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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假死后,魔修大佬疯了》作者:月下白梦

  文案

  李子平穿书成了正道炮灰,与魔修大佬朗月煦斗了一辈子,血雨腥风。

  但在坊间传闻里,他和朗月煦其实暗生情愫,不然他为什么几次能从他手下死里逃生。

  他会爱上朗月煦?他宁愿戳瞎双眼!

  后来,李子平换了身份,假意拜朗月煦为师,打算取得他信任后一击毙命。

  谁知,他竟被昔日正道同修推下了悬崖……

  据说,当晚郎月煦已失了神智,身边还囚禁了个长得很像他的人。

  假死后的李子平:“他一定是想折磨那个替身,宣泄恨意!”

  直到他回去,发现朗月煦对替身千娇百宠,只为让替身穿上一袭红衣,拿刀砍自己一次?

  世人都知,魔修朗月煦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提之即死。

  李子平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红衣和手上的刀:“………”

  不会吧,不会我就是那个白月光吧???

  (心机受与疯批病娇攻)我只想打败你一次,你却想不可描述我......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重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子平 ┃ 配角:朗月煦(许铭) ┃ 其它:1

  一句话简介:动了情的魔修,他不做人了!

  立意:不忘初心 助人为乐

第1章

  黑夜,遍布黑气,不见日月,亦无半点烟火气息,传言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才会被押至“鬼市水牢”。

  李子平揉揉眼睛,地上的黑水已经没过膝盖,散发出一股霉豆腐的味道,唯一发出亮光的是水牢外的几盏鬼火灯,仿佛是昨晚书中读过的场景,这是穿……书了?

  他原本是个社畜,在连续加班了快一年以后,老板终于批了他一天病假,闲来无事,就躺着翻了翻一本叫做《成魔之路:魔主轻轻亲》的书。

  书中的男主是个叫朗月煦的人,成长之路那叫一个曲折与狗血,他本是名门之后,但双亲早逝,将他托付给了大伯家,谁知,不久后就被亲人抛弃。

  朗月煦本来资质上等,却不知为何,多次拜师无果,自己私自苦修却被正道毒打后,他抱着“今君与我百般辱,明日,我定屠君门”的扭曲心理,选择成了魔修。

  男主这种注定经历坎坷的人,怎么可能选了魔修就一路顺畅,没错,书中的前期配角李子平,就是他的一块硌脚石。

  恩,连一块绊脚石都算不上,只能给男主硌硌脚,找找茬而已。

  原书中的李子平,出生于偏远村子,平日里经常有魔修在周围出没,为非作歹,村民苦不堪言,只能拜托于偶尔路过的修士们处理。

  会来这种偏远地方的修士,大部分都是被名门正派给流放的,说好听点叫流放,其实就是变相的驱逐出门,何时能回本门都还是未知数,可想而知,更是不会尽心尽力,这就造成了村里既不欢迎修士,也很反感魔修。

  李子平是个无父无母的放牛娃,为了一口饭,平时免不得被村里一些富庶人家的小儿郎欺负,但这些人过后都会发生意外。

  比如,昨日东家的小儿郎落水了,今日西家的小儿郎被野狗咬了,渐渐的小小年纪的李子平,不得不面对村里人异样的眼光。

  某日,他在放牛的时候,被村长的小儿子砸破了头,他含着泪,路边扯了一把野草当药草敷着。

  半夜,李子平热病不退,意识迷糊间,被愤怒的村民们架在了柴火堆上,原来是村长家的小儿子跌落了山崖。

  村里人叫嚣着他是魔修之子,天煞孤星,会继续给村里带来灾祸,把他绑的结结实实。

  看着逐渐燃起了火焰,加上热烧不退,李子平失去了意识。

  本以为此生会是无间地狱,没想到他居然被一赶来的修士救了。

  清醒后,他死皮赖脸地抱着修士的大腿,满脸的鼻涕和眼泪把别人裤腿儿都哭湿掉了,才勉强拜在名下。

  宗门复杂,他资质不佳,在师兄弟里面并不突出,还有一种练功过度就会吐血的怪毛病。

  少年诚心以待,平日里任劳任怨,和师兄弟们相处融洽,师父对他也关怀有佳。

  而这李子平为什么总追着朗月煦跑呢,还得从一则宗门奇谈说起,那会朗月煦刚崭露头角,心性不定,不少弟子被他打得头破血流,还有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却是个例外。

  一次就算了,还两次三次,这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别处,尤其是这李子平还是个长相颇为俊朗又斯文的少年郎,这可给枯燥的修行生活,增加了不少奇谈。

  有的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偷偷写上了话本,美曰:“两人一见如故,二见倾心,三见生情。”

  李子平再次遇见朗月煦的时候,剑锋相对,这次他肩膀的剑痕深可见骨,嘴角的血迹正滴落在地,已败,还狼狈地被朗月煦的侍从扔到了山下,被人当场调笑道:“既然打不过我们朗大人,不如做他的妻妾,床上总打得过吧!”

  他决定从此和这狗比朗月煦势不两立!

  等李子平养好伤后,已经有了新的话本,“那日,事后,他小露@香肩,嘴角的痕迹还未散去,朗大人终究还是怜爱美人的,派人把他送回了家,还承诺让他做他的妾……”

  他自此发了狠地练功,师父为此还送了他保命之符,然而没想到这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一日,他得到音讯,在跟随朗月煦的时候,不慎误入鬼市水牢,但是以平常之身,在此地逗留,若是超过三日,必定会身死。

  李子平功法缺失,无法逃脱,用了师父给他的保命之符,谁想,此符的代价是师父的半生修为,因此,等他平安回到宗门,换来的却是师父重伤在床。

  虽然师兄和师弟们都并未责备他,但他心中愧疚万分。

  李子平悉心照料师父,可是还没等师傅痊愈,等来的却是宗门的召集,说在一处山谷,有大量的魔修聚集,需人前去刺探。

  师父旧伤未愈,不宜这时再出战,他半夜背着剑而去,不能再让师父和师兄弟们涉险了。

  等到约定之时,山谷中未见他人,只有李子平一人陷在谷底,不料,误触阵法,他被围困了三天三夜,正不得逃脱之时,见同修们骑马而来,他欣喜而狂。

  且料,他们竟然拔刀相向,他本就精疲力尽,加上被围困,最后功力溃散,被同修们捅了数十刀而亡。

  咽气之时,他看见重伤的师父竟然立于山谷之上,原来师父竟然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刺身亡。

  这锁心谷是为他李子平设的圈套……他连一句“为何”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他成了师门不愿提及的人,连尸骨都是匆匆埋在山谷下,只有每年祭日,有一黑衣人,带着一壶烈酒来坟前祭奠。

  从此,这个俊朗的少年,再也没有出现在书中。

  而男主朗月煦的成魔之路还在继续,最狗血的是他看到一半,发现明明是无CP标签,最后又变成了古早狗血言情文“她爱他,他不爱她,他虐她,他害死了她,他一夜白了头,原来他早已爱上了她,她假死回来,原谅了他”?

  他反手就是一个差评:“太太,你是要文艺复兴咋的?说好的的无CP正剧呢,说好的复仇打脸文呢!怎么从魔修的成长路,专心搞事业呢!怎么“咻”的一声,就变成了恋爱脑,大魔修在和半路出现的女配谈恋爱了?

  还有即便是炮灰,那个每年来祭拜的黑衣人是谁啊!你好歹也交代下,炮灰也有人权的好吗?”

  他一气之下差评弃文,倒头就睡着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书中同名同姓的炮灰李子平,还是已经被关进这水牢之中的李子平。

  他来回踱步,仔细回忆着已经进行到原书中的哪部分剧情,鬼市水牢?水牢?

  他记得原书中李子平跟踪朗月煦,误入水牢后,被鬼差带到一老妇人身旁。

  对方还没来得及盘问,李子平就捏着鼻子,指着老妇人背后的大锅,当场一口吐了出来,那味道猪食都比它香。

  李子平就差掀翻了桌子:“加点盐能咋的?加片生姜去去腥味儿能行不?”

  老妇人脸一红,挽起袖子:“人言否?你行你上,别比比。”

  年少的修士也就十七岁的模样,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英挺的眉毛下,黑色的眼眸带着倔气,深色衣袍镶着金边,和鬼市的枉死鬼大相径庭。

  少年接过老妇人的汤勺,一阵忙活,用了些大锅旁现成的极恶之人的脊骨,做出了一碗鲜美至极的“恶骨八仙汤”。

  它的味道飘香十里,香到老妇人喝完就留下纸条跑了……

  “天地辽阔,吾欲往之”。

  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妇人是孟婆大人?

  哦豁!

  哦豁!

  李子平跟踪朗月煦没成功,反而当场就近被鬼差关进了水牢里,连押送都省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果然和他想的没错,这鬼市水牢的黑水会溃散修士的功力,而且陷在这深渊里,须三日内返回,现在已经快过了两日,不妙。

  李子平恨不得掰开原书的这位炮灰脑袋看看,哪来的勇气,整天在书中的雷区上蹦迪。

  不过,好在醒来的时间点,在悲剧发生以前,他摸了摸贴身荷包里,那张黑色的符纸,也就是师父所赠的保命之符,现在是万万不能用了,他小心谨慎的收好。

  李子平掐了掐太阳穴,要想出这深渊,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拿到鬼差的腰牌,要知道在这里,只有鬼差能随意地往返阴阳两界,可惜在这水牢中,他功力尽失。

  又到了水牢中每日的施粥时间,这些粥水可以让关押在水牢中的人,恢复些许的力气,不至于完全被黑水吞没。

  两名鬼差一边推着粥,一边唉声叹气,听话语,是那老妇人一时兴趣,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以后,被潜藏在黑水的妖魔钻了空子,抢走了本来用来熬汤的极恶之人的脊骨,现在汤已经失效了。

  轮回之序被打乱,要是老妇人得到消息赶回,恐怕这群失职的鬼差,全都会被送去做那猪食一样的汤了。

  李子平曾在书中看过,这恶骨难得,一时半会估计鬼差们也找不到替代,而且妖物藏在鬼市水牢深处,老妇人为了防止鬼差们和妖魔勾结,所以设有阵法,他们无法前往。

  “等等,两位大哥!我!我有办法!。”李子平抓住伸进牢房送粥人的手,“我乃三清界修士,误入此处,我有办法找回恶骨!”

  若是能用恶骨交换鬼差的牌子,他至少可以先回到宗门,再做打算。

  鬼差大哥瞅了他一眼,要知道这水牢深处关押的都是些无法@轮回的恶人和妖怪,看你那病恹恹的样子,就你?

  李子平擦了两把脸:“大哥,你看我,我这眉清目秀的样子,也不像骗子啊,再说了事成之后,你只需借我鬼差的号牌一用,让我回到宗门就可以了,于你们无害,如果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们就送我回来呗。”

  鬼差大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事儿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只能把破碗里的稀粥一饮而尽,“呸”,这味道,他竟然有点理解原书中的李子平了,说像猪食都是羞辱猪食了,好吗?

  食完片刻,“啪嗒”一声,他的牢房竟然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收藏~~~呜呜,已经完结啦,好想体验下,上夹子是什么感觉~~~拜托了,各位小可爱们收藏一个吧~~预收文,求收啦,《在噩梦APP中攻略年下总裁》、《想要来只奶凶的熊猫吗?》

第2章

  李子平双手被捆了个结实,后面的两位鬼差大哥,不客气的把他一把推到石道前,这就是水牢深处,也就是无间殿。

  “一直往里走,就是无间殿了,我们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只能带你在这,如果你能带回恶骨,我们兄弟二人的鬼差牌借你一用,倒是无妨。”说完,给李子平松绑,递给他一块木牌。

  李子平心中一喜,“鬼差大哥,你们咋这么客气,居然先把牌子给我了,使不得使不得,我必定……”

  那位鬼差没等他说完:“想什么呢,这是轮回牌,若是在里面遭遇不幸,你拿着轮回牌提前自尽,来世还可以做个富贵人儿,只望你轮回路上别供出我们俩就行。”

  李子平摊开手心一看,果然木牌上刻着一个“人”字,连“退路”都给他想好了,真是谢谢你们啊。

  鬼差二人匆匆离开,其中一人不满道:“我说二哥,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如果被人了发现我们私自放走囚犯,这可是大罪啊。”

  “你傻不傻,那地儿是朗月煦大人的地盘,平日里没人管,不知道傲因这妖怎么从黑水里钻出来抢走了恶骨,让他去试试,如果拿不回来,我们就说他和傲因是一伙的,人跑了,谁会深究。”

  李子平皱着眉,你们两个说点悄悄话,就不能等他离开了再说吗?这距离,他听得一清二楚。

  原书中的恶骨,是极恶之人的脊骨,主要是老妇人用来熬汤,也就是孟婆了,它还有不为人知的一个好处,就是用来提升修为,鬼差们更是不知情,所以才会出了疏漏,被傲因抢先了。

  幽暗又狭窄的石道,直通深处,搞半天这是朗月煦的地盘,但此处和水牢完全不同的景致。

  水牢那是伸手不见五指恶臭熏天,黑水满地横流,而这里水天一色,山灵水秀,与其说这是鬼市的一部分,不如说这是某处被遗忘的世外桃源。

  好家伙,不愧是男主,连个边边角角的无间地狱都这么精致,哪像他,连死都是死在那光秃秃的山谷中。

  到了这里,李子平连灵识都恢复了一点,他随手折了一截树枝,隔空比划了几下,腰都差点闪到。

  很好,不愧是炮灰角色!还他妈是个病娇炮灰?

  李子平席地而坐,周身运气发现灵识已经有些许的恢复,听闻了傲因那是林中之妖,想必此时也躲在这密林之中,可惜他的功力尚未恢复,还使不出来多少招数,只能咬破手指,用树叶为符纸,鲜血为朱砂,以此画符。

  他正在聚精会神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了一队人马,仔细瞧去,为首的两人,一人脸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已经成了两个黑色的窟窿眼儿,还在往外面冒着丝丝黑血,另一个人则是没有脚,完全靠着两根拐杖行走。

  后面一行人,约摸有七八个,用铁索拉着,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妇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用一层厚厚的白纸条,贴住了眼睛和嘴巴,只剩下鼻子在呼气。

  其中最末的两个妇人,骨瘦嶙峋,像是身体有疾,那白纸条像是,不愿前行,拖累了队伍的行进速度。可怜了这群孤魂野鬼流落到这里,被这锁链给控制了,走在最前面那个没眼睛的,扬起手中的鞭子就向两位妇人打去,这一鞭子下去,恐怕会皮开肉绽,幸好有个身子扑了过去,硬生生地挺下了对方这几鞭子。

  那个男子的身体看起来并不清瘦,但也不高壮,甚至有点发胖,他虽然衣袍干净,但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大脑袋,看着实在有些渗人。

  领头的那个瘸子,看着这场骚乱,没有继续发火,而是举着一边的拐杖 ,转头骂向拿鞭子的人:“你个死屠夫,生前你整天打你家婆娘,旁人劝都劝不住,这下被你家婆娘一把柴刀给解决了,还戳瞎了你,你这种窝里横,只知道打婆娘的,就是活该,大人让我带这些孤苦无依的人去享福,你留在这里受苦,心里不痛快,也别拿人出气,大伙儿跟着我走,吃香的喝辣的哦~”

  身后的老人和妇人,眼睛都被白纸条贴住了,看的不真切,本来就心中充满疑惑,已死之人,身无分文,能图谋自己什么呢?大概相对于另一位,他这是个好人吧?

  走在前面的几个老人,顺着声音,拉着铁索就朝瘸子走去,最后的无头男子,因为发不出声音,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哼。”灌木丛李子平顺手弹出一块小石子儿,砸在了瘸子的背后。

  “谁?”瘸子藏在背后的斧头,被石子儿击落,发出铁器被击打的声音,周围的老人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这瞎子和瘸子不过是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罢了,为的就是哄骗这群已经被封住眼睛和嘴巴的鬼魂乖乖听话。

  李子平掐指算了算,如今已经过了两日,只剩下最后一日,如果再不找到恶骨,拿回去换鬼牌,就糟糕了。

  另一边,那个没腿的瘸子已经懒得已经装都懒得装了,拿着斧头砍在不听话的鬼魂身上,一时间发出一阵阵哀嚎。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瞎子,反倒不急了,像看戏一样,反正这些鬼魂都砍不死,让她们多挨点教训,吃吃苦,免得在路上继续耽误,好及时给那位大人送去。

  只有讨好了他,才有机会拿到鬼市的轮回牌,下辈子有机会做人,不然以他一个打妻的,一个拐人的,恐怕只能去畜生道轮回了。

  李子平深吸一口气,掐着手指,心里默念:“只剩一日了,没要多管闲事,你就是个炮灰啊,炮灰只配烘托气氛,逼都是男主来装的,你就是个病娇。为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你要把这个机会让给男主来……”

  耳边还在传来妇人们的阵阵哀嚎之声……

  正拿着斧头的瘸子,听到一声沉稳地少年音:“狗贼,拿命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李子平:“我是炮灰,我现在还很弱~~”

  下一秒,正道的光!

第3章

  音落,就见就灌木丛里走出一个少年郎,英气逼人,手舞着一截树枝,就朝众人扑来。

  一阵阴风吹过,瘸子拔出已经生锈的斧头,正要砍过去,没想到少年一脚揣在了那个无头鬼身上。

  无头鬼虽然身体不弱,但是猛的被人一踹,还是被推翻倒地,胸口一阵闷疼。他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自己无缘无故就挨了一脚。

  李子平拿着树枝往无头鬼身上一戳:“我可算找到你了,生前我得了肺病,你说给我治病,拿了一千两银子,病没治好,命还没了。我现在追到了这里,你得把银子还我。”说完还咳出了血。

  无头鬼被白纸条封住了眼睛和嘴巴,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无法张口反驳。

  迎来的拳头毫无章 法,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未练武过的人,一通瞎乱打,看的动作夸张,打在身上,却像棉花一样,并没有多疼。

  李子平舞着树枝,腰间的一块木牌却格外的显眼。

  瘸子揉了揉眼睛,清晰的看着上面写着一个“人”字。这不就是他们求而不得的轮回牌吗?

  瞎子听见声音正欲上前阻止。却被瘸子拦了下来。没想到押送一趟“活物”,还有意外收获,这不知道哪来的一条大鱼。

  他清了清嗓子:“小兄弟这前世的恩怨,可就别深究了,他以前欠了你一千两银子,现在也没法还你啊,而且就算8他还你了,你也带不到到下一辈子,等你轮回转世了还不是,生不带来。”

  李子平还在执着地舞着拳头:“我不服,我那么多银子难道就亏了吗?我就是要死都不放过他。”

  瘸子看了看四周,除了他押送的这堆老人和妇人,并无隔墙之耳,他压低了声音:“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和我兄弟原本就是为一位大人物做事儿,这位大人物可是一位大圣人,就是见她们生前受苦,死后也受苦,所以带她们走捷径去轮回道。既然小兄弟你觉得你亏了,那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李子平恨恨的咬着后槽牙,怒气到什么主意?小兄弟,你看你追人都追到这无间殿了,你一个人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和我兄弟也是看你可怜,倒是可以给你这个方便。”

  眼见对方收起了怒气,冷静下来,瘸子压低了声音:“小兄弟,反正我们这一趟带谁不是带呀,我把那无头鬼的名额给你不就得了吗?你和我们一路。”

  李子平佯装想了想,很犹豫。

  瘸子却没等他考虑,招呼瞎子给他上锁链。

  李子平哇哇大叫起来:“哎哟,我这肺不是有病吗?身子弱的不行,最受不了这种苦了,算了算了,我不去那位大圣人那里了。”说完,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

  瘸子有些嫌弃的瞪了一眼,又看了看他腰间的轮回牌,忍了!

  他讨好的说:“那要不,小兄弟我让无头鬼扶着你,你走在队伍后边,跟随我们就行了。”瞎子看不了路,鞭子都是凭铁链的声音乱舞。

  随后,瞎子取下了无头鬼脸上的白纸条,并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了钥匙,又仔细收好。

  这种铁锁说起来也没多珍贵,但是它却与瞎子的身体连在一起,只有他能开锁,并且如果被人强行打开了,那么,这些被锁着的人,就会跟着魂飞魄散。

  众人又被压着前行,无头鬼仔细打量了身边这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嘴角还有血迹但似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瘦弱,而且他可以确定自己虽然失去了很多记忆,但是并不认识他,也没有做过大夫,更别说欠了别人一千两银子这种事儿。

  虽然没有杀气,但此人到底是何目的?

  走在前面的瘸子,却在思考着如何谋夺少年郎身上的轮回牌,这无间殿被设了阵法。他们出不去只能听从于傲因。

  偶尔有流落到这里的孤魂野鬼,他们俩负责收集起来送给傲因大人,用来冲破阵法。上次已经成功了一次。听说傲因大人从外面带来了好东西,可以助他修行,大大的提升功力。

  他一高兴,甚至送了他一把带有法力的斧头,瞎子则是得了鞭子和铁索。

  傲因大人曾说过,如果最后能助他再次突破阵法,那么下次便会带他们俩一起出去,再加上这轮回牌,他便可以脱离这苦海。

  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他乖乖交出来,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傲因大人和死瞎子知道这事。

  李子平伸着懒腰,不得不说,这无间殿不仅风景独美,连周围的气流涌动都有助于他恢复,一眼望去,不远处还有一方沼泽,风景独美,就是旁边这个人诡异了一点。

  他轻轻哼起来:“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修行。”(注1)

  无头鬼扶着他的手,力道变得越来越重,也跟着他哼哼了起来。

  没错,这是每个宗门弟子,从小就开始学的《弟子规》,也是深深刻烙在原主脑海里的东西。果然,这个无头鬼原来也是一个修士。

  李子平肚子一阵响动,准是在水牢的时候,喝的那碗破粥给搞的。

  他举起手来:“大哥!大哥!我肚子痛,让我方便一下吧。”

  瘸子嫌弃的望着他:“都成鬼了,你还上个屁的茅房。”

  李子平索性不走了,原地坐下,就想解自己的腰带,“哎,肯定是生前最后,他喂了我什么毒汤!”他还不解气的,一掌拍落了无头鬼扶着他的手掌,“不管了,反正我忍不住了。”

  瘸子大喝一声,“唉,得了得了。无头鬼你陪他去。算了,还是我和他去吧。”因为瘸子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杀人灭口的办法。

  “大哥就在这里。”

  瘸子看着他解下腰带,连腰间的木牌子也随意的扔在地上,他偷偷的拿起了背后的斧子,朝那少年走去。

  “大哥!大哥!”少年突然尖叫一声,吓得瘸子赶紧把斧头往后一缩。

  “糟了,大哥!大哥!我这块没用的木牌子,掉泥潭里去了,好脏啊,不要了算了。”

  瘸子双眼一睁,斧头都顾不上了,撑着拐杖,就往前跑,只见当真那块木牌子,浮在泥潭子上,马上就要沉下去了,他也顾不得臭味儿了,正要去抓。

  一旁原本蹲在前面的少年,已经站在了瘸子身后,往他腰间一推,更是失了平衡。

  整个人都钻进了泥潭子,可是不知为何,这泥滩子里面像是有鬼一样,一直抓着他的脚,动弹不得。他还没来得及求救,就听少年大喊大叫的。

  “天啊,泥潭子下有妖怪,大哥你撑住啊!快来救鬼呀。”喊完,还不解气地用留在岸上的拐杖砸他。

  在原地等候的瞎子听到了求救声,当初瘸子得了斧头,他得了这锁链,倒是不用担心这群人跑。

  “无头鬼你过来。”他打算把手链重新给他戴上,可是他看不真切,倒是无头鬼配合的把手伸到了他的身前。

  “天定为凉,合中为定。”无头鬼念完,随之伴随着的是爆炸声。

  等李子平拿着斧头赶到的时候,瞎子只剩一个头了,身子已经没了。

  无头鬼半跪在地,感激的说道:“多谢恩公赐符。”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根据传统弟子规改了一下下~

第4章

  李子平扶着他,“不必多礼,此事也须得你暗中配合,才能将他们俩一击击倒。”

  原是李子平闹着要去方便的时候,挣开了无头鬼的手,按着往他手心里塞了一片用树叶做成的符纸。

  他早就看出这个瘸子和瞎子,面和心不和,所以故意用轮回牌当诱饵,没想到这瘸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上当的快。

  无头鬼递上了钥匙:“可是恩公,这铁锁已经与瞎子连在一块儿我不敢贸然开锁”。

  李子平拿起一边的树枝,拨了拨瞎子剩下的那个脑袋,还行,还剩一口气儿,能凑活着用。

  想不到,他的功力没恢复,又是完全按照原主的记忆,用树叶来画符,威力减弱了很多,反倒给瞎子留有一口气。

  李子平把钥匙塞到了瞎子的嘴里,然后用这颗黑漆漆的脑洞当钥匙柄,只听想起了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锁依次解开。

  无头鬼细心地给这群妇孺取下纸条后,众人感激不尽。

  从她们口中才得知,原来这无间殿本来是朗月煦的地儿,只是他长久不来,便被这山里的牛怪,也就是傲因给占了地儿,藏在密林里。

  原本妖怪听说有种太岁肉,可以提升修为,在无间殿大肆搜寻,闹得鬼仰马翻后,别说太岁肉了,连肉丝儿都没发现,然后他又盯上了孟婆家的恶骨,首先就是要创造,听说不知道那个缺心眼儿的把孟婆大人气走了。

  李子平嘴角一抽,心里暗想,“不好意思正是在下。”

  寒风阵阵,接着李子平就听她们吹嘘了半天朗月煦,什么公子世无双啊,什么绝色倾城都来了,都怪话本里,那位不要脸的修士,整天缠着他,败坏朗月煦大人的名声。

  李子平:“不好意思,也还是在下……”

  他无奈的摆摆手,得嘞,花心思救人的是他,最后夸奖的居然是朗月煦?果然,不愧是男主。

  山路十八弯,最后好处都能给他。他打断了她们:“行了行了,你们这些,我早就在书里面看过了,就差能全文背诵了。”

  众人不解。

  李子平嘱咐道:“对了,你们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顺着溪边走,前方有一石道,若是有两位穿着黑衣鬼差,你们就报上你李修士的名字,说东西在后面,需得他们先开个门,让他们带你们进去,若若是没人,你们就先在那里等等我,我到时候带你们去鬼市。”

  最开始站在最后面,差点挨鞭子的那位妇人,看着地上瞎子的头,气愤的跺了一脚。李子平赶紧拦着他捡了起来:“别呀,这东西我还有用处呢,你把他踢坏了,我可是一大笔损失。”

  话音刚落,风声骤停,迎面而来一道黑风,仿佛在搜寻着什么,那几位老人倒是激动坏了,“朗月煦!是朗月煦大人回来了!”

  那可不,如果不是原主跟着朗月煦这狗比,就不会被困黑市水牢了。

  黑风伴着黑雾,风势虽然不大虽然不大,却在逐渐靠近他们而来。

  不好!李子平撒开腿,就往密林深处跑去。且不说他修为不够,对上他,没有好果子吃,而且如果让朗月煦抢先找到傲因,那么,恶骨定要落在他手里了。

  朗月煦和孟婆、鬼差的关系,似乎不大好,不然,为什么那两位陌生的鬼差大哥,宁愿拜托他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修士,也不求助于朗月煦。

  已踏入密林深处,李子平却不得不停下大喘气儿,没想到居然遍地都是农田。

  细听,身后还有细碎的脚步声,顾不了那么多了,李子平反手正欲划出一道符。

  却见,来人是只有一个身子?

  “恩公!等等我!你拿错头了。”

  无头鬼正抱着自己正抱着一个黑漆漆地头,声音却诡异地从李子平手下的头颅里发出来,抽泣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恩人,刚刚一时混乱,你抱着的是我的头。今日,是因为你,我才得以逃脱。你喜欢的话,就收着我这颗头,下辈子我就靠这颗头来找小哥,来报答你!”

  李子平看着哭的如此“泪如雨下”的无头人,咬着牙推开那颗湿漉漉的头说:“那个,大可不必!我就是顺手一下,你一修士为何会沦落到此。”

  问完,无头鬼哭泣了起来,“我也不知,好多东西记不起来了。”

  “哎,看你的样子,也是可怜了里的妻儿。”

  谁知,无头鬼哭的更厉害了,原本遍布尘土的脸颊,硬生生冲出了两条“河道”:“呜呜呜呜呜呜,其实我才十八……”

  李子平咬了咬牙:“这长的也……过很着急了点……”

  前方声响,两人藏在巨树之下,枝叶把他们挡了个严实,原来是前面的大片农田里,已经来了几十头老黄牛。

  李子平虽说知道这傲因就是牛怪,但是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一群老黄牛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自己兢兢业业地在耕田犁地?

  他们还相互津津有味儿地讨论起,今年的收成比去年的收成少了很多,都怪雨水不好。

  傲因站在农田边,他一般不就见来了两人,一个是他的手下瞎子,一个是他押来的魂魄。

  只是这瞎子,和平常似乎有点不一样,身子胖了点,走起路来,脑袋一晃一晃的。

  李子平小心地提醒:“你走稳一点,用手把瞎子的头按住。”

  无头鬼只能假装不经意地捏着一边耳垂,瞧瞧说道:“恩公,我用另一只手在背后捧着自己的头走路,已经尽力了,你确定那头黄牛就是傲因吗,钥匙闻起来怎么办,我不大会说诳语。”

  李子平走在后面,这大片的农田里,有这么多黄牛不算稀奇,有黄牛自己来耕田,算是有点奇怪了,可你十几头牛里面,偏偏有一头牛长了四只牛角,是怎么回事?

  无头鬼学着瞎子的语气,毕恭毕敬地说:“傲因大人,你要的货已经送来了。”

  傲因化为人形,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农家汉子,语气带着怒意,“怎么就你一人?瘸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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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傲因虽然现在是农家汉子的样子,但是头上那四只牛角还立在头上,脸上还长了一对贼大的牛眼,格外的滑稽。

  想来这傲因专门变成人身,来见他们,可能一是不愿外人看到,二是抢去的恶骨,还没有被他吸收完毕,不能随时化为正常的人形,他记原书中有说过,牛怪的弱点是其中的一只牛角。

  为什么李子平记得这么清楚,还得从原书中这一段说起……

  原书中男主回到无间殿,看到阵法被破坏后,就来收拾这不听话的傲因,直接一手掰断了那只牛角,从此,这傲因就只剩半缕魂,再也不能兴风起浪,没错就是这么牛,一只手就掰断了。

  无头鬼本来就心虚,看见对方带着怒气的语气,心里就更慌了,“他……他……”

  “说!”

  “他……他……他娶媳妇去了……吧?”

  李子平汗水都要滴下来了。

  “放屁!”傲因怒喝一声。

  李子平捏着背后的斧头。

  傲因的牛眼挣得更大了,“就那瘸子,还想着娶媳妇,我都还没娶呢!”

  我呸!这个傲因是不是脑回路和人不一样,你一牛怪,还想娶媳妇,别祸害别人姑娘了好吗?李子平都想掰开那牛角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无头鬼扶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说:“傲因大人,这不太好吧,你是头牛……”

  “怎么看不起牛?牛怎么了,这次的货怎么这么少,就一人?”傲因走近了端详片刻,眼前的少年随时面色有些苍白,但神色甚是端正好看。

  傲因一拍巴掌,“我知道了,你是来给我送媳妇儿的!!”

  无头鬼:“不……不是的……他不是媳妇儿,押过来送给你的,你不是要再次闯阵法了吗?”

  傲因点点头,让李子平上前。

  这人越走越近,如果这一斧头下去,不知道能不能准确地砍断那只角。

  谁知,傲因一指:“衣袍自己都脱下吧,洗干净我还可以穿穿。”

  李子平:“?”

  傲因微红了脸:“嘿嘿,我们这里没有牛会织布,我这身都穿了快几百年了,都快长牛虱子了。”

  眼见傲因离他近在咫尺,衣袍事小,斧头可就藏不住了……

  李子平一咬牙后退数步,把衣袍仔细勒紧了:“士可杀不可辱,傲因,要我脱!你休想!除非你自己动手!”

  说完,他就躺在地上,“你们这些牛怪真肮脏!轻一点!”只待这傲因低头伸手的那一刻,他就能一斧子砍下去。

  当傲因看着躺着的这少年,而躺在地上的少年看着傲因的时候,双方都暗自想着,这人/这妖怪,没救了!

  幸好,无头鬼的脑袋藏在了身体后面,不然这一刻,他恐怕恨不得自己就是瞎子。

  傲因习惯性地摸了摸,脑袋上较短的那根角:“这位小兄弟,你好歹是个君子……我们牛也是讲个规矩的,来人!把他给我抬到房里!办喜事!”

  一声令下,周围的几头牛,就绑住李子平的手脚,抬进了洞房,准确说是牛圈……

  身旁的无头鬼语无伦次地:“傲因……傲因大人,他不是,你不能……”

  傲因的牛眼一瞪,无头鬼立刻怂了:“我……我……我的意思是,洞房……洞房花烛夜,我能带瘸子来喝酒吗?”

  李子平已经无法言语了,无头鬼便宜卖,不要钱那种,谁要?

  *********

  傲因的房间,也就一牛圈,居然比想象中的干净很多,角落里放着农具,中间有张架子床,虽说是喜事,但是这牛怪,好像确实没什么银子,办喜事,连块红布都没有,除了外面咋咋呼呼的,房间里面和平常无异。

  傲因端着一壶酒进来了,李子平赶紧把斧头放在了枕头下面,时间不多了,必须拿恶骨回去,“今日,你我良缘,定要不醉不归!”傲因把酒杯塞到他手里。

  李子平接过酒杯,踌躇了片刻,没有喝下,反而略显轻松地说:“傲因,刚才看你一直摸头,是否有虱子困扰,我来给你挠挠。”

  傲因看着对方主动示好,坐在了榻上,乖乖等他捉虱子。

  李子平压低了呼吸,悄悄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斧头,最小的那根牛角就在眼前。

  一人一牛,静默无声,李子平不敢大刀阔斧的砍,只敢一点一点地用斧头的利刃来割。

  “我怎么觉得有点痒痒?”傲因正想摸一摸牛角。

  李子平用手一挡:“你等等,你的角有点干,我帮你盘它。”

  傲因终于摸到了媳妇儿的手,心里美滋滋,管他男的女的,他们精怪才不在乎这些!

  可是,原书中明明写的是朗月煦一掰就断了,为什么他割了半天,连道口子都没有,坑他呢!李子平深吸了一口气,续足了力气,正准备干脆一把砍下去。

  这时,房间的门骤然被推开了,挤进来了一群黄牛,大喊着:“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傲因一个起身,李子平差点虚空一砍,被人发现,好在他收住了。

  傲因拿起一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解释道:“这是我们牛怪的传统,新婚要摸角认牛,你可不要认错了哦。”黄牛们哄笑一堂。

  李子平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四个角,还能摸错牛?

  按照传统,黄牛们一只一只的进来,摸对了角以后,两位新人一起牵手出去,众牛送祝福。原本就是走个仪式而已,李子平一心在恶骨上,全程更是敷衍。

  但是这次摸到的却不一样,一手掌下去不是牛角,而是柔软的头发,接着是一只手?

  这是人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的男主不一般,居然嫁(伪)了一头牛!(伪)

  大伙儿,有什么推荐的输入法嘛,我用的搜狗,打出来错别字好多哦。

第6章

  这只手摸起来骨节分明,手指细长,虽然李子平被蒙住了双眼,但是他可以确定,这必定是一双十分好看的手。

  无头鬼?不对,为了接近傲因,他把瞎子的头和无头鬼的身子给拼接在了一起,难道是傲因?也不对,这双手摸着没有老茧,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手,更像是整天谈论风花雪月的世家公子。

  李子平正欲取下蒙眼的布条,此人的手覆于他的手之上,轻声说道:“傲因吞下极恶之骨后,虽然修为有所提升,但是却弄错了修炼的诀窍,现在恶骨之气,凝聚于他的最弱的牛角,普通的法器难以下手。”

  他的另一只手,被塞入了一把冰冷的把手。

  “此器,能助你。”

  “夫人!夫人!此牛是你夫君吗?”门外洋溢着喜庆的气氛,黄牛们还在等着新娘的回答。

  李子平捏着把手,靠灵识能勉强分辨出,这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柴刀,这真的能行吗?

  “傲因,刚才是不是摸你手了?”面前那个好听又温柔的声音响起了。

  “什么?”李子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种关键时候,不说重点,反而,问的是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东西。当时,他只是伸手挡了下傲因的手,应该算不上被摸了吧?

  虽然,他的心里是否定的,但是这种犹豫,在对方看来,则是默认,李子平感到覆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力道变得重了些。

  “夫人!夫人此牛是你夫君吗?”黄牛们又问了一次,明明前两只牛,刚进去,就听见里面的人,口吐芬芳“滚”!这次怎么耽误这么久?

  这些黄牛正准备推门而入,却见旁边的小轩窗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人一牛,牛是四只角的,两人挨得很近,看起来十分亲密。

  黄牛们放心地高喊:“恭喜恭喜!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送完祝福语后,众牛自发散去,他们牛怪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用闹洞房,明天还得去耕田犁地。

  不知情的傲因,在破落的耳房里,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一件稍微体面点的衣袍了,他换好衣袍来到喜房前,却发现出奇的安静,手下们都已散去,莫非?

  他一掌劈开了房门,一股寒风灌入……

  只见,架子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人,他眉眼如画,额间不知被谁粗糙地画上了红色的花钿,映的人越发羞涩了。

  傲因“嘿嘿”两声,原来媳妇儿没跑,他就知道他眼光好,看看这小媳妇儿多好看,多听话。

  他正要伸手摸摸小媳妇的脸颊……

  “额为符,虚空定。”床上的人轻念。

  却见,那人的额头发出刺眼的光,傲因躲闪不及,眼前的所有都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白色,他的一双牛眼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傲因双手捂着眼坐到了地上,随后晕倒在了地上。

  李子平高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柴刀,一步步走向晕倒在地上的傲因。

  但他却又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儿,原书中的李子平虽然勤于苦学,但实力上毕竟差了一大截,额间的符咒,是他临时想到咬破手指画的。按理说威力应该小了不少,这牛怪居然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却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傲因,见他迟迟不肯近身,居然又头脑清醒的站了起来,那双贼大的牛眼睛也恢复如常。

  他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酒壶,豪饮了一大口:“怎的不继续了,你是谁的人?朗月煦亦或是孟婆?”

  李子平呆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随后,傲因从身后扔出了一本书话本。

  李子平一看,正是那本瞎写他和朗月煦的无名坊间话本!

  “我们牛族有两大特点,一是特别喜欢做农活,二是我们的眼睛能观察到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你就是话本中的那位宗门子弟吧?”

  李子平欲哭无泪,天杀的,话本误我!

  傲因饶有兴趣地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哎,你别慌。我把虽然是牛怪,但是一直很向往你们的生活。我之所以要强行把你抓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犹豫着回答:“为了杀我?”

  傲因一拍桌子:“当然不是,为了杀你,我用得着花这么大心思吗?”他的两只牛眼,仿佛由于愤怒变得更大了,连头上的四只牛角,都有些隐隐发红,“话本写的多好,我把你抓来,当然就是为了跟你一起试试话本里写的姿势。”

  “哈?”李子平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

  傲因翻开的书,指着话本的一页,:“你看看这里那一夜,他绑住了朗月煦的手脚,用手轻轻挑起,那甚是好看的下巴。”

  “别念了……我觉得你还是杀了我吧。”

  傲因没有理会他,一边念着话本,一边从身后拿出一根麻绳,“你看绳子我都准备好了,你绑紧点儿。”

  李子平发了个白眼,这牛怪脑回路真的不一样,没救了。

  在对方的强烈要求下,李子平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傲因激动的扬起头,“快!快用你的手轻轻挑起我的下巴说……”

  这“说”字讲完,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就见李子平蹩脚地捏手决,“额为符,虚空定。”

  只见几道亮光过后,傲因终于晕了过去。

  李子平不放心,又端起桌上的酒壶,“嘭”地一声,砸到了他的头上。

  当你一道符,不管用的时候,你可以选择,用两道符,再加上一个酒壶。

  趁着傲因等着被绑的时候,他把画满符咒的树叶也塞到了傲因背后,李子平拍了拍衣袍,幸好酒液没有撒到他的身上。

  他拿出柴刀,一刀砍在傲因的牛角上。

  “恩公!恩公,现在周围没人,我们赶紧跑吧。”无头鬼的脑袋飘在屋顶上小声喊着:“恩公,我趁没人注意就把身子留在那儿,光是一个脑袋飞出来找你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哎哟,无头鬼这一声喊不要紧,到是把李子平这一刀下去,哦豁!砍歪了,把最大的那只角给砍下来了,顿时傲因血流如注。

  李子平赶紧扯了一把衣袍上的布料,撕下半尺布来压着傲因流血的地儿,免得他因失血过多而疼醒了。

  第二刀,李子平凝气聚神,终于将那只最小的角给劈了下来,仔细包好。

  此时,也幸好无头鬼提前看好了路线,一路疾走,尚未遇到黄牛。

  只是这画面嘛,有点太美了,一个少年郎,衣冠不整的抱着一个宝贝,随后是一个高壮的身子,落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脑袋。

  那个脑袋气喘吁吁的说:“恩公,别管我了,你先走吧。再往前面一些就是你先前提到的石道了。”

  李子平停下了脚步等他,同样气喘吁吁的说:“你……你别说话了,唉,太累了,如果你一直留在无间殿,迟早会被那傲因或者他的手下找到,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我这里上有一块轮回牌,虽说被沼泽地的泥给弄脏了,但是凑合凑合还能用,等你到了鬼市,还能有一线生机。”说完,他把腰间藏好的那块轮回牌塞到了无头鬼的手里。

  石道门口,除了他们俩,还有先前从瞎子和瘸子手上逃脱的那群老人和夫人,她们齐刷刷地喊道:“恩公!恩公,鬼差说,鬼差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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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时间七嘴八舌,吵吵闹闹,李子平听了个大概,原来是门外接应的两位鬼差大哥不肯开门。

  这鬼市和无间殿,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若是这次开了这道门,谁敢保证打破平衡后,说不准,就会有傲因那样的牛鬼蛇神跑出来,祸害鬼市,尤其是现在孟婆没亲自坐镇鬼市。

  李子平虽是修士,进去无限制,但是从无间殿出来的阵法,乃是孟婆布阵,正常情况下,需得两位鬼差协助才行,当然,朗月煦除外。

  算算时辰,所剩不多了,他拿出牛角,也就是曾经的恶骨,朝门口喊道:“鬼差兄弟,开门,是我,我把恶骨带回来了!”

  门外,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修士兄弟,我们看不见里面,谁知道是人是鬼,你把恶骨丢出来,我们两兄弟先验验货再说。”

  一开始押送队伍里差点挨鞭子的那位美貌妇人,拉住了李子平的衣角,朝他摇摇头。

  看来情况有变,恐怕门外那两人,是想黑吃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借他们的鬼差牌给他,并且还想独吞功劳。

  李子平咬紧了牙关,中途耽误,现在约摸只剩半个时辰了,他摸着胸口,那道师父给的救命之符,万万不可用,可是……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傲因当初出现在了黑市,就是因为用魂魄强行冲破阵法。

  “无头鬼,你进牛圈,不,房间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还有一个人?”

  站在外圈,唉声叹气地无头鬼,抱着自己的脑袋摇了两下,“恩公,我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你和傲因,他正在给你念什么,我听得不真切,好像是什么那一夜,你绑住了什么,然后你握住了他的……他的……”

  老人和妇人齐齐转头看着李子平。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头鬼,天杀的,同人话本害人!你好的不记,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无头鬼咬了下舌头,硬生生地把后半句噎了回去。

  李子平拔出柴刀,一刀又一刀砍在门上,初看没变化,但是数十下以后,阵法竟然有了波动。

  果然如此,整个鬼市与无间殿之间,能够来去自如的人,就只有朗月煦。

  那么,当时在牛圈里,他摸到的那只手,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那把柴刀也是他赠与的,只是不知有何缘由。

  众人虽然手上没有法器,但是魂魄尚在,也用自己的身体冲撞阵法,她们已经被困这里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了,恩公救了她们,哪怕她们没法出去,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门外的两位鬼差,还在等着他把恶骨扔过来,当初为了让他安心,假装好意给了他一块轮回牌。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们视死如归的,撞击阵法的声音。

  “二哥,她们是疯了吗,这样做值得吗?”

  旁边那位鬼差,向他比划了一个“杀无赦”的手势。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阵法已有裂缝,门已松动。

  “众人小心,随我一起。”李子平抱着恶骨,跨过了阵法,来到了鬼市。

  周围人一阵欣喜,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泣不成声:“谢谢恩公,谢谢恩公,我终于可以去轮回,转世做……做……”

  白发老人的手伸向了前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最近欣慰地露出笑容,只是一柄剑已经刺透了她的胸前。

  眼前老人的身影,变得模糊,她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随风消散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李子平握着拳头:“你们言而无信不说,如今还残害无辜,她本就是孤魂野鬼,该进那轮回道,你!”

  “所有人退回无间殿,否则下场和她一样。”鬼差无视他,拔出了剑刃,有些嫌弃的擦了擦剑身。

  两位鬼差用剑,架在妇人们的脖子上,威逼李子平交出恶骨。

  无头鬼和李子平都捏紧了拳头,如果再拖延下去,声音恐怕会引来其他鬼差,而且常人在鬼市顶多支撑三日,他已经快到了极限,不如……

  李子平拦住了向前的无头鬼,和他退回到了门前阵法,“想要这个是吧?”

  他一个高抛,只见牛角高高扬起,鬼市黑灯瞎火,看不清楚,眼见牛角就要落下,鬼差抬头伸手去接,还真是恶骨的味道!

  鬼差一抬头,对上的却是李子平的眼睛,那双如墨般的眼睛,此刻,眼神却异常的坚定,等他恍然大悟时,柴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他的嘴唇微张,却发不出来声音。

  “二哥!”另一个鬼差拔出了刀,扑向对面,被无头鬼和众人押住,动弹不得。

  李子平正欲取下鬼差的牌子,鬼市水牢却蔓延着一道干瘪的声音:“众鬼听令,速到奈何桥,朗月煦大人在此,听闻有人和无间殿恶鬼勾结,我等前来清查!”

  那位美貌妇人两片已经干裂的嘴唇,虚掩着张了又张,飘出一丝气息:“快走……恩公快走……他要来了,朗月煦大人,如今你杀了鬼差,又动了无间殿,怕是不会放过你!”

  李子平冷静地把牛角扔给了无头鬼,现在如果他独自逃走了,这群人必定会落朗月煦和鬼差手里,要是回无间殿,牛怪还等着他们。

  众人出了水牢,便是鬼市的奈何桥,李子平看见走来一白衣人,他脚步沉稳,脸上戴着半张掐丝镂空黄金面具,一张略薄的嘴唇正忍着怒火,黑发随风飘动,难辨雌雄,身侧的黑色佩剑,杀气隐动。

  众鬼全数匍匐在地上,高喊着:“朗月煦大人……朗月煦大人请赐我一口恶骨八仙汤吧!”

  白衣人轻哼一声:“无趣。”

  被众人押住,又被李子平用符纸封住嘴的那位鬼差,不要命地挣扎,跳出来磕在朗月煦面前:“那个人!他……我二哥!”

  随着时间消逝,李子平的功力也在减弱,符纸的作用也在减小,他暗叫一声,不好!

  且料,白衣人手中单剑似是随意挥动,身前的鬼差发出两声惨叫,就化作一团黑雾,飘散在了忘川河上,连轮回都不配。

  李子平抬头看了一眼白衣,正朝这边望来……匍匐在地上奇形怪状地众鬼都转头看着他。

  他低着头,眼前出现了一双镶着玉坠的黑靴:“你的生辰八字……”

  “己未年十月初八卯时。”一旁那位美貌妇人,抢在前面答应了,用的是亲子的生辰。

  白衣人并没有理会女子,朝着那道男子的身影,“你抬起头来……”

  李子平的汗水顺着额角低落,把鬼市和无间殿都闹得鸡飞狗跳不说,还杀了一个鬼差,可是重罪,他一只手里拽紧了土。

  而且如果现在被识破,以他这个炮灰和男主的交情,加上今日种种,恐怕一把剑挥过来,可就和刚刚那人一样,化作黑雾,绝无生还的可能。

  李子平余光瞥见,跟在白衣人后方的黑脸鬼差已经拔#出了刀……

  那位美貌妇人半匍匐着身子,头磕在地上,半哑的嗓子:“朗月煦大人!我儿性格顽劣,不知礼节冒犯了诸位,我愿意代……”

  李子平心想不好,那妇人看来是要代他受过,他清了清嗓子:“吾辈第一次见到朗月煦大人,听其传闻,心生久仰,故……”

  “抬起头来。”那道雌雄莫辨的声音近在眼前,身旁的黑雾快速聚集,把他和李子平其他人分割开,甚至蔓延出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白衣人眼见原本匍匐之人,抬起了一张国字脸,一双不大的眼睛,又红又肿,看似刚刚正悲情的哭泣过,这分明无头鬼抱在右手上的那张脸,也就是无头鬼本人。

  周围从无间殿出来的众人,也配合的不动声色。

  白衣人扶了扶脸上的半张黄金面具,扭过头,黑雾渐渐消失,似是收敛了怒气:“丑陋。”

  躲在暗处的无头鬼:“……?呜呜呜……”

  听到这个名字,李子平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头脑一阵剧痛,脑海中有个嘶哑又绝望的声音:“吾誓死帮朗月煦成魔!若不成,则魂飞魄散。”

  这道突兀的声音,让他的脑袋头痛欲裂,这是符咒?

  这种能刻在脑海里的禁术,只在原书里提到过一次,而且,需要施咒人献上半条魂魄,所以少之又少。

  毒!留下这种符咒的人真的毒!出其不意的毒!别人穿书,还能剧透,他穿书,好家伙,到了他,剧情成了“自由生长”?这都哪来的坑人炮灰设定?

  看着走的越来越近的人,他的头似痛到乎快要炸开了,连身子也像刚才被鬼差杀掉的那位老人一样,开始有些许消散……

  不好,鬼市的三日之限,快要到了!

  李子平捏紧了鬼差牌,行了一礼“故……我想拜您为师尊,吾辈生前也是个体面人,师从三清界,但如您所见,师门误我,害我族人。我命丧黄泉,沦落此地,既然诸君视我如草芥,我不如弃善从恶,来得痛快。”李子平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

  三清界是四大门派之一,李子平从前只是旗下其中一个飞花殿的弟子,而飞花殿通俗点说,就是主要负责搞后勤的。

  “貌丑,不配。”白衣人沉默了半刻,黄金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有些戏谑地看着他。

  周围的传来一阵低笑,一个断袖鬼悄声道:“嘻嘻,上一个想拜朗月煦大人为师的鬼,已经被扔进了忘川河,这一个嘛,长得这么俊,万一大人留给我呢。”

  白衣人大袖一挥,他随身的那把佩剑落在了李子平手上。

  李子平拿起剑,一阵狂喜。“这是答应了?也不难嘛。”

  “一剑赐你含恨。”那个雌雄莫变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无头鬼:“呜呜呜呜,我又要被割头了……”

  眼见大势不好,李子平立刻捏紧了鬼差牌,默念符咒,木牌似有感应,他身子感到一阵眩晕,轻飘飘地倒向一边……

  一阵撕裂的狂风刮过,鬼市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朗月煦接住了那个身体,却已经没了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疯批攻的表面总是那么高冷。

第8章

  李子平半梦半醒中,他感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半旧的木床上,稍微动一下,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褥子也仿佛很久没有换过了,一股汗味儿直冲脑袋。

  一个穿着灰布衫的小厮,把一碗已经凉透了的米粥,放在破破烂烂的四方桌上,瞅了一眼床上那个痴傻之人一眼,拉长了嗓子,尖声尖气地,“平少爷,饭已经到了,今天你自个儿可别再端不稳了,我们厨房可没那么多碗给你手滑的。”

  因前些日子,这个痴傻少爷,自个儿端着吃饭的时候,手上一滑,碗摔了不说,自己还把脑门磕着了,昏迷不醒,就差闹得人仰马翻,害得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受罚,这府上两姐弟,还都是一个德行。

  灰布衫的小厮捏着鼻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眼见床上的人没反应,把缺了一角的瓷碗,“啪”一声使劲放在桌上:“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该让小的一口一口的来喂少爷吧?平少爷,还得麻烦您自个儿动动手了。”

  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得咧,看来这傻子是彻底没救了,下人也懒得去看平少爷的伤势怎么样了,反正,也这府上老爷也是个偏心眼的。

  从外面关上门的时候,小厮还不忘往门上揣一脚:“晦气!”

  待下人走后,李子平缓缓地睁开眼,透过小轩窗,屋外日头正大,十分刺眼,至少可以确定不是在鬼市。

  他揉了下太阳穴,远离了朗月煦后,脑袋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但是这里似乎和原主记忆里的飞花殿有所区别,刚刚的小厮是谁?

  李子平感觉到有水滴,一滴一滴地把自己的玄色衣袍都浸湿了,他又抬头望了望,就木头床上还飘着一个脑袋……差点叫出声来……

  “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李子平摸了摸脑门,原来还被胡乱地抱着一块白布,连药都没上过,也是当初在鬼市疼得厉害,一时间,让他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受伤了。

  李子平无力地抬起胳膊,这身体和同龄人比起来消瘦许多。

  破旧的木窗溢出了久违的热光。

  铜镜里的他眉眼柔和温润,这?虽然和他以前的样貌有七八分相似,但是细看之下,又有些许的不同,而且居然有,当初在无间殿救出的那位美貌妇人的影子。

  难怪,她在朗月煦的面前这么舍身救他,不仅因为李子平的恩情,更是因为看到这位少年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李子平拿起半歪着的木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清醒清醒,当时他记得自己明明手握鬼差牌的,千钧一发之际,只念出了一半,就被一阵凭空出现的狂风卷走。

  “嘿嘿,恩公,好在我临时想起了以前学的两个戏法,加上你的生辰八字,才能当时帮你回魂。”飘在木床顶的无头鬼,骄傲地用下巴看着屋顶。

  李子平咬咬后槽牙,回魂?

  居然是回魂!可这,为何他会在这位平少爷的身体里?

  难道是那位美貌妇人,为了救他随口说出了自己幼子梓平的八字,没想到阴差阳错,被无头鬼当了真,回魂到了这里。

  道理他都懂,可是这无头鬼为何也跟来了?

  “你对我有大恩,还赠与了我轮回牌,加上我轮回的日子还早着呢,我留了身子在奈何桥等着,头就跟着来照顾你呀,对了,这是你的柴刀,还有牛角。”

  李子平接过东西,“那可……真是……谢谢你啊。”除了有点吓人,后面的话,被他生生地噎了回去。

  “这戏法,可不是平常人可以修炼的,你生前师从何人,可还记得姓谁名谁?”为何他在鬼市时,使不出半分灵力,这无头鬼,却能在关键时刻如此顺利。

  无头鬼茫然地摇摇头,自从他变成这个鬼样子后,只隐约记得,别人叫他“巫诚”。

  原本他也是一修道之人,但毫无资质比原主还差上一截那种,师门便让他看守书阁,当个平平无奇的扫地僧。

  可是,某日,不知为何,他醒来就变成无头鬼了。

  看来再追问,也问不出来个什么了,李子平抬眼望去,虽然刚刚灰衫小厮叫他少爷,可这屋子和小院不仅出奇的小,东西都放的乱糟糟,一看就是下人很久没来收拾了。

  李子平在鬼市许久不曾饱餐,准备喝点四方桌上的稀粥,一扫衣袖,一张黑符露了出来。

  修行之人寻常用的不过是黄符,而这黑符非常少见,甚至原书中几乎没有提及过,李子平唯一一次见到,还是师父给的那张救命之符。

  虽然,随着回魂,符纸已经不见了,但原主的脑海里,还是能把上面的东西记得清清楚楚,这两张黑符上,用朱砂画的纹样,大有不同,如此稀罕之物,居然出现在了,这位下人口中痴傻的少爷身上。

  他运气凝神,咬破中指,虽然功力还未恢复,但灵识仍在,果然不出所料,这张黑符竟是“夺舍”,时间就在三日之前。

  只是夺舍之人,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他和无头鬼抢了先。

  “三日前,此符不可解也。”李子平的手指敲着四方桌,若是三日前被夺舍的,那梓平的魂魄去了何处?

  无头鬼见李子平许久地坐在木凳上发呆,以为他不喜,“恩公,哦,不,平少爷,平少爷都怪我,要不明天我想办法把你送回鬼市?”

  李子平翻了个白眼,鬼市的朗月煦更可怕,好吗?而且他估摸着,要夺舍梓平之人,这次未成功,必定会再前来查看。

  这夺舍的条件,首先需要献祭夺舍之人的半缕魂魄,就像深埋在他脑海里的那道符咒一样,梓平的魂魄估计已经扣押在此歹人身上。

  而且,怪不得无头鬼能在鬼市施法回魂,原来这梓平已经三魂六魄七不齐,大半步已经踏入轮回道上了。

  他得亲自会一会这黑符背后之人,一是师父和梓平的这两道黑符是否为同一人所制,二是拿回那半缕魂魄,说不定梓平还有希望,亦或让他们母子在鬼市团圆,也算是圆满。

第9章

  李子平盘脚坐在床上,如今他已经脱离鬼市,得先恢复体力和功力,如今阴差阳错,不知现今原主的本体又在何处。

  “平少爷,平少爷你咋了?”巫诚蹦到四方桌上。

  李子平摸摸肚子,已经好几日未曾进食,都快前胸贴后背了,他翻翻找找了一番,总算在屋子的东南角的箱子里,找到好几个精巧盒子,里面连个零嘴儿都没有,都是些不中用的孩童的玩具和一串已经风干的冰糖葫芦,还有一套衣袖绣满了樱花的女衫。

  无头鬼“咯吱咯吱”地笑起来,“平少爷,你以前的喜好,好别致啊。”

  李子平在旧的发黑的柜子里,找了一身相对干净的鸦黑色衣袍,往身上随意一套,带着无头鬼去厨房觅食。

  这梓府乃是三进院子,布局精致风雅,现在日头正晒,厨房的仆人们都下去躲懒了。

  李子平翻窗而进,厨房里的鸡汤虽然有点冷了,但还是散发出了阵阵香味,还有那八宝鸭,肥的油都冒出来了,他吞了吞口水,撕下一个鸭腿,扔给了无头鬼。

  无头鬼一口咬住,味道鲜美的,迷住了眼睛。

  两人吃的正酣畅淋漓,门口来了一个肥硕的婆子,正在教训两个似是刚来的小丫鬟,“那大少爷已经醒来了,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吧,就像今日一样,每日放在膳食里面。”

  “是。”俩小丫鬟回答得唯唯诺诺。

  李子平来了精神,放下吃食,贴着厨房门细听。

  一个丫鬟似乎很担心,声音变得极轻:“姐姐,这东西会不会要了大少爷的命啊,虽然老爷不管他,但要是闹出这种出人命的事儿,万一败露,顶上去的可是我们两个。”

  另一个丫鬟,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听嬷嬷说,只是一些烂脸的药罢了,再说了,老爷都不管这大傻子。”接着,她就开始讲起了往事。

  原来梓平的母亲,也就是那位流落到无间殿的美貌妇人,本是一商人之女,家境富庶,他的父亲则是一贫苦书生,两人家境本来天差地别,但有缘在一次诗会上相遇,周姓书生一见钟情。

  周叶多次暗赠饱含情义的诗句,不久,整个书坊间都有了传闻。

  娇小姐气呼呼地带着下人去质问,周叶不仅甘愿赔罪受罚,还再次相赠了自己给小姐写的诗集。

  娇小姐有了心动,于是求了父亲。

  不久后,周叶入赘了梓家,生下一女,取名梓樱,琴瑟和鸣。

  周叶也听了岳父的劝,放下了手中的笔墨,从此接手生意,一心从商。

  但等岳丈、岳母过世以后,周叶的青梅竹马大着肚子找上门,梓平的母亲才知道,原来两人早已在老家定亲。

  周叶失约在前,对青梅有愧疚之心,不时接济一些银两,一来二去,两人有了首尾。

  本来周叶准备用些银子,将对方打发的,没想到她第二天就消失了,一直没了音讯,没想到,如今大着肚子投靠上门,梓平母亲气得, 当晚险些小产。

  周叶当晚跪在梓平母亲床边,发誓绝不让这位青梅竹马,也就是“英娘”越过她去……

  然而,这等位英娘来府上以后,多番作怪,梓平母亲原本就是养在深闺的小姐,性子好,又没有心机,哪能斗得过英娘。几次委屈,加上怀孕受刺激,长期卧床休养,生下一虚弱的男胎,便撒手人寰了。

  男胎也就是梓平,年长几岁后,却迟迟不能牙牙学语,被一云游道长说是失魂之人,痴傻恐怕会伴随一生。

  父亲就更对这个不跟他姓的儿子,没有任何期望了,连女儿梓樱失踪,他都没有尽心去找。

  前几日,哪是大少爷手滑,明明是英娘的儿子,故意在他的碗四周抹上了一层油。

  李子平捏紧了手中的碗,原以为是这个梓平痴傻,才不得父亲喜欢,住在了最远和破旧的偏院,原来其中还有这些种种过去。

  恐怕这位良心被狗吃了的父亲,在母亲走后,也没为她好好操办,更别说祭拜了,难怪那位妇人会衣着光鲜,却流落成了孤魂野鬼。

  “平少爷,你把那鸭屁股也给我呗,别浪费。”无头鬼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谁!”门外的两个丫鬟似是听到厨房内有动静,推门而入,只见原本一只喷香的八宝鸭,已经被啃得只剩个骨架了,旁边还有骨头。一个丫鬟指着桌子下的老鼠夹,“看嘛,我出去的时候就提醒过你,要收拾好饭菜的,这下好了,被这老鼠吃了,我俩这下可真得挨骂了。”

  *********

  酒足饭饱的李子平回到偏院,对着已经满布灰尘的铜镜,随意收拾了一番,不得不说,若不是别人有偏见,外人一见,定会认为这个是个饱读诗书的少爷,万万不会和“痴傻”二字联系在一起。

  谁知,门外传来一阵打骂的声音,两扇木门似碎纸一样被踢开:“大胆妖孽,在此放肆,拿命来!”

  一个满脸胡须的道士,正拿着一把桃木剑,冲开了门,后面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黑脸青年与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此人便是英娘。

  这英娘真是有意思,穿的居然和梓平的母亲,也就是无间殿那个美貌妇人十分相似,但是脸上却是东施效颦,画的不伦不类。

  两人见梓平和前几日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李子平暗暗捏了一把汗,好在手脚够快,把无头鬼藏在了那堆小孩子的机巧木工玩具里。

  “娘,你看吧,我就说那个傻子是妖怪,镇里这么多男子突然就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没准就是这大傻子晚上爬@墙出去做的。”说话的周成仁,便是英娘生的儿子。

  走在最后面的老管家,气喘吁吁地带着一群丫鬟和小厮拦住了道士,“平少爷自幼痴傻,怎可能做出这种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要如何给老爷交代?”

  自从英娘掌家以后,原来的仆人全都换了一茬,只有这老管家还在,梓家的生意和账目,也有部分是他掌管,所以虽说是下人,说话的分量却有不同。

  众人不敢动,这个周成仁倒是窜出来,一脚踢在木头床上,反正,他是周老爷周成仁最爱的儿子,床上躺着的这个平少爷这个异性兄弟,怎么看怎么碍他和娘的眼,丝毫没在意他父亲当年是怎么入赘到梓家的。

  英娘假模假样地捂着眼,“老爷是个大善人,妾身想着找个道士瞧瞧,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我对不起姐姐,没有照顾好她唯一的儿子……”眼见就要哭晕过去了。

  李子平闭着眼,这位夫人真是茶味甚重,一边坐实了他是妖,一边就要大义灭亲。

  “滚开!”周成仁烦躁地推开老管家,抢过道士的桃木剑,挑开平少爷的被褥。

  李子平感觉到了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之处……

  众仆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平少爷平时总被小夫人说痴傻,明里暗里都不让大夫上门,幸好有管家怜爱这个少爷,平时也安排人教他简单的读书写字,可惜梓平学会的不多。

  今个儿一大早就见二少爷带着一陌生道士,一路也没个人拦着,毕竟镇上人虽然不说,但是谁都知道这梓府早就变成周府了。

  周成仁的手里的桃木剑,虽然不致命,但是这要是一剑捅下去,也必定不得好,到时候再配合这来历不明的道士,父亲即便不愿意,也得交出这大少爷。

  在剑尖即将划破李子平喉咙的时候,他忽地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一口血喷了过去,顺势夺过剑柄,朝周成仁的肩膀刺去。

  “鬼啊!”周成仁怨恨的看向一个灰布衫的小厮,正是刚才给平少爷送稀粥的那位下人。

  这原书中原主的病娇体质,终于有点实质作用了,之前他运功不顺,正好胸口有一口淤堵之血。

  “嘿嘿!妖弟要和我玩!”李子平拔出周成仁肩膀上的桃木剑,又使劲往里面捅了捅,“爹爹说了,要双数才好,儿女成双!”

  几个没有来过偏院的下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平少爷也不痴傻嘛。

  那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大喊着“儿啊”,尖叫着扑过来。

  李子平也挥舞着桃木剑,追着俩母子,“妖弟,老妖婆拿命来!”一时间满屋子的人跟着泡,都乱了套。

  “住手!干什么!”周叶也就是周老爷,匆匆从外面赶回,没想到数日不在家,就乱成这样。

  英娘看着亲儿子受伤,本来就受了刺激,又被一疯子追,听到一声大叫,更是没忍住,抓起四方桌上的那碗稀粥,就扔了过去。

  周老爷刚说完,他的头就被一个缺口的破碗给砸了,顺着额头留下来的,还有几粒散着酸味儿的米粒。

  “够了!”周老爷一声怒吼,终于归于平静,老管家暂时请走了道士,收拾了平少爷的屋子。

  周老爷正欲一巴掌扇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老管家站了出来,“老爷,大少爷从小没了母亲,年幼时,胞姐又被拐走,至今找寻不到,若是小姐还在,毕竟心痛不宜。”

  声音不大,但他听得一清二楚,本来一身怒气,但是听老管家一提起女儿梓樱,又不好发火了。

  周成仁立在一旁,不敢说话,周老爷的一巴掌,又转向扇在了他的脸上:“胡闹!”心里却在暗想,幸好已经请了三清界的许铭道长,明日就可前来。

  周老爷用了十足的劲儿,一巴掌扇的周成仁嘴角血丝渗出,又让几个看热闹的婆子,把英娘架着走。

  一群人走后,不服气的周成仁又半路折回,指挥自己房里的几个仆人,把大少爷房里的仅有的一张四方桌砸烂,又把几个精致盒子抱走了。

  等拿走了,李子平才想起来,无头鬼还在里面呢!

第10章

  躺床上,得意洋洋的周成仁,正摇头晃脑地端着木盒子,这梓府迟早是他的,偏偏那个痴傻的大少爷占著名头,让他从出生就身份低人一等不说,现在连这傻子都能欺负到他的头上?

  他倒要看看这大傻子,平时当大宝贝一样护着的东西究竟是个啥?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摇晃了两下,似乎里面有个圆形的东西,也幸好那小子痴傻,没有用锁来锁住。

  他伸手打开了木盒子的搭扣……

  “鬼啊!!有鬼啊!!救命啊!我不是故意带他到洞里去的!!救命啊!!”周成仁尖叫着,嗓子都哑了。

  无头鬼飘到一边,“洞里?”

  ************

  已是戌时,白日一阵闹腾后,在花厅里,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正是周老爷,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已经生出好些华发,不过,这身镶着金边的衣着,已经不见当年那个贫苦书生的样子。

  这富贵是吸着梓府的血来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也害怕,当年幼子痴傻,女儿丢了,他更没有脸面对,索性连夫人的祭日也不让老管家准备,免得梦里再相见。

  周老爷的额头还有一块被那缺口碗砸到的血口子,不过,许是英娘当时砸的些许有点深,看起来伤口有些狰狞,还有点发黑。

  一旁,英娘笑盈盈地扭着腰,给周老爷上茶,虽然一脸笑意,心里却不痛快的很,那死小子命可真大,骗到洞窟里黑灯瞎火,没吃没喝的还没死,哪怕是和他那胞姐一样消失了该多好。

  她本想利用这道士,把他赶出府,哪想竟然人又苏醒了,而且仿佛和以前有些说不上来的不一样了,不那么痴傻了,莫非是磕着脑门,反倒把人给刺激了?

  “管事儿的,怎么还没把大少爷叫过来,我看你们这一件件的是要翻天了。”

  “老爷,大少爷今日这才刚醒,前段时间又遭了罪,他说要收拾一番再过来,想必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大少爷他再是天真,这些年好好教他,现在也懂事了,知道孝敬老爷了。”

  听完,周老爷的心也要舒坦一些了。

  英娘瞪了老管家一眼,“老爷,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这镇子上都说是自他从山洞回来,就有妖魔出没,所以镇上的人才会失踪,不如就让那道士试上一试,若不是,府上也摆脱了嫌疑。”

  说完,英娘就招招手,让丫鬟带着道士到花厅,周成仁也在一路,不过,他看起来脸色非常不好,也可以说是印堂发黑,眼神涣散。

  “是谁是要试一试本少爷的?”花厅门口虽是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身上却是穿着一身淡粉女衫,袖口绣满了樱花,梳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高发髻,来人正是李子平,他的长相本就和胞姐梓樱有相似之处,恍惚一看,老管家都快以为是大小姐被人找回来团聚了。

  “妖孽!”刚坐下的那个道士,入戏了,倒是尽职的很。

  周老爷不耐烦地摸着额头的伤口,一阵头痛,“你这是什么装扮,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赶紧让人带下去。”

  立在一旁的英娘,却有些做贼心虚,当初好不容易梓夫人去世了,却生下一子,还有个女儿。当时,这平少爷胎里有亏,她几次想下手,都被梓樱阻挠,于是,找了拐子绑@了她,一走就是快十几年。

  他到底是痴傻还是故意这么穿着,警告她,似乎他说话也比以前顺畅一些?

  李子平自顾自地坐在一张圆凳上,“既然都骂上我妖孽了,这罪我可不能白背锅了,就满足你的想法,敢问道士,你是有何依据,我是妖魔的?”

  道士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丫鬟奉上来的花茶:“本散人苦修行走数十年,你印堂发黑,听闻数日前,还晕倒在洞穴之中,接着便是镇里的弱冠郎君们便失踪,其中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子仁趁热打铁:“就是爹,说不定就是他引来了那些妖魔,而且失踪的人以前都戏耍过他,再不除去他,镇上的其他人也会遭殃的。”

  李子平一声呲笑:“道长果然厉害,本少爷当时躺在那破木头床上,你直接踢门而入,竟能直接看到我印堂发黑了,道长所属何派?”

  “你!”

  道士当然说不出来,这英娘当初只付了一天的银子,让他配合,顺着她的话说就可以,他本就是一打着“散修”的名号,四处骗人的骗子罢了。

  英娘眼见就要被揭穿,赶紧委屈道:“老爷,你看我好不容易花银子请来的道士,他都没施法,倒是先让你们怀疑上了。不如先让他看看,如果没有的事儿,也可以还大少爷一个清白。”

  周老爷捏着茶杯,有些难以抉择,连伤口处有血丝滑落,都未察觉。

  李子平微微一笑,爽快地说:“也好,既然说我是妖魔,害了那些男子,那就不如招魂,若是我害了人,他们也定不会放过我。”

  一番收拾,小厮们抬上了祭台,上面摆满了鸡鸭鱼肉,李子平看着都有些眼睛发酸,他在鬼市就没吃过一顿好的,饿了好几天,白日才在厨房里偷吃了半只鸭,这会儿,肚子又饿了。

  道士已经拿着那把熟悉的桃木剑,开始做法,一阵阴风迎面而来。

  “平少爷,我该怎么做,我在这外面屋顶,太高了,又冷,我有些害怕。”巫诚颤颤发抖的声音,通过传音符传来。

  李子平捏紧放好的传音符,虚空设阵:“跟我一起念,凝气聚符,塌。”

  正在专心做法的道士,丝毫没有察觉从上面传来的坍塌之声,随之瓦片房梁一阵落下,正好把假道士和周成仁砸的的不省人事。

  又是一阵嘈杂和逃窜,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花厅中的平少爷,脸色发红,五官和现在虽是相似,但更像是一名女子。

  她红着眼,掐着英娘的脖子,用嘶哑地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害了我,还要害我儿女!你们通通给我偿命!”

  原本李子平的手十分干净利落,现在却长出了又长又尖的指甲,已经一半插入英娘的皮肤里,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和梓平母亲生前一模一样。

  英娘意识渐渐模糊,仿佛回到了那年灯会,本来年幼的梓樱不去,她哄骗她,花灯节上有高人出没,说不定能有偏方治好胞弟,傻姑娘趁夜便悄悄出了门。

  英娘的两只脚,还在不停地挣扎:“我没有,我没有……是她……是梓樱自己跟人走的……”

  被小厮扶起的周成仁,睁开眼的第一幕,就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绿光的女人,掐着他亲娘的脖子,吓得他当场跪倒,爬到亲娘身旁,“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那大傻子……大傻子自愿进山洞的,不关我的事啊……”说完,吐得一塌糊涂,语无伦次,人已疯。

  李子平用这件裙衫做符,腰间藏好了那块当初没能用上的鬼差牌,才能将当初在无间殿遇到的,又在鬼市一直维护他的美貌妇人请上来,让她能够亲手报仇。

  “住手!乾坤无量,虚空有定,破!”一道黛蓝色身影,停在一片混乱的花厅前。

  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周老爷,用尽力气喊了一句:“许铭道长。”便晕了过去。

  只见一道虚空剑气,直奔李子平而来,半片衣袖已被劈@裂 。

  暂时附体的冤魂,被打回了鬼市,李子平原本还算整齐的发髻,也变得胡乱散做一团,难辨雌雄。

  来人剑眉星目,梳着玉冠,周围的尘杂纷乱,仿佛和他毫不相干,黛蓝色衣衫?想必是飞星舍的弟子,比他们飞花殿的后勤弟子有比格多了。

  李子平气得两手叉腰,周府人多口杂,现在又是多事之秋,本来打算趁着房梁倒塌,砸晕了周成仁,把他带去深洞,做笔交易吗,让他替代梓平,顺便还能让苦主教训教训这老妖婆的。

  昨日深夜,无头鬼跑回来说,他把那周成仁吓得梦魇了,整晚都在说梦话,虽然断断续续地,但是不难串联起来。

  原来这个周子仁前段时间和镇里的其他公子,约好了去打马球,无意中发现了□□山一处深洞,此山,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他便有了主意。

  趁周老爷因生意需外出几天,就骗平少爷说带他去找阿姐,但是条件是他得在深洞里藏十天,向洞神诚心祈祷,神仙显灵了,就能找到阿姐。

  平少爷真的就跟去了,里面很黑,他怕的发抖,可是他好想要小时候经常拿冰糖葫芦给她吃的阿姐,那日,阿姐明明说和老妖婆去趟灯会,给他带花灯回来的。

  可是为何只有老妖婆回来了,他的阿姐,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可是他好笨,怎么都找不到阿姐,爹爹也不派人去找,求了好久管家,但是管家说只找到俩拐子的尸体,阿姐不知所踪了。

  他诚心的跪拜在洞里,希望神仙快快显灵,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呵呵,起身吧。”深洞里,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笑声,“汝有何求?”

  平少爷望着洞内深处,一个梳着坠马髻,穿着浅色襦裙,面容妖艳的女子施施而行,脸露微笑,他不敢亵@渎神灵,低下了头。

  “美神仙!美阿姐,我……我想让阿姐回来,我还想那些害我和阿姐的坏人都……”

  “神仙?美阿姐,嗯,你要如何?”知女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玩的少年,对她无任何污@秽的想法,还一脸虔诚的看她。

  平少爷咬着牙:“都……永远……永远找不到家!”

  “哦?仅是如此嘛?汝愿意付出什么?”

  “付出……什么……什么都可以!只有能换来阿姐的幸福!”平少爷斩钉截铁地回答,为了阿姐能回来,他愿意付出一切。

  “许之,奴家已取走信物。”知女上前,轻点了他的额头一下,“代价我已收了一半,汝安心归之。”

  老管家带着人搜到山洞的时候,已是第四天了,平少爷已经口吐白沫,半晕在了洞窟内,死活不肯离开。

  失了半缕魂魄,等他好不容易找回一条命,又因为涂满油的碗,磕着了脑门,整天浑浑噩噩躺在床上。

  李子平捏紧了拳头,原来是知女搞得鬼,这种妖最擅长勾走男子,然后吃掉,不知为何,这位知女居心叵测拿走魂魄,想要夺舍,没想到被半夜杀出的程咬金,截胡了,情况有异,对方恐怕已有察觉,他得尽快恢复灵力。

  这张黑符乃是禁术夺舍,为正道所不耻,妖怪知女哄骗痴傻的平少爷,两人相当于签订了契约。

  平少爷说的“都永远找不到家”,大概指这些讨厌的人都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自然也就害不了他和阿姐了,但这知女估计是直接把人给吃掉了,所以镇上的人,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这妖怪知女做买卖,真是只讲究数量,不讲究质量,关键人没抓到不说,最后还得他来出手。

  夺舍未成,想要解开这锲约,拿回那半缕魂魄,几乎不可能,既然如此,那就用同岁的血亲之人,献出同样的代价,让那知女再夺舍一次不就行了,这周成仁不就挺合适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渣爹会放过吗?当然不会放过!!

第11章

  梓府的花厅,一片乱糟糟,丫鬟、小厮都慌忙把老爷、夫人他们抬走,可这半路杀出的许铭道长是谁?看这衣着不菲,地位可不会低。

  此计不成,李子平与无头鬼暗中通信,让他千万别出声,藏好。

  他身后一挑,右手握着一把散发着黑气的柴刀,梓平的母亲还是太善良了,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用它对付英娘和周老爷。

  “凝气聚剑,梅花剑锋。”

  “凝气聚剑,梅花剑锋。”两人竟用了一样的剑招,只见刀锋相遇,毫不留情。

  李子平虽然还记得原书中的剑招,但奈何这具身体瘦弱,加上柴刀偏短,用起此招来,力道和剑风都差了一截,自然就落了下风。

  剑光闪过,一方已经颓然,这下李子平还真得叉会儿腰了,闪着了!

  屋顶上的无头鬼,默默给他祈祷:“平少爷剑输了,咱气势不能少!咬#@死他丫的。”

  “你妹的,能闭嘴吗?”穿书后的第二把他就输了,偏偏还有个猪队友在旁边喊,稳住,我们能赢!

  其实也不怪李子平,这许铭别看他年纪轻轻,其实已是元婴期,而原书中的李子平因为体内灵力不畅,始终没有度过金丹期,这场他败得不冤。

  “你在与何人交谈?”许铭收了剑,“你也是三清界的弟子?”

  话音刚落,李子平一口淤血就喷了出来,许铭一摆手,想要遮挡,且料竟把对方的领口@扯下半块。

  无头鬼没有手,只能闭紧了双眼:“没眼看。”

  “你干嘛呢!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已经气得吐血,准确说是运功过度,而吐血的李子平,气的开始胡言乱语。

  妈的,上辈子他是社畜,这辈子病娇。

  “抱歉,姑娘……不对,公子,我不是存心的,同是三清界弟子,你为何身带鬼气?”

  “骗子道士陷害罢了,非说是我带走了镇里的青年才俊,你看我这样的,能喜欢那些个歪瓜裂枣嘛,当然是喜欢朗……”还没说完,就被许铭一掌推开。

  李子平眼冒金星,今日抓人真是没看黄历,喜欢“朗朗乾坤下,乐于助人”的好人,怎么了?他那么敏感干啥?

  要不是他现在修为尚未突破,打不过,不然早就想锤爆这许铭的狗头了!和那朗月煦一样的欠揍!

  前院的小厮们,已经陆陆续续赶来收拾祭台,这花厅鸡飞狗跳,有的收拾,管家叫了大夫,英娘只剩一口气吊着,不能言语不说,手脚亦无知觉,药石无医,连她的儿子周成仁,也成了疯子。

  周老爷就更奇怪了,明明只是气晕过去了,但是脸上、身上却长出了许多脓包,手都抬不起来,据大夫说,这是中风了,本如此突然,许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灌入了毒药。

  老管家一番搜寻,查到了后院那两个不干净的丫鬟和嬷嬷身上,原来是平少爷的那碗粥,被英娘砸到周老爷的头上,伤口一直没好,毒药大量渗入。

  英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表面看起来,只是请道士来赶走平少爷,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招毒手,现在整个梓府,怕是要变天了。

  这一番闹腾后,老管家只能先给许铭道长安排了房间,便都下去休息了。

  李子平回房也没闲着,和无头鬼交代了,拿了傲因的牛角,到时候在马厩集合。

  他本来打算趁乱带走晕倒的周子仁,没想到被人横@插一脚,那只能来点狠的了,深夜他扛着麻绳,翻窗进了周成仁的院子。

  夜黑风高,许铭道长的窗外鬼影重重,正是无头鬼。

  敢欺负平少爷!他巫诚来教训你!无头鬼用黑布遮了脸,咬了咬牙,冲了进去,打不过你,我吓死你!

  *********

  李子平进了院子,许是刚才那场闹腾,府上的人已经精疲力尽,管家只安排了一个小厮在院外守着,现在英娘失了势,下人也懒得敷衍,睡得像只猪一样。

  他把周成仁堵了嘴,趁没人五花大绑地拖到马厩,却听见一阵抽泣声,扒@开粮草一看,好大一颗头,不,准确说是,好亮一颗头。

  “巫诚?”

  “平少爷,呜呜呜,我很好,我们快出发吧。”无头鬼原来那颗脑袋上,虽然说不上浓密,但好歹不像现在亮堂了。

  “让你去拿个牛角,你咋还顺便去绞头发了呢?”李子平揪着他耳朵,伴着月色,居然还一脸的鼻青脸肿?“谁干的!”

  “呜呜呜呜,我就想吓吓他,没想到他没在房里,我被抓了个正着……不过这样也凉快,还不会长虱子。”巫诚小心翼翼地安慰平少爷,怕他跑去找许铭报仇。

  没想到李子平掏出一个小本子,记上了一笔,这厮,等爷打通任督二脉,迟早找你算账!

  傲因的牛角实在危险,不能留在府里,可是这附带的鸡鸭鱼肉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和牛角放一起,那味道叫一个别致。

  他把包好背在背上,从顺便撕了个鸡腿给无头鬼,想必他也饿了。

  “等等,巫诚,你是带着这些东西去吓人的吗?”

  “当然没有,我被揍了之后,逃回房间拿了东西才过来的。”

  好家伙,这不是不打自招嘛,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李子平不见了,看着无头鬼委屈巴巴,头发都被绞了的份上,他只能把话又给噎了回去。

  他把周成仁扔到马背上,拿出另一截麻绳,把无头鬼捆上,结果白忙活!光头太滑,无奈只能绑在鸡腿子上。

  黑夜里,由于近日小镇上不安宁,镇上陆续有人失踪,各家各户都早早闭门。

  一个身着浅色女衫的俊俏少年,领口被划破了一大片,骑着一匹马,背上背着一个牛角,腰间别着一把柴刀,以及一颗在月光下发亮的人头?嘴上还拼命咬着一根鸡腿。

  “平少爷,我不明白,我们就不能等着大白天去嘛,非得大晚上的,你怎么这么着急上山?”无头鬼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地问道。

  “知女乃一妖女,没道理要夺舍一个男子的身体,还抢走他的魂魄,背后必有阴谋,我们先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言语间,李子平已经到了泰安山下。

  镇子邻近泰安山,传言有仙人在此修炼,不得打扰,众人怀着敬畏之心,所以平日甚少有人涉足。

  李子平骑马而上,本以为知女会在路上设陷阱,但一路疾驰,并无不妥,甚至连个阵法都没有。

  月光撒在路边,这一刻是难得的宁静,李子平终于长长地放松了一口气。

  “平少爷,小心!”无头鬼着急地把鸡骨头都吐出来了。

  只见,忽然从路边窜出一道黑影,并没有妖气,看着似是迷路的大黑狗,李子平拉紧了马绳,却始料不及仍在马背上的周成仁,被甩下了马,磕在路旁。

  原本路另一方的那条黑狗影子,却像是闻道了什么美味佳肴的味道,一个虎扑就到了周成仁的跟前。

  幸好无头鬼够快,一个硬冲,就用头硬碰硬,但是那道黑影子似乎已经没有痛觉,动都不动一下,还想咬周成仁。

  无头鬼“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东西,咋那么别扭呢,定睛一看,“妈呀!!恩公!平少爷!这怎么是人的头发啊,鬼啊!呸!呸!呸!”

  李子平真想发个白眼,你不就是最大的鬼,还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呢!

  哪想,待他走近一看,才知道,这哪是什么大黑狗,分明是一个活人!

  这道人影,不似常人那般站立,反而用自己的手脚在路上爬,才会让人误解。

  “你是什么人?”

  对方原本背对着李子平和无头鬼,听到有人说话,显得非常拘谨,一点一点的把头转过来,嘴里还在嘟囔着:“回家,回家,我家在哪呢,我找不到我的家了。”

  李子平看他,应是病了,亦或神志不清,扶他起来。

  此人开始大笑起来:“你会带我回家对不对?……回不了家,怎么办……回不了……我就吃了你!”

  李子平扶着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有些奇怪,轻飘飘的,手上没肉,两条腿抬脚很费力,并且走起路来同手同脚,他的这几声冷笑,着实有些吓人。

  “平少爷,你快放手,这人,他!他的另一边……和我们不一样。”无头鬼在旁边小心提醒,以免激怒了对方。

  月光反射到路边的积水处,李子平一瞅,魂儿都要给他吓没了!仙人板板!

  下马之前,他就已经确定了,这人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哪会想到,这人居然是一个阴阳人!

  他是左防妖,右防鬼,万万没想到,在活人这里栽了跟头!

  李子平扶着这人的左边,虽然感觉他很瘦很瘦,但是好歹有体温,积水潭那里反照出来的他的右边身子,已经是半边枯骨了,显得右边的衣袍,都已经空荡荡的,随着夜风晃动。

  李子平反手掏出后腰的柴刀,“何方妖怪!”

  此人,已经不能正常交流,用自己已是枯骨的手臂硬生生地挡了柴刀,随即,手臂已落地,只是他像没有知觉了一样,还在执着地念着:“回家,回家,我家在哪呢,我找不到我的家了。”

  他又变成了在地上爬着的姿势,迷茫地往前挪动,连断臂都不要了,随着他路边树丛,出现了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影子,只是有的还尚能正常行走,有的就和这人一样,只能趴在地上。

  非人非鬼非妖,不妙也。

  “无头鬼,你先带周成仁,骑马快走,我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收藏啦!

第12章

  无头鬼欲言又止,但眼见围拢的黑影越来越多,只能先作罢,把死沉死沉的周成仁扔马背上,先带着他走。

  离无头鬼他们最近的一道黑影,原本是晃晃悠悠地站着的,两条腿在不停的发抖,迈出一步什么的困难,看见前方有人跑了,似是十分着急,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拉住他们,但动作很是缓慢,之抓到了一截马尾。

  马儿一吃痛,跑得更快了,那道黑影的面目,发青又发紫,嘴唇抖动了几下,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字:“别……别丢下……我……”

  李子平暗自数了数手里的黄符,在鬼市的时候,有树叶临时凑数的几张,已经用完的,现在手上的不多了。

  一个躲在灌木丛中的黑影,趁着他不注意,一个飞扑,距离李子平只剩三步,他拔出柴刀:“凝气聚剑,梅花剑锋”。

  黑影的半只脚已断,只是他和刚才那人,一刀下去,竟是枯骨不同,这一刀过后,脚上迸溅出了血,染红了路边的野草,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原来如此!这些数量不少的黑影,虽说非人非鬼非妖,但某种意义上,他们还属于半个人,但是已经没有了知觉,所以他一刀下去,才会有血,只是不知道这种颇为奇怪的术法,如何能解。

  有了这个想法,李子平自然就落了下风,倒不是这具瘦弱的身体所致,而是他尽量避免重伤这些黑影,近来失踪的镇上的人,恐怕都被困在这里了。

  李子平的一拳又一券,竟然像打在了棉花上,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站了起来,趴着的则又继续往他爬过来,没完没了了都。

  夜风阵阵,路边茂密的大树枝干上,原本被树叶遮挡住的符咒露了出来,符咒刻的并不生,但是看得出来一气呵成,十分熟练,这是“鬼打墙”。

  这个阵法并不难,只要破掉其中一处画符即可,可以说,在各宗门的修士们,人人都会,正因为简单,就更不可能是为了拦着修士了,莫不是为了拦住这群已经半尸化的人?

  看来他们这趟来泰安山,误入了,别人画好的“鬼打墙”,而这镇子上,能这么熟练的,除了那许铭道长也是没谁了。

  夜风阵阵,加上黑影们的声声低沉嚎叫“要回家”,就更加渗人了,李子平掐了一下太阳穴,解除“鬼打墙”容易,但是一旦解了,这些半人四处乱跑,万一跑到镇上,伤到无辜的镇上的人,就麻烦了。

  一匹骏马飞奔而来,是无头鬼他们!

  只见,无头鬼在马上大喊起来:“平少爷,我们不知怎的,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李子平刚想叫他停住,一起驾马想办法,结果,无头鬼已经叼好,刚才忘记的,那绑好的傲因的角,继续加紧赶马:“驾!平少爷,你放心,我会记住你说的,大丈夫绝不退缩!”

  看着远去的骏马,李子平:“不!我没说过,你别私自给我加人设,行不行!”

  一个半人,许是刚被成不久,比其他人灵活了很多,悄无声息地来到李子平背后,他一脚揣过去,对方又瞄准了他的脸,右手上的柴刀刀锋一转,刀背划过半人的手掌,血,飞溅了他一脸。

  来不及擦脸,只见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疾驰而来,李子平正想说:“你有完没完,又什么东西忘拿了?”就见一道黛蓝色的身影,伸出了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李子平顺着那手臂借力,一个翻身,就已坐到了黑色骏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各位小可爱~电脑出问题啦,只抢救回来这么多字数,等白天修电脑的来了,找回来了,就立刻补回来啦。

第13章

  夜风中,吹起了许铭道长鬓边的发丝,一闪而过是他极好的样貌,李子平一时间看傻了眼,原书中对男主朗月煦的样貌描写是最多的,什么眉下是深不可测的桃花眼啊,才貌双绝,气度不凡啊,这些已经烂俗套,但是会给人带来无限想象力的词语。

  不然,为什么会有大量的读者留言要求给男主朗月煦组cp呢,连好评都是,太太!你怎么忍心让这么好看,这么坚韧的男主孤寂一生呢,魔修也是有感情的啊。

  最后,因为读者们坚持不懈地呐喊,作者被感动,当然主要是被读者们的打赏给感动了,主动把无cp的男主专注搞事业文,变成了古早狗血虐心文了而且说白了,读者就是为了看风华绝代的朗月煦,逃不出美人关,被半路杀出的女配,迷得神魂颠倒,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没想到,这种不知道哪章 哪段出现的男子,说不定和他一样的,是个炮灰,居然也有这么好的样貌。

  “你在看什么?”专心驾马的人,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目光。

  “额,没什么,这些鬼打墙是你画的吗?”李子平收回了眼神,虽然他不知道,这许铭道长是背后长眼睛了咋的?

  原来这镇子,每二十年就要举办一次祭祀活动,镇子的人为了更有排面,就纷纷凑钱,邀请了三清界的修士来主持。

  本来这种镇子上的祭祀,像三清界这种名门正道,是不屑于专门跑一趟的,但镇子出的银两实在是太多了,于是便派出了许铭一人前来参加。

  许铭行至半路,听说了镇里近日里,有不少人失踪的事儿,夜观泰安山,发现有异,便先设下此阵,困住这些半人。

  本来想留在泰安山继续调查,但是收到梓府的周老爷,言辞恳切的信件,于是决定先去探望,没想到遇到了混子一样的李子平,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打了一架。

  黑色骏马上,许铭修长的黑色发丝,随着夜风柔在李子平脸上,他想,疾驰于夜空中的侠客,也比不过此刻前面的修士吧。

  李子平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掏出了那把发黑的柴刀,心里暗想,让你得意,把无头鬼本就不多的发量,折腾的连毛都不剩了,这就让你尝尝“聪明绝顶”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地抓起了许铭背后的那一小撮黑的发亮的发丝,刚准备下手,头上一阵剧痛传来,还是那个嘶哑又绝望的声音:“吾誓死帮朗月煦成魔!若不成,则魂飞魄散。”

  李子平握着柴刀,抱着头,忍不住骂了出来:“卧槽!有完没完!这还能跟着过来!要不要这么坑爹啊!”他真是欲哭无泪了,这脑海里的符咒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梓平的身体里,咋还有,难道是符咒已经打进了他的魂魄深处?

  不对,不对!问题的关键是,为啥这狗比朗月煦不在这里,脑海里的符咒还会爆发?还是说,他伸出脑袋,瞅了瞅前面那人架着马的手,月光下白皙又修长。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故意为之,亦或是,看过那些戏说加上胡编乱造的宗门话本后,为了删掉脑海里,那些需要马赛克的画面,他记忆里的朗月煦是一张十分模糊的脸,而他在鬼市的时候,穿着白衣的朗月煦则是戴着黄金面具,但他当时,正谨慎的低着头,未见全貌。

  在无间殿的牛圈,啊呸!是喜房的时候,他只瞧见了那只手,和那句温柔至极的“傲因,刚才是不是摸你手了?”之后,他把柴刀交给他,他便陷入了昏睡,直到傲因进来。

  这两人听声音似乎有些相像,但又似乎有所不同,他和许铭道长交谈不多,并不能肯定。

  到了“鬼打墙”阵中心,这里是唯一可以不破坏阵法,安全出去的地方。

  两人下马,李子平一时走神,却给了追在后面的半人机会,一只布满血迹的手,已经张牙舞爪地伸到他面前。

  “小心!”许铭道长抽出自己的剑,一道寒光剑气之后,那把锋利无比的长剑,没有削掉半人的手,而是剑尖直击半人的左胸要害之处。

  李子平来不及阻止,抓住剑柄的时候,剑尖已深入半人身体,他怒吼道:“为何要如此,他们有的才刚转化,说不定还有救的,你当初只设阵法,而不杀他们,不也是怀了仁慈之心吗?”

  看着活生生的“人”倒下,与当初在鬼市一番闹腾,看着本已身死的魂魄死去,两者的震撼自有不同,刚才也是因为内心的迟疑,才迟迟不肯用柴刀对付这群半人的。

  “我当初是不够肯定,现在我能确定他们没救了,我听老管家说过,前些日子,你被扔到了这泰安山里,晕倒了过去,被仆人送回去后,不久镇上就有人失踪,如果被人发现他们都在泰安山这里,你的嫌疑恐怕会更大。”

  “回家!我要回家!我找不到家了!”周围又开始聚集了一群半人,用干柴的嗓音干嚎着。

  回家?李子平一摸脑袋,这梓平当时给知女许愿的时候,说的就是,要让这些欺负过他和阿姐的人永远找不到家。

  这些人有的只能趴着行走,看来是因为一直迷路,但是脑海里潜意识又不能停下,必须往前走,当两条腿已经不能直立的时候,就用两只手代替腿往前,所以他们才会看到有的半人,还能正常行走,有的只能趴着,甚至有的半人因为趴着向前,把半边身子的肉,都磨没了,只剩下白骨。

  他原本以为,知女是把人骗走吃掉了,没想到变成了半人,难怪,他之前还在想,这知女只讲数量,不讲究质量,偏偏放过了梓府的那些人。

  难不成她是想让这些半人,失控以后,跑去镇里,到时候,整个镇子都人不人鬼不鬼,幸好半路杀出了许铭道长,设了阵法。

  许铭道长一甩衣袖,抛出了长剑,这把剑虽然普通,但被他灌入灵力以后,悬停在了半空之中,发出来幽蓝色的光芒。

  四处聚集的半人,都被这道光所吸引,缓慢地抬头望着剑。

  “凝气化剑,散雾花。”许铭道长翻转手心,悬在半空中的长剑,也随之翻转,并由剑身迸溅出数道幽蓝色的剑气,直击半人的心窝处。

  瞬间,半人已经倒下一片,李子平丧气地看着手中又黑又短,还很粗糙的柴刀,早知道有这招,他也该试试,就是不知道原主的修为行不行,看来还是得找时间,把这功力给好好捡起来,不能忘本了。

  许铭收了剑,拉着马,走向“鬼打墙”阵的中的大树下,树杆中间是那道熟悉的“鬼打墙”符咒。

  许铭咬破手指,正准备解开他们几人,身中的法阵,没想到原本刻成圆形的符,渐渐散发出烧焦的味道,形状也由圆形,变成了方形,由方形图案中,射出数道银针。

  “小心!”

  李子平站在身后看不到,只觉得这许铭道长怎么磨磨蹭蹭的,只见数道寒光,朝他而来。

  他举起柴刀,反转一圈,打在刀面上的银针簌簌落地。

  许铭道长收好剑,捡起暗器,无毒,只是普通的银针,看来目的在于,等他来解阵法的时候,用暗器突袭。

  能够暗自修改“鬼打墙”阵法,还不被人发现,这人一定也是修士,而且修为不低。

  李子平轻咳一声,拍拍许铭道长的肩膀:“社畜懂你,你看你又不讨人喜欢,我还以为你光是人缘不好,没想到居然有人要你的命了。”

  许铭道长原本黛蓝色的衣袍,几番折腾,已经有些发皱,他聘请颇为不自然地抚平了衣袖,口中喃喃道:“不……不讨人喜欢吗?”

  李子平眼见对方气势低落,想扇自己两巴掌,别人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其实,也没有啦,你看你长的这么……不好!”李子平终于想起了,还在马背上的周成仁,还有无头鬼,这两个人憨憨,阵法未单独给他们解开,想必还在这附近打转转,要是碰上了那个黑心修士,恐怕凶多吉少。

  如今阵法已变,阵法正中,要找也不是不行,只是需得耗费上一些时间,只是无头鬼那个憨憨,未必能等的了,如果随意破坏其中一个符咒,半人四处乱窜,遭殃的是镇上的人。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两人在不破坏阵法的前提下,强行一起同时用灵力破阵,李子平捏着许铭道长受伤的手指,用灵识一探,竟是深不可测!

  许铭道长不解地转头看他,他光顾着探对方底子,不知不觉中由手指探到了掌心,变成了两人相握的姿势,若是一少年和姑娘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一身纤体长的道长和一个俊朗少年郎,说不出的违和感。

  李子平打了个寒颤,赶紧松手,他打眼瞧着,这许铭道长的灵力既然是深不可测,他大约可以忽略不计,两人中和中和正好!

  “那个,我借你一样东西用用!”

  “何物?”

  “灵力。”

  许铭道长收剑,这附近还有半人出没,若是原地打坐传灵力给他,恐怕得一刻,没想到,对方居然扶起他刚刚为了破阵咬破的手指,亲了上去……

  两片微凉的嘴@唇,轻触到手指伤口上,仿佛在品尝着那一丝丝血迹,唇齿间,灵力已经流入李子平的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补上了,太累了,我还没掌握快速码字的技巧,总是写写删删,我先整理整理大纲,明天再双更吧。希望我这一本,有很大很大的进步~可以顺V,顺V要500收藏,加油冲鸭~~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你们觉得是叫撕掉话本我成了病娇白月光 还是叫 炮灰自救手册 比较好呢。

第14章

  既然,灵识探不到对方灵力虚实,那么这点量,对许铭道长来说,应该只是一盘小菜,说不定还比不过,他刚刚自己咬伤的手指的那点伤害。

  “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灵力有限,先借我一点,过后,我再还你便是。”

  许铭道长沉默不语,现在情况危急,眼下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他收回了手指,和李子平同握那把长剑,“乾坤无量,虚空有定,破!”

  两人异口同声,即刻,长剑化为无数匕首,把两人包围在其中,发出亮眼的光芒,伺机扑上来的半人,都化作了烟雾,一行人身上的阵破。

  李子平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呆滞在原地,口中还在念念不忘喊着“要回家”的人。

  “听说这平少爷从小痴傻,没想到我见到的,与常人无异不说,你居然还会三清界的术法,你到底是谁?”许铭道长拉紧了马绳,剑锋直指他。

  李子平转溜了两下凤眼,假装镇定道:“你应该听我那软饭硬吃的渣爹说起过,我幼时,有个云游道长给我算过命。

  其实,那时我的阿姐就已经买通了那位道长,故意那么说的,为的是让我在那女人眼下,平安长大罢了,至于你说的术法,你也看到了,我灵力不多,不过是些不入门的自保之法罢了。”

  李子平敢这么胡诌,自然有他的道理,首先阿姐已经失踪多年,云游道长过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升天也是不知的,而且他从一开始和这个许铭道长交手,就招式生疏,用的更不是三清界弟子常用的佩剑。

  许铭坐在马上,打量着他,剑锋又逼近了李子平一寸,他正打算又开口问,就见前方又来一匹骏马,一个光头顶着一个包裹,呼哧呼哧地喊:“平少爷快上马!我刚才发现山洞了!你!你怎么和这个拔毛贼……@#¥¥%%!”

  李子平翻身上马,一把捂住了无头鬼的嘴,”大哥,你还是把嘴闭上吧,你不就是少了几根头发吗,我刚刚可是差点命都没了!”

  几人向无头鬼所说的山洞骑去。

  **********

  这泰安山,一直传言有仙人在此修炼,凡夫俗子不得打扰,倒是给了这知女在此作乱的机会。

  幽洞深深,哪怕只是站在洞门口,都能感受到里面传出来的阵阵阴气,李子平把剩余的符纸往门口随意地一撒,本该是潇洒又阔气的画面,但是却卷来一阵妖风,把符纸都贴到了他身上,这就尴尬了。

  看着许铭投来的怀疑的眼神,李子平轻咳一声:“咳咳,那个,我看别人都这么用的……”

  无头鬼喃喃道:“要不我去找找浆糊,给她贴在洞口,风就吹不走了。”

  气氛一时间更是迷之尴尬……

  把周成仁仍在门口,两人一头入洞后,无头鬼顶着火把走在前面,这石洞乃是天然形成,湿冷阴寒,和梓平记忆里的一样,只是白色的钟乳石由洞顶垂下,水滴则顺着钟乳石在地上滴出了坑,发出一阵阵回响。

  洞内不见知女的身影,李子平踩在小水坑上,脚步不稳,一只手扒拉在了钟乳石上,手上居然粘上了粘液。

  “无头鬼,你过来些。”洞里仅靠火把的亮光,看的不真切。

  等火把靠近,李子平倒吸一口凉气,这石头和平常不一样!

  本来是天然形成的东西,没有特定的形状,但大多是上大下小,成圆尖,他摸到的这个,却是一个人形。

  此人,眉目俊朗,看不出来是正是邪,这不就是缩小版的许铭道长吗,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栩栩如生。

  旁边那块钟乳石,则是他的样子,准确说是梓平的样貌,不过,他的侧脸三分之一处,还有一张脸,那张脸才是李子平的,看着十分诡异,一块钟乳石竟然长出了两张人脸!

  许铭道长也踏步弯腰观察起来,“与我十分相似,只是为什么你的有两张脸,但是……”他指着侧面那张脸的额顶,“你的额顶为什么会有两只角。”

  李子平接过火把凑近,果然他就说为什么有股违和感,原来是钟乳石上,他的额头居然长了两只角出来。

  角落里,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一颗圆圆的脑袋,方脸憨厚,是无头鬼无疑了,巧妙的是旁边还有他微胖的身子,两者是分离的。

  这钟乳石肯定不是原本就有的,很有可能是知女的小把戏,李子平伸手摸了摸那对违和的角,它们不像傲因的牛角那么粗壮,反而很小巧地贴合在额上,像是天生的一般。

  如果知女是为了让他们现出真身,许铭道长和无头鬼尚且说的通,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石洞里的水滴声,从他们一行人入洞开始,就一直没停,滴滴哒哒,尤其是现在特别烦人,而且水滴的流速仿佛越来越快,超过了他们心跳的速度。

  “呵呵……”不知何处传来两声,清脆的女声,笑得不张扬,甚至有些腼腆,是知女!

  “当心!”许铭道长一个猛推,把李子平推到了远离钟乳石的地方。

  “拔毛贼!”

  李子平手中的火把脱落,只见许铭道长站在了他原来的位置,原本他们的钟乳石雕像的都已经碎成了粉末,取而代之的是从上面垂落下来的尖状石头,有的已经刺入他的肩膀,把衣袍都染红了。

  李子平掏出柴刀,想要砍断石头,反而被许铭扔过来的长剑砸到。

  “快跑,这厮不简单,恐怕是有修士在背后指点,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你拿着剑赶紧去三清界找人。”

  音落,一阵阴风夹杂着小石子席卷而来,“想走,你们一个都别想逃!”只见,站在前面的是一道窈窕的身影。

  火把的亮光中,她梳着双丫髻,圆圆的眼睛,樱桃小嘴,清纯乖巧。

  “你……你……哪位?”李子平又看了两眼,这女子长的十分好看,但是却和梓平记忆里的知女完全不一样。

  “哦,那这样呢?”眼前的女子,又换了一张脸,变得妖媚动人,脸声音都变得更加尖声尖气了,是知女没错了,只是刚刚那张女子的脸,似乎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朗月煦:许铭这个马甲真不好用,影响我发挥~

第15章

  李子平揉了揉眼睛,刚才在他眼中妖艳的狐狸脸女子,又变成了师父的样子,变得十分羸弱,“阿平,把药给我递过来。”

  他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腕……

  “娘啊!娘,儿子不孝啊!辜负了你老人家,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阴阳两相隔,呜呜呜呜……”无头鬼的哭声,尤其响亮,贯彻到了整个洞内。

  这一声嚎哭,倒是把李子平吓了个哆嗦,眨眼一看,站在那里的师父,又变成了最小的师弟的样子,他还是矮矮小小的样子,十三、四岁,乖巧地喊:“师兄,快来教我念书,好不好。”

  师弟入门时,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天天都缠着他,李子平两指一弹,一根银针扎向了人影。

  只见那人,一甩衣袖,银针竟然直直地穿透了他,随后消失了,刚才在“鬼打墙”射来的银针,终于发挥了用处。

  无头鬼的哭声也停止了:“平少爷,刚刚那是?”

  “幻术罢了,小心这知女的把戏还真多,会变成你过往熟悉或者讨厌的人。”李子平额头上的汗,顺着额角低落下来,差点着了对方的道。

  他把地上的长剑,扔回了许铭道长手上,话说,刚才的人形钟乳石,许铭的真身只有一个,或许是他多想了把,一只手又不能判断出什么,他又望了望那人的手。

  “你在干什么?”许铭道长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也有些不屑:“这种幻术算不上多厉害,那个妖物反应不过来,也就罢了,你居然差点陷了进去,果然术法不入流。”

  李子平顺坡而下,“哎,这还不是怪那个云游道长,只给我留了半本册子,后来冬日发疯的时候,屋子里冻的慌,我就烧了烤火用。

  这话倒是不假,梓平小时候,周老爷外出了,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冻得手都发紫了,就烧了东西取暖,只是烧的是薄被,但还是差点把屋子都给毁了,等周老爷回来后,他就被迫搬到梓府最偏远的院子了。

  许铭道长两边肩膀上的尖石,像是有生命一样,又深入了一些,血顺着衣袍滴在了潮湿的地底,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汉子,这伤口一看就疼,他居然眼都没眨一下,如果不是他推了一把,现在被困在那的就是他了。

  “你等等,我马上救你出来。”李子平催动术法,“凝气聚符,塌。”

  一声令下,尖石塌落,但是不可避免的随着塌落,还附带了尘土和小石子,两人不仅灰头土脸,还都被划出了数道伤口。

  尘埃散去,洞里亮起了两根红色蜡烛,烛火下,是一个半许虚实的人影,是梓平的魂魄。

  他半躺在石台上,闭着眼睛,他睡得似乎十分不安稳,身影一会儿虚一会儿实,尤其是和穿着女衫的李子平相比,正常了不少。

  “平少爷,那个人怎么和你长的这么像啊,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感觉你在鬼市的时候……¥#¥%#。”

  无头鬼又被捂上了嘴,还吃了一口灰,没看见还有外人在吗?李子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又是那阵妖媚的女声响起,石台上的梓平变成了一阵烟雾,随着知女一起消失了。

  洞内的烛台跟着阴风摇曳,变得异常安静,准确说是安静的有些奇怪。

  “水声,是水声,你们听。”李子平又手指揉了揉耳朵,“是不是水滴的声音全都停止了。”

  两人一鬼看向滴水处,常言道:“水滴石穿”,原本水坑里的水,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水迹。

  刹那间,数颗水珠,从四周迸发而出,有的是透明的,有的已经和许铭道长的血合为一体,两人同时侧身躲避,滚@做一团。

  水滴击落的地方,仿佛一把利刃,把石台都划出了深痕。

  然后,它们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迅速聚拢,又快速分开,接着朝他们袭来。

  “快逃,平少爷!拔毛贼!”无头鬼从旁边窜出,挡在两人身前。

  李子平举着柴刀,刚要阻止,就见那团水滴在无头鬼眼前的时候,先是贴着他的鼻子,又停顿了下来,速度比原来放缓了许多,沿着无头鬼的国字脸,分散成了一个环状之后,再快速聚拢,朝他们袭来。

  “不好!”刹那间,两人同时用刀背遮挡,反弹出去的水团,又变回了水珠,把石台击打的七零八落,化作了一堆石子儿。

  这些碎石子儿扬起了一大片灰尘,呛得众人,忍不住咳出声,水滴却消失了,连粘上许铭道长血迹的水滴也不见了。

  许铭捡起一块小石子儿,往洞穴最深处一扔,果然,那团水滴朝最深处袭去。

  原来如此,他淡定地一笑,这些水滴是靠物品的行动来辨别他们的,当然阴物除外,比如无头鬼,甚至可以说,它们有些害怕这些至阴之物。

  明显在碰到无头鬼之后,它们的行动减缓了许多。

  “无头鬼!”李子平大喊一声。

  洞穴深处的水滴,席卷了被许铭扔出去的石子后,似是感受到了男子的声音,又快速回到此处。

  许铭道长比了一个手势,李子平心领神会,点点头,他抓住无头鬼那颗光亮的头,手臂使劲转了两圈,朝洞口,抛出了数丈远。

  水滴们一股脑地往洞口卷去。

  许铭道长提着长剑就要追出去,被李子平拦下:“你给我比划的不就是,把他当球一样,扔出去?”

  “我的意思是,你叫他先去洞口,带着周成仁先下山再说。”

  李子平尴尬地一笑,“这不你的手语还需要多练练嘛。”

  许铭道长捡起了还在燃烧的火把,“妖女!赶紧出来!”

  李子平倒是笑嘻嘻地露出假笑:“知女姐姐,你别害怕啊,我来和你交换条件的,你看你打也打不过我们,还不如两双握手言和,我把周成仁都带过来了,要你把人换成他,或者……”

  嬉笑言谈间,他的身形已经挪到许铭道长当初被困的钟乳石处,“或者……你……想让我直接割破你的喉咙?”

  李子平一手握着柴刀,利刃在狼的咽喉处,一手抓起蜷缩在死角里的狼头,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

  知女乃是朗百岁的化身,长久的传说中,她常常是妖媚的女身,她一开始用人形钟乳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原本是为了困住夺舍未成的李子平,所以躲在暗处,伺机准备下手,结果没想到被一起上山的许铭搅了局。

  “呵,你当我想要?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了,尤其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臭上加臭,臭不可闻!”知女,不,准确说是狼百岁说,毕竟一只双眼已瞎的老狼在前,你非得叫美女姐姐,实在叫不出口。

  李子平吸吸鼻子,“你胡说,本大少爷香得很,香的男人看了,都会流口水,你快说,黑符是哪里来的。”

  狼百岁的狼身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甚至有些羸弱,几番打斗下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黑符?你是说你晕倒在这里那日,当然是臭修士给我的。”

  臭修士?想到上山时遇到的那群半人。

  “半人,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一瞎子,你也问不出来什么,臭修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狼百岁龇牙,又愤恨,把脖子一横。

  “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也不为难你,来是和你谈条件的,你要夺舍,外面有个周成仁,但是你得把梓……也就是我的那半缕魂魄还我。”

  狼百岁不为所动,沉默不语,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娘!娘!娘亲!”一位妙龄少女冲了进来,抱住了狼百岁。

  这不就是知女一开始的那张梳着双丫髻的脸?可是,她的身上没有半分的妖气或者鬼气,为何要认一头狼为娘亲?

  十七八岁的少女用手挡着李子平的柴刀,“要杀,就杀我吧,放过我娘亲,她已经眼盲已久,别再用我来威胁娘了。”

  少女的哭声令人动容,这是把他们当成了先前的那位修士了,李子平收起了柴刀:“姑娘,别误会,你认错人了,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顺便打听打听一些事儿而已。”

  狼百岁叹了一口气:“不争气的东西,早就叫你有多远走多远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从未走远过,娘的眼睛不好,没了我怎么能好,不就是毒药吗,我陪着娘就好。”

  许铭道长一听,只道:“失礼了。”

  一摸脉,少女果然是心脉异常,中了毒。

  “狼百岁,如果你是担心你的女儿,虽然我不擅长,但我会带她去三清界解毒,你放心。”

  “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这些臭修士臭男人。”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可以信他。”许铭道长指着李子平。

  “哈?”李子平自己都惊了一讶?

  “这位姑娘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不觉得她和这位平少爷长的有几分相似吗?”

  狼百岁的狼爪子,李子平和养女之间反复触碰,飘忽不定,当年,她看见两个拐子拐走了一个小姑娘,一时心软救下以后,她却失忆了,记不起来自己他姓甚名谁,一直跟她跑,像个小尾巴一样,狼百岁在外漂泊多年,也有安定的心,于是带着养女定居在了这泰安山上,直到被人找上门。

  李子平一瞧脑袋:“哦,怪不得我刚才第一眼见到的人,是她的样子,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你是我的……我的……”剩下的话,他还没说出口,但是眼泪已经留下来,这是梓平的本能反应,长久对胞姐梓樱的思念。

  狼百岁的嘴角软了下来,她双眼已瞎,时日无多,与其用夺舍换回女儿的解药,不如将女儿交给她真正的亲人,或许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她掏出了一个玉瓶,此为魂魄。

  “有次,他用传音符对我多番催促的时候,旁边有人提到过,时间不多了,再耽误下去,就拿不到太岁肉了,至于黑符,他当初只告诉过我用法,其他并不之情。”

  “娘?你的眼睛?”少女看着狼百岁本来已经瞎掉的眼睛,开始发红发黑,但是她自己却毫无感觉。

  “遭了,她已经被人施了禁言自破术,快走。”许铭道长带着两人离开。

  随着一声坍塌,洞穴已经荡然无存,少女跪倒在地上,抽泣着喊“娘!”

  母女从此两别,让人动容,李子平用衣袖想要帮她擦掉眼泪:“阿姐,我们回家。”

第16章

  天蒙蒙亮,泰安山一片寂静,两匹马在山间穿行,巧妙地绕开了鬼打墙的“半人”区域。

  无头鬼拉着缰绳,骑着马带着半路醒来,又被敲晕的周成仁和被吓晕过去的少女。

  许铭道长则骑着黑色骏马,后面是李子平。

  在崩塌的洞穴前,少女迟迟不肯离开,李子平怎么劝说都没有用,反而少女有几分害怕,指着他和无头鬼说:“妖怪带着妖怪!”

  李子平轻轻摸摸无头鬼的脑袋说:“阿姐 ,你误会了,这是……这是我的宠物,很乖的,你别怕。要不来叫两声?”

  无头鬼翻了一个白眼,飘到少女面前,龇牙咧嘴,舌头伸出了三寸长……人已经吓晕过去了。

  不是吧!不是吧!你被一只狼百岁养大,居然会怕鬼但是也不得不说,无头鬼有时候比丹药还好用,这下省得麻烦了。

  只是他哪里看,哪里奇怪,前面的许铭道长抓着缰绳,肩膀处还在往外冒血,黛蓝色的衣衫肩头都染红了,而他虽然衣衫不整,但好歹人好好的,没有让伤员做苦力的道理。

  “要不还是我来吧?”

  许铭道长换成单手拉绳,黑色骏马一个急停,险些把李子平甩下马,幸而抱住了前面那人的腰,才能稳住身形。

  “你老实点,整理好衣衫,别让人看见,成什么体统?”许铭道长训斥道。

  “……?他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

  少女躺在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小轩窗下的青花瓷瓶里插着鲜花,发出阵阵幽香,清爽宜人,是仆人们精心挑选过的。

  她的脸颊微红,嘴唇轻启,时而抽泣,时而伤心落泪,轻轻的念叨:“娘,娘亲,不要离开我。”

  老管家坐在一旁端着药,不敢打扰床上的小姐,但是又忍不住眼神飘向她,把她和桌子上的画卷相比,那幅水墨画卷是大小姐梓樱失踪前画的。

  画圈中的小女郎身着一身粉色衣裳,正放着风筝,而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年岁更小一些的小儿郎,痴痴呆呆的望着地上的蚂蚁,一副苦相。

  小女郎似乎想用自己的行动以吸引他的注意力,于是便强行让自己欢笑着,让阿弟抬头看她。

  一个小女郎明明还那么小,应该享受父母的关爱,但是她的眼神里却承载了太多。

  老管家盯着少女耳垂的小痣,再次对比那副画卷,抹着泪,开心的拉着李子平的手:“平少爷,平少爷!没错了,没错了,就是大小姐。”

  且不说他和夫人长得有多相像,看连这耳垂的痣和这画像都能一一对比上。太好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大小姐了。

  当初去追的时候,马车旁只看到两个已经没救的男子,心里祈祷着大小姐平日你这么聪明,不定已经逃回府了。没想到一找找了这么多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床上的少女睁了睁眼。发出一声尖叫,坐了起来,“你们都是什么人。”

  老管家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子平。

  “那个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听说当初不知是被两个拐子给打晕了,还是喂了药,幸好被一个好心人给收养了。可惜她不记得以前了,所以才错过了这么多年。”

  老管家看着坐在床上龇牙咧嘴的大小姐,昏迷的时候还好说,与夫人的诗文气质,十分相似,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山里的狼崽子一样。

  已经换了一身衣袍的许铭道长,此时也来到了梓樱的房间,“姑娘,得罪了。”

  他的手搭在了梓樱的手腕上,思考了片刻,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梓樱此时的脉象和常人无异,甚至还比同龄的女郎们康健了不少。

  看他眉头紧锁,老管家在一旁端着药,着急死了,“道长,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家大小姐到底怎么了?”

  许铭道长把在洞里发生的事儿,一一告知了老管家,只是略过了关于知女真身是狼百岁的那一段,毕竟等梓樱回到正常的生活,如果让人知道了,她曾经和一头狼相依为命,难免多舌之人被添油加醋,导致被镇子里的人排挤。

  李子平让老管家安排了一桌酒席,今儿得好好的庆祝庆祝。他和阿姐团圆的日子,只是很可惜,没能从狼百岁的嘴里,问出黑符的来源。

  “喂臭道士,你想清楚你的那个仇人是谁没?他要拿太岁肉干什么?”李子平在无间殿的时候。曾经听过老太太提起过傲因,当时就是想要太岁肉,但搜寻无果后,才退而其次抢夺了孟婆家的恶骨。

  许铭一甩衣袖,“荒唐我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换衣袍的时候,我倒是仔细回想了一遍,从三清界出发到这里,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李子平点点头,这样看来,那位未曾露面,想要害人的修士,很有可能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目的地是这泰安山下的镇子,这样不但不用跟踪,而且还可以在许铭之前到达泰安镇前布下陷阱,毒害梓樱。

  当时,那位修士趁着黑夜给梓樱下毒后,只留下了一张传音符,所以狼百岁没能亲眼见到那人,但是梓樱说不定见过。

  李子平看向床上的梓樱,又不忍心继续逼问,只能柔声道:“阿姐,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渣爹哦,额……不是,是爹爹,他现在中风偏瘫了。你见见他,说不定能想起以前的事儿。”

  晌午,这顿团圆的午饭,吃的十分的不雅观,主要原因在于无头鬼。

  李子平为了方便众人,特意叫老管家把饭菜安排在偏厅里,而这无头鬼憋的太久了,一看到鸡鸭鱼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一阵狼吞虎咽。

  醒来后的梓樱,经过许铭道长的劝导,加上无头鬼还搬来了,不少平少爷屋里的那些精致盒子,里面藏的两姐弟小时候的回忆,尤其是梓樱看到那串已经风干的冰糖葫芦时,眼泪已经止不下的流出来。

  虽然能想起的记忆很少,但是她能确定眼前这位少年郎,就是自己的亲人。她心情放轻松了一些,也不怕无头鬼了,坐在椅子上。吃相十分的斯文。可见平日里狼百岁,对她也是教导有方。

  李子平夹了一个鸡腿给梓樱:“阿姐,老管家说你不肯去正院看父亲,这事儿随你,愿意认你就认,不愿意认咱就当他不存在。

  现在这个梓府能做主的,也就是你我了,你不要怕,安安心心的当个跋扈大小姐就行,只是你身上的毒,我们三个查了一些医书,当然主要是这臭道士查的,暂时还没有线索,其他事都不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和他去三清界,先把毒给解了。”

  梓樱咬着筷子,一直以来我都和娘亲在山上相依为命,“我偶尔会蒙脸下山,买些话本来解闷。那天,有人送了我一本话本,但是我回去以后,就晕倒在了洞穴里。”

  “那你可曾记得送你话本儿的人是谁?”

  梓樱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许是书坊里的某位普通儿郎吧,没有特别的印象。”这泰安镇里的青年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也没了线索。

  李子平喝了一口汤,望着许铭道长,“那泰安山上,还在游荡的半人,可怎么处理?”

  许铭道:“还得请示过三清界的长老才知。”毕竟半人半鬼留也不是,放也不妥。

  团圆宴后,李子平带着梓樱到街坊处订衣服,镇里的人,早就得知了梓府家的大小姐平安归来的消息,都纷纷道贺。

  梓樱对衣衫倒是不挑剔,甚至有些随性,路边的书摊,倒是吸引了她不少注意力。

  李子平招呼了当初醒来照顾她的灰衣小厮,“把这些话本每样都装一本。放阿姐的房间里。”

  卖话本的白胡子老大爷倒是给高兴坏了,来了一单大生意,“来来来!这位少爷小姐,你们倒是好眼光啊,你看这本《错爱双修录》新的一卷,还没有出,旧的其他地方早就卖完了,只有我这里还有初次的一二卷,你们可太识货了。”

  李子平随手拿起了一本,打开一看,话本中写着:“错错错,错不该把你当猛虎,你的爱意如泉涌,朗大人,请让我跪在……”

  这不是?他“啪”地一声,就把话本合上。

  梓樱凑了上来:“平少爷,你也喜欢看这本啊,现在可火了,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作者突然不写了,第三卷 ,迟迟没有更新?”少女虽然内心已经接受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阿弟,但是,让她改口,也一时半会儿做不到,索性便随了无头鬼和老管家,叫他平少爷。

  “呵呵,没什么,这本不适合你,以后别看了,来人把这本《错爱双修录》的所有册,子都给我是买了,放我房间里。”

  哎嘛!有银子真是太爽了,以前他当个社畜,现在成了大少爷,管他出多少话本,他把它全部买下来不就行了。

  梓樱嘟嘟嘴:“嗯,还说不适合我看,太过分了,居然买了自己留着偷偷看。”

  李子平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街头巷尾突然热闹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原来是来了一群舞狮舞龙的人,把小儿郎们都给吸引了,出来闹作一团。

  不得不说,这泰安镇出的银子多,就是不一样,请的舞龙舞狮的师傅们都十分老练,甚至还加上了剧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啦,小可爱们@@

第17章

  这泰安镇最近颇为不宁静,失踪了这么多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连出了大头,邀请三清界修士来主持祭典的梓府周老爷也出了事儿。

  听说,他们梓府的顶梁柱周老爷中风偏瘫,小儿子周成仁也疯疯癫癫。只剩下一个平少爷,幸好,失踪的大小姐回来了。

  大人们拉着小儿郎,主动把最好的观景位置让给了李子平和梓樱。

  要说这舞龙和舞狮啊,不外乎就那几个套路,大家图的就是个热闹和喜庆,敲敲打打的驱散阴霾。

  这次的舞龙却连游龙的队形也不走了,舞狮子的绣球也不抢了,变成了龙狮斗,龙有龙的强势,狮子有狮子的机灵。

  两边队伍打的不相上下,又精彩迭起,把小儿郎们可高兴坏了,最近日子里大人们,只要一到傍晚都不让他们出门儿,心里可闷坏了,就差抱抱着舞龙和舞狮的师傅们的脚跟着跑了。

  接近巷尾,前面一队人马倒是舞完了,没想到最后面还有一只胖胖的小龙和小狮子。

  一般舞龙的师傅都是四五个青年,而舞狮的师傅,则是两人一组,但是最末尾的这只小龙和小狮子,看样子像是不过十岁的孩童。

  相对于前面的队伍,他们显得尤为瘦小,甚至身上的装饰都破旧不堪,但两个孩童却十分入戏,一点都不马虎。

  李子平不常看这些,不太能看懂。梓樱倒是很兴奋,跟着小儿郎们一起欢呼,还一边给李子平解释:“平少爷呀,你看前面的龙和狮子的是不是都特别威武?这演的就是,末尾的这两只,被自己的族里给抛弃了。

  他们俩是不是和前面的龙狮斗的完全不同,虽然弱小,但是却很团结,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和背景。这只小龙被人抛弃后,小狮子还跑来给它喂食。两人相互扶持长大,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小龙最后被仙人带走飞升后,还答应了小狮子会来接他,但是等小龙赶到的时候,小狮子已经被人害了。

  果然,队伍最后只剩下小龙孤零零地站着,望向远方。

  梓樱眼中含泪,仿佛被这两只弱小的生灵给感动到了,眼神中似乎又触及到了自己回府上听老管家讲起生母的往事儿,她虽然是大小姐,但却因母亲早逝,又被继母虐待,最后被父亲抛弃的事。

  李子平抓起旁边摊贩桌上的头花:“阿姐正值青春年华,要多多佩戴这些光彩鲜亮的发饰才好,更能突显阿姐的灵动美丽。”

  但梓樱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把头上的扎花又给取下来了,“娘亲,曾经告诉过我,女子遵从内心就好,不用刻意去取悦他人,更不用被世间规则所束缚。”

  李子平满意的点点头:“都好,阿姐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这舞龙舞狮本是为了祭奠提前两天上演而已,到时候祭典开始,还会有踩高跷的艺人等等,更为热闹。

  两人采买了一番,便回了梓府。

  梓府刚修缮好了的花厅里,除了许铭道长,又来了一个客人,是一个比无头鬼头顶,还要光亮的和尚。

  李子平行了一礼:“这位大师是?”

  和尚礼貌的回礼,“老衲来自释迦驿,施主不用多礼。”

  原书中分为四大修真门派,一为李子平和许铭所在的三清界,二为无定冠,多为王姓道士,三为白鹤道,皆是孟家子弟,还有一个以入世和尚为主的,就是释迦驿。

  他们与普通的寺庙里的和尚不同,虽然平时也打坐念经,但也会经常下山,为周围的村民驱邪避险,除魔卫道,更接近一名修士。

  经过许铭道长的解释,本来这泰安镇只凑钱请了三清界的修士们来主持祭典,碰巧云游到附近的一灯大师,夜观天象,看见泰安山附近有异样,加急赶到时,看见山中已有一团妖气退散,但盘旋在周围,仍有过浓的白雾,但因体力不支,便先来了这泰安镇化缘,于是乎,被镇上的族长带来了许铭道长这里。

  几人相谈甚欢,不得不说,这一灯大师和那庙中的隐居和尚却有不同,不谈佛法,不谈修行,反而与众人分享,他在云游期间见过的一些奇闻怪谈。

  梓樱不感兴趣,回房去看话本儿了。李子平倒是向一灯大师打听起了,他多年云游时,是否见过一种黑色的符咒?

  一灯大师思考了片刻,摇头否认,“老衲自十二岁起,便随主持在外学习佛法,如今已有二十年,从未听说过。”

  李子平“扑”的一声,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算起来这位大师原来才三十出头啊?

  瞧他发青的脸色和眼角的皱纹,幸好他没开口问,大师,你今年贵庚?

  尽管,李子平一再挽留一灯大师在府上休养,但他一旦强调自己乃是苦行僧,不便打扰去了,镇里的祠堂休养。

  入夜,泰安镇的族长也前来探望,更是把家中珍藏的女儿红也搬过来了,说要送给梓樱。

  族长与梓平的外公颇有交情,当初四处找丢失的梓樱的时,他也费了不少心神。他对周老爷以前的所作所为也颇为不满,劝不住,就渐渐的两家也就断了来往。老管家特地把梓樱叫出来,向族长行礼。

  胡子已经花白的族长高兴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没错了,没错了,肯定是樱樱,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唉,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两件喜事儿了。”

  族长已经完全忽略了,躺在后院的周老爷和英娘,以及周成仁,他一边擦干眼泪,一边指挥着下人,抬着一口沉香木做成的黑色箱子,往里搬进来。

  李子平不解。

  族长有点不好意思:“这不,过两天就是镇里的祭典了吗?这东西原本放在祠堂的,但是最近是多事之秋,加上为了方便一灯大师在里面布佛堂,所以就把它搬出来。我想来想去,还是放你们这里,这口箱子在祠堂放了那么多年,没啥用,扔了也不妥。等到时候祭祀完了的时候,我们再把它搬回去呗。

  族长根本没有同他们姐弟俩商量的意思,直接让老管家安排人把箱子搬到后院书房去。

  *******************

  祭典当日,一大早老管家就安排好了,李子平和梓樱穿上最贵重的衣服和头饰。

  男子倒好,再怎么复杂,衣袍也就是多了一些金线和玉坠的装饰而已,头上的玉冠雕花比平时复杂了点罢了,而梓樱则与先前的模样大有不同,梨白色的衣衫,显得格外娇俏,头上还带着金发簪,耳垂坠着珊瑚珠耳环,手上也多了两个金镯和玉镯子,让她极为不自在。

  老管家则在旁边安抚,“大小姐别取!别取!咱们梓府这么久以来,算是大小姐的第一次正式在镇里露面,必须得拿出底气,还有大少爷,别掉链子了,你们必须得整得光鲜亮丽,让那些人不再看轻我们梓府。老爷倒了,还有这一儿一女撑住呢。”

  看着老管家热切的眼神,梓樱又把手上的玉镯带了回去。

  祭典开始,泰安镇的街头小巷都摆满了红灯笼与红绸布,连姑娘与夫人们的头上扎花,都变的火红火红的。

  沿街的商贩热络地向路边的小儿郎们抛洒红壳鸡蛋,按照泰安镇的习俗,要是小儿郎们稳稳的接住了,就代表他的这一生顺顺岁岁无忧无虑。

  李子平特地包了茶楼中最好的位置,招呼老管家一起上来喝茶。

  老管家却屡屡推脱,“大少爷,使不得使不得,要是被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李子平倒是无所谓,就在桌子旁又单独安排了一桌,老管家才安心坐下。

  茶楼的小二提着热水,热情的为他们泡茶:“平少爷,果然众不同,来看个热闹而已,怎么还背这么大个包袱?”

  梓樱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这是给那些小儿郎准备的红蛋鸡蛋,结果没用上,所以就顺便带上茶楼了。”

  李子平尴尬的笑了两声,都是这无头鬼,非要来看祭典,说自己活了十八年从来没看过。没办法,梓樱只能用布把他包了两层,在眼睛的地方挖了两个洞,再三叮嘱他,不要出声露馅儿。

  许铭道长也新换了一身三清界的弟子服,身后还有一灯大师,他们缓缓走到两人桌前。

  李子平嗑着瓜子:“唉,臭道士,你今天不是要去主持绩祭典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这么不负责,可是要扣你银子的哦。要知道这次祭典,我们梓府可是出了大头的。”他用手夸张地画了一个圆弧。

  梓樱在一旁当起了和事佬,热情的招呼,许道长和一灯大师入座。

  他缓缓举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当然是由我来主持,只是这过程太繁复,我就先上来了,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他淡定地看着,街头走来的舞龙舞狮队伍。

  由于这是师傅们的第四次表演了,所以当初兴奋的小儿郎们,这次显得反而没有那么热情,都在专心剥着手中的蛋壳。

  今日,舞龙队伍最前面的马车,则是改成了祭台的样子,由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拉着红色台子向前,但本应该在台子上表演舞剑和向天祈祷的许铭道长,却在这茶楼楼上,悠哉地喝着茶。

  李子平掏出小本本,“让你收了银子不办事儿。我给你记下来,等会儿我就向三清界投诉。现在我可是你的甲方爸爸,哈哈哈哈。”

  只见,许铭道长一甩衣袖,从茶楼的窗户一个潇洒的飞跃,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下方路过的祭台上,四周的姑娘们发出了尖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完,还在码字,大概还会更新一章 ~关于有人要杀许铭道长~

第18章

  许铭道长的这一跳,把祭典又推向了一个高潮。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身姿所吸引。其他修士的舞剑是舞剑,许铭的舞剑却是带着节奏和柔情,翩若惊鸿,却又身形潇洒,两者相互映衬,尤为优美。

  连梓樱都看直了眼,李子平端着茶,心里一句:卧槽!这样也可以!社畜的他,好不容易当一回甲方爸爸,没想到乙方却是王者段位。

  他轻咳两声,招呼梓樱:“阿姐谁都行,这人可不行。他不仅讨厌,还花样多,对女孩子花心的很。”茶桌上被包住的无头鬼,忍不住在布袋里面发出嗤笑。

  梓樱撅了撅嘴:“我不是那意思,你不觉得后面是舞龙舞狮,前方再来一个游龙般身姿的道长,两者相得益彰,缺一不可吗?”

  她抬眼看着阿弟,不屑的眼神敷衍道:“好啦,好啦,听你的,我和他不配,你和他才配,你和他最配。”

  李子平喝在嘴里的茶水,“噗”的一声,朝前面的无头鬼喷去,“不!不可能!我不是!”

  这可苦了被包在布里面无头鬼,不能说话,还被滋了一脸,闷热又潮湿。

  茶楼下女孩子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果这不是祭典,马车上的不是祭台,估计姑娘们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荷包,扔向台上的人。

  “哎,今儿个这小龙和小狮子怎么不对劲儿啊?”梓樱指着队伍最后面表演的两位孩童。

  茶楼楼上的位置,视线绝佳,李子平望去,前两天他们出来采买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当时那只小狮子和小龙,可以说是相知相惜,相互依偎,尤其是小龙随着仙人飞升后,再回来接小狮子时,却发现,它已经没了,那种哀伤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但今日,这俩小东西却演得十分敷衍,小龙的头和小狮子的头,非常不专业地左蹭一下,右蹭一下,表示相互认识就完事儿了。

  “可能太吵闹了吧?小孩童嘛,总有任性的时候。”

  梓樱眯着眼睛没有答话。

  无头鬼却又蹦又跳的,跑到木窗前,幸好,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楼下的祭典中,没人发现一个布袋子居然会左蹦右跳。

  李子平按着他,用传音符和他对话:“你收敛点,一灯大师还在,你再乱蹦,我就把你当球一样踢出去。”

  “平少爷,我怎么觉得怪怪的,你看啊这小狮子和小龙动作怎么这么生硬啊?好像没有关节一样,动一下都是直上直下的。”无头鬼没有看过先前的表演,没能看出区别,但是却发现了这两孩童的不自然之处。“哦,我知道了,平少爷是灵丝。”

  所谓的灵丝是由修士们的灵力炼化而成,粗的犹如麻绳般大小,细的则可以像银针般细小,但是这东西的作用有限,所以大多数修士也不屑于此。

  李子平把灵力灌入双眼,那灵丝细如头发,一圈一圈的缠绕着小狮子和小龙的身体,朝着街尾挪动,但看不出是由谁在操纵。

  街头巷尾都站满了人,欢呼声也越来越大,有一根银丝却顺着师傅们的脚,慢慢的往最前面的骏马探去。

  无头鬼有些不敢相信,使劲儿眨了眨眼,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用灵丝,同时操控两个人,并且还可以分出灵丝,朝另一方向奔去,细思极恐。

  “平少爷,这”无头鬼有些拿捏不准,却见少年用手抱住头,显得十分痛苦。

  李子平原本还在犹豫,这灵丝一直往前是要为何?头脑却传来一阵剧痛,又是那道熟悉的,既嘶哑又绝望的声音:“吾誓死帮朗月煦成魔!若不成,则魂飞魄散。”

  “平少爷,没事吧?”老管家和梓樱发现了他不对劲儿。

  这股快劈裂头脑的疼痛,让李子平逐渐失了理智,连手中的茶杯都捏碎了,血丝顺着手掌的虎口流了下来。

  他抱着唯一的希望,条件反射般地趴在木窗前大喊:“朗月煦!朗月煦!”但是马车上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狗比朗月煦!有危险!有人要……”李子平用最大的声音怒吼着,本以为仍然是无用功,但是前方的马车却突然掉了头,正在舞剑的许铭道长转了身。

  他这一潇洒地转身,又迎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连他们梓府包下的茶楼楼上的添水小二,都激动的拎着壶在窗前呐喊。

  可是,这道可怜的木窗前,已经挤满了无头鬼、李子平、老管家、梓樱和一灯大师,再来一个店小二,硬生生的把头痛欲裂的快要晕死过去的李子平,挤了出去。

  李子平只感到身体一阵悬空,轻飘飘的。

  “平少爷!”老管家和梓樱同时大叫着,伸出手去抓他,谁知,他刚才喷出的茶水除了在无头鬼脸上,可都在他自己的手腕上了。

  两人抓不住人,眼睁睁的就看见李子平往下掉。

  哦嚯!这次人群里再次发出惊呼声,可不像刚才许铭道长往下跳那样,发出的是由衷的赞叹声,而是对这位从茶楼高处摔下的少年叹息声,因为这茶楼本就建在高处,这一摔,恐怕凶多吉少了。

  然而,那匹骏马却飞奔而来,祭台上的男子用双手,稳稳的接住了落下的少年郎,惊得众人又是一声大喊:“哇,许铭道长太厉害啦!许铭道长,法力无边!许铭道长你娶亲了吗你看看我呀”人群里一个少女羞红着脸朝前面喊去。

  周围发出鄙夷的目光:“哎,你说这哪家的熊孩子呀,怎么会从茶楼上掉下来?听说那茶楼最好的位置是被梓府给包下来的。难道是那位平少爷?”

  众人理解地点点头:“原来是那位平少爷,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关键时刻掉链子。”

  莫名其妙被骂的李子平,在许铭道长的怀里,打了个喷嚏,他微微发红的眼睛,盯着对方甚为好看的眉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

  许铭没有回答。

  反而望了一眼他的手掌,“你受伤了?”

  李子平抓住他的手臂:“先不说这些了,有危险。”

  两人这种略微别扭姿态,僵持着。连楼上的梓樱都忍不住闭上了眼,没脸看。

  马车周围的人,尤其是打头的那几个姑娘:“混蛋梓平,你放开许铭道长!休想占便宜,你长得再好看,我也不会承认你和许铭道长的事情,他是大家的!”

  李子平打了个寒颤,心里有点委屈,大姐!我明明是踩踏事件的受害者,怎么变成了我和他的事情,我和他有啥事情不对,我能和他有啥事情?

  他强行从许铭的手上跳了下来。谁知他这一踩,马车上临时搭建的祭台底部,却突然裂开了丝缝,还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打头的那几位少女轰的一下散开,用鄙夷的眼神望着他。

  李子平伸出手:“不!你听我说,我不重我不胖,我没放屁!”

  哪知,他这一解释祭台断的更彻底了,变成了一分为二,许铭道长半搂着他的腰,提前从祭台上跃下,算是躲过一劫。

  李子平刚松一口气,却见一根极细的灵丝,朝他袭来,因为今日情况特殊,他没有带上柴刀和黄符,寒光一闪是许铭的长剑挡住了。

  他一剑斩断了灵丝,随风消散,李子平来不及阻止,他还想揪出灵丝背后,这个让他今日脸面丢尽的人呢!

  “众人退开!”楼上的一灯大师大喊,他应该也发现了情况不对。

  四周的姑娘,小儿郎,大爷们全都往巷尾跑去,连舞龙和舞狮的师傅们道具都顾不上收了,扔在了路中间,唯一诡异的是,队伍最末的,那只小龙和小狮子,在一灯大师那声“众人退开”后,还站在木楞地站在原地,重复的做着那些机械般的动作。

  既显得生硬又阴气阵阵,街边一个站得远远的小二郎,朝他们喊了一声:“快跑呀。”见他们没有反应,顺手用手中的鸡蛋壳朝他们俩扔去,哪想到这一扔,却像小石子儿扔在了平静的湖面上一样,引起了阵阵波澜。

  那小狮子竟然没有反应,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还顺便压倒了一旁的小龙,两人头上的狮子头和龙头从身上掉了下来。

  扔蛋壳的小儿郎,发出了尖叫声,这声尖叫响彻了整条街巷。

  那倒下的小狮子头和小龙头两个孩童,已经面目发白,嘴唇干裂,眼镜紧闭,心窝处伤口的血已经流干,分明已经被人杀害已久。

  本来已经往前逃窜的一位舞龙的师傅,急匆匆的又跑了回去,抱着徒弟痛哭:“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你俩醒醒啊。”

  一灯大师也站在一旁,不停的念着:“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子平呆在原地,他原本以为这灵丝控制住两个孩童,只是为了祭典最后的时候偷袭许铭道长,没想到这人做得这么绝。

  许铭道长看出了他所想,“这人恐怕就是在泰安山上修改我法阵的人,我一开始就发现了,那灵丝在尾随我,看来他的目的并不是只是单纯地偷袭我,而是想通过灵丝向我下毒。”

  他举起了那把的长剑,只见剑身处已经布满了黑色液体,他朝茶楼上望去:“梓樱,当初说她得了一本话本,便中了毒,前几天我一直在查阅书籍,有什么毒可以通过书册下的,现在我想明白了,真正下毒的是这藏在话本里的灵丝。”

  作者有话要说:

  朗月煦(许铭):“公主抱,没事可以多来两个!”

第19章

  可惜,灵丝散去,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常言道:风过留痕,这就是幕后之人的聪明之处了,灵丝不同于常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加上修真之人都不会刻意去练这种费时费力,又没有太大攻击的灵丝,所以在这种人潮涌动的祭典上,要不是无头鬼提醒,至少李子平根本不会注意一根细如发丝的灵丝。

  他翻了个白眼:“臭道士,你明明知道有灵丝在跟踪你,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害得我从茶楼上掉下来,丢脸死了。”

  许铭没搭理他,把长剑收回,又撕下半片干净的衣袖,递给他,“虎口的伤,先暂时这样包住,我的房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不会留疤。”

  李子平不在意的,随便用布一裹就了事儿了。

  只是,可怜了那街中抱着两个徒儿痛哭的舞龙师傅,要知道搞他们这一行,走南闯北的还赚不了几个钱,全靠老爷们的赏赐,甚至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开不了张,两小娃娃无父无母的跟着师傅们学了门手艺,才有了口饭吃,昨个白天还跟着他们一起表演活蹦乱跳的,怎么今个儿就被人给害了呢?

  一灯大师一手掐着佛珠,不停地不幸离世的孩童念经超度,“施主请节哀,两位小施主遭此一劫,还是早日把他们安葬为好。”

  梓樱也从茶楼跑了下来,手里还抓着,被包起来的无头鬼。她义愤填膺地说:“就两小孩童,无钱无势,却要下此狠,我们必须把凶手找出来。”

  周围还没跑完的众人也跟着梓府大小姐喊起来:“族长,梓小姐说的对,我们必须抓住凶手,不然这镇子,还怎么安定下来。”

  站在人群里,脑袋发晕的族长赶紧点头,在泰安镇里从未有过杀人放火的恶行,怎么到了他当族长这儿,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呢,这可是泰安镇二十年,才一次的重要祭典。

  “各位请放心,现在许铭道长和一灯大师都在,我哪怕赌上我这副老骨头,我也一定要查出真凶,还泰安镇一个宁静。”

  人群里,刚才打头那喊的那位少女跺了跺脚:“族长说的有道理,有许铭道长在,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许铭道长最棒,许铭道长法力无边!”

  李子平无言以对,这许铭道长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啊,一个个那么入戏。

  挨着的几个人,都默认的点点头:“就是!就是!有许铭道长,我们怕什么?只要他不和梓府的那个熊孩子混在一起就行,你看今天祭台上的那一出,说不定啊,之前说的,他痴傻之病已经好了,根本就是谣传,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他才是应该,好好找个大夫治一治他那脑袋。”

  一个衣着朴实的庄稼汉子,在一旁附和道:“对,对,我常年给梓府送菜,他们家那个小少爷周成仁我认识,听说,这平少爷曾经在泰安山上独自呆了好几天,最近失踪的那些人,说不定就是他搞的鬼,而且前几天,那周小少爷明明找了一个道士去他们梓府。

  没想到那道长,第二天就跑了,周老爷也瘫了,剩下个周小少爷疯疯癫癫,说不定这梓平就是最大的妖,只有他离开镇子,我们才会安全。”

  李子平还没说上话,站在旁边的梓樱给急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阿弟才不是有痴傻之病。你们一个个不要装的道貌岸然的样子,我们梓府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当初我在花灯夜被拐走的时候,你们敢说你们没有一个人看见吗?

  可惜你们全都不敢站出来,怕得罪继母,还不就是欺负我们两姐弟年幼无助,父亲又是个偏心眼的,要不是被娘亲好心收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和家人团聚。

  再说了,我让老管家打听过了,最近镇子上失踪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是以前曾经偷蒙拐骗或者欺压妇女孩童的老鼠之辈。当然,梓樱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当初按照阿弟许下的愿望,失踪的人里面也有不少也是当初看着她被拐走,未施以援手的人。

  说完,打头的那个少女,像焉巴了的茄子一样,垂着头,发不出一语。

  倒是那个四方脸高颧骨老实巴交的的庄稼汉子,又在一旁附和:“梓小姐这么多年有委屈,我们能理解,但要不是你家阿弟,闹这么一出从茶楼上摔下来的事儿,这可是大凶之兆!大凶!没他,说不定人家这两个小娃娃活得好好的。”

  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即便他李子平,今日不从这茶楼上意外坠落,那两小孩童的尸体心窝上明晃晃的,伤口血都已经流尽了,可不像今日才遭的罪。

  但是这会儿,众人的情绪已经随着这位,看起来老实巴交,满心热血,毫无心机的的庄稼汉起伏了。

  正抱着自己两个徒儿痛哭的舞龙师傅。听了这些话就更伤感了,开始嚎啕大哭:“徒儿啊!都怪师傅,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多这两个银子,专门帮你们带出来表演,你们留在杂院里就好了,至少可以平平安安。”

  这一身嚎哭,更是让周围人的讨伐声,超过了梓樱的声音,“滚出去!滚出泰安镇!滚出泰安镇!不欢迎你!滚出泰安镇!”

  老管家见状,赶紧让今天跟着出来的几个小厮和丫鬟,把大小姐和平少爷给围住,先把他们安全送回府上再说,今儿个闹这么一出,恐怕梓府的生意也会大受影响。

  一灯大师专心念着佛经,四周的任何杂音仿佛都阻止不了他。

  “哼,愚蠢之极。”李子平懒得解释,他一甩衣袖就要离开。

  站在人群里的许铭道长说道:“众人请放心,梓府的大少爷绝对不是妖,也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灵顽不灵,我以三清界的弟子身份向大家保证,如果我两日内,不能抓到凶手,那么,我会自废修为,族长为证。大家尽可监督。”

  霎时,议论纷纷,连他们这些普通人都知道,修为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可以算是赌上一切了。

  那位原本低着头,像焉巴了的茄子一样的少女,又抬起头来忿忿不平的说:“不是吧,许铭道长,就为了他?不至于吧!臭男人,你是不是下了迷@药,蛊惑我们许铭道长!”

  行吧,他怀疑这臭道士给这些姑娘们下了迷@药,结果这些姑娘们却怀疑他给臭道士下了迷@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族长叹了一口气:“唉,众人听我一言,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梓平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虽然不聪明,但绝不是个坏孩子。而且,许铭道长都作出承诺了,各位就请安心回家吧,入夜了,各位就别轻易出门。”

  众人听了镇长的话依次散去,本来是为了消除邪祟而举办的祭典,如今却适得其反,让整个镇子再次陷入了低迷。

  舞龙的那位师傅和一灯大师,抱起了两个孩童回到了祠堂,本来今日过后他们就要离开泰安镇了,没想到孩子们的命丢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讨个公道再回去。

  两个孩子被暂时安排在了一灯大师房间旁的耳房,看守祠堂的张叔本来说,按照镇里规矩,这种意外死亡未成年的孩童,不能进祠堂。好歹有一灯大师出面,说是要彻夜为他们诵经。这才网开一面放行,族长感激不尽。

  师傅们为了送孩子们最后一程,给他们换上了最好的衣衫,可惜还是显得磕碜,为了平息众怒,由老管家做主,又给他们添上了不少的物件。

  趁着师傅们都去休息了,李子平和许铭道长才有机会来耳房检查,他小心翼翼的掀起了小龙受伤的心窝处,伤口好生奇特,不像是刀伤或者剑伤,里面的伤口窄,外面的伤口宽。

  许铭道长在旁点着蜡烛,跳动的火烛下,伤口显得格外发白。

  按照师傅们的说法,昨天晚饭后,俩孩子还兴奋的活蹦乱跳,这伤口明显也明显也不可能是今日造成的,李子平小声说道:“唯一庆幸的是,孩子们可能是在睡梦中就遇了害,没有遭太大的罪。”

  许铭点点头,又把蜡烛凑近了,这伤口非刀非剑,也不像是某种暗器造成的,想来这泰安镇不大,平日里顶多有个小偷小摸的。若说镇子里的修士就我一个,你吧,连半个都算不上。”

  “唉,停!停!停!停!你把蜡烛举起来一点,蜡油都滴到我手上了,疼!疼!疼!”只见几滴白色的蜡油,从蜡烛上滴落,硬生生的把李子平的手腕给烫出了淡淡的红印,像梅花一样。

  许铭道长捏住了他受伤的虎口,“别碰,怕有尸毒。要是怕留印儿,明儿我给你再画几朵梅花上去。”

  “两位施主可有发现?”一灯大师的出现,打断了两人。

  李子平伸出了手,“大师可以治疗脑子的良药?这位臭道士,现在急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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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灯大师行了一礼:“梓平施主,甚为幽默,这两位小施主也是可怜人,老衲打算彻夜为他们诵经祈福,许是梓平施主的八字与他们不合,等一下师傅们就会轮流为两位小施主守夜,为了避免冲突,两位施主还是早早离开吧。”

  一灯大师语气平和,声音中带有悲悯之心,只是这脸色嘛,比第一次见到,还要发青、发黑,甚至也许是为了两个孩童惨死的事情,偷偷在房里哭泣,眼角都哭得有些秃噜皮了。

  一灯大师察觉到了李子平的眼神,紧张的用手挫着眼角,得了,一个老和尚还挺爱美的,不对,人家也不老啊,两人不得不离开。

  这祠堂位于镇里最显眼的位置,也是整个镇上最为气派的建筑了,一直以来都是由历任的族长打理。

  “滚出去!滚出去!”一颗臭鸡蛋向李子平袭来,他刚用衣袖一挡,许铭的长剑寒光一劈开,臭鸡蛋在半空中就裂开,流了一地,发出难闻的恶臭,谁知又从四周扔来了,许多的烂菜叶子以及更多的臭鸡蛋。

  李子平现在还是梓平的身份,不便于在人前露出术法,只能尴尬的用两片衣袖遮挡。

  “滚出去,滚出去,为了泰安镇的宁静滚出去。”在祠堂里他们不敢放肆,于是专门等着他俩出来,尤其是那位高颧骨四方脸的庄稼汉,特别的激动,第一个扔出了臭鸡蛋。

  好在老管家及时叫来了马车,把两人接回府上,但由于府中最好的马车,已经被族长借去,改为祭典的祭台了,也就是被李子平踩踏的那辆马车。

  这辆临时安排的马车简陋了不少,中间摆了只有一张矮凳小方桌,摆了点茶水,李子平一屁股坐了正位,许铭道长就只能侧坐了。

  李子平用手在眼睛上比了两个圈圈,望着许铭的侧颜,心里琢磨着,这双桃花眼,好像是有点像,下颌角也有点像,发丝就更像了……啊呸!谁不是黑色发丝啊?

  他小心嘀咕了一句:“朗月煦……”

  可惜,许铭正在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哎,这可就奇怪了,脑海里的咒法,难道出错了?当时狼百岁的洞窟的钟乳石那里,他和无头鬼都显露真身了,只有这许铭道长没有变化,而且仔细想来,他好好一个魔修,过得潇洒自在,想揍谁揍谁,干嘛假装成三清界的弟子,来这里除妖伏魔?

  这朗月煦也不像有闲心,专门跑到泰安镇来做好事儿的人啊?

  他想了想,拿起小木桌上的茶杯,左晃右晃,假装一不小心,就要撒到对方的身上,且料,这许铭道长,单手一翻,茶杯稳稳的落入他的右手,一滴都没有洒出。

  “你在干什么?”

  看着许铭快要溢出的怒气,李子平很尴尬地笑了笑,朝马车外喊道:“架马的慢一点稳一点!你看我端杯茶都端不稳,嘿嘿,这不是看你挺辛苦的嘛,说给你倒杯茶,没想到差点撒了,还是许铭道长灵力高!许铭道长法力无边!”一场原本验证对方身份的暗算变成了,拍对方的马屁,李子平这反应也是没谁了。

  “哦?”许铭饶有兴趣地端起茶杯尝了半口,“贵府的茶确实不一样,茶香中带着一丝甘甜。”

  李子平假装配合地端起了另一个茶杯,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苦丁茶!哪里甜了!

  入夜,因为族长的劝告,整个泰安镇便早早的陷入了沉静,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门窗紧锁,街头巷尾连一只野狗都看不到。

  梓樱自从从泰安山上下来,即便是精心收拾过的闺房,也让她睡的颇为不安宁,虽然再三强调了,自己想回太阳山上生活,但被阿弟和老管家言辞拒绝,她闭上眼,就是狼百岁给自己做饭的忙碌身影,嘴中又忍不住喃喃喊道:“娘亲。”

  为了让她早日适应梓府的生活,老管家特意在大小姐的小院里,尽量少的安排小厮和丫鬟,一是为了让她过得舒心些,不用守什么规矩,二是让她减轻长久以来,在山上生活时的警惕感。

  梓樱睁着双眼,愣愣的盯着架子床的顶部,又是一个不眠夜,可是今夜却有不同,小轩窗外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细碎的脚步声,像是一人,不对,又像是两人在行走。

  这可就怪了。现在镇子里人人自危,连小厮和丫鬟们都专门被叮嘱了,入夜不可乱走,是谁跑到她的院子里来?细听之下,脚步声又不像是活人的,反而像什么重物砸在地上? “咚!咚!”两长一短的回响,非常的规律。

  闺房内花香四溢,梓樱轻轻地起身,缓缓地把房里的小轩窗推开了一道细缝。

  黑夜里,有两双月白色的鞋子,上面绣着“寿”字,点缀着一小块玉石,看起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尤其是那两小块玉石非常的粗糙,连花纹都没有点缀,看起来像是匆匆赶功的。

  两双鞋子之间,隔了半臂的距离,但是却非常有默契,连同时抬哪只脚都一样,那两双鞋越瞧越眼熟。

  梓樱恍然大悟,这两双鞋是今儿个白天,她见两个孩子实在穿的磕碜,舞龙和舞狮的师傅们走南闯北的,也粗糙惯了,于是,她在裁缝店里,买了两双鞋,让人给他们送去,一般讲究点的人家都是定做的,她挑来挑去,也只有这两双鞋稍微好看些。

  梓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小心翼翼地又把木窗稍微拉开了一些,果然是那两孩子的身影,只是身上的装扮已经变成了在祠堂里躺着的那一身,而发出的两长一短的“咚!咚!”声,则是他俩正挑着一口木箱。

  两孩子本来生前就身形瘦小,加上这口木箱,走走停停,便是箱子磕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梓樱捂紧了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然而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了,他们同时僵硬地转头看向她,那苍白的脸和心窝处的伤口还历历在目,他们的嘴巴生硬的错开,发出了,既难听又痛苦的声音:“救我!救我!”

  梓樱再也忍不住了,即便她有时候因为好奇,看过一些奇闻异谈的话本,但是和自己眼睛亲眼见到还是大有区别的。她甚至觉得,她宁愿翻来覆去的看那两卷《错爱双修录》也比这最强,一声尖叫响彻了小院。

  一阵阴风,两小孩彻底的瘫倒,灵丝转头向梓樱袭来。

  危急之时,一根鸡腿砸了过来,“啪”的一声,让灵丝打歪了方向,朝梓樱身旁的花瓶袭去,她的脚边全是碎裂的瓷片,人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大小姐,快逃!”扔出鸡腿的是那颗光亮的人头,无头鬼!

  虽然李子平再三叮嘱了无头鬼,在梓府的时候不能乱跑。但是他今儿个实在饿得慌,半夜跑出来找吃的,一只叫花鸡都还没吃完呢,就听到有人在尖叫,原以为是哪院的丫鬟们在闹着玩,可是听声音的方向又像是梓樱大小姐的院子,他便飘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让他给逮着了。

  “大小姐,快去找拔毛贼,哦,也就是许铭道长。”无头鬼挡在身前,掏出李子平胜的黄符,“凝气聚符……”

  梓樱见状,赶紧起身,拔腿就跑,“无头鬼,你坚持住!”。

  等梓樱带着许铭和李子平来到院中的时候,那两个小鬼已经不见了鬼影,木箱子也不知所踪。

  李子平打着灯笼,在角落的花盆里找到了已经昏迷的无头鬼。

  许铭道长接了过去,在无头鬼的鼻子下探了下气息:“你不必忧心,没有中毒,现在看来灵丝应该是吸取了他的灵力,养两天就好了。”

  这无头鬼也不能交给老管家和院中的仆人,李子平想了想,把无头鬼交给了梓樱照料,并且叮嘱她,时时刻刻都要在无头鬼的旁边,放一盘鸡肉,味儿越浓越好。

  当务之急是需得去祠堂查看,两人快马加鞭到了祠堂门口,守门的张叔睡眼朦胧,打着呵欠,不满道:“我说许明道长。这梓府大少爷要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干嘛?族长都说了,半夜三更不要到处跑……”

  他还没说完,李子平虽然莫名其妙的躺枪,但这会儿也没有时间和他计较,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人:“得罪了。”

  两人急匆匆地到了耳房旁,只见那两个孩童还是好好的躺在那里,和先前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原本坐在一旁打坐念经的一灯大师,变成了跪倒的样子,面朝下。

  李子平扶起了大师,掐着他的人中,唤醒他。

  灯笼的烛光中,一灯大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水、水……”他上气不接下气,许铭递上了已经凉透了的半杯茶水。

  李子平这时候才发现,一灯大师的袈裟上已经染满了血迹,心窝处的伤口还在冒着血,“大师,你忍忍,我马上把我府上的大夫找来。”

  自从梓府的周老爷出事,府上就专门养了一位大夫,用于日常开药,照顾那几位病人。

  大夫赶来,忙活了两个时辰,终于把一灯大师的伤口给包好,并叮嘱了他,不可劳心费神,需得静养。

  但这祠堂,明日还要借给舞龙和舞狮的师傅们办灵堂,族长都已经答应了,不可能再回绝人家,于是,李子平只能让大夫和一灯大师先回梓府休养再说。

  等他们走后,李子平把灯笼往面前凑了凑:“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为了杀你或者是偷袭,你为什么非得杀害两个小孩,你又不是那种偏爱小孩子,一见到小孩子就非得抱的性格。恐怕是他们在昨夜晚饭后,到处玩耍,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人灭了口。”

  许铭道长则是脱下了其中一个小孩的鞋子,灯笼的光照下,鞋背虽然干净,但是鞋底却沾满了尘土,“梓樱说的没错,恐怕那人再次控制两个小孩,是为了抢走族长提前搬到梓府的那口木箱。只有大小姐的小院里人最少,所以选择了从那里出入,结果没想到被半夜未睡的她和无头鬼撞破了好事。”

  李子平收起了灯笼,“这种种仇怨必须得报,无头鬼的灵力不多,甚至术法也不行,这灵丝居然也不嫌弃,把他那不多的灵力都给吸了个干净。”

  许铭又打量着小孩尸体上的伤口,踌躇道:“莫非,是打伤一灯大师后,控制两小孩偷木箱子,灵力耗尽,所以顾不上挑食,碰到无头鬼也无所谓了”

  许铭道长接过李子平手上的灯笼,用手指在地面轻轻的摩擦,“你抬起脚。”

  李子平低头望了望,自己脚上的黑靴和平常无异,但还是半抬起了一只脚,许铭伸出指头,掐住了黑靴上的一角,是一块不起眼的皮屑。

  他一个嫌弃:“额,好恶心啊,这是啥。”

  许铭把它放回了原处,“这世间一些动物,比如蛇到了一定时候,都会自己蜕皮。”

  李子平小心翼翼地跨过那片皮屑,“可是。这个玩意儿明显是人皮肤呀,从未听说过人会蜕皮。”

  许铭道长清扫了两下手,淡淡的道:“人确实不会蜕皮,但是你可听说在白鹤道中有一种秘术,被修士们称之为傀儡术。”

  所谓的白鹤道乃是四大修真门派中的大派,以孟姓子弟为主,其□□法秘诀,大多不外传,当然了,有了名气,就不免有个把,会有浑水摸鱼的现象,比如那种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也改姓孟,进入白鹤道修行,蹭口饭吃,但这种傀儡术早已失传。

  其实叫它傀儡术已经是小看他了,准确说是一种转生术,连此法的修士不仅可以操控灵丝,还可以转生到别人的身子里。

  当然这种违背生死的术法,也有很大的限制,比如,想要转生的人身子,必须是刚去世不超过两个时辰,二者此术法有一定的危险性,不一定每次都成功,三者此种术法有时间限制,因为原主身体本就已死,强行用术法转生后,也逃不过他的身体会慢慢腐烂,所以往往二十年、十年、甚至几年就需要更换躯壳。

  那么,这个风险就相当大了,你必须提前准备好一个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将死之人,还要保证自己体内有充裕的灵力,用于驱动术法,而且你就算这一次成功了,那么下一次呢,甚至下下次呢?你不一定保证每次都能天时地利人和,次次都成功,渐渐的这门傀儡术,还未定为禁术,就已经消失在了宗门里。

  李子平陷入了沉思,当初,那位修士威胁狼百岁,让她夺舍子平,严格说起来,这种夺舍之法,也是一种转生之术的一种。难不成,是他厌恶了数次的傀儡术,从而转变的想法,动用了禁术夺舍。

  不过,现在不宜张扬,真正的梓平的半缕魂魄,还在他的房中,尚未找到妥善处理之法,更不敢询问眼前这个臭道士,这种名门正派出来的弟子,要是知道了自己是横插一脚,回魂到了别人的身子里,不得把他当妖怪给捆起来。

  许铭又把灯笼递回给了他,“今夜,来过耳房的人,也就你我,还有舞龙舞狮的师傅们,以及他们的张叔和族长。”

  除了师傅们,其他都是他们熟悉的人,暂时没有头绪,两人只能先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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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翌日,虽然危机四伏,但也不影响李子平的睡眠,晌午了,他才起床,洗漱一番之后,去偏厅吃饭。

  结果桌子上的饭菜比往日,那是相当的简陋了,一盘炒白菜,一碟土豆丝和一盆莲藕汤,还有一小碟炸花生米就没了?

  梓樱给他递了个眼色,让仆人们都先下去,不用在这里伺候,偏厅里只剩下他和梓樱以及许铭道长。

  “本来还有一盘芋儿鸡,但是我端去给无头鬼了,他还没有醒。”

  李子平加了两颗花生米,味同嚼蜡,“阿姐,我们府上的生意突然变得这么差了吗。好歹我们两个大男人,一个小姑娘,怎么全都是叶子菜呀?”

  “哎,你还记得昨天在茶楼下那个庄稼汉吗?他就是给我们府上每日送蔬果的人。”为了保证新鲜和口感,他们梓府的菜从来都是用当日新鲜的食材。

  “昨天闹这么一出,他们都不给我们府上送菜了,这些还是看在许铭道长的份上,我们才有的吃,鸡都是昨晚剩下的,别嫌弃了。”

  李子平咂咂嘴,他咋又躺枪了,还连累了阿姐,行吧,白菜也是菜,他夹了一筷子。

  “你呀,现在就别出门了,到处都在传,你们连凶器都找不到,现在一灯大师也受了伤,两日之期快到了,都在吆喝着要我们出了这泰安镇了,要不阿弟,我们别搅和这事儿了,你和我搬回山上去吧,那里清静又便于修行。”

  “哎呀,阿姐别呀,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呢,而且泰安山的半山腰上还有一群半人,在那等着呢,即使我们不想搅和进去,我们这一离开,恐怕不是我们的罪,都要怪在我们身上了,哎,对了,臭道士。那山上的半人到底怎么处理呀?三清界的那些老御府们到底决定好没有?”

  许铭放下筷子,“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可能有的长老还在闭关修行吧,而且此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可妄然做决定。”

  “可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对了,伊一灯大师怎么样了?”

  梓樱说:“大夫,今日又去看过了,没有大碍,也许是他平日里行善积德的比较多,所以那凶器伤他不深,偏离了要害一寸多,得以保命。哎,对了,说到这里,我想起来,听你们说过,那两小娃娃的伤口是上宽下窄,又有一点圆弧,非刀非剑,你们知道我以前常年都住在山上的。

  我想起来那个东西有点像……”

  李子平睁大了眼睛:“像什么?\”

  梓樱吞了一口唾沫,“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许笑。”

  嗯嗯!两人保证的点点头。

  “像山里面动物的角!我小时候,娘亲不准我在山里乱跑,但是我曾经救过一头小羊,我还把它带回了洞穴,你看啊,那伤口下尖上宽,还有点螺旋的弯曲,是不是就很像动物的角吗?”梓樱比划着自己想象中的凶器。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好的不笑,李子平却出尔反尔,发出了响亮的笑声,“动物的角啊,阿姐你想多了吧,动物的角怎么能伤人呢?哈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把梓樱的脸羞得通红,撅着嘴生气的说:“看嘛,我都说了,你们不准笑,你还笑,不准笑。”

  她夹了一大筷子的白菜,塞到李子平的嘴里,差点把他给呛着了:“哈哈哈哈哈,动物的角杀人,哈哈哈哈……等等……动物的角杀人!”

  糟了,他的房里似乎真的有这么一件可以伤人的,傲因的角。也就是恶骨。

  李子平这么想着,嘴里的白菜,没有细嚼,一下子又把他给呛住了,许铭道长用随身的长剑给他拍背。

  “咳咳!嗯,那个你们先吃,你们先吃,我身体有点不适,先回房休息休息。”李子平做贼心虚般地逃了。

  自从他醒过来以后,虽然没有搬院子,但是屋子已经焕然一新,里面还添了博古架、屏风等等。李子平回到房间,手忙脚乱的开始翻东西,一边念叨:“傲因的角,傲因的角,可千万别是你啊!”

  可这东西,平常都是有无头鬼保管的,他根本不知道放在哪,这会儿这无头鬼,自己都昏迷不醒,只能靠他自己了,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原来是一群陌生人闯进了他的院子。

  今日一大早,老管家怕祭典上的事儿,影响梓府的生意,饭都没吃就跑去铺子上忙乎了,而府里的下人们大多吃的是稀粥剩菜,虽然表面不说,但其实内心还是有小小的不满,做起活来都开始心不在焉了。

  平日里,下人们的院子里,有一道专门用来送蔬菜的侧门,这次被人给打开了都不知道。

  这些人跑到了李子平的院子里,大喊着:“妖怪,滚出泰安镇!妖怪!滚出泰安镇!不要拖累许铭道长。只剩一日了,你们连什么线索都没有。还夸下海口,两日就会捉到真凶,我看啊,你们不如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泰安镇得了。”

  一招手,一群人就想涌进李子平的房间,这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他也不甘示弱,开口就骂:“妖怪,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强行闯进别人的院子,你们连妖怪都不如,我是妖怪,我好歹还知道礼仪廉耻,分辨是非,你们呢,一天天只知道跟着别人闹腾,也不知道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闹吧,闹吧,就算你们把我梓府赶走了,也休想分一杯羹!我家那些铺子,走之前,我就一把火烧得精光,你们休想拿走一杯水,一粒米,一尺布。”李子平这些话把涌来的人群,说的满脸通红,正是戳中了他们的心思。

  这泰安镇不大,左右邻居都沾亲带故的,尤其是这梓府,现在周老爷躺着起不来,话也说不出来了。家里就只剩下一对姐弟,姐姐被拐了这么多年才回来,弟弟以前更是从未管过府里的生意,就靠一个老管家撑着。只要把他们一家子赶出泰安镇,光是铺子和良田就有不少,族长再怎么偏袒着他们,这些东西又带不走,最后还不是只能划到族里,最后再分给他们。

  府里的下人们听到声音都赶了过来,拿着棍子和这群人对峙,不让他们往里冲,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然而,从李子平的房间内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啊,大伙快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原来是有人趁着双方僵持的时候,翻窗进了他的房间,那人兴奋的从屋里跑了出来。

  果然,又是那位高颧骨,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李子平都想敲开他脑袋问一问,我是挖你家祖坟呢,还是咋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只见那个庄稼汉手里捧着一个布包。这是平时要带无头鬼出去时,用来包住他的布,但现在里面不是无头鬼却是一只深色的牛角。傲因的角怎么会在这儿?刚才他进屋翻了半天也没人找到。

  那人兴奋的举起手来,“大伙儿看啊,这上面还有血,是新鲜的血。”

  糟糕!李子平伸手,想要将他手上的东西抢回来,而这庄稼汉子看着老实,力气却贼大,反而将他一推,“我跟大伙说呀。从今儿个早上,就没有人往梓府送菜了。更别说什么带血的肉啊,根本不可能,看来我猜的没错,昨天晚上差点杀了一灯大师的就是他!”庄稼汉子的手指直指李子平。

  “你胡说八道!”梓樱站了出来,“来人,给我把他们打出去。不要客气。”

  小厮们举着棍子吓唬那群人,本来在养伤的一灯大师,也被大夫扶着走了出来,“各位施主,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老衲本就是一云游僧人,众施主切勿因为老衲,发生冲突,而且昨夜还是平少爷把大夫带来给我治病的。”

  他这么一说,庄家汉子举着牛角:“那刚好这里有现成的大夫,大夫,你看看这只牛角,是不是就是打伤一灯大师的凶器?”

  大夫双手捧着牛角,观察了片刻,却迟迟不肯开口,原因嘛很简单,付他银子的是这梓府的老管家,虽然他入府不久,但是能看出老管家,对这梓府唯一剩下的两姐弟颇为照顾。若是这家垮了,下一家主顾还不一定有这么大方呢。

  他缓了缓,一字一句的说的:“以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来说,只能确认在牛角上的确是有血,但是,却不能这么简单的区分,这是动物的血,还是一灯大师的血。”这句话说的很巧妙。一是不给李子平定罪,二是只认定的眼见的事实。

  那个庄家汉却不耐烦了,“唉,我说你这大夫怎么这么糊弄啊,我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都可以看出来,这上面的血都还没有干,谁知道那两个无辜的小娃娃是不是也命丧于这个疯子的手里。”

  一提起那两个无辜的小生命,众人就更为愤慨了,“走走,我们去找族长。无论如何要先把他给控制起来,万一他又发疯杀人了怎么办?”

  他们拉扯着前面的小厮,就要把李子平扭送去组长那里。

  “雷行令。”一道闪电,劈开了正在发生冲突的两拨人,是许铭道长。

  “我既承诺了大家两日内找到凶手,那么明日必定会将他送到各位面前,一灯大师昨晚受伤的时候,他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去祠堂行凶,你们勿要歪曲事实。”

  “咦……”人群里有人发出了嗤笑,“听说,这一灯大师可是半夜受的伤,你说这平大少爷,半夜不在自己房里,跑到人家许铭道长的房间里干嘛?我看这许铭道长被他迷晕了眼吧,哼,臭男人。”

  李子平翻了个白眼,臭道士,你不会解释你就别解释好吧,你这样越解释,别人还非得以为我俩干了啥。

  “光是许铭道长作保有什么用?万一,明日你偷偷把他送走了呢?”

  “就是,就是!那到时候,我们找谁来算账!”

  “除非……除非……许铭道长愿意自愿断一臂,作为诚意。”

  “好。”许铭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完成。

第22章

  许铭道长的这一声答应惊了众人,一时间变得尤为安静,连提出这个要求的那位庄稼汉也愣在了原地。

  说白了,这群人的目的只是针对梓平而已,一灯大师还好说,看不出有多偏颇他,可是这许铭倒是多次阻拦他们,于是,提出这么一个难为人的要求,好让许铭道长知难而退,结果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好像那一只手不是他的一样。

  李子平挺着胸膛,大声地说:“臭道士,你可别……”

  这个“别”字刚说完,许铭道长的左手往右手关节出一劈,只听“啪”的一声,手已脱臼。

  站在后面的几个女子有些退缩了,道:“哎,我说不至于吧,不至于吧,人家许铭道长是镇子上为了祭典,专门请来的贵客,再说了,人家又没做错什么,都已经承诺了,明日就可真相大白,还这样逼人家。”

  “就是就是,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来,我卖菜的时候,半路上看见那人吆喝着,我以为有什么好事我也就跟着来了。”后边的几个人自行散去,前面的人也就没有了斗志,最后众人都各回各家了。

  梓樱扶着许铭的手,“大夫,无论如何请治好道长的手,他是我梓府的恩人。”

  大夫点点头:“小姐说的是,老夫必定竭尽全力。”

  许铭道长扬了扬手:“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大夫还是以照料一灯大师为主吧,这点小伤,我回头涂点金疮药,就行了。”说完,人便出了院子。

  李子平摸着发冠,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半个字,另一只手,摸着傲因的角,这东西还真是烫手山芋,放哪儿都不合适。

  许铭回到客房,这间房是老管家特地安排的,清幽又雅致,里面布置的简简单单,但是又不失风雅,他伸手在包裹里拿出一瓶金疮药。

  房门外,传来李子平的声音,“唉,我说臭……道士……额,那个许铭道长我能进来吗?”

  许铭开了门。

  李子平见他捂着右手,手上还拿着一瓶药,“嗯,许铭道长,你现在这情况,不是涂药能解决的吧,都已经脱臼了,还需要接回去。”

  许铭点点头:“我练功的时候,受过比这严重的多的伤。”说完,他左手一用劲儿“啪”的一声又给接上了。

  李子平看得嘴角都抽了,这连丹药都省了呀,我竟敬你是条汉子,只是这手是给接上了,但是红肿处仍然还没有消去。他从背后掏出了白色小瓷瓶:“这个药是府中大夫专门为阿姐调制的,可以止痛、安神、不留疤痕,你且试一试。”

  然而,许铭道长并没有接过白色瓷瓶,而是坐在了房中的四方椅上,把自己的长袖往上捋了捋。

  这意思很明显了,人家受了伤是个病号,不方便涂药,而且人家还是为了你受的伤,你还在扭扭捏捏干嘛?李子平自己说服了自己,也在一张四方凳上坐了下来。

  他擦了擦手,用干净的手指挑了一点药膏到手指上,这药……道理他都懂,可是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呀?这一个大男人涂个粉色膏药怎么看怎么奇怪,他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你且等一等,我去找大夫,重新单独为你一瓶药。”

  “无妨。”许铭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他抓住了李子平的手腕,缓缓的伸向了自己的右手肘。

  李子平的手指隔着药膏,倾覆在他手肘的红肿处一下又一下。

  “好点了吗?“李子平问道。

  许铭半闭着眼睛,迟疑了一下:“刚刚还好,现在有些针扎的疼。”

  “啊?”李子平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眼睛直视着受伤处,这大夫是他们府上用重金聘请的,没理由来害他呀,“不行,你等等我,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

  许铭还在抓着他的手腕,“不用,可能是要药膏少了,没发挥作用。”

  李子平听闻,把小瓷瓶倒了过来,使劲儿往瓶口处怼了怼,用手指挑了一大坨药膏,“你别动。”

  许铭松开了他的手腕,他身形高挑,比李子平高了近半个头。

  李子平甚为别扭,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头,给他细抹,这大夫的药果然多涂两下,就见效了,红肿之处已经渐渐散掉了暗红。

  他抬头道:“哎,臭道士,这药还真不错。等大夫空了,我让他多做两瓶给你,还有……还有刚刚的事儿……谢谢……”

  结果,许明道长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李子平看了看手中的瓷瓶,不是吧,发红的地方,怎么还转移了?

  “你等一等,我去找那大夫算账。”

  许铭着急地一手拉住起身的李子平,“不用不用,等会儿就好了。许是我自断右手的时候,用的力气太足了,有点痛。”

  “哈?”居然真的有人反射弧这么长?

  *****************

  入夜,丫鬟熄了油灯。

  “小姐,要歇下了吗?”

  “嗯,大夫专门给我开了安神药,这会儿,瞌睡就来了,你如果还有其他事儿,便不必一直等在这里。”

  “是的,小姐。”丫鬟便退下了。

  这两日,梓府颇为不太平,尤其是老管家赶回来以后,特地给各院子和各门儿,都增加了人手,但考虑到大小姐的情况,就只是给她安排了一个丫鬟睡在外间。

  梓樱捏了捏被角,很快进入了梦乡。

  然而,平静的小院刮起了一丝凉风,还席卷了一股腐臭的味道,灵丝顺着门缝一点一点地往墙角的木窗处延伸,有这黑夜作掩护,哪怕现在灵丝发出一点点荧光,也不足为惧。

  木窗边的一丝细缝,透出了一股幽香。没错了,是这女子的闺房,那人明明说好了,下毒给这女子,用以威胁狼百岁,以此让她下套,夺舍梓府的大少爷,而那个人的条件,则是把太岁肉交给他。

  本来这种傀儡术就是见不得人的阴招,而他的灵力也不如从前,不善于硬碰硬,夺舍未成他和那人商量,要把他想办法把他赶出泰安镇,以便在路上下手。

  没想到计划有变,而这梓樱居然碰到了许铭和梓府大少爷相救,还认了亲,现在毒一直没发作,估计是许铭用自己的功力,替她暂时压制住了。

  为了保存实力,他还不能大量散出灵丝,只能先试探试探,灵丝伸向了木窗内,原本花瓶的位置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点光滑,有点圆乎乎的东西,灵丝暂时不得而知,此乃何物。

  他顺着墙,又一点一点的往架子床边伸去,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人,灵丝绕过了她的手,上面套着几个环,是玉镯和金镯子。

  是她了,确认无误,白天他亲眼见到,这女子戴着这些首饰,只是略有不搭的是,她的手却有些粗糙,甚至有的地方还有老茧。

  果然是被狼养大的女子,表面打扮的再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内里子还不是个野人。

  灵丝顺着手臂而上,梓樱似乎感觉到了有一样冰凉的东西,正趴在她的手臂上,若是以前,和狼百岁在山上居住的时候还好,娘亲教会了她像动物一样的警惕感,但自从入府以来,她的身心都在阿弟和道长的帮助下,放松了不少,尤其是现在正熟睡中,哪能想到那么多。

  梓樱用另一只手顺手挠了挠,灵丝感到了震动,也巧妙地躲开了她的手掌,退回到了玉镯处。

  等到,梓樱悠长而缓慢的呼吸声,再次传来,灵丝又缓缓地向手臂爬去。

  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衫,根本就抵挡不了灵丝得尖刺。为了保险起见,他放弃了直接从胸口处刺入,而是绕到了一旁的腋窝处。虽然现在灵丝没有毒,但如果直接刺入人的心窝要害之处,那必定也是九死一生,难有回天之日。

  灵丝悬在半空中,正准备奋力一击,岂料,原本木窗下桌案上摆着的一个圆形物体,突然,“咚”的一声跳了起来,接着,便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压到了它盘在作案上的那部分灵体,居然是个活物?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个蹴鞠而已。

  灵丝不敢再轻易动手,他慢慢收回了尖刺,又绕回到了那个圆形物体前,不对,不是活物,甚至可以说此物是阴气冲天,刚刚估计是窗缝吹进来的风,把它吹动了,刚好压到他了而已。

  他又伸出了尖刺,朝记忆中,刚才梓樱的位置袭去。刚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他的袭击,这次顺利多了,它的尖刺就像刺入了一块脆皮一样,简单而有效的毙命方式,床上的女子最后时刻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这么没了,而睡在外间的丫鬟,也正睡得沉稳。

  灵丝甚为满意,他缓缓的收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收藏又被吊打了,距离五百收藏,还差好多,是题材太冷了吗,我觉得还挺有趣的啊,哈哈哈哈,人已疯~~

第23章

  一灯大师的院子内,一个小厮正拿着木棍儿,在打瞌睡。

  这会儿正是深夜,也没有人来巡查他,里面住的是个老和尚,反正他偷偷懒,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个仆人正是当初李子平醒来,他房中的那个灰衣小厮,没想到那英娘和周成仁,这么快就失了势,早知道那平少爷能有今天,他就不该刻意去讨好那对母子,苛待了大少爷,以至于现在被安排来了守门。

  这里面住了个老和尚,整天面都见不到,只知道他在里面打坐念经,吃食也颇为不讲究,一碗粥、一碟咸菜就能打发了,他连一个赏银都拿不到。

  等这阵子大少爷的气过了,他再求求老管家,看有没有机会回去,他坐在地上头靠着门,用木棍撑着脸,意识恍惚间,梦见自己正坐在花厅中间,左一个美妾,右一个美妾,正在喂自己吃红烧肉。

  那红烧肉真是色泽红润,肥而不腻,还有那碗胡辣汤,浓烈而又辛辣的香味扑鼻而来,里面的肉丸子紧致又弹牙,一口咬下去,还爆出了汤水,就是那美妾不太懂事儿,舀了一大勺胡辣汤,明明应该喂他嘴巴里面,却稀里糊涂的给他灌到鼻子里去了,好呛人的糊味。

  他一巴掌就想扇过去,人没伤到,倒是鼻子里的糊味越来越重。他迷迷糊糊的看到院里的房子挂起了红灯笼,他打了个呵欠,祭典都过了,还挂个屁的灯笼啊,真是没事儿找事儿,到时候还不是得有他们这些下人来收拾。

  他用木棍撑着脸,又换了一边,可是前面的红灯笼,怎么越来越亮,由红色变成了火色,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那股糊味也越来越重。

  糟了,走水了!他一个哆嗦就站了起来,朝屋子里跑去,“砰砰砰”地敲门,“大师走火了,大师走火了,快开门啊。”但是里面的人毫无反应,难道一灯大师还在熟睡中?

  如果府中的贵客在此出事儿,他被重罚就不说了,多半还会被发卖出府。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小厮一脚踹开了木门。果然屋内火光冲天,那一灯大师倒地不起,身上原本干干净净的袈裟,已经被烧的七七八八,小厮赶紧把人扶起,却见一灯大师的脸上也被烧伤了,看起来伤势不轻,他赶忙把人扶出房,就去叫大夫了。

  周围的小厮和丫鬟提着木桶赶来,火势虽大,但却集中在一灯大师的屋里,所以灭起来也快,小厮将他转移到了院内的另一间房里。

  李子平焦急的站在床头:“大夫,大师没事吧?”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平少爷,大可安心,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一灯大师主要是被火灼伤了,只要明日不发高烧,就并无大碍,只是因着先前的伤势比较重,所以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许铭道长站在一旁,“这火起的蹊跷,单单从大师的屋里燃起来,恐怕是有人想要灭口。”

  “唉,这一灯大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命中该有这一劫,明明是来帮泰安镇的,没想到惹了一身麻烦不说,还差点把命搭了进去。”李子平跺了跺脚,非常气愤,“我马上安排老管家,把一大半的小厮、嬷嬷们全派来把这个院子给围了,我看那歹徒到底想干嘛。”

  大夫赶紧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一灯大师来修行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嘈杂了。我这会儿才给他裹了药,喂了安神药,一会儿外面那群人吵吵嚷嚷的把他闹醒了,反倒不利于伤口愈合。”

  许铭道长的手,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右手拿剑有些不便,他把剑放在了床尾,仔细看了看,这一灯大师的眼角、脸颊,都被敷了厚厚的一层草药,“大夫说的对,这烧伤疼痛无比,与其让他清醒挨痛,还不如昏睡。”

  大夫收了东西,三人出了房门,小厮们搬着院中还没有烧坏的东西,一些花瓶和木头凳子以及一口普普通通的盖子,都快磨坏了的木头箱子。

  李子平眼角瞧了一眼,不经意地问抱着箱子的小厮一句,“我们府上什么时候,还在用这么破旧的箱子,盖子都被虫给蛀了。”

  小厮擦擦汗的,“哦,平少爷有所不知,这不是我们梓府的,这是一灯大师带来的,可能是他云游期间随身带的一些衣物和法器吧。”

  “行,你给他搬到那屋子里去,等这阵子事儿过去了,我再单独送一灯大师一口上好的雕花木箱。他以后云游的时候也好放东西。哎呀……臭道士,天这么晚了,两院子隔得远,幸好没有吵醒阿姐,早点睡哈。”李子平打着哈哈,两人分路而行。

  *******************

  一灯大师的床尾,那根灵丝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盘旋在床尾的时候,感觉到了许铭的剑,他就停留在它前方,还以为被揭穿了,幸好没有被发现。

  床上的一灯大师,左手微微动了动,灵丝从床尾缓缓绕到了他的指尖上,那根尖刺在他的指甲上,绕了一圈,从指甲与指肉之间的细缝钻了进去,留下了一丝鲜血。

  一灯大师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前的架子床已经不是原来房里的那张,他的脸发出一阵灼热和草药的味道,他摸了摸,小心翼翼的把脸颊处的白布给取下,只见原本烧伤之处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血红一片,是没有皮肤的侧脸。

  他已经等不了了,必须得把太岁肉尽快交给那人,按计划等梓府的下人,发现府中的大小姐已经没了,必定会一片混乱,老管家也会急着办白事,到时候他就趁机把东西运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灯大师-影帝

  NO!还有更会演戏的~~

第24章

  今日是许铭道长与镇里众人约定好的,查出真凶的最后一日。

  一大早那个高颧骨、四方脸的庄稼汉子,就推了一车的菜等在梓府的门口,旁边还有几个摆着馄饨摊和卖糖葫芦的商贩。

  今个儿,可是一场大戏,围在这梓府的人肯定不少,他们打算在这儿好好的赚上一笔,管他最后真相是什么,反正别妨碍他们赚银子就可以了。

  然而,他们在门口蹲了快一个时辰了,却没有看见许铭道长,或者梓府大少爷出来与众人对峙,而是两道漆红的大木门,被推开了一人宽的门缝,从里面走出了两个小厮,他们用竹竿子把手里的白灯笼,给挂到最高处。

  卖糖葫芦的摊贩道:“额?这就奇了怪了,我们镇里,从来都是家中有白事,才会挂这种白灯笼。这梓府,难道是,前些日子中风的那位周老爷去世了吗”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后,那个庄稼汉子拦住了一个正要进去的小厮道,“喂,我说你们梓府和那个许铭道长,怎么说话不算话?约好了今儿个是最后一天了,你们府上的大少爷,不出来露面就算了,那位许铭道长,怎么还躲起来了?抓不到凶手,就准备当缩头乌龟了吗?哈哈。”

  那小厮举着竹杆,分毫不退让,按照老管家的交代说的:“各位歇歇吧,且不说今日之期还没有实打实的到,再说了你们眼睛看不到吗?我们梓府现在出了白事儿,现在忙着呢,府上都乱成一锅粥了,今天就要着急出殡。”

  啊?众人往门缝里面窥去,果然急匆匆的人一群一群的,哭作了一团,连卖馄饨的摊贩都忍不住说道:“不对啊,不是只有枉死的未婚小姐和少爷,才会当天出殡吗?”

  泰安镇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家中有未成婚的年轻男子或女子意外去世了,属于大凶,必须当天就出殡,并且不能埋在家族的祖坟中。

  小厮叹了一口气:“唉,没错,是我们的大小姐,梓樱人没了。”

  啊?众人面面相觑,再次发生了惊叹,馄饨摊贩把自己手里的汤勺都给扔到了一边,凑到小厮面前就怕错过了什么消息。

  “我们大小姐,昨晚因病人没了,现在正赶着办白事儿呢,其他的事儿等等再说吧。”小厮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这?虽然他们对梓樱不熟,但是前两天,还看见这面容姣好的姑娘,圆圆的眼睛,笑盈盈的,没想到和家人失踪了这么多年,才找回来没多久,人就这么病死了,这姑娘实在是命苦啊!

  众人心中一片惋惜,况且人死为大,也就没有了吃瓜听八卦的乐趣,看来今天热闹是看不成了,连卖馄饨和糖葫芦的摊贩,都转身回去收拾摊子,打算还是回集市去买。

  府内,老管家一边抹着泪,一边指挥着仆人,把府中原本为祭典准备的红色装饰,全部通通换成白色的。

  前院正厅,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李子平正趴在上面,声声哀嚎:“阿姐,阿姐,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你怎么就走了,这么突然抛下我们,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啊……”

  在旁边收拾的嬷嬷和丫鬟们也跟着落泪了,尤其是昨夜躺在梓樱房间,外间的那个丫鬟更是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今早,她第一个发现异样的,这个刚买来的小丫鬟,做啥啥不行,睡觉第一名。昨晚,她粘枕头就睡了,愣是没听见一点声响,一大早她的尖叫声,就差点穿透了梓府。

  许铭道长难得的没有随身带着他那把长剑,而是手握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李子平,“平少爷节哀,我已经算好了吉时,还是早些把大小姐送去安葬为好。”

  李子平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把手帕推到了一边,“胡说什么!阿姐,阿姐她只是病了,昨个晚上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大早人就没了,嗯,阿姐呀,不要丢下我呀。”

  老管家叫人端来一碗白粥:“平少爷,你还是喝点东西吧,一会儿你身子也熬坏了可怎么办,大夫都说了,小姐可能是以前和养母住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养好身子,得了暗病,所以才会突然离开,梓府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许道长说的没错,让大小姐早点安息吧。”

  老管家比划着,让两个小厮把李子平架着,离开了正厅。

  ********

  “咳咳咳。”灰衣小厮推开门的时候,一灯大师正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

  “大师,你终于醒了。”小厮的手里端着一碗药和一碗白粥,一点咸菜,“大师现在多有不便,你还能起身吗?”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缓缓地撑起了一只手,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又无力,刚才咳了两声,嘴角还带着血丝“施主,你还是去把大夫叫来吧。”

  府中大夫提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喘着气,坐在木床旁,他的手搭在一灯大师的手腕上:“脉象平稳,大师恢复的很快,以防万一,我按原来的方子走,给你开点补气的药吧,”

  和往常一样,大夫搭脉的手被人安安塞了一块银子,大夫一边喊着:“使不得使不得”,一边又把银子收到了箱子里面。

  他摸着一灯大师的手腕儿内侧,再次确定,他除了心窝处,烧伤已无碍。

  大夫打量着床上打坐念经的人,心里暗暗道,这位一灯大师,脉象明明顶多不过是个三十岁人的身子,可眼观,这面相却像一个将死的孱弱老人。

  一灯大师一甩袖:“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大夫搓了两下:“府上的大小姐没了,正在办白事儿呢。”

  “咳咳,真是不幸啊,不幸,可惜我现在身负重伤,不然也去府上帮忙,老衲云游四方身上不算富裕,这有两袋银子,一袋给老管家,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另一袋,则是感谢大夫多日来对我的照料。”

  大夫心里都快乐开了花,没想到这和尚的银子,比平少爷还要好赚。他接过钱袋,“客气了,客气了,大师。”

  这白花花地银子一收,大夫嘴里就没个停的,哔哩吧啦,什么灵堂办在哪啊,平少爷一个大男人,居然哭晕过去了等等。

  一灯大师轻咳两声:“不知这梓樱小姐,何时出殡,老衲与大小姐有一面之缘,也想去为她念一次经。”

  “听人提起应该在今晚。”

  “什么!今晚这么快?”一灯大师本来半垂着的眼睛,瞬时,挣得像两颗铜铃般大小,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大夫收拾好药箱:“大师有所不知吧,这是我们的习俗,未婚的少男少女当日就得出殡,你好好休养吧。”

  见人走后,一灯大师咬紧牙关,一拳捶在了木床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他起身把放在角落里的半朽的木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口不起眼的坛子,准确说是一口偏小的土色泡菜坛子。坛口处还有一张,已经被撕掉一半的黄符,这正是族长当时让李子平保管的箱子里的东西。

  一灯大师打开确认了以后,又安心的把它放回了箱子。

  门外的灰衣小厮,端着双手,睁着一只眼,努力往里面窥探,刚刚大夫出来时候,他就发现,平时他都主动帮他拿药箱,这次那大夫却像揣了个宝贝似的,不让人碰。

  肯定有问题,难不成是那臭和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要把自己的宝贝送给那大夫。

  他鼻子哼了哼,真他妈没良心,自己照顾他那么久,还把他从火海里救出来,结果一两赏银都没有,还把宝贝送给了别人。真是气死他了!

  眼见一灯大师手里抱着个坛子干啥?他踮起两只脚,努力往前蹭了蹭,脸已经完全贴在了门缝上。

  一灯大师警觉的回头,却见两扇木门关的紧紧实实。

  灰衣小厮躲在小轩窗下,大口大口的喘气,好险好险,差点被发现了,幸好他腿脚快。

  然而,小轩窗里已经伸出了一根灵丝,从窗缝里面顺延而下,缓缓的从他的左肩头绕到了右肩头,再慢慢地收紧。

  小厮毫无察觉,心里还在庆幸,虽然看的不真切,但偷窥别人始终是不好的。

  灵丝的尖刺,穿透他的喉头的时候,小厮低头望了望,只见自己的领口处滴下了一滴血,他吞了一口口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四只指头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等他再低头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酉时,一切准备就绪,梓府正厅,梓樱的灵堂站着老管家和许铭道长。

  因为昨日祭典的那一出,平少爷几乎把整个镇子都给得罪完了,前来灵堂吊唁的人,几乎没有,整个灵堂空荡荡的,只有仆人们列成两排,站在边上。

  其中一个肥婆子在和旁边人悄悄说道:“这小灰去哪儿了?不是让你通知他了吗?”

  “谁知道呀?我刚才还在大厅里看见他的影子,这会儿就不见了,他指不定在哪偷懒呢,行了别说话。”

  老管家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一截,他的声音又嘶哑又干涩,仿佛用尽了力气,叹了一口气:“平少爷,他真的不来见大小姐最后一面了吗?”

  许铭道长点了点头:“唉,越是这种时候越不想分离,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恐怕会误了吉时,不能按时出殡了,我给他灌了安神药,走吧。”

  “起!”一声令下,四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抬着棺柩闪了一脚,差点棺材就顺着木架滑了下来。

  老管家扶着棺,“干什么呢?我花了这么多银子,把你们请来,连抬个棺都抬不住吗?”

  前面的大汉扶着腰,这棺材如果从架子上滑落,那可是大凶,他赶紧道歉:“管家,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也没想到会这么重啊。”

  旁边三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像有两个人似的,我们还从未谈过这么重的棺。”

  许铭道长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还是先走吧,别误了时辰。

  漆黑的棺材里,一灯大师一口气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他穿着灰衣小厮的衣服,怕被人认出来,又提前把那小厮的头发刮了下来,用浆糊粘在自己的头上,趁乱藏进了棺材里。

  没想到这梓府大小姐,居然出棺这么快,打乱了他的计划,只能将计就计,幸好今日府上的人都忙翻了天,没人注意到他这张有些陌生的脸,他揉了揉黏黏糊糊的头顶,棺材密不透风,里面散发出一股馊味儿,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古坛子。

  抬棺的人似乎十分吃力,颠簸的厉害,他的脸都快贴到死人脸上了,这平少爷果然是十分珍视自己的阿姐。

  连人死了,还专门请人给她仔仔细细画上了浓妆,就是吧,这脸上涂的粉也太厚了,厚到都有点呛他的嗓子眼儿,原本大小姐两条弯弯的眉毛,被画成了又尖又细的挑眉,正常的嘴唇,被朱红的口脂涂成了樱桃小嘴,脸颊处还重重的涂了两抹红。

  一灯大师眯着眼,明明好好一小家碧玉。现在硬生生给整的不男不女,跟个纸扎的纸人似的。不对,他下面躺的不就是个死人吗?

  一灯大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扭了扭头,使劲不让自己的眼神落在对方脸上,可是外面抬棺的人始终不太配合,一个颠簸,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闭着眼努力不让自己回想刚才的画面,然而,脸颊下面,却传来了气息的味道,下面的女人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就是错觉吗?一灯大师揉了揉眼睛。

  憋了太久的气,加上棺材里昏暗,他的眼睛也有些发花了,躺着的女人眉眼看着看着,似乎又真的更像是一个男子?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心里念起了,平日里打坐的那套心法。

  “到了。”

  一灯大师听见许铭在外面说道,他总算放心了,棺材从木架放到了地方,又是一个颠簸,他的手一滑,放在了死人的胸上……

  这?平的?

  这?是个?

  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狼百岁:“怪我咯?”

  加油,往五百收,冲鸭!!

第25章

  一灯大师的这一声尖叫,跟公鸡打鸣似的,又尖又响亮,还带着回响。

  把刚刚放下抬棺材的木架子的四个大汉,吓得一哆嗦,道:“天啊,有鬼呀,诈尸啦!

  由于泰安镇的习俗,枉死的少男少女们不能埋在祖坟里,所以他们按照梓府要求的路线,把棺材抬到了镇外的一个小山包里,这个小山包和泰安山方向完全相反,连样子也完全不同。

  泰安山好歹还算一座郁郁葱葱的幽静之山,腾云驾雾,加上这里一直有传言,上面有仙人在此修行,所以人们更多的是对它的敬畏和崇敬之情,而这小三包寸草不生,听说以前还是乱葬岗。

  当时,四个大汉听许铭道长说要去小山包的时候,他们还愣了愣,再三确定他有没有记错,四人面面相觑,这天都快黑了,还往荒山野岭跑,这不没事找事儿嘛?

  但许铭道长掏出了一袋银子,扔给他们,甩甩衣袖,走在了最前面,几人看着银子的份上,也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这四个大汉看着体型高大,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儿,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棺材都抬到山里埋了,里面还能发出声响,这不是诈尸是什么?四个大男人扔下绳子拔腿就跑,大喊着:“妈呀,有鬼!诈尸了!”

  连掉在棺材旁的那袋银子,都没顾得上去捡。

  许铭道长微微皱眉,没来得及提醒他们银子掉了,结果这几人连影子都没有了,追是追不上了。

  随即,棺材发出一声巨响,竖着棺盖劈成了两半,从中跃出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熟悉,是因为这道身影和他们这几日接触的那个云游和尚一模一样,陌生,是因为那人原本比无头鬼还要光亮的大头,现在却歪歪扭扭的梳着发髻。

  “一灯大师好久不见,你不是受伤了吗?”许铭一字一句地问道,语气中带着嘲讽。

  “哼,少给我装蒜。”一灯大师愤恨地一手抓着自己的发髻,使劲往上一扯,朝许铭扔过来。

  许铭右手受伤,左手持剑横空一劈,那个发髻便劈成了两半,虽然这只手不是他的练剑之手,但威力不减分毫,那发髻瞬间变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咳、咳、咳、咳。”坐在棺材里的李子平,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阿姐给我涂的粉也太厚了吧,都快把我给呛晕了。”

  一灯大师使劲儿用袖子抹了抹脸,嗤笑了一声,心里暗暗骂道,你也知道你粉厚啊,何止把你自己给呛了,我他妈都要被你身上那个香味给冲晕了,他都怀疑这人到底是有意无意。

  别说李子平还真是无意的,他即使和梓樱长得再像,但始终是个男儿身,想要装成女子,还是有些困难的,比如这肤色就比阿姐粗糙了不少,于是乎,梓樱就像抹面粉一样,把脂粉使劲给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起来,还专门给他抹了头油,高高的梳了一个坠马髻。

  “呵呵呵呵~”一阵清脆的少女笑音响起,迎面走来了一个圆圆脸的娇俏少女,不是梓樱又能是谁呢?

  一灯大师皱着眉,脸上的惊讶之色始终未能收回,不可能啊,他的灵丝怎么会错,昨晚明明已经刺破她的心窝了。

  李子平掏出一块脆皮五花肉,“嗖”的一下,朝一灯大师扔去,“哟,老和尚你在找这东西吗?你的灵丝刺的可不浅,差点把这猪肉都给刺穿了,幸好我命大。”

  一灯大师低头看着地上的五花肉,又抬头望了望李子平,只见他身着白色女衫,腰带系的很紧,手上还带着几个玉镯子和金镯子。

  “原来是你。”

  原来这群人一早就发现了,灵丝没有眼睛,是靠行动、声音、气味,等来确认,他和梓樱接触不多,没说过几句话。

  白日,那群人冲进平少爷的院子里捣乱的时候,他亲眼看着梓樱带着那几个手环,所以当晚听见一个女音和丫鬟说自己要歇下,只有这几个简短的字后,他只能根据梓樱带在手上的那几个手环来判断,万万没想到出了岔子。

  李子平右手拿着柴刀,得意扬扬道:“是啊,一灯大师想不到吧?呀,别捂脸啊,捂脸干啥呀,不就是没皮没脸吗?一灯大师的傀儡术真是出神入化呀。

  对面的和尚,因为硬生生的扯掉了自己先前黏好的发髻,原先傀儡术的时限已快到了,他在这么大力一扯,更是有大片的脸皮被扯丢,血丝顺着他的光头,滴在耳朵上,又流到了他的肩膀上,看起来血肉模糊。

  “废话少说,”一灯大师大喝一声,身上瞬间爆发出数十根灵丝,朝不同方向的三人袭来。

  梓樱虽然武艺不佳,但常年在深山中和狼一起生活,对危险的感知度是远超常人的,她灵巧地躲避着袭来的灵丝。

  许铭道长虽然用的是左手,但他把灵力注入剑身,加上功力底子深,倒是和灵丝打得节节败退。

  李子平就有一些吃力了,毕竟他那身功力,还没有完全的拾缀回来,而且为了能看清楚灵丝,他把部分灵力汇聚到了双眼之上,这样本来就不富裕的灵力还被一分为二,就更显得更不顺手了。

  一灯大师发现了他们的弱点,原本他的本体是面向许铭道长的,这下他把主要的精力,都花在了李子平身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儿的?”

  李子平举着菜刀,气喘吁吁道,“当然是从那两个无辜受害的小孩子身上发现的端倪,恐怕是那两个小孩子在祠堂玩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你脱皮的样子,所以你才想要把他们灭口。”

  一灯大师习惯性的摸了摸脸,没错,当时他正在用传音符和那修士在商量祭典的时候,如何偷袭许铭道长。

  一是许铭此人心细如发,原本想用狼百岁拖住他,没想到没成,二是如果许铭道长在祭典上受伤或被杀死,必将在镇子里引起轩然大波,那么,他们就可以趁机搬走祠堂里的太岁肉。

  李子坪一个飞刀砸了过去,这人恐怕早就不是原来一灯大师本人了,怪不得刚来泰安镇的时候,他绝口不提什么佛法,只谈一些自己在云游路上的奇闻异谈,也是害怕被人听出端倪,他内里根本就不是出家人,之所以选择一灯大师转生,是因为他长年云游在外,哪怕是回本门,只需一闭关修行的名义,便可避免过多与和尚和信徒接触,利于蒙混过关。

  看着阿弟吃亏,原本和同龄人相比,有些瘦弱的梓樱像是爆发了一样,搬起路边的一块大石子儿就要砸过去。

  “唉,你等等、你等等。”一灯大师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怪力少女正奋力举起一块脏兮兮的石块儿想朝自己砸来。

  这也太离谱了吧?当初自己用两个小鬼搬太岁肉的箱子的时候,差点把她吓晕过去了,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力大如牛了?

  谁知,左面却传来一声:“看剑。”许铭一剑刺破了他的衣袖,这一剑本来是要刺破他的手臂,还是灵丝给他挡了,但随之,那个灵丝也化作了尘埃。

  一灯大师咬紧了嘴唇,血滴落在他的眼皮上,也顾不得擦了,现在正是他功力最弱的时候。同时与三方对峙,车轮战,还是略显吃亏。

  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举起一直护在右手的小坛子,高喊道:“快出来,快出来,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李子平、许铭道长、梓樱微微放松了紧张的神情,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让一灯大师逼出那位同伙。

  阴风吹过格外的寒冷,那种冷是吹进你骨子里面刺骨的冷,梓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山包里响起了一灯大师的回音,然而片刻之后,除了回音什么都没有,虽然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但仍能感到彻骨的愤恨之意。

  他刚要放下古坛,随之,一只利箭穿风而来,直愣愣的插在了古坛上,这坛子本就粗糙至极,和穷苦人家拿来装东西的坛子毫无区别,根本受不住这一箭的威力。

  随着箭头扎穿的那个小洞,整个坛子沿着动的边缘“啪”的一声四分五裂,连一灯大师都没有想到会这样,手里尴尬的举着已碎的半块坛底。

  李子平冷哼一声,看来这人也是蠢到被同伙算计了,现在已经成了弃子。

  一灯大师喘着粗气,古坛破裂的碎片,深深的扎进了他的手掌里,灵丝条件反射般的包裹住伤处,想要给他止血。

  然而。举着坛子的他,却没有发现坛子里,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岁肉,而是无头鬼,他的嘴巴里还叼着傲因的角。

  无头鬼一跃而起,把傲因的角抛给了李子平。

  “你来的当晚就搬进了祠堂,没有发现太岁肉,于是想到了族长很有可能是搬到了我的府上,你先是用灵丝暗杀了两个小孩,在我府上找太岁肉的时候,顺走了我的东西。然后再用来栽赃我。对了,你还不忘用上苦肉计,人善心慈的一灯大师啊,你的花样可真多。”李子平把玩着牛角,冷静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遇到了很不好的事儿,小可爱们可以和我分享一下,最近的喜悦嘛,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第26章

  梓樱转身想朝剑射来的方向追去,然而许铭道长拦住了她,他低头捡起了地上的木箭,这箭普通之极,没有任何的宗门符号,之所以能从远处射来这么大威力,是射箭之人把自己的灵力,灌入了箭身,所以才能破风而入。

  只怕这人,早就有了对一灯大师的过河拆桥之意。

  梓樱气的跺了跺脚,咬牙切此道:“臭和尚,你赶紧说你的同伙是谁?是谁害死了我娘亲?”

  被几人围住的一灯大师,看到同伴已经拆伙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太岁肉在哪儿?”

  李子平哼了哼笑道:“怎么,你觉得你问我,我就会回答你了吗?对了,忘了说,臭和尚哦,不臭妖道,你以为你扮人家和尚扮的很像吗?人家真正的一灯大师,明明才三十多岁,你为了显得自己老成,像是看破红尘的云游僧人,估计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快五十岁的老头了,你这种人啊,夺了人家的身子又不好好珍惜,唉,罪孽呀。”

  从一开始,他从狼百岁的口中听说,此人在和他的同伴提到了,要快点找到太岁肉,不然没时间了。他就推测,这两人引发的重重混乱,就是为了得到宝物,但是却不知道宝物的确切位置,整个泰安镇最为气派的就只有祠堂了。

  虽然这位一灯大师看上去慈眉善目,看上去不像什么歹人,但姜还是老的辣,族长算在了他的前头。

  李子平一手握着柴刀,一手握着傲因的角,“你不是用这东西来栽赃我吗?那我就让你尝尝,被这东西戳穿心窝到底是个什么感受?那可怜的两个小孩儿了,被你杀了之后,还要被你折磨。”

  月光下,李子平舞着一个牛角,侧身向一灯大师扑去,然而此时,一灯大师因为多方受挫,只能拼死一搏,他拿出黄符,嘴中念念有道:“急急如律令,护我真身,自我傀儡。 ”

  话音刚落,只见一灯大师的口中钻出了大量灵丝,顺着他的身体包围了起来。一瞬间,眼前的臭妖道,从一个普通人的身形,瞬间膨大到了正常人的三倍大小,连皮@肉都跟着撑开了。

  在这种众人都惊讶不已的时候,梓樱却大叫一声,“臭流氓!没穿衣服!没穿衣服!丑死了!”

  一灯大师的这招亮出来,他的目的本来是要震慑住他们,然后锤爆这群人的狗头,谁知被一个娇俏丫头给,被破坏了氛围。

  他的这一招,确实出其不意,但是随着这一招之后,便是衣服都爆开了,尤为不雅观,你说这是一群大老爷们还好,偏偏有个丫头片子,一灯大师的脸都发黑了。

  无头鬼飘到梓樱的面前挡住了视线,“好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一灯大师一拳就向李子平捶去,可是此时,李子平已经把菜刀扔了出去,手上仅剩一个傲因的角,他只能被迫双手握着牛角,顶着一灯大师的拳头,但奈何对方力气实在太大,须臾,他已退后三步,已是强撑不下去了。

  许铭道长一个潇洒的跃身,挡在了前面,李子平终于得了空隙,甩了甩双手,没想到这一灯大师居然还有这么一招,原书中从来没有提到有这么邪@门的招式啊,罢了,他也记不清,原书中到底有没有出现一灯大师这种妖道了。

  李子平一个前滚翻,捡起了前方的柴刀了,右手往胸前一掏,抓出一把黄符,幸好周围没其他人,不然,他这诡异的妆容、女衫,加上往胸前掏的这种动作,可谓是诡异之极。

  他把黄符往空中一撒,脑中回忆起原主练功时的情景:“灵气聚符,只见原本像普通草纸一样,飘荡在空中的黄符,被灵气包裹住的时候,便牢牢的立在了半空中,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急急如律令,塌。”只见,黄符整整齐齐地向一灯大师的背后扎去,发出不小的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炸的,周围黄土飞扬,尘土飘飘,还带着小山包这种荒山野岭,特有的尖锐小石子儿。

  这次的威力,可比那次在花厅里,收拾骗子道士的时候大多了,毕竟那会儿李子平刚苏醒,这具身子又孱弱,所以当时还得让无头鬼配合配合,他在梓府富养了几天,这身体倍儿棒,灵力也上升了,自然黄符的功力也加强了。

  一灯大师本来是想拿李子平作为突破口的,没想到这许铭跑来换了位,背后还被李子平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背后的伤口又冒出了灵丝,想要包裹住其他伤口,然而,这数十道黄符造成的扎伤和小石子儿造成的划伤,实在是太多了,就犹如原本一个饱满的气球,你扎了上面,他给堵住了,但你又扎了下面,他又勉强给堵住了,你再去扎左边、右边,他始终还是会有漏气儿的地方。

  一灯大师的状态看起来越来越差,许铭道长则并没有收剑的意思,反而微微促眉道:“这傀儡术是白鹤道的秘术,你是孟家子弟?姓甚名谁?”

  一一灯大师“呸”了一口,说道:“我早就脱离了那虚伪之极的白鹤道,秘术吗?哈哈哈哈,看来当初的孟家之乱我还捡了个漏子,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听到孟家之乱几个字,许铭道长的怒气像是从眼睛里迸发出来了一样,他横握的剑越发的用力,一转用剑刃对准了一灯大师的拳头。

  即便现在一灯大师用的是自我傀儡这一招,用灵丝把自己包住了,但哪能抵得过锋利的长剑,哪怕是现在剑身没有注入灵力的情况下,也能渐渐的嵌入他的拳头,割开皮@肉一灯大师的汗水渐渐滴落了下来,他眯着眼睛,低头盯着眼前的道长,那英挺的眉毛和,姣好的桃花眼,虽然散发着怒意,但是看起来却那么像……那么像他们……

  一灯大师犹豫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许的眼熟,现在越看越觉得你像那对孟家夫妇。”

  见对方听了没有反应,他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当年“孟家之乱”以后,孟家夫妇命丧黄泉,听说他们唯一的儿子也被妖魔追杀,意外身亡,难道你?”

  许铭道长冷哼一声:“胡说八道,不知所云。”

  他的剑柄精巧地围绕着手腕绕了一圈,又成飞剑,一剑刺向了一灯大师的左眼。

  虽然这一灯大师,有灵丝护体,但这眼睛总要睁开吧,而且这会儿他正在走神,微微一怔,没想到被许铭道长钻了空子,他手忙脚乱的赶紧捂住眼睛,但却慢了半步,剑已经深深的扎入他的手掌之中,血流如注。

  李子平胡乱抓了一把脸上的脂粉,道:“臭道士,你慢点,你慢点,等下!你老实交代给我阿姐下的是什么毒?”

  一灯大师缓缓地哼了一声:“说了是什么毒,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许铭却高高跃起,拔出了自己的剑,顺着剑伤灵丝也被一起拔了出来,但是却不像刚开始那样有精气神,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现在却垂在伤口处,一动不动。

  李子平盯着一灯大师,心知,原来这他早就和灵丝融为一体,他的状态和灵丝密不可分,一灯大师几次用傀儡术转生,不是每次都能天时地利人和,功力也是最佳的状态,比如现在他就明显不如以前的,怪不得他那么想夺舍子平。

  一是梓平平时看起来有些痴傻,做出奇怪的举动也不会引人注意,大家顶顶多嘲弄一番罢了,二是梓平身份特殊,哪怕是走丢了,恐怕也没几个人关心,还可以在镇子里,同人里应外合,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一个痴傻之人的身上,更能免去像后面,一灯大师心窝重伤以及被烧伤的这些苦肉计了。

  然而,平时冷静又可靠,像清风徐来一样的许铭道长,这会儿却像失了理智,他的剑再次刺向了一灯大师的另一只眼。

  一灯大师痛苦的捂着双眼,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体也慢慢缩了回来,和最初大家见到的样子差不多,只是身体前面、后面有许多伤口,有的甚至深可见骨。

  李子平着急地扔下了手上的傲因的角,跑去拦住许铭道长,“我说臭道士,你清醒一点,先问出我阿姐的毒是怎么回事,对了对了,还有那个和你作对要你命的修士是谁?”

  这个谁字刚说完,“唰”的一声。

  无头鬼还在挡住梓樱的视线,他大叫了一声:“平少爷!闪开……”

  但终究已是迟了,李子平感到自己的胸口一凉,有东西渗了出来,他用手摸了摸左胸,还有一个尖刺?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他倒在许铭的胸膛上……是傲因的角穿透了他的胸口……

  李子平想要拦住许铭道长的时候,是背对着一灯大师的,这妖道本来看着已经油尽灯枯,灵丝都渐渐有些退散了,没想到还能集中最后一点力气,用仅剩的一根灵丝,紧紧缠绕住了他丢在地上的牛角,向被对他的敌人刺去。

  许铭道长的一双桃花眼,现在已经变得通红,他用手捂着李子平的胸口,想要堵住伤口处流逝的鲜血,“你不要动,你不要动……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无头鬼和梓樱都围了上来,尤其是梓樱,看到重伤的阿弟,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子平感到自己的胸口越来越凉,意识也在消散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赶紧支棱起来!!!求收藏啦,小可爱们~

第27章

  眼见李子平的眼皮,缓缓地耷拉下来,梓樱大叫一声:“阿弟!”不管不顾的推开了许铭道长,但是对方身如磐石,纹丝不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李子平的伤口。

  梓樱的两只手不住的颤抖,她想用手掌的温度来唤醒阿弟。

  许铭道长掏出一瓶丹药,扣住了李子平的下额,放在他的舌尖上,又轻轻的合上他的嘴,自顾自的念叨:“不会有事儿的,吃了丹药就好,不会有事儿的,吃了丹药就好。”

  “哈哈哈哈……”匍匐在地上的一灯大师,满意的狂笑起来,既然同伴已经抛弃了他,那么临死,他也要带人陪葬。

  仔细想来,他数次转生,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还能光明正大的,在这世间行走,赢得别人的尊敬和尊重,尤其是最近这次转生成一灯大师,走在哪儿谁不得尊称他一句大师,即便他多次作恶多端,但能怀疑到他头上的人,少之又少,个个都被他玩弄于掌心之下,“妙哉妙哉! 哈哈哈哈……”

  一灯大师仿佛还不满足于眼前的情景,心满意足地说道:“我好心告诉你们,那个人就是飞……”

  一灯大师刚说完飞字的时候,一口鲜血就从口中吐出,这个“飞”就选玄妙了,比如光是三清界里面,也分飞花殿和飞星舍,更别说,其他小门小派里面的分支了。

  更让人诧异的是,刚才一灯大师还在说话呢,立马舌头就不翼而飞了,看的无头鬼都把舌头卷起来,仿佛消失的是他的舌头一样。

  一灯大师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呜呜呜”的嚎叫了半天,愣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这是拔舌禁言术?此术法异常歹毒,非一般修士能练,而且达成的条件极为苛刻,如果被下咒的人违背了誓言,那么会被活生生得拔掉舌头,就如现在一灯大师的惨样。

  他不可置信的把一只拳头伸进了嘴巴里面,想要努力找到自己的舌头,可惜早已化作了烟尘,寻而不得。无头鬼边哭边骂,“活该让你笑,让你笑笑死你。把你剁了,都赔不回来我们平少爷。”他一口唾沫就吐了过去。

  许铭道长缓缓的起身,他拔剑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近两倍,一顿一顿仿佛正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只是直直的盯着前方,已经疯癫的一灯大师,感受到已经拔出的剑和原来大不相同。

  原本许铭道长的灵力注入长剑的时候,会发出幽蓝的光芒,说不上寒冷,但带着丝丝正气,不怒自威,而现在他的整个剑身都被黑雾缠绕,一层接着一层。并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无头鬼往后退了退,这层黑雾似曾相识,而且据他所知,只有魔修炼的功法,才会有此等黑雾在。许铭道长明明是三清界的弟子,为何会与魔修由此纠葛,还是……

  许铭的灵力也无意识的部分迸发了出来,直冲一灯大师,本来已经疯癫了的臭和尚,此时终于发现自己惹上了大麻烦,即便已经撑不起身子了,他还是用两只手肘拖着身子,努力往远离这个危险人物的方向爬,但始终是杯水车薪。

  许铭跨了几步,便已到了他跟前,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最后的遗言,就已经被剑气一劈为二、二劈为四、四劈为八,摊在了这荒山野岭的小山包上。

  临死前,一灯大师,原本已瞎的两只眼还在使劲儿睁大,他想过自己这次可能会失败,但是没想到失败得这么惨烈,他的嘴角自我嘲讽般的斜歪着,这乱葬岗和他这种漂泊无依的妖道,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无头鬼在许铭道长使出第一剑的时候,就已经飘到了梓樱的面前,挡住了她的眼睛,因为场面实在太过惨烈,不说梓樱这种大姑娘了,他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觉得可怕,这一灯大师,恐怕用扫帚都扫不起来了吧,想想他就觉得,这辈子都不想来这小山包了,否则,恐怕会夜夜梦魇。

  这头,梓樱放在李子平脸颊上的那只手,越来越凉,她环抱住了李子平,轻轻拍打他的脸,“阿弟、阿弟,你醒醒啊,快点和我说话。阿姐、阿姐要毒发了,说好的你要带阿姐去三清界解毒呢,你怎么自己走了,没有你的教导,阿姐怎么做你口中做天做地的大小姐啊,你快醒一醒。”

  梓樱的这一声声哭泣和哀叹,让许铭道长稍微清醒了片刻。

  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两片薄唇也恢复了气息变得平和舒缓,他接过了梓樱怀中的李子平,捏住他的唇角丹,药已经化去,但为何毫无作用。

  李子平的眼皮终究是慢慢合拢了……

  梓樱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一只手覆在李子平的脸上,另一只手胡乱地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看到闭上眼的李子平,她仿佛也失去了理智,她的高高的扬起那一只手,一巴掌“啪”的一声就打在了李子平的脸上,原本被厚厚脂粉,抹的死白死白的脸颊,霎时,印上了一个小巧的手掌印。

  梓樱见对方没有反应,又换了一只手高高的扬起。无头鬼看见赶紧飘到她面前,挡住了即将扇过去的那只手,“大小姐你不要打了,平少爷他……平少爷他……让平少爷,安……安息吧……”

  无头鬼说“安息”二字的时候,十分的平静,仿佛在形容一个陌生人一样。平时总爱哭哭啼啼的他,此时却显得更为冷静一些,从鬼市无间殿到梓府,他明白李子平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回魂术能用第一次,那么也有可能用第二次。

  无头鬼闭紧了双眼,正在默默回想,许铭道长大喝一声,“且慢!”

  他怀中的李子平,伤口处的牛角,竟然顺着李子平的血,化作了一团,慢慢的堵住了他的旧伤。

  无头鬼高兴的鼻涕都要喷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平少爷有救了,平少爷有救了。”

  许铭道长又摸出了那瓶丹药,只剩最后一颗了,他用手把丹药,缓缓送入李子平的口中,片刻之后,怀中之人的手微微颤了颤,胸口的呼吸也略微有了起伏。

  “阿弟!”

  “平少爷!”

  “阿平!”三人异口同声。

  但随之而来的是李子平的两方额角,竟然渐渐隆起,破开了皮肤,长出了一对龙角,似乎是因为刚长出来的原因,这对龙角还微微散发着淡红色。

  李子平缓了缓气,又慢又轻的声音说到:“阿姐,你的巴掌可真疼啊。”

  “是!是!阿弟说的都对,等回去以后,你可得把这巴掌给我扇回来。”

  “嘿嘿!”李子平无力地笑了两声,“我怎么觉得,我的额头好痛啊?”

  一时之间,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毕竟人才刚醒,总不能告诉她有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你醒是醒了,但是你的额角长了一对龙角,有点像妖怪,好消息是,和你的脸搭配起来还挺好看的。

  许铭道长假装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刚才一灯大师偷袭你,你受伤了,现在有些热病罢了,等回梓府让大夫开两剂汤药就可以了。”

  李子平将信将疑,顺手就想摸自己的额头,梓樱眼疾手快的摁住了,“阿弟,我们还是先回府上再说吧,你看你累的都起不了身了,阿姐扶着你。”

  无头鬼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平少爷福大命大。我看啊,说不定回去后,汤药都不用喝了,这病自己就退了。”

  三人信誓旦旦的保证,李子平心里也没有过多疑问,反而问起了:“那个一灯大师呢?哦不,那个臭和尚呢?”

  无头鬼朝满地血沫,扬了扬头:“平少爷,看!在那儿呢,捡都捡不起来了。”

  李子平捂着胸口,谁这么厉害啊?早知道我们就别费这么大劲儿了“当然是……”

  许铭道长抢在无头鬼之前回答,“当然是我们三人一同施法,其利断金。”

  无头鬼撸了撸舌头,没有继续接话。

  半蹲在地,准备扶李子平离开的梓樱,鼻子耸了耸,怎么有股糊味儿?她疑惑的转向味道的来源,也就是反方向的泰安山处。

  这泰安山一到夜晚就出奇的宁静,本该是黑不见光的一片幽静,那山中竟然传来了点点的红光,红光的范围越来越大,变成了火光。

  “糟了,有人放火!”现在泰安镇人人自危,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居然还有人胆大,到泰安山上去放火。

  “咳咳!”李子平咳了两声,把淤血都吐了出来,“肯定是那人,他想毁尸灭迹,放出半人。”完整的说出来这句话,用了他不小的力气,说完又使劲的喘了喘。

  许铭道长在后面用手配合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的喉咙稍微缓一缓,“然也,不过我们现在还得从长计议起,这小山包和泰安山完全相反,我们现在赶去泰安山灭火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先回镇子里,先堵住半人。之前我们与三清界的长老已经通讯过了,他们的意思是会派人专门来查看过后,再做决议。”

  “什么三清界的人要来了?”李子平的脸色又变得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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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梓樱不解的转头望着李子平,因为按理来说,现在正是泰安镇大乱的时候,如果有高人在此坐镇,那是再好不过了,他们几人伤的伤,狼狈的狼狈。

  半人的数量不少,对付起来不算容易,而且即便他们能对付,但那个给她下毒的人,现在还没有头绪,既能够偷偷改掉许铭道长的布阵,又能施行跋舌禁言术,此人不简单也。

  李子平吱吱呜呜地捂着腰,想要溜掉,毕竟现在不是叙旧的最佳时期,三清界派来的人是谁,现在还未可知,万一呢?

  三人到小山包的时候,许铭道长走在最前的开路,后面跟着四个大汉抬棺,无头鬼躲在坛子里面,梓樱悄悄跟在最后面,没有一人骑着马,现在李子平又受伤了,难免拖累了几人的行进速度。

  李子平假装好意的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和无头鬼压后,阿姐和臭道士先走一步,到时候我们再在梓府相遇。”

  梓樱见惯了李子平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但到关键时候,他从来没有掉过链子,不知为何,一听到三清界有人要来以后,一直扭扭捏捏,如果耽误下去,不说整个泰安镇,就光是梓府老管家,还有族长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毕竟他们都还多次帮过她们姐弟,梓樱二话没说,轰的一声,就把李子平背在了背上……这就有点儿尴尬了,虽然李子平穿着女衫,但始终是个男儿身,哪有让一个女子背自己的,即便这女子是个怪力少女。

  李子平惊慌失措,“阿姐、阿姐,你可折煞我了,哪有让一个女子背着男子在街上跑的,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梓樱边跑边说:“这有啥?小时候,我还背着你去街坊买过糖葫芦呢。”

  李子平一怔,愣神的半会儿,“阿姐你想起来了吗?”

  梓樱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不行,只能想起小时候的一些片段罢了,不过也足够了,你确实是我的亲阿弟。只是可惜我记不起来生母的脸了。”

  李子平看见自己脸上的脂粉,“嗖嗖嗖”地落在梓樱的肩头,他赶紧说道:“唉,不行啊,姐,你还是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吧。”

  许铭道长倒是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现在可不是你们俩重续姐弟情的时候,再耽误下去就不怕来不及了,还是我来吧。”说完他也没经过两人的同意,顺手就把李子平抱了过来。

  李子平的头更疼了,这他妈比刚才还尴尬,还来了一个公主抱,虽然许明道长比他高了半个头,但他体重不轻,他这张苍白的脸,配上雪白的女衫,当然这会儿,李子平还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对龙角,远远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许铭道长抱了一只女鬼回来。

  众人快速疾驰中,许铭道长先前不还受伤,没法涂药了吗李子平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但是他抱的很稳,稳到他还能空出一只手,轻抚在李子平的额头上。

  一股凉悠悠的气息渗入他的额头,李子平感到自己头上的疼痛好了不少,这臭道士居然用自己的灵力来给他降温,现在正是混乱时期,这灵力可珍贵的很,要是两人修为相同,拼到最后,拼的就是灵力和功底,他可不想欠这个臭道士人情,于是,他把手一赴,推开了许铭道长的手。

  对方的眼神微微向他瞟了一眼,见他无恙便也没有多话,又执着的把手放回了他的额头。

  “唉,我说你这臭道士……”李子平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镇子里传来尖叫声。

  这些尖叫声,有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小孩,他暗想不好。

  果然原本镇子里,最为宽大的街坊集市,都乱成了一片。

  在街道的牌坊下,有一道异常冷静的身影,他的眼神不带情感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这熟悉的身形,正是那位高颧骨方脸的庄稼汉。只是此时他的面容大为不同。他的脸,被自己长长的发丝挡住了五官,月光下显得尤为瘆人。

  要不是这会儿,李子平行动不便,他都想一口吐过去了。

  怪不得他就说了,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得罪过,这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搞半天,一开始就是他在捣鬼,看着夺舍不成,就让一灯大师住进梓府,然后。又诱@导泰安镇的人,冲进他的院子里发现傲因的角,逼的臭道士自断一臂,还和在梓府门口堵他,算盘打得真响。

  牌坊下的人,仿佛知道李子平在想什么,他发丝下隐藏的脸,极为难看地露出一个笑容:“比我预估的时间早了一些。”

  “慢着。”许铭一声怒喝,他怀里抱着李子平,始终慢了一拍,那道身影顺着小巷,便消失了。

  许铭道长放下李子平,正欲追过去,但此时,出现了更多的半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原本摆馄饨的摊位,那口熬汤的大铁锅都被掀翻了,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双手直直的伸向前,缓慢地走向一个老婆婆,他的嘴唇和下颚都畸形的扭向了一边,但还能依稀听到他嘴中发出了,“家……我要回家……家……娘……”的声音。

  老婆婆有些瘦弱,受了此刺激,更是双腿都在发抖,站在墙角走不动,边哭边说:“我不是你娘,我不是你娘,这不是你的家,你滚你滚。”

  眼见,这个半人就要扑向老婆婆,梓樱拾起一个大铁勺,就朝他扔去。

  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可能是执念太深,即使有东西砸过去,他也没有改变方向。

  无头鬼从后方给半人贴上一道黄符,轻念咒语后发出了炸裂的声音,半人瞬间倒塌了,梓樱赶紧把老婆婆扶到了安全的地方,并且嘱咐她天亮之前都不要出来。

  再往里走就更乱了,甚至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半人,前方一个男子拿着火把,无力的驱赶着逼近的半人。

  他见到这三人,尤其是李子平,非但没有被他怪异的样子吓到,更是一把跪在了他们的面前,“许铭道长、大小姐,平少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许铭转头望向李子平,这意思不就是,救不救就看这位平少爷的意思了吗?

  周围有男有女,齐刷刷的一群人就跪倒在了他们的脚下,李子平想要扶起,这才发现,这群人不就是祭典当日,口口声声嚷着,他是祸害的那群人吗?

  打头的那位男子看出了李子平疑惑的眼神,他又朝李子平爬了两步:“平少爷,平少爷,抱歉,以前是我鱼目混珠,不识好人心。”

  “啪啪”两耳光,他把自己这嘴角都扇出了血,“求平少爷救我们一命吧。”

  李子平本就不是计较这些事儿的人,他点点头扶起了眼前跪着的人。

  许铭道长和梓樱一个靠着剑术,一个靠着怪力,还有无头鬼靠着黄符,尽快把没受伤的人,都安顿到祠堂去,受伤的人则是安排到镇外的城隍庙去,由梓府和族长单独出银子安顿,那个吃里扒外的大夫,则是被赶去照料他们,算是将功补过。

  李子平望着远处的城隍庙顶,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他们被半人所伤后,多久会引起异样,还能否痊愈……

  祠堂外的两个大红灯笼,已经被风刮的只剩半个,仿佛昭示着这座古镇的命运……

  这座祠堂虽然气派,但是前后院并不大,所以满满当当,挤了个水泄不通。

  本来就头发花白的族长,这会儿仿佛苍老了十岁,泣不成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作为族长,一个长辈,他第一次在这些晚辈面前,这么的无助,这么的脆弱。他不敢想象,百年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祠堂里的列祖列宗,好好一个镇子,就毁到了他的手里。

  许铭道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这不是他的错。

  然而,祠堂的耳房里,却传出了李子平的惨叫声。

  李子平来到祠堂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梳洗了一番,换上衣袍,梳洗都还好说,但衣袍就麻烦了,现在外面正乱又不好回梓府,幸好许铭道长给他准备了好了一套。

  可是,等他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却被铜镜里的人吓了一跳,他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了额头上一点一点的抚摸,“这都是啥?这都是啥?”

  李子平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二字来形容了,准确说来是,一会儿憋的通红,一会儿苍白的要命。

  无头鬼停在铜镜旁边安慰道,“那个……平少爷……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嘛,其实也没什么,不就多了两个角吗?你看我只有个头,连身子都没有,我还不是看着就习惯了。”

  李子平拧着眉,无言道:“这能相比吗?你本来就是从无间殿跑出来的鬼,你说我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两个角呢?不行你把柴刀拿给我。”

  无头鬼往后退了退,试探着说:“哎,平少爷还是算了吧,你昏迷的时候,那个傲因的角自己就和你的血水融在一起了,然后你才长出了这双龙角的,想来还是蛮稀奇的,还用古语来说叫做什么,这是你和傲因的结晶。”

  “我呸”,李子平把铜镜往墙上一砸,薅起了柴刀,心里给自己默默的鼓了鼓劲儿:“一二三下刀……一二三下刀……”

  然而,每次他口号这么一喊,脑子是这么想的,手却不听话的很,自己就停在了龙角的旁边,砍不下去手,李子平把菜刀一丢,“来,无头鬼我自己动不了手,你来给我个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傲因:“哥已经不再江湖,专心种地了,江湖还有哥的传说~”

  二更~

第29章

  那把黑的发亮的柴刀,“啪”的一声扔到了无头鬼的面前。

  无头鬼犹犹豫豫地问道:“平少爷你可想好了,这玩意儿割了,可就不长了。

  李子平翻了个白眼:“你他妈不废话吗?好生生一个人,为什么要长一对角?我就说我醒来的时候,不对劲儿,不对劲!,头痛欲裂,结果你们几个口口声声的跟我说没事,还想瞒着不让我照铜镜。”

  李子平噼里啪啦地指责了一通,让无头鬼略微的有些内疚,于是,他叼着柴刀,准备割角。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想当初,李子平也是这么拿柴刀把傲因的角给割下来,没想到轮到他,也要被人割头上的角,割就不说了,还要割两个,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不由得学起了,一灯大师的那一套念经功夫。

  “你们在干什么?”许铭道长推开门,抬着一个铜盆跨步而入,映入眼前的就是一身红衣的李子平,歪坐在太师椅上,半躺着,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睛闭得死紧,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在给他割角。

  可是,无头鬼还没尽用力,三两下,一丝血就从龙角的根部顺着额头滴了下来。

  李子平又发出了一声惨叫,“我的妈呀,怎么这么疼,我让你割角,没叫你割我肉。”

  无头鬼噜噜嘴,非常委屈的说:“平少爷,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这玩意儿,好像已经和你的额头长在一起了。”

  他又叼着铜镜,放到李子平的面前。

  许铭道长接过了柴刀,“无妨,我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也许可以用我的灵力压制试试,你且让我看看你胸口的伤。”

  李子平仔细想想也对,现在镇子里大乱,那个吃里扒外的大夫已经安排去照顾受伤的人,其他人嘛,也就这臭道士懂点医术了。

  他把红色的衣袍,从肩走缓缓放下,半露出了自己的伤口。

  这身子异常的白皙,虽是从小被父亲忽略长大,但好歹没有做过什么重活、粗活儿,皮肤也相当的细腻,一灯大师用牛角戳穿他心窝处的地方,还有大片的血迹,相当的瘆人。

  许铭道长扯了自己半块干净的衣袖,想擦拭他胸前的血迹,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日,他虎口受伤,从茶楼上掉落下来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驾轻就熟的,用自己的半片干净衣袖给自己包扎的,但今日又有一些不同,两人的距离异常的近,比当初他给许铭手肘涂药的时候,还要近一些。

  李子平微微的把头侧到了一旁,眼睛不知道放在哪儿才好,望着许铭道长给自己擦拭伤口吧,不太对劲儿,望着自己的胸口也不对劲儿,他只能尴尬地望着无头鬼无头鬼:“平少爷,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你是不是发烧了?快让许铭道长给你把把脉。”

  李子平一句话憋在嘴里,很想给无头鬼骂过去,大哥你能不能人艰不拆呀?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许铭。

  只见,许铭道长像是没听到无头鬼的话一样,还在很认真的给他擦干净,道:“阿平,伤口倒是已无大碍,它自己愈合了。”

  李子平低头看去,确实原本受伤的地方,被仔细擦洗过后,只剩下一道发红的疤痕。

  他在铜盆里,把沾满血迹的布拧干,又把无头鬼刚刚给李子平割牛角时,流下的血迹擦了干净,李子平都能感到许铭道长的呼吸了,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盯着臭道士,尤其是那双神采奕奕的桃花眼,眼角还有一颗小痣,显得别样有趣,英挺的眉毛也毫不逊色。

  李子平感到自己的胸口怦怦直跳,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跳动的地方,刚想说句什么缓解一下,谁知,无头鬼从后面“砰”的一声,撞到了许铭道长手肘受伤的地方,他的手一抖。

  李子平这才知道,原来他的伤还没有好完呢,也难为他为自己、阿姐和泰安镇做了那么多,“呸呸呸!”哪有自己,明明是泰安镇。

  “你旧伤未愈,且去歇着吧。你不是说,三清界的人要来了吗,你好好歇一歇,到时候也有力气,可与他们交代清楚。”

  “无妨。”许铭道长的双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一股强大的灵力注入到他的额间,渐渐的两个龙角也消失不见了。

  李子平抱着铜镜,止不住的高兴:“这东西还会出来吗?”

  他摇了摇头,“暂且不知,如果阿平介意,不如用自己的发丝遮一遮。”

  望着许铭道长离去的身影,李子平的左手,一手打在了自己的心窝处,暗暗的骂:“没出息的东西!跳!跳!跳!跳那么快干嘛?”

  无头鬼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平少爷,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被那臭道士骗了,你晕倒的时候……”

  话音未落,就见梓樱拿着一瓶药膏进来,李子平慌忙的把自己滑落的衣衫给捂住,:“阿姐,人家在换衣服呢。”

  梓樱哈哈大笑:“我这不在,山上住习惯了,没有门儿嘛,一时着急就进来了。你小时候光@着的时候,我都看过,你还怕现在露个肩膀。我刚刚看许铭道长进来的时候,也没啥啊,怎么到我就这么介意了,阿姐好伤心哦,还是,你只许让许铭道长看?”

  “你……你……你……”李子平“你”了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问无头鬼,“你刚说我晕倒的时候、怎么了?”

  无头鬼看了看梓樱,咬了咬牙,“没什么,平少爷,当务之急你和梓樱大小姐,一起去三清界解毒才行。”

  李子平扁着嘴,不想去,推脱道:“让臭道士带阿姐去就可以了。”

  无头鬼摇摇头,“大小姐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去始终是不妥的,还是你一路陪伴比较。”

  “那不有许铭吗?”

  无头鬼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所见,都告诉李子平。

  梓樱见他有些为难,说道,“等这阵子危机过去了,阿弟如果想一直待在泰安镇,那就呆在这里呗,我只是有些担心,逃脱的那个修士会不会盯上你了?”

  没错,确实有这个隐患在,毕竟太岁肉还扣留在他们的手里,当晚阿姐看到一灯大师吗,用灵丝控制两个小孩搬太岁肉的箱子的时候,无头鬼出来阻止,一灯大师打晕他以后慌不择路,只能选择把箱子埋在隐蔽处。

  他去梓府居住的时候,又把箱子挖了出来,把坛子放到了自己的烂木头箱里,掩人耳目,李子平一些人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打草惊蛇,在他第二次挖出箱子之前,就已经把古坛给换了。

  “阿姐,请安心吧,我自有办法对付。”梓樱把手上的药膏放了下来,“这是原来大夫给我调制的,也不知道你用得上不?”

  房外传来族长的声音:“三清界的众人已经到了,阿平、阿樱你们也出来,行个礼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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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泰安镇的祠堂第一次这么热闹,由于是贵客,守门的张叔特意把祠堂的正厅收拾了出来,然后,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都赶到了后院,给贵客们备好了上家的茶点。

  这次,三清界一共派来了四人,皆穿着玄色衣袍,坐在正位的是最为年长的,飞花殿的长老赵承望,人称景龙长老,他的发冠高高梳起,眉毛有些略白,但是精气神却足得很,坐在旁边的,则是大师兄居嘉佑,一个长脸浓眉,嘴唇略厚的男子,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萝卜丁,是小师弟屈鸿光,他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虽说不算小了,但是却很怕生人,脖子上带着一个做工粗糙的巫鬼哨。

  李子平和梓樱向三界的众人行了一礼。

  李子平不着痕迹地低着头,他就知道他运气没那么好,刚好派来的就是他的师父,师兄和师弟这群人,可真是祸不单行。

  原书中的师父,从头到尾都是这么一副仙风道骨正气盎然的样子,大师兄则是面面俱到,对众人都颇有照顾。

  他感到了对方投来的目光,条件反射般的想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但仔细想想,现在自己是梓平,和当初长得并不一模一样,没必要这么做贼心虚。

  但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大腿就被人给抱住了,是小师弟屈鸿光。

  小师弟用弱小又可怜,还微微发红的眼神,抬头死死地盯着李子平,双手还不肯放开,把梓樱都惊住了,她的阿弟,什么时候这么有孩子缘呢?

  殊不知,这个看起来虎头古老的小儿郎,其实是个小哑巴,因为有些天赋,便被师父带回了飞花殿,他来的时候年龄还很小,可以说是,原书中的李子平把他带大的。

  但宗门里这么多人,一个小的哑巴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有次飞星舌的弟子挑衅小哑巴,他忍不住和那人打了一架,打输了以后,小哑巴只会嗡嗡嗡的哭,讲不出来自己的委屈。

  李子平便给他做了一个巫鬼哨,也就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此后,每当小师弟委屈的时候,只要吹吹哨子,里面便会传来一道童音:“师兄、师兄,教我念书好不好?”

  景龙长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捋了捋胡须,道:“徒儿,不可无礼。”

  但屈鸿光还是抱着李子平的大腿,不肯放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大师兄居嘉佑有些不耐烦的,用自己的大手,掰开了屈鸿光的一只手臂,把他拖到了师父旁边,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这个小师弟从小就不能言语,他可能把你认成了二师弟,你们长的有些像。”

  听到“二师弟”这三个字,景龙长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显得非常焦虑。

  大师兄解释道,“我的这个二师弟,已经失踪了一段日子,遍寻不得,师门中的众人都心力交瘁。唉,希望他平安才好。”

  李子平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他真想拿个铜镜给这个居嘉佑照一照,原书中李子平被困锁心谷的时候,致命一击不就是给这位居嘉佑师兄给捅的吗?在外人面前,说起这塑料师门情谊倒,是情真意切的很。

  虽然李子平万般不愿意,但这会儿,正是关系泰安镇生死存亡之际,祠堂外面还有半人在游走,照道理来说,三清界这种大门大派,人家只收了你一份银子来主持祭典,现在还分文不取,额外派了人马过来处理半人这个大麻烦,所有人都应该感恩戴德,喜笑颜开,但在祠堂正厅中,热情招呼着贵客的族长却发现前来的李子平,一张脸拉胯的,那可实在是太难看了。

  族长暗暗掐了李子平一下,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

  李子平只能清了清嗓子,违心的说道:“无妨,我想你的二师弟应是个福大命大的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话题就此止住,他入了座。

  许铭道长姗姗来迟,这倒不像他平日里的风格。他拿出一本《妖鬼录》,颇有条理的讲起了泰安镇最近发生的事情,只是略过了太岁肉和李子平长出了一对龙角的事儿。

  然而,当他把书册放到正厅中的木桌上的时候,梓樱倒吸了一口气,这哪是什么妖鬼录啊,上面分明写着几个大字儿《错爱双修录》!

  众人眼睛都要鼓出来了,平日里许铭道长哪像会看这种书的人,你说他整晚整晚的研究古籍,会有人信,但你偏偏说,他在看《错爱双修录》,恐怕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

  李子平蹙着眉,这个话本,当初他明明就让小厮把整个泰安镇的,都给包起来扔到柴房里去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气氛一瞬尴尬到了极点,梓樱举起双手道:“抱歉啊,抱歉,这是我的,阿弟不让我看,我就偷偷藏了一本,没想到落在许铭道长那里呢,我这个人啊,没事就喜欢看,看话本儿,别介别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在一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梓樱把话本给收起来了,算是解了围。

  简单会面以后,就是许铭道长和景龙长老以及大师兄居嘉佑,他们三清界之间的密谈了,其他人都退出了正厅。

  出来的时候,李子平没想到自己的屁股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尾巴,小师弟屈鸿光。

  李子平走哪儿,他就走哪儿,本来想把他暂时交给阿姐照顾的,但是,梓樱却甩了甩袖子说,自己带狼崽子倒是有一套,带这种活生生的小孩儿可不行。

  一大一小,只能尴尬地坐在木条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准确说是李子平在聊,毕竟人家小师弟是个哑巴,根本说不出话来。不管李子平说什么,小师弟都附和的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李子平想要把他送回去,他却突然蹲在前面,拿起小木棍一笔一画的写着:“你是他吗?”

  李子平摇摇头,“你是指刚才他们说的二师弟吧,唉,我只是和他长得有些像,你认错人了。”

  小厮地点点头又写了一句,“你是他吗?”

  李子平继续摇了摇头:“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他不在了。”

  小师弟点了点头,又写了一句:“他还在。”

  两人这段说东答西一样的闲聊,旁人看着,顶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李子平却看的胆战心惊,他用脚把地上的字都给抹平了,有些烦躁的说:“说了不是,就不是,他早就不在了。”

  听到这句话,小师弟眼睛立马就红了,鼻涕、眼泪嗖的一下一起,就奔涌了出来。李子平第一次看见小儿郎哭得这么惨烈,一时间手足无措,想找阿姐,阿姐人又躲在后院去了。

  他退后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双黑靴,是许铭道长,他低头看了看地上。摸了摸小师弟的头发。

  没想到,小师弟屈鸿光一点儿都不领情,哼的一声把头扭开了,许铭道长倒也没有生气,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吧,你师父正在找你。”

  小师弟抹了一把鼻涕,边走边回头依依不舍的,回望着李子平。

  许铭道长转头问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到处捡小孩子来养。”

  李子平无奈的摆摆手:“我可没有,你别胡说,是他自己要黏着我的,甩都甩不掉。”

  两人边走边说,回到了守门的张叔,专门给许铭道长准备的房间。

  这会儿,躲在祠堂后院的泰安镇众人和梓樱都已经吃过了午饭,所以张叔单独准备了一桌饭菜在房间里。

  今日,条件有限,到处都乱得很,吃不上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但张叔还是特意为两人单独准备了,板栗烧鸡、凉拌茄子、蒜泥白肉、豆腐菜叶汤,看起来简简单单了,但味道却是上好的。

  不得不说,这祠堂的守门人,族长选的可真好,因为这泰安镇的祠堂长年不开,偶尔举办一些镇里的活动,这大大小小的饭桌,可都是张叔来掌勺的。

  李子平端着饭碗,夹了一块蒜泥白肉,道:“臭道士,没想到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在你的脸面上,我才能有好吃的。”

  许铭挽了挽衣袖:“不可妄自菲薄,阿平,不要忘了我们从小山包回来的时候,那群原本不待见你的,最后不都是求你,救他们一命吗?这些饭菜也有你的功劳。”

  难得有人表扬李子平,他的心里便也乐开了花,“哪里哪里,主要功劳还是得看你和阿姐的,对了,说到这阿姐的毒……”

  “我已经与景龙长老商量了,到时候,梓樱大小姐同我们一路回三清界。”

  “哦,那就好,哎,臭道士你咋不吃呀?你看你精瘦精瘦的,你们这种常年在外的休息还是得好好吃东西,营养营养。”说着,李子平夹了一块鸡肉,放到许铭道长面前的饭碗里。

  但是对方却一动不动,并没有要端起碗的意思,李子平挑着眉不解。

  许铭道长指了指他受伤的手肘,“原本就没好全,刚才又被无头鬼给一撞,又有些脱臼了。”

  李子平想了想,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看着你吃啊,于是,他把凳子挪了挪,端起许铭面前的碗,夹了一点饭就着鸡肉,许铭配合的张着嘴。

  他嚼着筷子上的饭菜,用眼神示意着旁边的茄子,李子平又夹了两块茄子,递到许铭道长的嘴边,没想到,这次他嚼了两口。一下子就呛了出来。

  原来他俩刚才没注意,小轩窗被人推开了一个窗缝,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正望着正在喂饭的两人,是小师弟屈鸿光……

  他嘚啵嘚啵的迈着小短腿,跑进里间,蹲在李子平面前,指着自己的小嘴:“啊……”,眼神里满是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留评好不好鸭~~抱住亲一个~

第31章

  李子平看着小师弟那肉嘟嘟的脸蛋儿,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掐了一下,原书中的李子平死于锁心谷以后,也不知道这位小师弟最后过得好不好。

  小师弟“啊、啊”叫了两声,示意要他投喂。

  李子平举在半空中的筷子又转向了小师弟屈鸿光,他觉得许铭道长这么大个人了,总不会吝啬这两口吃的,给一个小孩子吧。

  结果,没想到那只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又硬生生的给掰回去,筷子又送入了许铭道长的嘴里。

  小屁孩儿看着可就急了,虽然李子平已经解释过了,他不是他的二师兄,也不知道小哑巴有没有听进去,连吃个饭都这么黏他。

  小师弟从蹲着的姿势,又钻进了李子平的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要和他一起吃饭。

  李子平脑海里浮现了原主的记忆,小师弟刚进入飞花殿的时候,胆子特别小,加上口不能言语,吃个饭都躲到边边角角去,还不好意思和其他师兄弟抢食,那会儿,他也就五六岁吧,李子平看他面黄肌瘦,于是把他抱在腿上,一口一口地喂他。

  小时候还行,现在小师弟怎么看起来都有十三四岁了,坐在他腿上,头都快挡住他的脸了,而且体重也增加了不少,李子平连日奔波,难免显得有些吃。

  许铭道长把自己碗和筷子放到了身旁,示意小师弟过来坐,道:“阿平他受了伤,多有不便,你过来坐,我给你夹菜。”

  小师弟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虽然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但那意思很明显了,“他受伤了,你还让他喂你,你不也是给他增加负担吗?”

  许铭道长挑挑眉,指着自己的手肘,道:“我也受伤了。”

  李子平看着这一大一小吃饭,虽然一言不发,但两者之间却故意的迸发出了诡异的火光?

  他若是先给小师弟夹一块茄子,那么立马得补偿许铭一块肌,若是先给许铭夹了一颗板栗,那么必须得给小师弟舀上一碗热汤。这趟手忙脚乱下来,搞半天,最后饿肚子的还是李子平他自己?

  得了,他彻底没胃口了,于是问道:“臭道士,三清界最后决定怎么处理半人和那些受伤了的镇民呢?”

  许明缓缓的道:“景龙长老传来的消息是,半人和受伤的人都一并送往三清界,继续观察,毕竟知女这妖物几百年都不容易见一次,我们对她知之甚少,知女的诅咒更是只在书册中看过,还是谨慎些为妙。”

  李子平点点头,这次三清界那些迂腐老头们,开了半天的长老会处理方法还行嘛,总算有点儿人情味儿,毕竟,受伤的正常人,到底会不会异变,还是未知数。

  他又道:“可是,三清界这次总共只派了三人前来,有一个还是半大的孩,半人加上受伤的人数量不少,要如何一同带走呢?”

  许铭喝了一口汤,道:“许是,景龙长老他们一行只是先来查看吧,他今晚定会和三清界回传消息的,放心。”

  小师弟一看许铭道长喝了汤,他也不甘示弱,抱着汤碗,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个干净,一顿饭终于,在这俩的你争我抢中结束了。

  入夜,一轮圆月高挂于空中,祠堂的房间不算多,上好的几间,都分给了三清界的贵客,李子平这间房由于常年无人居住,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尘,呛的他直打喷嚏,被子也有股发霉的味道直冲鼻腔,盖在身上还有一些痒酥酥的,搞得他额角,都开始刺痛了。

  藏在柜子里的无头鬼,倒是瞌睡好的很,呼噜打的一阵一阵的,他都快听出节奏了,这个无头鬼人都不是,睡觉来干嘛?

  李子平用手堵着耳朵,有些烦躁的侧躺在枕头边,也不知道这臭道士现在在干什么?睡相难道也和无头鬼一样,呼噜打的快掀翻了屋顶,想着想着李子平自己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又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暗骂道:“你吃撑了咋的,没事关注一个男修士睡得好不好干嘛?”

  想到吃,他又想到了今天的那顿饭菜,自己是没吃几口,最后汤都没喝上,也真是亏的很。

  李子平睡不着,用手指在空中画着那道保命之符上面的符文,虽然白日忍住了,不去看景龙长老,但是原书中始终没交代,为何师父要对他下毒手。

  可惜,那名和一灯大师一起的修士跑路了,无法问出黑符的来源。

  听闻,三清界有一藏书阁,搜罗天下奇闻,妖魔鬼怪,武功功法等,只是必须内门弟子才可进入。

  想到这儿李子平,有些烦躁的,起身打开小轩窗想透透气,祠堂不比梓府的条件好,开窗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只能直愣愣的望着,黑夜中的那轮明月。

  渐渐的他便有了睡意,可是鼻腔里却传来一阵烧焦的味道,难道是守门的张叔忘记给灶头熄火了吗?祠堂里还有这么多人,为了安全,他还是穿上外袍,去小厨房看看。

  由于祠堂的房间不够,所以有一部分镇民是席地而睡在正厅里的,李子平想要去小厨房,那么,必定会穿过正厅,照理说他这么大个人了,并没有刻意的减轻脚步声和动静,多少都会惊动一两个人的,但是躺下的人却一动不动,睡得像死猪一样。

  他有些不放心,蹲下身子摇了摇身边最近的那位汉子,对方毫无反应,李子平又用手指在他的鼻子上探了探,气息正常,只是陷入的昏睡,他又试了试,摇了摇挨着的那个男子……

  不好,众人都被人下药了。

  李子平大叫一声无头鬼,两人分头行动,他前往阿姐住处,无头鬼则去查看许铭道长和众人。

  刚安排完,就见无头鬼眼神直愣愣的瞧着自己,“平少爷,你让我一个鬼去查看那些修士,万一我被抓了咋办?不如你自己去查看那拔毛贼啥情况?”

  李子平有些心虚地捂着胸口:“你……这是……这……这……这……这不太好吧?”

  无头鬼也没理他,径直朝梓樱的房间飘去。

  @@@@@@@

  李子平推开许铭的房门的时候。他忍不住一只手拍在了胸口上,没出息,不就是看看人有没有受伤吗?你跳那么快干嘛?蹦迪吗?

  房间里熟睡的人,不安分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许是睡眠不好,半边寝衣都滑落了,被子也被踢到了床角。

  还好下药的人,没有趁机偷袭。

  看着许铭的睡相,这样下去会生病,李子平站在床边弯腰,想给他把寝衣理好,但又觉得十分不妥,于是拎起床脚的被子,想要给对方捂严实。

  然而,当李子平拎着被缴角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于是,歪着头闭着眼,给他瞎盖,但左手却触到了一片软软热热的东西。

  许铭道长那又长又密的,睫毛抖了抖,那双桃花眼正在望着他。

  李子平拎在半空中的被角,只能尴尬地扔向一边。

  许铭道长嗖地一声起床,靠着床角,用手捂着自己滑落的寝衣,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李子平。

  “不是,我看你踢被子怕你感冒了,给你盖被子。”

  许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寝衣。

  李子平道:“那啥……不是,我没有脱你衣服,是你自个儿掉的。”

  对方的眼神又飘向半开的门房,李子平又羞又臊:“那个……我说我闯进你房间,只是想看你有没有被人下药,然后,进来的时候你的寝衣自己滑落了,被子也被你踢开了,我想帮你盖被子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你的……好吧,我自己也不信……再见!”

  李子平正要离开,却听到无头鬼急匆匆又失魂落魄的飘了进来,“平少爷不好了!梓樱小姐喊都喊不醒,三清界的俩位修士全都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哦~

  所以李子平你到底摸到哪了啊?

第32章

  “什么?”许铭道长用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有些苦恼的掐了掐额头,原来他也中了药。

  李子平恍然大悟,一跺脚:“我知道了,那人肯定是把药下到了饭菜的汤里面!”

  因为三清界三位修士的到来,李子平特意交待无头鬼先忍两天,别出来瞎晃,所以他是饿着肚子的,而白日吃饭的时候,那碗汤都被许铭和小师弟,喝了个精光,所以三个修士里面不见了两个。

  李子平见他的状态不好,连日奔波,加上手肘受伤,也是难为了他,便道:“臭道士,你先在此休息,保护好我阿姐和众人吧,我和无头鬼出去看看到底是人是鬼,给我们下的这个套。”

  许铭坐在架子床上,本想阻止,但奈何对方神情坚决,丝毫不容商量的语气,于是,他无处放在床边的那把长剑,扔给李子平,“此剑跟随我多年,你先带在身上,你自个儿功力还不够深厚,最好还是避免和人直接冲突,我先用灵力压制住药性,若是找到了景龙长老和他的弟子,尽快回祠堂,便可。”

  李子平握住长剑便冲出了门,夜晚,泰安镇的街巷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原本在街上游荡的半,人嘴巴里喊着:“要回家,我要回家。”现在,却一个都见不到了。

  他微微促眉想着,难道是景龙长老他们白日不便,于是,专门挑夜晚把他们全都困起来了。

  黑夜下,虽然亮光有限,但已经足以让他看清,就在祠堂外,有一个半人硬生生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暗红色的血,顺着他的肚子流了一地。

  这个半人的手掌完好,衣服和布鞋都很干净,看来是刚变成半人不久。

  可是,白日里许铭道长不是说过,按景龙长老的意思,会把这些刚转变不久的半人和受伤的镇民,都送到三清界去,观察后再做决定吗?怎么突然就……

  泰安镇外的城隍庙,燃起了熊熊火光。

  这便是那股烧焦的味道来源,原本他以为是守门的张叔在小厨房造成的,没想到居然是城隍庙传过来的,可想火光之大。

  李子平思考了片刻,按理说,现在城隍庙只剩下那些受伤的人罢了,既无财也无贵重物品,用得着这么放大火烧干净吗?

  烧干净?难道是……

  李子平回头揪住无头鬼的耳朵:“听好了巫诚,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你现在立刻回祠堂去找族长,哪怕他还在昏睡,也必须想办法把他叫醒,带到城隍庙去。“无头鬼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点点头,又飘回了祠堂。

  李子平急急而行,三步化作两步,但等他赶到的时候,城隍庙的火已经从里面烧到了外面,一片鬼哭狼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都被烧焦了。

  城隍庙的门口倒着一个老婆婆,李子平扶起他,她的肚子被剑划伤,形成了一个梅花样式的伤口,他记得这是大师兄居嘉佑引以为傲的招式。

  他的手放在了老婆婆的鼻子下,已然没有了气息。

  李子平握紧了许铭的长剑,没想到,他们心狠至此。

  从城隍庙里匆匆跑出一个狼狈的身影,他的衣袍已经沾满了血,看不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脸上的神情惊慌失色,看到李子平来以后都快哭出来了,“平少爷救救我……平少爷救救我……他们、他们……”

  大夫上气不接下气,每说一个字儿都需要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接着说下一个字儿,可见他是受了多么大的惊吓。

  李子平把长剑挡在两人的身前:“无妨,不用害怕,是谁干的?”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敢相信……

  大夫道:“平少爷,早知道给我再多的银子我都不干了,族长先前便向我交代了,如果有人半夜出现一样,便用绳子捆了,单独关押起来。结果,到了半夜大伙儿都睡得好好的,没见谁有什么不对劲儿,却见,修士冲了进来,我原本以为是族长安排的,结果没想到,他们二话没说,拔了剑就开始杀人,可惜……

  这和许铭道长白日承诺的完全不一样……

  大夫还没说完,就见从大火中走出一个玄色身影,是大师兄居嘉佑,那张长脸和厚嘴唇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狰狞和恐怖。

  “可惜什么?”他微微带着笑意,嘴角却带着威胁之意,望着躲在李子平身后的大夫。

  大夫见状,吓得又躲到了李子平的身后,不敢接话了。

  居嘉佑的长剑,还有血在滴落,他低头看去,把剑轻轻一甩,又放回了剑鞘里,吹了一个口哨的道,“平少爷你怎么没睡呀?大好的夜晚何必出来,东逛西逛,以至于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这里面的人不小心碰到了油灯,自个儿把城隍庙都给烧了,到时候,师傅自会向族长交代的。”

  看着居嘉佑不屑的眼神,李子平简直想扇一扇自己的耳光,在原主眼里,大师兄居嘉佑可是一个贴心的大师兄,练功刻苦不说,对人对事都很有条理,还很受一些女修士的欢迎,他一直很尊敬的大师兄,居然是这副鬼样子,当然,除了最后在锁心谷捅他的那几刀以外。

  李子平挑眉看了看,未见景龙长老的身影,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对付居嘉佑,不一定有胜算,如果,如果半路冒出景龙长老,那更是毫无悬念。

  他便平静道:“现在城隍庙走水了,修士说的我不懂,里面恐怕还有活人,且让我们进去看一看。”

  居嘉佑把剑从右手抛到了左手,拦在了两人身前,“平少爷也有所不知吧,里面都是些半人半鬼的东西,危险的很,我和师傅已经提前清了场,为大家排除了危险,若是非要搅进去,惹出了什么麻烦?平少爷恐怕一人难以担起责任。”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已经没有客气的份儿了,李子平拔出长剑,把灵力注入到了剑身里,横身一劈,居嘉佑估计也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招,他只能勉强用剑鞘一挡,一个后滚翻拉开了距离,不得不说许铭道长的这把剑,是吧,难得的好剑。

  两人的剑风相交,丝毫不让,寒光闪过,剑气伤人,李子平本身剑术功底不厚,有些吃力,居嘉佑见状,斜冲过来,用剑横劈大喝:“梅花剑式……”

  李子平心想不好,这招是大师兄居嘉佑的招牌剑式,主要以剑气伤人,受伤的人会在伤处,有一个深深的梅花样式的伤口,就像那位老婆婆一样。

  如果是剑锋伤人还好,总有愈合的一天,而剑气伤人就不一定了,伤口弥留着他的剑气,两者无法愈合,久了便就无药可救。

  居嘉佑的剑锋正要刺入李子平肩膀的时候,被一阵掌风直直的弹开,他人也后退了数步半跪在地,是景龙长老。

  “嘉佑,不可伤人。”

  “是。师傅。”居嘉佑虽然低着头回答,但是,眼神却死死地瞪着李子平。

  “这位是平少爷吧,我们白日你见过,徒儿不才,一时动怒,我们只是来清理妖邪罢了,族长请我们来给镇子一个安宁。”

  李子平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拿剑指着景龙长老:“满口胡言,且不说,镇子外游荡的那些半人,还有没有救,就光在城隍庙里面,受伤的那些镇民根本就不是半人,你们却痛下杀手,你们好意思枉称名门正派,你们做的事和那魔修有什么区别?”

  景龙长老拍了拍衣袖,震慑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师徒三人怎么可能把这些所有人都搬回三清界,再浪费时间细细观察,不如这样给他们一个痛快,早日前往极乐。”

  “我呸!”李子平想到躺着的那位老婆婆,心里一股愤慨之气,他把剑锋瞄准了景龙长老:“凝气聚剑……”

  且料,啪的一声,一把柴刀横劈过来,把他的长剑打歪了,一并落在了地上,来人正是许铭道长和族长。

  许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居嘉佑在一旁幽幽道。:“许铭,这可和当时说的不一样,你不做正事儿,还来耽误我们做正事儿。你们飞星舍的弟子,可好生没有礼貌。”

  李子平瞪了许铭一眼。

  许铭相景龙长老行了一礼:“长老白日里,我们明明说的是要将他们带回,在没确定之前至少要留他们一条生路的,为何?”

  景龙长老不慌不忙地说,“不为何,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罢了,三清界下来的命令便是如此。”

  什么!李子平终于知道下药的人是谁了,三清界的这一行人把药放在了汤里,让众人都陷入熟睡,然后再痛下杀手,放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等大家醒来便可随便胡诌一个理由,庙里的人自己烧了起来,所以才有了此等祸事儿。

  他们已经尽力而为,这样传出去不仅维持了三清界的名声,又能把事儿做得干干净净。

  李子平咬着牙确实干干净净啊,就像原主当初被绞杀一样,过后谁都不记得了。

  已成定局,他捡起地上自己的柴刀插在腰带上,盲目的向祠堂走去。

  族长深深地哀叹一声,也随之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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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李子平推开祠堂的门,原本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已经残破不堪,现在更是连竹架子都没了。

  无头鬼见后面无人,便悄悄跟在他后面,低声问道,“平少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

  他飘去族长房里的时候,他正在酣睡,无法,他只能咬着笔杆歪歪扭扭的写了:“去城隍庙。”几个字儿,又舀了一大瓢冷水,把族长给泼了个透心凉,一刻都没敢耽误,按理说,应该来得及啊,可是,平少爷为什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李子平无力的甩了甩衣袖,不是他不想搭理无头鬼,只是这会儿,他实在不想回忆起,在城隍庙外看到的那一幕,还有,老婆婆倒在地上,以及大夫惊慌失措求助的样子。

  他回到房,从箱子里翻出了古坛,没错,料是那一灯大师也不会想到,他其实是把箱子又送回了祠堂里面藏着,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古坛口用一块已经沾满灰尘的红布,封的死死的,上面还贴了一道黄符,不过现在只剩下半张了。

  李子平抱着古坛,想来众人拼死拼活,想要抢夺的太岁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一时好奇心涌起,他的手缓缓地捏住了一角的红布,飘在上方的无头鬼紧张地憋住了呼吸,睁大眼睛想要一睹为快。

  且料,叮叮咚咚,木箱里传来了摇晃的声音,把一人一鬼都吓了一跳。

  这箱子里,除了那个不大的菜坛子以外,还有一个狼百岁交给他的瓷瓶,就是紫梓平的半缕魂魄。

  “平少爷……这……他是不是想出来?”

  李子平心平气和地说道:“也许吧,只是这怎么个回法,我亦是不知,这档子事儿实在是太离奇了,我翻遍乡村野史也没找到方法,或许,真的要在三清界的藏书阁里才能找到答案。”

  无头鬼摇头晃脑皱的眉,一直“啊啊啊”直叫十分痛苦,“平少爷,你最后那句再说一遍。”

  李子平望着他,想了想又说:“我翻遍乡村野史也没找到办法,或许真的要在三清界的藏书阁才能找到答案……”

  “嗯嗯,好疼不对,平少爷你最后说的要在什么阁?”

  “藏书阁?怎么你想起来了?”

  无头鬼无意识地把自己的头往墙上磕,“藏书阁……为什么我一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痛欲裂?像是要想起什么来了,但是又毫无头绪,一阵一阵的抽痛。”

  李子平抓住他放到了木桌上,用被子把他裹好,“你再这么撞下去,头都要撞坏了,先不急,你的样子,我似乎在书中见过,是被人施了禁言术,所以你才想不起来,等有机会去到藏书阁,我们再想办法吧。”

  无头鬼点点头,又跑回了衣柜里,自己冷静去了。

  李子平也没有换衣袍,就这么僵硬的躺在木床上,眨着眼就到了天亮。

  一大早,阿姐就端了两碗白粥进来,一碗给李子平,一碗给无头鬼,犹犹豫豫的说到,“阿弟,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吧,族长一大早,就叫众人去正厅集合,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和大家说,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李子平喝着白粥,没有搭话,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

  祠堂的正厅里,正位坐着族长和景龙长老,其他人密密麻麻的差点都要站满了,整个吵吵嚷嚷的,一个姑娘打着呵欠,眼睛一闭一闭的,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样子,与当初在祭典上大喊着,许铭道长法力无边的那副样子,完全不一样。

  她懒洋洋的问道,“族长,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儿吗?那些妖怪难道闯进来了吗?”

  族长哀叹一声,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又如何把这个噩耗告诉众人。

  正厅里的人都发现了族长的神情不对,恐是有要事要宣布,于是,大家都自觉的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等在一边。

  “咳咳……”景龙长老轻咳了两声,率先打破了沉默:“如大家所见,我师徒三人到此,本是打算,今日趁着白天,把那群妖怪给收服的,本来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

  众人点点头,左望右望,心想这是好事啊,清理了妖魔鬼怪,他们就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了,为何族长的神色如此凝重。

  “只是吧,我和我的大徒弟一路斩妖除魔的时候,到了城隍庙,没想到已经晚了,已经被那群半人袭击了,哎,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个大汉站得出来:“糟了,我娘还在那里呢,该不会?”大汉的声音略显哽咽。

  大师兄居嘉佑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城隍庙已经烧了个精光,恐是半夜的时候半人冲进了庙里,受伤的镇民,逃跑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油灯,导致走水了。”

  那位大汉诧异的嘴巴一直合不拢嘴,眼泪却嗖嗖的飙了出来:“道长,你的意思是城隍庙里的人都……”

  正厅里又是一阵喧哗,那位姑娘虽然看着迷糊,但脑子还算清醒,问了一句:“如果是走水了,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有道理啊,城隍庙这么大,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望着族长,希望他给出答案。

  族长心虚的举着茶杯,假装喝茶,若是说出了真相,恐怕镇民的愤怒,会赶走三境界的人,但是如果他们走了,万一还有躲藏起来的妖魔鬼怪怎么办?得罪了最大的门派,哪怕再多的银子,去别的地方请大师也是枉然啊。

  只见,大师兄居嘉佑押了一个人从侧门出来,把他带到了众人面前,此人鼻青脸肿,胡子拉碴不说,衣服上的血迹都快粘到一块儿了,凑近一闻,还有一股馊味儿,直冲脑门儿,原本好奇的站过来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散开了。

  只有,那位姑娘胆子大敢盯着瞧,须臾,“我知道了,他是大夫,是大夫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夫点点头,斜着也瞟了居嘉佑一眼,又不敢搭话了。

  居嘉佑倒是蛮轻松的说:“看吧,这位大夫,可是族长派去的人,昨夜也就只有他活了下来,不信你们问他。是吧?”

  居嘉佑在旁边不着痕迹的狠狠踩了大夫一脚,不敢抬头的大夫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直的点头,恩恩恩地答应。

  站在正厅里的人一片哀嚎,因为城隍庙里面不乏有他们的亲人,原本以为有救了,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

  “谁知道,他是被你们打的,还是被半人袭击的,许铭道长呢?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他不在,”姑娘尖锐的嗓音响起,又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景龙长老的手渐渐握紧,由于昨晚双方观念不合,不欢而散,许铭拒绝今日来正厅,更别说来给他们打圆场了。

  沉默中,正厅里的众人都把眼神望向了他们的族长,族长的手更加发抖了,连喝水都要掩盖不过去了,虽然他的心里也很心痛,但是镇子后续的问题,还需投靠三清界啊。

  须臾,正厅的门再次打开了,缓缓走进来的是李子平和梓樱。

  族长望着李子平,心里更加发虚了,他支支吾吾的说:“阿平,你没休息好,还是先下去吧,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李子平直直的盯着景龙长老,也就是他曾经的师傅,一字一句的说道:“没错,是油灯打翻了,烧了整个城隍庙,昨夜我也在,节哀吧,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过日子,敢问景龙长老,接下来对泰安镇将会如何安排?”

  族长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多虑了,他抢在景龙长老之前回答,“这位长老已经答应了,会暂时留在泰安镇修行保护镇子,大伙儿不用再担忧以后的生活了。”

  站在一旁蓬头垢面,又鼻青脸肿的大夫,有些愤恨地抬头盯着李子平,眼神里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

  李子平不予置评,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我阿姐,身中奇毒,还需劳烦三清界的诸位,这是我们梓府的一点心意。”

  站在人群里的老管家,搬出了一小箱子银子。

  李子平之所以要拿这么多银子,和当场讲出阿姐的事儿,就是想让景龙长老一行不得不答应,于情于理他们梓府已经够给的够多了,再加上他明明白白的当着这么多人,把自己的阿姐交出去,他三清界总不能,就这样把人给吞了吧。

  大师兄居嘉佑有些震怒,手里握着剑,道:“这位平少爷,你是在羞辱我师门吗?”

  两者迸发出了阵阵的怒意……

  一道白色身影悄然而至,他接过了银子道:“你误会了,阿平的意思是这些银子,不过是梓樱大小姐去三清界的日常花销罢了,我已经单独与三清界的长老传音过了昨夜的事,还有你们的二师兄,人已经找到了。”

  他又转头道:“你不必担忧,梓樱小姐必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居嘉佑的嘴巴张的合不拢,眼睛睁的贼大:“什么?你说……我二师弟李子平已经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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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然也。”许铭道长不卑不吭地说道:“景龙长老还没来得及打开传音符吧,等会儿便会传到。”

  虽是同为三清界,但景龙长老来自飞花殿,而许铭道长是飞星舍弟子,他的地位不及景龙长老,但他不属于飞花殿,所以他向其他长老回报,关于昨晚的事儿,倒也还说得通。

  镇上的人都还沉浸在悲伤中,族长和众人相约去城外的城隍庙,替自己的家人收拾最后的体面。

  李子平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个二师兄找到了,臭道士到底几个意思啊?是他的身体被找到了,还是他人已经没了的消息传回了三清界?

  景龙长老掏出一道黄符,熟悉的在眉心一划,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承望,你可还在太安镇?”

  “是的,师叔。”景龙长老恭敬地回答。

  听这声音慈祥,但又带着苍老,李子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无他,定是三清界赫赫有名的炼丹大师玉清子。

  说起玉清子长老,整个三清界的上佳丹药,全是出他的手下,此人,本来年纪不大,但是从小体弱多病,于是,久病成医加上对药草炼丹自有一番天赋,所以破格进了三清界,据说当年也是引起了个宗门一番热议。

  “承望,你的二徒弟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景龙长老双眉拧在了一起,看样子颇为担心,如果,不是知道原书中,这位师父对自己的徒儿见死不救,说不定,他都要被骗过去了呢。

  “唉,他的样子不大好,承望,你还是赶紧回来吧,泰安镇那边,我自会安排别的徒弟前去驻扎,修行锻炼。”

  景龙长老灭了传音符,喝了一口茶道:“嘉佑,我们尽快出发吧,把你小师弟叫醒,还有许铭,你是随我们离开,还是留在泰安镇?”

  李子平这才注意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没有在这正厅之中,想来便是他们下药的时候,是按照他和许铭道长两个成年人的份量来的,没想到被小儿郎给喝了个精光,所以睡到现在还没醒。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他的身体居然被找到了,是朗月煦,把他扔出了鬼市吗?

  这玉清子长老怎么说话,只说情况不大好,到底是怎么个不大好?身体还剩一口气?还是半口气都没了?

  许铭道长的眼睛望着李子平,似乎是想让他替他回答,但李子平扭过了头,假装没看到。

  许铭淡淡的说道:“解毒要紧,我和各位师兄弟,还是先带着梓樱大小姐回三清界吧。”

  说完他的长剑,敲了一下正在发愣的李子平的肩头,“梓樱小姐已经回去收拾行李了,你且放心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子平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先前他就婉拒过和阿姐一起回三清界解毒的事儿,而且无头鬼出自鬼市,如果随他去三清界,恐有危险,再加上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呢,谁要和这臭道士和好!他一甩肩膀就出了正厅。

  站在一旁的居嘉佑,轻浮地吹了个口哨,挑着眉说到:“ 哟,许铭,你和那平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往日在宗门,可没见你对谁这么贴心啊?”

  许铭不搭理他,自然也就讨了个没趣话题,无疾而终。

  @@@@@@@

  荒郊野外,一行人骑着骏马,扬起了层层飞土。

  景龙长老、居嘉佑、许铭三人各骑一马,而小师弟屈鸿光,则是载着梓府大小姐梓樱急急而奔。

  本来老管家专门给梓樱安排了一辆马车,怕她路途艰辛,但再快的马车也始终比不了快马疾驰,于是商量过后,就由有小儿郎带着她。

  现在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四个修士倒还好,平日一练功比这苦还苦,但是一行中,好歹还有个姑娘,于是,众人便下马,在茶棚休息。

  这路边的简易茶棚可比不上茶楼,茶叶又苦又涩不说,一碟茶点里甚至还能看到沙子,店小二是懒货,续个茶水都是直接从旁边的井口打点水上来,就给续上了,银子还收的不便宜,没办法独门生意嘛,周围就这一家落脚的茶棚,爱喝不喝。

  梓樱倒还好,没那么娇气,端起茶杯就一饮而尽,可是坐在茶棚最里面的那位客人,可就没那么好商量了。

  他穿着红衣,背对着众人,带着锥帽,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样貌,他把茶杯放到站着的店小二旁边,道:“大哥,你要忽悠我,也做做过场好吗?你这一杯茶冷飕飕的就给我端过来了,茶叶都没有泡开。

  还有这块茶糕,你就不能给我放点糖吗?再不济,没有糖给我放点盐也行啊,你这一口咬下去,半口都是沙子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的卫生条件就不达标好吗?“店小二却无所谓的,把抹布往自己的肩上一搭,”哟,这位客人,我们这儿都是小本生意。您要是觉得不好喝呀,您就往前面走,再走个十里八里,看有没有其他喝茶的地儿。”他走开的时候,还顺便送了李子平一个白眼。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李子平气的把帽子一取,就要上去同店小二讲讲道理。后方却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阿弟、阿弟,你是来同我一起上山的吗?”

  李子平手忙脚乱的,又把帽子给自己捂严实了:“谁……谁…说我是要陪你上山的呀?我这,嗯,我这不是去参加入门弟子的选拔吗?”

  坐在茶座上的居嘉佑原本在喝茶,听到他要去参加弟子选拔,噗的一声,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大少爷,你也不看看你几岁了,人家选入门弟子去参选的都是五六岁,七八岁甚至三四岁的都有,从没听过,像你这么大高个儿,还去选弟子,别人练的是童子功,你练的是什么呀?”

  这两人还真是一见面就水深火热的,居嘉佑的眼神,飘向了李子平放在茶桌上的东西,看起来圆不溜秋的,不知道又在搞什么怪。

  李子平警觉地用身子挡了挡,又还了他一个白眼,道:“童子功又不一定要求年纪小,只要是童子就行了嘛,我这不正符合吗?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入选不上。”

  “呵,你要考得上。我倒过来跟你姓,赌不赌?”

  李子平一拍桌子:“赌就赌!”

第35章

  两人稀里糊涂的就这么赌气定下了赌约,等大师兄居嘉佑再次上马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搞了半天,要是这为平少爷考上了他随他姓,但如果他没考上,啥惩罚也没呀,吃亏的还是他自己。他刚想反悔,却见小师弟站在旁边拍着胸脯,意思是要给两人做个见证人。

  李子平捂着嘴尖声尖气的笑了一声,故意嘲讽他:“咋的啦?要当着小辈的面,出尔反尔哟,还是大师兄呢,就这么做榜样啊。”

  居嘉佑吃了个暗亏,却又不好动手,只能再次翻身上马,跟随师父扬长而去。

  茶棚外只剩下梓樱、李子平、小师弟屈鸿光和许铭道长,本来按照来时的样子,除了梓樱和小师弟外,各骑一马就可以了,但小师弟非得挨着李子平,要和他共骑一马。

  这会儿轮到梓樱不愿意了,虽然他不娇气,但好歹是个大姑娘,和小孩子骑一匹马就算了,和一个成年男子共骑一马,总觉得不妥。

  没想到,许铭道长双手一提,抱起了小师弟,把他放到了马上,然后扶着梓樱上马,他用长剑一拍马屁股,那骏马嗖的一声跑得飞快。

  现在只剩下他俩了,李子平还在气头上踩着马镫,翻了一个白眼就上了马,许铭骑着马着缓缓跟在身后,他几次欲开口,谈谈昨夜的情况,但他的马头刚要靠近李子平时,对方却一甩马鞭又跑了,两人这样你追我赶,骑马的人还好,就是把马儿给累着了。

  尤其是李子平骑的那匹马,由于出来的匆忙,族长早就把最好的几匹马给了三清界的一行人,只剩下这匹又矮又丑的马,本来他也不是很在意一匹马美不美,丑不丑,能跑就行了,可是当他看得这马的第一眼,那脸长的还以为是头驴。

  这头驴,哦不对,这匹马不仅腿短,还只会干饭,粮草吃了一大堆,还跑得这么慢,都快被后面追上了,李子平一甩马鞭,一口气冲出去。

  且料,一根银针快速飞过马身,只见马儿的前蹄一崴脚,半个马身都甩了出去,这野路旁可就是深渊,李子平握紧了马绳,左甩右甩,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如果再僵持下去,自己的后半生也会想这马儿一样,随着青苔滑下去。

  随着,马的半边身子坠落,李子平只能拼命双脚一蹬,向上跃去。

  危机关头,迎面一道白色身影伸出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把他稳稳的接住了,揽在身前。

  惊慌未定的李子平,趴在马鞍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哎嘛,这啥事儿啊?”

  许铭放缓了骏马的速度,他替李子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那匹像驴一样的马已经滑落到深渊,再去找那个银针已经不可能了。

  李子平终于喘过了气,捋了捋袖子,道:“居嘉佑,我要拔光他的头发。许铭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不急,这银针我看未必是他。”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他,还会有谁会给我使绊子?”

  “据我所知,居嘉佑并不擅长用银针之法。”

  李子平满嘴不屑,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飞星舍的弟子吗?为什么对飞花殿里面的人这么清楚?哎,你什么戳着我了,硌着我了。”像原主这些外门弟子,基本是很少见内门弟子的。

  许铭道长红着脸,慌慌张张地拉紧了马绳:“你别动来动去的,一会儿掉下去了。”

  李子平顺手往后面一摸,果然,一个长长的东西,他顺手拿了出来一看,原来是当初他给他抹药的药瓶,药膏都用完了,居然还把瓶子还随身放着,也不嫌麻烦。

  许铭的脸更红了,心想,原来说的是这个呀,他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李子平把药瓶又还给了他,道:“我那里还有一瓶,阿姐送我的,你喜欢的话,过后我再给你。”

  李子平这气,来得也快,去的也快,两人共骑一马,已经来到了三清界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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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清界不愧为是修仙界的大派,光是这门头就瑰丽气派,整个三清界分为两大主峰,一峰为飞星舍,也就是玉清子和许铭所在,另一方则是飞花殿的所在地,两个主峰都郁郁葱葱,城峦叠嶂,颇为壮观。

  传闻,这三清界是有两位德高望重的登仙道人创立的,为的是除尽这天下妖魔,所以内部划分也比其他门派简单了许多,只分内门和外门,由各位长老管下。

  三清界的牌坊下,一群小儿郎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这几日正是三清界招选弟子的时候,乌泱泱的来了一群小孩,看着就头疼。

  大师兄居嘉佑、小师弟屈鸿光,还有梓樱正摇着手招呼他们,“阿弟,这里这里!”

  那群小二郎正围着大师兄居嘉佑,七嘴八舌的说道:“大哥哥、大哥哥,你就是这里的弟子吗?能不能告诉我们?考核的内容啊,我们也好想,像你这样拿着剑,好威武!”

  居嘉佑把右手的剑拿了出来,往手上一转,剑柄顺着他的手腕绕了一圈,围绕在剑身的灵气,也随之飞舞,看上去又酷又炫。

  小儿郎们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大哥哥教我教我,好不好?要是我入选了能来当你的师弟吗?”

  直到许铭道长走进了,那群小儿郎又立刻转向了另一边,无他,这群小萝卜头也是机灵的很,这三清界的外门弟子接着玄策衣袍,而内门弟子则为白色衣袍,眼见来了个等级更高的大哥哥,他们不得先抱抱大腿嘛。

  居嘉佑看见这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轻喝了一声,许铭不在意别人的调笑,也不给任何反应,实在无趣,于是,他把怒气对准了李子平,“哟,明明有两匹马,你们还非得共乘一匹,不知羞。”

  居嘉佑这一主动提起,反到解了李子平心中的疑惑,看来银针果然不是他所布置的。

  正在思纣间,传来一女子清脆的笑声,远远走来一白色女衫,女子梳着坠马髻,两道细眉,媚眼如丝,额间还点缀了梅花样式,这女子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连小儿郎们都看呆了,一时间安静无比。

  女子向居嘉佑和许铭行了一礼,道:“许师兄、居师兄这这趟出去,没有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奇闻异谈,别忘了给小师妹开开眼界啊。”

  许铭还好,对她与常人无异,而那居嘉佑却笑得合不拢嘴,“小师妹客气了,此趟出去收获不多,不过就是猎获了一群非人非鬼的怪物,罢了,没什么好值得说的。”

  小师妹一听,当场就抓住他的手臂,摇着他的手:“不行不行!居师兄你非得给我说个三天三夜才行,自从那《错爱双修录》不更新了,我都失去了一大的乐趣了,可惜,我当初把第一卷 给弄丢了,不然还能回味儿回味儿。”

  听闻,许铭从衣袋中掏出了一本册子,扔给了小师妹。

  她接过书册,兴奋的翻了起来:“哇,许师兄你果然厉害,你在哪里找的?”

  李子平嫌弃的看着那本书册,当初那个书贩子到底靠不靠谱啊?明明说好了,所有书都被他梓府给包了,怎么还有接二连三流出来的?说好的,氪金力量无穷大呢?

  许是,小师妹感觉到了异样的眼神,她一蹦一跳地走到李子平面前,“许师兄,带回来的这位小哥哥是?”

  李子平也学着行了一礼,道:“在下梓平。”

  小师妹宛然一笑,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在下王青青,小哥哥长得可真俊啊。”

  李子平听到“王青青”三个字,直接就蒙神了,连对方夸他,都没来得气客气。

  只因王青青这个人,就是原书中半路出现的女配,因为人气太高,在读者的强烈呼吁下,作者把她强行升级成了女主。

  当初看见这个王青青出现以后,好好的一剧情流变成了感情流,男主朗月煦整天都和这个王青青吵架、分手、复合、误会、分手、又复合……

  他还专门在底下评论,“男主你有点出息,好好一魔修,专注自己的事业,行不行,你和一名门正派的女子勾@搭不清,是王青青的身上有什么迷@药吗?还是,你一遇到她智商就下降了吗?甚至还因此产生了心魔,带着周围的一波人,智商都跟着下降了?要不要我给你买点生命一号、脑白金?

  结果这一条评论,刚发出五分钟,就被喷的不行,都在下面骂他,“你懂什么呀,一个魔修之子,一个天真无邪的名门正派小师妹,多惹人怜爱啊。你这种黑子光看一半就喷人,真是丢脸,王青青这么美好的女子,你去你也被迷。”然后,他就被版主封号了。

  李子平抬头打量了一会儿王青青,只见,她正用崇拜又爱慕的眼神盯着许铭,脸蛋微红,一副少女初心微动的样子。

  唉,不对劲啊?这女的不是爱慕朗月煦吗?干吗这样望着许铭啊……他想起了脑海中的符咒,必须帮朗月煦成魔,既然要帮他成魔,也就是最后结果,要和原书中的一致,换个角度说……CP不能散。

  他一个箭步向前,隔开了许铭和王青青,嬉皮笑脸的,“哎,这位小师妹,真是好巧啊,我久闻你的大名,以后我和阿姐。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没想到,王青青娇羞的把眼神挪到了一边,“是许师兄,经常在你面前提起我吗?”

  李子平真是挖了个坑,自己把自己给埋了,连忙摆手道,“啊,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经常听镇里的人提到你,你看你这一等一的相貌,走到哪儿,都很打眼。”

  王青青虽然对自己的样貌有些自信,但这样说来也未免有些夸张,她盯着眼前的俊俏小哥,忽然像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垮了下来,道:“许师兄从未带过人回来过,今日你是个例外,莫非你是……你是他的炉鼎!哼……”

  李子平刚想解释,小师妹却转身骑着居嘉佑的马,哭着跑了:“许师兄居然找了一个男的当炉鼎,都不考虑我,呜呜……”

第36章

  王青青离开的背影委屈又可怜,不仅大师兄居嘉佑瞪了他一眼,连那群小屁孩儿都齐刷刷的望着他,总不能冲一群小屁孩儿发火吧,李子平只能灰溜溜的随众人上了山。

  到了分岔路口,李子平本来打算和阿姐梓樱一起去飞花殿,也方便日后行事,但居嘉佑却拦下了他,恶狠狠的说:“我师傅可只答应了治疗这位姑娘,可没答应会收留你哦。”

  梓樱上前解释,“居修士,阿弟他并无恶意,他和我挤一间就可以了,等解了毒,我们立刻就离开,不会给大伙添麻烦的。”

  “呵,你说不会惹麻烦,就不会人麻烦啊,我看你这位阿弟平少爷,倒是个麻烦精还差不多,他既然是来参选三清界弟子的,那么就和那群小孩一样,去山下的客栈住吧。”说完,他就拉着小师弟屈鸿光离开了。

  许铭道:“你大可以暂居飞星舍。”

  李子平不想让阿姐为难,也不想和臭道士住一块,他把随身的钱袋,拿了一大半出来,递给了梓樱,:“阿姐,你看我去外面居住,银子太多了也不安全,这些银子你好好拿着,要是在那飞花殿受了委屈,你就拿银锭子砸死那群人,或者默默记下那人的名字,等我来了给你报仇。”

  怕阿姐不舍,他嬉皮笑脸地转身下了山。

  这三清界山下的集市,由于近日众多想参选弟子的人前来,所以变得格外热闹。

  一路奔波,李子平和无头鬼都没来得及饱餐一顿,他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栈,寻了一个最角落的靠窗位置,叫了满满一桌饭菜,大快朵颐。

  店小二见来了这么大一笔生意,想着等会儿打赏肯定也不少,于是和李子平套起了热闹。

  原来这三清界的入门选拔,一直都只分两门,一轮是灵力考核,另一轮则是勇气考核,灵力考核相对来说,比较固定,也就是看你对灵力的掌握情况而已,勇气考核,每年的内容则大为不同。

  听店小二说有一年,不知道是哪位长老出的主意,直接让考生们从三清山的顶峰跳下,下面可是万丈深渊,有的小娃儿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

  原书中的原主,当初是靠抱师父的大腿才进的外门,现在嘛这招肯定是行不通了。

  李子平收了筷子。放下银子,“小二,把这桌饭菜给我打包,到我的上房里。”

  “好勒,客官~你走好。”

  客房里,无头鬼已经饿得挨不住了,抓起一个鸡腿,三两下就吞进了肚子里。

  李子平正在运气打坐,以他现在的状况,控制灵力问题不大,只是长久按三清界的方法修炼,难免会有纰漏。

  他顿了顿道:“巫诚,你还记得你是哪个宗门的吗?”

  无头鬼摇摇头,他正在全身心的解决一只盐水鸭,并没有空理会他。

  李子平双手伸到无头鬼的光头上,缓缓地吸取他部分灵力,无头鬼的灵力又少又杂,用来参选弟子的时候使用,是再好不过了。

  入夜,熄了油灯,无头鬼钻进自己的窝,呼呼大睡,李子平还在床上全心运气,毕竟巫城的灵力与他有所区别,若想好好伪装,还得仔细融合。

  隔壁房间,却传来油灯砸在地上的声音,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说了多少次了,魔主既然不愿意现身,你们这样又有何用?”

  另一个年轻的女子抽泣道:“你以为我们想吗。现在都乱了套了,魔主不在,谁来做主。他若是抛下我们不管,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联合起来,端了老巢怎么办?

  又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像是要安慰那位女子,“不会的,魔主的修炼正到了关键时刻,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会来这三清界的,等我们找到魔主就尽快赶回去,来得及的。”

  不是李子平爱偷听,主要是这深夜吧,被无头鬼的呼噜声,吵得无法静心打坐,所以那几道人声响起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清晰,魔主?他记得书中能称为魔主的,也就只有朗月煦一个人了,他来三清界干什么?糟糕,他该不会是想屠光了这三清界吧,阿姐和小师弟都还在飞花殿呢,这可使不得。

  他蹑手蹑脚的趴在墙上,想要继续听个明白,但剩下的那个沉闷的声音,就说的模模糊糊了,什么魔主是想带一样东西回去……又要查什么真相?

  李子平想听得更真切一些,踮着脚,右耳朵使劲往墙的那边贴过去,且料,他一脚踢到了一个无头鬼,吃剩的鸡骨头,这一声在这深夜里格外的响亮。

  “是谁?”隔壁房传来女子的声音,一道黄符破墙而出。

  李子平抱起无头鬼就往木窗一跳,随后跟着跳出了两道黑色身影,他现在用的是无头鬼的灵力,不敢于那三人硬拼,只能拼命的往前跑,他拐进了小巷里,随手拿了一块摊贩用来铺面的红布,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俩人追踪而来,半路却不见了目标,“不对,师兄,我刚刚明明看他进了这个巷子。”

  那个年轻的男声,“这里归属三清界管辖,我们不可惊动山上的人,也许这里有什么暗道或者密室,被他逃了吧。”

  “真的吗?”年轻女子的声音距离李子平越来越近,“我怎么记得夕阳的时候,摊贩已经收了摊呢。”

  李子平紧张地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则捂住了无头鬼的嘴巴,对方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

  “慢着!”那个年轻男子大喝一声,“师妹,小心。”几道飞符急刺而来,稳稳的扎在了两人的脚边,扬起了一层土。

  两个黑衣人拔出了剑,还没来得及看清黑符前来的方向,女人却叫一声:“师兄,小心有诈。”一道银针已经扎向了她的手腕,手里的长剑也应声而落。

  男子见状辅扶住了她,“师妹先撤。”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子平刚松了一口气,谁料,红布一瞬被人掀起,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收藏啦!!!

  马上就要拜师尊啦,小可爱们猜猜师尊会是谁?

第37章

  。

  对方也颇为诧异,他正用剑尖挑开的那块红布,两人这诡异的姿势,怕是旁人看到,还以为,半夜是谁家新郎,在掀开新娘的盖头呢。

  “臭道士,你要不要这么吓人?”许铭收了剑,缓缓道:“我离开三清界许久,所以今日主动前来轮值,听到前方有异动,前来查看,没想到是你。”

  李子平抓起无头鬼,拍拍身上沾染的叶子,这客栈是万万不能回去了,没想到这三清界两年一次的弟子参选,竟然有魔修企图要混进来。

  “你为何一人在此?若是迷路了,我大可送你回去。”许铭问道。

  李子平蹙着眉,心想:刚刚追出来的是那对年轻男女,其中还有一人恐怕是留在客栈守株待兔,如果他和着许铭回去,不知那三人修为如何,若是打不过,那可真的就是,白送了对方两颗人头。

  他清理了身上的灰尘,正色道:“那个呃,客栈好大一股臭味,我住不习惯,所以就出来逛逛,没想到遇到要抢我银子的人,我怕在三清界的地盘下打架会被取消资格,所以就躲了起来。”

  许铭虽然点着头,但那眼神分明,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李子平挑了挑眉,行吧,其实他也不信这个说辞,“臭道士,嗯……为了我的安全起见,我还是和你回三清界好了。”

  虽然说的条条是理,字正腔圆,但当初拒绝别人的人也是他,现在又要厚脸皮跟着人家走,还是有些难为情。

  只见许铭掏出一根长鞭,手往高处一仰……

  李子平一看……不是吧?不至于吧,大哥!道长!一提他要回三清界,连鞭子都用上了?

  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却见那鞭子不带戾气,像一条手链一样,绕着他的左手圈了三圈,许铭走在前面,悠然地牵着鞭子,道:“既然,阿平一个人住客栈,都能遇见坏人和我回飞星舍便是了,路上怕有危险,我还是拉着你吧。”

  李子平虽有些不悦,但想着还是快点离开,以免那对年轻男女回去搬救兵就来不及了,也就一路快步,跟着许铭离开。

  不得不说,这三清界的内门弟子就是好,原主记忆里,从未听过许铭此人有什么响亮的称号,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处单独的院落,用于修行。

  此处院落怎么说呢?和李子平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枯燥无味,和飞花殿亦无区别,只是不像以前,需要他和师兄师弟同住一间,比较拥挤罢了。

  等到了里间却大为不同,这种不同不是说里间有多么的豪华,或者里面布满了小桥流水,而是,房里除了床以外,每一样家具都有两个,一旧一新,摆在一起,就比如说,那红木的书桌,其中一张,边角已经被虫蛀了,有的边边角角磕碰到了,留下了小坑,看起来又旧又没有格调,但上面仍然摆满了书册和笔墨,显得杂乱无章 ,但是这张旧的红木桌子旁边,却有另外一张一模一样崭新的红木书桌,上面却没有一书一册一笔一墨,反而布满了灰尘,像是从未使用过。

  这番操作,即便宽敞的里间,也显得拥挤异常,看着李子平疑惑的眼神,许铭感叹道:“东西还是当初的好,即便有了替代品,也比不过当初的万分之一。”

  已是深夜,李子平打着呵欠,抱着一床被褥,就往旁边的耳房走,许铭低声提醒,“那里去不得,只有这里可以睡。”

  李子平假装没听到,我信了你的邪。但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一股又辣又呛鼻的味道,直往他脑门心里转,差点没吐出来。

  耳房里大半个位置,都被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给占据了,他憋着气又跑回了许铭的房间,深深的换了一口气,道:“我去,臭道士,你在隔壁练什么玩意儿啊?那味道也太上头了吧。”

  许铭把拧干了的帕子递到他面前的,“我平日里,除了练功就是炼丹,这是我离开前炼丹后,还没散开后的味道。”

  “这味道也太浓烈了,你练的是什么?绝子绝孙丹啊。”

  许铭去了耳房,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阵叽里哐当的响,然后扔了一个月白色的荷包给他。

  这荷包简单到连个绣花都没有,李子平打开里面有颗黑色丹药,味道嘛,就和刚刚闻到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比较难得,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你一命,我总共就练出了两颗,算是答谢你的膏药。”

  无头鬼在一边搭话道:“哦,上次一灯大师重伤平少爷的时候,你喂他的就是这个东西吗?”若不是许铭在屋里,他其实想提醒他,说不定就是吃了那丹药,傲因的角才会在他伤口处融化的。

  李子平盯着手中的荷包倍感羞愧,哪有住人家的,还要拿人家的东西,他又把荷包塞到了许铭的手里,“我给你的,不过是府上大夫调治的普通膏药,你却用如此贵重的东西来回礼,使不得。”

  许铭却没有收,而是把被子铺好,两人都衣着完好的躺在床上……

  许铭的呼吸平稳而悠长,看样子已经睡着了,飞花殿长床位有限,原主常年和师兄弟一起睡大通铺,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这无头鬼偏偏要插一脚,飘在那床顶,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下面,像是要监视他们,害怕他们做点啥一样。

  “咳咳,我说巫诚,你好好的睡你的衣柜不行吗?”

  无头鬼低声吹了个口哨,试探了一下,确定许铭已经睡着了,低声说:“平少爷,我这是以防万一,说不定,许铭对你有所企图呢。”

  李子平嘴角一抽,心想我一大男人,他能对我有啥企图?

  无头鬼摇摇脑袋,道:“ 虽然平少爷又懒又馋,不爱练功,还老是耍小聪明,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还喜欢扮女装,但我觉得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李子平都快搞不懂,这无头鬼到底是夸他呢,还是想批评他,而且,最后一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什么叫他喜欢扮女装,那是有理由的,为了迷惑敌人迷惑敌人,迷惑敌人的!懂吗!

  许铭似乎被身旁的声音躁动,翻身侧躺,又继续沉睡了,李子平捂着嘴巴,瞪了一眼无头鬼,巫诚只能悻悻地走开。

  次日,天刚亮,传音符就传来玉清子长老的声音:“徒儿,速来飞花殿。”

第38章

  等许铭道长和李子平姗姗来迟时,飞花殿的冰室外,已经坐着景龙长老和大师兄居嘉佑、梓樱。以及一位白眉道人,李子平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根据许铭曾经的只字片语就能推断出,此人便是玉清子长老,他行了一礼。

  大师兄居嘉佑有些不满皱着眉,问道:“等你们老半天了,为何这样迟?”

  李子平刚想解释,那玉清子道长倒是,好说话多了,伸手拦的拦:“无妨,徒儿,之前你在传音符,已经和我简单交流了这位姑娘的情况,刚才我看过了,确实普通的把脉方式,看不出异常,姑娘,得罪了。”

  玉清子长老的袖中伸出了一根红线,绕着梓樱纤细的手腕转了一圈,那根红线看似普通,上面却附着了一层玉清子长老的灵气,灵气顺着红线一丝丝的渗入梓樱的体内。

  玉清子长老慈眉善目,做事儿也颇为仔细,用左手红绳把脉后,又换了右手,可能是梓樱没有习惯体内有别人的灵气,她警觉地抽回了手,手忙脚乱的想要解开红绳。

  李子平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玉清子长老却只是笑笑道:“无妨,许是姑娘以前长期住在山里,但又未曾练习功法,所以异常的敏感,只是这毒有可能是……失传已久的……龙涎香毒。”

  什么?他记得原书中龙涎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香料,银子都买不到的那种,怎会被人用来制成毒药呢玉清子捋了捋胡须,沉思了片刻,“确实此香料难得,即便有,那也会用作女子的香粉,这就是施毒之人的巧妙了,他把香料通过重新调制,做成了毒,为师也只曾见过一次。”

  李子平才懒得管那制毒之人,到底是有多么鬼才的想法,打断道:“那……长老,你曾见过这种毒的话,有没有解毒之法?”

  玉清子长老起身,左右走了几步,非常焦虑地说道:“我是曾见过这种毒,它来自……萧阳华。”

  冰室外的小厅,景龙长老和大师兄居嘉佑,听到“萧阳华”这三个字的时候,顿时一愣,无他,这位萧阳华可是位三清界的传奇人物。

  某日,玉清子长老从山下归来,在一群落选的弟子里面,发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乞丐。本来落选之后,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了,但是小乞丐不一样,他又没有家回,他自愿留在了山上。

  没地儿住,就晚上窝在大树下,睡一觉,没吃的,就随便站哪位师父的门前,找个别人吃剩的馒头填肚子,哪位长老有粗活累活要做,他第一个跑出来帮忙,后来他经常帮玉清子长老摘草药,于是,小乞丐做上了帮工。

  玉清子长老看他勤奋好学,就把他留在了药园里面,帮忙打理药草,就这么一个连弟子都不是的小乞丐,因为种药草有一手,所以经玉清子长老特许,可以进入藏书阁,查找书册。

  谁知这萧阳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仅把药草打理的好,还把书籍里各种药方给背了下来,他又自己整理整理,衍生出了二十几种从未见世的毒药。当他欣喜的告诉玉清子长老之后,非但没得到赞扬,还被长老怒喝了一顿,被罚在药园门口跪上三天,毕竟嘛,三清界这种名门大派,是瞧不上用毒的这种招数。

  从此,萧阳华变得沉默寡言,直到他悄无声息低地消失了,本来一个帮工而已,也不在弟子名册,除了玉清子长老也无人注意。

  待到一年后,某日,三清界的弟子们与魔修的一场争斗中,数十人中了奇毒,这时候,人们才想起来这位曾在药园的帮工萧阳华,他很有可能是去投靠魔修了,只是,据说他已经改名换姓,人们再也打听不到他的丁点消息了。

  玉清子长老掏出一副水墨画相,让梓樱和李子平仔细回想,当时是否看清了那位神秘修士的样貌?

  两姐弟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当时天色已晚,加上一片混乱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

  玉清子长老道:“我曾听萧阳华提起过这种龙涎香毒,平日里卖相无益,但若是到了爆发的那天,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爆发之日?”

  玉清子长老点点头:“暂时不知爆发的前兆,我也是后悔,当初如果不逼萧阳华的话,或者不让他进藏书阁,也许他不会误入企图……哎……作孽啊。”

  李子平捏紧了拳头,梓樱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愉快些,握住了他的手:“阿弟,别急,我这不是人还在吗?再说了,指不定这毒,它不爆发呢?”

  两姐弟情深,连居嘉佑都不好意思打断,只悄悄指了一下冰室的门,然后推开了它,里面冒出一阵冷气。

  景龙长老和玉清子长老以及居嘉佑、许铭都往冰室走去,这里非三清界的人,不可入内。

  李子平只能从门缝中看到,病床上那具身子一脸苍白,连长长的睫毛都结上了一层雪花,毫无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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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冰室的门很快关上了,不知里面情况如何,梓樱也感到了李子平的异常,她轻声道:“阿弟,你认识里面那人?”

  李子平摇摇头,“不曾见过,只是听臭道士提起过,一时好奇罢了,阿姐,过两日我就参加三清界弟子的选拔,既然那萧阳华是从藏书阁里面得到的灵感,那么,我花个五年十年把里面每一本药籍都看过,总能琢磨出来。”

  这两日,许铭都没有回院子,只剩下李子平和无头鬼两人,他们倒也不拘束。

  李子平和巫诚把耳房给打扫了出来,这一打扫发现里面还有不少宝贝,什么没用完的灵芝啊,仙草啊,还有夜明珠、宝玉、上好的绸缎、弓箭若干,看不出来,这许铭还挺富庶的。

  两人还顺便一口气,把那些旧的不能看的家具,通通都挪出了院子,把书册一一分类,这许铭道长看起来人模狗样,斯斯文文,样貌俊俏,对这些却不太在行。

  巫城随手翻开了一本没有书名的册子,看得津津有味,“平少爷,不是说这《错爱双修录》只有前两卷吗?怎么这还有第三卷 呢?”

  “我去,你个鬼……干嘛看这些东西?”李子平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抢过了那本书册,说是第三卷 也不准确,打开总共也没几页,许是那臭道士,不知道在哪儿找到的残卷吧?他也没多心,放回了书架上。

  入夜,无头鬼去了耳房歇息,李子平难得不被他的呼噜声给吵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身旁却陷了下去,是许铭。

  他看起来双眼无神,发丝凌乱,疲惫至极,连外袍都没来得及脱下,见此,李子平也不便多问,正打算翻身继续睡,许铭的手却放在了他的手上,本来想一掌呼开,但看着他均匀的呼吸,大概是这些天太过操劳了吧,便也没有推开,一觉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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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便是三清界的弟子选拔。

  一大早,无头鬼就给他准备好了衣袍,醒来时,许铭已经不见了身影。无头鬼把那个白色的荷包扔给了他。

  “不是吧,就考两样,还需要用上丹药吗?而且,这两日他借的无头无鬼的灵力,已经融合的很好了,有把握不被认出来。”

  无头鬼用干净的抹布正在擦脸:“以防万一嘛,如果今天能够成功,入选的话,平少爷最好能拜入玉清子长老门下。”

  李子平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打算,如果能入玉清子的门下学习制药和炼丹,对于阿姐和他都是一大助力,而且如果成了他的亲传弟子,还能随时出入冰室,查看那具身体。

  写着“三清界”三个大字的牌坊下,已经站满了一群人,但大多数是小儿郎,身边有的跟着小厮,反正一排小萝卜丁,看上去就李子平最打眼了。

  等在一旁的梓樱,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什么跌打药啊,金疮药啊,大力丸啊,通通塞到李子平手里,“阿弟,这两天我一直没来看你,就是和屈鸿光一起准备这些丹药了,祝你旗开得胜。”

  梓樱笑盈盈的颇为高兴,旁边站着的一个小萝卜头,衣着光鲜,连腰带都是整精雕的玉石组成,一看就是出自富庶人家。

  他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第一次看见,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来参选弟子,哈哈,你们快来看啊,太好笑了。”话音一落,一群熊孩子围着这李子平打量了起来。

  面对这群小儿郎,李子平是还嘴也不对,骂人也不对,小师弟屈鸿光从梓樱背后钻了出来,他捏着传音符举在头上,发出了一阵少年的声音,“第一次见?怪不得我看你好熟,前几年你也参加了吧,怎么到这会儿还没考上呀?今年可别再落选了哦。”

  这是屈鸿光把想说的话和灵力相结合,存在了符纸里,再释放出来,这样做比较耗费灵力,一般很少用。

  正在嗤笑的那群小孩子,瞬间安静的下来,无他,这位富家小少爷平时花银子大方,他们一路赶来着三清界,吃好喝好,都少不了这家的银子。

  小少爷捏紧了拳头,一张脸憋的通红,道:“你给我等着,今年我必定会选上的。”

  从山上走来三位仙风道骨的长须道人,中断了他们之间的“友好交流”。其中两位李子平认的,一位是玉清子长老,另一位是景龙长老,还有一位胖胖的,据介绍是长生长老。

  由长生长老从抽签筒里抽出一签,宣布第一场考核为“傀儡射箭”。

  长老们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内门弟子已经做好了数个可活动的傀儡,放在考场方圆十里处,这些傀儡会趁考生不注意攻击他们,考生们唯一的武器,则是一把弓箭,需要把灵力集中于箭头,才可以射中击倒傀儡,每击倒一个算一分,其中前十名,可进入第二轮考核。

  这一项主要考核考生们对自身灵力的掌控情况,一声令下,考生们蜂拥而上,居嘉佑和屈鸿光在分发弓箭,为了照顾这群小萝卜头,连弓箭都是小号的。只是把李子平不好意思跟小儿郎们抢,便站在了后排位置。

  结果,最后一把弓箭眼见居嘉佑递给了那位富家小少爷,他只能转头看向小师弟屈鸿光,结果小师弟也两手空空,他手里的最后一把弓箭已经分发出去了。

  居嘉佑挑挑眉,似笑非笑的,“不好意思哦,这次考生有些超过预计数目了,所以弓箭没给够,刚好就缺了这么一份。”

  李子平转身就想回小院儿,拿许铭的弓箭出来,结果居嘉佑吹了一下口哨,提醒他,“考核已经开始了,不能随意离开考场,否则一律视为弃权。”

  闻言,小师弟从兜里掏了一把弹弓扔给了李子平,让他将就着用。

  无奈,李子平只好拿上弹弓和弹珠,向考场中心走去。

  不得不说,内门弟子们做的傀儡,还是很上心的,利用了三清界天然的地理优势,将傀儡隐藏于树木之中,并且这些傀儡还会发射出光弹偷袭考生,让其晕厥。

  前方的土坑处已经有考生中招了,晕倒在了地上,李子平一个快步想要捡起落在地上的弓箭,且料,从斜后方啪的一声,射来一箭光弹,他一后滚翻,虽然已经尽力躲过了,但光弹仍然滑过了他的右脸颊,流下了一丝血迹。

  他趴着脸,用另一只手想要够到弓箭的时候,登时,左边又窜出了一个小鬼,嗖的一声就把弓箭抢走了。

  “额!!小屁孩儿不讲武德啊,明明是我先看中的。”李子平掏出弹珠灌入灵力,朝旁边树底下一个木头傀儡射去,傀儡应声而倒。

  前方山亭处,以那位富家小公子为中心,十几个考生围了一个圈,想以人数来压制傀儡四面八方的攻击,虽然这招比较原始,但傀儡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攻击的地儿。

  不过,也算不上考生们赢了,因为李子平发现这群人虽然能把灵力灌注箭身,但是根本不会控制,箭射出去也只是普通的箭,硬生生的扎在木头傀儡上,然后傀儡又自己把剑给拔了出来,得分都算不上,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李子平抖了两下衣袍上的灰,就朝那堆人跑去,没想到,那小少爷居然大吼一声,“不准过来,我这是花了银子的。”

  李子平哼了一声,“谁还不是个富家公子呀,我平少爷也出一百两,你们全给我过来。”

  小少爷跺了跺脚,他今年必须得考上,“二百两。”

  李子平摸了摸钱袋,拿出银票,“三百两。”

  小少爷一咬牙,“五百两!”

  李子平翻了个白眼,“就这?六百两!”

  小少爷犹豫了一下,又像是下定的决心的样子,“八百两。”

  李子平拍了拍双手,为他鼓掌,“恭喜你!归你了!”他一侧身跑了……就见身后一个木头傀儡,又发射了一句光弹,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外圈的两个小萝卜头上,瞬间晕倒了。

  小少爷在内圈,急得直跺脚,“别慌别慌,你们快把我护住,银子好说!银子好说!”

  李子平心里暗笑,教熊孩子做人的感觉可真好……

第40章

  那位胖胖的长生长老和其他两位长老正站在高峰处,用灵识监视着这群小萝卜头考核。

  看到那个富家小少爷被忽悠瘸了,他哈哈大笑,差点把自己给呛着了,“这位公子甚为有趣,可惜天赋不足,比起其他考生比分还在落后。”

  景龙长老没有说话,不予置评,玉清子长老着屡屡胡须,“我前两日有幸见过他,是一位很重情义的少年,这次我押他会通过考核。“长生长老扭头看他,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道:“玉清子长老,那这次我就和你搏一搏,如果你赢了,这一袋的银子都是你的,如果我赢了,只需要你的两颗静心丹药如何?”

  玉清子长老笑了笑:“长生长老,倒是挺会算的呀,要知道我的丹药在这三清界,可是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下来的,你却想通过这区区一袋银子,赚我的两颗丹药。”

  长生长老左掏掏右掏掏,可惜他两袖清风,啥也没摸出来,道:“玉清子老头,难道你怕了不成?”

  “ 哼,我能怕,如果他没选上,我给你十颗丹药不说,我还把我徒儿许铭送到你那里去,怎样?”

  长生长老听完这话,登时吹胡子瞪眼,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这事儿,还得从当年许铭入宗门开始说起……

  当初,长生长老受伤,落入了魔修的陷阱,危在旦夕,半路窜出一名翩翩少年郎,救了他不说,还把他背回了村子,找大夫给他治伤,照顾了半年之久。这少年郎一人独居,性格孤僻,显少与人来往。

  长生长老见他性子纯良、骨骼有力,是个练武的苗子,只是可惜生于这村中,无人教导,比起三清界那群练童子功的,稍微差了那么一点。于是,他把许铭带回了三清界,想着做个闭门弟子,好好教导即可,没想到刚回三清界的第二天,就被这玉清子给截胡了。

  当日,他旧伤复发,便让许铭去玉清子的房中,讨要一些丹药,回去的时候,许铭误闯了那片已经许久无人打理的药园,他随手理了理,把还存活的几棵药草,又帮忙浇了水,被远处的玉清子长老看在眼里。

  那道身影像极了,曾经在药园里忙里忙外的萧阳华,于是,玉清子长老强行把人留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许铭的名字,记在了自己的大徒弟一栏。

  等长生长老赶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还不至于就此结下梁子,但两位长老之间有些嫌隙是难免的,更何况,现在玉清子长老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生长老把灵力聚于十指之间,默念咒语,缓缓地注入了考场中剩余的几个木头傀儡。

  傀儡们新注入了灵力之后,发出了亮光,连木头做的手脚都变得了灵活许多,甚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开起了小会。

  玉清子长老想要阻拦,却被长生长老拦了下来,“这招选弟子,可是有明确规定的,所有三清界的人马,都不可以暗中帮衬,玉清子难不成你想违背约定。”

  “你!”

  长生长老捋了捋胡须,“我又没动考生,我只是给木头们增加了一点灵识而已,再说了又伤不到他们,是吧,景龙长老。”

  赵承望一心盯着考场,没有搭话,算是默认了。

  这些木头傀儡被重新注入灵识之后,叽叽喳喳了半天,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下子全部都散开,部分躲藏起来了,李子平不知他们卖的什么药,只能原地等待,不过,考场周围的考生们,都陆陆续续被偷袭倒下了。

  李子平匍匐着数了数,除开刚刚散去的那些傀儡,现在前方还剩六个,以他和傀儡的距离用着这普通的弹弓,肯定是办不到的,灌木丛中还有一个晕倒的考生,手中紧紧捏着弓箭,李子平缓缓地朝他爬了过去。

  且料,一个身影抢走了弓箭,又扑倒在了一旁,是那位小少爷。

  李子平心头一紧,我去!还来!他把袖子一捋,本想把弓箭抢过来,结果那个小少爷眼泪汪汪,还鼻青脸肿的,那啥……他都是个大人了,没必要和小孩子计较吧,他又收回了手。

  “喂,你刚刚不是神气的很吗?这会儿哭什么哭?谁这么胆子大?在考场打人。”要知道整个考场都是公开的,不仅三清界的长老们可以看,飞星舍的弟子们要是有这闲心,也可以拿块瓜,坐在旁边边吃边看。

  试问这种情况下,哪位考生敢当着大伙的面,打其他考生的,小少爷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是又怕他一直说话,会引来木头傀儡的注意力,于是朝前面指了指。

  李子平放眼望去,“噗”的一声差点没笑出来,看不出来这木头傀儡还挺记仇的,刚才与小少爷和他的跟班与那傀儡僵持了那么久,这下子,终于牛气了一回,一下子打倒了围到外圈的考生,还胖揍了这小少爷一顿,亏得,他脚短身子灵活,一溜烟儿跑了。

  小少爷瞪了他一眼,脸是又羞又红,他把弓都拉满了,箭指前方的木头傀儡,可是,这些傀儡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灵活了许多,有的还两个一组,结伴而行。

  小少爷的箭头是指了左边,又指右边,犹豫再三,始终没有射出去,他委屈的嘴角下撇,生气地把弓箭扔到了地上,躺平放弃了……

  李子平捡起了弓箭,比划了两下,给小少爷提醒道:“对付这种傀儡,不能光靠蛮力和光把灵力注入箭头,而是应该整个注入箭身。”

  小少爷听完,接过了那把小弓箭,双眼无神的朝着前方敌人比划,但他心中有迟疑,每次想放开弓箭的时候,傀儡又走开了,如果不能一箭击倒傀儡,很有可,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两人,就会被发现。

  如果,这几个木头傀儡同时发射光弹,他们两人很难躲过,毫无信心的小少爷,无力地把弓箭扔回给了李子平,趴在了地上,也不说话,一只手撑着脑袋,这意思,是要把生死大权交给李子平……

  李子平才不上他的当,掏了掏兜里的弹弓和弹珠,朝着最左边的桃树射了过去。

  现在正是桃树结果的时候,他这一击,不少已经成熟又香甜的果子,纷纷砸在地上,裂开了口子,果汁顺着裂开的果肉溢了出来。

  其中三个木头傀儡听到了响动,往桃树的方向走去,蹲下来捡桃子,根据李子平的观察,这些木头傀儡不是每一个的智商都在一条水平线上,大概是分配灵力的时候,寡而不均吧。

  留在原地,只剩三个了,李子平拉满了弓,瞄准了最角落里的那个傀儡,一箭射去,木头傀儡应声而倒。

第41章

  中间的那只傀儡,还没有发现和自己组队巡视的伙伴,已经倒下了,他还在朝下向桃子树的一边,看起来真的很想过去捡桃子。

  李子平随手拾起地上凌乱的木箭,一搭弓,一声暗响,中间那只木头傀儡也被击倒了,只剩最后一个……

  见到自己的另外两位小伙伴,已经应声而倒,他的头立刻转向了李子平和小少爷的方向,虽然有灌木作掩护,但是气息总不会错,它有些迟疑地朝这边走来,李子平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把弓箭扔给了小少爷,自己换成了弹弓,双管齐下,不信还打不到这只木头傀儡。

  但这是傀儡并不像其他一样,会直接走向目标,而是尝试性地朝他们的方向,先发出了光亮,李子平比较清瘦,小少爷也还是个孩子,躲藏的空间还算绰绰有余,但拿着弓箭的小少爷却歇了菜,他的手不住的发抖,声音也有些哽咽:“不行,我射不准。”

  李子平转头一看,他的手都快抖成帕金森了,能瞄得准才怪了,于是,又把弓箭和弹弓换了回来的,“你用这颗弹珠,打在他的斜后方的沙土里,吸引他的注意力,等他转身的时候我再射箭,这总可以吧?”

  小少爷点点头,只见他一拉弹弓,弹珠精准地射到了木头傀儡……身后的石子儿……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扬起来……

  得了,声东击西没成,这下反倒把两人的位置给暴露了,木头傀儡已经朝这方赶来,李子平见状一脚踹开的小少爷。

  这小少爷从小娇养着,哪能吃过这些苦啊,当即就哇的一声,没忍住哭了出来,木头傀儡的双手瞬间瞄准了他,李子平一个翻滚,拉满了弓,一箭射穿了傀儡的脑袋。

  “好!好精彩!”正在山峰处观看的玉清子长老,得意洋洋的拍掌喝彩,顺便偷瞄了长生长老,对方脸色可不太好,但仍然假装镇定的,朝众人宣布第一场考核结束。

  李子平把小少爷手中的弓弹和弹珠收了回来,扶了他一把,道:“你是射箭和弹弓没有用,哭声倒还有点用。”

  小少爷吃亏长了记性,也不敢再和他叫板,灰溜溜的就到牌坊下集合,听考核结果。

  梓樱和小师弟屈鸿光特别高兴,李子平因为前后打滚的折腾,身上沾了不少尘土,两人帮他边拍边清理,“阿弟,你可真厉害,一连三击,最后反杀了。”

  屈鸿光也在一旁点点头,拿着一瓶金疮药,要给他脸上的伤口涂药,李子平配合地弯着腰,小师弟的手指还没触到他的脸颊,一道白色身影站在了面前,抓住了小师弟的手,踢在半空中,接过了金疮药。

  药膏涂在伤口上,既清凉又缓解了疼痛,李子平刚想道谢,抬头一看,发现是这两天都不见踪影的许铭,他有些憔悴,跟在身后的王青青斜着眼瞪着他,“你都要做炉鼎了,还跑来当什么考生,羞不羞啊?”

  王青青看着个子娇小,但这一嗓门儿嚎的,周围人可都听得仔仔细细。

  居嘉佑叉着腰,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看不出来啊,平少爷你还挺上进的,两手抓,怕考不上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他左右上下地瞧了瞧李子平,“这么好的样貌,当炉鼎确实难得,就是你这灵力当炉鼎不行呀,要是许铭一口气把你吸干了咋办?哈哈哈哈哈哈哈……”居嘉佑笑得弯下了腰,他的脑海里仿佛已经在开始想象那幅滑稽的画面。

  周围刚醒过来的小萝卜头们,哪见过这种事儿啊,都在窃窃私语,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李子平。

  前来接应小少爷的小厮,更是把自己家小主子的耳朵给捂的严严实实,生怕他听进去了什么肮脏的事儿。

  许铭用长剑的剑柄抵着王青青的肩头,道:“不可胡言乱语,以后若还是这样对阿平,你大可不必再缠着我了。”

  “你……你……”王青青嘴里憋了好几个“你”字,都没接出下一句话,眼泪都憋在眼眶里了,许铭师兄虽然对她不算亲切,但也从未如此冷漠的待她。

  她更加愤恨地瞪了瞪李子平,骂了一句“狐狸精”,然后捂着眼睛离开了……

  梓樱想要追去争论,但李子平拦下了她,不就被骂了句狐狸精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王青青和许铭早点分开最好了,他巴不得她,快去找朗月煦,快去和他生死相约。

  李子平自己没发现,他窃喜的样子被周围众人都看到了眼里,这不变相承认了自己要做许铭炉鼎的事儿吗?

  梓樱看着不争气的阿弟,悄悄的掐了他的手臂一把。

  长生长老站在台前,向大家宣读第一场考核的结果,由于考试中间出了差错,其实是他私自加大了难度,只是这话没说出口,比赛规则也有了变化,除了参考得分以外,还有清醒到最后的考生,也能进入第二轮。

  在场的十一个小萝卜头发出了欢喜声,他们中有部分是属于不冲锋陷阵,躲藏起来,苟到了最后,本以为直接被淘汰的,没想到还获得了第二轮的资格,尤其是那富家小少爷的小厮,听到这消息高兴地把他抱起来转圈。

  欢呼声中,由景龙长老主持,抽签过后,第二场考核的内容为勇气——口腹之欲。

  李子平松了一口气,在客栈的时候听店小二说,有一年勇气的考题,直接让考生们从山顶跳下去,当场就有小儿郎,吓的尿了裤子。

  这个口腹之欲听起来大概就是试吃?听起来还好。

  景龙长老一声令下,数个飞花殿的外门弟子,在小萝卜头们的面前端上了一盆草。

  玉清子长老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我药园中的药草,有清热解毒之效,还利于灵力增长,就是有一缺点……”

  大伙儿都把耳朵竖直了,玉清子长老缓缓一笑:“这个嘛,就是味道比较难吃,但是我保证绝对不是毒药,绝对不是毒药。”

  小少爷问道:“那有时辰限制吗?还是我们只要吃完就算考核通过。”

  长生长老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太嫩!这玉青子的药里的药草,哪会那么简单吃完即可。

  “时间就限制在两个时辰以内吧!”景龙长老点点头。

  站在最前面的小儿郎率先发力,想要抢先通过考核,抓起汤盆里的要吵就往嘴巴里塞,但他刚嚼了两口,就尖声尖气的喊道:“呸呸呸,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腥最臭的东西!”

  还没吐完,他就突然就跪地抽搐,口吐白沫……这些小儿郎们毕竟没有经过太多事儿,看到这一幕人都吓呆了,有几个惊慌失措的叫到:“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

  许铭道长上前半扶着那位小孩子,摸了摸脉,又掐了掐人中,给他嘴里喂了一颗丹药,过了片刻,小孩子才缓和过来,抓着许铭的一只手臂,喊着要娘,那凄惨的模样,让人动容。

  长生长老已经站得远远的,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就知道,这玉清子老头一肚子的坏水。

  小少爷盯着自己眼前的汤碗,里面装了满满的药草,他只剩最后这一关卡了,咬紧了牙,闭紧了眼,抓起了一把,结果刚举到鼻子旁,那股又腥又臭的味道太上头了,他嗷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居嘉佑以为又有人要弃权了,叫小师弟收回汤盆,结果小少爷一把按住了屈鸿光的手,擦了擦嘴的,“谁说我要弃权了,我……我……我还能行,什么东西我能没吃过,还能难倒我吗?”

  他这一番众志成城的发言,触动了其他考生,他们纷纷抓起了一把叶子,闭上眼,一部分人直接就塞到了嘴里,另一部分人还在犹豫不决。

  登时,吃进嘴里的人,已经倒下,有的哭爹喊娘的还算好的,有的就和第一个小儿郎一样昏迷不醒了。

  玉清子的长老甩了甩衣袖,有些不满,“不识好歹,我都说了没毒,我细心培养了十个月才长出来这么多,就被你们糟蹋了。”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根和小儿郎们一样的药草,折成两截,塞进了口中,嚼了起来,嚼的速度越来越慢,似吐非吐,抿住了嘴唇,强行吞了下去,颤抖的声音说:“看吧,我就说没问题。”

  可惜,全场已经无人会相信他了。

  考场上,只有李子平还保持着冷静,没有随波逐流,他静静的用两只手指夹起了一片叶子,叶子呈暗绿色,下面的根呈白色节状,闻起来有点儿鱼腥味,但又有股中药的苦味儿,他轻轻咬了咬,药草根部的地方,果然一言难尽,有点像鱼腥草,但是比鱼腥草还要腥个十倍,像是把一条生的鲤鱼,内脏都没去除,就塞到你嘴里一样。

  梓樱和小师弟屈鸿光都屏住了呼吸,害怕李子平也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但他一阵迟疑之后,居然缓缓吞了下去,望着玉清子长老说了一句,“我可以要点姜丝和酱油吗?”

  玉清子长老像捡到宝了一样,高兴的从跑台上跑了下去,向大伙证明,“看到没,是这些小儿郎太挑食了,没吃过苦。”

  小师弟手脚快,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不少调料……

  作者有话要说:

  许铭~醋王无疑~

第42章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李子平泰然自若地拿着各种调料,左切切,右切切,把药草拌均匀。

  小师弟屈鸿光在一旁捏着鼻子当下手,这药草拌好后,味道闻起来要好上那么一点了,他用牙尖轻轻的咬了一点点根部,舌头一舔差点没昏厥过去,赶紧躲得远远的。

  长生长老歪笑着,想要看李子平怎么收场?

  考场中的青年不紧不慢地用筷子夹起了药草,一口接一口的送入口中,还不忘问玉清长老一句:“有点咸,可以来碗米饭吗?”

  李子平这头吃的津津有味,那头,小少爷可就不服气了,让小厮搬来一个石窝,把药草全部倒了进去,兑了点水,一骨碌喝上大半碗,再用两只手死死的把嘴唇给压住,不准吐出来,是个狠人啊……

  还在参赛的其他小萝卜头,看此情形,纷纷弃了权,没办法,谁能想到今年碰到两个硬钉子。

  因为参赛者的弃权,所以第二场勇气的考核,便也提前结束,最后,只有两名入选弟子,一个是李子平,另一个则是小少爷。

  “喂,那边的炉鼎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文典佑。”

  李子平看见正喝完药草,面色苍白的小少爷在问他,便也答了一句:“李子平。”

  两人还没来得及交谈,便在众人的簇拥中开始了拜师。

  台上站着今日主持的三位长老分别是长生长老,玉清子长老和景龙长老,按照三清界的规定,因其他长老还在闭门修炼,所以他们的师尊,只能从这三位里面选。

  李子平和文典佑跪拜在地,手里端着一杯徒弟茶,三千界与别的门派不同,尊重弟子的意愿,由弟子先奉茶选师尊,当然这也取决于你自身的资质,如果你更适合别的,那么师尊也会礼让一番,做一个双向选择。

  李子平毫不犹豫地把茶奉给了玉清子长老。

  长生长老白了他一眼,心里不屑,又被这玉青子老头给抢了先。

  玉清子长老刚抬起手,还未接过茶杯,就听景龙长老在一旁插了话,“这位公子为何在考核中,我闻着你的灵力有股白鹤道的味道,但是又掺杂着三清界的味道,你是否曾经师从孟家?”

  “不曾,而且我从未去过什么孟家。”这几天,他已经尽力压制着自己原本的灵力了。

  景龙长老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我的灵识从来不会错,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李子平暗暗后悔道,原主的师父与其说是灵识,不如说是嗅觉比常人灵敏了许多,但是因他一心只想拜玉清子长老为师,反正这飞花殿从来就不管飞星舍的事务,更何况是收徒这种大事,也就没有想着景龙长老,会出来横插一脚。

  “难道你想来我三清界当细作?”景龙长老这话一出,跪在旁边的小少爷,默默的挪开了一点距离。

  梓樱站了出来,一同跪在李子平的身旁,道:“景龙长老,虽然从泰安镇起,阿弟与你们有所冲突,但他确实自幼长在泰安镇,若是不信,您大可以写封信给泰安镇的族长。”

  梓樱的这番话,除了力挺自己的弟弟,同时还指出了景龙长老有可能是因为以前的矛盾,想要以权谋私。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景龙长老喝了一口茶,不重不轻的说:“梓樱小姐多虑了,我既然把你带来三清界解毒。便不会苛待你们梓府,多说无益。”他大步向前,伸出一手直击李子平的头顶。

  原本李子平想奋力一搏,但站在玉清子长老背后的许铭,朝他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下,便也任由对方吸取他的灵力。

  景龙长老把力气都集中于掌心,吸出了对方的灵力,果然如他所想,有一部分和白鹤道有异曲同工之处,而另一部分则像是许铭的,还没等他想清楚缘由,就见李子平的头顶冒出了阵阵白烟,双目发红,两边的额角渗出红色血丝,不到片刻便冒出了一对龙角。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萝卜头们,纷纷开始尖叫,“妖怪!有妖怪呀!”旁边那个小少爷更是吓得爬到了一旁,没想到和他一起熬过了两场考试的人,居然是个妖怪。

  见此奇观,景龙长老更想探个明白,他把灵力更加集中于掌心,然而一双修长的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许铭,你是何意图?”两人本就差了一个辈分,许铭这不敬之举,让长生长老都站了起来。

  “景龙长老,请收手吧,别查了。如你所见,他的灵力只有那么一点,如果再探查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景龙长老一甩衣袖,“哼,本长老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许铭向台上的诸位行了一礼,道:“各位长老,是我先前有所隐瞒,传音符你们曾经说过,泰安镇出现了两狼百岁和半人,其实这位平少爷和他的阿姐都中了毒,只是他阿姐的毒来自那位未查清的修士,而他的毒是来自于假冒的一灯大师。

  景龙长老说有白鹤道的灵力,也许是因为那位已死的一灯大师曾经师从白鹤道,而他体内之所以有我的灵力,是为了压制他体内的毒,只能暂时封存与龙角,如今景龙长老强行让他没了灵力,毒素游走于全身,已是大难。”

  这一解释合情合理,反正当时一灯大师死的时候,在场的就他们几个人。

  闻言,玉清子长老点点头,向前主动端起了李子平手上的拜师茶。

  仍然稳站在台上的长生长老却发言了,“等等,玉清子老头你忘了萧阳华的悲剧吗?我三清界拜师向来谨慎,诸位所说的像泰安镇组长写信查证和已死的一灯大师,现在都无法验证。”

  原本最简单的道茶,拜师这一步,现在却停滞了,无解,毕竟,这长生长老说的话也有道理。

  玉清子长老看着手里的热茶又把他放到了许铭的手心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你现在还不是长老的席位,但以你的功力和见识,已经足以做好一位师尊了,不如用他练练手?”

  跪在地上的李子平正想拒绝,他之所以想要拜玉清子长老为师,为的就是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和冰室……

  犹豫片刻,玉清子长老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令牌,扔给了许铭:“这是我的令牌,以后属于你了,可以自由出入三清界的任何地方。”

  低着头的李子平,把这话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任何地方也就是包括藏书阁和冰室?

  他一转身形,向许铭拜了一拜:“师尊!请收我为徒!”

  许铭眼神复杂地喝了一口徒弟的茶,便轮到了小少爷拜师。

  一般来说,景龙长老属于飞花殿,说白了就是搞后勤的,虽然不乏有居嘉佑这种实力派的人士,但一般正规通过弟子选□□的小徒弟,都不会选择飞花殿。

  但小少爷望着长生长老的时候,对方却吹胡子瞪眼不屑一顾,最后,他只能拜在了景龙长老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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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躺在床上的李子平,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无头鬼飘了出来,“平少爷,你这又哭又笑的表情,你到底是考上了没考上啊?”

  李子平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想过今天拜师会有千百种困难,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拜了臭道士为师尊,这都算什么事儿啊,不过仔细想想,只要目的达成了也行。

  “对了,巫诚你想没想过,自己有可能是白鹤道的弟子?”

  巫诚摇摇头,“可是,白鹤道不都是孟家子弟吗?我又不姓孟。”

  李子平把今天景龙长老从中作梗的事儿,与他细细说来,无头鬼却毫无头绪,却见,门被一脚踢开,乌泱泱地进来好几个个子小小的弟子,分别抱了一大堆书册进来……

第43章

  现在李子平还没有被安排住处,来的同门便以为他是在此处等待师尊,便把书册通通放到了书案上,连小师弟屈鸿光,也跟着来凑热闹了,一直盯着他,伸手想要摸他的龙角的位置。

  李子平低着腰,让他放心,顺便给其他几位师兄弟倒上了热茶。

  这几位倒也不客气,叽叽喳喳的变熟络起来,说起了拜在玉清子长老门下有多幸福,每日不用早起练功不说,还有免费的上品丹药,平日里也不拘束你,没想到转眼一过,玉清子长老的徒弟都开始收徒了,想当初那萧阳华名声一片狼藉的时候,玉清子长老可是伤心了好一阵子。

  “萧阳华?”李子平有些在意这个名字,似乎原主在飞花殿的时候,也有听过,一个药园的看守人。

  两人看到李子平的神情有疑惑,便开始打圆场解释的,萧阳华不是弟子,只是个看门的,但是,玉清子长老从不轻看他,所以和普通弟子并无区别,有时候玉清子长老不在,便由萧阳华负责门内事务,可惜的是,这萧阳华体弱多病,有时候还得玉清子长老替他打理药园,一点架子都没有,这许铭师兄既然师从玉清子长老,想必行事作风也会十分相近,他们可都羡慕死李子平了。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便都离开了,李子平悄悄拉过小师弟屈鸿光,拜托他一定要照顾好冰室里的人和梓樱,虽然小师弟的眼神里有诸多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入夜,许铭终于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把镶着金边的长剑,递给了李子平。

  但李子平的眼神,都集中在那枚金灿灿的令牌上了,许铭随手抓起了书案上的一本书册,道:“这把金剑赠于你,我在库房里寻了半天,只找到这吧,最为锋利。”

  李子平舞了两下,十分的生疏,这些日子他一直用的都是朗月煦给的那把黑色柴刀,虽然短,但是威力不输长剑,还省去了一大半儿的灵力。

  但现在臭道士好歹是他的师尊,若是入门后的第一件礼物,难免伤了对方的面子,于是他委婉的道:“多谢师尊,只是想必师尊也知道我想入三清界的原因。”

  许铭点了点头,看到对方没有反驳,李子平大着胆子说了下去,“师尊与其赠我利剑,不如把腰牌借我一用,我想出入藏书阁。”

  许铭蹙着眉,指了指书案上垒得老高的书籍,“你的心太浮躁了,如今才刚入门,便想牵扯其中,对你不是什么好事?这书案上的书册,是三清界的弟子规和心法功力等等,你先把他们流畅的背下来,我再考虑给你。”说完他便离开了,容不得李子平解释。

  无头鬼无力的从衣柜里飘了出来,默默的帮李子平,整理书案上的书册,整整十六册。

  光是翻了前几册,他就开始头昏眼花,弟子规倒好说,本来就深深刻在原主的脑海里,可这心法写的晦涩难懂,无处下手,只能死记硬背。

  刚背了十几页之后,李子平彻底放弃了,这玩意儿不仅费脑子,要是一个不小心先急吼吼的跟著书册练功,恐怕会急火攻心,走火入魔,真不知道这臭道士安的是什么心。

  深夜,许铭回来的还是很晚,不过看起来气色比昨天好一些了,他和衣而睡,规规矩矩的躺在旁边,仿佛这床不是他的,他只是一个过客,借住在这里一样。

  李子平眯着眼睛,透过眼缝看见那个令牌,他还挂在腰上,连睡觉都不肯取下来,听着许铭均匀的呼吸,猜想他已经陷入沉睡,便用两个手指轻轻夹住令牌的一角,试探的往自己方向扯了扯,见对方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便安了心大胆的,用手想要解开套住令牌的细细的金链子。

  一般修士们没那么讲究的,都是直接挂个绳儿,套腰上就行了,这许铭做啥都讲个精致,当然除了他的房间以外,金链子居然不是简单的缠绕,而是做了一对环扣,李子平左转右转,那个环扣就是丝毫不动,搞了半天白忙活了。

  干脆想别的办法,且料,原本睡得正熟的许铭,突然转过了身。一双含水的桃花眼盯着他。

  李子平赶紧放开手解释道:“不是,我看你睡边上,快要掉下去了,所以想扶一下你。”幸好没有点油灯,不然肯定会被对方看到那心虚的眼神和不安。

  许铭听。把身子往里挪了挪,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近了一些。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很关心我?”

  李子平敷衍的回了句:“那是当然,你现在是我的师尊了,你的吃喝拉撒、喜怒哀乐,我全都很关心。”

  许铭听完没有再回话,而是静静的躺着,望着李子平,虽然是敷衍的回答,但他也摸不透这位新任师尊到底是啥想法,只能尴尬的把眼皮闭上,而身旁却冒出了阵阵寒气,他往旁边瞅了一眼。许铭的身下竟然冒出了黑色迷雾。

  李子平有些震惊地伸手凭空抓了抓,想要握住那黑雾,却见许铭的耳朵动了动,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按在了被子上,疲惫的说了声,“别闹了。快睡。”

  这个别扭的姿势,让李子平失眠了好久,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又只剩他一个人了,书案上有许铭留给他的纸条,叫他今日必须看完至少两本功法书册。

  李子平端了一把太师椅坐下,举著书,拉长了嗓子,胡乱照著书嚷嚷了起来,却见无头鬼叼着一个东西,向他飘来,扔到他的手心里……

  一阵冰凉,李子平一看,居然是玉清子长老的那块令牌。

  无头鬼放肆地大笑起来:“嘿嘿,平少爷没想到吧,今儿早,我见那许铭啊,也就是你的师尊在换衣袍,于是我先下手为强,偷偷的连着金链子一起拿了过来。”

  “那他没发现?”

  “当然没有,他出去的匆忙,而且我们只是借用一下,又不是真的偷,等他晚上回来,我们再给它放回去不就得了,这令牌对你来说是宝贝,对他来说不就是一个装饰,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李子平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换上了红色衣衫,藏好无头鬼,就往藏书阁跑去。

  这藏书阁,以前原主是外门弟子的时候,是不可以进来的,所以对此处知之甚少。

  说起这三清界的藏书阁,不如用宫殿来形容更加准确,除了一处耳房用来检查出入的人员外,主殿内囊括了五湖四海的奇闻异事。

  只是在耳房检查的时候,那两名守门的弟子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让他心里有些发怵。

  结果,他刚进主殿,就遇见了王青青。

  “是你,不愧是狐狸精,这才刚入门就把令牌哄到手了。”在李子平这儿吃了两次亏的王青,还是不怎么长记性,居高临下地质问他。

  李子平来的目的是查询书籍,并不想与她多有冲突,便转身绕到了另一处书架前。

  虽然这门是进来了,但是光是这药草的典籍,就太多太多了。根本就没有头绪,他只能放下竹篓里被药草盖住的无头鬼,见四周暂时无人,便问:“巫诚,你睁眼看看,这里有没有你熟悉的地方?”

  无头鬼用自己所剩不多灵识,小范围的转了转,十分肯定地说到:“不对,平少爷,虽然那里也有书阁,但是与这里相比规模小了很多。\”

  刚说完,就见王青青从拐角走了出来,想必是发现了无头鬼用灵识探查,李子平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提着竹篓往里面走去,但这是他第一次来藏书阁,算上不熟悉?本来以为是里间的位置,现在却是一条走廊延伸到了一间圆屋,里面昏暗异常,他腰间的令牌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令牌与原屋的结界相呼应,看来这并非普通弟子能够进入的,如果现在退出去,必定会被王青青抓个正着,还不如先进去一查究竟。

  屋内的书籍不如想象中的多,大多数是一些奇珍异草,和修身养性的,看起来没有什么价值。

  无头鬼翻起了其中的一本,李子平怕有陷阱,赶紧制止,“巫诚,别动!放回去!”

  他这一喝,把无头鬼吓了一跳,手一抖,一张黑色的符纸从书页中掉了出来,李子平像看见宝贝一样,捡起了那张符纸,这和原主包里的符纸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没有画任何的花纹,而是一张空白的黑纸。

  没想到,他一心想要寻找梓樱的解药和巫诚的家人,却意外地发现了黑符。

  “师兄,我感觉刚刚有人试图违反规定,在这里面用灵力。”

  “是吗?那人定还没有走远,我们去外面拦截还来得及。”听到王青青他们越走越远的声音,李子平终于松了一口气,慌慌张张的把书藏在了竹篓里。

  等他无头鬼赶回去的时候,谢天谢地许铭还没回小院,他按照无头鬼指的位置,慌慌张张的把令牌扔在许铭放衣袍的地方,假装是他,今个早晨。自己不小心滑落的。

  李子平翻开偷偷从藏书阁带出来的书册,这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粗心点的人随意大力翻动,恐怕都会撕成两半,里面记载了一些用于炼丹的不多见的药草,翻了两三页,除了枯燥乏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子平心里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神,才会对这种书册感兴趣,却见,后面几页起,每一页都被人细心的标注了该药草,一些不为人知的用处。

  可见,此人是异常的勤奋用功,能研究药草到这份上了,那肯定只剩玉清子长老了。

  不对,李子平摇摇头,还有一个萧阳华,此人虽然不是门内弟子,但擅长种药草,并且多年前还失踪了,由他流传出去了多种毒药,但是他与黑符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抢夺太岁肉的人里面也有他一份儿?

  李子平昏昏噩噩中抱著书就睡着了。

  由于,他的师尊对他的练功,并无任何新要求,所以,李子平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结果,今日却被想小师弟鸿光给摇醒了,一睁眼,一张贼大脸就在眼前,吓了他一跳。

  原来是三清界有了安排,在距离三清山不远的一处村落,白鹤道的几名弟子被困其中,出不来,发出了求救信号。虽然不是同门,但三清界距离此处最近,所以救人出来,义不容辞。

  于是,三清界派出了数名弟子前去营救,其中就有许铭、李子平、小师弟、文典佑,也就是那位小少爷,还有王青青。

  若是没有王青青,这一路上倒是算得上顺利,大家本来专心赶路,但是这王青青非要找存在感,只要李子平距离许铭近一点,她就骑马插在其中,把两人隔开,这种幼稚的行为,李子平都懒得和他计较。

  不到半日,便到了那座荒凉的村落,村民见是修士前来,都十分热情,把他们拉到村长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上了,只是问起是否有修士路过附近的时候,纷纷摇起了头。

  李子平端起了茶杯,杯底一层厚厚的积灰,这些村民看起来虽然不富裕,但好歹穿的干干净净的,看来是不喜欢喝茶,所以茶具也遗忘在了角落里。

  桌上的几碟点心,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像是混合了一些当地的蔬果?看上去绿油油的,咬下去说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有股青草的味道。

  王青青见李子平咬了一口,抢走了他面前碟子里的茶点,几口咬了个干净,村长见状,以为她饿坏了,客气的叫一位绰号叫老六的,把剩下的那两盘都给端上来。

  这老六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倒不是李子平以貌取人,而是他的眼神总是有些往王青青那边飘,李子平本来想提醒王青青的,但是对方恶狠狠的一眼瞪过来,他便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吃饱喝足了,村长带着众人在村落附近走走转转,确实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

  村口旁有棵几百年的银杏树,需要三人合围才能抱住,小师弟屈鸿光和文典佑,毕竟还是小孩子,玩儿心重了点,在树下捡起了银杏叶,平日里他们练功实在是辛苦,难得有这么休闲的时候,许铭倒也没有多加管束,任由他们去了。

  第一天找寻无果,村长便给他们安排了住在农家,除了王青青外,两人一组,两小孩自然就在了一起,李子平和许铭分到了其中一个年迈的老头子的那里。

  屋里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两张木木板床,出门在外他们也不挑剔,只是这老头说话的声音,像两块木头嘎吱嘎吱,硬是挤压出来的一样,还再三叮咛李子平他们晚上不要出房门,怕惊扰到了村里养的鸡鸭。

  此次,出来的匆忙,李子平只是简单的把无头鬼打包到了布袋里面,这会儿,他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李子平挑了其中一块木板床,躺下了。

  躲在门外的老头,掐着时间,听里面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终于能确定人已经熟睡,他蹑手蹑脚地悄悄推开了,半坏不坏的木门,弯着腰,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呼噜声最响的那一张木板床旁,手里的匕首反射出了意思寒光。

  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呼噜声处一捅,且料,下面那东西是圆的,居然捅歪了,他把匕首提起来,再一用力使劲儿插下去,却又扑了个空,手腕处却传来了一阵剧痛,一声尖叫过后,一个奇怪的东西,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

  “我的妈呀,有鬼!”

  “我呸!”无头鬼松开了他的嘴,还在不停的往外吐口水,“这是什么味道呀?苦死了。”

  只见,那老头的伤口流出来的不是血,却是绿色的树汁儿。

  “有毒……”无头鬼刚说完人,就晕倒了。

  许铭一剑过去,老头儿便跪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一开始他就知道有诈,所以也没吃了糕点,他抱起了李子平,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人渐渐苏醒。

  许铭算准了,他们会在今晚动手,他本来想装晕,等到村长把他和白鹤道的弟子扔到一起的时候,再行动,没想到被无头鬼给半路揭穿了。

  “不好,小师弟他们肯定也是晕倒了。”李子平穿好鞋子,想要出去。

  许铭从老头的身上拔出长剑,道:“无妨,那些人是要活捉我们,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李子平想起那个叫老六的人,觉得还是去看也更加放心,他便举着油灯,朝王青青借住的农家走去。

  这户农家看起来要比他们寄住的那家要好一些,李子平推了推门,没锁,大步踏入,却见,王青青已经衣衫半落,坐在她的床榻旁的,正是那位贼眉鼠眼的老六,他刚解开王青青的腰带,欲行不轨,就被李子平打断了,心里十分的气恼,拿起旁边干农活的铁铲,就向李子平砸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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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这个叫老六的贼人胆子倒是大的很,跑到别人屋里做不轨之事,居然还敢点油灯。

  这老六的样貌,也和白日里见到的有所不同,虽然第一眼,就觉得这老六长得是贼眉鼠眼,但好歹也是个正常人的样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现在在油灯的灯光映衬下,五官都皱皱巴巴的,尤其是那蜡黄的皮肤。就像枯树没了水分一样,裂成一道一道的。

  李子平掏出了身后的黑色柴刀,用刀背轻轻一滑,那皮肤净像树皮一样抖落了下来,看着有些恶心,按理说李子平这一招也没用多大力气,但这老六却像受了重伤一样,捂着脸,嗷嗷直叫,把他都有点儿看懵了。

  他原以为老六便会倒地不起,然而看起来嗷嗷直叫示弱的老六,却又突然站直了身子,这会儿他的脸,又变得和白日相差无几了,甚至看起来要比白日更年轻了一些。

  他一把扑向了李子平,两者缠斗中,李子平听见对方的胳膊咔嚓一声,就断作了两半,然而握在他手里的那一半小臂,没有流出鲜血,而是渗出了汁液,有些黏糊糊的,还有一股臭味儿。

  李子平心想不好,赶紧扔到了一旁,无他,这便是原书中提到过的,极为稀有的灵植。在原书的设定里,像这些花花草草是有一定的级别,比如普通的野草,老百姓人家用于观赏或者种来填饱肚子。

  另一种,则是像玉清子长老种植的药草,用于治疗和炼丹,还有一种,就是吸收了天地精华,在长久的岁月中。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灵植。

  这种在大自然中的自我成长的东西,谁也说不上它是好是坏,而且因为其极其稀有,所以,众人对他也知之甚少,更就谈不上什么研究了。

  李子平没想到自己和同门出来,救个人,咋还百里挑一的就给遇上了,更可怕的是,这老六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是却有极强的修复力,俗称打不死的小强。

  就在李子平愣神的这一刻,老六新的胳膊已经长出来了。

  可惜,这趟出来的匆忙,他没能提前准备符纸,他只能把灵力注入黑色柴刀试试,然而一刀接一刀的下去,老六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你砍倒了我,马上又长出来了,反正浪费的都是你的力气和灵力……

  老六哪怕是在那儿打桩,一样也能累死对方,李子平这一次打的是气喘吁吁,眼见着自己围绕在黑色柴刀周围的灵力逐渐一丝一丝的向老六吸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而且还拿对方没有办法,这灵植是天生压制他的吗?

  “速速散开。”李子平感到背后有人轻推了他一掌,他便弹到了最角落里,而那个熟悉的长剑刺入了老六的心窝位置,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就见许铭握着剑身的手一抖,长剑骤然落地。

  看来他也发现了,只要攻击这老六。身体的灵力就会被对方吸去,更糟糕的是,许铭还不能用上次对待那群半人的招式,把长剑抛向空中,这种招数虽然不用直接接触到老六,但是其范围大,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不会危及到还在沉睡的王青青,而且如果此时吵醒了其他村民,不知道这群人是被迫的,还是已经被这灵植给洗@脑了。

  李子平灵机一动,抄起了桌子上的油灯,把灯芯和灯油想要泼在老六的身上,但这似乎触发了对方新的技能,他竟然可以随时切换身体的形状……

  李子平的灯油本来是泼在他的肚子上,结果他的肚子一瞬间就被他自己开了一个洞。,灯油刚刚好穿过那个洞,少许撒在了王青青的床榻上,灯油连着灯芯一瞬间就燃了起来,李子平反应快,赶紧扑向前,脱下自己的外袍,使劲拍打着着火的地方,一边叫着王青青的名字。

  大概是王芊芊也被这热气给熏到了眼睛,她的眼皮缓缓动了动,用手摸了摸额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半露的衣肩,床边还站着一个拼命灭火的男性炉鼎,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就被李子平捂了嘴巴。

  这边老六虽然难斗,但许铭依旧没有放弃,又拿起了他的长剑,这次他没有选择用手握住剑柄,而是像一灯大师一样,用灵丝控制住了长剑,紧紧的缠绕住了剑身。

  李子平不得不感叹,怪不得当初长生长老和玉清子长老都抢着收着许铭为徒,果然是修炼的奇才,不过是接招了几次一灯大师的傀儡术,没想到他居然可以悟得七七八八,移为己用。

  灵丝带着长剑插入老六的脑门的时候,老六还在轻声嘲笑,虽然这种招数他没见过,但是对于他们灵植来说一样,都是可以吸取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就见灵丝散开一瞬间,长剑落了地,灵丝也顺着老六的嘴巴,吸进了他的身体,对方仿佛早已预见了这场斗争的顺利,放声哈哈大笑起来,本来想把这几个人像白鹤道那几个蠢弟子一样扔去当做备用粮,但是,难得有年轻的女修士落入陷阱,他忍不住想先尝尝女修士特有的灵力的味道。

  没想到,被这楞头青给发现了,想想他就气,他伸出了一截尖锐的树枝,想要袭向李子平方向,且料,不断延伸的树枝,却突然发黑发霉,一点一点的像粉末一样,从尖端处化成了黑色烟雾。

第45章

  李子平发现老六用身体另外长出的树枝攻击自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惊恐地用双手捂住了眼睛,连身后的王青青都顾不得了,但一瞬间,老六突然失去了声音,昏暗的房间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直到李子平用火折子再次点燃了油灯。

  屋中已经没有了老六的身影,准确说是没有了他的人形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房间的正中央,长出了一颗黑色槐树,冒着深深黑气,要知道这槐树可是不吉利的,甭说屋里了,白日里他们见着村里,不说槐树,连柳树都见不到一颗。

  这棵槐树的大小,几乎需要两人合抱,但是,更诡异的是那深深黑气变的越来越浓烈,树的主干大小已经由两人合抱,发展到了需要三人合抱的大小,这也长得太快了吧。

  不对,许铭人呢?李子平扭头一看,许铭正趴在槐树的下面,他的身下也冒出了黑色的魔气,而这团魔气正朝着槐树蔓延。

  李子平明白了,怪不得这棵树能够突然长这么大,原来是许铭身上的魔气,为他提供了养料,而这颗槐树虽然失去了人形,但它的根居然没有深深的扎入地底下,而是想要往外跑。

  王青青伸着脑袋也想看个究竟,李子平伸手拍向她的后肩一掌把她打晕了,毕竟,许铭现在好歹是名门正派三清界,玉清子长老的入门弟子,如果让人发现了拥有魔修之气,算什么事儿,说不定还会被驱逐出门。

  更别说,现在许铭是他的师尊,如果师尊都被逐出门了,他还有什么脸留在三清界查清真相,眼看着老六的真身正在逃走,但是,李子平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用王青青已经烧得七七八八的被单,把许铭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把师尊爆出了房屋。

  门口站着两个小鬼头,是已经醒来的小师弟屈鸿光和小少爷文典佑,两人还在打着呵欠,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李子平看了看周围,除了这两个有修行在身的小鬼头以外,一个人都没有,看来这老六槐树精,果然是吸收了日月,精华成了精,知道人类不可信,所以,干脆让村里到了深夜,除了替他办事的人外,都陷入沉睡中,以免有人打乱他的计划。

  小少爷揉着眼睛磨磨唧唧,一字一顿的说:“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闹腾些什么呀?你手里抱的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一块儿。”

  李子平用被单把许铭遮得严严实实,根本让人看不出来抱的是个什么东西,他用手指了指王青青的屋里道:“你们的王师姐,中了药迷糊不清,你们两个快去照顾她。等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李子平又一把扯过了小师弟屈鸿光脖子上戴的巫女哨,道:“这个借我用一下。”便一路小跑出了村口。

  白日里,他们一行在村里查看的时候就发现了村外有一处已经破败掉的小庙,不知何年何月建成的,村长说他小时候就有这座庙了,庙里虽然香火不盛,但是村里人都颇为敬重。只是十年前一场意外的大火之后,庙里都被烧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片残破,连屋顶的盖都没有了。

  奈何这村里人口不多,加上大多是头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手里银子不多,所以,一直也没筹齐重建的银子,从此小庙就这么荒废了。

  李子平把许铭放下,摸着他的额头很烫,可能是老六和许铭的打斗中,他暂时把许铭的灵力吸光之后,身体出于保护,自然而然地涌出了黑色魔气,而这魔气刚好又被老六吸去了,所以导致他的身体大长。

  李子平正想着给许铭降温的时候,小庙外“砰砰”直响,是老六!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村里的那群人在老六眼里不足为患,他的目标是许铭,所以李子平带着他连忙跑出了村子,躲在了这小庙里,这精怪进不来,只能在庙外急得直跺脚。

  “平少爷……平少爷,我有酒你,用这二锅头涂在许铭的额头上,试试看能不能降温。\‘李子平转头自然而然的接过了酒壶,然后又一屁股的坐在了地上,居然是无头鬼!他不是把他留在了三清界吗?

  无头鬼嘿嘿一笑:“我有重大的发现,不过这会儿不忙,你先把许铭弄醒再说,他再这样昏睡下去,恐怕会进入封闭状态。这样子被三清界的弟子们看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子平想想也对,撕了半片衣袖,沾了沾酒水,涂在许铭的太阳穴和额头上,可惜效果甚微,甚至许铭的额头烫得比原来更厉害了。

  李子平虽然不懂医术,但原主好歹是个正宗的修真弟子,把脉还是会一点的,然而这一把才发现,导致许铭昏迷不醒的原因,乃是因为他体内真气混乱,灵气和魔气之间相互斗争。

  他脑海里想起了先前和无头鬼偷偷从藏书阁里带出来的那本药典里面似乎有记载,如何帮别人调理真气的办法,只是……

  “无头鬼,你转过去。”

  “啊,为什么啊,平少爷?”无头鬼还没搞懂什么情况,就见那半片带着酒香的衣袖被抛了过来,把他的眼睛、鼻子捂了个严严实实。

  李子平深吸一口气,运气打坐,先调理好自己的状态,然后,他用一只手扶住了许铭,缓缓的弯下了腰,底下唇,缓缓的把自己的灵力度入许铭的体内,刚开始那团冰的渗人的魔气,顺着嘴唇想要扰乱他,好在提前做了准备。心中默念口诀不受干扰,虽然他的灵力不算多,但好在这会儿也够用了,一大半输入了许铭的体内。

  等无头鬼再次睁眼的时候,许铭已经起身了,虽然面色苍白,但看起来已经比刚刚好了许多,反倒是平少爷看起来状态不佳。从他的鞋底冒出了一丝鬼气,两人就像换过来了一样。

  李子平胡乱给自己理了理头发,便把黑色柴刀扔给了许铭,“你的长剑出来,跑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现在只有这一个东西,将就着用吧。”说完他便走向小庙外。

  只见在庙外,正苦于进不去得老六,这会儿满腔的怒火,没地儿撒呢,现在有人走出来,他可高兴的不得了。

  他从树干中喷出一股黑色之剑,朝年轻的修士袭了过去,然而这位修士不紧不慢,也不躲避,黑色箭划伤了他的脸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嘴角还带着轻蔑的笑,仿佛在看不起他这个槐树精一样。

  老六往土地里面一扎,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树干中间空出了一个圆口,往李子平的方向大量的吸取力量。原本稳扎稳打的年轻人,因为对方吸取功力太强,以至于往前走都有些颤颤巍巍了。

  无头鬼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儿,他在后面狂叫着,“平少爷!平少爷!”,但是对方好像听不见一样,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果然片刻之后,李子平被准确地吸入了槐树精树干的那个空洞中,等他扑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空洞洞又变成了槐树树干的样子找不出一丝缝隙。

  无头鬼扔出了几道符纸,然而,槐树精一道黑风吹过,全都吹了回来,啪啪几声,火花闪过,烧成了灰。

  无头鬼望着许铭,只见对方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动都没动一下,他都想破口大骂了,人家好歹也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救他呀,却听见,许铭口中默默念着数字,仿佛在等着什么时机。

  庙外的槐树精,倒是越发的嚣张了起来,吃下李子平之后,他的魔力大涨,树干已经有三人合围的,大小变成了五人合围,才能丈量的大小,隐隐有越发不可收拾的样子,看来吸收了李子平的功力之后,他也不是能百分之百的掌握。

  自树干暴长之后,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痕,不大不小,却很是显眼,许铭瞧准了这个时机,把黑色菜刀抛到了空中,默念咒语。

  无头鬼看见他比划了一堆自己没见过的阵法,而这个阵法奇特的地方在于,一般修士本布置的阵法,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而许铭画的这个阵法,却像有生命一般,自己飞向了槐树精的方向,把对方网了个结结实实。

  这槐树精说的聪明倒也算不得聪明,他还是万年不变的那一套,来什么他都给吸了个干干净净,但往往已经固定思维的修士们,就会难免落入他的圈套。

  这种阵法在他眼里也不足为惧,他还是老套路,从肚子中间开了个洞,把飞向他的阵法。完完整整的吸入了肚子里面,又快速和好,仿佛什么都没存在过,无头鬼有些看不明白了,按理说是许铭修行也不低啊,看着自己徒儿被这槐树精给吃了,他搞半天就想出了这么一套奇怪的打法,要不他还是飘回三清界想办法找救兵?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啦~~各位小可爱!!

第46章

  就在无头鬼的迟疑间,槐树精的身体里响起了一道稚嫩的童音:“师兄,快来教我念书,好不好?”

  这个声音对于无头鬼来说是陌生的,他从未听到过,然而,对于许铭来说却像是希望之声,他眼神一亮,仔细辨别着声音发出的部位,“师兄,快来教我念书,好不好?”

  是树根的位置!他用灵丝缠绕着黑色柴刀,一把劈开了槐树精的部分树根,只见李子平像个婴孩一样,正蜷缩在里面,手里捏着的正是小师弟屈鸿光的巫女哨。

  无头鬼激动地喊了起来,“平少爷!”

  槐树精已经发现了异样,他想快速合拢伤口的,同时,李子平已经伸出了半只手。

  许铭也飞跃而至,一掌劈在了树根位置,一而再再而三的击打,让树根开始破裂,就是槐树精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他储存功力的地方,里面还有许多许铭的灵力没有消化完全,他这一掌让灵力又通通回到了许铭的身体里,不过好在现许铭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些灵力也不会太过影响到他,在许铭和李子平的合围下,槐树精渐渐溃不成形,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碎木块,崩塌随之而来。

  李子平只能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脑袋,背朝着上面砸下来的木块,虽然他是修士,但是身体还是□□凡胎,哪能经得住这番敲打,只见,许铭不管不顾的一把扑了上来,但这会儿一块儿从天而降的木头,已经砸向了李子平的后脑,他顿时眼冒金星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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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李子平再次醒来的时候,床榻边正站着王青青和小师弟屈鸿光……

  王青青正羞红着脸,一勺一勺的往他嘴边喂着草药汁水,看着李子平不解的眼神,她解释道:“村里条件有限,好在你们受的都是些皮外伤,我随身带了一些丹药,把它化成了药水。”说完又举的勺子,想要一勺一勺地喂李子平。

  李子平皱着眉,想不通今日是太阳从哪边出来的,他接过了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不客气的说道:“王师姐,王师姐!使不得,使不得!”

  王青青看上去有些生气,嘟着嘴,小师弟屈鸿光站在一边很无奈,那个哨子已经被他重新挂回了脖子上,李子平掐了掐小师弟的脸蛋说:“这次,可是你立了大功哦,要不是你的口哨,我们指不定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这槐树精的弱点呢。”

  小师弟有些高兴的捏住了口哨,但是又变得无比地悲伤起来,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二师兄,还躺在那冰室里面吧。

  “对了,我师尊呢?”

  只见,小少爷正搀扶着许铭推门进来,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晕倒那会儿好多了,只是,这手被绑了个结实,听说是最后救他的时候,被槐树精给砸到脱臼了。

  李子平再看向这位师尊的时候,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能够同时拥有这么多魔气,并且能使出魔修之招的人,居然会做三清界的内门弟子不说,居然还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而且当初他从茶楼坠下的时候,他就怀疑他是朗月煦,但是这种时候他反倒不好揭穿他了,一是对他本人没有任何好处,二是揭穿了朗月煦,他脑内的那道不明符咒,说不定又会爆发了,但让他心无芥蒂的,再次面对这位师尊,却又觉得别扭的很,他规规矩矩的在床上给师尊行了一礼。

  对方只是简单的点点头,而王青青从以前对许铭崇拜的眼神,已经消失了,就像是平平常常的看着一个师兄而已,李子平意外地发现那道欣喜的眼神居然落到自己身上?

  那啥,这都啥情况?

  小少爷文有点无语,虽然还算是小屁孩,但是对这些人情世故,却懂得很。他慢悠悠的给许铭倒了一杯茶,说道:“王师姐知道是你救了他,心中感念了不少,你没发觉她都没叫你男炉鼎了吗?”

  李子平皱了皱眉,他本来就不是炉鼎好吗?再说了,这王晶晶莫名其妙强行给他灌了个名头,他也从来就没期待过,要她报恩啊,看着王青青灼热的眼神,他都有些受不住了,师姐你还是继续深情款款的盯着师尊好了,他免疫力比较强。

  许铭见他无恙,心里变。一块石头落了地,问道:“昨日,我灵力已用尽,高烧不退,你是如何救我的?”

  李子平望了望,屋里还站着小少爷和小师弟以及王青青呢,当然即便没有他们,他也不想提起,只能岔开话题,假装肚子饿了。

  村里因为摆脱了槐树精的控制各家各户都出来敲锣打鼓的庆祝,还把自己养的鸡给杀了,用来给各为三清界来的修士们熬鸡汤补身子,当然白鹤道的那几位也不例外。

  槐树精把这三名白鹤道的弟子当做了存储粮,藏在了地窖里面。虽然村民们敢怒不敢言,但趁槐树精不注意的时候,还是给他们偷偷送水和干粮,让他们熬过了最困难的这几天,现在终于重见天日,几名弟子赶紧用传音符和自己的师尊联络,庆幸大家都保住了性命。

  等李子平修养好以后,这三位孟家子弟,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和许铭见面,想要邀请他们上白鹤道,亲自招待一番。

  这三名白鹤道的弟子分别是孟鹏毅,孟仁义、孟小义,说起来他们的功力并不差,只是前些日子与魔修争斗了一番,有些乏力,刚好遇见的热情的村民,心里的警惕,便放松了一些,没想到就此落入了槐树精的圈套,三人说起来不免有些羞愧。

  村长赶紧安慰,不怪他们,村子早就被那槐树精控制了十余年之久,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按照槐树精说的去做,不然全家老小都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毒死。

  小少爷漫不经心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大袋银子扔给了村长,说到:“你们村外的那座破庙,原来不是挺灵的吗?就因为没有银子,便不再修缮了,多可惜啊,而且,换句话说,你们不就是因为这而惹祸上身的吗?”

  村长捏着钱袋子,有些五味杂陈,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小庙,就在他手里给毁了,真是愧对祖宗,但如此收下别人的银子,也不是一回事儿。

  小少爷文典佑又说道:“你也别不好意思,这些银子不是白给的,我这些银子就当是把你们的地儿全给买下来的,平日里你们爱做啥做啥,年底的时候,给我挑一些上好的东西,送过来就行了。”

  村长不禁感恩戴德,想要行大礼,被文典佑给阻止了,没想到刚开始觉得这小少爷作的要死,不讨人喜欢,关键时刻还挺有正义感的嘛。

  有了银子就好办事儿,村长邀请众人参加小庙的破土重修仪式,还有一位故人的坟,需要迁往小庙。

  等李子平众人到了小庙门口,才知道这事儿,原来是村长家保管的村志上面,曾经有过记录,这座不知道何年何月修起来的小庙,是由一位孟姓的故人出资修建,他见村里贫困,他便在村里行医救人,不收银子,是个大善人,可惜,这位大善人到村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暗病。

  当时的村民,按照他的要求种植了一些药草,但故人还是就此离去,药草也没用上,坟头的墓碑,虽然已经有些坑坑洼洼,但还是看得出来,上面雕刻了不少花纹,甚至比有些村民的泥墙房子还要精准一些,可以看出,当时这里的人还是很敬重他的,李子平用衣袖擦了擦上面刻着的字,虽然有些模模糊糊,但依稀还能看出上面写着“孟延华”三个字儿。

  瞧着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李子平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似的,名字下面的花纹却更加吸引了他的目光,李子平的指头顺着墓碑上花纹的走向,一下一下的比划着,这花纹居然和景龙长老送给原主的黑符上的一模一样。

  李子平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了,村长在兴高采烈地要众修士给小庙剪彩,都没有听见,一个人独自蹲在墓碑前,陷入了沉思……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先回到了暂住的农户家。

  “巫诚!巫诚!你快出来。”

  无头鬼正津津有味的啃着半只油腻腻的烧鸡,一路狂奔过来,可把他给饿坏了,幸好平少爷粗心,把信件放在了书案上,他才能准确的找到人。

  李子平心急火燎的把鸡腿从他嘴里给拔下来,“那会儿人多不好说,现在刚好没人了,你快说说,你在那本药典上发现了什么?”

  无头鬼把那本书翻了出来,指了指其中的几页道:“平少爷,你还记得你拜许铭为师尊的那天,师兄弟们往房间里送了很多书籍吗?平日里,你睡懒觉的时候,我没事就翻了翻有些内容,看得七七八八,但是我看这本药典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儿。”

  李子平皱了皱眉:“睡懒觉的事,你就别说了,说重点吧。”

  “各门各派历来要求甚严,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也不同,那些书籍虽然有弟子在旁边做了笔记,但是大多规规整整,而那本药典上的笔记,却很像是我记忆里的书写方式,里面还有一个特别的符号,虽然有时候他会刻意的模仿三清界的方式,但大多数时候,长久养成的习惯始终都会忍不住暴露。

  李子平想了想,弟子入门考核的时候,曾经有长老说,他当时借用的无头鬼的灵力,更偏向于白鹤道,而无头鬼又说萧炎华的书写方式暗号,很像他脑海里的,难道巫诚真的是孟家子弟?萧阳华……萧阳华……阳华……延华?种药草?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刚刚的那块碑……

第47章

  在这三清界管辖内的一个偏远山村里,有一个会医术,又会种药草的高人,名字里还有音似的“炎华”两字,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李子平和无头鬼都陷入了思考,毕竟这事儿年岁过得太久,按照三清界内部的传言,这萧阳华可是叛变了的人,还把自己的术士传授给了魔修们,让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吃过不少亏,那么为什么他既然活着不出来给自己澄清呢?

  “除非……”无头鬼掐着自己的脑袋,想要让思路更加清晰一些。

  “除非有人追杀他,他根本就不敢露头,所以他才会选择躲在这三清界底下的村子里,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一切推测,都是在孟延华就是萧阳华的前提下……

  李子平包好无头鬼,来到村长的家里,这会儿村长刚忙过,正抱着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呢,李子平也不与他多客气,便开门见山问了这位大善人的事情。

  村长放下孙子让他出去玩儿,这么多年的事情,他哪记得?但是又不能糊弄救命恩人,只能抱起柴房里,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过来,“那位大善人的事情,我实在记不清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当初为了方便,他是住在我们家的,人走了以后东西,都收拾在了这个木箱子里了,一样都没有动过。”

  李子平一掌劈开了,已经生锈的铁锁。

  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几件发旧的衣袍,一顶男子的发冠,还有一本记录着大善人的一些练功的心得体会和新发现的药草的书,李子平左翻右找,连一幅画像都没找到,有些泄气的坐在地上,衣袍里飘出一片已经快碎掉了的书信。

  李子平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了看,书信上的自己,果然与他从藏书阁中带出的药典上的笔记有些相似,只是里面有些暗号,他看不明白,不过,简单拼凑拼凑,大概能看出其中的意思。

  这孟延华,也就是改名后的萧阳华,他原本是孟家子弟,因为一些原因,从小就派去了三清界,但是奈何他资质不佳,没能入选入门弟子,也许是他心中不愿,连外门弟子都没沾上,最后只能去药园药草,但这反倒如了他的愿,可以自己清清静静的,过着与世无忧的日子。

  然而,这孟家却没打算放过他,不停的催促他刺探三清界的消息,萧阳华无奈只能偶尔放出一两个不重要的消息给白鹤道,渐渐的,孟家也发现了对方的敷衍之心,多次威胁无果后,双方达成了协议,如果萧阳华能够成功带回一样东西,两方便就此打住。

  信里虽然没有具体提到是什么东西,但看言辞间,萧阳华已经找到了它。但是他的身份也已经被玉清子长老发现,一时半会儿两方也无法交接,当然李子平也看不出,这萧阳华是真的找到了,还是只是与孟家之间的博弈而已。

  这边李子平正看得起劲儿,村长那八岁的孙子,正抱着一个小坛子,伸出自己胖乎乎的黑手,想要把上面的红布给撕开,但是那红布却像长了脚一样,怎么撕都撕不开,小胖孩儿便把小坛子抱着进来找自己的爷爷。

  村长正抽着烟,责怪自己的孙子淘气,说这坛子是当初那位大善人委托他们家收好的,说是万一他的病好了,有出去办一件事儿,等回来再取,但可惜大善人病发后一命呜呼,事情也就耽搁了,坛子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一直放那儿也没人管,但是怪的很就是打不开。

  李子平接过了小坛子和书籍,心里暗暗叹气:“无妨,村长就交给我吧,但是你且记着,你和家里人都不可向外提起这位大善人,曾经交托给你们的物件,否则怕有杀身之祸。”

  小儿郎虽然听不懂前面的话,但是一听到有杀身之祸,赶紧把自己的小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连点了好几个头。

  李子平回了屋子,心中默念咒法,揭开红布果然又是……太岁肉……

  看来白鹤道当初,想从三清界偷走的东西就是这个,没想到派去的细作萧阳华,一心只想修炼,并不想做这般见不得人的事,于是,白鹤道提出了交换条件,只是孟家不知道,萧阳华早就发生意外,所以,没有前去交易。

  恐怕是萧阳华当初拿走太岁肉之后,被人发现了身份,受了重伤,所以不得不躲藏起来,又怕误了时间,所以特意写了书信,但是因为病重和对白鹤道的不放心,所以一直藏在了身边,不过,他的那些术法,出现在魔修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当初发现他的那个人故意为了混淆视听,放出去的?看来这趟去白鹤道之行,势在必行。

  简单收拾了行李以后,一行人便出发了,本来按照许铭的想法,此次任务已达成,王青青和小师弟、小少爷,可以先回去了,但是这三人闹腾的很,非要去白鹤道长长见识,所以也就一起同行了。

  这孟鹏义是其中三人,年岁较长的一个,说话也更稳健一些。向众人介绍起了白鹤道……

  说起这白鹤道比起三清界来说,更加世俗一些,他们没有选择深山老林修炼,而是建在了小镇里面,周围的小镇也依靠孟家发展了起来,所以周围大多是孟姓子弟,左邻右舍的扯上三大姑八大姨,都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

  小镇里的居民也是以家中有白鹤道的弟子为荣,而且这白鹤道颇为大方,只要能入门选弟子,便每月都可以发一些银钱作为补贴,这对于贫苦人家来说便是多了一份收入。

  有了孟鹏义的带路,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小镇,这里看起来比泰安镇要更为繁华一些,商户也颇多。

  一阵包子的肉香,飘了过来,小师弟屈鸿光的肚子咕咕的叫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小少爷豪气的拿出了一锭银子:“给我们来二十个包子。”

  里面走出了一位慈祥的阿婆,她热心的招呼着众人到屋里吃包子,一边拿抹布擦着桌子、凳子。

  “几位客官是从哪里来呀?听着口音不像是我们镇子上的人。”

  这会儿大家确实有点饿了,王青青斯文的掰着一小块包子道:“大娘,我们是三清界那边来的,你家的包子味道真好。”

  李子平趁人不注意,抢了一个包子,塞给桌子下的无头鬼。

  大娘笑了笑,“是呀,我都做了好多年了,我家大儿子最喜欢吃我做的酱肉包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变成了慢慢抽泣起来。

  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人,轻轻拍着大娘的背给大家解释的,“不好意思,我娘她可能又想起了我大哥,唉。人在白鹤道,突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这么久,我们人微言轻,也没个说法,只能苦苦的守在这里,希望有一天他能回来。”

  听到这里,众人也不好意思往下问,这种悲伤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当着苦主的面,再大快朵颐了,便又骑着马,往白鹤道去了,中年人收拾桌子的时候,才发现,修士们在桌子上,给他们留了一锭银子。

  李子平一行上了山,听见孟鹏义给他们叽哩咣地介绍了一堆青年才俊,他也没记住几个,反正都是姓孟的,但不得不说,这白鹤道的品味可是相当的俗气,到处都修的金灿灿的,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土豪一样。

  看着众人迷一样的眼神,孟鹏义解释道,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只是经过了那场动乱之后,由新的长老也就是孟奇真主持,重新修缮的。

  李子平不好反驳……那还不是你们孟家的品位……

  今日他们来的有些晚了,所以没能见到孟奇真本人,孟鹏以也够意思的,专门给他们每人安排了一间上房。

  入夜,李子平正想带着无头鬼出去探寻,却看见躲在衣柜里的巫诚,叼着包子,哭得眼睛都发红了。

  “不是吧,一个包子而已。你没吃不说,咋还哭上了呀?”李子平拿过包子,没想到无头鬼像是被抢了宝贝一样,一口把包子丢了回来,“你别碰它。”

  “怎么了?这包子有异?还是……?”

  “没什么平少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光是闻着这包子的香味,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嗖嗖的流下来,但是脑子里却又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李子平想起了白日里大娘的那番话,但是仔细想想,那个中年人应该是大娘的另一个儿子,看起来和巫诚似乎也不怎么像?还是先别告诉无头鬼,免得他惊喜过后,马上就失望了。

  他抱起了无头鬼,虽然白鹤道也有规定,外人不得出入藏书,但是远远的看上一眼还是能行的吧。

  一波飞檐走壁,这白鹤道的藏书阁比起三清界的规模小了不少,而且外观黑色为主,简洁明了,比起周围那些金灿灿的建筑,低调了许多,虽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门口是一老一少正在值夜,其中那个年轻一些的修士,一直在打呵欠,眼皮子止不住的往下闭。

  年老一些的那个用剑柄使劲的敲打了他一下,年轻人深更半夜的突然挨了这一下,吓得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年老的修士被逗得直笑:“都叫你别偷懒,叫我还这门和你再三说过了,守夜不可疏忽。”

  年轻人不耐烦的揉揉头,学着对方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来:“想当初,孟家之乱,首先就是从这藏书阁开始的,幸好有孟奇真长老出面,一剑击毙了当时叛变的守门人……”

  看来年老的修士,已经不止一次讲起了这段故事,导致旁边人都可以倒背如流了,这段也是在李子平听起来,就是一段无稽之谈的野史,但是,手里的无头鬼却突然尖叫了起来,“我没有叛变。”

第48章

  无头鬼突然出声,虽然声音不算大,但是在这黑夜里,足以让下面的两人发现。

  守门的两人警觉地举起了手里的剑,抬头往上看,幸好李子平反应够快,已经捂住了无头鬼的嘴巴,往回跑了。

  一口气逃跑了老远,但是他始终对这白鹤道不熟悉。迷迷糊糊的跑了一阵,不知道为何,逃到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

  这座大殿装修精致,正中间放着金色的书案,两边放着整齐的太师椅,看起来是白鹤道平时议事的地方。

  两名守门的修士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人家在这里待了几十年,虽然绕了几个圈子,但是也很快发现了蛛丝马迹跟了上来。

  不过他们的脚步声,却停留在了大殿外,年老的修士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同伴,道:“不可,此大殿只有长老和及其门下的入门弟子,才可以进入,我们俩是没有资格的。”

  另一个修士收回了即将踏入的半只脚,有些犹犹豫豫,“但……刚刚的那道声音……”

  年老的修士摇摇头,低声说:“或许是我们听错了吧,谁会这么无聊,大半夜的在屋顶上喊,他没有叛变,难不成,还能是当初必杀的守门人,夜半回魂了?”

  年轻的修士越听越害怕,这意思是小事化了,两人便悄悄离开了大殿外,回到了藏书阁门外。

  躲在大殿内,屏风后的李子平,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松了一口气,掐了无头鬼的太阳穴一下,让他别再惹乱子。

  但是,无头鬼的眼神,却直愣愣的盯着屏风缝里,角落里上的那个人。

  此人看起来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更像是人彘,手脚都被砍断了,依靠衣袍上的那根玉带被绑在座位上,他还没有死,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平,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黑色衣袍的人,说出的话虽然是慰问,但是其声音却冷冽无比,“大伯,好久不见你可曾想我了?”

  座位上的中年人,长长的胡须都已经被鲜血染透,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黑衣人,摇摇头又点点头。

  黑衣人却用长剑,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划,道:“大伯,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多年不见连侄儿都忘记了吗?别以为我是专程上来找你报仇的,本来还想等你,再蹦达两年,现在反正也是你好徒弟邀请我上来的,所以便拿了你的狗命。”

  孟奇真不为所动,低着头在椅子上喘着气……

  “当年,孟家之乱不就是你挑起的吗,为了装好人,你还假装收养了我,不久后就抛弃了我,幸好我遇见了他,给了我一顿饭,又活了下来,你还从中作梗,不让我拜师学艺,几度想刺杀我,可惜呀,我早就躲去了魔修那里……

  你为了当上白鹤道之主,听说你还杀了不少忠于我父亲的人。”

  中年人心虚的摇摇头,黑衣人又是一剑割去了他的发冠,原本浓密的头发,已经被削平了。

  黑衣人接着又说道:“你当初为了这个位置,甚至勾结了三清界的势力,交换条件便是家父长在藏书阁的太岁肉,我说的没错吧?可怜了当初那个守门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莫名其妙的被你一剑杀了头。”

  无头鬼睁大了眼睛,黑衣人的这番话,让他想起了曾经……父亲早逝,他是随母姓的,母亲靠着包子养活他和弟弟,为了多挣一份银子,他自愿上白鹤道,做个清苦的守门人,然而,还没等到下山的那一天,就被人突然杀了头,还被下了禁言术,浑浑噩噩这么久了,被一刺激,这才想起来。

  李子平大惊失色,慌慌张张捂住无头鬼的嘴巴,他算是看明白了,他俩这完全是误入了一个,为父母报仇外加杀人灭口的现场……这要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他俩的小命估计也不保,听这对话,估计坐在上面的人就是现任白鹤道的当家,孟奇真。

  黑衣人有些嫌弃孟奇真脖颈处流出的血弄,脏了他的长剑,他把染血的剑身在孟奇真的衣领处,蹭了又蹭,换了一种无比可怜对方的语气,“可惜呀,你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父亲居然会把那东西交给一个不入流的孟家子弟,让他带去了三清界,就此潜伏,即便你费尽心思把这白鹤的翻了个遍,却连一丝线索都没有,真是讽刺。”

  坐在椅子上的孟奇真声听到这一消息,眼睛虽然失去了亮光,但却睁的贼大,喉咙无力的干吼了两声,随着他的周身聚集起了一道幽蓝色的灵力,急匆匆的袭向面前的黑衣人,看似凌厉,但却是他最后的挣扎,黑衣人眼睛都没眨一下,用剑轻轻一挥,那道灵力便散作了烟雾,一丝威胁都没有造成。

  他一件捅入了梦奇真的心窝处,鲜血顿时涌出,但是,黑衣人仿佛还不解气,剑尖抵在了孟奇真的肚子上,似乎是想看看这位有血缘关系的大伯,是不是连心肠都是黑的?

  看到这一幕,李子平的时候光顾着捂住无头鬼的嘴巴却没想,这次是自己出了岔子,忍不住轻轻呕了一声,想吐出来……

  黑衣人一剑飞了过来,“谁!”

  一只老鼠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李子平滚回上房的时候,他的心的都快蹦出来了,就差那么一点,幸好他跑得够快,今夜出门真是应该看看黄历的,估计明日这白鹤岛有的闹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大早就见孟鹏义三人披麻戴孝,说是孟奇真因病去世了,不能见他们,因孟家有白事在身,可能要招待不周了,这意思是委婉的请他们先回了。

  不过,这白鹤倒也是有意思的很,因为先前的梦家之乱已经丢尽了脸,现在长老死的不明不白,为了不再引起风波,直接宣称是病死,看来他们自己也是门清的很。

  王青青很和两个小鬼头有些失望,他本来打算在这白鹤道玩上一段时间呢,小少爷向孟鹏义他们行了一礼,道:“我们这群师兄弟,本来就还有任务在身,跑来白鹤道,才是打扰了,你们以后有机会也欢迎你们,前来三清界。”

  他一番言语巧妙地化解掉了孟鹏义的尴尬,毕竟当初是他们非要带人上来玩儿,现在却又让人家回去。

  众人都默默的回去收拾行李,在镇子里集合,李子平离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时辰,他守在大良的包子店外,专门挑了没人的间隙,给大娘递上了一封家信上面,是无头鬼用嘴叼着笔,歪歪扭扭的简单写了几个字儿:“娘,别等了,我过得很好,只是不能归家,累了,就别开包子店了。”

  大娘看着这几个字,立刻就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是诚儿的字啊,娘好想你,怎么能不等你呢……”

  李子平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她,虽然准备的匆忙,但是这些银子和银票也够大娘和二儿子衣食无忧了,“大娘,巫城是我的朋友,这些银子是他留给你的。”

  大娘抽泣着说自己不能收,她心里明白的很,巫诚作为守门人,每月拿的银钱少之又少。

  李子平还是塞到了她手里,说:“大娘这钱不是白给的,我需要借你一滴血。“大娘有些犹豫,毕竟和这个年轻人只见过两次……

  李子平又道:“大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如果执念过深,会导致他一直弥留,不得轮回,如今需要你的一滴血,便是让他解脱。”

  经的大娘同意,他把那滴血涂在了无头鬼的额心处,这一刻,有些胖胖的巫诚,不再是个无头人,而是那个执意要离家修行的少年模样,大娘一个箭步就扑了上去。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诚儿”,两人终于团聚了,可惜已是阴阳两别。

  等二儿子赶来的时候,大娘已经晕了,过去手里还捏着那封皱皱巴巴的信……

  王青青在包子铺门前找到李子平的时候,看到他眼睛有些发红,还以为是吹了风沙,想用手帕替他擦擦眼,但被李子平巧妙的躲过了。

  小少爷嘟囔着嘴,“你师尊怎么还不来呀?”

  李子平举着包袱,“许铭师尊,另有要务,已经提前离开了,我们先回便是了。”

  小少爷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有多问,众人便骑马快行,回了三清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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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回了小院,李子平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原本叽叽喳喳的无头鬼,已经转世投胎去了,一下子清静了,还有些不习惯,但愿他这一世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吧。

  许铭的书案上,还是乱糟糟的摆着出发前的那几本书,看来和他想的一样,许铭也就是朗月煦,杀了自己的大伯孟奇真以后,并没有回到三清界,他小心收拾好萧阳华留下的那块太岁肉。

  门外传来了小少爷的声音:“玉清子长老正在找你呢,现在师兄们都说,你要和王青青订婚了……”

第49章

  李子平皱着眉,理都不想理他,这会儿心思乱的很呢,他想起,巫诚离开前曾经说,他在萧阳华在村长家留下的那本书册里,给他留了一个惊喜,一路奔波,他还没来得及打开。

  这本书册比起药典记录的更加详细,但是,其特殊的标注方法,李子平看得不是很懂,不过,中间有一页被巫诚细心地折了起来,里面记录了一种萧阳华发现的,来自西域的药草,名字虽然是药,但其实是慢毒。

  中毒之人,脉象和常人无异,只是不知道毒发是何时,这不就是阿姐中的毒?萧阳华当初觉得有趣,花了五年时间来研究这味药草,只是其中有一种黑灵芝难寻……

  李子平想了想,用传音符告知了小师弟鸿光,让他帮忙找一种叫黑灵芝的药引。

  小少爷看着李子平,忽略了他,自己干自己的,忍不住双手抱住李子平,往房间外拖拽,长老传话可不是小事儿。

  许是,小少爷和李子平耽误了许久都未到场,玉清子长老和王青青以及居嘉佑都赶了过来。

  幸好,李子平反应快把东西塞到了被子里。

  玉清子长老甩了甩衣袖道:“你师尊不见人影,你倒是不见半分担心。”

  李子平行了一礼,“师尊他另有要事,所以没和我们一起归来,行程匆匆,过后师尊定会向你亲自解释。”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师尊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这个土地左右也不是,只能先帮忙瞒着。

  “嗯,王青青已经说过,你们在村里帮助白鹤道众人的事,也说了,你们之间的一些情感渊源,既然她主动提起,便为你们挑个吉日吧。”

  王青青的脸羞红了一片,李师弟虽然功力弱了些,但心善,救过自己,长得也好看,待结为夫妻,两人一起慢慢修炼便可。

  “不可。”李子平和居嘉佑的声音同时响起。

  居嘉佑着急的向玉清子解释道:“长老!他们不过是一起出去执行的一次任务而已,王师妹定是被他给迷惑了,许铭也是,她也是,我认为这门婚事不可。”

  “居师兄!我已经想好了!我就要嫁给他!”

  李子平行了一个大礼,“承蒙师姐的偏爱,救你乃是分内之事,我相信换了别人也一定会这么做的,我如今心思不在这上面,见谅。”

  听到这明确的拒绝之意,王青青的脸色由红到白,又由白变为红,捂着眼睛就跑了,居嘉佑也跟着追了出去,玉清子长老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

  入夜,整个院子都只剩下李子平一个人了,蝉叫声让他心烦意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陡然,响起了一道敲门之声,等他推开门,是小师弟,他捏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黑灵芝,速到落日崖。”

  看来,给阿姐解毒指日可待了。

  落日崖是三清界用于惩罚,犯了重罪的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万丈山崖,没有退路。

  李子平赶到的时候,崖上只有居嘉佑一个人,他拿着剑,抱着双手不屑的看着他:“哼~你不是要黑灵芝嘛吗?瞧,在峭壁上刚好就有一颗。”

  顺着居嘉佑所指的方向,那万丈峭崖的缝隙间,真的有一只不大的黑灵芝,只是这位置不上不,。需得自身绑上麻绳,才可一试。

  居嘉佑扔了一个麻绳过来,打了个呵欠,“东西东西在那儿,我可没时间陪你,自个下去摘吧。”

  虽然有些犹豫,但居嘉佑旁边还站着小师弟,他们俩虽然有矛盾,但好歹,这人不会蠢到,当着自家小师弟动手吧。

  李子平生疏地替自己绑好了麻绳,一点一点的往山崖的间隙间下落,那颗黑灵芝就在眼前,他用荷包把药包好,往山崖上一抛,扔给了小师弟。

  这麻绳还算结实,他准备往回赶了,山崖上却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你们二人先退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是玉清子长老。

  李子平来不及喊,等等,小师弟和居嘉佑就已经退下了,现在只剩他和这个老奸巨猾的玉清子了,心里就有些发怵,毕竟,按照萧阳华的说法,侵占了他多年术法和药典心得的就是这人,而且朗月煦也说过,当年孟家之乱,就是三清界有人和孟奇真勾结,多半也是他了。

  他仰头望去,只见山崖顶上伸出了一张脸,慢悠悠的问道:“太岁肉在哪儿?”

  看来这老狐狸啥都知道了,李子平只能扮猪吃老虎:“哎哟!勒的好疼啊,师祖你在说什么?”

  玉清子拽着拽着麻绳,威胁式的说道:“少给我装,果然命大,在泰安镇,半人没能阻止你们,你们一行赶来三清界的时候,半路上,暗器没能伤到你,最蠢得是景龙的老头,我跟他说你是细作,给了他一道黑符试探你,没想到居然没用上,你却换了一副壳子回来。”

  “你……”李子平气得捏紧了拳头,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萧阳华当初为了麻痹孟奇真,抱着朗月煦家族守护的太岁肉,躲到了三清界,而玉清子和孟奇真都误以为太岁肉在对方手上双方,展开了试探,当他发现萧阳华是细作的时候,重伤了他,并且夺走了他的所有成果。

  为了掩人耳目,他便把其中一些,交给了魔修,以此造出萧阳华叛逃的假象。多年后,原主拜了景龙长老为师,玉清子长老收到梦奇真的密信,原主在老家当放牛娃时,曾多次救过落难的侄子,为了以防万一,拜托玉清子长老处理。

  可是,这李子平并非他的弟子,于是,他挑拨景龙长老,做了一些马脚,故意挑拨。说李子平是白鹤道的细作,但是,此番受辱的事儿,不宜被人知道,所以给了景龙长老一张换命符,一是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细作,二是景龙长老现已年老,如果用换命之福,还可以为他延年益寿,当然,到底可不可以换命,哪怕是萧阳华也不敢百分之百地打包票,可惜,这李子平居然没有动用此符。

  玉清子长老看李子平无动于衷,便用剑往麻绳上,轻轻割了一刀:“你若不说出太岁肉所在,那便入这万丈山崖、吧,可惜了你阿姐,还等着我给她解药。”

  “慢着慢着!”李子平大口大口的喘气,“我给!我给!”

  夜色降临,传来一阵衣袍解散的声音,玉清子长老以为李子平把太岁肉长在了衣衫里,且料,他刚伸出脑袋,下面的便有东西便飞了上来,是黑色柴刀。

  他迅速转,身但还是被那=黑色柴刀的刀锋,削掉了半块脸颊的肉,他捂住正在流血的伤口,“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用剑又在麻绳上轻划了一下。

  李子平感觉自己往下坠了坠,就在玉清子长老想要划第二刀的时候,一道剑气从他背后袭来,是朗月煦!

  他已经换掉了三清界弟子的装束,和在鬼市时一样,仍然带着半片黄金面具……

  “住手。”朗月煦此时已经不再压制自己身上的魔气,功力大涨。

  玉清子长老也不示弱,两个曾经的师徒打得有去有回,玉清子吃了一颗丹药,“当初你拜在我门下。不就是为了查清我和孟奇真的那点交易吗?魔修果然不一样,能屈能伸呀。”

  朗月煦当然能听出其中的讽刺之意,哼了一声:“长老,有话还是趁现在说个痛快吧,毕竟我大伯还在下面等着你呢。”

  玉清子长老气得拔剑相逼,可惜多年来他的功力始终没有大突破,所以才寄托于太岁肉上。

  李子平悬于山间,是看不到上面两人激烈的打斗,他的头又开始剧烈疼痛,反复念着那句“吾誓死帮朗月煦成魔!若不成,则魂飞魄散。”

  每次他脑海里响起这句话的时候,都是朗月煦遇到危险的时候,难道是他落了下风?

  不行,他得想办法上去,李子平顾不得那么多了,两只手拽紧的麻绳,想要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爬,但是已经被玉清子割过的绳子,以及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无声无响中便断开了,李子平惊诧地望着崖上朗月煦的身影,他的利剑已经刺透了玉清子的身体……

  周围似乎还有匆匆赶来的众人,梓樱的那声“阿弟”,穿透了山崖……

  往下坠的时候,李子平脑海里浮现了一幕幕熟悉的画面……

  那年他还在村里放牛的时候,有一个小乞丐昏倒在了村口,他穿的比村长家的孙子都要好看,脸白白净净的,他发着高烧,李子平给他胡乱喂了一些野草汁,还把自己的饭留给了他,三天后,那小乞丐终于醒来了,但是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知道有一天,他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他走后,只要欺负李子平的人都会出意外,他被村民架在火上,快要烧死的时候,也是小乞丐想办法通知了周围的修士,原来是你朗月煦……

  当初原主陷害死于锁心谷时,他得知了真相,一直在默默帮他的人,居然是他以为的仇人,于是给自己下了一道魂咒,“吾誓死帮朗月煦成魔!若不成,则魂飞魄散。”

  而每年忌日,来他坟头喝酒消愁的黑衣人,也是朗月煦。

  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李子平感到自己的身体重重地砸入了湖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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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冰室里,一女子正在磨药,旁边的男子,正在劝解,“小兰师妹放弃吧,当初两块太岁肉就这么喂下去,都毫无反应,也许那些药典上记载的也不为真。”

  这一男一女正是当初在三清界下,想要劝许铭回魔修的那两人,女子还在使劲磨药,又加了点热水,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她面无表情的舀了一勺,喂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嘴里,“你也不看看魔主身边的人,换了几个了,昨夜才抬出来一个,从那天起,他就像疯了一样,除了练功。就是发疯。”

  男子叹了一口气,“唉,我先走了,我还要护送,刚解毒的梓樱小姐,回泰安镇呢。这里就麻烦你来照应了。”

  冰室里只剩下李子平一人,他的身体已经换回来了,只是魂魄还未归位,没有任何意识,当初坠湖,幸好额间的一对龙角有所感应,护住了他的残魂。

  身体的左手突然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刚刚的那药真是苦啊,李子平起了身,他的发冠一丝不苟,红色衣袍干干净净,虽然刚醒,却看起来精神无比。

  刚刚小兰的那番话,他听的一知半解,迷迷糊糊间,他推开了冰室的门,此处竟然是地宫,他绕过了几处地道,竟然没有遇见一个人,看来此处的主人颇有自信,不会被人发现。

  一处偏殿门口,正排队站着几个红衣的男子,梳着统一的发冠,着红衣,最后面的几位以为他是来抢位置的,不耐烦地提醒他,要到最后面去,便与旁人闲谈了起来,“没想到你们也来了,听说这朗月煦大人到处找和画像长的一样的人,若是被选上了,可是有数不尽的好处和财宝。”

  “哪有那么容易,听说呀,被选进去的人,最后都抬出来了,这朗月煦大人抓人进去,就为了让人拿柴刀捅他一刀,奇怪不奇怪?打了人还给你银两。”

  “吵什么吵?”是刚才在冰室的兰,她仔细打量了这群男人,几乎是每看一个就唉声叹气一次,看起来很不满意,就快放弃的时候,她看到了排在最后面的李子平,用随身带的画像对比一下,朝后面的人指了指,“就他了,送过去吧。”

  李子平瞅了一眼,那画像分明就是他本人啊,这朗月煦在搞什么啊?到处找自己的替身,然后再捅他自己一刀,他是对他有多恨啊,要不要趁现在就逃?“小兰看他犹犹豫豫,推了他一把,李子平捏着声音,用袖子遮了遮脸颊,“姑娘,我有些出疹子,怕吓到了朗大人,能否借个遮面?”

  小兰随便找了一块纱巾,给他遮了半张脸,一边感叹自己眼神儿可真好,这次找了个和画像八九不离十的人,总能让主子开心点吧,“我给你提个醒儿。我们这里有个不能提的名字叫阿平,你可得记明白了,提著名字的人都得死,那是我们主子求而不得的人。”

  李子平的脚步变慢了……红衣?柴刀?阿平?求而不得的人?不会吧,不会吧,那个人该不会是他自己吧?

  他的心又像当初那样,砰砰砰的小鹿乱撞起来……

  朗月煦的房间弥漫着一股酒味儿,他正抱着酒壶,迷迷糊糊地喊着阿平。

  李子平站在一旁不敢入座,只能远远的隔着屏风,朗月煦却不耐烦的想要赶走人:“滚,都给我滚……不是他,不是他。!

  屏风倒下,一阵风,吹开了李子平的面纱……

  朗月煦本来半闭着的眼睛,变得有神了起来:“是你!是你阿平!”

  李子平推开了他,本来还想逗逗他,结果朗月煦一把抱住了她,不能挣脱。

  “不,我不是。”

  “不可能,你就是阿平,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那一夜魔修界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那日起魔主便恢复如常,带着一个叫阿平的人,从此隐居到了鬼市的无间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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