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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我先动的心

  作者:应栀

  文案:

  『正文已完结,番外日更。』

  →我的保镖先生求预收

  作为豪门大小姐,褚焉的人生过得潇洒恣意,即便是选秀出道,也要做最红的爱豆。

  就算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褚焉也觉得这不是大事。

  直到褚焉在自家大哥婚礼上差点摔倒,被霍栩之一把扶住,叮嘱她小心脚下。

  这人气质清冷,嗓音撩人,每个扣子都扣得规整,一身的禁欲气息。

  她头一次动心动得小鹿都快撞死。

  圈内传言,霍栩之是资本大佬,为人手段强硬,清冷孤傲,对女人更是敬而远之,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褚焉偏不信邪,她对霍栩之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为了撩动这高岭之花使了十八般武艺,深夜偶遇、提前“同居”……

  高岭之花依旧不动如山。

  数次失败之后,褚焉潇洒转身,灯光明亮的宴会里,她笑得妩媚如花:“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等她转身,霍栩之踩着一地星光而来,将她困在怀中,俯看着她。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嗯?”

  套路王x没良心

  他是天生流云动星河,她是人间富贵堂上花,猝然相遇,流云卷花,先撩为敬。

  *1v1,he,年龄差7岁,女追男;

  *所有人设皆私设,全文为剧情服务,双初恋。

  *作者随时随地都可能修文,请务必支持正版,不然剧情会接不上。

  *本文开了防盗,购买比例不到80%的读者请耐心等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焉,霍栩之 ┃ 配角:我的保镖先生/借你一双翅膀求预收 ┃ 其它:甜文、

  一句话简介:你说你爱我没想到你只是套路王

第1章

  五月,谷雨,天晴,温度28。

  “热。”

  褚焉推开窗,看了一眼室外徐徐升起的朝阳,热得微微有些躁意。

  气象预报今天最高温28度,褚焉却觉得远远不止。

  纵然是度假闻名的巴厘岛上,也不能让这份燥热减轻多少。

  待开了窗,她又坐回化妆镜前,任身后的化妆师在她脸上上妆。

  “现场已备好,新郎方准备入场。”

  助理推开门,通知褚焉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

  “全部搞定。”

  化妆师在身后拿着定妆盒,自镜中细细打量他刚完工的作品,忍不住有些自得。

  实在是件精美的作品。

  褚焉也站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粉色一字肩伴娘礼服,雪肤花貌,露出来的肩部曲线流畅,锁骨线条笔直,肌肤瓷白细腻。礼服腰部有刺绣环绕一圈收腰,衬得本就纤细的腰肢愈加迷人。

  袅袅纤腰楚王好,勾魂夺魄刀。

  化妆师满意,褚焉也十分满意。

  “今天辛苦了,新娘子那边妆容应该也快完了吧?”她转过头,盈满笑意看着化妆师。

  化妆师是国内最顶级的化妆师之一,一双手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她特意从帝都叫过来的。

  他们身在酒店最顶级的套房。

  酒店外晴空万里,云层疏淡,海鸟盘旋,大海宽阔无边蔓延至无限远的远方。

  开着窗,海风卷了浪潮声扑进房间。

  空气里满是海风吹来的清香,间或还能嗅到椰子的味道。

  是个极好的天气。

  化妆师看了看表,轻笑开口:“按时间来说快了,亲爱的你一定是今天最好看的。”

  “我不用好看,新娘子好看就行。”褚焉动了动身体,轻呼一口气:“不知道我哥他们到哪了,咱们先走吧。”

  化妆师把手下东西收拾好,助理提着他箱子跟在褚焉后面。

  刚开门,便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人妆容精致得体,身上穿了一件短袖旗袍礼服,旗袍剪裁熨帖,上着刺绣,颈间珍珠项链长长坠下,耳垂上一对极品珍珠耳环摇曳。

  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词,贵气逼人。

  初看便觉得贵,再看还是觉得贵。

  化妆师咂舌。

  他眼尖,一眼便看出来这位贵妇身上所穿的旗袍是苏绣设计大师的作品,一年只做得出两件,全球再没有第二件重复的衣服。

  他退后半步,极有礼貌地跟贵妇问好:“褚夫人。”

  褚焉看着她母亲,眉头轻拧,既而松开,“妈妈,您怎么来了?”

  褚夫人挥手,让化妆师先带着人出去。

  她缓缓进了房间,脚上高跟鞋轻踩在地毯上,一派端庄大气的样子。

  褚母先是打量一眼褚焉身上妆发,看完后满意点头:“不错,我女儿很美。”

  褚焉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下一瞬,褚母脸上略带不满,责怪一般看着褚焉,“焉焉,你今天非要给鹿笙做伴娘不可?”

  褚焉一双桃花眼与母亲生得如出一辙,看人时候脉脉含情,似笼烟含纱,轻易就能让人沉溺其中。

  但褚焉与她母亲却又完全不同,她双眼过于妖娆,比母亲更多了几分妩媚。

  她脸上微微带笑,“妈妈,这件事情不是早已商定好了吗?”

  褚母眉头轻拧:“如今是什么时候?你爸爸即将退下,这样的宴会,你应该去站在你爸爸身边,而不是去做一个伴娘站在新娘身边。你需要让别人知道你爸爸看好的继承人是你。”

  她微顿,似乎是察觉自己语气不好,便微微收了些许:“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

  褚焉冷眼看着她的母亲,母女二人同样的貌美,同样的精致可人,只她年轻,美丽有余端庄不足,跟她妈妈比起来,她常常不够沉得住气。

  她轻轻摇头,“妈妈,早已定下的事我们就不再讨论了,您看见爸爸了吗?”

  褚母依旧皱眉:“焉焉,我纵容你十年了。”

  褚焉却打断了她:“爸爸派的人过来了,我先去做好准备,您也快些,哥哥他们快来了。”

  褚母一看,房间外面还站着人在等着褚焉,而走廊一头,褚父的秘书正快步走过来。

  她立刻闭上嘴巴。

  褚焉带着人与走廊上褚父的秘书错身而过,转过走廊一角,推开门,同样的套房内,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新娘已经化好了妆,摄影师正在给她拍照,一见褚焉,立即便向褚焉招手,“焉焉,过来。”

  房间内至少有十个人堆在新娘面前,这些人一见褚焉,自动从中分开一条路,让褚焉顺利过去。

  都认识她。

  身上穿着伴娘礼服,自然是新娘邀请来的伴娘。

  褚焉礼貌道谢。

  她走到新娘身前,微微带笑:“嫂子今天很美。”

  新娘是她的嫂子,名叫鹿笙。

  名字取得清甜,人也生得十分甜美。

  褚焉极喜欢她。

  鹿笙拉着她的手,亲昵放在自己身边,含笑看着她:“你今天才好看,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褚焉拍拍她的手。

  一边摄影师喊:“新娘伴娘来一起合个影吧。”

  等在一边的几个伴娘走上来,将鹿笙和褚焉簇拥在中间。

  今天这场婚礼,来自国内顶级豪门的褚家与政界鹿家的联姻,鹿家的小女儿嫁了褚家的长子。

  到场宾客尽是国内政商两界知名人士,娱乐圈并不在宾客邀请之列。

  原本褚焉也不在受邀名单,但她还有一个身份,褚家的小女儿,便成了到场为数不多的娱乐圈人士。

  这场婚礼极尽奢华与庄重。

  鹿笙盘坐在喜床,等着新郎来接亲。

  趁这个时间,褚焉与剩下两个伴娘陪在她身边与她说话。

  “褚小姐跟韩影帝还会合作吗?我好喜欢韩影帝的。”

  褚焉认真想了一下,礼貌微笑:“工作上的事暂时不知道。”

  伴娘有些遗憾,“我还以为网上传的褚小姐跟黎影帝的绯闻是真的。”

  褚焉唇角弧度不变,眼神却冷了一寸。

  这个伴娘是鹿笙的远房堂妹,据说是专门来陪鹿笙的。

  鹿笙眉毛轻不可查地皱了皱,随即松开,她拉了褚焉的手:“焉焉来我这里。”

  褚焉顺着鹿笙的方向过去,鹿笙轻拨了拨她的额发,温声说:“不必生气,等下嫂子给你出气。”

  褚焉摇摇头:“谢谢嫂子,大喜的日子,我没事。”

  十点之后,新郎方来接亲的队伍终于到了酒店。

  三个伴娘守在门外等着拦截新郎方的人马。

  褚焉有些出神,她担心她母亲在婚礼上做出什么事来。

  她母亲不满意这场婚礼不是一天了。

  旁边两个伴娘在闲聊。

  ——“今天有个我特别想见的人来参加婚礼。”

  ——“你是说霍老师?”

  ——“就是他。”

  ——“那可得抓紧了,毕竟那是个极品。”

  ——“我还是五年前在鹿笙姐的毕业晚会上见过他,也不知道现在他什么样子。”

  ——“我三个月前在我姐的订婚仪式上见过,他匆匆露了一面走了,但真的极品,那张脸那身气质,比明星都强。”

  ——“真那么帅?”

  ——“你信我,等看到他真人你也会这么觉得的。”

  褚焉眉梢轻动。

  原本她对两个伴娘的话题没什么兴趣,但两个人这么一说,颜狗顶级会员选手褚焉同学立马清醒过来。

  颜值佳气质好的男人?极品?

  到底是有多极品?这她就要好好看看了。

  十点十分,新郎方的人准时到了门口。

  新娘子这边来的人沸腾起来。

  由于是在岛上办婚礼,褚、鹿两家的长辈都在外面等着仪式开始,年轻一辈的在酒店里等着闹新郎。

  新郎方到,几个伴娘已经把门堵上,再加上新娘方的几个亲友,组成了两道拦人的门。

  外面一道是新娘的亲人,几个伴娘在里面一道。

  耳机里婚礼执行一直在直播进度。

  新郎到了酒店楼下。

  新郎开始上楼。

  .....

  有人轻拍了酒店房门。

  外面的人一路放行到里面一道门,一个低沉醇厚如大提琴的男声在外面响起:“请开门。”

  门后站的第一个人正是褚焉。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在门后微愣了愣。

  标准男低音,很少有男生的嗓子天然带了共振,说话时候像是拉动大提琴,腔体都在震颤。

  开门,门后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一身剪裁得体的藏蓝色西服,右手插兜,如一株翠竹苍松,挺拔而清朗。

  全场女性静默了三秒。

  无他,颜绝佳,短发桃花眼,眉眼深邃鼻挺俏,薄唇轻抿下颌骨线条流畅。

  正面看冲击更大,像是水墨画里唯一的艳色,增一分则浓减一分则素,而如今这个模样,浓淡恰好。

  作为顶级颜狗,褚焉清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是个极品。

  鹿笙一见这个极品便笑:“霍老师怎么先他们进来了?”

  褚焉挑眉,霍老师?之前鹿笙堂妹说的极品?果真是个极品。

  极品轻笑:“鹤鸣叫我先来打探情况,看能不能提前打入你们内部。”

  鹿笙哦了一嗓子:“原来是叫霍老师来放美人计的,那没用,你先站到一边去,看我的伴娘们收拾他们。”

  极品果然就站到落地窗旁边。

  有些好安排。

  褚焉来不及多看极品一眼,新郎方已经到了。

  外面一道门没费多少时间就被伴郎团攻破。

  她的哥哥,新郎褚鹤鸣带着伴郎团的人站在门外。

  褚鹤鸣拍拍门叫她:“焉焉,给我开门,给你个大红包。”

  褚焉喷笑:“那不行,空头支票我不收,红包先拿进来再说。”

  门外闹了半天,底下的门缝里塞进来几个红包,在屋内堵门的几个伴娘笑得乐不可支。

  褚焉大概捏了下,红包不厚,但按照褚鹤鸣的行事风格,红包定然不薄。

  她远远跟鹿笙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再塞两拨红包进来就开门。

  鹿笙点头。

  她对着门外笑:“还不够哦,我们这道门可没有这么容易打开,你们不得再表示点吗?”

  褚鹤鸣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听起来有些闷,“小白眼狼。”

  他笑骂一声,门缝底下又塞进来几个红包。

  褚焉笑得花枝乱颤,等又收了一波红包后,她把手放在门把上,笑着问外面的新郎方:“你们的伴郎团准备好接受我们的惩罚了没?”

  外面伴郎齐声喊:“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快开门吧!”

  一只手从另一个方向伸过来拦住褚焉,“等下,这么点红包就想把门打开,那也太轻松了。”

  褚焉挑眉,是鹿笙的堂妹,之前算计红包的伴娘。

  她唇轻勾了勾:“怎么说?”

  鹿笙堂妹按着门把手,对着外面说:“新娘说新郎诚意不够。”

  外面一声哄闹,许多人在叫嚷:“开门开门,开门了我们手里的都是伴娘的,连伴郎都是伴娘的。”

  褚焉退后半步,抱臂冷冷地看着鹿笙堂妹。

  她不喜欢这么没眼力见的女孩子。

  外面还在吵,鹿笙堂妹笑嘻嘻说:“新郎官就这点表示吗?还不够哦,这么点意思打发谁呢?”

  鹿笙盘腿坐在床上,脸色都变了。

  褚焉过去,“嫂子,咱们最迟十一点半一定要从酒店里出发。”

  鹿笙“嗯”了一声:“你看着办。”

  外面又从门缝下递了几个红包进来。

  褚焉没过去看,等着鹿笙堂妹结束。鹿笙堂妹捏捏红包,脸上明显是不满意的神色,她嘴里悄悄嘟囔了句,谁也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褚焉只能看见她嘴型轻动,像是在说抠门二字。

  她眼神更凉。

  伴娘依旧没开门,新郎方又塞了许多红包进来,一个比一个厚。

  鹿笙堂妹还是不满意。

  时间走到了十一点十五。

  这道门内剩下的几个人都在劝说,“开门吧,再这么堵下去不合适。”

  鹿笙堂妹寸步不让:“那不行,我们家人说了不能这么轻易放进来的。”

  不说褚焉,鹿笙看着伴娘的眼神同样凉到极点。

  外面喧闹声更大,但红包源源不断被塞进来,门缝的地毯上散了满地的红包。

  褚焉歪头看了眼鹿笙,鹿笙轻轻点头。

  她轻轻冷笑一声,声不大,却惊得堵着门的几个人都回头看她。

  褚焉冷冷看着鹿笙这个堂妹,“我说,适可而止吧,谁是给你当ATM的?”

  鹿笙堂妹脸色涨红,“我我我我都是按照我们家人说的做的。”

  褚焉说:“你哪些家人你说说看?稍后我跟着你去找鹿家的伯父伯母问问,鹿家是否不想结这门亲事?”

  鹿笙堂妹哪敢去对质,她不过是想多捞一些红包,哪里真的敢惹了鹿家父母。

  她支支吾吾说:“不不不用了...我听错了.....”

  褚焉:“那你还不让开。”

  鹿笙堂妹转身退开,她两步上前,拉开了门。

  开门之前,她仿佛听到了一声轻笑。

  等回头去看,极品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正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预收,谢谢大嘎。

  《我的保镖先生》

  十八线女团爱豆池棉,在遭遇私生和黑粉第三次攻击之后,终于决定要招个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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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他的姑娘还想换个保镖。

  十八线女团慢热爱豆x骚断腿嘴炮保镖王者

第2章

  门开,新郎方的人一起挤了进来。

  穿了长袍马褂喜服的新郎褚鹤鸣一马当先走过来,褚鹤鸣手里拿着捧花,进来之后走到新娘盘坐的喜床前,单膝跪下,深情款款看着新娘:“老婆,我来接你回家。”

  褚焉带头鼓掌。

  她哥褚鹤鸣跟嫂子鹿笙,虽也算是联姻,却是联姻里面难得的有情人。鹿笙在国外留学时候遇见了褚鹤鸣,那时候褚鹤鸣跟着他母亲留在国外,遇见鹿笙后,两个人纠缠了数年,今年才算修成正果。

  褚焉跟褚鹤鸣同父异母,她小褚鹤鸣六岁,褚焉的母亲韩妙算是间接插足了褚鹤鸣母亲与褚父之间的婚姻,所以大多时候,韩妙跟褚鹤鸣之间都是王不见王。

  不见面反而少了许多问题。

  只是随着去年褚鹤鸣回国,韩妙跟褚鹤鸣之间的争夺渐渐进入白热化。

  当然,是韩妙单方面的战争。

  房间里掌声齐齐响起,在众人见证下,鹿笙接过褚鹤鸣手里的捧花,眼眶微微含泪。

  褚鹤鸣宠溺看她:“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鹿笙:“嗯。”

  褚鹤鸣俯身下来,一把抱起鹿笙,随着婚礼执行往外走。

  褚焉手里拿着伞跟在他身后。

  走到门口,褚鹤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身后的伴郎团:“栩之呢?”

  “这里。”

  有人在身后应了一声。

  依旧是大提琴带共振的嗓音,低沉禁欲,却又莫名诱人。

  褚焉回头看,极品从落地窗后徐徐走出来。

  刚刚这样热闹的场景都没有看见他,但这个人一走出来,瞬间便能夺了全部的目光。

  气质比走秀的顶级明星都强,一步一步走出来。

  像是从雪山之巅清风之下走来,一步一步踏进红尘,却又与红尘泾渭分明。

  这一瞬,褚焉最大的感受,在这个声色犬马的人间红尘场里,他是唯一的澄澈。

  褚鹤鸣一见他便松了口气:“栩之,你在我就放心了。”

  极品对着褚鹤鸣,难得算是露了个笑脸。

  冷白的肤色衬上这么一个笑,褚焉瞬间觉得绝了。

  这个颜值,绝了。

  新人开头,继续跟着婚礼执行走。

  褚焉回头又多看了极品一眼。

  她总觉得在哪见过他,却总是想不起来。

  电光火石间,褚焉突然想了起来。

  ——霍栩之。

  虽是第一次见其人,但这个名字却在她周遭存在了许久。

  圈子里有名的二代,虽是二代,却没有丝毫纨绔的习性,跟褚鹤鸣是高中兔子同学,大学时代出国留学读研接手家业一条龙,优秀范本中的标杆。

  褚焉还在中学为高考抓狂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成为普林最年轻的毕业生了。

  每每提起他,褚鹤鸣总是称赞,在褚鹤鸣口中,真正被他称为青年才俊的,只这一人耳。唯一遗憾的——这人情路实在不顺,年近三十,却连个稳定女朋友都没有。

  当时褚鹤鸣说起这个话时,褚焉还向他开了嘲讽,能让褚鹤鸣这样真正情路不顺的人作出如此评价,这个人的情路坎坷可见一斑。

  褚焉挑眉,她又看了看走在一对新人身边的褚鹤鸣。

  从背后看也实在是个极品,宽肩窄腰屁股翘,身段好得能直接上镜拍片。

  与其说是衣服衬人,倒不如说是人衬衣服。

  只可惜,极品实在凛然不可犯,从头至尾都在看着新人,半分注意力都没有移开。

  褚焉暗叹一声,这样的极品着实少见,但也只是少见。

  褚家的资产在国内至少能排进前一百,这场婚礼的主角还是褚家长子,钱砸得一点都不心疼。

  鲜花铺地红毯开路,到场宾客无不是褚家包机送过来的,宾客们更是礼服着身衣香鬓影,一副上流社会的精英模样。

  褚焉站在红毯末端,远远看着现场宾客,她想,人前都是精英,人后谁又知道披了一张什么皮。

  鹿笙站在她前面,头上盖着头纱,背影看着纤瘦。

  褚焉轻声问:“嫂子,累不累?”

  按照流程,新郎要从红毯头走到红毯末端接新娘,鹿笙为了好看,特意穿了一双细高跟。

  这鞋没别的优点,就是好看。

  ——但是费脚。

  久站脚会很累。

  褚焉怕鹿笙不舒服。

  鹿笙没回头,同样压低声音:“不累。”

  褚焉退回自己的位置。

  现场安静了瞬,司仪上台开始流程。

  褚焉认识司仪,也是褚鹤鸣的好朋友,文化圈的名嘴,一张嘴十分厉害。

  司仪在台上慷慨激昂,为这对新人的婚礼而陈词。

  褚焉在鹿笙后面轻笑:“嫂子,我哥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根羊毛,伴郎是他朋友,婚礼策划找的朋友,司仪是他朋友,伴娘是自己亲妹妹,我哥薅羊毛比我狠多了。”

  “证婚人也是他朋友。”

  “啊?”褚焉讶异一秒:“证婚人是谁?”

  “霍老师啊。”

  “豁。”褚焉彻底被她哥打败:“我哥这是把商人的抠门劲表现得淋漓尽致啊。”

  鹿笙咯咯笑起来。

  司仪一番陈词之后,新郎终于从红毯那头走过来接新娘。

  鹿笙的父亲也站在了鹿笙身边。

  花童跟在新人身后,一路鲜花洒着走过红毯。

  伴娘伴郎团退居二线,站去了前台右侧围观。

  现场人极多,婚礼执行走下个流程,证婚人要准备上,证婚人上之后新人开始交换戒指。

  执行满场在找装戒指的盒子。

  褚焉耳机里传来婚礼执行懵逼的声音,“戒指在谁手上?谁拿了戒指了?立刻送到台前来。”

  身周的工作人员开始暗流慌乱。

  褚焉眼看着红毯上的新人。

  站在她身侧的另一个伴娘小声问她:“褚小姐,你手里拿着的是不是戒指的盒子?”

  褚焉低头一看,戒指盒子果真在她手里。

  之前走的时候,鹿笙交给她让她拿给工作人员的,她把这个事全然忘了。

  而红毯那头,证婚人都快准备上了。

  褚焉得赶紧给新人把戒指送过去。

  她从台子后面绕过去,婚礼的工作人员跟着一个人站在前面。

  褚焉压低声音:“麻烦让一下。”

  前面的人应声回头。

  褚焉内心嚯了一声,站在她前面的竟然是她哥的极品朋友霍栩之。

  褚焉向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扬了扬手里的戒指盒子,“戒指在我手里。”

  霍栩之一直沉默地看着她。

  戒指交接完成,褚焉笑了笑,准备退回去。

  不成想,她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高跟鞋鞋底一滑,她直直冲着前方一歪。

  完了,褚焉心想。

  按她这个速度摔下去,就算不摔伤也得崴脚,接下来伴娘团还要陪着新娘敬酒,不用想她都知道,她的母亲韩妙脸上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会觉得她丢人了。

  褚焉嘴里嘶了一声,等着摔倒在地。

  下一秒,一只手臂接住她,这只手力道极大,跟她的手腕肌肤相贴,姑娘的手温凉,另一只手灼热。

  “小心。”

  还是那道沉如大提琴的嗓子响在她耳边。

  褚焉被他搀扶住,低头,馋住她的手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完美生在每一个位置。闭上眼,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翠竹清香的味道,像是长期在点了香料的环境里养出来的。

  低调清润却沁人心脾。

  褚焉抬头看。

  眼是眼鼻是鼻,这样的距离,近到能看清霍栩之眼下密集的睫毛。

  睫毛随着呼吸抖动。

  而肌肤相贴的两只手里,褚焉觉得一道电流从他手心窜出,顺着她的指尖倏然击中她的心脏。

  只这一瞬间,她听到了心脏突然剧烈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荷尔蒙在阳光下静静释放,褚焉突然觉得她嗅到了漫天的花香。

  待她站定,霍栩之立即松开搀扶住她的手,提醒她:“小心脚下,你刚踩了电线了。”

  这只手从她手腕移开,褚焉顿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她低头一看,脚下一团错杂的线,而霍栩之,提醒了之后便不再注意她,只是转头看着台上。

  快到他上去了。

  没等多久,霍栩之上台去给一对新人证婚。

  褚焉看着霍栩之上去的背影,背影修长,更显腰细屁股翘,她的眼神里,闪着幽幽的光。

  工作人员急急奔过来:“褚小姐,您没事吧?”

  褚焉摇头。

  婚礼流程走一半,伴娘团的人跟着新娘去换敬酒服。

  鹿笙累得哀叹。

  褚焉看着她换衣服,脑子里全是霍栩之的脸。

  鹿笙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听见。

  鹿笙叫了第三声,她才回过神,“嫂子怎么了?”

  鹿笙:“你刚刚在想什么?叫你都没听见。”

  褚焉摇摇头:“没什么。”

  鹿笙的堂妹之前被褚焉怼过,现在连门都不敢进,自己站在门口等着她们。

  鹿笙轻笑一下:“今天辛苦你了,要不然我都想自己骂,实在没有眼力见,我爸妈对他们家太纵容了。”

  这是鹿家的家事,褚焉不好评价,她只是笑了笑:“不说她了。”

  另一个伴娘凑趣陪着说笑,“鹿笙姐,证婚人跟你和褚总是好朋友吗?”

  鹿笙点头:“霍老师是我大学同学,不过他比我厉害,两年时间就毕业了,他硕士毕业的时候我才修完大学学分。”

  褚焉耳朵都支棱起来。

  她装作抱臂看着窗外,其实全部注意力都在鹿笙跟伴娘说的话里。

  ——“那为什么会叫他霍老师?”

  ——“他今年不知道怎么想的,接了庆大金融学院的专业课,去给金融学院的上专业课去了。”

  ——“原来真的是老师啊。”

  ——“好像今年霍家的全部产业都移交到他手里了,他自己还又开了个公司,反正挺忙的。”

  褚焉敏锐地扑捉到了两个信息点,庆大金融学院的客座老师,人在帝都;还是霍家的当家人。

  帝都霍家,原本也跟褚家处于差不多的行列,但这些年霍家几次正确的产业转移,现在已然甩开褚家一大步了。

  这次婚礼应当也来了。

  伴娘又问了:“霍老师真的还是单身吗?”

  鹿笙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她蓦地笑了:“据说是的。鹤鸣说这些年想拿下霍老师的人不知凡几,不过现在来看应该还是没人成功。”

  再多一个信息,单身。

  褚焉心里比了个耶。

  两个人还在讨论。

  “不知道霍老师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鹿笙的笑意还挂着,讨论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八卦语气:“大概是漂亮知性优雅学历高,重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毕竟他唯一一任公开过的女朋友就是这样的画风。”

  伴娘给鹿笙整理裙摆,随口说:“这要求可真一点都不高。”

  鹿笙:“可不是,一般漂亮不难,但是单纯只是漂亮的女人他可看不上,眼光高得不行。”

  随即,她笑问伴娘:“怎么了?你对霍老师有想法?”

  伴娘含笑摆手:“我有男朋友的,这种天上的仙子我高攀不上,还是多一点人气的适合我。”

  褚焉眉轻挑。

  漂亮不难,但要同时具备顶级的漂亮知性还有学历高有文化,更要不食人间烟火,这就有点为难她这当红的明星了。

  毕竟,她跟仙这个字真的挂不上任何关系。

  新娘出去敬酒,伴娘团的跟在新娘后面保驾护航。

  鹿笙的堂妹看见褚焉都还有点怵,怕褚焉当场给她难堪。

  乖顺地跟在新娘身后,再没闹过事。

  褚焉左右看看,并未再看见霍栩之的身影。

  她有些遗憾,忍不住轻叹口气。

  鹿笙问她:“怎么了?”

  褚焉哪能直说,她要是敢说她看上了霍栩之,等下婚礼结束褚鹤鸣就敢放肆嘲笑她。

  毕竟褚鹤鸣是觉得,全天下没人眼瞎能看上他妹妹。而他也做好了养妹妹到老的决定。

  她摇摇头:“没什么。”

  褚鹤鸣挽着鹿笙给在场宾客敬酒,敬酒之余,伴郎团里有个伴郎跟褚鹤鸣说话:“霍三说他先回了,他还有事,今天直飞帝都。”

  褚鹤鸣手里端着酒杯,沉稳地一批:“跟他说我回来了找他吃饭。”

  褚焉又焉了。

  她看着酒店华丽的穹顶,忍不住可惜,极品走得太早了。

  褚鹤鸣叫她:“焉焉,过来。”

  人虽然在婚礼上,但身体内荷尔蒙作祟,脑子里全是极品那张脸。

  帝都,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有小红包

第3章

  3

  帝都机场,下午三点。

  一架波音747从天俯冲降落,缓缓停在2号登机口,飞机航桥接驳,旅客悉数从飞机上下来。

  褚焉推了推脸上的墨镜,摸出手机给经纪人宋平安打电话。

  “我下飞机了。”

  宋平安的声音听起来不甚热情:“停车场H2,从特殊通道走。”

  墨镜极大,遮住了褚焉半张脸,只能看见墨镜下露出的红唇。

  褚焉剥了一粒口香糖丢进嘴里,嚼着口香糖推着行李箱朝着地下停车场去。

  因为走的是特殊通道,暂时还没有看见大面积粉丝聚集的情况。

  褚焉松了口气。

  她不喜欢看见许多粉丝在机场接机。

  大家都是要生活的人,去学习去生活不香?

  对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用尽全部心力,这在褚焉的价值观里是件很不理智的事。

  但是公司乐意看见这样的情状,每次她飞机回来公司都会安排人来接机,当天准时热搜营销号铺天盖地安排上。

  褚焉烦不胜烦。

  她随手拨了个电话。

  “我回来了,今晚约吗?”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说话声:“我先看看今天时间。”

  没几秒,对面的人回话:“可以约,你安排。”

  电话那头的女人叫南安,是她最好的朋友,某三甲医院知名泌尿科实习医生。

  褚焉看了眼时间,现在三点,等她到家五点多,正是饭点。

  她想了想,说:“你来我家吧,我之前买了火锅底料,咱们在家自己煮,过来顺便把你家黄博士叫上。”

  南安沉默了下,“成,那要什么菜我从超市里带过来。”

  “你看着买。”褚焉说:“多买点,我家里还有酒,咱们对酒当歌。”

  她跟南安在一起厮混了很多年,年少时代总有人说她们是一对姐妹花,不过如今姐妹花走的路线全然不一样。

  H2还有些距离,她在电梯里跟南安随口唠嗑,“你猜我这次去巴厘岛有什么收获?”

  南安在电话那头十分暴躁:“朋友,我警告你,要是你浪费我上班时间说的是废话的话,我保证你今晚一定血溅当场。”

  这个女人是真的没什么耐心。

  褚焉仰天翻了个白眼。

  “我遇到个极品。”

  南安:“什么极品?”

  褚焉双眼放光:“当真是个极品,我就没见过气质这么正的男人。身板正气质好,姐妹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南安一句话问住了她:“所以你们约了?”

  褚焉:.....

  “那没有。”褚焉被南安问懵了半天,才缓过来:“这不是单纯馋人家身子没馋到嘛。”

  南安爆了句粗话:“那你馋个屁。”

  下一秒,褚焉一句话断了这段通话。

  “姐妹我看到我经纪人的车了,晚上你来我家细聊。”

  电话挂断,气得南安在这头疯狂想骂脏话。

  H2停车位上,褚焉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车位上,车牌号并不熟悉。

  褚焉推着箱子,原地吹了个泡泡。

  要不是嘴里有口香糖,她都想吹个口哨了。

  宋平安居然舍得开这种豪车来接她?

  这破公司已经有钱到这个地步了?

  她给宋平安打电话,想让小助理过来帮她拿行李。

  电话按响,语音提示正在通话中。

  褚焉收了手机。

  她脚下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着走向迈巴赫。

  等靠近车,宋平安没放下后座车窗,助理也没主动下车帮她拉箱子。

  褚焉又吹了个泡。

  宋平安就不说了,小助理胆子也肥了啊。

  她唰一把拉开后座车门,张口就喊:“小助理帮我拿下箱子,好重,宋经纪人今天怎么舍得这么大手笔,开迈巴赫来接.......”

  她的声音在看见后座坐的人后立马卡住了,并且渐渐降低。

  “....我....”

  她上错车了。

  后座坐着的人是屁的宋平安,竟然还是个熟人。

  刚刚才出现在她嘴里的极品——霍栩之。

  这个时候,褚焉半个身体都已然落进了车里,屁股险险擦了半个在后座的真皮座位上。

  而霍栩之霍老师,轻轻侧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霍栩之眼神疑惑,神色平静,半丝愠色都看不到。他身上西服穿得规整,衬衫的扣子依然扣到最上面一个。

  像个冰雪雕的假人。

  让她很想把假人的冰雪掀开,看看冰雪到底是什么样。

  褚焉一只脚还在车外。

  车里气氛有点沉闷,还有点尬。

  想着之前鹿笙说的,霍栩之唯一一任公开过的女朋友是仙气飘飘型的。

  褚焉本想仙气飘飘地再次出现在霍栩之面前,没想到再见会是这么乌龙的场景。

  她低头打量自己,短裙短靴长卫衣,墨镜帽子一整套,一看就跟霍栩之想要的知性优雅仙气飘飘不是一个画风。

  哦,还忘了她嘴里嚼着的口香糖。

  褚焉心内一声哀嚎。

  宋平安误我!

  她唇角轻勾,笑意稳定,全无半点尴尬:“霍总,这么巧?”

  她不确定霍栩之还记不记得她。

  但她转念一想,就她当天站在鹿笙身边那么显眼的样,霍栩之不至于会把她忘了吧....

  霍栩之当然记得她。

  长得艳如牡丹的姑娘,婚礼当天全场除了新娘外最好看的,就算霍栩之再不注意,看过了至少还能记住对方长什么样。

  尤其,还是褚鹤鸣的妹妹。

  霍栩之淡淡看她:“褚小姐?”

  褚焉:“霍总知道我姓什么?”

  霍栩之:.....

  他顿了下,继续,“鹤鸣的妹妹,鹤鸣跟我说过。”

  褚焉右手伸到他面前,笑盈盈地:“我哥说得可不算,我再自我介绍一下,褚焉。”

  这只手莹润修长,指甲上做了艳红的美甲,美甲上滴了露珠。

  削葱指,瓷白肌,红蔻丹。

  艳处极红,白处极白。

  两厢搭配起来,竟有一种勾魂的美感。

  这样艳红的颜色,也亏得褚焉能镇得住,全然没半点俗气,反而显出了妖娆的美感。

  霍栩之浅浅握住她的指尖,礼貌开口:“霍栩之。”

  褚焉轻笑一声,手顺着从他指尖抽出,尖尖的指甲从他指尖划过。

  “今天惊着霍总了,不如让我请霍总吃个饭,算是赔罪。”

  霍栩之掀起眼皮极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用了。”

  褚焉接话:“霍总这是还生气?”

  霍栩之:“不是大事,褚小姐不用请我吃饭。”

  他沉默了瞬,看着褚焉,说:“褚小姐等人来?”

  褚焉闻弦歌知雅意,她一脸纯良的笑:“是啊,等我经纪人来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

  霍栩之没说话。

  他本不是个话多的人,能说这么几句话,都还是看在褚鹤鸣面子上。

  车内又沉默下来。

  褚焉把自己的腿从迈巴赫上挪下来,单腿支在地上,手边还扶着行李箱。

  她浅浅一笑:“霍总这是来接人吗?”

  霍栩之摇头:“不是。”

  “那是?”

  “我出差回来,秘书来接我。”

  褚焉点点头,想继续说点什么。

  她的电话突然剧烈的响了起来,手机自带的铃声在车里响彻云霄。

  褚焉摸出电话,宋平安打来的。

  手指在屏幕上轻划,接通,“你们在哪?”

  “姑奶奶你又跑哪去了,地下二层的H2车位,那么明显你是没看见吗?”宋平安在电话里咆哮。

  褚焉不得不把手机拿远,等宋平安咆哮完了才说:“地下二层H2?上来接我,我在一层H2.”

  宋平安问她:“你怎么跑一层去了?”

  “你说呢?”

  宋平安没说话,他啪嗒把电话挂断。

  褚焉一脸问号,如果宋平安在,她可能会当场把宋平安的头锤爆。

  霍栩之静静看着她。

  褚焉把另一条腿也从迈巴赫上挪下来,顺带把她屁股也从后座挪下来。

  褚焉站在车旁边,弯起眼角,桃花眼里笑意盈满:“今天多谢霍总了,改天请霍总吃饭。”

  霍栩之“嗯”了一声,并未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宋平安跟小助理开着车上来,停在一层的H2车位附近,按响了喇叭。

  褚焉转头,熟悉的保姆车,熟悉的车牌,后座的车窗被放下,熟悉的死人脸宋平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瞪了宋平安一眼,转头,与霍栩之道别:“我先告辞了,霍总,回见。”

  霍栩之还是那副万事淡淡的样子:“回见。”

  等上了车,褚焉抓住宋平安就开始发飙:“你不是跟我说H2H2的吗?地下二层说清楚会死?”

  宋平安一脸懵逼:“我没告诉你是地下二层?”

  褚焉:“你说呢。”

  小助理田甜在副驾驶探头过来,补刀:“我没听见宋哥说。”

  宋平安喷她:“有你什么事,看你的工作去。”

  褚焉揣着手,眼里放刀子看着宋平安。

  宋平安是她唯一的经纪人,这是她出道第二年,宋平安一直跟在她身边。

  褚焉运气好,去年无聊的时候一时兴起参加了一个女团选秀的节目,在这个节目里她因为唱跳实力能打,又十分有梗而彻底出圈爆红,最后决赛上,被粉丝投到第一名的位置顺利出道。

  她在出道后随意签约了一个娱乐公司,宋平安就是公司安排在她身边的。

  主要带她一个人。

  不过褚焉实在不服管教,除了工作上的事能听宋平安的,一到私人领域就彻底放飞自我。

  宋平安又是个急脾气,两人吵急眼了互相毒舌的时候常有,所以她的眼神对宋平安来说基本没什么杀伤力。

  宋平安手里捏着一支烟,看着她:“我说姑奶奶,你去巴厘岛一去一周,还不告诉公司你去干什么,你没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褚焉没回头:“那得看你怎么定义幺蛾子了,打架闹事是没有的,要是被拍到了什么,真被拍到了我也不承认。”

  宋平安懵逼了:“姑奶奶你说真的假的?”

  褚焉呲牙冲他一笑:“你猜。”

  宋平安急了,他带这姑奶奶快两年,知道褚焉一旦性子上来了,做出点什么都有可能。她这个态度,顿时让他急了。

  她放下车窗,五月的帝都不算太热,凉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得宋平安的发型瞬间凌乱。

  他当场暴走:“把窗户关上!”

  田甜又探头过来:“哇,宋哥你发型乱了哎。”

  宋平安:???

  发型不是当下的重点,当下的重点是这姑奶奶到底有没有给他搞事。

  宋平安嗓子都急了,“不是姑奶奶,你到底搞出啥动静了?你给我个提示,我好存点心理安慰啊。”

  他是真急了。

  褚焉也看出了他这一点。

  她铜墙铁壁的心,多少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宋平安跟她不一样,她是来玩票的,宋平安是要靠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

  她顿了下,拍拍宋平安的肩,安慰他:“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搞出来,我就是逗你玩的。”

  看她神色不似作伪,宋平安这才放心。

  这一放心,他又想起了自己被风吹乱的发型。

  他从前座掏出一块镜子,镜子里他的发型从帅哥滑到了小区旁边早起卖煎饼的程度。

  褚焉觉得,也就是乱了点,其他没什么毛病。

  但宋平安显然不这样认为,他恨不得锤褚焉:“你行!”

  褚焉昧着良心安慰他:“宋哥,这发型挺好看的,真的,你信我。”

  宋平安扒拉两下发型,发现无果,他干脆把镜子丢开。眼不见为净。

  他运了半天的气,才把自己想掐死褚焉的心按下,按下之后,丢给褚焉一份文件。

  “你看看这个。”

  褚焉一脸懵,“这是什么?”

  她打开文件,是份综艺节目的策划书,“超级学霸?去各大高校录制?第一期理工科学霸?我理工科学渣一个,你确定让我去参加这个节目?”

  宋平安沧桑脸点头。

  褚焉问他:“你不怕我人设崩塌?”

  宋平安奇怪看她一眼:“你还有人设?”

  褚焉:???

  “我怎么就没有人设了?好歹我还是公司的舞蹈担当好吧?”

  她出道两年,在女团里属于舞蹈担当,只要盘点女团舞台名场面必有她的现场直拍。

  宋平安懒得理她,他点点文件,“上头指名叫你去的,我建议你还是去,综艺节目嘛,去玩玩就行,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等嘉宾全部确定下来就可以开录了。”

  褚焉:“哦。”

  宋平安的眉毛高高挑起:“哦?”

  褚焉没好气:“知道啦。”

  宋平安手里的烟一直捏着没点,“最近公司在筹拍一部电视剧,让我安排你的档期。”

  褚焉诧异地问他:“你确定我这演技去演戏不会被喷?”

  宋平安:“会。”

  褚焉:“那我还去干嘛?不演。”

  宋平安开嘲讽:“我也没想让你去,怕你去砸了我招牌,这事就是跟你提一提,回头上头问起来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他终于把烟放回去,“最后一个事。”

  褚焉拿出手机,耳朵听着他说话。

  宋平安说:“明天跟投资人有个饭局,你准备一下,咱们要去。”

  褚焉哦一声。

  宋平安皱眉:“哦什么,刚刚的事你记住了没?”

  “记住了。”褚焉拖长了声音:“我问你,这个综艺节目第一期是在哪录制啊?”

  “还能哪?第一期当然是我国最顶尖的大学庆大了。”

  ——“庆大.....”

第4章

  4

  宋平安把褚焉送到家门口。

  站在褚焉家门口,宋平安终于点燃了手里的烟,他吸了口烟,狐疑地打量着她身后的房子:“我说,这房子真是你租的?”

  褚焉手下开着门,嘴里说:“那不然呢?”

  宋平安点点头:“住这也行,这小区安保好,狗仔进不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开口:“最近小心点,我虽然不知道你去巴厘岛干了什么,但你确定你最好没给我搞出什么事,不然我提刀剁了你。”

  褚焉比个OK的手势,头都没回,打开家门直接进屋。

  啪一声,宋平安那张臭脸被她锁在身后。

  她跨进家门,在玄关处把鞋子甩了,赤脚踩着地板进屋。

  屋里套内面积不过一百多平,但被她打通得只留了两个卧室,客厅餐厅厨房联通,剩下的做了一件大的排练室。

  她站在开放厨房拿出一罐啤酒,扣开瓶子,仰头就灌了下去。

  这套房子是她十八岁那年褚鹤鸣送她的成年礼物,地段在东边二环内,寸土寸金的地方。

  她从得到钥匙那天就开始一点一点往房子里添东西,添到现在,房子里全是她被韩妙丢掉的东西,从她小时候韩妙给她丢掉的碎花裙,再到长大后韩妙丢了的舞裙。

  算是韩妙不知道的秘密基地。

  如果没有这么个地方,褚焉在家早就跟韩妙刚起来了。

  褚焉盘腿坐在地上,喝了一口冰啤酒,冰啤酒的味道顺着食道往下走,凉透心肺。

  她忍不住把自己瘫在地毯上,脑子放空。

  过了许久,她收到条微信,南安提醒她,要她做好准备等着。

  褚焉从地上爬起来。

  冰箱里空空如也,除了酒什么都没有,南安不买菜来她俩可能就真只能光喝酒了。

  其他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南安应该是在附近,半个小时她就到了。

  褚焉在洗澡,南安打她电话让她开门她没听见,南安把门砸得哐哐响。

  幸好褚焉这层只有她自己住,要不然就南安砸门这个劲,邻居早就来投诉了。

  “来了。”

  褚焉擦着头发,素着一张脸跑去开门。

  一开门,便见南安冷着一张脸,她甩了鞋,在鞋柜里随便找了双拖鞋穿,踩着地面进去,拖鞋踩得啪嗒啪嗒响。

  充分证明主人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丽。

  褚焉一脑袋问号。

  南安平日里虽然性格火爆,但也不是这个样子,今天这脾气来得莫名又直接。

  真让褚·胖虎·焉摸不着头脑。

  她问南安:“你今儿是怎么了?”

  南安不回她。

  褚焉头发还湿着,她也懒得吹,穿了鞋,跟着南安身后。

  她问南安:“你的黄博士怎么没跟着来?”

  南安的男朋友是庆大的博士,他们朋友间开玩笑总是叫他黄博士。

  南安正打开肉丸跟毛肚的袋子,闻言,她动作顿了下,垂头看着面前的砧板,轻声开口:“在忙吧,我也好几天没见着人了。”

  褚焉:“他是今年毕业对吧?已经确定留庆大了?”

  南安嗯了一声。

  南安抄起菜刀,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剁在砧板上,“不提他,咱们吃吧。”

  南安跟她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去了庆大的医学院,标准的优秀模板。

  只是这个模板却在大学时代稍微歪了一步。

  南安考研之后,研究生实习阶段去了泌尿科,成为一名优秀的三甲医院泌尿科门诊医生,也是她们科室独苗苗的女医生。

  也是因此,南安的男朋友跟她吵过好几架。

  黄博士在博士期间跟南安认识相恋,那时候南安还没去泌尿科。据说南安的男朋友今年毕业,毕业后留校庆大任教。

  说起庆大,褚焉就有些心猿意马,她的极品霍老师可是去了庆大当客座兔子教授。

  褚焉看看南安。

  南安眼里微微有些泛红,鼻翼轻动,手下动作不慢,但神态实在不佳。

  褚焉心头疑惑,又有些心疼,“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南安仰了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等下一瞬,她再低头时,除了眼眶红红,其他已然看不出了。

  褚焉抱了抱她,“喝酒吧,我开几瓶酒。”

  南安狠狠点头,“喝!”

  褚焉把冰箱里的啤酒全都抱了出来。

  她们把火锅在客厅茶几煮上,火锅里底料煮开,牛肉和毛肚在锅里翻滚沉浮。

  南安二话不说仰头灌了她一肚子的酒,喝酒喝出了气壮山河的气势。

  褚焉跟她碰一杯。

  同样也喝完了酒。

  互相只喝酒,不提其他。

  酒过三巡。

  南安问她:“你跟你妈还在冷战?”

  一谈及这个话题,褚焉就沉默下来。

  她们在屋里没开音乐,只能听见火锅里被煮得翻滚的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她笑了笑:“我跟我妈什么时候好过。”

  南安看着她,她右手拿着筷子,左手举着啤酒杯,神态有些自嘲。

  南安微微叹息一声。

  人生在世,谁还能没点自己的苦痛。

  即使褚焉这样的,外人瞧着光鲜亮丽的也自然有她的痛。

  褚焉跟她母亲韩妙的关系有些奇妙。

  她的母亲韩妙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

  控制公司控制自己的丈夫,也控制女儿。

  十八岁时候的褚焉还小,拿她的母亲没有办法,但如今的褚焉,每走一步都在向韩妙发起挑战。

  南安曾经见过韩妙一次,只一次她就知道,韩妙是个不好惹的人。

  南安有点担忧她:“你这样跟你妈对着来,她会不会不高兴?”

  褚焉放下酒杯,一脸无所谓,“她早就不高兴了,不差这点。”

  气氛太沉闷,褚焉很不喜欢,她又开了两罐酒,灌酒的速度快得南安没拦住。

  南安看了眼褚焉,她换了个话题。

  南安:“你之前说的极品怎么样了?睡了吗?”

  褚焉顿了顿,语气诚恳:“南安安同学,你真的很黄暴。”

  南安仰天翻了个白眼,斜睨着她:“作为一个走妖艳贱货路线的人,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南安很喜欢褚焉的身材,大胸细腰大长腿,五官明艳有攻击性,纵使不化妆也是个张扬的美人。

  从前中学时代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每每讲到历史上的祸国妖妃,南安脑子里唯一能对上的脸就是褚焉。

  那时候褚焉还未彻底长开,现在这个年岁,明媚更甚。

  南安说完,褚焉嘻嘻笑起来:“看来你也承认我妖艳贱货的江湖地位,我很满足。”

  南安又看她一眼。

  眼神凶巴巴的。

  意思十分明显,如果她再继续不说正事,南安不排除自己会动手。

  于是,褚焉又花了十分钟来阐述,她今天又是如何的偶遇了极品,极品究竟极品到什么地步。

  听得南安兴致缺缺。

  她跟褚焉认识这么多年,每次都能听到褚焉说遇见个大帅逼,但每一次都要不了三天,褚焉自己就会散了热情。

  她都习惯了,甚至还想再开一局,看看褚焉这次热情能不能坚持三天以上。

  南安喝了口酒:“所以,说了半天,图呢?没图你告诉我是个极品?你说个.....”

  她顿了下,把即将要出口的脏话收了回去。

  怕不过审。

  褚焉:......

  婚礼当天有些慌乱,她根本没来得及拍照。

  只有鹿笙朋友圈发了一张婚礼当年的大合照,合照里也没霍栩之。

  她摊摊手:“没有照片。”

  “要到联系方式了吗?微信电话?”

  “也没有。”

  “.....”

  “你到底靠谱不靠谱?”

  话说到现在,客厅的地上全是散落的酒瓶,南安已有七分醉意。

  她手撑着额头,问:“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褚焉撩开鬓边的头发,细白手腕衬着指甲上艳红蔻丹,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她说:“自然是...把他拿下。”

  南安倒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手里的啤酒瓶掉在地上。

  她酒品尚可,喝醉了自己找个地方便能睡着。

  只是在褚焉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小声地哭了出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褚焉也喝多了,她眼睛眨了眨,一双桃花眼里闪着波光。

  突然极轻一声叹息。

  南安到底是被伤到了。

  满地散着啤酒瓶,茶几上还煮着火锅,等着主人来收拾。

  褚焉认命地站起来。

  等她把地上、桌上,以及摊睡在沙发上的南安收拾好,已经是深夜两点。

  窗外万家灯火错落散布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屋里静得只听得见墙上挂钟走动的声音。

  嗒嗒嗒嗒嗒。

  褚焉举起手里的啤酒瓶,遥遥对着窗外灯火,和晦暗不明的月亮。

  “敬自由。”

  褚焉做了个梦。

  梦里,她出现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四角挂满红色幔帐,红色幔帐无风而动,在她上方飞舞。

  褚焉穿过无边的红色幔帐,房间中心,一个身穿红色汉服的男人躺在哪,男人身上的对襟领口敞开,露出他光洁无暇的胸口,以及,发达的胸肌。

  视线再往下,男人的腹肌被一根红色腰带拦中系住,腰带映衬下,褚焉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清楚地数出了男人身上六块腹肌。

  身材好的惊人。

  最关键的是,这男人长了张她正在觊觎的脸——霍栩之。

  寂静无声的空间里,褚焉忍不住往前走,她刚踏出两步,躺在床上的霍栩之便开了口。

  “你来陪我的吗?”

  声音依然是那把沉稳又带着共振的声,说话都像大提琴嗡鸣。

  褚焉只能听见自己回答的声音,她说:“自然是的。”

  床上的霍栩之朝她伸出右手,手指修长,冷白的肤色衬着艳红色的衣,又美又媚,跟白天刚刚见过的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全然不同。

  他说:“过来。”

  褚焉伸出手,搭住他的右手,被他缓缓扯到层层堆叠的幔帐中。

  身|下是无边的红,身上是霍栩之极致的脸正俯瞰着她。

  褚焉心动极了,她果断伸出手,揽住霍栩之脖子,柔柔一笑:“我想跟你谈点男女之间的项目了。”

  霍栩之看了她一眼,俯下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修第四章 。

第5章

  5

  早上七点。

  电话铃声发疯一般响起来。

  南安跟褚焉都没醒。

  电话一响,南安气得眼睛都没睁开就开骂:“谁啊?大早上打什么电话!”

  她推推褚焉,“焉焉,你电话。”

  褚焉随手捞过来,接通,她还没说话,她哥褚鹤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焉焉,起床没?”

  褚焉闭着眼睛:“有事说事。”

  褚鹤鸣似乎是在海上,褚焉还能听见他那边海风呼呼大吹。

  她困得没精神理她

  褚鹤鸣说:“你嫂子下个月有活动,给你和霍栩之留了请柬,你有空帮我送一下过去给他。电话我发你微信上。”

  褚焉:“知道了。”

  -

  春梦了无痕。

  褚焉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一点。

  褚焉清醒过来。

  她随手找了件衣服穿上,走到客房,客房床上空空如也。

  等她转到客厅,却见南安穿着睡袍,站在露台上看着楼下的街道发呆。

  手里夹着一支烟,青色烟雾缭绕在她身边。

  “安安。”

  褚焉喊了南安一声,走到她身边,陪着南安趴在露台上看着外面。

  南安没回头,把烟递给她:“来一根吗?”

  褚焉拒绝她:“鼻炎,不抽谢谢。”

  南安说:“我倒忘了。”

  她猛吸一口,将手里剩下半支烟抽完,随手把烟掐灭,转身,看着褚焉:“我好饿,你吃什么?”

  南安的情绪完全平复了下来,一颦一笑,一如往日张扬鲜活,昨晚那个喝醉了在低声啜泣的人,回想起来竟如在梦里一样虚幻。

  褚焉没戳穿她。

  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南安跟她的博士男朋友,对南安来说,分手了反而是好事。

  “厨房里不全是昨晚你剩下来的菜?你去做个午饭吧,我也好饿。”

  褚焉陪着她往回走。

  南安想了想,“我煮个面吧,方便,你晚上是不是还有事?”

  “有个饭局。”褚焉说:“你要是晚上没事就在我家等我,我回来咱们在家打游戏。”

  南安嗤笑一声:“姐妹也是有工作有正事的人,不就是可能会失恋嘛,不是大事。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

  褚焉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顺着南安的话走:“钥匙我给你留一把,回头你要来方便。”

  南安嗯一声。

  两个酒鬼起床的时间太晚,等她们吃完午饭,都已经快下午三点。

  褚焉的饭局七点开始,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南安看她火急火燎地找衣服,她倚在褚焉衣帽间门上,又点了支烟:“照我说你就随便穿一穿就行,也不是什么见面会这样的正式场合,私人饭局不用紧张。”

  她说这话时候褚焉正在上妆,底妆描眉,描眉后继续眼妆唇妆。褚焉眉形天然生得好,不用画也有基础,她只需要随便描上颜色,加深色泽就足以。

  细长眉,桃花眼,轮廓优越,鼻梁挺拔,唇部菲薄,容色上佳。

  确实是一张得天独厚的脸。

  这张脸,用艳冠群芳来形容都不过分。

  褚焉正在涂口红的手微顿,转头,对着南安勾出一个魅惑的笑:“饭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饭局之后还要去送个东西。”

  南安转头看她:“嗯?什么东西能劳动你大驾亲自送过去?”

  褚焉手里拿着口红往唇上描摹唇形,“能劳动我的,当然是给我的极品男送了。”

  南安:“嚯。”

  说话间,褚焉的口红已经涂完。。

  嫣红的唇色在她的唇上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饱满如清新水蜜桃,叫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

  她抿了抿唇,冲着南安一笑:“怎么样?”

  南安右手手指夹着烟,左手伸过去,勾起褚焉下巴,端的是轻薄纨绔的模样。

  “小美人,你就从了爷吧。”

  她做出个楚楚可怜的样子,桃花眼里泛着水波看着南安:“爷...爷饶了奴家吧....”

  褚焉这个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跟她气质太不相符,奈何她有一张脸作为杀器,任何表情配上这双波光潋滟的眼,顺间都能勾得人神魂动摇。

  南安愣了愣,放开勾着褚焉的手,半响,诚恳评价:“焉焉,就你这样是个男人都会心动。”

  “那可不一定,真正的极品是值得用心去攻略的,”

  妆容得有衣服来配。

  褚焉边跟南安闲话边翻着衣柜里的衣服,红色太艳,黑色太闷,抹胸太艳,西服太严肃……

  翻了三个衣柜后,褚焉终于找出了一件。

  去年年底她出去玩的时候带回来的一件衣服,标准的白色连衣长裙,穿上就是个清纯女大学生的模样。

  又媚又清纯。

  南安拊掌评价:“这件好这件好,妖艳贱货中还带着清纯,没有哪个男人能hold住。”

  褚焉一撩头发:“那么姐妹,就祝我旗开得胜吧。”

  南安提前走了。

  南安走后,褚焉给霍栩之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显然是私人电话,响了三声,有人接了起来。

  “你好,霍栩之,请问有什么事?”

  还是那把诱人的大提琴嗓子,从电话里传过来,带着微微的沙,又被无线电波压缩,无限地放大了这个嗓音的质感。

  褚焉忍不住捂着心口。

  极品身段绝,嗓音更绝。

  她晃了晃头,冷静下来,“霍总,我是褚焉........”

  褚焉拖长声音,并未表明来意,她想知道霍栩之是不是还记得她。

  这个行为,可以增强对方的记忆点,最关键的是,可以让对方找话题跟她继续。

  霍栩之停顿了会,几秒后,他缓缓开口:“褚小姐,你说,我在听。”

  褚焉轻笑一声,这声笑通过电话线传到霍栩之耳朵里,听来莫名多了些缠绵的味。

  她说:“霍总叫着总有些见外,我跟着褚鹤鸣叫你霍老师吧?”

  当然,反对也没用。

  霍栩之没说话。

  她又说:“我嫂子叫我给你送点东西,霍老师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来。”

  霍栩之:“什么东西?”

  声音听不出情绪。

  褚焉继续笑:“我嫂子活动的请柬,没有电子票。”

  霍栩之:“稍后有时间我自己来拿就好,不必麻烦你专程跑一趟。”

  他这个话一出来,褚焉嘴角笑意更大。她顿了会,没立即接话,反而是稍微沉默了几秒,而后,她说:“不麻烦,抽空我会亲自给你送过来的。”

  她重重的咬了亲自两个字。

  霍栩之没回应,她又说:“回头见了,霍老师。”

  说罢,她挂断电话,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发笑。

  她的嫂子,鹿笙,给她微信上发来了霍栩之公司和家里的地址。

  -

  宋平安带着田甜五点多准时来接她。

  车到小区楼下,田甜上楼去叫褚焉。

  看见褚焉的第一秒,田甜便愣了半响。

  她围着褚焉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称奇:“焉焉姐,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啊。”

  褚焉掐了一把她的脸。

  田甜年纪不大体重不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褚焉闲来无事很喜欢掐田甜的脸,手感好得有些治愈。

  褚焉笑着接受了田甜的夸赞,“还是我们田甜有眼光,这个月奖金加倍。”

  田甜一声欢呼。

  褚焉极满意她今天的妆容。

  就连平日里阴测测的宋平安也极满意。

  宋平安落后田甜半步,他一上来便看见了褚焉,宋平安同样觉得眼前一亮。

  他站在一个直男的角度看,白色长裙实在把褚焉衬得实仙气飘飘。

  再加上脸上神情纯真。

  像个误入凡间的精灵。

  宋平安打量一圈,点头以示肯定:“不错。”

  褚焉得意一笑。

  他们去的饭局是私人饭局,走到半路,宋平安把田甜放下,放田甜回家休息。

  原本他也不想带着田甜来的,想到田甜可以给褚焉化妆,他还是把田甜带上了。

  只是他没想到,褚焉自己已经画好妆了。

  保姆车上有些安静,宋平安夹着一支烟放在手指间,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烟瘾很大,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每天都是一包起量。只是在女士面前,他会尽量减少抽烟的次数。

  褚焉玩着手机给南安发消息。

  褚焉焉:极品约时间get。

  南安:冲鸭姐妹!!!

  褚焉焉:极品是不是都是性冷淡?

  南安:没跟极品约过,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宋平安轻咳一声。

  褚焉收了手机,没抬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平安夹着烟,沉默了会,等组织了语言,他说:“今天这话呢我只说一次,你听听就过。”

  褚焉坐直身体,抬起头,看着他。

  宋平安目光复杂地看着褚焉。

  纵然是在车上这样狭小的空间,她的腰肢依旧挺得笔直,仪态和礼仪深深刻在骨子里一样,单是说话都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宋平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子的女孩,但他多少能猜出一些,褚焉家里的条件一定很好。

  虽然她从未说过。

  褚焉是以练习生的身份出道,出道两年从不曾在公司说过自己的家庭,更不曾在任何公众地方曝光过,再结合她的一切行为,宋平安只能推测,褚焉的家庭一定是顶层豪门,所以才这样在乎隐私。

  但宋平安阅人无数,多少能猜出一些端倪。

  正是因此,宋平安才对接下来的情况有些担心。

  他将烟收回,看着褚焉:“老总那边的意思是今年想投资几个大型的项目,电影电视剧都有,现在找到了一家投资公司,今晚这个饭局是两个老总的私下饭局,本来是没你什么事的,对方点名要你去,你懂我的意思吧?”

  褚焉静默,许久,她抿了抿唇,“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平安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睛里情绪隐藏了进去,瞳孔漆黑,静静看着他。

  宋平安回答她:“我那天去找老总时,在老总办公室门口遇见了对方的助理,我多听了一句,就什么都懂了。焉焉,我在这行五年了,见过的肮脏事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褚焉靠回椅背,还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宋平安:“你可以不必告诉我。”

  宋平安自嘲一笑:“我姓宋的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个会挖坑给女孩子跳的。我手下带过的人,自愿的我没办法,但不自愿的我都会想办法保下来。但焉焉,我还要养家糊口,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褚焉嗯了一声:“宋哥,谢谢你。”

  她说:“他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看她这个样子,宋平安知道她心里有想法了,他多少还是有些歉疚。

  他想了下,“对方是普适资本的老板,姓韩,喜欢年轻的小姑娘,手段有些下作,还很脏,你去了饭局之后他们很有可能会把我支开,不管他们给你什么喝的都不要接,记住我说的话。”

  褚焉心下一凛,她多少知道对方的想法了,难怪宋平安会提醒她。

  她脸色渐渐平静,心里也平静下来,眼神幽深地闪着光,宋平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暗暗为她捏一把汗,希望她能靠自己的聪明为自己逃过一劫。

第6章

  6

  车缓慢向会所开去。

  车上,宋平安还在叮嘱褚焉:“焉焉,你是我带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子,有情况你随时叫我,自己别冲动,一切小心。”

  他有些不忍心,“要不我想办法给你推了吧。”

  褚焉轻轻笑起来:“宋哥,你要能推掉,我现在就不会在车上了。你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别插手这件事,我自己会小心。”

  宋平安欲言又止。

  说话间,车速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下。

  宋平安先下车,他身后,褚焉紧随他下车。

  这是家私人会所,走的是中式风格,小小一个四合院,院子中央的天井种了梅花。这个季节不是梅花开放的时令,只剩下一树绿叶。除梅花外,院里种了青竹,天井中更布置了一处水池,利用管道,流水自底下往上冒,像喷泉似的。

  流水潺潺,翠竹綺綺。

  主人倒是个雅致人。

  宋平安问了在哪个包厢,带着褚焉一路过去。

  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人,每间待客的包厢都关着门,除了穿着旗袍的侍者,他们身边再无别人路过。

  就连路上遇到的侍者,眼睛都是看着地上,从头到尾没抬头看过一眼宾客,服务做得很贴心。

  宋平安职业病犯了,嘴里啧啧两声:“这背后的老板真是厉害,服务员都能调|教得这么规矩。”

  褚焉一笑,没接他的话。

  她认识这家会所背后的老板,褚鹤鸣的朋友,婚礼三个伴郎之一。是个典型喜好玩乐的富二代,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难得的是对女人大方,就算是分手也都是体体面面的。总爱模仿书里那些古代纨绔公子,经常叫她焉妹妹,每回都能气得褚鹤鸣想跟他断绝来往。

  但只要是见过他本人的人,基本没人会把他跟真正的风流公子划对等号。

  当然这个话不好跟宋平安说。

  毕竟宋平安不知道她的家庭。

  连带整个娱乐圈都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

  说来褚焉一个正经富二代会参加选秀节目,也跟韩妙有关。

  褚鹤鸣刚回国时,韩妙整个人有种迫切的危机感。她总觉得褚鹤鸣是来跟她们母女抢东西的,也总觉得褚鹤鸣不安好心。

  到了后来,韩妙的这份危机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强到令褚焉都觉得韩妙有被迫害妄想症。

  韩妙希望褚焉能回公司帮她,把褚鹤鸣撵走。但对褚焉来说,于个人于褚鹤鸣她都没有理由这么做,她跟韩妙吵了一架,又看见有人发的练习生招聘,出于跟韩妙对抗的心理,她就去了。谁也没能想到,她顺利出了道,而且还在网络上爆红。

  宋平安回头叫她:“到了。”

  他们停在四君子的包厢前,推开门,进门便是一盆翠竹做的屏风,绕过屏风,后面是两个房间,前厅布置成茶室,后厅拱形门后是饭桌。

  四个人在茶室喝茶,盘坐在小几后面的女茶师面容沉静地看着眼前的茶壶。

  见到他们进来,正喝茶的几个人动作略微停顿了下,褚焉的老板朱长青冲他们招手,叫褚焉:“小宋,小褚,过来坐。”

  褚焉打量一圈这个房间,窗户开在后,两扇窗户开着,门在身后,房间里只有朱长青身边带来的秘书是个女的。

  她觉得有些危险。

  这个时候不是冒险的时候,褚焉决定要给这个会所的老板打电话求救了。

  看在褚鹤鸣的面上,他不会不管褚焉。

  朱长青身边是他穿着长裙的女秘书,女秘书旁边是穿了一身禅服的茶师,茶师右边朱长青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了蓝色衬衫黑色长裤,腰带扎在肚子附近,油肚高挺快把衬衫都撑破,头上秃成了地中海,标准的农村包围城市型,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里拎着串檀木的佛珠。

  这个人,只怕就是宋平安说的,普适资本的老板韩总。

  韩总一见褚焉,顿时双眼放光看着她,笑眯眯开口:“过来坐。”

  韩总的眼神让褚焉觉得生理性不适,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盯上,从后背开始,密密麻麻泛起了鸡皮疙瘩。

  宋平安先一步坐到韩克身边,故意让褚焉落后半步,还毫无所觉地将褚焉往朱长青身边带。

  褚焉心里暖了一瞬。

  宋平安这个人,虽然带她来这件事他未必不能有自己的立场,但瑕不掩瑜,至少还知道护着她。

  褚焉在朱长青身边落座。

  她明显看见韩总的眼神微变,他双眼轻轻眯起,下一瞬,却又释放了个善意的笑,他看着褚焉,笑着问:“是叫褚焉对吧?”

  褚焉没说话。

  朱长青极少跟褚焉打交道,包括签约,都是宋平安一手打理的,这还是朱长青第二次见到褚焉。

  他不知道褚焉的脾气,加上褚焉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裙,他还以为褚焉也是个菟丝花,可以任他拿捏的那种。

  朱长青笑起来:“是叫褚焉。”

  韩总又问:“哪个褚?楚楚可怜的楚还是储备的储?”

  褚焉垂头静静看着面前的茶杯。

  她在想,如果把这杯茶扣在这个老男人头上,他头上仅剩的几根头发会不会被她彻底烫秃?

  这回是宋平安接话:“都不是,是褚遂良的褚。”

  韩总脸色微沉,又很快端起个笑脸:“这个姓倒是少见,据我所知,帝都明光集团的老总倒是这个姓,褚小姐跟明光集团是亲戚吗?”

  褚焉轻笑,这就是这些老男人的套路,女孩子在他们眼里都是可以标价的,如果她跟明光集团是亲戚,那么看在明光的份上,老男人就不会下手,但如果不是亲戚,这些老男人就有很多办法可以来给他想要的女人标上价码出售。

  何其恶心。

  她终于抬起头,对着韩总柔柔一笑:“不是。”

  韩总双眼更亮。

  连朱长青都多看了褚焉一眼。

  这个笑,宋平安却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这一年多的相处,他对褚焉不敢说十分了解,却也知道,这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韩总的心思昭然若揭,而褚焉竟然也还能笑得出来,那就说明,她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宋平安觉得有些危险。

  他倒不是怕韩总被褚焉怎么样,而是怕褚焉冲动之下会无法全身而退。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重新岔了个话题。

  “这是什么茶?很香。”

  朱长青大笑两声:“这茶可是韩总要的好茶,一般人喝不到,具体是什么还得问我们韩总。”

  韩总眼睛看着褚焉,克制了半天,又转头看着茶师倒茶。

  朱长青抛给他的话题,韩总接了过来:“这是西南的普洱,快五年的陈茶,口感极好,很适合女孩子喝。”

  他从茶师手里接过茶壶,亲自给褚焉斟了一杯。

  普洱属于红茶系列,褚焉不喜欢喝,但是她爸在家没事爱喝。

  或许现在喝茶都变成了总裁的标配。

  她家里藏了许多的红茶褚焉都不曾动,更何况是陌生人倒的。

  她摆了摆手:“抱歉韩总,我对□□和茶多酚不耐受,喝了会进医院。”

  韩总愣了一秒,随即,表示遗憾:“那可真是可惜了。”

  朱长青频频往外看,看了半响,终于疑惑问韩总:“怎么还不到?”

  韩总看了看时间,七点未到,还早。

  他开口说:“时间还早,他助理说他历来准时,咱们再等等。”

  褚焉对他们要等谁没兴趣。

  不管谁来,都不能阻止她今天锤爆这个老男人的狗头。

  宋平安倒是好奇,他打趣一般问朱长青:“还有哪位贵客要来吗?”

  茶师见缝插针地给他空了的杯子满上,朱长青端起茶杯,在杯口轻嗅,脸上神情十分陶醉。

  等他陶醉结束,才开口跟宋平安解释:“你们估计没听过,霍家那位排第三的公子哥从国外回来了。”

  宋平安有些诧异:“哦?是恒诚集团那位一直在国外的霍总?”

  “就是他。”

  宋平安这回倒是真的惊了,恒诚集团这些年一直做产业转移,从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二十年前还是专注做制造业,十年前开始进入科技行业,旗下更有投资公司做天使投资,传媒行业同样有布局。

  资本版图范围扩得极大,最难得的是,十年从未翻车。

  据说,霍家十年前能有这些变动都与这位公子有关,这位霍三公子,高中毕业后直升国外常青藤顶级名校,毕业后一直留在国外。直到去年,霍家真正的掌权人身体渐渐变差,霍三公子才从国外回来。

  宋平安真情实感一声赞叹:“没想到朱总能请到这位大驾。”

  朱长青摆摆手:“哪里是我,是韩总请过来的。”

  韩总没说话,手指轻叩桌面,茶师又给他续了一杯茶水。

  十分自得。

  宋平安心里一凛。

  如果之前他对韩总的评价只是个爱玩女人的人,那现在他不得不重新估量韩总的份量了。

  无他,霍三公子无形中给韩总抬了地位。

  宋平安不混资本圈,但他吃瓜时候也吃到过,这位霍三公子手段强悍,回国一年时间,把整个恒诚从里到外整顿了一遍,恒诚在他手里顺利过渡,半点风浪都没掀起。且霍三公子为人务实,特别讨厌饭局,能在办公桌上解决的问题绝不带到饭桌上。

  这一年多来,想见他的人能从帝都北六环排到南六环,可真的能见到他的,屈指可数。

  如果是这样,那想在韩总眼皮底下把褚焉带走,这可能吗?

  面前的茶水褚焉一点没动,她垂眸看着茶杯,深褐色的茶水清晰倒映出她的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霍三....

  她忽然开口:“我听说恒诚集团只有这一个继承人,那为什么会叫霍三公子?”

  韩总顿了顿,微微侧头看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学生,“这就没人能说清楚了,不过从霍三公子走到人前开始,大家便都是这么叫他。”

  褚焉垂头,掩去唇角笑意。

  他们不知道,她知道啊。

  宋平安心里更凉。

  褚焉这个问法,不就是间接告诉韩总,她背后没有什么大人物给她撑腰了。如果真是家里有能量,怎么会不知道霍三的来历。

  他眼睛一扫,韩总的脸上带了些异样的笑容。

  他们稍坐了这么半天,几巡茶喝下来,朱长青有些内急,他轻叩叩宋平安,“小宋,咱们出去放个风去。”

  宋平安哪里看不出什么意思,他有些为难。

  朱长青又叫了一声:“小宋?”

  宋平安看了褚焉一眼,褚焉眼神平静无波,她冲宋平安轻轻点头,而后,宋平安叹一口气,站起身,跟在朱长青身后往外走。秘书也知趣,秘书站起来,跟茶师一前一后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就剩了褚焉跟韩总。

  韩总放下茶杯,青瓷做的茶杯在桌面上轻轻发出一声响。

  褚焉垂着头,整理了下袖口的褶皱。

  从韩总的角度,姑娘一身雪白的裙,脸上淡淡的妆,桃花眼眼泛秋波,腰肢细软,风从窗户吹进来,轻轻拂动姑娘颊边碎发,实在美丽,也实在像一副昂贵的、值得人好好珍藏的名画。

  而他,是这幅画最好的收藏家。

  韩总轻轻开口,似是怕惊动了这只软嫩的兔子:“小褚,每天跑综艺跑节目会不会很累?”

  褚焉仰起脸看着他,淡淡笑了笑,气质变得更加哀愁,“不累,就是没有什么好的节目,劳烦经纪人实在为我操心。”

  韩总心更痒。

  他左手轻轻攥住右手,怕自己孟浪的动作吓到她,“是吗?”

  “是啊。”

  韩总叹了一口气说:“本来你们朱总找我给他投资,我实在犹豫,但是我与你一见如故,小褚,你说我要不要给你们公司接下里的项目投资呢?”

  褚焉受惊一般捂着胸口,又轻咬着下唇:“啊,可是朱总说,我们公司接下里的项目都要捧我,如果您不投资的话,那我该怎么办呢?”

  轰。

  韩总只觉得一把火从他心口一直烧灼到脑子,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他猛然向前一步,想抓住褚焉的手,被褚焉滑开。

  韩总似乎是被桌面卡得难受,他轻推开桌面,往褚焉方向靠近了些许:“小褚,我与你实在投缘,不然这样,以后我投资的项目都给你,你觉得好不好?”

  褚焉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真的吗?”

  “真的。”

  韩总这两个字说得十分信誓旦旦,迫不及待要表明真心一样,“只需要你以后有时间的时候来陪陪我,那我就很开心了。”

  褚焉笑了笑,“韩总说的是真的吗?”

  韩总点头:“当然是。”

  褚焉缓缓勾唇,唇角绽开一个弧度,转眼间,褪去全身清纯与楚楚可怜,转而像个锋芒毕露的妖姬。

  她说:“那我就放心了。”

  韩总还有些茫然,“放心什么?”

  褚焉:“放心锤爆你的狗头。”

  四下无人,她眼疾手快,从桌面上抄起手边的水杯,这是她刚刚叫服务员送进来的白开水。

  褚焉手一动,满满一杯开水被她瞬间泼到韩总脸上。

  水温太高,韩总嘴里一声尖叫,“你敢!”

  褚焉冷哼一声:“我当然敢!!”

  她顺手又拿起桌面上韩总手边的水壶,猛然一砸,整个紫砂茶壶被她砸到韩总头上,碎片刮破了韩总额头,韩总额头瞬间挂彩,一道血痕顺着掉下来。

  褚焉快速站起来,一脚踹在韩总下半身,她今天为了见极品,特地穿了一双尖头细跟高跟鞋,高跟鞋踹在韩总身上,当场他就捂着下半身倒在座位上哀嚎。

  褚焉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里寒意透出,冷得能结冰,她冷冷开口:“说你是人渣都脏了我的嘴。”

  她从桌上抽了一张纸,细细的擦干净手指,顺手把纸丢在韩总身上。

  包厢外,门被推开,朱长青跟宋平安看见韩总的样子之后,当场就惊住了,朱长青疾走两步,半跪在韩总身边,“韩总?韩总这是怎么了?”

  朱长青看着褚焉:“褚焉,你把韩总怎么了?”

  褚焉面无表情开口:“打了。”

  朱长青快疯了,他手指着褚焉,哆嗦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褚焉才不管朱长青在想什么,她看都没看韩总一眼,拉开门,大步走出去。

  宋平安跟朱长青都被她关在身后。

  等她走了两步,才觉得身后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褚焉觉得身后的视线存在感实在太强,她不得不回头去看。

  一回头,两个人在她身后看着她。

  霍栩之和另一个男人。

  褚焉:....

  现在装路过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说一,虽然霍老师这章没出来溜,但我写爽了。

  对不起,明天开始全是霍老师的戏,全是霍老师。

第7章

  7

  看见这两个人的第一时间。

  褚焉心里一紧。

  她凉了。

  她真的凉了。

  出现的两个人,一个是会所的老板,她哥褚鹤鸣的好朋友,梁泽;而一个,是她一心想要拿下的人,霍栩之。

  褚焉万万没想到,每次都能被霍栩之看见她不一样的画风。

  第一次的乌龙上车事件,这一次打人。

  亏她还一心想走仙女路线,现在看来,啥也不是。

  两相见面,褚焉一眼便看见了霍栩之,以至于他身边的梁泽完全沦为了背景板。

  霍栩之穿一件深灰色衬衫,难得的是今天衬衫的扣子没扣完,剩了最上两扣松松散开,露出他脖颈冷白的皮肤,再加上他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整个人又撩又禁欲。

  褚焉心思又歪了。

  单是脖颈的皮肤都这么好,底下的一定不可形容吧吧吧吧?

  “梁泽哥、霍老师,这么巧啊?”褚焉镇定了下,先主动勾出个笑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梁泽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泽看着她的眼神全是惊讶,在她走近后,伸手对她点了个赞:“焉焉,你真的是,太强了。”

  霍栩之站在梁泽身边,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梁泽跟霍栩之刚来不久,梁泽、霍栩之和褚鹤鸣几个都是好友,但是这些好友中间,只有梁泽家是餐饮行业的,是以霍栩之他们有什么聚会都会选择梁泽这边。

  今天也是如此。

  普适资本的人约霍栩之吃饭,霍栩之本不想来,但是普适资本有他妈妈那边亲戚的一份,他不能不顾着他妈妈。

  等来了会所,霍栩之慢悠悠跟着梁泽过来,却不想,才到包厢门外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姑娘说话的声音清甜,他听过两次,记忆更深。

  褚鹤鸣那个妹妹,褚焉。

  这两个字在他嘴里呼之欲出,在他舌尖绽开。

  他都有些意外,不过见了两次的人,印象何以深到这个地步。

  他们来,正好听见韩总对褚焉暗示的那些话。

  梁泽想推门进去,霍栩之止住了他。

  霍栩之压低声音,淡定开口:“她能解决。”

  梁泽有些不信:“你确定?”

  霍栩之眼睛一直在看着里面,话语笃定:“她能。”

  闻听此言,虽然不知道霍栩之判定的标准是什么,但梁泽选择了站在门外,只是看着韩总的眼神阴沉沉的,一副随时要冲进去的架势。

  霍栩之虽然如此说,却也一直关注着,单是褚鹤鸣的妹妹这一条,他们就不可能让褚焉吃亏。

  就算没有这一条,这样对一个姑娘的暗示,也是霍栩之极为厌恶的。

  撞他手里,那就不能怪他了。

  本来两个人都做好冲进去的准备,下一瞬,却见褚焉抄起她手边的茶壶砸了那个恶心的男的,更是狠踹了他的下半身,整套动作流畅不已,看得梁泽都为韩总下意识疼。

  蛋疼。

  尤其是韩总捂着下半身躺倒在地的时候,他更是觉得疼。

  这是一种是男人都能理解的疼。

  他禁不住诧异:“这丫头,也太虎了。”

  等到褚焉出来,梁泽都还替韩总疼。

  看着霍栩之沉静的眼神,褚焉心里情绪稳了稳。

  不慌,她褚某人什么阵仗没见过,不就是又被霍栩之抓包了吗?这个小场面,她OK。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转到了其他包厢,褚焉根本没过问韩总的事怎么处理。

  反倒是梁泽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焉焉,你也太虎了,这种人渣就应该等着我们来收拾他。”

  褚焉轻轻一笑:“你们都看见了?”

  梁泽点头。

  褚焉心里哀嚎,她想给自己造的人设已经碎成了渣,但好在她心里素质强,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人设碎就碎,仙女路线走不成,祸国妖姬副本上线。

  于是,她神色坦荡,还不忘问梁泽:“怎么样?看得爽不爽?”

  梁泽摸摸下巴:“那还是...爽!”

  爽是真的爽。

  圈子里这样利用手里的资源暗示明示女孩子的太多,梁泽自诩是个花花公子,却也从不这样对女孩子威逼利诱,他瞧不上这样卑劣的手段。

  所以当看见褚焉一脚踹下去的时候,他一边担心褚焉,一边却觉得真的爽。

  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能有褚焉的勇气,但是有勇气的女孩子都值得称赞。

  虽然他还是觉得褚焉这个行为十分危险,把自己放到危险境地里,显得他们没什么份量。

  梁泽又开始絮絮叨叨说她。

  而霍栩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一瞬,他放下茶杯,还是那个眼神看着褚焉。

  霍栩之这个眼神可比梁泽的絮叨杀伤力大,褚焉举手投降,“哥哥您能别絮叨了吗?我真的错了,您什么时候变得跟个老妈子一样了?”

  梁泽一脸受伤:“哥哥这是担心你,你个没良心的,你哥不在你就是我亲妹妹,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要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褚焉捂脸。

  梁泽这个哀怨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她赶紧茬了个话题,“梁泽哥,我饿了饿了,你快,给点吃的。”

  梁泽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可怜见的,遇到个人渣还没吃饭,等着,哥哥去给你上点硬货。”

  他站起身,从席间离开,去点菜叫人上菜了。

  席面上就剩了霍栩之跟褚焉两个人。

  霍栩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水杯,好像小小一个水杯是什么珍贵的宝藏。

  他没有玩手机的习惯,也没有沉迷什么东西的习惯,这样要不是对面人的眼神实在太虎视眈眈,他估计也不会抬头看。

  霍栩之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嗓音低沉,略表疑惑,一双眼睛透过金丝眼睛黑沉沉的看着她。

  褚焉再一次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这个人实在对她胃口,让她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心动感觉。

  一张脸,一把嗓子,样样都生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褚焉双手叠起,撑住下巴,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真是不好意思,霍老师,我把票忘了。”

  霍栩之默了两秒,“没事,以后再拿。”

  这个回答褚焉说不上满意不满意,她笑了笑,“下次是什么时候?”

  霍栩之顿了顿,“你给梁泽吧,我最近可能要出差,我回来找他拿。”

  褚焉撇撇嘴。

  给梁泽?他在说什么垃圾话,在她手里的东西,她不可能还给别人。

  她一直看着霍栩之。

  她一双桃花眼生得极美,不笑时候看起来都是勾人的,更何况是她还蓄意酝了笑。

  秋水含波,人比花娇。

  霍栩之与她对视一眼,时间不长,只一秒,但却长如一个世纪。

  霍栩之脸上神情渐渐收敛,原本眼神里还有几分淡淡笑意,现下也全部收了干净。

  他看着褚焉,只是看着。

  下一秒,门被梁泽从外面推开,“焉妹妹来看看哥今天给你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像一阵惊雷,突然打断了风吹湖面,突然惊醒了风栖林稍。

  霍栩之垂头看着桌面,褚焉笑眯眯看着他。

  梁泽推门进来,两个人分坐餐桌两边,中间隔得千山万水。

  他一屁股坐在霍栩之身边,有些疑惑地问褚焉:“你俩这是干嘛?干坐着不说话?”

  褚焉还是笑眯眯地:“说的啊,你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

  梁泽随口应她:“你爱吃的准备了两道,老三爱吃的准备了两道,咱们人少,求质不求量啊,但我保证都是大厨亲自做的。”

  说着话,他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还没给你们介绍,老三之前你见过了吧?鹤鸣婚礼上,老三是证婚人。”

  褚焉看着霍栩之,眼神婉转地像一池清水,在他身上缠绕而过。

  “见过了。”她说:“是吧,霍老师。”

  一句话,说得缠绵迭起,尤其是霍老师三个字,在她舌尖轻轻颤抖,莫名多了些香艳的味道。

  梁泽是个傻白甜,他虽然自诩情场浪子,但更多的时候手段比较直白,只是家底厚人大方,追女人不说手到擒来,却也不纠缠,他哪里懂这里面游击战一样的奥妙。

  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连霍栩之多看了他两眼他都没反应明白。

  霍栩之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褚焉的话。

  梁泽笑得一脸天真,“我还怕焉妹妹想不起来老三是谁。”

  褚焉:“怎么会呢?谁见过霍老师能忘。”

  “那可不。”梁泽一脸认同:“还上学那会,我们五个人里就老三女人缘最好,不过老三不开窍,那会那么多学姐学妹的也没想造福一下我们兄弟。”

  “是吗?”褚焉眼波流转,笑盈盈看着霍栩之。

  听梁泽揭短实在是件趣事,毕竟这个傻白甜,他真的看不出来什么。

  梁傻白甜还在继续,“说起来我都心酸,本来还想大学继续靠老三的,谁能想到老三大学直接出国了,连鹤鸣也出国了。鹤鸣出国我还能想得通,老三急着出国不知道是去干嘛?你又不像鹤鸣家里有个虎视眈眈的后妈.....”

  霍栩之在底下踹了他一脚。

  梁泽赶紧收嘴,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收也来不及。他偷偷打量褚焉,一时间有些尴尬,脸上神色转换很是精彩。

  欲言又止了两句,看着有些小心翼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更

第8章

  8

  梁泽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褚焉。

  褚焉没正对这个问题,她反而问梁泽:“梁泽哥菜呢?我要饿死了,你催一催呀。”

  梁泽:“马上马上,在炒了。”

  褚焉趴在餐桌上,双臂迭起,下巴撑在手臂上,哀怨地看着他:“你们餐饮行业的是不是都是这么忽悠人的,明明根本没下锅,总说快了快了。”

  梁泽:.....

  他认真想了一下,诚恳回答:“是真的,不说快了客人要走啊。”

  褚焉吐槽他:“我怀疑你到底怎么能把店做这么大的,哥你这样店会倒闭的吧?”

  梁泽:.....

  霍栩之坐着,认真地看了褚焉好几眼。

  她靠在餐桌上,跟梁泽一直在斗嘴,从梁泽的店装修风格吐槽到梁泽的情史,梁泽也不甘示弱,同样也在揭她的短。

  霍栩之终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聪明的孩子。

  他们这些老友都知道,褚鹤鸣家里的后妈一直不待见他,总觉得他会跟妹妹争夺家产,也总喜欢冷暴力褚鹤鸣。他们也都知道,褚鹤鸣这个对他不冷不热的后妈,是褚焉的亲妈。

  褚鹤鸣的母亲自跟褚父离婚后便移居国外,数年时间,褚焉一直是跟着褚鹤鸣长大的,褚鹤鸣对他这个后妈有万般的不耐,可对褚焉却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疼爱到有时候鹿笙都会吐槽褚鹤鸣,怪褚鹤鸣过分妹控。

  而褚焉这个妹妹,也同样对哥哥依赖信任。

  褚鹤鸣跟霍栩之几乎是同时间回国,也都是因为家里掌权人身体抱恙。但霍栩之早就把整个恒诚掌控在手里了,褚鹤鸣却还陷在跟后妈争权的淤泥里。

  回国之初,霍栩之就建议过褚鹤鸣,如果不能把他后妈搬走,他在国内会处处受到掣肘,与其那个时候再撕破脸,不如一开始就把他后妈搬走。

  但是褚鹤鸣错过了把后妈搬走最好的时机。

  从去年年初到如今,一年半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霍栩之也没能想到,梁泽这个傻白甜会当着褚焉的面就开始吐槽韩妙,要是能提前预料得到,他一定会把梁泽的嘴封起来。

  但幸好,褚焉把话题移开了,这个话题追不追究都是尴尬的,倒不如当做没发生过。

  也不枉褚鹤鸣疼她一场。

  褚焉跟梁泽斗嘴还没结束,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

  两道菜,一道是水煮白菜,一道是腌笃鲜。

  都是给褚焉的。

  褚焉一脸兴奋,像是濒死的鱼又活了,“是肉啊,我好久没吃到肉了。”

  梁泽问:“为什么?”

  褚焉噘嘴哭唧唧:“我之前拍一个广告片,结果我太胖了,经纪人就把我肉都给扣了,我快一个月没吃过一块肉了!”

  霍栩之眼神在她身上遛了一圈。

  姑娘穿着一条长裙,长裙收腰,收得她腰肢纤细,最多只一掌大小,巴掌大的脸上没半点赘肉,探出来的手腕更是细得吓人,他觉得他一手可以把姑娘一双手都握住。

  这也叫胖?

  “可怜见的。”

  梁泽把水煮白菜转给她,安慰她:“没事啊,下次来哥这,要多少肉有多少。”

  她看着梁泽转过来的水煮白菜十分嫌弃:“你别给我吃水煮白菜,我要吃肉。”

  梁泽啧啧有声:“我说大小姐,你别看不上这道水煮白菜,它可比你要吃的肉贵多了好吧。”

  褚焉:???

  看她一脸懵,梁泽坐下来,大发善心跟她解释:“这道菜看着只是水煮白菜,但是是拿了好几只鸡熬的鸡汤煮出来的,为了去油,熬好之后还做了特殊处理,这道菜可是极品,传说中一片值一两白银,你居然还嫌弃。”

  褚焉又认真地看了半天这个白菜,传说中一片值一两白银的菜。

  恕她孤陋寡闻,失敬了。

  她挺直腰背,怀着崇高的敬意,伸筷去夹水煮菜心。

  从侧面看,十分有料。

  胸大腰细,十足是个尤物。

  梁泽这个东道主当得非常到位,这边招呼完了褚焉,那边又开始招呼霍栩之。

  因为这个时候,服务员又断了两盘菜上来。

  一道水煮鱼头,一道燕窝。

  梁泽顺手把燕窝端给褚焉:“焉妹妹吃这个,美容养颜,女人必备。”

  褚焉乐滋滋接过来。

  梁泽叮嘱她:“你饭后再吃。”

  梁泽又把水煮鱼头转到霍栩之面前,“老三你的鱼。”

  褚焉在喝水,闻听此言,她突然发问霍栩之:“霍老师喜欢吃鱼?”

  霍栩之正在动筷,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褚焉才不生气,极品嘛,是有骄傲的权利的。

  她眼珠子转了圈,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吃她的饭。

  吃过饭,梁泽又泡了一壶茶过来,一副要秉烛夜谈的架势。

  褚焉摆摆手,拒绝了:“我今晚还要回去,估计还有得忙。”

  梁泽有些遗憾,他砸吧了下嘴,不得不放下茶壶:“好吧,亏得我还把珍藏都翻出来想跟你们分享。”

  褚焉笑他:“下次吧,我改天再来蹭饭。”

  梁泽问霍栩之,“老三你呢?要走还是要留?”

  霍栩之看了一下时间,想了想,“我得走,明天要出国。”

  他手腕上戴了一块黑色表,褚焉一早就看见了,百达翡丽出的限量款,全球只有五十只,她倒没想到,霍栩之会戴表而不看手机。

  现在她越看越觉得霍栩之像个标本,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的规尺,而且处在这种电子信息爆炸的时代,他还是做科技行业的,却像个老头子一般,不看手机上的时间,而是看腕表。

  而且据鹿笙说,这群人里,他是唯一一个不用社交软件的。

  这个小细节,意外的戳她。

  梁泽站起身,看着褚焉,“焉妹妹,我送你。”

  褚焉余光看着霍栩之,他站着没动,估摸也是觉得梁泽送她这个主意行。

  褚焉眼睛一转,拒绝梁泽:“霍老师也要走,我跟霍老师走吧。”

  霍栩之比她高出许多,188的男人站在褚焉面前,衬得褚焉像只小鸟,娇小可人的依偎在他身边。

  他垂头看着褚焉,褚焉也看着他,视线相接,眼神都各有深意。

  他唇角抿出一条线,开口:“不顺路。”

  褚焉问:“是吗?”

  霍栩之没回话,梁泽在一边拆台,“怎么不顺路?老三你今晚是回大院那边吧?顺路顺路,顺便把我也捎上,我也回去看看我家老爷子。”

  霍栩之转头看了他一眼,梁泽傻白甜毫无所觉,还在拉着褚焉吐槽他家老爷子。

  “我跟你说我家老爷子最近真的越来越表态了,鹤鸣前脚结婚,他居然逼我去相亲,就我梁老二这样,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

  褚焉暗地里憋笑能笑疯过去。

  梁泽真不愧他梁老二之名,二得可以,拆自己人的台也毫不留情。

  霍栩之转身,不想再看这个糟心的货。

  梁泽一脸莫名,他问褚焉:“老三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褚焉憋着笑:“不知道。”

  梁泽喊了一嗓子:“老三等等我们。”

  拉着褚焉脚下飞快地追了上去。

  褚焉脚下穿着高跟鞋,但好在她早就习惯了,是以踩着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

  没多久,走在前面的霍栩之速度慢下来,等着梁泽跟褚焉追上。

  他们追上,他轻看了一下褚焉脚下的高跟鞋,再看她一脸坦然,气都不喘一个,心里先顿了顿。

  他开口说梁泽,“你要是不想被你家老爷子催,两个办法。”

  梁泽:“什么办法?”

  连褚焉都立起耳朵认真在听。

  霍栩之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他拉开车门,随口道:“要么你现在结婚生个孩子,他不会再管你,要么你去开疆拓土,他也没时间催你。”

  两个办法绝杀梁泽命门,他跟着霍栩之上车,在后座一屁股坐下,坐下就开始嚎:“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多轻松,看看店做做吃的,周末玩一玩到处浪一浪,我才不要去开疆拓土。”

  褚焉跟着上车。

  霍栩之问他:“那看来你是想结婚生孩子了。”

  梁泽快哭了:“放过我吧老三,对自己兄弟别这么狠啊!”

  他们一群兄弟里面,霍栩之跟褚鹤鸣在各家家长心中是威信最高的,原因无他,褚鹤鸣跟霍栩之都是优秀范本中的范本,尤其是霍栩之,只要他说的话,他们这群人里的家长少有不听的。

  要是他真的跟梁泽家老爷子这么说了,梁泽敢保证,第二天他家老爷子就能找到人来跟他相亲,直到他相中的那天。

  褚焉唇角笑意一直没放下去。

  趁着梁泽在车上摊饼一样把自己摊开,她问梁泽,“明明我哥比你小,为什么他是老大你是老二,霍老师是老三?”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褚鹤鸣、梁泽加霍栩之、姜执、陆扶光,婚礼上的三个伴郎加证婚人加新郎,五个人都是高中一个班里出来的,后来到了大学时代,虽各自在一方,却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几个人高中时代,正好是各种武侠剧热播的时候。五个人中二气息上头,一合计,随便找了个地方义结金兰,并按照年龄大小排了序。

  只是唯一的叉子,比褚鹤鸣大的梁泽反而主动要求做了老二。

  褚焉问起这个,梁泽憋了半天,脸色憋得通红,哼了一声:“还不都是老三跟鹤鸣搞的幺蛾子!”

  褚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明天修一修,我目前是没有细纲的,明天会顺一下细纲。

  推一个基友的文,果冻橙的《拥有巨额分手费之后》

  甜文甜文甜文!

第9章

  9

  梁泽这话,霍栩之默默听着。

  这还是上学时候的事了,在最中二的年纪。

  他的中二期很短暂。霍栩之跟褚鹤鸣只是中二了一下,大约也就是中二那么一瞬间,他们义结金兰的瞬间。

  相比起他们,梁泽则是一直在中二,从未停歇。

  那时候关于结兄弟这个事,褚鹤鸣唯一不同意的就是他不想做老二。

  谁愿意做老二啊?

  搞得像万年老二一样。

  梁泽也不愿意。

  梁泽跟褚鹤鸣找霍栩之求助。

  梁泽这个傻白甜,希望霍栩之能说服褚鹤鸣按照年龄来排行,霍栩之说的话其他人都会听。

  他是他们五人组里最有主意的,被称为他们五人组里的头脑。

  梁泽还记得,那是个夏日有风的下午,梁泽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抱臂看着球场上的初中生打篮球,空里还不忘指导初中生们进球。

  身边还站着褚鹤鸣跟其他几个人,褚鹤鸣跟其他两个手指间都夹了支烟,只有霍栩之没有。

  几个小子已经开始学大人抽烟喝酒了,霍栩之只抽了一口,自此之后再也不碰。

  褚鹤鸣问他,“你真就说不抽就不抽了?”

  霍栩之摇头:“知道是什么味道也就行了,你也少抽,没必要沉迷。”

  褚鹤鸣便笑:“你就是太明白了。”

  褚鹤鸣佩服霍栩之,更害怕他。

  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子,谁不是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叛逆,只有他,任何东西,尝过了就丢,说断就能断,冷清得吓人。

  要说呢,霍栩之也是蔫坏。

  在听到梁泽的话之后,他看着梁泽,“你想做大哥?”

  梁泽点头。

  霍栩之想了想,极认真地给梁泽出了个主意。

  他让褚鹤鸣跟梁泽打一架,谁赢了谁当老大。

  褚鹤鸣是经常锻炼的,高中时候更是每年暑假都会被他外公丢到部队里操练,梁身娇体弱小公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一架给梁泽直接打趴下,自此之后,梁泽再也不说自己是老大了。

  说起过往,梁泽都还有几分愤愤不平。

  “我明明就比鹤鸣大几个月,凭什么不让我当老大!”

  霍栩之悠悠问他:“你打得过鹤鸣?”

  “我....”梁泽卡壳半天,他一指霍栩之:“你打得过。”

  褚焉倒是来了兴趣。

  她可从未听过褚鹤鸣跟霍栩之打过架。

  “霍老师跟我哥打过?”

  霍栩之瞥她一眼,眼神深沉,“没有。”

  梁泽喊了她一声,悄悄在她身边开口:“我们都想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更厉害,栩之身上的肌肉,那简直.....”

  褚焉笑了笑,“我也没见过啊。”

  梁泽笑她:“听你这个遗憾的语气,放心,改天我们一起打球我一定把老三腹肌直播给你看。”

  褚焉又笑:“看图哪有看真人有意思,是吧?”

  说这个话时候,她斜斜看了霍栩之一眼。

  褚焉一双眼睛本就生得魅惑,她看霍栩之时,眼尾挑起,画了眼线的眼尾媚态更甚,诱惑更多。

  霍栩之与她对视半响,褚焉唇角笑意越来越明显。

  许久,霍栩之主动移开头,不再看她。

  梁泽靠在后座,他闭着眼想怎么应对他家老爷子,没看见。

  不然他就是再反应迟钝,也应该明白过来了。

  接下来的路,霍栩之不再多说一言,褚焉也沉默地看着车窗外。

  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光影。

  车子路过三环上一栋大厦的时候,梁泽一眼便看见了大厦外墙上挂着的巨型LED屏,屏上正播着褚焉代言的洗发水广告。

  广告上褚焉一头秀发顺畅润滑,像是一匹缎子,质感看着好极了。

  拍广告片的人镜头极好,把褚焉的美,那种有攻击性的、充满了诱惑的美,完完全全展示在了镜头里。

  梁泽兴致勃勃看了半天,叫她:“焉妹妹,这个广告谁给你拍的?拍的还可以啊。”

  褚焉:“摄影师徐捷。”

  梁泽嗯了一声,摸摸下巴,沉吟了半响:“我觉得拍得可以,你们团什么时候解散的?”

  褚焉随口答他:“去年年底,那个团的人本来就是为了出道,都能出道了还能有多久的合作期,公司也不是专业做女团的。”

  梁泽:“懂了。”

  他问的是褚焉去年出道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节目说是要做国内最好的女团,但等真的选秀完毕,女团出道不到半年时间,公司便把女团解散了。

  至于解散原因,外界不得而知。

  褚焉也懒得告诉他。

  公司非要解散团,无非是团内的成员分属各个经纪公司,利益纠纷太多,不得不解散。

  他又问:“你妈同意你跳舞没?”

  “你猜。”褚焉对他呲了个牙,“你问题真的太多了。”

  她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梁泽秒懂,他摸摸鼻子,感觉自己是被他的焉妹妹嫌弃了。

  他们俩说着闲话,霍栩之侧头看着窗外,脑子里闪过刚刚惊鸿一瞥看见的LED广告,嗯,确实是个美人。

  明眸皓齿,眼波流水。

  只是世上美人大抵带毒,不知道这朵花是什么毒性。

  他们顺利把褚焉送到了家。

  车开进小区,停在她单元楼楼下,梁泽赶她下车,“快回去睡觉了,今天这事我不会跟鹤鸣告状的。”

  褚焉甩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愧是我亲哥,谢啦。”

  霍栩之在车上没下来,他看着褚焉转身。

  看着姑娘纤细窈窕的背影,难得有些发呆。

  梁泽叫了他一声他都没反应过来。

  梁泽:????

  老三今天有些不正常啊。

  他又喊了霍栩之:“老三。”

  霍栩之终于反应过来:“说。”

  梁泽一脸疑惑看着他:“老三,你今天怎么了?”

  霍栩之清凌凌的眼看着他。

  金丝眼镜隔绝了他视线,梁泽只能看见霍栩之沉静的眼神。

  他能怎么了?

  还不是被个小鸟搅了心思。

  他问梁泽,“我们可以走了吧?”

  梁泽手里拿着个手袋,叫他等下,“焉妹妹的东西落你车里了,我给她送上去。”

  霍栩之身形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他又靠回椅背,“我在这等你。”

  梁泽手里拿着褚焉的手袋,一边去开车门,一边说:“你等我啊老三,你今晚一定要跟我回家一趟,不然我家老爷子不会放过我的。”

  霍栩之微微勾唇,“行。”

  梁泽拿他当做挡箭牌,这个套路他们都太熟了。

  梁泽松了一口气。

  他手刚拉开车门,他的电话响了。

  梁泽一脸绝望地看着霍栩之:“我家老爷子。”

  他看着手里的电话仿佛看着一个炸|弹,眼睛闭了又睁,一副下一秒就要慷慨就义的神情。

  梁泽终于接通电话,很是有些视死如归,“老爷子你找我干嘛呢?”

  隔着电话,霍栩之都听得见那头梁家老爷子中气十足骂人的声:“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在外面有窝了是吧,今天给老子滚回家来。”

  梁泽已经没空给褚焉送东西了,他把手袋往霍栩之手里一塞,祈求地看着霍栩之。

  霍栩之看了眼手里的手袋,白色的真皮手袋,包带上挂了个皮卡丘的吊坠。

  霍栩之不动声色看了眼梁泽。

  他接过包,拉开门,下车。

  再回头,梁泽还在跟他家老爷子打电话。

  他踏步上楼,刚刚梁泽说了褚焉住八楼。

  他进了门,刚准备按电梯,旁边有说话声音传来。

  “霍老师。”

  霍栩之手停住,他转头看,褚焉站在安全通道门那边看着他。

  安全通道里的灯光是声控灯,没动静不亮,这会只能看见她的脸藏在光与暗的交界边,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在灯光下。

  一身雪白,身段玲珑。

  唇角带笑,眼神又媚又纯真地看着他。

  霍栩之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眼神里无甚怒色,也看不见别的情绪,只是就那么清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褚焉像是被触发了开关,她从暗影里走出来,站在霍栩之面前,扬起头看着他。

  她比霍栩之矮上一个头,正面对站着只到他下巴。

  这还是她穿了高跟鞋的效果。

  褚焉:.....

  妈的长那么高!

  她微微退了一小步,还是只能仰着头看他。

  褚焉低低笑了一声,轻声开口:“霍老师舍不得我?”

  霍栩之默了一下,他晃了晃手袋,递给褚焉:“你的东西掉了。”

  褚焉没接,她看着霍栩之,轻咬下唇,笑了:“我还以为...是霍老师舍不得我~”

  语音缠绵,短短一句话,愣是让她说出情话绵绵的感觉。

  霍栩之还是那么清清淡淡的看着她。

  等她说完,霍栩之突然问她:“故意的?”

  褚焉:“你指什么?”

  霍栩之眼看着手袋,“梁泽。”

  褚焉眯着眼,笑了,半响,她才说:“对,故意的。”

  神色坦荡,就连看着他的眼睛都是坦荡,坦荡的勾,坦荡的撩。

  “呵。”

  霍栩之突兀笑了一声。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醇厚,这声轻笑更是醇如烈酒,一杯上头。

  褚焉承认,她完全上头了。

  两人对视了许久。

  霍栩之把手袋递给她:“回去吧。”

  褚焉终于伸出手接手袋。

  手背肌肤瓷白细腻,指甲蔻丹依旧艳红。

  她手拉着包的带子,一点点从霍栩之手里往回拉,短短一根带子,被她轻轻扯着,从霍栩之手里拉出来。

  带子摩挲过霍栩之掌心,摩挲过她的掌心。

  褚焉轻浅而笑:“谢谢霍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褚焉:岂止想撩拨你,还很馋你。

  上头~

第10章

  10

  “老三?”

  梁泽连续叫了霍栩之两声,霍栩之才终于矜贵地给了他一个反应。

  霍栩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嗯?”

  梁泽略微皱眉,有些讶异,“老三,你今儿怎么有点奇怪?”

  霍栩之顿了顿,在车上给自己挪了个姿势。

  这回,他连眼神都不想给梁泽了。

  这个白痴。

  梁泽还在继续絮叨自己的话:“老三你今儿真的太奇怪了,我要拉着你去见我家老爷子你居然没拒绝?这简直不可思议。”

  霍栩之反问他:“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家了对吧?”

  梁泽:.....

  梁泽:“倒也不必如此,都是自家兄弟,见见老爷子也是正常的。”

  霍栩之更是懒得理他了。

  车在路上走着,没多久,他感觉手机震动了下。

  掏出手机一看,他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等打开,短信上跳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只纤细嫩白的手捏着一张票,下面还跟着一句话。

  “请柬你忘了。”

  霍栩之看着手机,忍不住皱了眉。

  照片里这只手浅浅露出手腕,细看还能看见手腕上精致的腕骨,这是个骨架纤巧的姑娘,也不难回想,刚刚把这只手腕攥住的质感。

  褚焉的手,缓缓拉过带子,还想继续拉时,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那时他就感觉,这只手腕能被他轻轻一把捏碎。

  他根本没使劲,却见姑娘蹙眉,似怨似愁地看着他:“霍老师,你弄疼我了。”

  难怪从前他在山上遇见那个艺术家会说,女人会是这个红尘俗世最大的魔障。

  这样烟视媚行的女人,几个男人能逃过她的手心。

  霍栩之眉头还是皱起。

  他盯着手机的时间有点长,长到梁泽都忍不住探头来看。

  “老三你看什么呢”

  熟悉的人都知道,霍栩之的作风十分复古,简而言之就是十分老土。

  在所有人都用社交软件的今天,他一个开科技公司的反而没有社交软件兔子,想要跟他联系,只有电话一条路。

  短信,他从来都不会看的。

  像这样盯着短信看的事,从没在他们兄弟五个身上发生过。

  他对这条短信内容十分好奇,好奇到抓心挠肺想看的地步。

  梁泽凑过去,“给我看看。”

  霍栩之一把收了手机,屏幕暗了下来。

  他把梁泽推开,随口敷衍梁老二:“诈|骗短信,我多看了两眼。”

  可不是诈骗短信嘛,一个想诈骗他身的女妖精。

  梁泽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他,“老三我脸上写着人傻两个字?你霍老三手机上会进得来诈|骗短信?”

  霍栩之点头,正经得不行,“Macao性感荷官在线发牌,你说是不是诈|骗短信。”

  梁泽愣了几秒。

  半响。

  他反应过来,拍着大腿发出一阵惊天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老三你居然会讲冷笑话了哈哈哈哈。”

  霍栩之:.....

  看吧,他就知道跟这个白痴会这样。

  他偏头看着外面。

  街面上霓虹灯的灯光进入车内,照得他半张侧面美得像一个高贵的、俯视众生的神。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温度。

  所以,才容易被来自红尘万丈的女妖怪看上,势要把他从神坛上拉下去,与她共享人间情爱。

  车走了不久,他们到了大院里。

  梁泽的母亲是餐饮业的强人,所以梁泽子承母业,也一脚踏进了餐饮业。

  但梁泽的父亲却是有官职在身的,以至梁泽从小长在大院。

  霍栩之同样如此。

  他们五个人里,只有霍栩之跟梁泽是同样的家庭背景,剩下的褚鹤鸣家从商,姜执家在文化界多少算有把交椅,只有尤秉元,真真正正的草根出身。

  如果不是他们上了一个高中,又不打不相识了一场,这来自五个圈子的人,这一生大概都不会成为现在这样要好的朋友。

  梁泽家门口有警卫,车在门口做了登记,警卫一看见梁泽就笑:“小泽回来了。”

  梁泽这么个185的男人,被警卫亲切地爱称为小泽,怎么想都怎么毁他风流公子的口碑。

  他忍不住捂脸,催着司机快进门。

  车慢速度进去,车窗没关上,还能听见身后警卫笑梁泽的声音。

  霍栩之也轻轻笑了笑。

  从他们俩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梁泽在这些警卫眼里就没人权,现在一混三十了,没想到在他爸的警卫眼里还是没人权。

  司机把车停好,霍栩之跟梁泽下车。

  一个头发花白、披了件中山装外套的老人躺在院里听戏,老人脸上长了些老年斑,但精神矍铄,半点看不出老年沧桑感。

  身下摇椅跟着老人听戏的节奏摇晃。

  霍栩之顿了顿,他跟梁泽并排走过去,站在老人面前喊人:“梁叔。”

  这是梁泽他爹,上个时代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爸。”

  梁泽一见他爹便像个鹌鹑,乖乖站在他爹身边,接受老爷子爱的审判。

  梁父眼皮都没抬起看梁泽一眼,反倒是看了眼霍栩之,眼里满是赞许。

  “霍家小子也来了,陪叔坐会。”

  保姆从屋里端了两个凳子出来,霍栩之接过,坐在梁父身边,听着梁父的戏正唱到长坂坡这段。

  霍栩之没说话。

  沉默少言是他在长辈面前的统一印象,相比梁泽,几乎是跟稳重有能力划了等号的霍栩之,无疑更得长辈喜欢。

  梁父也很喜欢霍栩之。

  骤然看见霍栩之,不免多问了一句:“霍小子跟我家这小兔崽子在一起?”

  霍栩之点头:“是,今天一直在一起。”

  梁父略微满意,“跟你在一起我放心,要不然出去不知道得跟其他什么坏孩子干坏事去。”

  梁泽快三十了,在他爸嘴里依然是个孩子。

  霍栩之浅浅浮了个笑意:“跟我在一起您放心。”

  霍栩之爷爷辈跟梁泽的爷爷辈都是从战场的血火里趟出来的,两家祖辈便交好,等到霍栩之的父亲霍贺安这辈,霍家跟梁家来往中断了一阵,只因霍贺安从政,而梁父依然留在部队。

  两个发展方向,日子久了自然便疏远了。

  等到霍栩之跟梁泽这辈,霍栩之被接回到他爷爷身边,梁泽更是长留帝都,两个小子才又成为好朋友。

  说起来是通家的情谊,其实却是王不见王。

  梁父是个严父,却也是个讲道理的严父,在外人面前,一般是不训孩子的。

  但霍栩之不算这个外人。

  跟霍栩之打完招呼,他才瞅着梁泽:“你爹的话也不听了是吧?躲我?”

  梁泽讪讪一笑:“我哪敢呢爸,这不是我手底下事情太忙了嘛。”

  梁父啐他一口:“少给劳资扯犊子,你就那么巴掌点大的饭店能有什么事,你就是叫你妈惯的。”

  “老梁你教儿子就教儿子,没事扯我干嘛!”

  屋里传来一个女人沉稳的说话声,从声音里不难听出,这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霍栩之有些诧异,“方姨也在家?”

  梁泽也喊他妈:“妈你在家你怎么不说啊。”

  梁母在屋里应了一声,没回她儿子,反而跟霍栩之说话:“栩之来了,我在厨房,你陪你叔聊会,我等下出来。”

  梁父哼唧一声:“啰里啰嗦。”

  梁母在家,梁泽的狗胆变得贼壮,他轻轻怼他爸:“您去我妈跟前说呗。”

  梁父:.....

  他瞪了梁泽一眼,“小兔崽子。”

  梁父懒得看自家这熊孩子,他转头问霍栩之,“上次见你爸你爸还说你不肯回家,我还以为你还在国外。”

  霍栩之应道:“没有,早回来了。”

  梁父便笑:“这回回来有没有带上媳妇回来?”

  霍栩之摇头,不理在一边对他挤眉弄眼的梁泽,“没有,一直遇不到,等着长辈们给介绍呢。”

  梁父顿时来了精神,他唰一下坐起来,大笑起来:“这个我就擅长了,等我给你扒拉扒拉,看看哪家的女娃合适。”

  霍栩之浅笑。

  “爸你别他胡说,老三肯定有女朋友了,刚在车上我还看见老三跟人聊天来着。”

  梁泽及时打断他爸,显得他切进这个话题非常没有眼力见。

  有梁母在家,梁父还算给梁泽面子,他瞪了梁泽一眼后对这个话题连连追问:“是哪家的女孩子?”

  霍栩之顿了顿,突然很后悔让梁泽看到他看短信了。

  他笑了笑,开口说:“没有,梁泽跟您闹着玩,喜不喜欢都是没影的事。”

  这话要是叫女妖怪听见了,可能当场就会上来告诉他答案的。

  梁父又躺了回去,一拍大腿,给这件事情下了定论:“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拖拖拉拉,遇见喜欢的人就要看准时机果断出手拿下高地,不然敌人就得进攻了。”

  从梁泽家出来,霍栩之都还不想跟梁泽说话。

  梁泽觑他脸色,忍不住挠头,“我爸最近添上了给人相亲的臭毛病,一听你那话,本来就想疯狂相亲,现在还不逮着机会就往上冲,我敢保证,你要真让我爸给你安排,他能给你从周一安排到下周一连带三月不歇气的。”

  梁泽敢向天发誓他不是有心的,毕竟老三都说那是诈|骗短信了,只是他不能让他爸祸害了老三。

  霍栩之微微侧头瞥他一眼,“这意思我还得多谢你了?”

  “倒也不必,救自家兄弟嘛,应该的。”

  霍栩之默了。

  他忍不住再度觉得褚鹤鸣说的是对的,梁泽就是个白痴。

  他懒得跟梁泽计较,挥挥手,从梁家大门出来,司机在门口等他。

  他长腿迈动,走到车旁边,拉开车门,刚准备坐进去,霍栩之突然站直身体。

  他转身看着台阶上的梁泽,面无表情地说:“我再补充一次,之前真的是诈|骗短信。”

  梁泽:“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

  霍栩之:.....

  他果断拉开车门上车,转身回了自己家。

  霍家跟梁家相隔不远。

  因为今天回了大院,霍栩之也懒得再回城南的别墅,便也回了自己家。

  他家门口同样有警卫在。

  他刚跨进门槛,一眼,便看见书房的灯开着,只是院子里冷清清寂,毫无人气。

  霍栩之盯着书房的灯看了会,灯亮着,说明他爸在家。

  霍栩之沉默了会,霍然转身掉头往外走,叫司机把车开过来,他要走。

  警卫看着他去而复返,有些疑惑:“栩之怎么不回去?”

  霍栩之摇头:“我突然想起有份文件在我妈那边,我过去拿一下,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跟我爸说一声。”

  -

  城市的另一端,褚焉也睡不着。

  她站起身来,翻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上一杯,缓缓举起酒杯,伴着淡淡月影,一杯酒下了肚。

  对饮成三人。

  她翻出手机,发现之前给霍栩之发过去的短信他没回。

  褚焉撇嘴,这霍老师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搞定。

  卧室灯光调得昏黄,褚焉躺在床上,辗转半响还是睡不着。

  她拿着手机,给霍栩之又发了一条短信,短信里依然附带了一张照片。

  她说:霍老师,捏红了呢。

  照片里是她在楼道里被霍栩之轻轻捏了一把之后,现在还在发红的手腕。

  这样的夜,这样的内容,无边的带了许多香艳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早点,我尽量九点,大家晚安。

第11章

  11

  霍栩之睡前看到这条消息。

  他顿了一下。

  没回。

  这个段位跟他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他把手机拿出卧室,又在卧室开了蓝牙音响,确保自己不会错过紧急电话。

  靠在床头,他翻了两页材料,又翻了两页资本论,终于关灯睡觉。

  而城市彼端,褚焉虽没收到霍栩之的回信,她却也无所谓。

  爬山就是要不停的攀爬,最终站上顶峰才有征服感,太早就看见山顶,有什么趣。

  跳了一段舞,又翻了两页书,看看资本论上写着资本的原始积累方式。

  褚焉翻过,放下书,估摸着今晚宋平安会来找她。

  正好睡不着。

  她爬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唐顿庄园等着宋平安的电话。

  发生了这样的事宋平安都还能睡着的话,他也枉为金牌经纪人了。

  唐顿庄园这个剧,褚焉并不喜欢,只是因为褚鹤鸣在英国呆了几年,回来会在家里随手放着,她也跟着看了几集。

  看的还是英文版的。

  十二点,在褚焉连续打过三个呵欠之后,她的电话终于响了。

  窗户开着,白色窗纱随风飞舞,电视上刚好播完一集,等待下一集中间出现了卡顿,客厅又只开了一盏灯,灯火昏黄。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发疯一般响起来。

  褚焉想起之前看过的灵异故事,感觉场景一秒就变得灵异起来。

  她吓了一跳。

  等把灯打开,她才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宋平安,一接通,她就开口:“说吧。”

  宋平安愣了会,似乎是有些意外她这么晚还没睡。

  他叹了口气,在电话那头听着便让人很有些唏嘘感,“焉焉,韩总没事了。”

  能让宋平安都为叹气的情况,说明情况会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

  褚焉静静听着,听到这个时候才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下手有分寸。”

  她当然知道姓韩的会没事,她下手只是看着吓人,但绝没有真正给韩总开瓢,只是踹着他下半身的力度不轻,但是这种私密话题,就算有事姓韩的也不会说。

  怎么说?

  这样的事,不想着遮掩还想闹得人尽皆知的话,那这人从此可以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所以褚焉很清楚,就连姓韩的会怎么对付她她都能想到。

  宋平安默了会,一改往日暴躁的样。

  这个人,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是能静下来分析利弊的。

  他说:“焉焉,我不知道你具体家庭情况,但如果你背后有人的话,让对方出来保你吧。韩总震怒,当场逼着朱长青要断你的节目和一切活动,朱长青同意了,具体的安排明天就会下来。”

  褚焉心想,果然。

  断活动断节目断代言,再让公司雪藏她几年,女艺人的巅峰青春就是这么几年,尤其是她这样没有代表作品,单纯靠颜值火起来的女艺人。

  如果褚焉是个一心想在圈内打拼出名头的,只怕真的会妥协。

  可惜,姓韩的遇上的人是她。

  褚焉声音里都没有起伏,她问:“其他的没了?”

  宋平安说:“估摸着还是想折辱你,姓韩的说没见过你这么狂妄的,雪藏只是第一步,改明他还是会动你,只要你妥协同意了,你就会彻底变成他的玩物。”

  宋平安在圈内几年,知道韩总说的是实情。这个圈子里,手段脏的男的一大把,手里捏了些资源和人脉之后便想拿捏小姑娘。许多刚刚踏进圈子里的小姑娘哪里懂这里面的深浅,他见过太多最开始有一身傲骨,最后却硬生生被这些人把傲骨都折损了的女孩子。

  他不想,也不愿见到褚焉也变成这样。

  所以他才提醒褚焉,要是家里真的有人,这个时候就先把韩总摆平了。

  有时候现实想想就是这样气人,有家室有背景的在圈内怎么狂妄都有人兜底,但是那些没家事没背景又生得漂亮的姑娘,也不知道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之下,漂亮于她们来说到底是罪还是幸。

  褚焉没接他的话,反而问他:“普适资本什么来头?”

  宋平安回:“不知道,但估计背后还有其他人。三年前进了这个行业,每年投资两部电影几个电视剧,都是口碑票房双丰收,还能捧人的那种。不过我今天看,他能请来霍总,或许背后跟恒诚有联系,如果是这样,更不好解决这个事。”

  信息查得不算详尽,但多少透露了冰山一角了,一个有前景有资本的公司,手里有多大的能量谁都说不准。

  褚焉嗯了声,感谢宋平安:“今天谢谢你,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我会解决。”

  宋平安默了会,提醒她:“这几天万事小心,我明天来你家接你,朱长青还是要见你的。”

  挂了电话,褚焉静了会。

  这个事要怎么解决?

  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褚鹤鸣,如果不是仗着褚鹤鸣在她身后,她行事只怕也会收敛几分。

  她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多,褚鹤鸣不知道睡没睡。

  想了想,她还是给褚鹤鸣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鹿笙接的,她在电话里叫褚焉:“焉焉。”

  褚焉顿了顿,“嫂子,我哥呢?”

  褚鹤鸣跟鹿笙婚礼后便出去度蜜月,半个月的蜜月,两人现在还在北极等着看极光。

  他们的时差跟国内差了7个小时,这会还是下午。

  鹿笙:“你哥在外面,你等下我叫他。”

  说罢,扬声叫厅里的褚鹤鸣:“鹤鸣,焉焉电话。”

  电话这头的褚焉都听见鹿笙的声音。

  褚焉忍不住想笑,这对夫妻,日子过得也真是有烟火气。

  没几秒,褚鹤鸣接过电话。

  褚鹤鸣沉稳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焉焉。”

  褚焉顿时想哭。

  褚焉成长到现在,褚父忙于工作,韩妙管她管得十分严格,以至于在她身边的亲人只有褚鹤鸣一个人。

  她学不会跟韩妙撒娇,没有时间跟褚父撒娇,剩下的坏情绪,全都丢给了褚鹤鸣。

  褚焉抽抽鼻子,哑哑叫了一声:“哥。”

  电话那头褚鹤鸣顿了会,“哭了?”

  “没。”

  “说吧,发生什么了。”

  “我被人欺负了。”

  话开了头,后面的话告状告得顺畅多了,“我跟着经纪人去见投资人,结果投资人暗示我让我跟他,他会捧我。”

  褚鹤鸣嗯了声,情绪并无波动,“后来呢?”

  “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把人打了。”

  “打死没?”

  “没。”

  “残了吗?”

  “也没。”

  褚鹤鸣声音十分冷静:“哪个投资公司?”

  “普适资本。”褚焉还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姿势,间隙还嘟着嘴:“哥你怎么都不问我有事没事?”

  褚鹤鸣轻笑一声:“听你还能给我打电话,说明你没什么事。”

  “怎么没事?”褚焉说:“他还威胁我要雪藏我。”

  褚鹤鸣更笑了:“没事,哥帮你揍回来。”

  挂了电话,褚焉忍不住夸自己流弊。

  看她告状这个姿势如此纯熟,就知道她没少干这种事。

  在褚焉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她就被韩妙严格教导,走路摔跤了不许哭,要自己站起来,不能跟邻居家的坏小孩玩,不许穿好看的碎花裙。

  韩妙因为生她的时候出了意外,伤了身体,再也不能怀孕生产,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褚焉身上,把褚焉完全当做儿子教导。

  如果褚焉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兴许韩妙不会对她要求这么多,但是褚焉的上面还有一个褚鹤鸣。

  褚鹤鸣的父母离婚之后,他被判给了褚父,跟在褚父身边长大。

  为了追赶上褚鹤鸣,韩妙对褚焉的要求只有更多。

  甚至,控制了褚焉的碎花裙,只允许她穿小男孩的衣服。又早早送她上学,上的还是双语教育。小小一个人儿,坐在教室里根本听不懂外教老师在说什么,想哭着找妈妈,却发现妈妈对她只会更凶。

  别的妈妈都会抱抱自己的孩子,她的妈妈,只会问她为什么没有在班上拿第一。

  一个家里,妈妈太凶,爸爸很忙,常年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保姆和褚鹤鸣。

  最开始的时候,褚鹤鸣跟褚焉也是相敬如宾的相处,在家里遇见永远都不打招呼褚,除非褚父在家,不然韩妙只会告诉褚焉,褚鹤鸣是抢了她东西的人,将来褚鹤鸣一定会把她们母女赶出去。

  褚焉信了,看着褚鹤鸣的眼神都是防备。

  真正的转变,是发生在褚焉六岁那年。那年,褚焉得了一件碎花裙,喜欢的不行,没事便穿着碎花裙跟小伙伴在一起玩,有调皮的小男孩把褚焉的碎花裙弄脏了,沾上了脏兮兮的泥。她打不过小男孩,回家要被韩妙骂,只敢躲在花园里哭。

  还是放学回家的褚鹤鸣遇见了她,看见了她躲在花架后面哭,哭得双眼通红,他才站下脚,问了一声。

  他喊褚焉:“小屁孩,你怎么了?”

  褚焉泪眼汪汪的抬头,朦胧中她看见面前站的人是她妈妈讨厌的哥哥褚鹤鸣,她吸吸鼻子,拒绝跟褚鹤鸣说话。

  褚鹤鸣反倒笑了,他蹲下来,面对着这个倔倔的小屁孩,吓唬她:“晚上这边有怪物要咬小朋友的的,你不怕啊。”

  褚焉反驳他:“骗人!妈妈说世界上没有怪物的。”

  她还小小声又补充一句:“也没有圣诞老爷爷。”

  褚鹤鸣更笑了。

  他从来没发现,这小孩竟然这么有意思,他继续吓唬她:“你要不跟我说的话,那我走了,你自己在这等着有人来把你拐跑了吧。”

  说罢,他当真站起来,一副因为害怕要百米冲刺跑回家的架势。

  褚焉这回是真怕了,韩妙跟她说过,如果她乱跑,会有拐卖孩子的人要把她抱走,带去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她盯着褚鹤鸣的脚,心里斗争做了好几回,终于伸手拽住她哥裤腿,“你不许走,等着我。”

  还挺凶。

  褚鹤鸣又蹲下来,问她:“那你说说你怎么了?”

  褚焉小嘴叭啦叭啦,把被人欺负的事说了。

  她哥没说话,反而是站起身伸手要牵她,“回家,等明天看哥给你出气。”

  她就这么牵了上去。

  等第二天下午,褚鹤鸣果然带着欺负她的小男孩来给她道歉,并且保证以后都不再捉弄她。

  回家正好赶上的韩妙,当着她的面,在她还没说话的时候先一步原谅了小男孩,并在后来,把她的碎花裙丢了。

  任她当着褚鹤鸣的面哭得无比伤心,韩妙都是一脸严厉地看着她。

  后来,当然是在在小屁孩眼里很久之后的后来,还是褚鹤鸣,送了她一件一模一样的碎花裙,并且在全小区称王称霸,让全小区的小朋友都不敢欺负她。

  褚焉这才真正服了她哥,从此变成了她哥的忠实小跟班。

  被人欺负了,找她哥;没钱了,找她哥;想出去玩找人打掩护了,找她哥。

  褚鹤鸣在她这里,就是保护神的代名词。

  直到褚鹤鸣高中毕业,选择了出国留学,在他的母亲身边,褚焉才正式进入一个人独立的生活。

  一晃多年过去,时光一点不妨碍她擅长用最熟悉的姿势跟她哥告状。

  也不妨碍褚鹤鸣是最保护她的人。

  这一觉,褚焉睡得十分安稳。

  只要褚鹤鸣出马,没有他搞不定的。

  当然事实也如此。

  等褚鹤鸣查清了普适资本背后的关系网后,他在国内的清晨,第一时间给霍栩之打了个电话。

  霍栩之还有些疑惑,褚鹤鸣极少这么早给他打电话。

  联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他心里多少有了答案。

  电话一通,便率先表态。

  “栩之。”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昨天我在场,放心,不会让你妹妹受欺负。”

  褚鹤鸣顿了顿,“谢了。”

  临近挂断,霍栩之突然想起什么,他又叫住褚鹤鸣:“鹤鸣。”

  褚鹤鸣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事?”

  霍栩之想了想,问他:“如果,朋友的妹妹看上我了,该怎么办?”

  褚鹤鸣懵了一会,他万万想不到,风雷面前都不动声色的霍栩之会这么正经的问他这个问题。

  他笑了起来:“那得看你是不是喜欢,喜欢当然是要拿下。”

  霍栩之:.....

  他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初的时候,霍栩之:我不会让你妹妹受欺负。

  后来,霍栩之:我不会让我老婆受欺负。

  褚鹤鸣:????我tm还给你出感情指导!我只想当你拜把子的哥,万万没想到你是真的想让我当哥!

  再ps:我哥就是褚哥这样的,感谢我哥从小保护我哈哈哈哈哈。

第12章

  12

  一夜睡醒,褚焉精神许多。

  她从桌边摸出手机,手机上有褚鹤鸣的未接来电。

  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五十,褚鹤鸣那边还是凌晨,想了想,她没给褚鹤鸣回电话过去。

  稍后褚鹤鸣会联系她的,等着就行。

  她从床上爬起来,开了冰箱,手指移向冰箱里放着的酒,想了想,还是关上冰箱门,从恒温水壶里倒了温水来喝。

  她可不想再作死了。

  她在沙发上躺下。

  太阳早已升起,现在还没热到需要开空调的地步,阳台窗户开着,风跟阳光都从外进来,风拂窗纱,光照尘埃。

  吹得她惬意无比。

  没有工作安排的日子,只有舒服两个字可以形容。

  说到工作,褚焉想起了宋平安,她算着宋平安几点会给她打电话。

  如果褚鹤鸣解决了昨天的事情,那最迟中午时分,宋平安的电话肯定会打过来。

  她没等多久,宋平安打了电话来。

  褚焉接通,“我在。”

  宋平安似乎是在外面,听着人声鼎沸的,热闹得很。他轻轻开口:“跟你说两个事。”

  褚焉嗯了一声,表示她在听。

  宋平安继续:“第一,事情摆平了,第二,我马上来你家找你。”

  褚焉挂了电话。

  她换了身衣服,吃了早餐,等着宋平安过来。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这十多个小时里,宋平安想必过得足够跌宕起伏。

  褚焉铁石心肠的心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倒是叫宋平安跟着她担心了。

  宋平安来得很快,快到她早餐刚吃了一半,宋平安就在门口砸门了。

  他砸门的力度跟南安有得一拼,都是走拆家路线的。

  褚焉应了一声:“来了。”

  等她开了门,宋平安站在她家门口,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看着她。

  五月的天,宋平安出了一头的汗。

  褚焉惊了一下,“您这是干嘛去了?”

  宋平安重重喘了一口气,推开她,进了她家。

  田甜跟在宋平安身后,仰头看着她,一脸的崇拜。

  “焉焉姐,你太强了。”

  田甜趁着宋平安不注意,悄悄对她比了赞。

  宋平安在门里喊:“还不进来等着我请你们吗?”

  褚焉跟田甜进屋。

  田甜不敢坐,小姑娘自己找了个角落站着,围观宋平安跟褚焉分隔沙发的两头对峙。

  褚焉斜靠在沙发上,随手给自己倒了杯酒。红酒酒液倾倒在高脚杯里,艳红色的液体倒映着她的脸。

  她问宋平安:“喝吗?”

  她跟宋平安两个人,一个爱烟一个嗜酒,总之就是没点正常的爱好。

  不过幸好褚焉酒量尚可,白日里就算喝上一两杯也不会醉,最多就是早晨起来提神罢了。

  别人提神用咖啡,她用酒。

  “不喝。”宋平安没好气瞥她一眼:“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怎么解决昨天的事情了吧?”

  她放了酒杯,抬起眼皮看了宋平安一眼:“朱长青怎么跟你说的?”

  宋平安想了想:“早上朱长青叫我去办公室,说这事算是过去了。姓韩的查出财务问题,被普适资本起诉他挪用公款。现在他脑子是真的疼了,估摸着也没功夫再管你这点事。”

  褚焉坐直了身体,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

  宋平安也是一早才知道这个消息。

  昨天下午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跟朱长青当即把韩总送去医院。一番检查,韩总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脑袋上被茶壶砸出一个伤口,下半身被踢出淤青,怕是一段时间不能做些不过审的事了。

  相比起身上的伤,韩总面子被打回来的耻辱才是他恨的,在医院里,韩总便阴测测看着朱长青,要朱长青给他个解释。

  宋平安还记得,韩总当时是这么说的,他说:“我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要么你把人乖乖交给我,要么咱们公司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他说这个话时候,一脸戾气,再配上被砸得头破血流的脑袋,不像一个事业有成的投资人,倒像是电影里的标准反派。

  当然,原话宋平安没有必要跟褚焉复述。

  至于朱长青......

  公司里最近的财务状况,宋平安就算不知底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公司现金流一定是出了问题,不然的话朱长青没有必要这么急着找人接盘。

  宋平安对褚焉的处境实在担忧。

  如他所料,朱长青当场请求韩总再慎重考虑两个公司的合作情况,并且,当天晚上就通知他这个经纪人,暂停褚焉这段时间的所有活动。

  宋平安当时便得了个透心凉。

  褚焉看宋平安神色,便知他早上的心路历程。她想了想,韩总这样的人会说什么在她预料中,她只想知道,朱长青的态度是什么样。

  朱长青的态度决定了她在合约期满后还要不要继续续约。

  她问宋平安:“那朱长青的意思呢?”

  宋平安一声冷笑:“朱长青的意思?他都让你停活动了,他的意思还不明显?”

  褚焉顿时就懂了。

  宋平安说:“我本来还以为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去公司,朱长青告诉我姓韩的出事了,现在姓韩的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你打他的事自然就解决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复杂地看着褚焉,“前脚你把姓韩的砸了,后脚姓韩的就出事,你说我该不该多想呢?”

  褚焉果断摇头:“不该,这就是个偶然事件,多想就是错的。”

  宋平安:“呵。”

  他脸上神情十分明显,褚焉这是把他当傻子了。

  不过既然褚焉能全身而退,那就说明这件事背后的能量不是现在的宋平安能碰的,只是带出了一个大热流量小花的经纪人,还没有资格跟这些大佬坐在一张桌上打牌。

  宋平安心理素质绝佳,他迅速调整了心态,看着褚焉:“之前说好的综艺你还得去,那边嘉宾快定好了。”

  褚焉不置可否,“我知道了。”

  一个综艺,她很有些兴致缺缺。

  宋平安又说:“以及,通知你一个惨烈的消息。”

  她转头不看宋平安,眼神都不想给他。

  宋平安:“明天我们要出差去海市,早上七点我来接你。”

  褚焉:......

  她生无可恋地看着宋平安:“人干事?我心灵才受到重创你就这样对我?早上七点?出差?”

  宋平安瘫着那张死人脸,送了她一个阴测测的笑,带着田甜走了。

  褚焉呆在家里继续死宅,闲来无事刷刷微博,微博上有人在说普适资本的事。

  一个财经营销号发了微博:今日财经,普适资本执行总裁因挪用公款被查账,金额巨大,目测要把牢底坐穿。

  普适资本不算家喻户晓的企业,本身做风险投资的公司,关注的人相对较少,褚焉也是专门搜了这个公司名才看见的实时动态。

  她撇撇嘴,放下手机。

  普适资本背后的关系网一定跟褚鹤鸣有关系,只是她还不知道关系的脉络在哪。

  说不准,还跟霍栩之有关。

  想到霍栩之,褚焉心念一动,打开手机输入霍栩之的名字。

  百科上一无所有,她又加了恒诚集团作为关键搜索词,跳出一条恒诚集团去年年初发的新闻稿。

  恒诚集团董事长独子自海外归来,接掌恒诚,同时董事长因身体抱恙,在家休养。

  简短一条消息稿,只有恒诚集团的介绍,连霍栩之的正脸都没有。

  褚焉更没有兴致了。

  宋平安给了她一天的休息时间,明天开始她要出差去海市一周。

  时间卡得死紧。

  等第二天宋平安来接她的时候她没睡够,是被宋平安强硬从床上挖起来的,从醒来开始她便摆出了一张臭脸给宋平安看。

  宋平安看了她半响,给她扣上个帽子,把人塞进车里,再不多看她一眼。

  气得褚焉在后座疯狂开启冷嘲热讽技能,大招一招接一招放。

  褚焉在海市的工作是给杂志拍一组封面。

  江湖有名的五大刊之一,封面主题是林间精灵。

  褚焉换上一身白色纱裙,头上戴着一个傻到爆|炸的花环。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在树林里做出奔跑的动作,时不时还要从丛林中探头出来看,眼神要清澈无辜,神态要足够仙。

  拍完一组,褚焉从树林里出来,跟宋平安说话:“不知道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在树林里光脚的主意,我快被树枝扎死了。”

  田甜给她整理裙角,随口说:“可是很好看啊。”

  褚焉笑她:“我寻思你说的对,好看就完事。”

  宋平安幽幽看她一眼:“我发现你总能有办法惹我跟你吵架。”

  褚焉一脸问号:“你这个叫迁怒你知不知道?”

  摄影师又叫她做准备,褚焉迅速调整表情,一脚又踩进了树林里。满地都是硬树枝,她硬是眉头都没皱,拍摄的全过程半点不适都看不出来。

  要不是拍完了田甜在悄悄给她把脚底下的刺挑了,宋平安都觉得她没受半点伤。

  拍完后,摄影师把照片调出来看。

  山林葱郁,雾气淡淡弥漫,林间间隙开满山花,鹿在林间探头。戴着花环的姑娘跟着小鹿探头出来,看着整个山林的眼神十分澄澈,与身边的小鹿眼神都是一样的澄澈。

  下一张,白色纱裙自林间透露一角,一只脚从林中伸出,姑娘看着前方,似被身后的动静惊动,霍然回头,眼神里满是讶异。

  褚焉看了半天,诚恳做出点评:“我觉得这种仙气飘飘真的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白雪公主她后妈那种。”

  宋平安瞥她一眼:“下次有后妈茶话会我会叫你的。”

  她笑了笑:“那我可真是谢谢您。”

  等全场收工,褚焉找了摄影师,跟摄影师要了张照片。最好是刚刚她跟小鹿一起探头的。

  虽然她吐槽不适合她,但是仙气飘飘,适合别人的口味。

  她把照片给霍栩之发过去。

  一个降落人间的仙女,她觉得,她一定能在霍栩之这里扳回一城。

  霍栩之收到这张照片时他刚下课,骤然听到手机响,他还以为是本科班上学委发给他的东西。

  等打开看,一张照片跳出来。

  霍栩之凝神看了半天,确实是林间精灵不假,也确实是美人,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看惯了祸国妖姬,妖妃变身瑶池仙女,却总让他觉得仙女身后藏着尾巴,还是九尾狐高段位那种。

  褚焉万万没想到,这一局,她还是输了。

  看到这张脸,霍栩之才想起来,已经快一周没收到褚焉的任何消息了。

  他走到学院门口,司机已经在等他了,梁泽也在。

  一见着他,梁泽隔老远便叫他:“老三,这。”

  学院门口还有许多下课上课的学生,穿得花孔雀一般的梁泽在一堆学生中间很是显眼,霍栩之没理梁泽。他从台阶上走下来,身后的两个女学生在闲聊。

  “有一说一,女明星里我真的很不喜欢褚焉。”

  “为啥?”

  “除了天天在热搜上挂着,她还有啥代表作吗?我真的很烦这种没有作品只会炒作的明星。”

  “有一说一,你难道不觉得她真的很漂亮吗?”

  “.....是漂亮,可除了漂亮她还有啥?”

  “漂亮不就行了吗?你还想她有啥?而且看看同行,都在演女一,这姐现在还在综艺里泡着根本不接任何剧本。”

  “那是没有剧本找她吧。”

  “你醒醒,现在小花里最红的不就是她?这么大的流量哪个剧方会不要?这姐可是说过的,她这么傻缺的演技不敢去祸害好剧本。”

  “......这姐,还挺耿直.....”

  霍栩之轻咳一声,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个女孩子。

  两个女孩子被吓一跳,站在台阶上跟他打招呼:“霍老师好。”

  霍栩之神情冷淡,瞥一眼两个女孩子手里抱着的金融学课本,是他班里的学生。

  他淡淡开口:“没有证据便没有发言权,下次要评价一个人之前,记得先了解这个人的全貌。”

  他下了台阶,两个女孩子在原地面面相觑:“老师....这是在教育我们?”

  梁泽迎上去,问他:“老三,你跟这俩学生说什么呢?”

  霍栩之顿了顿,“没什么,问她们作业写了没。”

  梁泽一脸惊恐,“老三你居然还留作业?大学生为什么要有作业这种东西!!”

  霍栩之:“留作业主要是为了不让我的学生毕业后变成你。”

  梁泽:.....

  肺管子都扎破了。

  他屁颠屁颠跟上霍栩之,还主动给霍栩之拉开车门,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殷勤两个字。

  霍栩之抬眼皮瞥他一眼:“有事说事。”

  梁泽嘻嘻一笑:“我就知道老三是个爽快人。是这样,有人叫我跟着搞个项目,是娱乐圈的,你陪我去趟我店里帮我参谋参谋。”

  他说了一半,还补充:“我把焉妹妹也叫来了,娱乐圈她熟。”

  “不....”

  不去两个字还在嘴里转,霍栩之陡然闭上了嘴。

  他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梁泽被人挖了坑生吞了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霍老师:我去吗?去吧,万一我朋友被人坑了怎么办?(内心:我老婆(划掉)回来了?

第13章

  13

  褚焉靠在窗边,自落地窗里看出去。

  这片地区难得的闹中取静,地处市区二环内,却有这么一角院子安静不已。这么个院子,别说是用来开店,就算是用来做文物也足够。

  梁泽却拿来开了饭店,虽说有些人就是冲着这里的贵和明摆着的主人来的,但褚焉还是怕梁泽行事太过了。

  她手里晃着酒杯,酒杯里倒满酒,四周寂静无声,像是在闹市里被人强行拿了暂停键按下一样。

  异样的静。

  司机开车,梁泽先下车,一脸讨好给霍栩之开门,“来来来我来,老三你今儿可得好好帮我看看。”

  霍栩之推开他的车:“你这么殷勤,会让我怀疑里面有坑,你觉得我会跳吗?”

  梁泽:....

  他懵逼一秒:“老三就是老三,我还真就觉得这里面事不对,才让你来掌掌眼,要真是敢给我设了套,那可别怪我心狠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眼神渐渐有些冷厉。

  江湖上都说梁泽这个二代傻白甜,然而能跟霍栩之他们厮混这么久,还长在这个圈子里,在某些事情上,他嗅觉可比狗灵。

  霍栩之拍拍他,跟他并肩走进饭店。

  这院子装修古典,院门关着,门口也没有惯常饭店常见的迎宾服务员。

  霍栩之转头看着梁泽:“前几天跟你说过,你最好还是再低调一些,分店开去人流量多的地方,这地方慢慢淡下去,最好能淡到谁都不能把这地方跟你梁泽对等在一起。”

  这是正事,梁泽点点头:“已经去办了,能来这边的不是熟人带进不来。”

  霍栩之嗯一声。

  梁泽问他:“老三,你突然提这么个事,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梁泽想打听一下。

  霍栩之的父亲霍贺安,现在身处那个部门,处理的都是一些大事,他担心霍栩之突然提起,是有人想借他为刀,还把这把刀刺向他爸。

  霍栩之淡淡瞥他一眼:“你脑子呢,要真等收到了风声,说明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到时候你觉得我提醒你还有救?”

  梁泽:....

  好有道理。

  他一脸受教的神情,霍栩之浅浅笑了一下。

  他安慰梁泽:“你放心。”

  只这三个字,梁泽顿时便放下心来。

  他跟霍栩之认识超过二十五年,身边这么多年,他只佩服霍栩之的眼界和能力,只要霍栩之说的,他都信。

  梁泽问他:“老三,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不接你爸的班?”

  霍栩之敛了笑,“霍家有人在台前,但总有人得在后面。”

  梁泽懂了。

  霍家不像他家是三代单传,梁泽到了他这一代还有个姐姐,霍家枝繁叶茂,单是霍栩之这一辈,霍栩之便还有两个堂哥在仕途上走,霍栩之则是接了他母亲的公司。

  整个恒诚,都是霍栩之的妈一手打拼出来的,自打霍栩之的爹妈离婚后,霍母一心沉在商场,任谁提起都得夸赞一声铁娘子。

  进了院子,梁泽一路往包房走去,霍栩之跟在他身边。

  天井里移栽了一些牡丹,牡丹开得正好,碗口大的花挂在枝头,整片区域牡丹争抢了全部的目光。

  牡丹花开动京城。

  看见这片牡丹,霍栩之不由想起褚焉的脸,那样艳如牡丹的美貌,美丽至极又富贵至极。

  褚焉的脸在他脑子里晃了一瞬,等转过强角,艳如牡丹的姑娘正抱臂靠在门口遥遥看着他们。

  不对,是看着他。

  梁泽走在前,霍栩之在后。

  褚焉的眼神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可霍栩之知道,她是在看他。

  他不由又看了一眼,眼神暗了两分。

  姑娘穿了一条酒红色连衣短裙,搭了一双红色高跟鞋,腿光溜溜露着。一双腿笔直纤细,或许是因为跳舞的原因,姑娘的腿部肌肉线条十分流畅,肌肤瓷白,毫无瑕疵。

  这一看,风韵气度更胜之前。

  同样的一身打扮,换了旁人可能就会压不住,而显出风尘,褚焉这样艳丽的容貌,反而将衣服衬得贵气十足。

  到底是气度完胜。

  梁泽冲她吹了个口哨,“焉妹妹今天盛装打扮是为了我吗?”

  褚焉还是那个倚靠着门的姿势,她眼皮都没抬,垂头看地。听到梁泽的话后,她才抬头,对梁泽笑了笑:“想太多是病,得治,我建议你去看看。”

  梁泽:.....

  他哼了一声,脚下大步走进包房,一副我生气了必须要哄哄才能好的架势。

  褚焉没管他。

  霍栩之也要进门。

  褚焉轻抬脚,高跟鞋挡在他面前,他垂头便能看见褚焉笔直的腿。

  霍栩之动作顿住,他撩起眼,淡淡看了她一眼,虽没开口,但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两个字:有事?

  褚焉轻笑一声。

  这个男人可真是,无情啊。

  她低声开口,“几天不见,当着有点想霍老师呢。”

  说着话,她抬头看着霍栩之,眼神直白。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良久,霍栩之移开了头。

  他淡淡开口:“麻烦让一下。”

  褚焉又浅浅一声笑。

  梁泽都在休息间的软塌上躺着了,却还没见这两人进来,门口的屏风挡住了他视线,他有些疑惑,扬声喊了两人:“你们在门口干嘛?”

  “在门口打架,你要来吗?”

  褚焉应了一声,明显带着笑。

  梁泽也听出来了,他呸了怼她:“谁稀得看。”

  褚焉放下手,轻拢了拢头发,转身往前走,“来了。”

  留了个摇曳生姿的背影给霍栩之。

  裙子束腰,霍栩之视线里全是姑娘不盈一握的腰肢。

  梁泽在软塌上躺得舒服,拍拍身边的软凳,“焉焉坐这边。”

  褚焉问他:“我坐那边你抽烟吗?”

  梁泽愣了愣:“当然抽啊。”

  褚焉翻了个白眼:“不坐。”

  她随手挑了张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她身后的霍栩之跟进来。

  屋里就三张椅子,软塌被梁泽躺了,褚焉先挑了一张,就剩下梁泽身边和褚焉身边。

  霍栩之的动作缓了缓,往褚焉身边坐过去。

  梁泽习惯不好,他坐下来就想抽烟,霍栩之不喜欢闻烟味,自然要避开。

  褚焉换了个方向,双腿换了个方向叠起,左脚脚尖侧对霍栩之,高跟鞋尖轻轻晃动,晃得霍栩之眼花。

  他眼神不得不转开。

  褚焉问梁泽:“你不是说还有俩人要来?人呢?”

  梁泽看一眼时间,有些不悦:“这就有点不讲规矩了,他们约的我,我都到了他们还没到。”

  话音落,一个人赔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真是对不住梁总,我路上堵车耽误了。”

  是个清朗的女人的说话声。

  两个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一起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褚焉一眼却看见了跟在他后面的年轻女人。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脸上薄施淡妆,五官清淡得很,但是身段极好,走动之间腰背挺直,仪态十分端正。

  褚焉只能猜测她年纪约莫在二十七八上下。

  但这个女人的气质很独特,是那种人淡如菊,却又很有进攻性的气质。

  一看就是精英那种。

  跟霍栩之身上的感觉很像,疏淡,不近人情,却精英。

  褚焉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因为她身边的霍栩之,在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他皱了眉。

  这个神情出现在霍栩之身上,那就说明这个女人不一般。

  女人之间是有直觉的,褚焉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笑嘻嘻看着那边的人。

  梁泽也看见了那个女人,他从软塌上坐起身,皱眉看着这个女人,“怎么是你?”

  这个女人先笑了笑:“梁总,我是娱乐公司的代表邬妙涵。”

  梁泽站起来,跟她握了手,再坐下来的时候,眼神却一直往霍栩之那边瞟。

  褚焉心里嚯了一声。

  这个场景,实在有趣。

  这个女人也看见了霍栩之,她脸上挂着商业营业的笑,跟霍栩之打招呼:“栩之,真巧。”

  霍栩之皱起的眉恢复了正常,他放松下来,还是那个清清淡淡的样子。

  他说:“是很巧。”

  说了这句话,霍栩之便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梁泽很有些坐立不安,他看了看邬妙涵,又看了看霍栩之,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霍栩之轻咳一下。

  梁泽反应过来,他直接正面面对邬妙涵,“说正事吧。”

  邬妙涵笑了笑,从身边跟着的副总手里拿了资料,一份一份说给梁泽听。

  “梁总,我们的策划就是这个样子,公司能让渡5%的原始股给你,但是我们需要大笔的资金进入.....”

  “大笔资金就算是我也要再想办法,餐饮行业跟娱乐公司,我不觉得有可以合作的方向。”

  谈及生意上的事,梁泽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一条一条跟对方在谈。

  但对方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每一句话都能找到解决的方案,比梁泽的段位高了不少。

  霍栩之就在一边静静的听。

  褚焉则歪着头打量他。

  她的视线太过肆无忌惮,霍栩之不得不转回视线看她,“有事?”

  褚焉手撑在腿和下巴之间,压低了声音,浅笑问他。

  “前女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前女友,信我。我不会搞事情的。(真诚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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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经历了保镖三个月摧残之后,池棉准备重新招个保镖。这一次,她想要个听话沉默且能打的。

  然而,她的招聘通知刚发出去不到五分钟,她工作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没个正形的前保镖颤颤巍巍指着她刚发出去的招聘通知:“你把我用了就丢?”

  池棉:?????

  新诚娱乐老板唐战近来有了新爱好,给旗下的女艺人做保镖,做了保镖之后,唐总的夜生活从夜店浪上飞变成了保护他心尖上的姑娘。

  只可惜,他的姑娘在爱情上实在不开窍,任他骚断腿,姑娘依旧不为所动。

  甚至,他的姑娘还想换个保镖。

  十八线女团慢热爱豆x骚断腿嘴炮保镖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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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霍栩之与褚焉视线相接。

  她眼里笑意浅淡, 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这一没了表情, 看着便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霍栩之:“嗯。”

  褚焉:......

  虽然知道不一般,但你这么坦然的承认, 这是几个意思?

  她坐直了身体,再不看霍栩之一眼。

  霍栩之微微侧头, 一眼看见她端正的坐姿, 就连侧到他这边的高跟鞋都收了回去, 端庄得像个假人。

  那边梁泽跟邬妙涵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 梁泽似乎是节节败退,邬妙涵谈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时, 他还卡了下壳。

  邬妙涵气势咄咄逼人:“但是我们需要贵公司让渡我们部分权利,这个能谈咱们就能合作。”

  下一秒,褚焉身边的霍栩之霍然站起来, 徐徐走向梁泽那边。

  他站在梁泽跟邬妙涵面前, 打断了谈话:“这个让渡我们不可能接受,如果贵公司是这个合作方式的话, 没拿出贵公司诚意来,我们也不必再谈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 又丝毫不让:“邬总,请贵公司先理清, 是贵方需要我们的合作,而不是我们需要贵方的合作。想必把这个关系理清楚,这个合作贵我双方才好往下谈。”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邬妙涵看了他两眼, 却见他垂头看着小几上的文件。

  梁泽别在两个人中间,褚焉都能感觉到他一脑袋的问号。

  邬妙涵心里轻轻叹一口气,知道这才是梁泽真正的背后人,而他发话,那今天的谈话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只能点了头:“具体细节,我们改日再谈。”

  霍栩之补充了一句:“如果下次来还是这样的条款,不必再谈。”

  一句话把她打了回去。

  邬妙涵心里苦笑一下,他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她应话:“我司这边自然会再进行修改。”

  梁泽一拍掌,和事佬一样:“饭点了,咱们吃饭吃饭,吃饭再说。”

  褚焉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梁泽喊了她一声:“焉焉,去哪?吃了饭再走。”

  褚焉侧身回头,他们已经齐齐站起来,准备从小厅转去了饭桌。

  霍栩之也抬眼看着她。

  褚焉心里呵呵一笑。

  她冲梁泽挥挥手:“去个洗手间,你们先点菜,不用等我。”

  才说罢,人已经从房里出去了。

  梁泽嘟囔一句:“臭丫头要吃什么也不说一声,算了,我自己点吧。”

  霍栩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座位分了宾主而坐,邬妙涵坐在了霍栩之对面。

  梁泽身边给褚焉留了位置,正好在他和霍栩之中间。

  邬妙涵眼神一深,这个位子是给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孩子留的吧。

  那样明艳漂亮至极的女孩子。

  只是看起来,跟霍栩之并没有说话。

  她又微微放了心。

  饭桌上气氛沉闷,谁都不开口说话。

  梁泽让霍栩之邬妙涵两个门神脸弄得屁股底下长痔疮一样,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心里叹气,看来这个场面,不靠他梁少是解决不了了。

  梁泽主动开口问邬妙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栩之连眼皮都没抬。

  邬妙涵唇角勾了个笑:“上个月才回来的,一回来就接了这个任务,我也没想到能还能回来。”

  “回来不多休息一阵?”

  “没办法,手头还有工作。”

  梁泽点点头,上个月回来这个月就找他谈生意了,行程安排也够紧的。他忙里偷看一眼,霍栩之没说话,似乎还微微皱了下眉。

  这个皱眉让梁泽更摸不着头脑,这是满意啊还是不满意?这到底是有情还是没情?

  这种前任见面,简直让他花丛浪子梁少崩溃。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吗?为什么要让他做一个中间商?他一点都不想赚这个差价。

  他哪里知道,霍栩之根本没在听他们在说什么,他想的是,出去的时间未免有点久。

  邬妙涵也没管梁泽了,她的注意力全在霍栩之身上,她抿抿唇,主动开口:“栩之,这些年你还好吗?”

  梁泽顿时松口气。

  这样多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霍栩之在出神,没听见。

  梁泽捂脸。

  他轻轻咳了一声,“老三。”

  霍栩之侧头看他,眼神疑问,却没看邬妙涵。

  梁泽冲他使了个眼色,霍栩之才缓缓回头看着邬妙涵,“不好意思,刚有点走神,你再说一遍。”

  邬妙涵神色复杂。

  她见过的霍栩之,少有这样走神没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管任何时候见到他,他都是云淡风轻的稳重样子。

  她理了理心神,又问了一遍:“这些年你还好吗?”

  霍栩之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淡淡勾了个弧度:“还不错,多谢你挂念。”

  回答完全挑不出毛病,礼貌又疏离,分寸感和距离拿捏得很好。

  她眼神一寸一寸黯淡下去。

  这个时候,门唰一声开了。

  褚焉从门外进来。

  包房的门做成了推拉式,开关门的动静很大。不知道设计师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设计的,但褚焉觉得,这个门一点都不实用,还很难开。

  等坐到梁泽身边,她还跟梁泽吐槽:“这门太难开了,我真诚建议,咱能不省那点钱,重新做个门吗?”

  这可戳到梁泽的肺管子了,他怼褚焉:“你知道什么,这门可是我专门去苏州找人来做的,贵得要死。”

  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她看着梁泽:“说明你被人坑了,光好看有什么用,不实用一点都不靠谱。”

  梁泽让她怼得哑口无言。

  她坦然坐到了霍栩之跟梁泽中间。

  霍栩之略微皱眉。

  她身上有股极淡的烟味,不像是从抽烟的环境路过沾染上,反而像是自己抽了才有的。

  她抽烟了。

  梁泽自己是个烟鬼,闻不出来,但霍栩之闻出来了。

  他看了褚焉一眼,她正笑盈盈跟梁泽互怼。

  霍栩之没猜错。

  褚焉从房里出来后,她径直去了厕所。

  一想起刚刚霍栩之跟邬妙涵说话的样子她心里就觉得有些梗,她猜出来,邬妙涵应该就是鹿笙说过的,霍栩之那个唯一公开的前女友。

  果然是个知性优雅的女人,对这样的女人来说,漂亮不漂亮还在其次,能力手腕气质都不差,一看就知道走的是知性的精英路线。

  跟她完全是两个风格。

  她站在厕所外面出神,情敌相见,她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褚焉突然很想抽烟。

  但是她鼻炎多年,从不抽烟,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搜遍了全身都找不出一支烟。

  她没办法,只好叫了服务员给她一包烟。

  服务员都知道这是老板的朋友,按照她说的去办了。

  男士烟味道冲,褚焉抽不惯,她抽了两口,呛得咳嗽两声。

  等回来,身上便沾染上一身烟味。

  霍栩之抱臂看着她跟梁泽吵架。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了菜上来,褚焉叫停了服务员:“上瓶酒吧,我记得你们老板有不少好酒,拿出来。”

  服务员看着梁泽,等老板发话。

  梁泽点点头,服务员才下去拿酒。

  他问褚焉:“这会还早,怎么突然想起要喝酒了?”

  褚焉笑了笑:“你们来之前我就在喝了,没喝够。”

  他眉头皱得死紧,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褚焉:“不想死你就别喝了,自己忘了上次......”

  褚焉打断他:“哥,咱能不说了吗?好容易褚鹤鸣不在国内,你就让我喝个痛快不行?”

  梁泽就是褚鹤鸣放在她身边的一个老妈子,只要她开始喝酒了,褚鹤鸣没空管的时候就让梁泽来说她,絮絮叨叨的能烦死个人。

  霍栩之淡淡地听。

  褚焉嗜酒这个事他是知道的,看来褚鹤鸣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想知道,这样一个出身富贵父母宠爱的大小姐,为什么总是看着不开心的样子?

  坐下来这么半天,梁泽这个白痴才想起来给褚焉介绍人,他手一扬,指着邬妙涵:“邬妙涵,比你大几岁,以前是老三在普林的师姐。邬小姐,这是我妹妹,褚焉。”

  邬妙涵友善地笑了笑:“褚焉?褚鹤鸣的妹妹?”

  “嗯。”

  霍栩之的前女友,知道褚鹤鸣不奇怪。

  确定了身份,邬妙涵率先跟褚焉打招呼:“我可不敢当栩之的学姐,我就是比栩之早到导师手下一年,却没有栩之毕业得早。”

  “是吗?”褚焉笑着接话,“这么说霍老师以前很厉害了?”

  “何止厉害。”邬妙涵还没开口,梁泽这个傻白甜先接话:“老三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别人花三年都不一定能把普林的研究生读完,他两年不到就读完了。”

  一说起他老三,梁泽就废话特别多,“我见到邬小姐那年还是我去普林看老三才见过的。”

  他悄悄跟褚焉道:“除了我,其他人都没见过。”

  标准吃瓜群众,吃瓜一定要分享出去的那种。

  邬妙涵便笑:“那时候说起栩之,我们上下好几届的姑娘们都还把他视为崇拜的对象。”

  褚焉:“哦?”

  她歪头看了眼霍栩之,霍栩之抱臂看着他们。

  他敲敲桌子,“食不言寝不语。”

  邬妙涵这个人特殊,如果是别人,梁泽早就发挥他交际花的能力,把整个饭桌上说得热火朝天,但跟邬妙涵,一切得看霍栩之的心意。

  霍栩之对邬妙涵还有情,他们的团体对邬妙涵就是敞开的,如果没有,那他们这个团体对邬妙涵自然是封闭的。

  邬妙涵不是褚焉,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她插不进来,她的去留都在霍栩之手里。

  而且,之前明明说好的是那个公司其他的人来谈,谁能想到会是她来。

  如果早知道是她,梁泽肯定会告知霍栩之,而不至于到这里才打霍栩之一个措手不及。

  她利用了他。

  梁泽神色不好,眼里也没什么笑意。

  褚焉要的酒上来了,服务员倒在分酒器里,暗红的液体被她倒出来,没等别人说话,她就尝了一口。

  酒是好酒,刚打开,在她身边霍栩之就能闻到酒的味道,浓烈又炙热,冷得又快。

  梁泽拦不住褚焉喝酒,他在一边看着褚焉喝酒喝得气吞山河的,把他吓得够呛,他颤颤巍巍地劝:“你少喝一点啊。”

  褚焉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喝酒还控制着量的话,那有什么趣。

  酒过三巡。

  邬妙涵突然开口,“栩之,我以后会常留国内了。”

  这是什么意思?

  喝酒的褚焉、劝酒的梁泽都停住了,两个八卦精支着耳朵听。

  常留国内?难不成是要旧情复燃?

  梁泽靠在椅背上,偷偷拍了一下褚焉的椅子。褚焉感觉到了,她微微歪头看着梁泽,却看见他的眼神有些不屑。

  她愣了一下,梁泽很少会对谁有这样情绪。

  梁泽的作风,如果真不喜欢这个人他会当面把这个人的面子撅回去,而不是只是在心里防备。

  他的眼神很快,转眼便看不见了,要不是褚焉看着他,可能都会错过,但褚焉确认,梁泽很不喜欢邬妙涵。

  她抿抿唇,坐直了身体,围观邬妙涵跟霍栩之说话。

  邬妙涵神色不变,但眼神微微有些紧张,她捏着筷子的手渐渐收紧,抬头看着霍栩之。

  却见霍栩之神色更淡,他轻轻点头:“国内国外都可以,这都是你的自由。”

  梁泽突兀地咳嗽起来,褚焉看着他,他摆摆手:“被水呛着了。”

  邬妙涵神色骤然苍白了瞬,褚焉能感觉到,她眼神里的光熄灭下来,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恐怕她的骄傲都撑不住。

  她脊背挺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褚焉顿时兴致好了起来,酒又喝下去一杯。

  梁泽赶紧把酒瓶拿了,“这酒烈,你不能再喝了。”

  不喝就不喝。

  反正她今天喝了很多,已经舒爽到了。

  这一舒爽,导致她看梁泽跟霍栩之都顺眼了起来。

  饭到尾声,她又起身去厕所。

  酒喝多了。

  她前脚从包厢里出去,后脚霍栩之也出去了。

  霍栩之刚出去,邬妙涵也跟着出去。

  整张饭桌就留了梁泽一个人,他一脸懵逼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这tm是集体上厕所打卡?”

  集体不集体褚焉不知道,她是真的酒喝多了,所以出来后直奔厕所。

  但等从厕所出来,她又不想回去了。

  她身上没带包,之前找服务员要的烟已经没了,这时候,身边要烟没烟要酒没酒,她烦得整个人都带着火气。

  正巧,一个服务员路过,她找服务员给她再拿烟过来。

  她掏出手机,依靠在天井的牡丹后面刷微博。

  牡丹花丛生得好,在这里等着还能晒晒夕阳。

  她上了大号,大号快被私信挤爆,她又换了小号,小号上可以吃瓜,手滑也不怕。

  她吃得很开心。

  一个营销号在盘点本世纪二十个美女,其中赫然有她,褚焉美滋滋地去点了个赞。

  真是个有眼光的营销号。

  随手翻翻评论,底下因为谁美谁不美都快吵起来了。

  人的审美是个很私人化的东西,审美依托每个人的学识、阅历、交际圈而存在。基于这些因素,可能你觉得好看的人,别人未必觉得美;同样,别人觉得美的你也未必觉得好。

  这也就导致单纯看颜值的话,结果会相当唯心。

  但对霍栩之这样的极品,这些都是破除的壁垒。

  褚焉吃瓜群众的心态在刷微博。

  评论底下有人在说她只会炒作,除了炒作其他什么都没有。而不知道是粉还是路人的,咔咔甩了一堆她跳舞的动图出来,并问层主,这样的舞台实力难道不行?

  褚焉自打去年出道后,实在是个热搜体质,只要她出现,必定是要上热搜的,有些热搜是有节目开播公司买的,有些热搜确实是吃瓜群众顶上去的。但这会让路人觉得她确实爱炒作营销,只要打开私信,私信里必定能收到一堆人骂她炒作精。

  但褚焉知道她不是,只是这样的辩解没人会听,后来她也就懒得说了。

  那条微博的层主还没回复,但炸了一堆潜水的出来,她跳舞的动图发了一个又一个,搞得像是请了水军大规模刷屏一样。

  她知道没有,宋平安没钱养大批量的水军,她没兴趣。

  那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人们唯一没有分歧的,也就是她的舞蹈实力了。

  褚焉默默把自己跳舞的动图保存下来。

  她从六岁开始学习跳舞,跳了十多年,舞蹈早就变成了她生命一样的东西。她本想做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如果不是想着跟韩妙逆反一次,她也不会走上娱乐圈出道的路。

  跳舞对她来说,每一次舞蹈都是她生命的一次舒展。

  她享受每一次跳舞的舞台。

  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天井墙壁后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栩之,我.....”

  “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很好。”

  “我....我后悔了栩之。”

  “后悔?”

  “我们,还能回以前去吗?”

  褚焉抿了抿唇。

  居然是霍栩之跟邬妙涵。

  这可不是她主动想偷听壁角的,是他们自己送到她面前的。

  褚焉收了手机,又往盆栽里藏了藏。

  这个动作其实很多余。

  她身后的墙壁是石刻镂空的,两面都能互相看,只是现在那面的人忙着说话,还没注意到她。

  褚焉轻轻侧头,借用盆栽掩映在线偷听。

  吃第一手瓜。

  她探出头去。

  只见霍栩之右手插在裤兜,淡淡地看着邬妙涵。

  时间临近傍晚,暮色从西方映照过来,薄薄在地上树枝都打上一层暖色光晕,光线拉长,这层光晕还打在了霍栩之身上,照得他上半身的浅灰色衬衫质感极好。

  连带邬妙涵的脸上都薄薄打了一层日光。

  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像是瞬间穿越到了古代,站在长廊上的贵公子和仰慕他的女子相对而站。

  画面还挺美。

  要是这个主角不是霍栩之,褚焉就觉得这个画面更美了。

  毕竟郎才女貌,男女都生得好相貌好气质,这种可不好找。

  但当主角变成霍栩之之后,不高兴的感觉顿时梗在心口。

  什么叫如鲠在喉,这就是了。

  霍栩之开口,问邬妙涵:“你想回到哪个时候?”

  邬妙涵眼里绝望更浓,她说:“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不好吗?”

  他看着邬妙涵的眼神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任何波动,“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当时我默许了,但并不代表那是事实。”

  邬妙涵捂着眼,肩膀狠狠颤抖了下,“霍栩之,我是真的爱你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这话说得,褚焉听着都心疼,如果她不是还爱着霍栩之,何必这样眼巴巴回来站在他面前问出来。

  一个男人有没有信过自己爱他,这个问题,问出来的那一刻就输了。

  褚焉心里梗得更难受。

  霍栩之沉默着,良久,他开口了:“本来就是假的,何谈爱呢?”

  嘎?

  褚焉本来为邬妙涵难过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时候,立马又收回她的眼泪。

  假的?

  什么玩意?

  邬妙涵愣了下,她又哀又痛地看着霍栩之:“没错,当时是我提议的,是我请求你帮我的忙,但我总以为,我们在一起快一个月,戏是假的情总是真的。”

  霍栩之眉轻轻皱起,看着她:“抱歉,如果是我给了你这种幻想,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褚焉:.....

  这个瓜吃得有点撑。

  此刻她仿佛一个在瓜田上蹿下跳的猹。

  吃瓜最恨的是不完整,而且还没有锤,还是这种当事人亲自下场锤对方的瓜。

  邬妙涵提议的是什么?霍栩之又给了她什么错觉?

  这个瓜到底来龙去脉是什么总得说清楚啊,这么不明不白的,问问吃瓜群众愿不愿意啊。

  邬妙涵脸色巨变。

  她跟霍栩之三年同窗,她见霍栩之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极品,礼貌疏离进退有度,跟谁都不亲近,跟谁都保持距离,但是他能力实在强悍,别人三年四年都不一定能顺利从普林毕业出来,可他只花了两年不到,顺利从普林毕业。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想要的就是这个人。

  这样有财富有能力的男人,她如何不想要。

  于是她制造了多次的相遇,更是在最一开始,就以师姐的名义靠近他。邬妙涵本以为霍栩之身边应该有不少的女人,等真的接近之后才发现,这个人洁身自好得可怕,他能清晰地洞察每一个人的意图,却在他的范围内给你保留最后的体面。

  出于这样的心理,她利用了被人骚扰的理由,以师姐的名义请求他假装情侣一个月,在她在学校里宣扬他们是情侣时,请求他不要拆穿这件事。

  邬妙涵还记得,当时她提这个请求时,霍栩之一双眼睛,又沉又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紧张得直打鼓。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请求又蠢又假,就算是霍栩之拒绝也能理解,但出乎她意外的,霍栩之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沉默了。

  自此,邬妙涵在学校里再被人骚扰的时候,公开的把霍栩之搬了出来,谁都知道霍栩之是她的男朋友,就算是假的,但真相没人知道,那就是真的。

  就连霍栩之的朋友,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候也是正巧,梁泽去看霍栩之,梁泽忘了霍栩之的号码,他手机又没电。一进校打听霍栩之,便遇到了邬妙涵的朋友,邬妙涵的朋友专门带着梁泽去找人。一路上把八卦坐实,等梁泽见到霍栩之的时候,八卦已经听了好几个来回好几个版本。

  他们同在一个教室,邬妙涵的神色实在紧张,周围来往的都是人,还有她的朋友在,她向霍栩之请求,请求他能帮她。

  当着邬妙涵朋友的面,霍栩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邬妙涵的朋友也就默认了事情是真的。

  如果来看霍栩之的人是褚鹤鸣,那褚鹤鸣一定会看出来这里面有问题,但这个人是梁泽,他不仅没看出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假,更是把这个消息在他们五人小团体里宣扬了出去,间接坐实了这件事情。

  于是,邬妙涵便成了霍栩之唯一公开过的女朋友。

  而出于尊重女性的体面,霍栩之从不在公开场合说这件事情,哪怕是去年回国后,小团体询问的时候,他都从不曾澄清过。

  起初是为了维护一个女性自己打拼的体面,后来是没必要,反正霍栩之也没想过要跟谁真的走入另一段关系。

  澄清不澄清的,实在不至于。

  邬妙涵也是个厉害的女人。

  听到霍栩之这么说,她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她抹干净那点可怜的情绪,勉强带了个笑看着霍栩之:“是我要谢谢你,栩之,如果不是你那年的仁慈,我也不能有今天。”

  这个世界的残酷,并不因她是普林毕业的就减轻多少,相反,这个世界的残酷因为她要进入的圈层而变得更加直白和残忍。

  在她毕业那年,霍栩之已经在国外创业成功,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而她,依然要拿着普林的毕业证找工作。

  命运的偶然就偶然在这些地方。

  邬妙涵去新公司见大老板的时候,正好见到了刚跟大老板谈完合作的霍栩之。从大老板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大老板对霍栩之的赏识和尊重。她也适时的透露了一些关于她跟霍栩之之间的事。对于大老板那样的人来说,只言片语就足够了,这点信息,已经足够她顺利进入大老板的视线,并且得到了一个又一个证明她自己能力的机会,也是通过这些跳板,她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从美洲跳到欧洲,又从欧洲跳回国内。

  她想要进入的这些圈子,单靠她个人的能力,她至少还要花十年的时间才能进来,而不是像如今,这么轻易就能进来了。

  邬妙涵很清楚,她能有今天,都是靠的谁。

  霍栩之眼神淡淡地,他看着邬妙涵,难得的用了赞赏的语气:“以你的能力,你在哪里都会做得很好。”

  邬妙涵笑了一下,“那我就只能当你在夸我了。”

  霍栩之:“是在夸你。”

  邬妙涵情绪恢复得很快,仿佛刚刚那个临近崩溃的人不是她,转眼间,就又是那个精英。

  她淡淡笑了笑:“栩之,我要过去了,公司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今天要不是跟梁泽约了,我可能也没时间过来。”

  霍栩之嗯了一声。

  邬妙涵转身前,又多看了他两眼。

  还是不甘啊,越觉得他好越是不甘。哪怕她已经站到了这样的社会地位,拥有了许多的资源,却还是觉得看遍万千,还是他最让她心动。

  她笑了笑,脚下踩着高跟鞋,慢慢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邬妙涵走了,霍栩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还保持着那个手插在兜里的动作,神情平静地转身看着身后的走廊。日头西沉,云朵染上了金黄色光晕,晚霞的漂亮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帝都少见这样美的暮色。

  褚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场景叫人心醉。

  夕阳下,人独立,晚霞浓,身边还有牡丹花香。

  夕阳渐渐沉下去,灯光一点一点开始亮起来。

  黑夜到了。

  下一秒,褚焉便不想再看了。

  之前给她拿烟的服务员回来,在回廊另一头礼貌地看着她,手里端着个托盘。

  霍栩之回头看。

  姑娘站在墙下,脸在镂空的石刻里隐隐约约显露出来,五官在夕阳和灯光的交汇下美得令他心惊。

  他蓦地浅浅笑了一下。

  转过墙壁,他站在回廊里遥遥看着她。

  姑娘红色的裙角在花里隐隐绰绰的,一阵风吹来,裙角跟着花一起摇曳,牡丹花摇曳到她的方向停了下来,牡丹花就在姑娘的脸颊旁,一时间不知道是人衬得花更加娇艳,还是花衬得人更加美丽。

  果然名花倾国两相欢。

  这样的容貌,是能得君王带笑看的。

  他敛起脸上的笑,只是眼睛里隐隐还有笑:“躲在哪做什么?偷听?”

  褚焉嘟嘟嘴,一时有些讪讪的。

  倒霉催的。

  偷听并不丢人,偷听现场被抓包,这才丢人。

  这已经是霍栩之第三次抓包她了。

  她从墙角的花丛里走出来,手里还捏着手机。

  她说:“总得讲道理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到的,哪里算偷听。”

  “哦?”霍栩之反问:“不是偷听,一开始为什么不出来?”

  褚焉:......

  她哪能说她就是抱着偷听的心去的。

  她笑了笑:“要是一开始出来,也听不到霍老师的情史了。”

  “满意吗?”霍栩之问。

  她耸耸肩:“挺满意的,没想到霍老师是喜欢那样的。”

  霍栩之不理她,招手让一边等着的服务员上来,指着托盘问:“是什么?”

  褚焉没拦住,服务员礼貌问答:“褚小姐要的烟。”

  霍栩之的手,终于从兜里拿了出来。

  他拿起托盘上的烟,对服务员礼貌道谢:“谢谢。”

  服务员看了一眼褚焉,褚焉很想装作这件事没发生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里不想让霍栩之知道她抽了烟。

  或许是因为听褚鹤鸣说起过,霍栩之从不沉迷烟这些东西,也从不允许自己用这些东西来缓解情绪。

  她对服务员道谢:“谢谢,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服务员愣了愣:“褚小姐,那是要拿走吗?”

  霍栩之随口道:“不用。”

  服务员走了。

  褚焉比霍栩之矮了不少,这么一站近,导致霍栩之整个人是俯视着她的。

  霍栩之笑了笑:“抽烟?”

  褚焉心一横:“没有,我帮梁泽要的。”

  他嗤了一声:“梁泽身上常备,他今天抽的是另一个牌子。”

  这话就很明显了,你当我傻呢。

  他说着话,一包烟在他手里把玩。

  他的手指修长,这样拿着烟的动作,倒像是在把玩一个玉器,直接拔高了兔子这包烟的观赏价值。

  他拆了烟,从码得整齐的二十支烟里随手抽出一支来。

  放在手里看了一眼,下一秒,夹上送进嘴里。

  服务员没把火机送过来,褚焉手里倒是有,她从厕所里顺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从厕所顺一支打火机出来,但她就是这么干了,直到这个时刻,她才想,果然冥冥中自有天意。

  因为霍栩之,他找不到火机,菲薄的唇只能叼着一支烟看着她。

  褚焉摇了摇手里的火机,示意他低头。

  霍栩之看了她一眼,低头。

  她葱白细长的手指按住火机开关,啪嗒,按亮。

  小小一点火光在他们中间被风吹得摇曳。

  最后一点夕阳全部沉没到地平线之下,外面街道的灯,院子里的路灯、回廊上的灯笼,悉数亮了起来。

  霍栩之的影子与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褚焉一只手按亮火机,霍栩之缓缓凑近,烟在火机上轻轻一点,烟燃了起来。

  她的手还没移开。

  霍栩之看着她的手,这双手像工艺品,葱白的肌肤,手指修长细腻,指甲上换了个颜色,之前的艳红蔻丹已经不在,换上了果冻一般的粉色。

  粉色在灯光下变成暖色,比之前的红色更清新诱人。

  霍栩之却还是觉得上次的红色适合她,他浅浅笑了一下:“颜色换了?”

  褚焉一秒明白过来,她把火机收了,一双手伸直平铺展在霍栩之眼前。

  这双手实在好看,霍栩之再挑剔也挑不出任何的不好。

  他目光在这双手上逡巡着。

  她问:“好看吗?”

  他点点头:“还不错。”

  大概是黑夜掩盖了白天所有的细节,人的胆子在黑夜里变得特别放肆。

  尤其是在这样朦胧又氤氲的灯光下。

  霍栩之觉得他的视线便得大胆又放肆。

  看完了手,目光又在她脸上逡巡着。

  长发细软,额头光洁饱满;桃花眼盈盈如水,灯光进了她眼睛,仿佛进了湖水,会在水面打转泛波;鼻梁挺直小巧;最难得是一双唇,朱唇精致,红色的口红涂满每一个细节,使之变得饱满有弹性。

  嗯,一周不见,她变得更加好看了。

  褚焉诚恳点头:“我也觉得好看。”

  他没说话。

  隔这么近,灯光又暗,褚焉只能看见他一双眼睛暗沉沉的,似乎在黑夜发光。

  那种看见猎物一样的光。

  她无端笑了笑。

  究竟谁才是谁的猎物。

  霍栩之突然问她:“之前你抽了多少?”

  褚焉愣了一秒,明白了,他说的是吃饭之前。

  她拢了拢散到颊边的头发,随口笑:“不多,两只吧。”

  “为什么抽?”

  褚焉眼尾挑起,看了他一眼,手点点他的唇上,“你不也在抽?”

  “我并不喜欢抽烟。”

  “我也不喜欢。”

  霍栩之唇里的烟还在燃,但他似乎只是为了点着,连抽的动作都没有。

  他抬头看着外面。

  院子里暗装了地灯,地灯周围浅浅一圈光线照出了盆栽的影子,还有那一片绝美的牡丹。

  牡丹的轮廓在黑夜里看不清楚,但是刚刚看见的美人与牡丹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美丽,霍栩之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出这张脸。

  他想,稍后一定要让梁泽把花移栽到他家院子里去。

  褚焉叫他:“霍老师。”

  “嗯?”霍栩之低头。

  一阵烟伴着一股花香迎面扑来。

  就在他看花的时候,褚焉把他唇间的烟抽走,自己吸了一口,唇上的口红在烟上印了个唇印。

  等霍栩之低头,她檀口微张,小小的吐了个烟圈在他脸上。

  烟圈不大,味道也不呛人,霍栩之却动了。

  他反身把褚焉压在墙上,俯视着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褚焉轻轻笑,“霍老师你呢?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霍栩之沉默,良久,他从褚焉唇间把只剩一半的烟抽出来,放在指间,等烟自然燃烧。

  只是沉默地俯视着她。

  趁这个机会,褚焉看上了他衬衫上的第一个纽扣。

  她手轻动,覆上了这颗扣子,下一秒,这颗扣子就被她扯了下来。

  果然名牌衬衫的质量都不太好。

  她手里捏着这颗扣子,笑了。

  她看霍栩之衬衫上的扣子不爽很久了,永远都是板板正正的,少有能见到散开的时候。

  现在好了,不散不行了。

  霍栩之眼神一暗,“你赔?”

  “你想要什么赔?”褚焉问他。

  她轻轻开口:“拿我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修一修,有些地方不太圆润。

  有虫提醒我捉虫,其他的轻杠,谢谢朋友们么么哒!要是有什么地方你们觉得不合适的请微博私信我,再次谢谢么么哒!

  本章全部留言都发红包,感谢支持!!!!

第15章

  15

  “明天你该去准备综艺了, 别忘了这个正事, 我明天会来接你。”

  宋平安在电话这头叮嘱褚焉,语气不好, 如果是当面在说,可能唾沫星子都喷褚焉脸上了。

  褚焉嗯一声, 回答的态度实在懒散得很。

  工作上的事宋平安安排好, 她跟着做就行。

  虽说她签这个公司是随便找的, 但遇见宋平安还算是她运气不错。宋平安这个人做正事很有一套, 效率高档期满,在工作上, 褚焉一般不跟他对呛,只要是他安排的褚焉都会尽力按照他排的档期来走。

  宋平安也知道她的毛病,只要事情往明处说, 她不会掉链子。

  这也就行了。

  他在这行这么多年, 见过不少连话都理解不了的明星,不管男女, 做个提线木偶都不达标那种。褚焉能尽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完美,这对宋平安来说都算意外之喜了。

  等挂了电话,褚焉垂头看着她手里的纽扣。

  霍栩之的衬衫纽扣。

  米白色的纽扣, 材质不知是什么,有些像宝石, 上面还有暗纹,在车外飞速掠过的灯光下闪着淡光。

  这是第一颗。

  “你在看什么?”开着车的梁泽问她。

  褚焉收了掌心的纽扣,看着他:“好好开你的车, 我可不想咱们上社会新闻。”

  梁泽反应了会,才想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他愤愤不平:“你这是质疑你哥的技术。”

  褚焉随口敷衍他:“没有的你好好开车。”

  梁泽:???

  他已经没地位到这个地步了吗?敷衍都敷衍得不认真。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从饭店离开了。

  饭局尾声,霍栩之公司临时有事,要准备先走。

  他站起身,灰色衬衫的第一个扣子散开,扣子却不见了踪影。

  褚焉秀眉微挑,叫住了他:“霍老师,记得你欠我的东西。”

  霍栩之回身看着她,“你当真要?”

  褚焉点头。

  梁泽一脸懵逼:“老三欠你什么了?”

  褚焉:“你的狗腿。”

  梁泽:......

  霍栩之反而抿唇浅浅笑了笑,“你自己来拿。”

  褚焉少见他笑,陡然一见,差点被美色迷了心智。

  好在她在最关键的一秒拉回理智,吞了吞口水,看着他走了。

  霍栩之一走,梁泽跟褚焉两个人的饭局也组不下去,两个人的局一般都玩不起来,打麻将还二缺二呢。

  他干脆送褚焉回家。

  路上还不忘问:“鹤鸣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月吧。”

  褚焉想了想,这对夫妻是出去过蜜月的,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梁泽仰天发出一声长叹:“鹤鸣这个日子让人羡慕。”

  褚焉:????

  她看着梁泽:“朋友,你是在暗示我去跟梁叔叔说点什么吗?”

  “我谢谢你!”梁泽急了:“我可求求你了姑奶奶,我爸本来就看我不爽了,你再去撺掇他,我还要不要活了?”

  哦豁。

  褚焉看着她,眼神明晃晃的嫌弃:“活该。”

  他们很快到褚焉家,褚焉从梁泽车上下来,弯腰看着车里的梁泽:“你自己开车小心些。”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那么啰嗦好嘛。”梁泽挥挥手,十分嫌弃她:“你现在这样跟我姐一样。”

  褚焉翻了个白眼:“你等着,明天我就去找梁曼姐告状,你完了。”

  “切。”

  梁泽鼻子里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褚焉看着梁泽的车开出小区,转身上楼。

  突然,她脚步顿了顿。

  刚刚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对面的绿化带里,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像是相机的闪光灯。

  褚焉心一凝。

  褚鹤鸣给她买的这个小区安保极好,难道说被记者混了进来?

  她想了想,一边走,一边掏手机给宋平安打电话。

  “怎么说?”宋平安在电话里问她。

  褚焉看着后面,后面单元门锁了,但她确定刚刚不是她看错了。

  她对宋平安开口:“跟你说个事。”

  宋平安嗯了一声。

  褚焉:“我刚刚应该是被拍到了,你看看今晚有没有人找你,你看着处理就行。”

  宋平安在电话那头如临大敌,他问:“被拍到什么了?”

  褚焉按了电梯:“我跟一个朋友吃饭,吃了饭他送我回家,我这朋友身份有点复杂,他是梁家的公子。”

  “梁家?”宋平安反问她:“哪个梁家?”

  褚焉:“帝都还有几个梁家?”

  宋平安:“卧槽!餐饮行业的巨头梁家?”

  褚焉没否认。

  宋平安瞬间更懵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褚焉打了普适资本的人之后毫发无伤,原来她背后居然是梁家。

  普适资本跟恒诚集团有关系,但是梁家的这位公子是圈内有名的二代,据说更是恒诚集团霍栩之的好朋友。

  宋平安张了张嘴,他想问褚焉跟梁家是什么关系。

  褚焉在电话这头一秒get宋平安的未出口的意思,她打断宋平安:“你别想多,我跟梁泽就是好朋友,你要想多准是错的。”

  宋平安默了几秒,他又问:“那你想要我怎么处理。”

  褚焉随口道:“记者拍到的也就是梁泽送我回家,估计会找你要封口费,你可理可不理,真爆出来也没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宋平安:......

  行吧。

  他应下来:“我知道了。”

  褚焉嗯了一声,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下一秒,她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她交代宋平安:“那就挂吧,我这边还有事。”

  挂了电话,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问:“妈妈,您怎么来了?”

  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褚焉的亲妈,韩妙。

  韩妙身后跟着一个秘书,抱臂看着她。

  褚焉一直都觉得她母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出身良好,学历优秀手段强硬,在褚家最风雨飘摇的那几年,要不是有韩妙强势撑着,可能真等不到今天,褚家就已经从帝都的富人圈除名了。

  但她的母亲,韩妙,介入了父亲和褚鹤鸣的母亲之间的婚姻也是事实。

  而且,对她严苛也是事实。

  褚焉眼神变了瞬,她强笑了笑,看着韩妙。

  韩妙上下打量着她。

  褚焉下意识缩了缩脚,她母亲希望她能强势一些,希望她能像个男人一样敢闯敢拼,她母亲不喜欢她穿裙子,不喜欢她有那些小女儿的做作姿态。

  “焉焉。”

  打量她一圈,韩妙终于开口。

  吓得褚焉一激灵。

  她猛然抬头看着韩妙,“妈妈。”

  韩妙眼神里全然是不赞同,“焉焉,穿成这样,你去做了什么?”

  褚焉背着手,双手手指互相抠着指甲。

  她紧张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下意识动作。

  她忍不住低头打量自己。

  黑色短裙,红色浅口丝绒高跟鞋,手上食指上戴着戒指,波浪长卷发。

  而她的母亲,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套装,下半身配了同色系短裙,裸色高跟鞋,蓬松的短发,一看就知是个商场女强人。

  母女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褚焉张张嘴,她有些紧张,却还强自镇定:“梁泽哥说他有个项目,想问问我想不想做,我去看了看。”

  韩妙轻轻皱眉:“梁泽?褚鹤鸣的朋友?梁家那个公子哥?”

  “嗯。”

  “你跟他们还有来往?”

  褚焉看看她母亲的眼神,逆反心理再一次上来。

  褚鹤鸣身边的这些朋友,除了霍栩之,其他的人韩妙一个都看不上,她总觉得这些人都是二代,在家里被养废了所以放出来做些无关紧要的生意打发时间的。

  她挺了挺腰背,“是的。”

  韩妙沉默了瞬,她深深看了褚焉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转身看着身后的房子,“这就是褚鹤鸣送你那套房子?”

  褚焉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韩妙,对视良久,她侧开身体,“请进吧”

  韩妙的秘书留在了门外,她踩着高跟鞋进了房子,连鞋都没换。

  褚焉从韩妙的神态上看不出她的喜怒,只是看着韩妙进来,打量着整套房子,末了还不忘点头赞许,“房子还不错。”

  褚焉没说话。

  她现在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像是被突然入侵了领地的猫,恨不得把全身的毛都竖起。

  韩妙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房子的存在,褚焉没说,褚鹤鸣就更不可能去说。

  她的眼神很平静,是一种压抑过后的平静。

  打量一圈,韩妙坐到了沙发上,双腿交叠,一脸淡然地看着褚焉,“说说吧,这个房子瞒我多久了。”

  褚焉不说话。

  韩妙呵了一声:“让我猜猜,这应该是你成年那年褚鹤鸣送你的吧,那年褚鹤鸣还在国外跟着他妈,财务往来自由,所以就悄悄给你买了?”

  褚焉眼神一凌,诧异地看着韩妙。

  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韩妙笑了笑,“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褚焉,你的事情,只要我想知道,没有我查不出来的。”

  她缓缓继续:“褚鹤鸣送了你一套房子,你投桃报李,在他回国后主动退出了公司的争夺战,看看,你这个哥哥多了解你,一套房子换一个公司,这生意说出去谁都愿意做。”

  语气很有些冷嘲热讽。

  褚焉打断她:“并不是这样。”

  韩妙侧头看着她:“不是这样是哪样?他送你这套房子是因为你们兄妹情深?褚焉,你今年二十三岁不是十三岁吧,居然信这样的话?”

  褚焉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她就悟出来一个道理,跟韩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不管事情怎么迂回,使用什么手段,韩妙一定会让事情按照她的心意来。

  她看着韩妙,“妈妈,您今天到底想说什么?”

  韩妙轻轻一笑:“焉焉,你该回去了。”

  “回去?”

  “是的。”韩妙坐在沙发上,却像是居高临下地教训褚焉一样,“你出来任性了这么久,该回家了,回家让股东们知道,谁才是褚家下一任的继承人。”

  这个场景褚焉莫名觉得熟悉。

  她小时候犯了错,她妈妈就是这样坐在沙发上,然后用那种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问她,“褚焉,知道自己错了吗?”

  褚焉心里顿时觉得厌烦。

  又是回家,又是回去跟褚鹤鸣争。

  她已经跟韩妙说过很多次不愿意了,但韩妙,从不尊重她的意愿。

  褚焉坐下来,直直看着她妈:“妈妈,我说过了,我不愿意。”

  “不愿意?”韩妙眉头轻皱:“为什么不愿意?”

  褚焉看着她:“我不适合,哥哥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韩妙收敛了脸上的笑,看着她:“焉焉,我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培养你,你告诉我你不合适?那么,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血全部白费了对吗?”

  褚焉咬着下唇。

  韩妙慢悠悠开口:“去年,你出道进了娱乐圈,是褚鹤鸣帮你瞒着我的;今年褚鹤鸣结婚,等他结婚后你爸会正式把公司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他,是你帮着褚鹤鸣瞒着我的。这些事,你是觉得我都不会知道对吧?褚焉,我是你亲妈,你帮着一个外人瞒着我,在我眼皮底下弄鬼?”

  “妈妈。”褚焉叫了韩妙一声,她心里陡然生起一股无力感,她恳求地看着她妈:“我跟您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愿意接那个公司,我不适合,我就想跳舞,是您一步步逼我的。”

  “我逼你?”韩妙陡然站起来:“褚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你想跳舞,你觉得褚鹤鸣把我们母女都赶出去了,你还有这个本钱来支持你跳舞吗?”

  “哥哥不会的。”

  “谁告诉你褚鹤鸣不会!他现在已经在布局要把我从董事会里赶出去了,下一步就是赶走我们母女,好把他那个妈接回来,他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你跟我,只有我们两个才是一家人!”

  说着话,她的指甲快要戳到褚焉额头上,整个人的状态透着歇斯底里。

  “褚焉你怎么能让我这么失望,你是要联合褚鹤鸣一起逼死我吗?”

  褚焉仰着头看她,神色惊讶,她讷讷叫了声:“妈妈......”

  她不知韩妙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韩妙的情绪很不正常,让她害怕,更让她觉得梦回十六岁。

  她十六岁那年,她的班上有一个男孩子追求她。她生的漂亮,追求的人本就多。她没当做一个重要的事。但她没想到,男孩子竟然有胆子跟踪她到她家,想在路上跟她表白。

  路上,被韩妙撞见了。

  韩妙当天的情绪像极了今天,也是这样,长长的指甲戳着她,问她,是不是要从此堕落下去。

  褚焉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她看着韩妙,再一次说出了她的想法:“妈妈,没有人要逼死你,我不会允许,我也不会进公司,跟哥哥争那个所谓的家产。”

  良久。

  韩妙的情绪恢复过来,她问:“焉焉,你真的不回?”

  褚焉摇头。

  韩妙:“你是不是觉得,没有褚家你也可以活下去?”

  褚焉不明所以,她出道走红包括当年读书,从没有一件事靠过身后的褚家,反而她还多番遮掩她褚家人的身份。

  韩妙摇摇头,看着她,眼神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焉焉,妈妈再给你上最后一课吧,没有褚家,你什么都不是。”

  她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站在玄关处,回身打量着她身后这套房子,又看着褚焉:“焉焉,没有褚家,你的舞蹈梦想以及你,将会变得什么都不是。妈妈明天会送你一份大礼,如果你知错了,回家告诉妈妈,妈妈等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做大纲的时候都觉得这妈让我很窒息。

  明天我再读一遍,看看怎么修。晚上就这章啦,明天白天大概下午三点,我会再更新一章,明天下午见。

  以及,谁的小眼睛还没收预收,你们的朋友栀栀同学泪洒长江,水淹金山寺哭倒长城呜呜呜o(╥﹏╥)o感谢在2020-04-26 00:30:34~2020-04-27 01:0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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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16

  一觉醒来, 褚焉知道了她妈韩妙要给她的大礼究竟是什么。

  早上八点不到, 宋平安一直在打褚焉的电话。

  他们原本约的时间是九点,她没想到才八点宋平安就一直在打她的电话了。

  褚焉接通, “怎么了?”

  她还没彻底睡醒,说话声音还有些慵懒迷糊。

  “出大事了。”

  宋平安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褚焉还以为是昨晚被拍到梁泽跟她, 本也不是事实, 褚焉没往心里去, 她从床上撑起来, 靠在床头,随口道:“什么大事值得你这么慌张?”

  宋平安沉默了会:“你跟明光集团什么关系?”

  褚焉愣了:“没有关系, 怎么说?”

  宋平安:“我发给你你自己看吧。”

  话才落,宋平安发的东西已经到平板上了,褚焉打开宋平安发的链接。

  链接打开是一个视频, 视频上明光集团的股东韩妙接受采访, 在采访中有记者提问问到了褚焉跟明光集团的关系。

  从褚焉出道以来,因为她的姓, 便经常有人怀疑她跟明光的褚家有关系,但是这么直白当面问的,这记者还是第一个。

  韩妙含笑说:“我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现在在国外读金融的研究生,前两天才跟我通过视频电话, 说了一些在国外的生活。”

  闲话几句后,记者让韩妙评价一个褚焉,韩妙思索了会, “我对这种猖狂的人没什么感觉。”

  说完这句,她脸色都有些不耐,记者直接转入了下一个问题。

  只有短短一句话,但微博上热搜已经安排上了,明光集团老板娘内涵褚焉猖狂。更有甚者,扒出了褚焉所谓被人包养的黑料,照片里放出了褚焉跟梁泽被拍到的照片。照片并不止一张,也不止一个角度,从上次去梁泽的院子吃饭,到很久之前她参加选秀节目的时候梁泽去接她,照片按照时间线放出来,更有前一晚梁泽送她到楼下的照片。

  褚焉边看边皱眉,太详细了,按照这个照片的顺序,别说外人,就连她自己几乎都要信了她真的被梁泽包养了。

  后面有人扒出梁泽的家世,都说梁泽是圈内有名的富二代,还顺手把梁泽在二环上那个院子也扒出来了。

  这条微博下一些带节奏的评论用心实在险恶。

  “难怪我说就褚焉除了跳舞还行之外居然也能被投到C位出道,还一直通稿宣传自己是富二代,亏我还真的以为她是富二代,原来是这样的富二代。”

  “这个梁泽的瓜还有姐妹没吃过吗?据说他是圈内有名的二代,一直都很高调,还把二环那边一个老四合院改成了私菜馆,顺着这条线说不定还能扒扒他爸到底是谁。”

  “蹲一个后续回应。”

  “同蹲。”

  ......

  褚焉把评论翻了翻,冲着她来的有,冲着梁泽去的也有,但无一例外都在等她这边的回应。

  她心里有些烦躁。

  她给宋平安打了个电话,宋平安问:“这件事情不是真的吧?”

  褚焉摇头:“当然不是,梁泽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怎么可能包养我,这个照片根本就锤不实。”

  宋平安叹了一声:“我当然知道。”

  他今天叹气叹得异常多,说话声音也硬不起来,完全不是平日里的他。

  褚焉下意识觉得不对,她问:“公司决定怎么处理?”

  宋平安:“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

  他顿了会,才继续:“你的料是早上七点爆出来的,原本我想紧急公关,但朱长青叫我过去,说明光集团那边直接要接盘公司。朱长青现在正缺钱,谁能给他钱他叫人爹都行,所以朱长青停下来了,不许团队这边给你做任何公关,除非你现在跟公司解约,但就算解约,原来谈好的综艺和代言朱长青都给你撸了,而且你还一分钱捞不到。焉焉,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

  褚焉听明白了。

  果然是一份大礼。

  先是在采访中公开踩她,在公众面前坐实了她跟褚家无关,再是爆她的料,最后从公司层面断了她的综艺代言。如果她要解释跟梁泽的关系,那势必得说清楚跟褚鹤鸣的关系。但是她亲妈才否认了她,这个时候她要是说出来,公众未必会认,同样,公司层面已经拒绝不给她做公关了,意思再清楚不过,放弃她了,雪藏她了。

  她只能孤军奋战。

  她懂了韩妙的意思。

  她既然喜欢跳舞喜欢舞台,那韩妙就把她的舞台全方位给她斩断,所有的触角都给她斩断。

  现在的褚焉像极了被韩妙丢在旷野上的兽,旷野上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四面吹来的风,而韩妙,在天上俯视着她在地上挣扎。

  只要她道歉,她依然是韩妙最乖的女儿,依然是褚家的女儿,依然能拥有这些全部的资源。

  韩妙的意思,是这个吧?

  褚焉抿着唇,手机捏得死紧。

  她哪里不明白,但越明白越让她厌恶。韩妙这就是在驯兽,养个孩子让孩子只能按照韩妙圈定的行为规矩来生存,让她只能依附韩妙。

  她冷冷笑了笑。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褚焉看了一眼,韩妙打来的。

  她静静看着来电上没保存的一串号码,冷冷看了半响,接通,“妈妈,这就是您要送我的大礼吗?”

  韩妙在电话那头笑得温和又慈爱:“你看,我早跟你说过,人活着必然是要依附一些东西的,你不愿意依附我却愿意依附褚鹤鸣,可如今呢,褚鹤鸣帮不了你。”

  褚焉默了几秒。

  她问:“妈妈,接下来您还准备做什么?”

  韩妙:“你要是还学不乖,还不回家的话,那妈妈只能把你从褚家从妈妈手里得到的东西一点点剥下来了。”

  褚焉挂了电话。

  韩妙突然逼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很有可能,是褚鹤鸣那边的事情出了变故。

  她当即给褚鹤鸣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没通。

  褚焉心里一紧。

  难道褚鹤鸣真的出事了?

  她在家等得有些心急,又打开微博刷实时消息。

  褚焉看了一下平板,平板上微博热搜还挂在第一位,公司没人花钱去撤,那这条热搜会在微博上呆上一天。

  她又点进去看,实时爆料又有一个新号发了内容出来。

  @娱爆料:刚吃到一个精彩的瓜,稍后整理证据发出来,据说褚焉出道选秀是背后操控投票的,节目组居然为了捧她C位出道把投给其他选手的票都划过去了。

  什么叫雪上加霜,这就是了。

  被包养,操控投票,被公司雪藏,这条爆料发出来,接下来等着她的就是公司的巨额违约金。

  褚焉呼出一口气,她这妈,行事作风太狠辣了,对亲生女儿都是如此,不难想象她会怎么对付褚鹤鸣。

  这是要奔着毁了褚焉去的。

  不听话,就毁了。

  想了想,褚焉决定问下她爸爸。

  褚父应当是不知道韩妙做的这一切,不然的话不会看着韩妙这么胡作非为。

  她打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你好,褚先生现在在休息,您是哪位?请留下姓名,稍后我会转告褚先生。”

  竟然是褚父的秘书接的电话。

  褚焉没说话,挂了电话。

  她收拾东西,准备去见一见宋平安。

  这些事情宋平安是公关的好手,他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完美,前提是宋平安准备帮她。

  她刚收拾好东西,门外竟然传来门铃响声。

  她从监控里看,门外的走廊上挤了一堆记者,正拿着长枪短炮等着她。

  褚焉狠狠皱眉。

  这小区的保安竟然放了记者进来。

  现在形势逼人,褚焉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出门见宋平安是必须要做的,还不能惊动记者。

  她脑子急速转了起来。

  她收拾好东西,从入户电梯下了车库,自己开车从家里跑出去。

  路上还接到了梁泽的电话。

  梁泽问她:“热搜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褚焉冷静地开着车,正好遇到一个红绿灯,她停下车,回答梁泽:“这个事是我妈做的,她想逼我回去,牵连你了,抱歉梁泽哥。”

  梁泽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展,他卧槽一声,惊讶反问:“你确定你是你妈亲生的?”

  褚焉能说什么?

  她只得苦笑一声:“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梁泽沉默了会,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褚焉抿着唇,红绿灯时间到了,她重新挂挡,从街道上开出去,“不用,现在已经把你牵连进来了,你那边院子得处理干净,不然舆论起来对梁伯父不好。”

  梁泽:“焉焉,我的事你放心。但我不放心你。”

  梁泽拿着这件事也很棘手。

  如果是其他人做的,他能把人往死里整都不留手,但是这个人是褚焉的妈。

  他们行事到底要投鼠忌器。

  韩妙是个疯子,他们没办法不管褚焉的感受。

  褚焉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

  她说:“梁泽哥,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两个事,第一是把热搜撤了,我妈对我公司施压,公司停了我所有的活动,公关的事情你帮我,重点是操控投票结果,这个很重要;第二是你查一下褚鹤鸣在法国遇到什么事了。”

  梁泽一凌,“鹤鸣不是在北极吗?”

  褚焉摇头:“不在,在北极都是假的,褚鹤鸣去欧洲谈生意去了,去北极是我跟他一起瞒我妈的,怕我妈给褚鹤鸣谈生意的事情使绊子。”

  梁泽:.....

  他用他仅有的智商理解了半天,终于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感叹:“焉焉,你家这真的是,现代宫心计啊。”

  褚焉苦笑。

  谁说不是呢?

  她爸就是那个缠绵病榻的昏君,褚鹤鸣就是那个立储了一直没实权的苦逼太子,而她,就是联合褚鹤鸣要向她妈逼宫的那个奸臣。

  她挂了电话,开着车到公司。

  她之前少有开车来公司,公司的人不认识她车牌,等看见她的脸,保安才放她进去。

  宋平安接到她电话才知道她来了。

  他从公司办公室下来,趁没人注意,上了褚焉的车。

  褚焉开的是辆黑色超跑,敞篷一拉,基本没人会注意到车里是谁。

  宋平安神色复杂:“我知道你会来。”

  褚焉手撑着太阳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朱长青确定放弃我了是吧?”

  “是。”宋平安说:“我跟他重复说了你的重要性,可现在,对方来势汹汹,而我们连谁做的都不知道。要给你摆平这件事情,公关费至少需要七位数,朱长青舍不得出这笔钱,他现在就想把公司甩盘跑路,不可能再花钱在你身上。”

  “呵。”

  褚焉冷笑一声:“我知道朱长青蠢,但没想到他能这么蠢。我这一年多,至少给他赚了八位数,现在说丢就丢。”

  宋平安看着她。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脸上殊无焦灼,神色虽紧绷,但眼底却清明,还没急到丢了脑子的地步。

  宋平安心里叹气,这么好的苗子,要是在其他公司手里,绝不会就这么荒废了。花费七位数做了公关,但是后续收益绝对能赚回来,怎么算都是一笔不亏的生意。

  奈何朱长青就是这么短视,他能有什么办法。

  宋平安抽出烟,问了她一句:“可以抽吧?”

  褚焉点点头,“给我一支。”

  宋平安诧异地看着她。

  她有鼻炎,从不抽烟,除非是遇到心里实在气狠了的事。

  这还是宋平安第一次看见褚焉抽烟。

  他递了一支烟给褚焉,两人一起点燃了烟,任烟味在车里盘旋缭绕。

  宋平安也很烦躁,最可怕的就是敌人来势汹汹,他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更有甚者,还有不知道来自哪方的人在背后踩了他们一脚。

  没有敌人才是一场仗最大的敌人。

  他呼出一口烟雾,问褚焉:“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要对你动手了吧?”

  褚焉转头看着他,桃花眼里无甚慌乱,甚至更加清厉,她笑了笑,“是我妈,明光集团的老板娘。”

  宋平安皱着眉:“可她不是才在采访里说跟你没关系吗?”

  褚焉叹了一声:“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我妈跟我出现了分歧,她想逼我回家,所以断我所有的路。”

  宋平安诧异极了。

  他也问了跟梁泽同样的问题:“你确定你妈是你亲生的?”

  褚焉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前方黑沉沉的车库。

  车库前面灯没亮,里面黑得像深渊,也不知道深渊里究竟住着什么。

  就像她那个妈,谁都不知道她妈心里究竟住了头什么样的兽。

  宋平安松了肩膀,他开始分析目前的局面:“最好的办法是你妈出来替你解释.....”

  他看了眼褚焉嘲讽的眼神,顿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现在必须要做的两个事,第一,公司这边雪藏确定了,综艺代言广告全推,你只能力保操控投票这个事不能在你身上,要不然你承受不起粉丝的反扑。至于你妈在采访里暗暗踩你,那无所谓,这个影响不大。就连包养这个事,只要梁家公子站出来给你摆平基本也不是事。接下来你要做好准备的,公司跟你打解约官司,朱长青这个蠢货接受了明光集团的注资,这个解约官司打定了。”

  褚焉点点头,“按你说的办。”

  她转头看着宋平安:“那你怎么办?”

  宋平安无所谓地呵了一声:“我早就不想在朱长青手里干了,现在正好,我今天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等一个月交接完成,再换一家就行了。”

  褚焉看着他,不能说不感激。

  宋平安这个人,又抠门脾气又暴躁,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虽然两个人之前十天里总有九天是在吵架的,但此刻,他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然足够了。

  她笑了笑,开口:“谢了。”

  褚焉最终没去见朱长青。

  没必要。

  朱长青这个人短视又胆小,近来公司投资失败了几个项目,他不敢继续呆着,只想尽快套现跑路,没点老板该有的担当。

  这样的人,跟他谈也谈不出结果来。

  梁泽那边的速度很快,才跟她打了电话,便撤了热搜,宋平安更快,迅速用其他人的料上来冲淡了热搜上的注意力。

  梁泽需要处理舆论对梁父的影响,然后再出面给她解释,剩下的,都是褚焉和褚鹤鸣与韩妙之间的问题,他们插不上手。

  褚焉开着车跑了一圈。

  她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地方可以去了。

  褚鹤鸣不在国内;她的房子外面全是记者,这个时间点记者不可能散,说不得,还有她的黑粉在门口等着她;褚家有韩妙在家,她也回不去;褚父那边......

  她叹了口气。

  梁泽家更不可能去。

  她还能去哪?

  正好,这个时候南安给她打了电话来。

  她接通,“姐妹。”

  南安今天一早就看见了热搜,打了褚焉几百个电话都打不通,急得她想马上来找褚焉。

  “姐妹你还好吗?”

  褚焉哀嚎一声:“我找不到地方去了。”

  南安:“我看了热搜,吓死我了。”

  褚焉自嘲一笑:“你可定猜不到是谁做的。”

  “是谁?”

  “我妈。”

  “......”

  南安也从灵魂深处发出疑问:“你妈真是你亲妈吗?”

  南安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说这个话的了,跟别人褚焉不好说,但跟南安,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语气冷淡:“我真的服我妈,她是不逼死我不算完。”

  南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叹了口气:“你今晚去我家吧,我爸妈在家,我跟着老师出来了,下周才能回来。”

  褚焉默了会:“不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她这时候才觉得,狡兔三窟实在是个真理,她都后悔之前没再买一套房子了,不然何至于现在到这个尴尬的地步。

  她的手机还开着跟褚鹤鸣聊天的微信界面,褚鹤鸣一直没回她。

  她又打开了鹿笙的对话框,鹿笙也没回话,连朋友圈都三天没更新了,她跟鹿笙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鹿笙发霍栩之家里的地址给她。

  等等....

  霍栩之家的地址?

  褚焉手指在这行地址上停了停......

  -

  梁泽给褚焉打电话的时候,霍栩之也在场。

  挂了电话,梁泽看着霍栩之,“都说你爸行事狠,看了鹤鸣这后妈,我才知道你爸对你都算心慈手软了。”

  霍栩之轻轻皱眉,“这事因你而起,你处理干净。”

  梁泽点头:“我知道了。”

  可梁泽本就不擅长处理公关这些事情,他没接触过,公司里虽有专门的公关部,但是处理起来还是不够好。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霍栩之的办公室里转着圈的想办法。

  霍栩之皱着的眉一直没松开。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助理叫了进来,交给梁泽:“许秘书擅长处理,你把事情说给他,按照他说的办。”

  梁泽霍然回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老三,你居然连你的得意秘书都交出来了,看来我们果然是好兄弟!”

  霍栩之:......

  这个白痴。

  等下班后。

  他把梁泽送回家,路上还拐去了褚焉小区。

  在小区里赫然见到一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梁泽不敢下车,使唤许秘书去褚焉家看,许秘书回来的很快,上车便交代刚刚看见的:“家门口全是记者,还有一些粉丝混杂在里面,人不在家。”

  梁泽十分担心:“这孩子是去哪了?”

  直到他到家,他都还在安排人找褚焉,还冲霍栩之交代:“老三,你上点心,也帮我好好找找,焉焉万一出事怎么办?”

  霍栩之心里些微烦躁。

  他挥挥手,赶走了梁泽。

  直到回家路上,他也还在想这个问题。

  人究竟是去哪了?

  霍栩之住的是市中心高层公寓,司机去停车,他从公用电梯上去。

  一路上,他眉头都是皱着的。

  出了电梯,公寓门前的灯没亮,霍栩之一步踏出电梯。

  他刚准备开门,忽有所感,他转头,电梯外的侧后方蹲着一个人。

  是个姑娘。

  他刚刚还在挂念的姑娘。

  他刚转身,姑娘抬头,一双桃花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霍老师,我没地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是这样的,我本来打算今天只写3000就更新的,结果,我停不下来,写多了......

  我好苦呜呜呜。

  明天我修一修这章。然后我周三上夹子,明天不更新哈,周三晚上十一点会有一章更新,六千字还是三千字目前说不好,看我明天状态。

  晚安。

第17章

  17

  霍栩之觉得, 他又嗅到了漫天的花香。

  有几分像是他前几天移栽的牡丹花的香味, 有几分又像是之前闻到的桂花香味。

  花香馥郁,直直冲进他脑子里。

  他垂眸, 姑娘抱腿坐在电梯侧边,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 可怜又可爱。桃花眼里敛了万种风情, 水漉漉的看着他, 又十分撩拨人心。

  看着半点攻击性都没了。

  他极轻地笑了笑。

  纵然知道是请君入瓮, 但这个局,早就做好了不是吗?

  他看着她, 收了眼里的情绪,问她:“发生了什么?”

  褚焉早就来他家等着了。

  她在霍栩之家门口换了好几种表情,认真研究了半天, 想, 稍后霍栩之出现的时候,她需要换上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有用。

  风情万种的说, 霍老师我来看你?

  有点显不出她现在遭遇很惨的样子。

  嚣张宣布,霍老师你家我正式接管了

  有点憨憨。

  ......

  她等了两个小时,手机等得没电, 人也等得快要睡着,干脆把包铺地上席地而坐。

  完全没考虑过她这个包是Birkin的限量版。

  终于, 在她头靠在墙壁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电梯上楼的声音。

  电梯叮一声响。

  褚焉陡然清醒过来。

  电梯门马上就开,褚焉调整一下情绪, 抱腿坐好,低声喊了他。

  等霍栩之开口,褚焉抬头看他。

  此刻两个人之间,一个俯看,一个仰视,如果镜头拉远,一定是幅很美的画面。

  四目相对,风云在其中堆叠,谁也看不清谁的心。

  褚焉动了。

  她扶着墙站起来,忍不住抖了抖脚,嘴里哎哟一声。

  霍栩之脚一动,他又收回去,淡淡地看着她,“怎么了?”

  “霍老师,我脚麻了。”

  褚焉扶着墙,软软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微祈求,嗓子又甜又软。

  “你扶我一把。”

  霍栩之眸色渐深,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上前。

  霍栩之轻挽着她的手臂,搀扶着她,“还能走吧?”

  褚焉把整个身体的力量都靠在他的手臂上。

  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他手上的力量当真是大,尤其是他还挽着袖子,清楚就能看见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褚焉心里暗赞一声。

  实在是妙。

  她脚麻是真的。

  在地上坐了这么久,她还抽空打了一把游戏,等霍栩之回来的时候,她是真的站不起来。

  并非是故意装弱。

  褚焉对着霍栩之勾了个笑,弧度标准,笑容完美,标准露出了八颗牙齿。

  “谢谢霍老师。”

  霍栩之:......

  他扶着褚焉,输入了密码,开了门,两个人肢体缠绕着往门里进。

  动作乍一看还有些旖旎,等再细看,霍栩之的身体离褚焉间隔至少二十厘米。

  进了门,褚焉扫视一圈。

  这套公寓面积不小,估摸着有个一百八十平左右,空间极大,装修风格极简,全部用了黑白灰三色,就连窗帘都是灰色,沙发、柜子、地灯,全都走冷硬风,看着还有些后现代风格。

  整套房子装得仿佛样板房似的,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人气,冷清得很。

  褚焉暗暗点头,这个装修风格跟霍栩之的气质还真是意外的搭,走的都是规规整整的路子。

  她站在门口,仰着脸问他:“要换鞋吗?”

  神态小心翼翼。

  巴掌大的脸上有些苍白,身形瘦弱,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着便让人保护欲溢上来。

  要不是霍栩之见过她其他样子,恐怕还真会被骗了。

  他看她一眼,摇头:“没多余的鞋,你直接进吧。”

  褚焉笑了笑。

  她手撑在身后的柜子上,站了半响,等脚麻缓过去,她才脱了鞋进去。

  没有拖鞋,她就赤脚走过去。

  五月的天,地板上并不冷,踩在上面过去也不冷,反而还有些凉快。

  她贪这点凉快。

  霍栩之多看了她一眼。

  她又穿了条短裙,长腿露着,脚上皮肤白嫩,脚指甲上轻涂了粉色指甲油,衬得她双脚更白。

  有根羽毛在他心上轻挠。

  他顿了顿,把沙发腾出来,让她坐下,“坐。”

  褚焉坐下,她腿长,双□□叠支在地上,脚心也有凉意渗进。

  她脸上笑意浅淡,完全看不出来脚下到底凉不凉。

  霍栩之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褚焉也看着他。

  半响。

  他转身走开,在门口的鞋柜里找了双拖鞋过来,丢在褚焉脚下,淡淡开口:“穿上。”

  哦豁。

  褚焉低头,一双灰色男士拖鞋,材质应当是棉布,一看就知是用来替换的。

  她忍住心里的雀跃,脚踩在他的拖鞋上  。

  还挺大。

  衬得她的脚跟穿了双船一样,后脚大半都缩在里面。

  她玩心大起,故意露在霍栩之面前,仰脸问他:“霍老师,好看吗?”

  霍栩之顺着看了眼。

  他没回答,反而是坐到了她对面,问她:“怎么我这了?”

  褚焉笑嘻嘻的:“我无家可归了,霍老师愿不愿意大发善心收留我两天?等我找到新地方就走。”

  霍栩之抬起眼皮,语音淡淡:“不愿意。”

  褚焉:.....

  狗男人这么绝情?

  她看着霍栩之,还挺认真的求他:“霍老师,帮帮我,我会打扫卫生,我可以帮你打扫。”

  “我有钟点工。”

  “我会煮饭。”

  “有保姆。”

  “我会说笑话。”

  “我不听笑话。”

  “我会唱歌跳舞,霍老师,免费的现场舞蹈,不收门票,只要收留我,收留我你买不了吃亏收留我买不了上当。”

  “我不听歌,吵。”

  .....

  褚焉咬了咬牙,恨不得锤他一顿:“那你怎么样才肯留我?”

  霍栩之的眼里沾染上一丝笑意。

  他就知道她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把唇角笑意压下,缓缓开口:“我也没说不让你留。”

  褚焉:.....

  逗她?

  她磨了磨牙,行,算他狠。

  她换上一副笑脸:“那就先谢了,等我哥回来我就走。”

  才不。

  霍栩之打开面前小茶几上的平板,看了看平板上学生传过来的作业,眼都没抬:“你自便。”

  褚焉干脆把自己瘫在沙发上,歪着头看他改学生的作业。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她这样看霍栩之,他在她心里的帅气形象更上三个度。

  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她视线越来越放肆,但霍栩之,却像没感觉一样,坦然安坐,一点都没觉得不自在。

  褚焉挑挑眉。

  这个时候,她拿去充电的电话响了。

  褚焉伸手摸过来,褚鹤鸣的电话。

  她唰一下坐直身体,接通,“哥。”

  褚鹤鸣那头很安静,“焉焉,我看到爆料了,什么情况?”

  褚焉抿着唇:“是我妈,你那边还顺利吗?”

  褚鹤鸣:“合同签了,韩姨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还没来得及注意我这边。”

  褚焉松了一口气:“那就行。”

  褚鹤鸣问她:“你现在在哪?老二说找不到你。”

  褚焉偷偷看了一眼霍栩之,霍栩之正看着平板上的文件,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她笑了笑:“我在霍老师这。”

  “栩之?”

  “嗯。”

  褚鹤鸣沉默了会,“家里是不是有人堵你?”

  “嗯,我估计还有我妈派的人去堵我,我就出来了。”

  “我知道了,我下个月回来,你这段时间好好躲着你妈,下个月我回来会解决的。现在你把电话给栩之。”褚鹤鸣说。

  褚焉眉头轻皱,把电话递给霍栩之,“我哥找你。”

  霍栩之接过电话。

  “是我。”

  褚鹤鸣没开口他就先开口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褚鹤鸣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口气,“栩之,谢了。”

  霍栩之多少能体会一些褚鹤鸣的想法。

  后妈难缠,偏偏妹妹又全力保他,他行事也不得不顾忌妹妹几分。全然不兔子顾妹妹,对后妈下死手的话,妹妹肯定会心凉。但是不对后妈下死手,他想突出重围,就只能走迂回路线。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跑法国去截胡韩妙的生意。

  如果不是顾忌着褚焉,以褚鹤鸣的行事风格,韩妙早就被他解决了,而不至于一拖再拖。

  “栩之。”快挂电话前,褚鹤鸣叫住他:“我回来之前,我妹妹都拜托你了。”

  霍栩之:......

  “好。”

  他其实,不是很想要这个拜托。

  挂了电话,褚焉一直皱眉看着霍栩之。

  不用问,她都能猜到霍栩之跟褚鹤鸣聊了什么。

  她好奇的是,褚鹤鸣居然这么放心她在霍栩之身边,而且是全然不怕她对霍栩之有非分之想的样子。

  她哪里知道,褚鹤鸣不是对她放心,而是对霍栩之放心。

  在邬妙涵的事情刚出的时候,褚鹤鸣就知道事情是假的,更何况这么多年,霍栩之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素到有段时间褚鹤鸣都觉得霍栩之是弯的,还怕霍栩之是对他有想法。

  所以,把妹妹交给一个他眼里的正人君子照看,褚鹤鸣很放心。

  霍栩之终于收了他的平板。

  他一双长腿交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抬眼看着褚焉。

  “今天发生了什么?”

  褚焉抿着唇。

  她不知道这个事是不是要跟霍栩之据实相告,尺度不好掌握。

  良久后,她浅浅扬出一抹笑意,“也没什么,就是跟我妈吵了一架。”

  他们都会知道的。

  霍栩之嗯了一声,没做任何评价。

  褚焉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吵架吗?”

  霍栩之看着她:“你愿意说我就听着,不说也随你,都不是大事。”

  全然的尊重态度。

  褚焉也跟着换了个姿势,她仰面靠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看着天花板上黑色的吊灯,眼睛忍不住有些酸涩。

  她的妈妈都没给她的尊重感,她在霍栩之这里得到了。

  她唇角还是挂着个弧度,小声开口:“有时候我挺不理解我妈在想什么,她想要的路线,她想争的东西,远远都比自己孩子还重要。”

  霍栩之静静看着她没接话。

  褚焉也不需要他接话,她其实只需要有个倾诉的对象就好。这些话不能说给褚鹤鸣听,更不能说给梁泽听,算下来,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还很小的时候,隔壁家的小孩哭了,他们的妈妈会抱抱他们,问宝贝怎么了,我的妈妈,她只会问我为什么又摔倒了,为什么又给她找麻烦。”

  霍栩之低声问:“后来呢?”

  “后来?”褚焉想了想,笑了:“起初我还会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我妈妈才对我这么严格,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就想明白了,我做成什么样不重要,我妈妈只是要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能全部按照她的意思就足够了,其他的她并不关心。不过我也想开了,不管就不管吧,也没哪条法律规定妈妈天然就要爱孩子,我妈妈她正好就是那个不爱孩子的人,这也没什么,我都随她去。”

  霍栩之一直没说话,安静地听她碎碎说着闲话。

  褚焉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这个时候,在霍栩之的家里,耳边寂静一片,只有不远处传来霍栩之淡淡的呼吸声,连车的声音都听不见。

  房子在高层,路灯的光进不来,整个房间里只有客厅开着一盏灯。

  宁静又舒缓。

  像是出门的游子终于归家,让她全身心都舒服极了。

  褚焉整个心神沉浸进去,说着说着,她竟然觉得困了。

  她本是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的动作,忍不住大大打了个哈欠,下一秒,闭上了眼睡过去了。

  霍栩之等了十多分钟。

  他一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房间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从前他最讨厌这样的安静,虽然也不至于刻意弄出什么喧闹的动静来,但他总喜欢跟梁泽呆在一起。梁泽一个人能顶一个大音响,还是360度环绕带共振的那种。

  然而现在,梁泽不在,可霍栩之却觉得,他的心里是满的。

  躺在沙发上熟睡的姑娘,她发出的浅浅的呼吸声,把这个屋子盛满,顺道把他的心也盛满了。

  他坐了半响,终于起身站起来。

  他俯视着褚焉,姑娘睡得沉,眼睛闭着,脸上像是没化妆,皮肤白嫩细腻,神情安详极了。

  霍栩之轻叹一声,俯身,把褚焉拦腰抱起来。

  这一抱,他便忍不住皱了眉。

  太轻了。

  抱在手里半点肉感都没有,轻得仿佛一片羽毛。

  他垂眸看着褚焉的脸,忽而笑了。

  他把人抱到了客房,又把人放到了床上睡好,顺手把被子盖上,俯视着她。

  良久。

  他俯下身来,在褚焉的额头上极轻极浅地吻了一下。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霍老师:我要一个女朋友(嘻嘻

  昨天鸽了大家,十分抱歉。我们约个时间吧,你们看是喜欢晚上九点更还是十点,要是九点评论扣1,要是十点扣2,要是任何时间段都行扣3,我们约个时间,以后每天这个时间见,就不用你们每天来刷了。有事那天会在文案请假。

第18章

  18

  褚焉又做梦了。

  这回梦里场景换了一个。

  竹林, 漫天的竹林, 竹林里绿叶翻飞,有许多细碎的竹叶和花在空中飞舞落下。

  褚焉拨开竹林, 进到竹林深处。

  只见竹林深处站了一个身穿米白色汉服背对她的男人。

  为什么是个男人?

  褚焉细细看去,这个人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 光秃秃的, 还有几片细碎的竹叶落在他头上。

  他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 转回头,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褚焉眼前。

  又是霍栩之。

  但这回换剧本了,霍栩之变成了一个和尚。

  他身上米白色僧衣看着有些陈旧, 脖子上还挂了串佛珠,手上同样持了串串珠。

  一见她来,他浅浅勾了笑, 显得十分禅性, 当真是个出世的得道高僧。

  就是这个样子,撩拨得褚焉不行。

  褚焉就喜欢他这样一本正经勾人的样子。

  她低头看看自己。

  身上穿了件红色的交领, 领口直直开到胸,下半身一双长腿光着。

  她赤脚轻踩在竹叶上。

  白嫩的脚,艳红的衣, 窈窕的身段。

  她一步步走向霍栩之,微笑开口:“大师, 皈依了这佛有个什么趣。”

  大师抬眼,满眼都是慈悲的看着她:“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她附在霍栩之的身上, 脚踩在他脚面上,仰头看着他,位置堪堪正好够到他的唇。

  她直直盯着他:“大师,佛说渡人为善功德无量,大师可愿渡我?”

  “如何渡你?”

  “当然是这样。”

  她悠悠一声叹息,唇轻轻吻上去。

  -

  这个梦比从前做的都要香艳,醒过来之后,褚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愣愣坐在床上,脸红了半天。

  等反应过来,她又忍不住拿被子捂脸,咋能馋他到这个地步?

  做了几个梦都是香艳的,问题是她母胎solo到现在,唯一有的理论学习知识还都是看书来的,这梦怎么就在最关键的时候醒了?

  “啊。”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呜呜叫了一声。

  正巧,门口有人敲门,还轻声喊她:“褚焉?怎么了?”

  褚焉动作僵住,她霍然反应过来,原来她现在是在霍栩之家里。

  在别人家里,做了个跟他有关的梦?

  哦豁。

  她一个打挺,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还不忘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

  还行,身上衣服完好,没什么暴力损毁的痕迹。

  随即她又有些懵,这么个活色生香的人摆在他面前他都不起心不动念的?

  这可真是个圣人。

  她咬着唇,心里又羞又恼。

  霍栩之没等到人回应,他还以为褚焉怎么了,忍不住又敲了下门,“褚焉,出来吃早餐。”

  “来了。”

  褚焉应了。

  等霍栩之走开,她冲进卫生间匆匆洗漱,把脸上洗干净,但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让她有些难受。

  她皱了皱眉,等下有空,还是要趁着八卦狗仔们没在的时候回家一趟,至少得拿些衣服过来。

  等她出来,霍栩之已经坐在餐桌边等她了。

  霍栩之起得早,他早起还顺便安排了阿姨送了早餐过来,还把一些工作都处理完了,才等着褚焉醒来。

  要不是褚焉醒来后在房间尖叫被他听到,他大概率也不会敲门叫人的。

  霍栩之收了平板,看着她:“坐。”

  这套房子面积不小,还有些空旷,露台上连花草都没有,厨房里更是干干净净,厨具通通没有用过的痕迹,就算霍栩之不说,她也猜得出来,霍栩之在这边也基本是不使用厨房的。

  不过她还挺满意,一睁眼就看见想见的人,这种感觉还不赖。

  她美滋滋坐到霍栩之身边,看着满桌的中式早餐,有蒸饺小笼包稀粥豆浆,还有生煎糕点鸡汤,鸡汤上还漂浮着几粒枸杞。走的全是养生的路子,清淡得很。

  褚焉有些意外,她看着霍栩之,好奇问他:“霍老师出国这么多年,还是喜欢吃中餐?”

  霍栩之跟褚鹤鸣几乎是同一年出国同一年回国,算下来,他们在国外呆的时间要超过十年。

  褚鹤鸣现在就换了一个口味,早餐偏西式,只有正餐吃的中餐。

  她还以为霍栩之跟褚鹤鸣差不多,她倒是没想到霍栩之的餐桌上全是中餐。

  霍栩之挽起衬衫的袖子,伸手给她盛了一碗粥,递给她,“我比较喜欢中式,习惯了。”

  褚焉接过,喝了一口,稀粥炖得软,还是拿鸡汤炖的,入口便觉得温暖,瞬间就把她的肠胃跟心都暖了起来。

  她诚恳评价:“好吃。”

  霍栩之眉眼染上一丝浅淡的笑意,稍纵即逝,“阿姨做的,这个阿姨照顾了我二十年,她什么都会做,中式西式的餐点就没有她不会的。”

  褚焉:“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霍栩之看着她,似乎是想问她,你在做梦?

  想了想,他换了个委婉的方式:“我不太会做饭。”

  他吞了一句话,在国外那几年学过。

  要不是在国外那几年学过,他也不知道他并非无所不能,至少,在做饭这件事上他就是不是全能。

  他出国的第二年,实在受不了国外的饭,终于决定动手自己做,但是炸了三次厨房差点让消防出了三次火警之后,他放弃了学习做饭的想法。

  不会也就不会吧。

  这之后,他果断就把家里的阿姨接到了国外,就算是在国外,也不能因为一口吃的委屈自己。

  别的都能将就,唯有爱情和吃饭不能。

  褚焉不知道这些,但她单单是想象一下霍栩之做饭的样子她就觉得幻灭。

  她实在想象不出,霍栩之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褚焉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她真的亲眼看见了霍栩之做饭的样子。

  喝完粥,褚焉放下碗,一脸期待地看着霍栩之:“霍老师,等下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回去一趟?”

  霍栩之抬眼看她,“你要做什么?”

  褚焉戳戳手指,“我想回去拿些衣服什么的,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收拾一下带过来。”

  她可是做好在这里打持久战的准备,一天革|命不成功就一天不回家。

  霍栩之没说话。

  褚焉心一紧,她还以为霍栩之要拒绝。

  没想到霍栩之只是沉吟几秒,便同意了,“好。”

  “好?”

  褚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简单就同意了?那昨晚是跟她闹什么?

  霍栩之:“你不方便?那我让司机送你去。”

  “别别别。”褚焉连连摆手:“方便方便。”

  这个男人,是真的狗啊。

  吃过早饭,霍栩之已经换好了衣服,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西服外套也同样工整笔挺。

  一看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尤其是背后看,肩宽腰细屁股翘,前后都让人满意。

  褚焉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被打爆的电话发呆。

  她已经把电话调了飞行模式,只能刷刷微博看看微信上的消息。

  微信上也同样都是消息。

  鹿笙发的,宋平安发的,以及各路想跟她打探消息的人发的。

  她一个都没回。

  黄金72小时时间里,宋平安已经给她处理好了,还上了褚焉的微博否认了这些事,工作室微博也发了投票质疑的声明,公关不算失败。

  但她还得继续躲着,要不然都不知道下一步韩妙会出什么招。

  霍栩之站在她面前,“走吧。”

  褚焉从沙发上站起来,“走。”

  司机开车送他们过去,褚焉的车停在霍栩之楼下,他叫了助理来把她的车开到褚焉小区外面绕一圈,先引开记者的注意力,等褚焉上楼的时候可以顺利一点。

  到了褚焉家楼下,霍栩之在车上没动,褚焉双手合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霍老师,好人做到底,你跟我一起上去好不好?”

  霍栩之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他从车上下来,一双长腿迈步,“走吧。”

  褚焉跟在他身后比了个耶。

  她半天没跟上,霍栩之疑惑地回头看她,“不走?”

  褚焉:“走走走!”

  她屁颠屁颠跟上,在霍栩之身边跟他并肩向电梯走去。

  霍栩之个高腿长,长腿迈动间,步幅不大,但速度一点不慢,褚焉穿着高跟鞋,要很费力才能跟上他。

  但褚焉一句话没说,笑嘻嘻跟着,像是根本感受不到速度差异。

  霍栩之缓了缓,放缓了速度。

  褚焉家门口的记者被助理开着她的车来引走了部分,她从入户电梯上去,没惊动家门口的记者。

  等到了她家,看着遍地的酒瓶,她才陡然觉得,似乎带着霍栩之来不是个好的主意?

  她捂脸,一个好好的姑娘,家里弄得比霍栩之家还乱,遍地都是酒瓶,餐桌上还有一瓶刚打开没喝完的酒。

  没脸见人了。

  尤其是霍栩之站在遍地的酒瓶中间,神色坦然又矜贵,褚焉顿时想敲死刚刚提议让霍栩之陪着来的自己。

  她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太乱了,你坐你坐,我马上就好。”

  霍栩之偏头看着堆满衣服和玩偶的沙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褚焉:.....

  他妈的谁说只有椅子长衣服的,为什么沙发也会长衣服?

  她快走几步,一把把沙发上的衣服抱起,飞速收回了卧室,“坐。”

  霍栩之这回是真的笑了。

  跟他比起来,她真是鲜活得可爱。

  他坦然坐下,眼看着褚焉满屋子收拾东西,从卧室里抱出一摞衣服,一股脑全塞行李箱,还顺手带走了沙发上一个玩偶。

  “我睡觉离不开它。”褚焉拿着玩偶向他解释,解释完了,拉着箱子看他:“我好了,走吧。”

  霍栩之看了一眼玩偶,是个丑丑的猫咪玩偶,看着有些陈旧,想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他站起身,嗯了一声,“走吧。”

  又长腿在前,走了。

  褚焉拉着箱子,跟在他身后。

  车在车库里等着他们,他们从电梯下楼,还是没惊动记者。

  褚焉庆幸极了:“幸好没遇见记者,不然我明天又得上热搜了,我连内容都替他们编好了。”

  霍栩之很给面子,“什么?”

  “热搜标题就是——”褚焉拉长嗓音:“褚焉密会恒诚总裁,游转三角恋。”

  霍栩之悠悠看她一眼。

  褚焉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眼神的意思,他们都已经到车前了。

  等司机开车,褚焉才反应霍栩之眼神的意思。

  他是想说,我们不可能传绯闻的吧?

  这个男人!

  褚焉气得恨不得锤他。

  但霍栩之很忙,就算是在车上,他也同样忙着在看电脑里的资料,吩咐助理准备好今天需要的材料,全程没停下来过。

  褚焉那被资本家褚鹤鸣熏陶得刀枪不入的良心,稍微的内疚了那么一下,果然霍老师还是个好人,宁可耽误自己的时间也要陪她来拿东西。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原谅霍栩之刚刚的眼神。

  在她脑补一出大戏的时候,司机却发现了不对。

  司机开着车,冷静地跟霍栩之汇报:“霍总,后面一直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霍栩之微微皱眉,“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的?”

  司机确认了一下:“从褚小姐小区出来时候就在跟着了。”

  霍栩之顿了顿,吩咐他:“甩开。”

  褚焉回头看,他们的车后面紧紧跟着一辆银色轿车,这车跟他们咬得很紧,司机在好几个路口提速都没甩掉这辆车,狗皮膏药一样粘着。

  褚焉皱着眉。

  从她家小区出来就跟着的,不排除是记者的可能。

  她历来不喜欢这些八卦狗仔,对明星私生活的挖掘嗅着味就去,而且毫无职业道德,在路上这么危险的情况都还紧紧跟着。

  她没说话,眼神越来越利。

  霍栩之也没说话,连打的电话也停了。

  车里静得只听得见司机开车的声音。

  连续提速变道,过了好几个路口,司机果断挑了一个路口右拐过去。

  这条路是拐去大院的路,路上车多,还频繁有车岔出来,在这条路上很容易跟丢。

  褚焉回头看,后面没了银色的车的踪影,她还以为甩开了,没想到下一瞬,这辆车又出现在后面。

  褚焉:“靠。”

  她忍不住爆了句脏话。

  霍栩之眼神也冷下来,他吩咐司机,“继续甩开。”

  司机再一次提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车前面突然蹿出来一辆电动单车。司机的速度快得刹不住,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电动单车上。

  司机当机立断,方向盘往右边猛打一把,他们的车直直撞到了旁边的路灯上。

  车速太快,撞上去几乎就是瞬间的事,褚焉脸色大变。

  霍栩之脸色也骤变,褚焉身上没系安全带。

  他猛然侧身,一把把褚焉抱住,褚焉的身体和头,牢牢被他护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霍老师男友力爆崩。

  ps:今天我家亲戚装修,我帮着送货去了,路上刹车没刹住,差点打滑撞车,但幸好司机搞定了,大家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为了弥补今天迟到的锅,我补个车车的番外可吗?就补开头那个和尚的车,我明天写好,然后微博私信我就行。写好了我跟你们说。爱你们(づ ̄3 ̄)づ╭?~

  晚安。

第19章

  19

  电光火石之间, 褚焉的头被霍栩之牢牢护住, 她只能闻到霍栩之身上淡淡的清淡木香,眼里也只能看见他西服上的纹路。

  她被他护得很好。

  这个认知一瞬间进了褚焉的脑子里。

  车撞上路灯的那一瞬间, 褚焉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力袭来,她在霍栩之怀里都跟着撞在了前座的靠椅上, 她的脚底更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中, 她只感觉到钻心的疼。

  车头撞上了路灯, 路灯被撞得弯曲, 车也发出了一声嘭的巨响。

  引擎盖里冒出白烟。

  司机身上绑了安全带,安全气囊弹出来保护住了他, 但是霍栩之就没那么好运了。褚焉没系安全带,是霍栩之把她护着,但霍栩之自己, 身体重重撞在前座, 褚焉差点飞出去。

  司机撞得头发昏,等他缓过来, 赶紧回头看霍栩之,“霍总,您没事吧?”

  车里安静了一秒, 霍栩之从后座抬起头,咳嗽了两声, 摆摆手:“我没事,你下车看住后面的车,报警。”

  司机解开安全带跌跌撞撞地下车了。

  一辆好好的迈巴赫撞得十分狼藉。

  霍栩之没空管车, 褚焉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

  他心一紧,轻轻喊了声:“焉焉?”

  褚焉还是没反应。

  霍栩之急了。

  他立马给助理打了电话,“我出车祸了,地点在一环路上,你立马过来。”

  剩下的,助理会处理好。

  他把褚焉抱在怀里,又喊她:“焉焉?醒醒。”

  褚焉还是没反应。

  霍栩之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像是被人拿绳子系住,直直地往下,又疼又酸。

  他眼神大变,手竟然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他轻拍着褚焉的脸,就连嗓音都差点控制不住,“焉焉醒醒,醒醒。”

  还是没反应。

  霍栩之眼神凉得能杀人。

  褚焉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根本没办法对褚鹤鸣交代。

  褚焉可是褚鹤鸣唯一的妹妹。

  霍栩之推开车门,胸腔里酝了满腔的怒火,这把火快烧得他失去理智。

  他站在车旁,冷冷看着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四个男的。

  后面跟着的确实是辆记者的车,他们从褚焉的小区车库就看见褚焉跟一个男的并排上了车。这几个跟踪的当时就知道,这绝对是个大新闻。他们当机立断的跟了上来。

  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故。

  看着前面撞在路灯上的迈巴赫,再看着冷冷看着他们的男人。

  这个男人他们都认识,恒诚集团的老板,媒体专访稿子价值好几位数。

  如果他们没弄砸,单凭拍到恒诚集团老板跟褚焉的料,他们去找霍家拿钱至少能保证十年衣食无忧。

  现在全完了。

  霍栩之的眼神看得这几个人心里发凉。

  他在车里同样被撞,一身西服撞出了褶皱,多少有些狼狈。

  但身上气质冷得吓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霍栩之脚步轻动。

  这些人做事疯狂,对于想追的热点,嗅着味就追着过去。行事不管不顾,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害别人。

  霍栩之本不跟这些媒体打交道,但是他们既然追上门来,他也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松放下。

  “咳咳。”

  他身形刚动,车里传来几声咳嗽。

  声音轻微软弱。

  霍栩之心里一喜,褚焉醒了。

  他急忙转过来,褚焉从后座爬起来,靠在座椅靠背上轻咳,一声一声咳着,脸色苍白如雪,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神认真且诚挚。

  从未有过的认真。

  如果说之前褚焉看他的眼神更多的是蓄意的撩拨,现在看他的眼神,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是真的动心了。

  她没有想到,最危险的时候,他竟然愿意把她牢牢护着。

  霍栩之没细看,他只是皱眉看着褚焉,“你怎么样?”

  褚焉深呼吸一口气,等彻底缓过来了,她慢慢露出个笑脸:“我没事,你呢?”

  霍栩之摇头,“我也没事。”

  突然,他眼神一凝,看着褚焉的腿上,“这里怎么了?”

  褚焉坐着,但是她脚底的垫子上有一圈红色的血迹,看痕迹像是褚焉身上出来了。

  霍栩之刚刚没发现。

  他急忙查看,褚焉的脚被刚刚撞击的碎片划伤,碎玻璃划伤了她左边脚踝上六厘米,长长一道伤口,血还在顺着流出来。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主动脉。

  霍栩之拿着她的脚看了半天,看得褚焉有些不好意思,她脚轻动,想从他手里移开。

  霍栩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腿:“别动,不知道有没有划伤动脉,乱动危险。”

  这一拍,他手掌温热,直直从腿上拍到了她心里。

  褚焉心猛然一颤,脸竟抑制不住地红了。

  她赶紧转头看着窗外,咬着下唇,等霍栩之放开。

  120、110来得很快,差不多是跟许秘书同时到。

  许秘书看着撞得稀碎的车头,心惊胆战极了。

  老板不声不响的出这么大事,弄不好是要上社会新闻头版的。

  他一路小跑,跑到霍栩之身边,却见他的老板横抱着一个女人。

  还是他昨天才帮着梁泽处理公关的熟人。

  许秘书顿时了然。

  他眼一扫,瞬间就把现场的情况摸清楚。

  司机头上轻微擦伤,老板身上的衬衫也满是褶皱,平时看着一丝不苟的,现在多少有些乱,而老板的西服外套正盖在褚焉的腿上。

  他眼神移开,看着那边的车上的记者,“霍总,他们怎么办?”

  霍栩之冷冷看了一眼,“报警起诉。”

  许秘书愣了一下,“一切从严?”

  霍栩之瞥了他一眼。

  许秘书心一紧,立马懂了。

  老板这是真的动怒了。

  懂了之后,他跑向记者的车,开始处理他的事。

  而霍栩之,抱着褚焉上了120。

  到了医院,霍栩之又抱着她一路直奔急诊。

  褚焉有些不自在,她动了动身体,“霍老师,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霍栩之低头看她,眼神喜怒难辨,“别动。”

  褚焉:......

  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

  检查结果出来,褚焉的腿只是划伤,并未伤及动脉。但是因为伤在小腿和脚底,医生建议她尽量休养,少走动,定期来医院复查换药就行。

  褚焉:......

  行吧。

  许秘书跟到医院,跟霍栩之汇报刚刚的处理结果,两个人都不在急诊室。

  医生是个老太太,笑起来满脸的褶子,身上气质宁静又慈祥。

  褚焉给宋平安打了个电话,大致说了情况,要求宋平安把助理给她送过来。

  等挂了电话,医生正好收了片子,笑吟吟看着她,“小姑娘,男朋友不错,小伙子看着还挺紧张你。”

  褚焉一愣:“男朋友?”

  医生指着门外的霍栩之,“刚刚抱你进来那小伙子啊,年轻人很不错的,小姑娘可别错过。”

  褚焉缓了一秒,浅浅笑了笑,否认了医生的话,“现在还不是男朋友。”

  医生会心一笑,“那可得加油了,我是过来人,看这小伙子的眼神就知道,肯定也是喜欢你的。”

  褚焉看着医生:“借您吉言。”

  她静不下来,听完医生遗嘱,单蹦着一只脚从急诊室里蹦出来。

  他们在一个私人医院,私人医院的风格,除了贵就是人少,她在急诊室里基本没遇到什么人。

  就是腿不敢放下来,一放下来脚底钻心的疼。

  她从急诊室蹦出来的时候,没留神,下意识用了左脚去走,瞬间疼得她想尖叫。

  褚焉忍不住拍拍腿。

  今年她有点流年不利,总结来说,去年没给今年做好准备,才会导致今年才开局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今年大概可以当选年度最惨艺人了。

  她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了会,在没有拐杖的情况下,只能单腿蹦着往前,难度不亚于一场大赛。

  这个时候,她万分感谢学了这么多年舞蹈,跳舞让她身体的平衡度和体力都还不错。

  宋平安给她回了电话来。

  褚焉喘着气,“宋平安你要是五分钟内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拉黑你!”

  宋平安默了一会,“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要peaceandlove。”

  褚焉:????

  她阴测测地笑起来,“你再不来,等着给我收尸吧。”

  宋平安的本质属性属于看她不顺眼那种,工作时候无比护她,但一旦没工作了,全方位毒舌攻击的也是他。

  挂了电话,她靠在墙上等着宋平安来。

  从急诊室出来到走廊上,单腿蹦了这几步,褚焉感觉她左腿疼得没知觉。

  但她脸上全然看不出来,除了脸色苍白,神态看着甚至还有几分轻松,半点不像个病号的样子。

  等了会,宋平安还没到。

  她决定再往外蹦几步,去找霍栩之,让霍栩之送她去见宋平安。

  想到霍栩之,褚焉心脏紧缩了下。

  一步,两步......

  褚焉单腿蹦了没几步,转过墙角,便看见霍栩之跟许秘书往她这边来。

  她不认识许秘书,但看许秘书恭敬地站在霍栩之身后半步的距离,她猜到许秘书应当是霍栩之公司的员工。

  她顿了一下,轻喊霍栩之:“霍老师。”

  走廊人不多,她的声音在走廊上还有回音。

  霍栩之一愣。

  他本在听许秘书汇报后续处理,却不想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抬头,褚焉单腿蹦着往前跳,趁着叫他的时间才倚靠在墙上喘气。

  他心里百般想法涌上来,最后,却只是化成了一个动作。

  霍栩之大步朝前,几步靠近了褚焉,褚焉还没开口说话,他已然把她打横抱起来。

  “单腿蹦?你是嫌你好得太快?”

  褚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来鸟,稍后还有一更,在十二点前。

  话说,我想改个文名,叫我先动的心,麻烦你们帮我挑一个啊,要是喜欢《一见钟情之后》这个就扣1,喜欢《我先动的心》就扣2,最后挑出来给你们发红包,么么哒。

第20章

  20

  褚焉被他稳稳抱在怀里, 整个人都是懵的。

  霍栩之把她抱起来这个动作, 着实惊到她了。

  对于褚焉来说,她就是个江湖浪子, 别人对她不当真,她才能当做无事发生继续撩拨下去, 但一旦别人开始当真, 她会瞬间退缩。

  这才是她这么多年永远保持三分钟热度的原因。

  不愿意负责。

  本质江湖渣女。

  她在霍栩之怀里沉默下来, 让霍栩之抱着她往外走。

  许秘书跟在他们身后, 他尽量在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霍栩之跟褚焉身上瞟。相比褚焉,许秘书更觉得惊讶。

  他从国外开始就跟着霍栩之, 在霍栩之身边做秘书超过五年,这五年,他不是没见过往霍栩之身上扑的人, 但最终都失败了。算下来, 除了霍栩之母亲,褚焉算是许秘书见过的出现在霍栩之身边的第一个女人。

  正常的、成熟的女人。

  许秘书又偷偷看了一眼。

  别的不说, 这两个人在一起他竟觉得意外的养眼,两个人的气质本不同,但一个淡漠一个明艳, 分开时候互不相扰,现在这样和在一起, 和谐得很。

  许秘书八百年不动摇的八卦心也有些蠢蠢欲动。

  这可是个惊天大八卦。

  他们出去,正好碰上宋平安跟助理。

  宋平安跟小助理看着褚焉的眼神都变了,宋平安一脸怀疑, 助理惊得眼瞪直了看着他们。

  褚焉:......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霍栩之怀里挣了挣,霍栩之瞥了她一眼,“动什么?”

  四目相对。

  半响。

  褚焉竟然败下阵来。

  她手挽在霍栩之脖子上,“我经纪人跟助理会扶我,麻烦霍老师放我下来。”

  “呵。”

  霍栩之扫了眼胖得肚腩都出来的宋平安,再瞥瘦得竹竿似的助理,连表情都懒得给褚焉。

  “不怕累死他们跟你报工伤?”

  褚焉细想一下,报工伤实在说不准,宋平安跟小助理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霍栩之不仅不放她下来,手上动作反而还更紧了几分。

  他长腿迈动,从宋平安跟助理面前越过,连停顿都没有。

  宋平安&助理:????

  这气场,绝对是真大佬。

  到底干不过大腿,两个人毫无存在感地跟在许秘书后面。

  小助理轻声问宋平安:“宋哥,这是什么情况啊?”

  宋平安翻了个白眼。

  他要是能知道什么情况他就不用站在这了,重点是,抱着褚焉的这个男人他也不认识。

  他冷哼一声:“就你问题多,你自己去问褚焉。”

  小助理弱弱地:“我不敢,大佬看着有点严肃。”

  宋平安:.....

  那他就敢了吗?

  褚焉被怼,她气得揽紧了霍栩之的脖子,还把身上的重心往下移了。

  她的报复意图很明显,要么累死霍栩之,要么两个人一起摔死算了。

  这个行为,不知道多幼稚。

  霍栩之轻轻勾了唇角。

  许秘书开了辆新的车来。

  褚焉被霍栩之抱着,看着霍栩之价值两千万的劳斯莱斯,忍不住轻轻拍他胸,“资本家啊资本家。”

  她手下动作顿了顿,无他,手感有点好,胸肌发达,单就这么拍着都觉得不错,更别说其他。

  她又开始心猿意马。

  她有个朋友想看看这个胸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霍栩之当然没错过她的反应,他轻笑了笑,把褚焉放到车上坐好。

  司机在医院养伤,许秘书开车送他们回去。

  宋平安跟小助理开着车跟在他们车后。

  车上了路,霍栩之淡淡开口:“这件事我会给你个结果。”

  褚焉挪了下身体,她左边退被放在座位上,高高架着同样不舒服,她只能变换姿势来调整。

  “我会处理。”她挪着腿,神色不变,像在挪动的是别人的腿不是她的,“跟踪我倒也无所谓,但是伤害了我的朋友,这不行。”

  “朋友?”霍栩之反问。

  褚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侧头看着霍栩之,扬了个笑,“那不然霍老师说是什么?”

  霍栩之神色淡淡,他没说话,伸手帮忙挪了下褚焉绑着纱布的左腿。

  手上动作很轻,但力道不小,一下就让褚焉痛呼出声,“谋杀吗?”

  霍栩之同样扬了个笑,“不好意思,失手了。”

  褚焉:......

  他居然报复!

  到了霍栩之家,这回换地方了,许秘书没送他们去昨天的公寓,而是送回了霍栩之常住的别墅。

  许秘书觉得,他这次工作绝对能让老板满意。

  别墅卧室全在二楼,但餐厅和客厅在一楼,别墅里只有钟点工会定时上门,其他的就剩了个一直给霍栩之做饭的老太太。

  老太太从别墅里迎出来,乍然看见霍栩之抱着褚焉下来,老太太惊了半天,“栩之,这.....”

  霍栩之对着这老太太难得露出了温和的笑,“齐奶奶,这是我朋友,她腿受了伤,在家里养几天。”

  褚焉看着别墅满脸不爽,“昨天的公寓多好,别墅里上下有点不方便。”

  霍栩之垂头看着她,“自力更生,或者——”

  他拉长了嗓子,等进了门,他才缓缓继续:“等我回来。”

  褚焉:???

  呸,狗男人。

  她就是单腿蹦跶摔死也绝不会求他!

  宋平安和小助理跟着进来。

  霍栩之把她放在沙发上,看着她,“家里平时除了我跟齐奶奶没别人,你有事叫我,齐奶奶照顾了我很多年,她年纪大了,你别吵她。”

  褚焉顺着他说的看了眼齐奶奶,老太太满头白发,精神倒是好,但年纪也确实大,看着得跟她奶奶一个辈分了。

  褚焉再没良心也知道尊老爱幼。

  她吞了满嘴想喷出来的脏话,哦了一声:“知道了。”

  她突然想起了别的,问霍栩之,“那你上班去了我怎么办?”

  霍栩之瞥她:“白天让助理照看你,晚上放她下班。”

  话说完,他又多看了褚焉一眼,再没表态,带着许秘书往外走。

  他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再加上今天的车祸,他耽误了不少时间。

  齐奶奶送他出去,出门路上,霍栩之还不忘跟一边的齐奶奶叮嘱,“齐奶奶,她腿受了伤,劳烦您给她补补。”

  伤号褚焉加两个憨憨目送他出去。

  大佬果然是走路带风,现在这样,完全看不出来他白天才被撞在车上过。

  宋平安跟小助理满脑袋都是问号。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也就是两天没跟着褚焉,为什么就错过了最关键的一集剧情,现在这个剧情他们根本看不懂。

  宋平安转过头,目光灼灼看着褚焉,“你是自己招还是我逼供?”

  褚焉皱眉看着他:“招什么?”

  宋平安夹着烟的手往门外一指,“这个。”

  “你说他啊?”褚焉反应过来,“你认识,霍栩之,恒诚的总裁。”

  宋平安:????

  他看着褚焉,像不认识这个人:“那你上次饭局跟我说你不认识?”

  褚焉:“你也没问我啊。”

  宋平安:“呵。”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普适资本的事,说放过就放过了。

  真资本大佬在她背后,她还怕什么韩总。

  但随即,宋平安想起了她的家世,明光集团的老板娘韩妙是她的妈妈,以明光现任总裁跟恒诚的关系,她认识霍栩之这个事倒真是不意外。

  他意外的,只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他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瞒得我们好苦。”

  褚焉忍不住摸了一把手,这苦情剧角色真的不适合宋平安。

  褚焉问他:“你辞职的事情开始办交接了吗?”

  一谈及工作,宋平安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他点了烟,冷笑一声:“你被明光点名封杀,明光又接盘了,朱长青巴不得我现在辞职,好把之前给你的资源全都腾出来捧新人。”

  朱长青会这么办,褚焉半点不意外,她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必须要让那家传媒给我个交代,告他们吧。”

  宋平安:“你还没说今天出了什么事。”

  褚焉大致说了下情况。

  宋平安沉吟一秒,“这事不难,认证物证都在,而且追尾的是他们,只要你咬死了他们侵权,不难解决。”

  褚焉嗯了一声。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正经的跟媒体记者打交道她不烦,她也尊重每一份工作。但是跟踪压车,直接造成了车祸,这就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如果今天不是霍栩之,可能她现在就得在医院躺着了。

  而恰恰是霍栩之,让她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

  在这件事情上,韩妙也只会站在她身后维护她。

  护短这件事,褚家的人都如出一辙。

  说完正事,宋平安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我要走了,你呢?”

  褚焉理所当然极了,“我住这里了。”

  宋平安一脸他就知道的表情,“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跟霍总同居了,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褚焉:我跳死也不等你回来帮我。

  后来——真香。

第21章

  21

  记者跟车的事并未上热搜, 对于霍栩之他们来说, 真正的事情都是隐瞒在水底的,舆论场上能看见的必然是可以利用的。

  许秘书处理这件事情的主要方针就一个, 绝不放过对方。

  宋平安跟许秘书联手把几个狗仔送进了警局。

  从警局录完口供出来,霍栩之捏了捏额角, 有些疲惫。

  时近傍晚, 城市里闷热无风, 温度居高不下。

  帝都五月的天很少下雨, 到了傍晚时分更是闷热,空气中有一种城市特有的浑浊气息。

  霍栩之站在警局门口, 捏了额角,手又插回兜里,看了眼即将落入太平线下的太阳。

  许秘书从他后面走上来, “霍总, 已经处理完了。”

  他嗯了一声。

  许秘书:“故意伤人刑事拘留十天,律师函我也同步发给了他们公司那边, 并且恒诚跟他们永不再合作的消息也放出去了。”

  霍栩之往下走:“嗯。”

  许秘书心里藏了一堆疑问要问,却不敢问出口。

  他有点想问,他老板今天大动肝火是不是跟褚焉有关?

  男人跟女人之间, 无非就是那么点事,左不过跟走心走肾有关。

  他只是不能确定, 他老板到底是走心了还是走肾。

  霍栩之抬步上车。

  警局他本不用来,但他还是来了。

  说不出具体是因为什么,但他还是来了。

  他现在还困在之前的情绪里, 害怕、慌张,害怕到手都在发抖。

  他没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像海浪滔天袭来,让他一瞬间有些迷茫。

  无所不能的霍总,因为一个女人而陷入了迷茫的情绪。

  霍栩之手撑着太阳穴,蓦地低笑了下。

  “原来是这样——”

  暮色四合,别墅区的路灯次第亮起来,齐奶奶开了大灯,看着瘫在沙发上的褚焉。

  小助理早早走了,整个别墅就剩了褚焉跟齐奶奶两个人在。

  齐奶奶是个慈祥的老人,褚焉爷爷奶奶过世得早,她没感受过跟老人相处,但跟齐奶奶,却让她觉得很舒服。

  齐奶奶笑吟吟地:“褚小姐,我送你上楼休息吧。”

  褚焉左腿搭在软凳上,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姿势舒服,手边还有零食,电视放着她的舞台直拍。

  她喟叹一声:“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齐奶奶坐在她侧面。

  褚焉眼睛一转,双眼亮闪闪地看着齐奶奶:“齐奶奶,霍老师他一般什么时候下班到家?”

  齐奶奶想了想:“这没个准,有时候太晚了他可能也就不回来了,去公寓那边住,去霍家院子里住都是常有的。”

  老太太也有些八卦,她好奇地看着褚焉,“以前还没见过褚小姐。”

  褚焉笑了笑,“您应该见过我哥。”

  “你哥是?”

  “褚鹤鸣。”

  齐奶奶算是能对号入座了。

  她从三十年前就到了霍家做保姆,那时候霍栩之刚刚出生,而后霍家父母离婚,她更是跟着霍栩之去了国外,可以说她是看着霍栩之长大的。

  这么些年,老太太还没见过霍栩之带女人回来。

  别说女人,能被他带回来的不过一手之数,老太太常见的也就只有褚鹤鸣跟梁泽。

  是以她对褚焉充满了好奇。

  闲话两句,外面彻底黑了下来。

  齐奶奶看看时间,不过七点多,正是她晚间娱乐活动的时间。

  老太太有些坐立难安。

  褚焉抬眼看着老太太,“齐奶奶您要有事您去忙。”

  齐奶奶犹豫:“这....你一个人行吗?”

  “我没事的。”褚焉笑了笑:“您放心去,要有事我给您打电话。”

  她到底只是脚伤,别墅里一楼也有卫生间,就算要上厕所,她一个人也能处理。

  老太太想了想,站了起来,上楼换身衣服准备出去。

  “我去老年活动中心呆会,你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啊。”

  褚焉挥挥手,放走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走,别墅里瞬间安静下来,除了电视上放着的舞台音乐,其他再没任何动静。

  冷清又寂寞。

  褚焉只觉得无聊,她随手掏出手机想刷微博,想了想,还是打开了视频软件。

  这个时候微博上肯定全是她的瓜,刷微博哪里有看视频快乐。

  微博上肯定全是在讨论她的,不管好的坏的,语言总是有自己的力量。都说口诛笔伐,文字和语言一定程度上能比刀剑杀人更狠。

  她打开视频软件,顺带关了弹幕。

  正看得开心,南安给她打了个电话。

  褚焉很快接通,“姐妹你说。”

  南安在电话那头问她:“姐妹你今天怎么样?”

  褚焉百无聊赖,抓着平板玩,“我受伤了姐妹。”

  “啊?”南安有些震惊,“伤哪了?医生怎么说?”

  “车祸,伤脚了,医生说得静养两周。”

  南安唏嘘:“你今年有点惨。”

  褚焉:“可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我导说事情都差不多了,后天能走。”

  “成,等你回来给你塞瓜,好多大瓜。”

  南安默了几秒,开始喷她:“我在出差你居然不给我放瓜!我怀疑你在勾我,而且我还有证据。”

  褚焉笑得花枝乱颤。

  南安的电话多少驱散了些寂寞。

  褚焉直起身体,打量霍栩之别墅里的摆设。

  整体走的是中式风格,客厅餐厅都在一楼,旋转楼梯上楼,楼梯两旁挂着山水画,端的是艺术高雅。

  可能是因为齐奶奶在这边住着的原因,这套房子里比公寓要显得有人气,随处可见人生活的痕迹。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想上二楼去休息。

  虽说霍栩之让她等他回来,但等待或者说依靠别人,从来就不是褚焉的风格。

  就算是摔死,这条路终归只能是她自己往前走。

  她从沙发附近蹦到另一边,又从柜子边蹦向厨房的方向。

  楼梯在厨房方向上楼。

  她目测一下,至少得有三十米。

  褚焉呼了一口气。

  冲了。

  她保持着单腿青蛙的姿势蹦跳着往前,才刚蹦上第一层阶梯,便听到了大门传来开门声。

  褚焉愣了愣,难道是齐奶奶回来了?

  她问:“齐奶奶,您去跳舞回来了?”

  没人回。

  褚焉抿着嘴,要么是霍栩之回来了,要么是贼进来了。

  按这个物业安保来说,绝不可能进贼。

  那就只能是霍栩之回来了。

  她转了个身,屏风后,一个人影转过来。

  褚焉脚下没站稳,她摇摇晃晃要向前倒。

  身形摇晃,褚焉愣是一声没出,还试图抓住护栏稳住身体。

  可惜,她没拉稳。

  眼看要摔下去了,一只手从前面伸过来扶住她。

  “你这是——投怀送抱?”

  还是褚焉爱听那把嗓子,低音炮带共振,响在她耳边,光是听着就让她心猿意马。

  她抬头,霍栩之眼里带了笑意垂眸看着她。

  褚焉想把手抽出来,他握得很紧,抓不住。

  褚焉放弃了,她顺着霍栩之扶着的力道站直,“你回来这么早?”

  霍栩之有一瞬的恍惚。

  他眼神渺远,像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

  褚焉轻轻皱眉,又叫了他一声:“霍老师?”

  霍栩之回过神来,“你要上楼?”

  褚焉应道:“嗯。”

  他看了眼楼梯,两层的旋转楼梯,不高,但费力,尤其是单腿蹦,等于健身一个小时的运动量。

  他身形轻动,一把把她打横抱起,“走吧。”

  褚焉:......

  霍栩之腿长,没几步便迈上了楼。

  他把褚焉放在客房床上,垂眸看着她:“还需要什么吗?”

  褚焉摆手:“不用了。”

  霍栩之也不勉强,“我卧室就在你隔壁,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褚焉:“嗯。”

  霍栩之转身出去,临到门口,褚焉突然叫住他,“霍老师。”

  霍栩之回头,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褚焉扬起了个笑:“谢谢你。”

  从客房出来,霍栩之才觉得他后背火辣辣的疼。

  之前送褚焉去医院,他没检查他身上的情况,但现在,他站在镜子前,脱了衣服看着自己后背。

  他才知道是受伤了。

  他的后背肩胛骨位置青紫一片,应当是之前护着褚焉时撞在前座造成的伤。

  伤不重,只是有些淤青看着吓人。

  霍栩之脸色不变,反正是伤在后背他看不见,吓人也吓不了他。

  他从储物室翻出医药箱,自己对着镜子艰难的上药。

  伤在后背,单手上药属于技术难度比较大的行为。

  他动了动手指。

  够不到。

  霍栩之只能换了个方位,伸着手指一点点去够。

  “霍老师——”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褚焉的声音惊雷一样响起。

  霍栩之霍然转头,他一手拿着药,又面对镜子,上半身全部裸着,露出了身上肌肉。

  褚焉吞吞口水。

  她本来只是想问霍栩之有没有看见她行李箱,哪能想到推开门就看见这么刺激的场面。

  她肖想他的胸肌已经很久了。

  这么一看,霍栩之身形锻炼得十分不错,背后看也是肩宽腰细,两只手臂上肌肉匀称,并不会显得过分壮硕,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很瘦弱。

  只是,肩胛骨的位置一片淤青,刺痛了褚焉的眼。

  她单腿跳着进来,皱眉看着他后背的淤青,“你受伤了——”

  事情就发生在瞬间,想拦也来不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见了。

  霍栩之只好随她去了。

  他转过身,从床上把衬衫捡起来,要穿上。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跟今天没关系。”

  褚焉脸色更淡,“我没问你是不是今天受的伤,但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霍栩之:......

  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了。

  他徐徐把衬衫穿好,一颗一颗把扣子扣好,“我送你去休息。”

  他手刚准备扣最下面一个,褚焉的手便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上皮肤细腻白嫩,手心更是,握住他的手时,烫得他手背温热难耐。

  她低垂着头,手却握着他,“我看看。”

  霍栩之顿了顿,“不是大事——”

  才开口,就被打断,“我想看看。”

  褚焉抬起头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尽是坚持,霍栩之了悟,看来是蒙混不过去了。

  他渐渐松开手,又把刚穿上的衬衫脱了下来,背对着她。

  肩胛骨上全是淤青,一看就知道当时撞击的力道不小,他却连皱眉都不曾有。

  从头到尾,只是把她护在怀里。

  这一刻,褚焉觉得她给自己心脏铸造的城堡防御顷刻间全部崩塌,变为飞灰。

  她的手指抚上他的背,刺激得他打了个战栗。

  褚焉顿了下,手移开,隔空抚着他肩胛骨上那片淤青。

  她深深呼了口气。

  霍栩之不知道她在背后做什么,只是能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肩胛骨。

  从未有过的体验刺激得他浑身过电一般。

  谁都没说话。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褚焉轻轻开了口:“我想我真的爱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老师:老婆终于不浪了(满足

  说什么九点呢,还不是迟到了。

  害,我个渣作者。

  对了,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要下午六点才能开始码字,速度快的话还是九点,慢的话估计会迟一点。

第22章

  22

  我真的爱上你了?

  霍栩之背对着她, 浅浅勾了个笑。

  这还不够。

  他猛然转身, 攥住褚焉的手,白嫩的手捏在他掌心, 细软到他只要一用力就能捏断。

  他唇角笑意放下去,一双眼牢牢锁着她, “你在做什么?”

  褚焉笑了笑, “我说我爱上你了, 你呢, 霍老师?”

  最后这三个字在她嘴里缠绵。

  霍栩之顿了顿,静静地看着她。

  褚焉同样跟他对视。

  颇有些针锋相对不甘示弱。

  霍栩之轻笑一声:“爱我什么?”

  褚焉沉默了会。

  他更笑了, “这还是爱吗?”

  褚焉被他一激,脑子里一根弦彻底绷断,她一把揽住他脖子, 猛的扑上去, 一下亲在他唇上。

  双唇相贴,触感温软, 褚焉能清楚的描摹出他的唇形。

  她在他唇上勾勒一圈,妩媚一笑,看着他:“不如霍老师教教我, 什么是爱。”

  霍栩之轻摸了下唇,唇上还有刚刚残留的触感, 他抬眼一看,褚焉唇部艳红,像涂了最好的口红, 还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人身上衬衫敞开,女人唇上艳红,香艳又旖旎。

  女人妩媚得像个妖精,而她对面的男人,却神色不动,眼神锁着她,让她看不透眼神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像一池深潭,深处风波不起,纵然是风乍起,也不过是吹皱了表面一寸,很快又会被底下翻涌而起的水盖住。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她莫名就有些挫败。

  她有些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因为爱她而护着她,还是单纯只是看在褚鹤鸣的面上护着她?

  那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褚焉皱了下眉。

  霍栩之突然笑了。

  他很少笑,陡然笑起来便显得他脸上的神情有些陌生。

  褚焉手撑在床上,莫名后撤了一步。

  “你问我什么是爱?”

  他轻声开口,而后徐徐俯下身来,俯视着褚焉,“那我教你。”

  这一俯身,褚焉便觉得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过来,她不知道霍栩之要做什么。

  她只是看着他。

  “好啊。”

  霍栩之一只手将她困在怀里,眼睛一直牢牢锁着她,从始至终,两个人的眼神都在对视着,从不曾移开过半分。

  他另一只手,早已悄然伸进衣下,更是一手捏住了后背搭扣,依旧看着她,“怕吗?”

  这个动作,意图已然很明显。

  但褚焉还想知道他下一步能做什么。

  她心里紧张得打鼓一样,心跳密集又快速,总觉得下一秒心脏就快跳破出来。

  她轻轻摇头,“要做就做。”

  霍栩之低低笑了一下。

  下一瞬,啪嗒,搭扣被他一只手解开。

  时间不过几秒而已。

  褚焉脑子里惊雷一样闪着火花,噼里啪啦炸成一片,炸得她脑子里神智全失。

  事到临头,她突然怂了。

  褚焉一把推开霍栩之,更是从他怀里钻出来,呲溜跳到远离他的地毯上站着看着他,“时间太晚了,霍老师你早点休息。”

  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没站稳摔倒。

  一句话说完,她脸上红霞密布,有羞有恼,美艳得很。不等霍栩之回答,她转眼便从他卧室跳了出去。

  动作利落地半点都看不出来是个伤号。

  啪嗒,门被关上。

  卧室里只剩了霍栩之一个人,他看着这扇门,蓦地笑了。

  -

  “卧槽姐妹,这种事事到临头你怎么能怂?”

  南安在电话那头听得跳脚,都恨不得摇开褚焉的头看她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你馋他多久了你自己说,这回他自己送上门来你反而推开了人,姐妹你这样让我很费解啊。”

  褚焉趴在床上,脸颊还在发烧。如果南安在,一定能看见她通红的脸,估计就会知道,她这回应该是来真的了。

  从霍栩之卧室跑出来,褚焉自己都还惊魂未定。

  她实在没想到,霍栩之好好一个正人君子,说解衣服就解,半点征兆没有。

  她却没想过,是她先主动撩拨霍栩之的。

  她在卧室里走了三个来回,心跳都还是缓不下来,无奈,这才跟南安寻求解答。

  谁能知道,南安一个正在谈恋爱的人,说起感情手段来自己都是个二百五。

  褚焉缓了缓,轻轻截断南安的话,“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就是怂了。”

  南安十分痛心疾首,“褚焉焉啊褚焉焉,煮熟的鸭子你都能让他飞了,你是成年人啊,这种事该拿下时就拿下啊,磨磨唧唧个屁。”

  褚焉:......

  她顿了顿,“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他。”

  南安:“朋友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自己跟他说你爱上他了,现在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爱他?”

  褚焉自己也很无奈。

  那一刻,她确实是这么想的,爱这种事,双方心意不明确的情况下,她实在没办法只是当做普通的一次体验,尤其在她这层窗户纸将破未破的时候。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不喜欢也不至于想撩他,但真的到达了爱那一步吗?

  她难得茫然了起来。

  南安叹了一口气,“你这就是谈恋爱谈得少了,天天说着要撩拨帅哥,结果自己爱不爱都弄不明白,童子鸡成你这样是不行的。”

  褚焉一脑袋问号,她忍不住反讽回去:“那也不像有些人,表面是恋爱导师,实际上跟男朋友却连手都没牵过。”

  南安:......

  “所以我们两只菜鸡为什么要在这里互啄呢?菜鸡要睡觉了,后天回来带你去手撕渣男,我今天才发现他的新瓜,这个你可千瓦不能错过了。”

  褚焉:“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褚焉瘫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件客房不知道是谁看着装修的,十分中规中矩,跟酒店客房差不多的风格,天花板上除了一盏灯什么都没有。

  褚焉却硬生生在吊灯上都看见了霍栩之的脸。

  “疯了。”

  她一声哀嚎,卷了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在床上疯狂蠕动。

  而隔壁房间,霍栩之同样睡不着。

  阳台的窗开着,这样的夜,霍栩之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能听到她在隔壁说话的声音,嗓音清甜,像一壶清酒,轻易就能让他醉了。

  一堵墙,隔开了两个心意未明的人,只有偶然风过,极轻极浅地带了一些声音过来。

  -

  褚焉在躲他。

  早上起来,霍栩之看着楼下空荡荡的餐厅,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齐奶奶把早餐端上来,往楼上看了眼,不免有些担忧,“栩之,褚小姐这都两天不下来了,真的没问题吗?”

  霍栩之顺着齐奶奶的眼神看过去,一楼并不能看见二楼客房的门,但他们都知道,褚焉就在客房里。

  她已经在客房里呆了两天了。

  这两天一步未下楼,就连饭菜都是齐奶奶给她端上楼去的,就算是偶然到走廊上放风,只要听见大门响声,后脚她立马就会返回卧室。

  她在躲他。

  霍栩之神色不变,看着齐奶奶:“没事,随她去,她要是不下来就麻烦您多照看她一些。”

  齐奶奶应了声好。

  而后,齐奶奶坐在餐桌上,看着霍栩之笑:“我瞧着这孩子真是不错,她在这几天你倒是天天回来,也多了点人气了。”

  霍栩之喝粥的手顿了顿,很快又继续,“是吗?”

  “是啊。”齐奶奶叹了口气,“以前我瞧着你身边其他几个孩子都挺闹腾的,那时候我就操心你的事,我总怕你会养成了神仙脾气,到最后真的去修仙了。”

  霍栩之静静听着。

  齐奶奶继续叹气:“从小你的性子就淡漠,对什么事都不好奇,虽然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但看着就不像个孩子。现在倒是好了,至少有个人能让你跟着操心挂念,这也算好事。”

  齐奶奶是霍栩之奶奶救回来的孤女,以前被当做童养媳养大,婆家粗暴,打得她流产了好几回,好不容易挣着命生下来个女儿,也被婆家害得病死了。孩子死了后齐奶奶就从家里逃出来,正好被路过的霍家奶奶救了,于是就在霍家帮忙照看老人孩子,这一留就留到了如今。

  算下来也是几十年的光阴。

  因此霍栩之对齐奶奶十分尊重,霍家父母的话他不一定会听,但是齐奶奶说的话,在他这里的份量却重得多。

  霍栩之的成长环境复杂,他父母都在高位,后来霍母从高位下来,下海经商,没用几年就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变成了行业龙头。再之后,霍母跟霍贺安离婚,两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里举足轻重,当时他们离婚的事闹得很大,连带着霍栩之小小年纪就身处其中。

  当年的事造成的结果,对于霍栩之而言,钱跟权都不缺,唯独因为父母缺位,他对什么都淡漠得很,没有长久喜欢的东西。

  闻言,霍栩之只是淡淡地笑:“让您跟着操心了。”

  齐奶奶摆摆手:“我哪操什么心,真正操心的还是你奶奶,她一直都怕你将来会孤单,如今好了,我看着也放心了,将来死了也能跟她有个交代。”

  霍栩之抬眼看着她:“您就这么喜欢她?”

  这个她,指的褚焉。

  齐奶奶知道。

  一提这个人,她苍老的脸上也跟着笑,“是个好孩子,懂礼貌知进退,最重要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这就行了。”

  霍栩之垂眸,手里搅弄着稀粥,“您怎么看出来的?”

  “我老太婆又不瞎,喜欢这种事,一眼就能看出来。”齐奶奶顿了顿,“真喜欢就好好待人家,谁家的孩子都值得疼。”

  “您说得对。”霍栩之转头看了一眼楼上,笑了,“我会的。”

  褚焉一直在楼上。

  她从当晚跑掉之后一直躲在卧室不出去,倒不是害怕见到霍栩之,主要是她没还理好自己的想法,暂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南安的电话打来了,“下来接驾,我带你手撕渣男去。”

  作者有话要说:  褚焉:霍老师不是号称没谈过恋爱吗?怎么做到单手解扣子的?

  霍老师:无师自通。

  哦豁。

  Ps:这章我明天再修修,今天坐了八个小时长途车,我还带着猫出门,猫在车上一直在叫,我在车上也没休息好,绝了,我感觉我脑子都要炸了。

  我明天修修这章,尽量把转折什么的修得圆润一点。我主要是觉得,从上面的节奏推下来,现在还不到车车的时候,我觉得车车要再更自然一些才顺畅。写得不好别骂我,骂我的猫!

  我撒了把猫粮在键盘上猫打的字!

第23章

  23

  褚焉翻身从床上爬起来。

  她拿拐杖支撑左腿, 咔哒咔哒往外走。

  等她下了楼, 客厅里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十分剑拔弩张。

  她满屋子扫了一圈, 没看见霍栩之的身影。

  褚焉微微松了口气,看来霍栩之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她向南安走去。

  南安坐在客厅南侧的沙发上, 而她的对面, 正北方向的沙发上坐着梁泽。

  两人眼神互相来回拼杀, 隔他们几米远褚焉都能感觉到杀气。

  她有些懵, 这两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就能一见面就恨不得撕起来?

  褚焉站在南安身边, 拐杖轻轻捅了南安一下,示意南安给她腾个位置出来。

  南安一愣,看了她一眼, 气势顿时松了下来。

  南安:“哼!”

  她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等褚焉坐下。

  褚焉先跟梁泽打了个招呼,而后, 附在南安身边,疑惑问她:“这是怎么了?见面就想撕逼?”

  南安冷哼一声:“姐妹,你上哪认识的这么个花花公子?你知道我最讨厌纨绔子弟的。”

  褚焉:???

  她一脑袋问号。

  她一直都知道梁泽有些贪玩, 但还不至于用纨绔子弟来形容他,这两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一见面就恨不得打一架。

  她还没说话,那边的梁泽已经暴走了,“你才是纨绔子弟, 我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我都说了不是故意溅你一身水,你这女人蛮不讲理。”

  南安:“我就是蛮不讲理怎么着。”

  梁泽被她一句话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但他也着实冤。

  他也真的不是故意要惹南安,只是事出偶然。

  他跟南安都是来看褚焉的,不同的是,南安走着进来,他是开着自己的骚包跑车进来的。

  南安前一天跟褚焉约好今天要来看她,一早,她便坐车到了别墅区外。

  南安在别墅区门口下车,准备步行到霍栩之家。

  五月底快六月的天,已经开启了夏天的序章,天气极热,步行进来就是找罪受,南安偏偏还是一步一步走进来的。

  这条路周围两边都有别墅,但明显都不是霍栩之家。

  早上刚下过雨,路上还有些积水,南安便站在路边看手机上褚焉发的地址。

  她真的错了,她一开始就不该拒绝门口保安说的送她,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土豪能住这么远,还是住在山腰,进个小区如同爬一次山。

  南安呼了一口气,手里拿着扇子扇了扇,扇出来的尽是热风。

  她瞬间感觉自己快要崩溃。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轰鸣声从山底下一路飙上来,一听就知道是好车。

  热成这样的天,别说是豪车跑到她面前,就算是顶级帅哥出现,南安都不会有半点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烦躁。

  实在太热了。

  她垂下头,认命地继续走自己的。

  可下一秒,从山上下来一辆车,正好跟从山下上来的车走了对面。

  两车相让,从山下上来的车正好碾压过有积水的地方,而就是不巧,南安正好被车激飞的水溅了一身。

  这辆车,大红色的车身,敞篷开着,碾过积水之后全无停下来的意向,呼啸开过,直奔山上而去。

  南安:......

  她咬着后槽牙,记住了从身边擦身而过的车,还有车里驾驶座和副驾上戴着墨镜的两个男人。

  等南安终于爬到霍栩之家门口,也正好,居然看见刚刚那辆骚包的跑车停在了霍栩之家院子里。

  南安冷笑一声,上前按响门铃。

  而跑车里只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这男人戴着一副墨镜,倒是长了一个好身材,但是身上穿着件花衬衫,怎么看怎么骚包。

  在南安按响门铃的瞬间,两人终于四目相对。

  那个男人似乎也认出了南安,他停在原地,看着进了院子的南安,张嘴就来:“嘿,刚对不住了小妹妹,我赶时间送人。”

  南安呲牙一笑,“没关系——”

  说着话,她站在这男人面前,猛然上前,一脚踩在他脚面。

  南安长期跟着导师在外面跑,体力比一般的小姑娘都好,这一脚下去,踩得人当场惨叫。

  她笑了笑:“一报还一报,你不用跟我道歉了。”

  模样十分潇洒。

  等齐奶奶来开门,一眼便看见跳着脚惨叫的梁泽,以及身上被泥水弄脏了上衣的南安。

  而南安,也才知道她踩一脚的人竟然是褚焉的朋友梁泽。

  这一段过程听得褚焉忍不住拍掌。

  这两人的相遇,可以说是标准的偶像剧剧情了。

  她拍了拍南安的肩,赞叹道:“姐妹,不愧是你。”

  梁泽在她们对面冷哼一声:“焉妹妹,你可别被人带坏了。”

  南安翻着白眼看他:“别被谁带坏,直说。”

  梁泽:“当然是你,我焉妹妹乖巧又可爱,你别带坏我们家孩子。”

  南安看了褚焉一眼,突然笑了:“姐妹,他说你乖巧又可爱,那他这脚不冤,瞎成这样。”

  褚焉:......

  她并不是很想参与他们之间的战争。

  虽然她是真的不乖。

  她看了眼南安身上,她步行上来,又被梁泽开车溅一身水,看着多少有些狼狈。

  她问南安:“要不要先去洗漱一下,收拾收拾我们过去?”

  南安磨着后槽牙,“当然要。”

  褚焉站起来,又单腿蹦着往楼梯口走,“上楼吧。”

  南安跟在后,经过梁泽的时候,南安睨了他一眼。

  南安:“哼。”

  梁泽:“哼。”

  异口同声同频同步。

  默契得像是约好一般。

  褚焉:这两人是什么幼稚品种?

  她刚蹦上一台阶梯,便听齐奶奶冲着地下室的楼梯口喊:“栩之。”

  就连沙发上的梁泽都招手,“老三。”

  褚焉顿时懵了。

  他不是去公司了吗?为什么还在家?

  她忍不住探头往地下室的楼梯口看。

  一眼,便看见霍栩之双手插兜,站在楼梯口淡淡地看着她。

  褚焉霍然收回头,瞬间拽着南安的手,“我靠他怎么在家啊。”

  南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极品霍老师。

  只一眼,南安也不由赞叹,的确是个极品。

  男人站在楼梯口,正好能看见台阶上的褚焉。

  他身上穿了一件灰色衬衫,衬衫的扣子每一个都规整得扣着,从南安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他身段挺拔板正,只是周身气质淡漠得很,像是对任何事物都不关心的样子,淡得像冰山上终年缭绕的云雾。

  并非是寒冷,只是淡漠,像神,淡淡地俯视这个人间。

  人间的红尘悲欢半分沾染不到他身上。

  也只看一眼,南安便知道,这个人跟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身上跟褚焉身上有种异样相同的东西。

  南安收回眼神,“怎么了?”

  褚焉:“我以为他已经走了,要不然我就不下楼了。”

  褚焉没回头看他。

  南安瞬间明白过来,她这姐妹是在躲她的极品霍老师。

  南安有些想笑,终日追逐鹰的人终于反过来被鹰啄了。

  她又看了一眼霍栩之,霍栩之动了,他从楼梯口往上走,视线却不时落在褚焉身上。

  她顿时明了。

  这两人,真是有意思。

  南安侧头看着她:“那我们上去吧。”

  褚焉嗯了一声。

  南安扶着她,她便靠着南安跟拐杖的力量一步一步往上走。

  没爬两步,南安捂着肚子看着她:“姐妹,我突然想去个卫生间。”

  褚焉心里一声卧槽,她问:“姐妹,还能再憋憋吗?”

  南安摇头:“不能,人有三急。”

  说完,她往楼上褚焉睡的客房奔过去。

  语气诚恳神态焦急,但是演技实在拙劣。

  褚焉:......

  她都气笑了,姐妹居然在关键时刻弃她不顾,枉费她今天还想拄着拐杖都陪她去手撕渣男。

  真的好气。

  梁泽瘫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齐奶奶做的饮品喝,间隙还不忘扬声嘲笑她:“焉妹妹你是不是上不去了啊?要不要我帮你啊?”

  褚焉同样磨着后槽牙。

  这一刻,她真的不奇怪南安踩梁泽了,她都很想踩两脚。

  这个白痴。

  她咬着牙,认命地爬自己的楼。

  没事,她可以,不就是霍栩之这男人在背后看着她嘛。

  她褚焉,江湖有名的渣女,这种场面没问题的。

  褚焉爬了一台阶梯,拐杖先行,单腿跟在后蹦上去,有点像个小青蛙,一步步在蛙跳上去。

  梁泽这个白痴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焉妹妹你真的好像个青蛙哦。”

  褚焉:!!!!

  她今天一定要锤死梁泽!

  远远的,她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喟叹声,轻到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下一瞬,她感觉到一双手从她身后伸过来,同时伴随一股清淡的木香味袭来。

  这双手伸在她腿弯和脖颈,把她打横抱起。

  她只听到他轻声叹息:“我来吧。”

  轰。

  褚焉只觉得脑子里轰鸣一声,一把火烧过,烧得她只能愣愣地盯着霍栩之看。

  看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看他菲薄的唇线挺拔的鼻,耳边听他有力的心跳。

  这种感觉,意外的不赖。

  她竟然有些贪恋、享受。

  -

  “感谢我今天目睹了这一幕,不然我还不知道你的霍老师能这么男友力爆棚。”

  南安从厕所出来,笑盈盈看着褚焉,嘴里啧啧称奇。

  褚焉冲她翻了个白眼,“关键时刻抛弃自己的姐妹,人干事?”

  南安无所谓嗨了一声:“我这不是为你创造机会嘛。”

  褚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反问她:“你觉得我是怕没有机会吗?”

  南安坐到她身边,有些好奇:“那你是顾虑什么?往常你想撩其他人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瞻前顾后的。”

  褚焉沉默了。

  良久。

  她抿着唇,看着南安:“我妈。”

  南安也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褚焉:梁泽跟南安这对狗男女!我一定要锤死他们。

  (梁泽跟南安是cp哦)

  ps:今天基友问我跟着搞不搞断更,我瞬间就心动了,你们知道吧,就是那种心动的感觉挡都挡不住。毕竟断更的快乐真的难以描述。但是,我痛定思痛后觉得不行,还是要更新,于是我还是更新了。呜呜呜我好难,现在连断更都觉得饱受良心谴责,这还是我吗?还是那个江湖浪子吗?

第24章

  24

  南安看着褚焉没说话。

  沉默片刻。

  褚焉问她, “你见过我妈的吧?”

  南安点头。

  褚焉自嘲笑了笑, “你觉得我妈那人怎么样?”

  南安沉默了瞬。

  这要她怎么说?

  平心而论,她活这么大, 没见过褚焉她妈这样的母亲。

  控制欲强盛,恨不得把女儿当做她手里的兵器来使用, 兵器不听话了就找一块磨刀石让兵器变得听话好用。

  这全然不是一个普罗心目中的母亲形象。

  她见过褚焉的妈, 最早还是她们上中学的时候。她跟褚焉是同班同学, 高考前那段时间, 大家都在考虑各自的志愿问题。

  南安想学医,褚焉喜欢舞蹈, 她想学去艺术。

  而褚焉的妈坚持要她上庆大去学金融。

  那时候正好是艺考前,褚焉回家跟她妈谈判,想让她妈同意她去参加艺考。

  南安现在还记得那天。

  老师在课堂里说了艺考的事, 南安帮褚焉要了一份艺考申请, 但是艺考培训需要家长签字同意。

  当时褚鹤鸣已经去了欧洲留学,褚焉想瞒天过海都找不到人帮她。

  没有办法, 褚焉只能回家找她妈。

  南安陪着褚焉回家,一路上给她壮胆,“毕竟是你亲妈, 你好好跟她沟通,她会理解你的。”

  褚焉苦笑, 没说话。

  她们到了褚焉家,南安一眼便看见了褚焉她妈妈。

  彼时褚焉妈妈正好要出门,车停在院子里等她, 她在大门门口正准备上车。

  南安牵了褚焉的手,笑眯眯看着她:“去吧。”

  褚焉看她一眼,做了无数心理建设,终于开口叫她妈:“妈妈。”

  韩妙转头看着她,示意司机等着。

  她站在车前,平视着褚焉,“怎么了?”

  “您要出去吗?”褚焉问。

  “嗯,我最近要出差一趟,去谈笔生意,你在学校要乖乖听话。”

  褚焉咬着唇,心里斗争了半天,终于看着韩妙:“妈妈,我想去参加艺考的培训,老师说需要家长签字,您帮我签了再走吧。”

  只一瞬间,南安便看见韩妙的神色冷淡下来。

  她并未说任何难听的话,只是拿不赞同的眼神审视着褚焉:“怎么突然想去参加艺考?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你乖乖考试,去庆大上金融,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

  褚焉攥紧手,“我不喜欢学金融,我想去学跳舞。”

  韩妙从上到下打量她一圈,截断她的话,“学艺术的事没必要再商讨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褚焉嘴动了动,最终还是不放弃,“妈妈!我想学跳舞。”

  韩妙冷冷地看着她,“你在威胁我?”

  “我没有,我只是在跟你说我的理想。”

  “呵。”韩妙轻笑一声:“威胁我也没有用,褚焉,你要是不听话,你这个女儿我随时可以不要。”

  褚焉震惊地看着韩妙。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韩妙说这样的话,但却是她第一次知道,韩妙随时做好了不要她的准备。

  韩妙摸了摸褚焉的脸,手上动作轻柔,却总让褚焉觉得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安抚小动物一样,放缓了声音,“焉焉,听话,乖乖去庆大,妈妈下周回来陪你。”

  而后,上车准备要走。

  临上车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南安。

  只一个眼神,便让南安从尾椎骨开始一激灵,吓得她下意识紧张起来,她磕磕巴巴跟韩妙打招呼:“阿姨再见。”

  韩妙礼貌地笑了笑,“再见,以后有时间来我家找焉焉玩。”

  上车,扬长而去。

  剩下褚焉跟南安站在院子里。

  回想起当年,南安现在还在发憷,韩妙那个眼神实在不友好。

  南安的家庭环境和谐,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教师,虽然忙碌,但家庭和谐,父母慈爱温和,没有哪一个是把她标价当做私有物的。

  面对韩妙,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窒息,更别说身处旋涡中心的褚焉了。

  南安抱了下褚焉,“或许你妈很满意霍老师呢?你不是说过,你哥身边这些朋友你妈最满意的就是他嘛?”

  褚焉从她怀里出来,笑了笑:“说明你还是不了解我妈,我妈这人,她越是欣赏的越是要压榨他的所有利用价值,真要我妈知道霍老师现在跟我这样,你觉得我妈会放过他?”

  南安默了会,“我觉得,你妈要是生在古代,绝对是宫斗的一把好手,绝不会在第二集 就凉。”

  褚焉轻轻啐她一声:“呸,说什么呢你。”

  别说南安这么觉得,褚焉自己都这样觉得。

  要真是在古代,她妈韩妙一定是宫里活到最后的那个人,还能当太后垂帘听政。就算她是个女儿,说不准她妈也会把她扮成太子来稳住皇位。

  褚焉自然有自己的考量,面对韩妙,她不能不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会前功尽弃。

  南安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她看着褚焉,“按理来说,你妈妈在公司大权在握,她又何必逼你回去继承家业?”

  褚焉摇摇头,“跟我家股权分配有关系。”

  话到此,她就止住了,再不肯多说一句。

  搞得从没接触过资本的南安一脸茫然。

  股份分配怎么了?

  这个问题对南安来说实在太难,她换了个问题,“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拖着?”

  褚焉看着窗外。

  良久。

  “得先把我妈的事解决。”

  -

  她们从楼上下来,霍栩之已经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

  但是梁泽还在楼下。

  褚焉四处看看,确认霍栩之走了,这才放心下来。

  梁泽还保持着瘫在沙发上的姿势。

  大热的天,客厅空调开着,梁泽美得不想动弹。

  看见她们从楼上下来,他还不忘问,“你们今天不出门吧?”

  南安翻了个白眼。

  梁泽看见了,他心里顿时梗了一根鱼刺一样,气得他想站起来跟南安当场对线。

  褚焉蹦着一条腿问他:“你没跟霍老师一起走?”

  “我跟他去干嘛?”梁泽一脸理所当然,“我可是来看你的,老三要去上课,咱们在家吹空调吃西瓜不香吗?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出门。”

  褚焉:“那你等下送我们去庆大吧。”

  梁泽顿时警惕起来:“你们?”

  “我跟南安。”

  梁泽当场拒绝:“我不!”

  褚焉呲牙一笑,“你确定?”

  梁泽:???

  他当然确定,他恨不得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送褚焉就算了,再加个南安,他还不想死得太早。

  “我不去!”

  褚焉掏出电话,手在屏幕上滑动,“让我康康粱柔姐姐今天在不在家,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得到粱柔姐姐的暴打。”

  粱柔是梁泽的姐姐,脾气火爆程度不亚于褚焉,一向秉持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原则,梁泽从小就在他姐姐的暴打下长大,成长经历十分水深火热,以至于他现在看见脾气暴的女孩子就忍不住想躲。

  他赶紧求饶:“别啊,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褚焉冲他笑了笑:“早这样多好。”

  梁泽:......

  心里苦。

  车从霍家开出来,进入市区,开进庆大校门。

  庆大是帝都最好的学校之一,学风端正,学校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高考状元,更有全国各地最好的老师。

  褚焉也是庆大毕业出去的,庆大金融学院上一届的学生。庆大学子都是公认的天之骄子,只是谁也没想到,褚焉会一毕业就去参加选秀出道做明星了。

  这次回来,再看母校的各个角落,褚焉都还有些唏嘘。

  算起来,她从学校出去才一年不到,物是人非的感觉竟十分强烈。

  她看了眼南安:“渣男在不在学校?”

  南安嗯了一声:“在的。”

  褚焉又问:“真要这样啊?”

  “当然要。”

  “行吧。”

  驾驶座上开车的梁泽突然插嘴:“你们要干嘛?”

  两个女孩子坐在后座,出来时候梁泽把霍栩之的车开走了,他自己的骚包跑车留在了霍家。

  褚焉看了眼南安,转头对梁泽笑了笑:“手撕渣男,你去不去?”

  “去!”

  梁泽当场就来了兴趣。

  作为一个忠实的吃瓜群众,这种瓜他怎么能错过。

  车开进哲学学院,褚焉推门准备下车。

  南安拦住她:“你腿不方便,在车里等我,我上去拿上东西跟渣男说个分手就下来。”

  褚焉看着她:“你一个人行吗?”

  南安:“行。”

  褚焉想了想,“成,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

  南安上了楼。

  褚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为她担心。

  南安跟她的渣男男朋友黄博士谈恋爱不到一年,但这一年,明眼人都看得见南安付出了些什么。黄博士从不带南安去见他的朋友,言必称南安泌尿科医生的身份配不上他庆大博士后,动辄打压南安,更是撺掇南安来跟褚焉借钱买车。

  这一切,褚焉都看在眼里。

  她总觉得黄博士是个pua男。

  她烦这个pua男烦了很久,可惜南安跟渣男是初恋,她动情动得很深,所以褚焉一直找不到办法收拾渣男一次。

  幸好现在南安醒悟了,终于决定要分手。

  梁泽探头看着后座的褚焉,问她:“焉妹妹,你这朋友什么情况啊?丫头片子挺虎的。”

  褚焉瞥他一眼,“你想干嘛?”

  梁泽:“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是那种见人就撩的人吗?我保证对你这朋友没有半点意思,你信我!”

  褚焉威胁他:“你要真对我朋友有什么意思,我一定会揍你的。”

  梁泽摸摸自己脖子上那颗脑袋,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臭丫头,就这么欺负我是吧?”

  他们在车里等了没两分钟,褚焉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她催梁泽,“你上去看看南安怎么还不下来,她应该在三楼最左边的办公室。”

  梁泽:......

  他其实并不想去。

  四目相对,没几秒,梁泽败下阵来,“谁让我是你哥,我去。”

  两个人都上楼去,车里就剩了褚焉一个人。

  庆大的校区绿化做得很好,车就停在行政楼下的绿荫里,绿荫遮蔽,并不会觉得燥热。

  褚焉掏手机打游戏等南安下来。

  游戏才开局,有人在车外轻轻敲了车窗。

  扣扣两声。

  褚焉抬头一看,车外一个女人站在车前笑吟吟看着车里。

  还是个熟人。

  霍栩之那个假的前女友邬妙涵。

  褚焉放下车窗,扬了个笑看着邬妙涵,“邬小姐。”

  邬妙涵愣了下。

  她来庆大是带着人来谈之前的综艺项目的,没想到会在行政楼楼下见到霍栩之的车。

  她带来的人说这是霍栩之的车。

  一想到霍栩之也在庆大上课,邬妙涵便想见见他。之前是假的,但总得有个机会把假的变成真的。

  邬妙涵很快扬起唇角笑起来,“褚小姐,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褚焉坦然坐在车里。

  邬妙涵便又笑,“远远看见栩之的车,我还以为是他在。”

  栩之?

  褚焉挑眉,名字叫得这么亲热,还无端多了些缠绵的意思。

  她应该没领会错邬妙涵的意思。

  邬妙涵想要的就是这么个错觉吧?

  褚焉笑了笑:“他还在上课,让我先等他。邬小姐没见到他吗?”

  不就是演戏吗,谁还不会。

  她好歹也是正经看过娱乐圈那些人演戏的,不说这是强项,多少也学了些精髓。

  邬妙涵笑容变浅,“是吗?”

  “是的。”

  在有些事上,女人之间的感觉比男人敏锐许多。

  褚焉都住到霍栩之家去了,梁泽这个傻白甜都看不出来,还觉得霍栩之是看在褚鹤鸣的份上帮忙。

  但邬妙涵,褚焉不过一句话,一个眼神,她瞬间便领悟到了褚焉的意思。

  她忍不住多看了褚焉几眼。

  漂亮得不像真人,五官艳丽,天生一双桃花眼,唇薄而艳,别说是男人,她这个女人都觉得这个叫褚焉的女孩子漂亮得不像话。

  邬妙涵回国这段时间补了许多国内的娱乐新闻,她知道褚焉的名声,更知道现在有人想动褚焉。

  她只是没想到,褚焉竟然会跟霍栩之有了牵扯。

  邬妙涵深呼吸一口气。

  不要紧,漂亮的女孩太多了,但从不见霍栩之对任何漂亮的女孩有意思,说明他看中的根本不是漂亮。她肯定还有机会的。

  她笑了笑,“那我不打扰褚小姐了,回头我再约栩之。”

  褚焉:“好的。”

  正好这个时候,几个人从另一头过来,一行人说着话,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最前的人。

  褚焉探头出去看,霍栩之跟学校里几个副校长往行政楼这边来。

  褚焉看看走过来的霍栩之,又瞥了邬妙涵一眼,禁不住挑眉。

  这是修罗场预定?

  她推开门,准备下车。

  但是伤号一条腿行动困难,她只能一点一点从车里挪下来。

  等挪下来,霍栩之他们已经快步走到车前了。

  褚焉是庆大毕业出去的学生,老师们都认识她,一见她,纷纷跟她打招呼。

  老师们上了年纪,估计是还没吃到微博上的瓜,看褚焉如看自己爱徒。

  母校这种事,已毕业的学生如果混得好,学校老师称之为爱徒;混得不好,学校称之为毕业生。

  褚焉大小也算个知名校友,毕竟庆大毕业出去后,这两年也没给学校丢过脸。

  她礼貌地跟老师们问好。

  霍栩之只是轻轻蹙眉看了她的腿一眼,“他们呢?”

  褚焉瞬间领会,他问的梁泽跟南安。

  她抿唇笑了下,颇有些羞涩动人的意思,“南安上楼拿东西,梁泽哥去帮忙,我在下面等他们。”

  霍栩之嗯了一声,“你等着,稍后我们一起走。”

  邬妙涵神色不动,浅浅带了点笑意看他们互动。

  熟稔、自然,半点看不出来有距离感。

  她心里忽然警铃大作。

  她笑了笑,主动叫了霍栩之:“栩之,又见了。”

  霍栩之淡淡地看着她:“邬总。”

  一个称呼,远近立判。

  邬妙涵脸色苍白一寸,她勉强撑着笑,“我的人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回头有时间再约。”

  霍栩之点头,没说话。

  邬妙涵刚转身,她后面跟着也来了一群人,这群人里同样也有褚焉的熟人。

  褚焉选秀出道那个节目的评委,红了三年的流量小生边溪。

  边溪身边跟着一群工作人员,从邬妙涵过来的方向过来,站在邬妙涵身旁。

  褚焉:......

  原本只是两人对战,现在变成了三方团战。

  局势十分扑朔迷离。

  她准备主动出击。

  她问霍栩之:“我们要走了吗?”

  霍栩之侧头瞥了她一眼,眼神深处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好。”

  他转头跟几个副校长道别,也跟邬妙涵道别。

  边溪早就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受伤的脚,趁着三方联络最后的感情时,他看着褚焉的腿,“腿怎么了?”

  语气关心诚挚,一听就知道他们关系不差。

  褚焉看了眼自己的腿,随口回他:“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出车祸伤到了。”

  边溪有些责怪地看着她,“下次要小心一点。”

  褚焉:“好的。”

  邬妙涵没注意这边,但是霍栩之看见了。

  他眼神更淡,对着一众吃瓜群众,连个笑容都欠奉。

  行政楼这边人虽少,偶尔也有学生从这里过。

  一群人正说着话,几个学生远远从那头滑着滑板过来。

  这群学生应该是在学校里玩的,他们没想到这么一条路上能站着那么多人,其中一个学生似乎还是个新手。只见他一脸紧张地看着这边,嘴里啊啊大叫:“我刹不住了我刹不住了。”

  老师们赶紧避让。

  但伤号褚焉行动力不行。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滑滑板的学生冲着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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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眼看学生就要冲上来。

  边溪下意识准备上去帮褚焉。

  下一瞬。

  霍栩之大步冲到褚焉身边, 揽住褚焉的腰, 把她自己怀里带。

  滑滑板的学生冲着褚焉站立的方向冲,最关键的时刻, 被周围的同伴拉着,离路边的绿化树险险只差了十来厘米。

  众目睽睽, 霍栩之揽着褚焉的腰, 问她:“没事吧?”

  褚焉半个身体靠在他怀里, 比差点冲到树上去的学生安全得多。

  她摇摇头:“没事。”

  霍栩之嗯了一声, 放开她,一只手却还是紧紧攥着她的手。

  几个学生抱着滑板站着, 一个个这时候才知道害怕。

  打头的学生冲着霍栩之跟几个副校长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们不是故意的。”

  有个副校长皱眉看着他们, “你们是哪个学院的?在学校里这么不注意。”

  “管理学院。”

  副校长眉头皱了皱, 看着霍栩之,“霍老师说该怎么处理?”

  霍栩之没应, 他看着褚焉,“你说呢?”

  褚焉顿了下,她说什么?

  谁还没个贪玩的中二时期, 别说这几个学生是玩滑板没出什么事。回想她这个年纪去学车差点把墙撞了,跟她比起来, 这些都不是大事了。

  她没所谓地摆摆手,“没事,都回去吧, 下次注意安全。”

  副校长看着霍栩之,几个学生也看着他。

  他们都认出来了褚焉,一个个忍不住偷偷看她,却也只能看见她被霍栩之挡在身后。

  这几个学生心里都荡漾着在瓜田的兴奋感。

  年度大瓜,独家的那种。

  副校长轻咳一声,几个学生一凛,站直身体看着副校长。

  副校长:“以后在学校里小心安全,不许再这样了。”

  放走了这几个学生

  霍栩之攥紧褚焉的手腕。

  他手上的热度灼烫了褚焉的手,褚焉忍不住想抽出手。

  抽了一下,没抽动。

  第二下,他攥得越来越紧。

  外人看来两个人的动作有些亲昵,一看就知是亲近的关系。

  几个副校长对视一眼,率先跟霍栩之打招呼,离开了。

  邬妙涵神色复杂。

  她认识霍栩之超过五年,早已揣摩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却从没见过他这样。

  她心里轻叹,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边溪主动跟褚焉道别:“焉焉,我们先走了。”

  褚焉手被霍栩之攥着,她点了点头,“好。”

  临转身前,边溪突然想起什么,他又叫住了褚焉,“那个综艺你还参加吗?”

  褚焉愣了一下。

  什么综艺?

  在她印象中,她最近没接过任何综艺的工作。

  边溪看她神色便猜到了,他了然一笑,“在庆大录制的那个学习综艺。”

  褚焉立马反应了过来。

  之前宋平安跟她说过这个综艺,但是在朱长青卖了公司之后,这个节目的嘉宾已经把她换了,朱长青根本不会让她参加。

  她摇摇头:“不参加了。”

  边溪耸耸肩,哦了一声,遗憾道:“好吧,我还以为咱们还能继续在新节目里合作。”

  褚焉笑了笑,没说话。

  听边溪的意思,他应当也是这个节目的嘉宾。

  瞬间,她更不想参加这个节目了。

  她跟边溪之间的关系并未熟络到这个地步,也并未好到边溪需要专门这样说的地步。

  她仰头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霍栩之,有几分明白过来。

  难道,是为了他?

  等人影都看不见了,霍栩之还攥着她。

  褚焉抽了抽,没抽动,她看着行政楼门口,淡淡开口:“放开吧。”

  霍栩之顿了下,放开了她的手。

  他似乎是有点不高兴,眉头浅浅皱起,“他是谁?”

  褚焉看着他。

  好半响,她才笑出来,“霍老师,吃醋了?”

  霍栩之神色不变,他抬起眼皮瞥她一眼,手插回兜里,转身上车,根本不回她的话。

  沉默已然说明一切。

  褚焉刚想笑,却又觉得不太厚道,转而收了笑意。

  时间过了许久,南安跟梁泽还没从楼上下来,褚焉有些担心。

  担心渣男会给南安难堪。

  毕竟渣男现在留校了,校园恋爱里不论结局如何,名声上容易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她往霍栩之那边走了两步,敲敲车窗。

  等车窗降下来,霍栩之疑惑的看着她。

  褚焉肆无忌惮地看了霍栩之半响,欣赏了好半天他的美色,才开口:“霍老师,好人做到底,帮个忙。”

  “嗯?”霍栩之问:“什么忙能让你不躲我了?”

  褚焉听出来他的意思,她装作不懂。

  下巴轻抬,她仰头看着行政楼,“你陪我上楼一趟吧,我去看看南安。”

  霍栩之没看行政楼。

  他抬头,视线正好对着褚焉的脸,下颌线条流畅优美,一如初见。

  他静静地看了几秒。

  几秒后,霍栩之轻轻一笑,“我有什么好处?”

  褚焉:???

  这是人话吗?

  她愣了愣,“都说霍老师是好人,帮帮忙嘛。”

  霍栩之:“我不是。”

  他从车上下来,俯身看着她,“谁告诉你我是个好人?”

  褚焉被他困在方寸间,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你想要什么?”

  霍栩之深深看她一眼:“没想好。”

  褚焉:“没想好?那你说个......”

  屁!

  最后这句脏话被她吞进去,但是霍栩之懂了。

  他同样装作不懂,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他说:“先记着,回头补。”

  褚焉吞下了满嘴想骂人的话。

  形式比人强,她认栽。

  褚焉捞过自己的拐杖,一步一步往行政楼里走。

  行政楼是庆大小区的老房子,三层的小楼,还带了一些欧式风格。褚焉还在校的时候就听她的同学说过,这个楼的历史超过了一百年,标准的文物古建筑,能放进历史书上那种。

  要不是庆大选址在这,又是国内最好的学校,这楼怎么都落不到庆大手里。

  绿荫遮蔽,霍栩之牢牢扶着她,没有半点不耐。

  褚焉问一边的霍栩之:“霍老师以前来过庆大没有?”

  霍栩之摇头:“没有,我大学直接出国读的。”

  褚焉精神一振,这可是她的母校,既然没来过,她多少也要尽到东道主的责任。

  她唇角扬了一抹笑,“霍老师不知道我们这个行政楼吧?我上学时候,我们这个楼号称老板楼,许多大佬都在这个楼里。”

  “在这里做什么?”霍栩之问。

  “上课、开会,基本都在这里。”褚焉随口说:“我也不太能理解大佬们想什么,好像不在这里开个会就不算大佬一样,我校的硕博大导基本都在这。”

  提起她的母校,褚焉语气依然还是懒懒散散,倒让霍栩之有些好奇。

  一般人,提起自己的母校多少还是会激动兴奋,但褚焉全然没有这种感觉。

  霍栩之问:“你不喜欢这里?”

  褚焉愣了下,“何出此言?”

  霍栩之打量她一眼:“你说话的语气。”

  褚焉顿时沉默了。

  她确实不喜欢庆大,庆大是韩妙给她选的,但四年下来,她对庆大多少也有了感情,就像韩妙的意图一样。

  韩妙知道她重感情,所以采取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先把她丢到庆大,试图用四年时间来磨她身上的棱角,让她接受这个既定事实,更让她不再对抗。

  褚焉了然这一点。

  沉默片刻,她扯了个没多少感情的笑出来,“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兔子庆大是我妈给我选的,不是我自己选的。”

  霍栩之静静地听。

  每次一提韩妙,褚焉的情绪都会改变,不想提又不得不提。

  生了她养了她,是她这一生都绕不过去的点。

  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最终的落点还是在褚鹤鸣跟韩妙之间的竞争上。

  谁最终掌握了褚家,谁就是最终的胜者。

  他想了想,不知道褚鹤鸣绕路到港城那边谈的生意怎么样了。

  褚焉笑着问:“霍老师没见过我妈吧?”

  霍栩之:“见过,鹤鸣婚礼上。”

  “哦对。”褚焉想起来了,“我哥婚礼你是证婚人,也不知道我哥那边怎么样了。”

  “还行。”霍栩之说:“我昨天晚上刚跟他视频会议过,他那边进展很顺利,两周后到海市。”

  闻言,褚焉心放下大半,“这两天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等他到海市我去接他,两周后我脚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霍栩之嗯了一声。

  临上台阶,他看了眼她的脚,提醒她,“小心。”

  褚焉点头。

  她一边在霍栩之的搀扶下上台阶,一边跟他闲话,“霍老师读书时代经常回国吗?”

  “没有。”霍栩之随口说:“读书时代忙着学习,很少回来。”

  “在国外学习是什么感觉?”

  “孤独。”

  霍栩之给出这个回答。

  他高中毕业就在母亲安排下出了国,他父亲想让他在国内走政途,但他母亲想让他出国学习商业。

  最终他选择了从商。

  原因很简单,相比霍贺安在政途上沉浮,他更喜欢从商。

  褚焉应他,“大多数时候孤独才是常态。”

  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很散,且漫无边际。

  褚焉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她换了话题,“我上学那会经常听我哥夸你,我每每不学习的时候,我哥总会说如果我是你的妹妹,一定会被改造的。”

  霍栩之轻笑出声。

  褚焉又说:“但我觉得做你的妹妹一点都不好——”

  她顿了顿,霍栩之果然看向她。

  她浅浅笑了起来,“我可不喜欢搞兄妹骨科。”

  两人的脚步已经进了行政楼。

  室外温度将近30,一进行政楼,冷气吹得褚焉原地打了个哆嗦。

  她还穿着短裙,冷气吹来的接触面更大了。

  霍栩之低头,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露脐上衣和短裙。

  好看。

  褚焉身材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纤瘦,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丰腴,胸大腰细,曲线玲珑,虽然骨架纤巧,但胜在她个子高挑,中和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身材,添一分则壮硕,减一分则细弱。

  霍栩之回想了一下那一晚手捏上她腰背的触感,肌肤细腻骨肉匀停,掌下身段几乎可夺人魂魄。

  他禁不住喉结动了动。

  褚焉不知道他在脑子里开车,她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霍老师竟然站在原地发呆。

  褚焉有些迷茫。

  她轻轻喊他:“霍老师?”

  连喊了三声,霍栩之才反应过来。

  褚焉一双眼清凌凌的看着他。

  霎时,温度一热,他脸上微微发红,连带耳朵尖都是红的。

  褚焉诧异极了,“霍老师,你脸红什么?天太热了?”

  霍栩之:.....

  他轻咳一声,手插在兜里悄悄攥成拳,抬眼淡淡地看着她。

  “有点热,走吧。”

  然后,大步朝前,把褚焉落在身后。

  褚焉:????

  这男人真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紧走两步跟上。

  咔哒咔哒。

  拐杖的声音在大厅回响。

  没走两步,霍栩之霍然想起褚焉的腿。

  他放慢脚步,停下等她。

  又忍不住侧身看了褚焉一眼。

  褚焉单腿走得慢,霍栩之稍等了等,又大步向后去接她。

  褚焉更迷茫了。

  何必呢?

  既然都要回来接她,何必要突然暴走?

  难道——

  褚焉脑子里闪过一道雷,她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霍栩之脸红跟她有关?

  她略略皱眉看着霍栩之。

  等霍栩之走到她面前了,她才缓缓开口:“霍老师,你刚刚——”

  霍栩之看过来。

  “是不是在想我?”褚焉说。

  静默。

  良久。

  霍栩之抬眼看着她,眼神淡,脸上神情更淡。

  他说:“是又怎么样。”

  承认得十分干脆。

  褚焉是个没良心的,霍栩之一承认,她想皮的心按都按不住。

  她轻笑一声:“你刚刚在想我什么?这样?”

  她凑近一步,整个人快贴在他身上,还伸手虚虚圈着他。

  霍栩之垂眸看着她。

  她眼里染上些许笑意,这点笑意,让霍栩之也跟着笑了。

  下一瞬。

  他手揽着她腰,盈盈细腰就在他掌下。

  她的腰,细到只有他一只手掌大小。

  霍栩之靠近她,呼吸交缠,唇与唇的距离不过只有几厘米不到。

  他笑了笑,“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等下再写一更,预计十二点后才能写完,你们明天早上起来看。

  晚安。

第26章

  26

  褚焉呼吸渐渐紊乱。

  静静等着这个亲吻到来。

  “你们在做什么?”

  双唇快要紧贴, 电光火石之间, 那边传来一个人喊声。

  声音里惊讶一浪三叠冲过来。

  一听就知道主人现在心里状态。

  褚焉跟霍栩之同时顿住。

  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起转身看去。

  梁泽跟南安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 梁泽单手捂嘴,一脸又震惊又娇羞又意外地看着他们。

  南安在一边捂眼, 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修罗场。

  太惨了。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梁泽一直都不知道这对狗男女快搞在一起了。

  可想而知梁泽受到的冲击有多大。

  他们本是从三楼下来, 下来时候梁泽还在碎碎念担心褚焉一个人在车里。

  结果, 才转过拐角,便见一对男女在大厅里抱在一起。

  起初梁泽还随意玩笑说:“你们学校这校风不行啊, 随便什么人都能抱在一起!”

  南安眼尖,她一眼就看见了褚焉绑着纱布的左腿,瞬间便知道下面这对败坏她学校校风的是谁。

  她下楼的动作缓了缓, 拉住梁泽, “我有个东西忘了,你陪我去拿一下。”

  梁泽皱眉看着她, “你们女人就是磨磨唧唧的。”

  南安气得咬牙,要不是看在刚刚梁泽帮了她的份上,她绝对能一脚把梁泽从楼梯上踹下去。

  南安冷笑一声:“走不走?”

  梁泽下意识怂了, “我也没说不走——”

  他被他姐揍怕了,一看到女人变脸下意识就怂。

  南安准备拉着他往上走。

  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已然走到了楼梯下,梁泽也看见了褚焉的腿,以及霍栩之的脸。

  梁泽震惊地眼睛瞪大, 鼻翼扩张,愣愣地看着这对男女就要亲上——

  他急忙大喊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他吓得不轻。

  看着霍栩之的眼神仿佛看一个禽兽。

  他快步走过来。

  褚焉单腿站不住,霍栩之手还放在她腰上揽着她,支撑着她站好。

  梁泽眼神在他们身上扫了三个来回。

  他一脸谴责,“老三你你你你跟焉妹妹......你们......”

  他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霍栩之看着他,淡定极了,“我喜欢她。”

  梁泽:卧槽!

  他嘴张大,指着霍栩之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你你你——”

  “你这样对得起鹤鸣吗?”

  霍栩之神色不变:“鹤鸣那边我会去解释。”

  他垂头看着褚焉,“站得住吗?”

  褚焉点点头。

  南安已经到她身边了,借着南安的力量她也能站好,更何况还有拐杖。

  霍栩之放心下来,“走吧。”

  傻白甜梁泽还在原地震惊。

  褚焉转头看着他:“梁泽哥,其实我也挺喜欢霍老师的。”

  南安十分同情他,顺道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他:“你换个角度想,说不准褚鹤鸣早就知道了呢,不然焉焉也不能住到霍家去。”

  梁泽:卧槽!

  他突然反应过来,或许真的是这样?要不然褚鹤鸣怎么能放心褚焉住到霍家去,明明在帝都的亲友还有那么多。

  梁泽顿时觉得褚鹤鸣背叛了他们的同盟。

  连带他看霍栩之都十分不爽,有种自家精心养育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就算这只猪是全帝都人人都想要的,但他也是只猪。

  褚鹤鸣:心里冤。

  车上,南安陪着褚焉。

  褚焉把腿搭在座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问南安:“你跟渣男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南安神色一黯,“我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他在办公室发喜糖,说是要结婚了。”

  褚焉:“速度这么快?他这是无缝接轨了吧。”

  南安冷笑一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他妈被绿了,要不是今天来找他,我还一直以为真是我们聚少离多他等不起了。”

  褚焉抱了抱她,“没事姐妹,等我好了咱们去手撕渣男。”

  南安:“不用了,我已经撕过了。”

  南安确实是撕过了。

  她去找前男友,只是为了当面正式跟前男友说分手,以及把之前放在他那边一份重要的论文拿回来。不想一去到办公室便撞见他在办公室里发喜糖,跟隔壁理工一个本地女博士准备结婚,连婚礼日子都订好了,就订在一个月后。

  速度快得她坐火箭都赶不上。

  到此南安才算明白,她头顶岂止是绿,还是万里无垠的青青草原,绿得她发光。

  当场她就不干了,趁着办公室人多,南安直接质问渣男,还顺带把渣男出轨这件事坐实。

  渣男自诩是个文化人,多少要脸,南安才指责他就迅速甩锅,都是因为南安在泌尿科鬼混、都是他情不自禁......

  听得南安想吐。

  甚至渣男还做妻妾的美梦,他还担心南安离开他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人,深情款款地看着南安:“安安,我爱她,但是我也爱你,我们就不可以三个人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吗?”

  南安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这样一个奇葩,到底是怎么被她撞上还深信不疑的?

  南安转身就想走。

  渣男反而拉住她:“安安,我知道你找不到别人的了,我在这等着你。”

  恰在此时,梁泽这个傻白甜从楼梯口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姿态悠闲得很。

  一看见他,南安眼前一亮,无他,梁泽这个傻白甜虽说人傻了些,但皮相长得实在不错,别说跟普通人比,跟明星比都不遑多让。

  身段气质样样都好,虽说是看着花里胡哨的,但气质压不住,一眼就能知道不是普通人。

  梁泽也看见了南安跟渣男,他上下打量着渣男,话却是对着南安说的,“可以走了吗?”

  这句话说得还颇有几分霍栩之的调调。

  南安十分满意,就是这种调调最能唬人。

  她一把拉过他,挽着他的手跟渣男介绍:“这是我未婚夫,我们很快也会结婚了。”

  渣男不信。,梁泽也懵了。

  气得南安当场按住梁泽强吻上去,才让渣男真的相信,灰头土脸的走了。

  至于梁泽?亲都亲了,南安可没脸再看他什么反应。

  听完全过程,褚焉大笑不止:“梁泽哥今天真的受惊不少,太惨了。”

  南安捂着脸,哀嚎一声:“我怎么能脑抽干出这种傻事?”

  褚焉轻拍拍她:“就当一时爽了,好歹他质量好。”

  南安幽幽一叹,“我把这半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梁泽也在叹气。

  他今天着实受惊不小。

  他一边开车,一边叹气。

  十分钟,叹了数十次。

  霍栩之侧头瞥他一眼,“想说就说。”

  梁泽憋了这么久,就等他这句话。

  他赶紧问:“你跟焉焉什么情况?”

  霍栩之看着前方。

  他们的车往市区走,前方正好遇到一个红绿灯。

  霍栩之静静地看着。

  他的车让给了褚焉跟南安,他则来陪着梁泽看梁泽开云霄飞车。

  这个话题起得不算突然,但他并不想跟梁泽细说。

  从何说起?如何说起?

  说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如此对一个人动心?

  他淡淡开口:“就你看到这样。”

  梁泽:“卧槽,你们玩真的啊?”

  霍栩之:“你说呢?”

  梁泽懵逼半响。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搅合在一起的?

  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搅合在一起的。

  这让他十分迷茫。

  但他更好奇一个问题,“你对焉焉,动了真心了?”

  霍栩之没说话。

  他眼睛还在看着前方。

  梁泽也不急。

  这个时候,沉默缭绕在他们中间。

  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他们这个圈子里,见多了互相之间只是玩玩而已的,所以他很想知道,霍栩之对褚焉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步。而且,从情理来说,一个是他看做亲妹妹的人,一个是他几十年的兄弟。两个人与他的关系都一样亲近,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帮谁。

  良久。

  霍栩之终于轻轻开口:“是。”

  -

  褚焉在霍家又养了一周。

  她脚上的纱布能拆了,也能丢开拐杖走动几步,只是伤口结痂快好了,还需要小心。

  褚焉从楼上下来,一步步走得很慢。

  齐奶奶刚好把炖好的鸡汤端上来,笑吟吟招呼她:“焉焉快下来,吃饭了。”

  “好的。”

  褚焉动作缓了一下,心里在滴血。

  齐奶奶做饭厨艺上佳,加上她没有孩子,便把霍栩之跟褚焉当做她的亲孙子一样照看。顿顿吃得好。要不是褚焉自己有意识在控制,这两周早就被齐奶奶养胖了十斤不止。

  女明星最胖的就是长胖,一旦长胖,上镜照片总能被网友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找出她胖的点。

  细想想,褚焉觉得自己实在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感觉。

  一边馋一边减。

  齐奶奶就是她减肥之路上最大的障碍。

  但是——

  “焉焉下来了吗?”老太太在楼下喊。

  褚焉摸一把泪,连声应:“来了来了。”

  等下了楼,霍栩之不在。

  褚焉没问。

  霍栩之近来的路线十分简单,公司、家,家、公司。

  简单到不像个总裁。

  总裁该有的夜生活他全然没有,一入夜生活素净得可怕。

  这人自律克制到了极点。

  齐奶奶看着她的腿,问她:“今天是不是要去拆纱布?”

  褚焉嗯了一声:“下午去,医生早上要查住院。”

  “拆了纱布去哪?”

  褚焉想了想,最近因为公司雪藏,她没有工作,日常时间都是她自己的。就连宋平安都因为她受伤不来烦她了。

  想了一圈,褚焉确认自己晚上没有任何事。

  她问:“拆了纱布就回来。”

  齐奶奶笑容更胜,灿烂得像一朵向日葵盛开,只是花面上都是褶子。

  老太太一笑看着就更加慈祥。

  褚焉很喜欢老太太。

  她爷爷奶奶死得早,外公外婆又一直在老家,前两年也都没了,算起来,在亲情上褚焉得到的回馈一直都很单薄。

  除了褚鹤鸣,其他人都没有让她感受到亲人的感觉。

  尤其是韩妙。

  母亲缺位了,孩子势必是要去别的地方寻找填补。

  有些孩子可能会用叛逆、烟酒、早恋这些东西来填,更多的孩子会去下意识寻找能让他们感受到温暖的人来填补。

  齐奶奶笑得灿烂又神秘,她压低嗓子,在褚焉耳边悄悄说:“那你今晚早点回来,有惊喜。”

  褚焉反问她,“什么惊喜?”

  “你回来就知道了。”

  “奶奶——”褚焉靠着她软绵绵撒娇:“您就告诉我吧。”

  齐奶奶被她摇得头晕,举手投降,“今天是栩之生日,你早点回来,咱们几个在家里吃顿便饭。晚上估计梁泽他们都会来。”

  褚焉顿了顿,她下意识掏出手机看日历。

  6月3日,双子座。

  她忍不住撇嘴,霍栩之这个表现哪里像个反复无常的双子座。

  她把日子记下。

  “梁泽哥他们年年都来?”她问。

  齐奶奶想了想,“除了栩之出国那几年,基本每年都来,不过带头的还是你哥。鹤鸣这孩子心细,总是能提前想到这些事情。”

  褚焉沉吟半响。

  她还不知道褚鹤鸣到没到海市。

  不过这不是当下最要紧的,当下最要紧的,是她晚上要送什么礼物。

  褚焉说:“奶奶,霍老师他喜欢什么?”

  齐奶奶极认真地想了半天。

  半响后,她还是决定放弃,“栩之从小性子淡,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我琢磨着你也不用送东西,你在他就挺高兴。”

  褚焉耳朵动了动,装作没听到这个话。

  晚上,到底送什么给霍栩之当做惊喜好?

  作者有话要说:  @娅,朋友你看我,估计还有个两万字左右就会岁啦!!!

  ps:明天我有个工作要做,所以明天只更新3000,时间我尽量早。

第27章

  27

  六月初的天, 温度已经爬上去了, 一踏出别墅大门,褚焉便觉得一阵热气袭来。

  热。

  又热又闷。

  褚焉深呼吸一口气, 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朝车里钻进去。

  司机早就开好了空调,一钻进去, 凉气顿时扑面而来, 瞬间打了个透心凉。

  她放下车窗。

  院子里养了一丛牡丹, 花已经全部凋谢了, 只留了牡丹花树养着。

  褚焉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没留神细看。

  她记得不错的话, 花房里好像特意调了温度养着一株牡丹。

  据说是霍栩之移栽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添了养花的爱好。

  齐奶奶站在大门口冲她招手,“路上注意安全。”

  谆谆教导言语殷切, 如她亲奶奶一样。

  褚焉应下:“知道了, 您快回吧。”

  车发动,缓缓从霍家别墅出去。

  褚焉看着车窗外逐渐倒退的景色发呆。

  也不知道褚鹤鸣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 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褚焉摸出电话一看,褚鹤鸣打来的。

  巧了。

  这通电话,褚鹤鸣就算不打来她也准备打过去的。

  她把电话接通, “哥。”

  褚鹤鸣的声音很淡定,“焉焉, 我今天去海市。”

  褚焉精神一振。

  褚鹤鸣到了海市,间接说明他们之前定的策略成功了,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 在韩妙的薄弱环节一一进攻,最后才蚕食到核心。

  她问:“怎么样?”

  褚鹤鸣说:“很成功,欧洲跟港城的两处都拿下了,以后他们只认我这边派过去的代表。”

  “那就好。”褚焉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褚鹤鸣:“快了,这边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处理完,差不多两周后就能回来。”

  他顿了顿,“最近你躲着点韩姨,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你背着她做的事,你的股份全部转到我手上这件事你瞒不住了,等我回来。”

  “我知道。”褚焉笑了笑,“嫂子怎么样?”

  “挺好,就是吐槽我出来度蜜月还带着她暗度陈仓。”褚鹤鸣随口说。

  语气轻松,听起来胜券在握。

  褚焉被他语气感染,看来局势要比他们想象的更好。

  她轻笑起来,“我等你们回来。”

  挂了电话,褚焉心放下了大半。

  褚家是做医疗行业起家的,最开始的时候是褚父跟褚鹤鸣的母亲共同打下的基业。江山打下之后,褚鹤鸣的母亲身体开始变差,频繁出国看病,偶尔也会把褚鹤鸣一起带上出国。

  那时候褚鹤鸣才5岁不到。

  也是这个时候,褚父认识了韩妙。韩妙本是一个褚家公司里的销售,因为能力实在突出,便被褚父当做销售骨干来培养调到了总公司。久而久之,褚父跟韩妙之间便发生了感情。

  褚父这个人在家事上十分拖沓,他跟韩妙发生了感情之后,不敢找褚鹤鸣母亲摊牌,只敢悄悄去见韩妙。

  但男女之间的事,大多是隐瞒不住的,褚鹤鸣母亲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件事。她当机立断,选择了跟褚父离婚,离婚后自己远赴欧洲治病,同时也在欧洲重新发展自己的事业。

  而褚家,便在褚父跟韩妙的手里慢慢做了起来。

  上一辈的恩怨在无形中延续到了下一辈。

  韩妙历来不喜欢褚鹤鸣。

  褚家是在她跟褚父手里做大的,虽说是褚父跟褚鹤鸣母亲把公司做起来,但真正做大是在她的手里。

  褚鹤鸣跟她等于是直接竞争对手,她当然不会喜欢褚鹤鸣。以前最多只是冷暴力对待褚鹤鸣,但随着褚鹤鸣回国,正式宣布他要接管褚家后,韩妙对褚鹤鸣跟褚父的不满已经到达峰值。

  更何况,现在褚父还在医院养病。

  褚家彻底成了褚鹤鸣跟韩妙的战场。

  医院里人员往来不多,一进医院,褚焉便直奔医生处。

  她的主治医生还是之前那个老太太,老太太笑眯眯看着她:“来啦。”

  语气熟稔得仿佛是隔壁家在跟她拉家常的阿姨。

  褚焉应了医生。

  等她坐下,医生才拆开了她腿上的纱布,看她腿的恢复情况。

  她的腿是因为碎片扎伤,但伤口过深,还差点伤到血管,脚心也受了伤,这才养了这么多天。

  伤势不重,只是需要精心细养。

  好在齐奶奶跟霍栩之把她养得不错,腿上伤口已经愈合,伤口处还长出了一层浅白的肉。

  医生拍拍她的腿,“恢复得不错,可以下地走了。”

  医生一边说一边轻拍,手法仿佛屠夫拍自己案板上的猪肉,吓得褚焉还有些懵。

  就怕她下一秒便提一把刀出来,当场就论斤称了。

  “可惜了。”医生突然开口说。

  褚焉静静看着她。

  “可惜留了疤。”

  医生说着,有些遗憾。

  碎片扎进去太深,留疤是个必然,就算她用了最好的药,也没有办法阻止褚焉伤口留疤。

  留疤就留疤,褚焉不在乎这个,她随口说:“没事,留个疤也不影响,我以后穿长裙长裤就行。”

  医生嗔怪一声:“女孩子身上干干净净的才好看,留着疤那多丑。”

  褚焉默了会,她说:“那您说要怎么办?”

  医生:“用点药吧,你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经常用药,以后日子久了慢慢会变浅一点,但估计完全褪了是不可能了。”

  褚焉嗯了一声:“好。”

  医生坐回去,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小伙子没跟你一起来啊?”

  褚焉愣了愣,“哪个小伙子?”

  医生笑了声:“那天送你来医院那个。”

  “他工作。”褚焉随口说。

  医生笑起来,“小伙子不错,你养伤这段时间,小伙子可是隔三差五就来问我你的伤要怎么养,就连换药都在我这学了。”

  褚焉愣了,她抬头看着医生,有些诧异,“他经常来问你?”

  “是啊,现在这么好的小伙子可少见,对女朋友的伤上心得很,时不时就来,问了之后带上药就走,要不是他养得精细,你哪得好这么快。”

  褚焉抿紧唇。

  难怪她说她的饮食都是齐奶奶单独做的,难怪她说有次她没办法来医院换药的时候,霍栩之会自己来给她把药换好。

  她都还记得那天。

  医生打电话给她,通知她医生有一台手术要做,没办法给她换药,让她改天再去。

  当时她还担心换药的问题。

  没想到晚上时候霍栩之便敲响了她卧室的门。

  褚焉歪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霍老师。”

  霍栩之手里拿着医药箱,见她开门,抬眼瞥她一眼,“我来给你换药。”

  褚焉让开了门。

  霍栩之坐到沙发边,等褚焉坐下,才把她脚抬起来。

  拆纱布,换药,口服药,重新绑好纱布。

  整个流程动作十分标准,标准得像是专业训练出来的。

  而她,只能愣愣地盯着他的头顶出神。

  褚焉当时还奇怪,他又没受过伤,手法怎么能这么纯熟。

  现在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

  褚焉唇线抿得更紧。

  -

  从医院出来,顶着烈日,褚焉突然想起了医生说的话。

  “小伙子时不时就来问我你伤口的恢复情况。”

  “来学换药——”

  “小伙子把你伤养得精细——”

  “伤口换药换得不错——”

  ......

  褚焉默了半响。

  她仰头看了眼天上。

  难得一个晴天,天色湛蓝,白云舒展,烈日在头顶高悬,刺激得她眼睛酸疼,忍不住想流泪。

  她喃喃一声:“太阳真大。”

  她抬手捂了眼,片刻后,才把手放下。

  眼眶微微发红。

  她突然,很想立马见到霍栩之。

  司机上前问她:“褚小姐,接下来去哪?”

  褚焉想了想,“你知道霍总公司的路吗?”

  司机愣了下,“知道。”

  “那就走吧。”褚焉从台阶上下来,径直上了车。

  车发动,朝着霍栩之的公司去。

  这还是褚焉第一次去霍栩之公司。

  霍栩之公司在东边三环以外,正经也算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但跟真正的市中心比起来,价格还是要低上一些。

  车到三环,褚焉远远就看见了大夏楼顶上挂着的巨大logo。

  恒诚两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各个角度都闪着金光。

  不知道这个logo是谁挑选的,土豪的气息掩都掩不住。

  褚焉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顺手短信发给霍栩之。

  褚焉:霍老师,你们家的logo。

  她也没管霍栩之回没回。

  过不了几分钟,霍栩之的电话过来了。

  “你在哪?”霍栩之问。

  褚焉笑了笑,“我刚好路过你们公司,给你看看你们家的大logo,好看吗?”

  霍栩之没因为她的话丢了理智,他说:“一般。”

  褚焉笑嘻嘻地,“人好看还是logo好看?”

  霍栩之沉默了。

  这人,有点喜欢钓鱼执法。

  他也浅浅笑了一声,“人。”

  褚焉顿时心满意足。

  霍家公司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商场,商场五层都是各大奢侈品的专柜。

  褚焉让司机把车停好,她从车库直奔商场的专柜。

  从医院过来,她已然冷静了下来。

  霍栩之要见,礼物也要买。

  两手要抓,两手都要硬。

  她直奔男装的专柜,转了一圈,没发现好的东西。

  她又换了个专柜。

  这个商场里的东西,除了贵没别的特点,因为贵,以至于专柜里人少,看起来有些空荡。

  这种空荡褚焉很满意。

  她在专柜之间转悠了好几圈。

  终于,最后在一个奢侈品男装专柜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颗扣子。

  钻石镶嵌,每个面都闪着切割的光,灯光打在钻石面上,每个面都美得惊心动魄。

  褚焉把小小一颗扣子托在掌心。

  她很喜欢这个扣子。

  跟上次她在霍栩之衬衫上扯下来的扣子一样,一看就知道适合霍栩之。

  送这个扣子给霍栩之,或许,可以在他穿上的时候再一次扯下来。

  她满意极了。

  当场就让店员给她打包装好,刷卡带走。

  九楼往上都是霍家公司。

  褚焉按了电梯上去。

  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白领们都关在格子间没出来,她在电梯里比较嚣张。

  还不忘掏出镜子补了个妆。

  电梯在九楼停下。

  褚焉出来。

  霍栩之的秘书在公司外等着,一见她的身影便礼貌叫人:“褚小姐,霍总叫我在这等您。”

  褚焉愣了下:“他知道我要来?”

  许秘书脸上带着商业营业的笑:“霍总让我等等,您或许会来。”

  褚焉抿着唇,跟在许秘书身后进去。

  恒诚的事业版图铺得很大,公司里的职员走路都是小步带跑,节奏很快。

  褚焉从未出来上过班,有些不适应,她问许秘书,“你们公司一直这么忙?”

  许秘书笑了笑:“公司业务范围广,慢不下来。”

  他带着褚焉转进最里一件办公室,指着里面:“到了,霍总正在开会,请褚小姐在办公室里稍微等等。”

  褚焉:“嗯。”

  她一步跨进办公室。

  霍栩之的办公室跟他之前那个公寓的风格如出一辙,线条冷硬,以黑白灰三个颜色为主打,看着就清冷得很。

  整个办公室连盆绿植都没有。

  褚焉打量了半天。

  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她不知道霍栩之的会开到几点,她坐着无聊,便随手开了个视频app,看上面的人跳舞。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终于响起了说话声。

  褚焉坐直身体。

  她拉开办公室的门,倚靠在门上,霍栩之跟一队人从旁边会议室出来。

  霍栩之打头,身后跟着的应该是他公司的人。

  而他对面的,巧了,居然是邬妙涵。

  褚焉挑眉一笑。

  邬妙涵是来跟霍栩之谈一个金融的合作项目,但她也是着意找了今天这个日子。

  6月3号,霍栩之的生日。

  她扬起一抹笑,主动跟霍栩之握手:“栩之,谢谢你。”

  霍栩之浅浅握着她指尖,快速松开,十分礼貌:“都是生意。”

  邬妙涵笑容不变,她缓了缓,开口:“稍后你有空吗?晚上想请你吃顿便饭,算是提前庆祝咱们这次合作。”

  霍栩之神色淡淡。

  他并不想跟任何人出去吃饭,尤其是今天的日子。

  他启唇,刚准备说话,旁边陡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他——

  “不可以,今天没空。”

  作者有话要说:  苦逼乙方就是惨,改了半天之后,甲方说算了还是用第一版吧。

  行吧,谁让你是甲方付钱的。

  我太难了。

  另:迟到了不好意思,我鞠躬。

  爱你们,晚安好梦。

  明天争取加更。

第28章

  28

  全场静默了片刻。

  谁也没看见, 霍栩之的唇角, 悄悄勾了个弧度。

  他跟众人同时转头看,褚焉从他的办公室出来, 正抱臂看着他们。

  许秘书在一边汇报:“霍总,褚小姐之前便到了。”

  霍栩之嗯了一声, 挥挥手, 让许秘书带着其他人都回了自己办公室。

  他看着褚焉, 打量着她的腿。

  她在长T下穿了一条短裤, 走了下身消失的风格。长T罩在她身上,长腿笔直修长, 腿上骨肉匀停,像是造物主精心雕刻出来最好的作品。

  只是,这幅作品上出现了瑕疵。

  褚焉腿上的纱布已经全部拆完, 这双腿有多好看, 她左腿脚踝上方一寸的伤疤就有多刺眼。

  霍栩之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却又难以形容。

  他淡淡开口, 问褚焉:“纱布拆完了?”

  褚焉低头看了自己的腿一眼,“完了。”

  “医生怎么说?”

  “静养呗,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有激烈的运动。不过——”

  她顿了顿, 等霍栩之看着她,才继续:“医生说会留疤。”

  霍栩之没说话。

  他不说话, 却不代表他不在意。

  终究是留了疤。

  邬妙涵在一边看得心惊。

  这两个人话里的熟稔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如果说上次在庆大见到那一幕她还能安慰自己,霍栩之是为了褚鹤鸣才护着褚焉的话, 那现在,她已经没办法继续安慰自己了。

  霍栩之对褚焉是不一样的。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邬妙涵顿时便觉得她的心沉沉下坠,像是一直要坠入深海。

  她笑了笑,“褚小姐也在,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顿便饭吧。”

  褚焉有些为难,“今天吗?”

  她倒不是故意想拒绝邬妙涵,但是她出门前已经答应了齐奶奶,不然的话她也很想跟着去蹭饭,看看这两人会发生些什么。

  邬妙涵点头。

  褚焉刚准备开口拒绝,霍栩之在一边截断她:“今天不行。”

  “嗯?”

  邬妙涵转头看着他。

  霍栩之直接回绝:“吃饭这样的事不必了,工作上的事可以来公司谈。”

  邬妙涵脸上的差点挂不住。

  她心里一声叹息。

  霍栩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再纠缠,反倒是她不懂进退了。

  她恢复镇定,看着霍栩之:“这是自然。”

  她带着自己的人转身要走,临转身前,霍栩之叫住她:“妙涵。”

  邬妙涵一振,回身看着霍栩之。

  霍栩之神色淡淡,眼神也淡淡的,虽说没什么愠色,邬妙涵却敏锐的觉得不对。

  她笑容收了收。

  霍栩之说:“以后项目上的事情你们公司这边直接副总对接,副总有权限处理。”

  邬妙涵怔住。

  霎时间,难堪、尴尬、不甘又难过这些情绪悉数倒卷上来,卷得她差点站不住。

  霍栩之是个君子,但君子并不代表她可以随时借他的名义一再靠近。

  邬妙涵懂了他的意思。

  她默了半响。

  “我这边以后也会移交副总对接,我来也是为他们打基础,看来我们都有共识。”

  她笑着说,脸色微微苍白,神态却落落大方。

  她在竭力维持自己的尊严。

  这是属于她的尊严,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最大的勇气。

  这一瞬间,褚焉竟然觉得有些佩服邬妙涵。

  就算她们看上的是同一个男人,但她却觉得,邬妙涵护住了自己的体面,更重要的是,这份体面全靠她自己挣来,与别人无关。

  她实在喜欢这样的人。

  人活着不就是这样吗?虽说想要的东西需要自己去争取,但是争取不到了,努力过了,却始终护着自己的尊严,就算退出也是体面的退出。

  她心里赞叹。

  这一点上,她不如邬妙涵。

  邬妙涵带着人走了。

  褚焉左右看看,对霍栩之公司很是好奇。

  她一毕业就直接进了娱乐圈出道,从来没出来上班过,现在乍然看见这么个地方,她多少有了些探索的欲|望。

  但她没忘了正事。

  她笑眯眯看着霍栩之,“霍老师。”

  霍栩之看向她:“嗯?”

  她轻轻嘟嘴,很快又放下,“齐奶奶说,让你晚上早点回。”

  霍栩之静静地看着她,“就为了这个吗?”

  褚焉愣了下,不为这个为哪个?

  看他神色变淡,她顿时明白。

  难道他是想问,她就为了这个来公司找他的?

  褚焉一脑袋问号。

  他这人设崩得还挺厉害,这种隐隐争宠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怎么都觉得有点好笑。

  她强忍住,眼里还是带上了浅浅的笑意,“那自然还有别的。”

  “什么?”

  褚焉眼睛一转,什么话都没再说。

  霍栩之愣了下,笑意从他唇角扬起,一点点沾染到眼睛里。

  他懂了。

  褚焉脸色微红,轻咳一声,“我先回去了。”

  霍栩之笑意仍在,他叫住她。

  “等我一下。”

  秘书室就在他们旁边,霍栩之叫了许秘书来,“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我有事要先走。”

  许秘书:????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两人。

  他的老板,居然翘班了?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从他五年前到霍栩之身边做秘书开始,从没见过霍栩之翘班。别说翘班,他老板虐自己比虐员工都狠,员工没上班他就到了公司,员工下了班他还没走,清冷得不像个凡人。

  而现在,他居然看见了他老板翘班,真是有生之年。

  许秘书一脸复杂,他看着褚焉,犹如看着一个导致君王不早朝的祸国妖妃。

  他忍了忍,还是说:“霍总,您下午有个会......”

  霍栩之随口说:“改到明天。”

  许秘书:.......

  他还能说什么呢?

  霍栩之瞥他,“许秘书?”

  许秘书一凛,当即应下来,“我知道了。”

  转身前,又细细看了褚焉一眼。

  漂亮是漂亮,但这么多年,他老板身边想扑过来的漂亮女人不是没有,这回怎么就不一样了?

  许秘书眉头紧皱的模样,褚焉哪能看不见。

  她沉默两秒,拦住了霍栩之,“齐奶奶上午不在家,我得去一趟医院看看我爸。”

  许秘书:哦嚯。

  想翘班还翘不成。

  他都有些想捧点瓜子蹲一边看戏了。

  只见他老板眉头轻拧,随即又极快放开,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嗯。”

  但许秘书知道,他老板现在非常地不高兴。

  他缩了缩脖子,决定从这个战场逃出去。

  老板不高兴还杵原地看戏的话,他这个秘书也可以等着辞职回家了。

  褚焉轻拍拍霍栩之的胸,安慰他:“不要难过。”

  霍栩之转身进了办公室,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褚焉眼底带笑,看着他的身影进了办公室,她才往外走。

  她的确是要去一趟医院。

  就在之前,她接到了她爸爸打给她的电话。

  她爸爸这段时间都在医院,她也一直没能进去看看。她也不知道,不许她去看她爸爸这个决定,究竟是她爸爸下的还是韩妙下的。

  褚焉从霍栩之公司出来,慢慢走到电梯口

  她按了负三层车库。

  电梯将要合上之际,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请等一下。”

  是个女人的声音。

  褚焉止住要合上的电梯,离电梯五米不到,邬妙涵气喘吁吁跑过来。

  她脚下还穿着高跟鞋,跑动的速度半点不慢,看得褚焉都担心她会不会崴脚。

  但幸好,邬妙涵顺利地来到了电梯里。

  她礼貌道谢:“谢谢。”

  褚焉不说话。

  电梯开始徐徐下行。

  看得出来,邬妙涵也是去车库的。

  电梯里一片静默。

  没多久,邬妙涵突然开口说话。

  她说:“褚小姐跟霍总正式在一起了吗?”

  褚焉愣了下,她没想到会上来就会是这个问题。

  她摇摇头:“没有,我们暂时还是朋友。”

  “暂时?”

  “是的。”

  邬妙涵听懂了她的意思,暂时是朋友,也就是说以后关系一定会变。

  她往后靠了靠,上半身靠在电梯壁上寻求支撑,才淡淡开口:“霍总很喜欢你。”

  褚焉也明白了。

  邬妙涵连对霍栩之的称呼都变了,已然说明了问题。

  她笑了笑,“我知道。”

  气氛又沉默下来。

  良久后。

  邬妙涵说:“其实我回国,多半原因是为了他。”

  褚焉没说话。

  邬妙涵也没管她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他一直是个很洁身自好的人,我一直以为,他会像之前那些年一样不喜欢任何人,那我凭借之前跟他的关系,至少能占一个先机,在他需要结婚对象的时候首先会考虑到我。这么多年,我努力站到了这个位置,就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顿了顿,看着褚焉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褚小姐,我真的很喜欢他。”

  褚焉回望回去。

  她眼神真挚,鼻翼轻轻颤动,攥着身后电梯杆的手握得发白。

  这个感情是真的。

  褚焉说:“我知道。”

  邬妙涵笑了笑,“我很羡慕你,也有些嫉妒你。”

  褚焉嗯了一声。

  把霍栩之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她有些意外,邬妙涵能跟她这样坦露心声。意外之余,却也觉得,这个女人值得她尊重。褚焉不知道她的过往,只知道在这段关系里,她坦诚且见好就收。

  这点很难。

  许多人学不会这点。

  邬妙涵又说:“我说这个话的意思,并不是要跟你抢,我没有抢的资格,我只是怕我不说,以后都再没有机会说了。我喜欢了他八年,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可惜,他不喜欢我。我本来觉得不喜欢也不要紧,只要有机会我就愿意抓住,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上了你。”

  褚焉继续沉默。

  电梯下行得很顺畅。

  邬妙涵轻轻仰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既然他不喜欢我,那我也不会继续喜欢他了。”

  这个时候,电梯叮一声,她们已经到了。

  出电梯前,邬妙涵侧头看着她,轻笑了笑:“褚小姐,我祝福你们。”

  褚焉:“谢谢。”

  -

  褚父的医院跟霍栩之公司在一个方向,这个时间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街面上并不堵车。

  褚焉很顺利便到了医院。

  褚父在去年年初时候犯过一次脑梗,病情并不严重,只是需要住院休养。

  而去年年初,也正好是他把褚鹤鸣从国外叫回来的时间。

  褚父住院之后便极少跟外界来往,他住的那一层更是被韩妙早早包下,整层病房除了褚父外再无别的病人。

  褚焉到的时候,护士刚好把褚父推到楼下花园休息。

  护士站在褚父身后,稳稳推着褚父的轮椅。

  他们周围,还有十来个保镖站着。

  褚焉打断护士,“我来吧。”

  褚父一见她,眼里迸出欢喜,“焉焉来了。”

  褚焉嗯一声,跟护士换位置,站到了褚父身后,推着褚父的轮椅往前走。

  褚父今年刚到六十,是个很温和的父亲,一场病导致他头发微微有些花白,看着倒老了几岁。

  这是这个月来褚焉第一次见他。

  细想想还有些悲哀,这是她的父亲,却要经过她母亲的允许才能相见。

  褚焉坐在他对面。

  褚父看她的眼神十分慈爱,“累不累。”

  “还好。”褚焉随口说,“这段时间我忙,都没能来看你。”

  她并不想把她跟韩妙之间的事说给褚父听,褚父现在除了养身体,其他都不需要他考虑。

  可褚父哪里能不明白。

  他看着褚焉的眼神不见责怪,反而更加怜惜,“跟你妈吵架了?”

  “没有,我妈那脾气您知道的,跟她吵不起来。”

  “还说没有。”褚父说:“看你,嘴都撅起来了,一脸不高兴。”

  褚焉一摸,果然,她的确是噘着嘴不高兴。

  褚父笑了笑:“从小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喜欢跟你妈强着来,你妈不许你做的你一定偷偷会去做。”

  褚焉:“嗯。”

  褚父:“我好久没见你,就知道肯定是跟你妈吵架了。你妈这人控制欲强,总喜欢把事情都抓在自己手上,但也不能全怪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褚父跟韩妙刚结婚那两年,褚父忙着跑外面的事业,很少把注意力放在妻儿身上。可世上的巧合就有那么多。褚焉出生时,褚父正好出去谈生意,而这个时候,韩妙已经要生了。

  如果不是韩妙自己挣扎着去了医院,可能褚父回来家里就是一尸两命。但就这样,韩妙都伤了身体,自此再也不能生育。

  因此,韩妙才不得不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褚焉身上,更是插手了公司的所有事务。

  褚父轻轻叹息:“我总想着那些年是我亏欠你妈,所以放纵着她,她不想看见鹤鸣,我就把鹤鸣送出国,正好也陪陪他母亲。可我没想到,如今会变成这个局面。”

  褚焉沉默着。

  她对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没什么兴趣,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延续到了现在,而且她妈更加变本加厉,这是她接受不了的。

  她总觉得,她妈给她套上了一把枷锁,这个枷锁牢牢把她困住,越是想挣脱,越是不能挣脱,反而更加呼吸困难。

  要逃脱的办法,就只有打破它。

  她看着褚父,“您要听实话吗?”

  褚父说:“你说。”

  褚焉冷静下来,“我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如果说我妈有七分责任,那剩下的三分一定在您身上。早在一开始您就该给我妈足够的安全感,如果不是您三天两头在外,我妈不至于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公司上;到了后来,您在该约束我妈的时候没约束,放任我妈把哥送出国,放任我妈做任何事。如果没有您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妈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褚父沉默。

  这个指控,是褚焉早在很多年前就想对褚父说的话。

  韩妙真心实意爱着褚父,但褚父,作为父亲他合格,作为一个丈夫,不论是对褚鹤鸣母亲还是对韩妙,他都是不合格的。

  在韩妙最需要安全感的时候,褚父不在家;在韩妙开始对公司抓权利的时候,褚父放任不管;在韩妙要把褚鹤鸣送出国的时候,褚父退让。

  一步退步步退,没有褚父,就没有今天的韩妙。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点,但家事上,他总免不了觉得,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就这么糊弄了这些年,如今到了糊弄不了的地步,却逼得儿子女儿跟妻子兵戎相见,这又何尝不是他的错。

  褚父一瞬间颓然下去,太阳底下,他的脸色看着都有些衰败。

  褚焉不忍心,她忍不住反思刚刚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她嘴动了动,终于还是叫了一声:“爸。”

  等褚父看过来,她说:“我送您跟我妈出国吧,或者送你们去我妈老家,你们去过一段二人世界,我去陪着你们。”

  “好是好。”褚父说:“可现在你妈不会放手,不然我也不会还在医院。”

  褚焉说:“我妈必须要放手了,再让她折腾下去,公司可以提前申请破产清算了。”

  韩妙之前只是管理公司的一些细节,大框架是由褚父掌握。但随着褚父生病,公司全部在韩妙手里之后,这两年时间整个公司实在出了许多昏招。再加上公司变成韩妙跟褚鹤鸣之间的战场,整个公司的人无心业务,都在互相分派争斗,这对一个公司来说是致命的。

  韩妙退下,褚鹤鸣不会对她下死手,但如果一旦是褚鹤鸣退了,那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呼吸的自由了。

  褚焉神色渐渐坚定。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种局势,那么,韩妙必须要退。

  “焉焉。”褚父叫了她一声:“放过你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在家庭关系里一定是互相作用的,有控制欲强的爸爸,必然有丧偶式婚姻的爸爸,我一直都希望能对身边的人也好,笔下角色也好,多一些同理心,希望我真的能做到这点吧。除了恋爱之外,还有很广阔的天地值得去遨游。

  与诸君共勉。

第29章

  29

  “奶奶开门。”

  褚焉站在院子大门口, 叫齐奶奶开口。

  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近六点, 等到了霍家,时间走到了七点多。

  她一路上走得火急火燎的, 就怕错过了晚餐时间。

  等到了家,霍栩之的车也正好刚到门口。

  褚焉从车上下来, 霍栩之站在门口看着她。

  等她走进, 霍栩之问:“不高兴?”

  褚焉愣了一下, 抬头看着他。

  明明她什么话都没说, 他却知道她不高兴了。

  她摇头,“没有。”

  两人并肩往前。

  还没进门, 齐奶奶便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褚焉笑了声:“您再不开门我就饿死了。”

  齐奶奶含笑看着她:“东西都准备好了,馋嘴猫。”

  他们刚准备进去,院子大门刺啦传来一声响。

  汽车的急刹车声。

  褚焉跟霍栩之同时转头看, 一串超跑停在大门口。

  同时急刹。

  打头的车十分眼熟, 大红色的敞篷,双门展开, 骚包的梁泽从车里出来。

  夕阳挂在天空上,暮色渐渐浓郁,眼看将要天黑。

  梁泽站在夕阳下, 摘下大墨镜,抬指轻弹额角碎发, 冲褚焉跟霍栩之挑眉一笑,“老三,我们来了。”

  他拍拍掌, 从后面的车里下来一串人,基本每辆车上都是俊男美女的搭配。

  有趣的是,每一个女孩子身上都穿着大红色的短袖上衣。

  香车美人一起站在夕阳下,声势浩大得很。

  这还不算完,随着梁泽一声令下,到场的美人们齐齐转身,每个人的身后都用白色的喷绘写着一个字,从左到右结合起来就是:

  霍老三生日快乐。

  褚焉:“噗。”

  她实在忍不住,噗嗤噗嗤笑个不停。

  梁泽这个奇葩竟然能想出这样别开生面的方法个霍栩之庆祝生日。

  不用看都知道,霍栩之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褚焉快笑抽过去。

  她眼泪都快笑出来,撑着肚子看着霍栩之。

  周围所有人都笑成一片,就连齐奶奶都笑得皱纹纵横,这一群人中,唯独霍栩之冷静如初。

  他看着梁泽,眉头轻拧,“这就是你今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梁泽跟两个男人勾肩搭背一起走上来,笑眯眯看着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霍栩之轻嗤一声:“是挺惊喜的,倒是你的保留风格。”

  褚焉抹了一把笑出来的泪,“梁泽哥,你可真是个天才。”

  梁泽翻了个白眼,“看吧,我就说你们这些俗人理解不了我们天才的境界。”

  他边上的两个人默默退开,一脸我跟他不熟的表情,恨不得跟他拉开三米远的距离。

  这两个人褚焉也都认识,都是褚鹤鸣的伴郎,陆扶光和姜执。

  陆扶光个子高,瘦,背影十分精壮,气质冷酷,看着人的眼神都是冷的。跟霍栩之全然是两个风格,相比起来,褚鹤鸣都比陆扶光温和。

  霍栩之只是淡,流云一样的淡,对万物不上心的淡。

  但陆扶光,傲然又霸道,一看就知道脾气不好。

  褚焉知道陆扶光,他是飞扬航空总裁,据说二十岁就开始接掌公司,很是经历一番血雨腥风,所以对谁都是冷冷的。

  姜执是他们这几个人里家世最普通的,据说是渔村出来的,褚焉没了解过,只是知道,姜执后来去了军校,军校毕业后一再深造,现在以不到三十的年纪便授了军衔。在同龄人来说也算是前途无量。

  四个人,加一个还在海市的褚鹤鸣,放在人群里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更别说现在几个人都站在一起。

  褚焉摸摸下巴,就算几个人都很优秀,她还是觉得她的霍老师最吸引她。

  而且,这几个人里,只有梁泽穿得最骚包,花衬衫大裤衩,要不是看习惯了,褚焉都觉得辣眼睛。

  看看霍栩之,身上衬衫扣子扣得规规整整,陆扶光一身正装,很明显是刚下班过来,姜执穿着常服,但身板挺直。

  也就只有梁泽,站着时候身体都是歪的,没个正行。

  陆扶光推开梁泽,很是嫌弃他的歪主意:“我早说老三不会有反应。”

  梁泽说:“老三这人忒无聊,还是我焉焉妹妹好。”

  他说着,往褚焉身边一站,手便准备搭在褚焉肩上,“焉焉妹妹,脚好了没?”

  褚焉跟他认识了很多年,跟梁家人的关系都好得如同一家人,尤其是梁家父母的状态,是她最羡慕的父母状态。父亲严厉,母亲慈爱。

  两个人相处状态自然又熟稔。

  前提是梁泽的手没搭上褚焉的肩。

  他的手才抬起,顺着弧度刚要过去,梁泽便觉得不对。

  他莫名感受到一股杀气。

  他的动作不由顿了顿,转头看去,霍栩之的眼神正好从他们身上移开。

  梁泽:.......

  至于吗?

  虽说是兄弟的女人,却也是他的妹妹,现在可好,连妹妹都不给他碰了?

  梁泽猛然冷哼出声。

  陆扶光跟霍栩之同时转头看他:“怎么了?”

  梁泽说:“有异性没人性!重色轻友!”

  他嘟囔一声,从霍栩之身边大踏步进去。

  推门的动作大得好像门是他的仇人。

  陆扶光冷酷一笑,“老二这臭毛病。”

  霍栩之说:“走吧。”

  之前被梁泽叫来的莺莺燕燕被送走了,霍栩之安排人送走的,连带梁泽跟陆扶光带来的女伴也送走了。

  陆扶光跟梁泽站在泳池边抽烟,霍栩之换了衣服下来,褚焉在泳池边的蛋糕塔边喝酒。

  姜执倚着树发呆。

  霍栩之看了看,脚下往褚焉的方向走。

  陆扶光叫他:“老三。”

  霍栩之说:“怎么?”

  他顿了顿,脚下一转,转到了陆扶光那边。

  “人都送走了?”陆扶光问。

  “嗯。”

  陆扶光轻嗤一声,“什么时候改修身养性了?这么个美人放你面前都不下嘴?”

  梁泽手肘猛然拐他一下:“说什么呢,那是鹤鸣的妹妹。”

  霍栩之抬眼,清清淡淡地看着陆扶光。

  两人对视一眼,一秒,彼此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陆扶光问:“真动真心了?”

  霍栩之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眼神隐有笑意,“是,动真心了。”

  承认得十分干脆。

  陆扶光顿时就笑:“是该把这些人送走。”

  霍栩之问他:“你那个飞行员呢?”

  一提这人,陆扶光眉间的狠厉之色都收了不少,他笑笑:“去培训去了,过段时间回来。”

  霍栩之便不说话了。

  梁泽斜刺里插嘴进来:“你们在说谁?”

  霍栩之笑笑:“老四养的女学生。”

  梁泽:哦豁。

  刺激。

  他一脸八卦地看着陆扶光:“老四现在改走前卫路线了?居然还养了个女学生?难怪我说这段时间你都不出来见我。”

  陆扶光看他一眼:“闭嘴吧你,看你的馊主意,也就是鹤鸣的妹妹知道你什么尿性,要不然今儿你把人得罪了,等着老三收拾你。”

  梁泽缩缩脖子,嘴硬得很:“所以说你们不懂,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那森林得多难过,我梁二是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能见到那么多美人伤心。”

  陆扶光冷笑一声,抽完了烟,跟霍栩之从他身边扬长而去。

  梁泽:......

  他看看手里剩下的烟,大喊:“等等我!”

  齐奶奶为了霍栩之生日布置了不少。

  霍栩之今天正好二十九岁,不算整岁,便没有大宴宾客。

  霍栩之跟陆扶光并肩走着,陆扶光神色不算好,他脸上总是很凶,也就是在霍栩之他们几个面前能有些笑脸。

  他问霍栩之:“你家老爷子老太太没说要来给你过生日?”

  霍栩之缓了下,摇头,“我妈一早就给我打电话了,不过她还在医院。”

  “老爷子呢?”陆扶光顺嘴说。

  霍栩之冷笑了下:“谁知道在哪。”

  他这个人素来清淡,但只有提起他爸爸霍贺安,他脸上才会罕见地出现这样不屑的表情。

  也算是独一份了。

  陆扶光拍拍他肩:“喝酒去。”

  他下巴轻扬,冲着褚焉的方向指了下,“你的心上人正在喝闷酒,去陪陪。”

  霍栩之这才有了点笑意,“你们自便,等下一起切蛋糕。”

  陆扶光说:“行了,去陪你心上人吧,不用管我们。”

  褚焉蹲在泳池边,她的裙摆一路迤逦荡漾开,有一截都快落入水中。

  霍家的后院修得齐整,一个大大的泳池在夕阳下闪着金光,水波粼粼倒映着池边的灯光,倒映着夕阳的金光,也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的影子在睡眠上倒映,又很快荡开。

  她玩心大起,把酒杯里的酒倒了一点在水中,在水面合上将要倒映出她的影子时,她又倒了点酒进去看水面散开。

  她乐得笑眯眯看。

  像个孩子一样,捡到了一个最简单的玩具都能玩得很开心。

  如此反复三回,在第四回 她想要倒酒的时候,水面的影子突然变成了两个。

  霍栩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站在她身边,插着手俯看着她。

  两个人的影子靠得很近,从影子里看,倒像是她依偎在霍栩之的身上一般。

  褚焉动作顿住,她仰头看了一眼霍栩之,笑了笑:“霍老师。”

  霍栩之蹲下来,从她手里把酒杯抽走,就着她喝酒的唇印喝了一口。

  红酒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微微有些酸,仔细回味却又是甜的。

  他突然好奇,不知道她唇间的味道会不会也像酒一样。

  霍栩之问:“怎么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也许可能或许下一章就要岁了吧~

  做些成年人该做的事!

  哇塞,刺激。

  所以你们这两天为什么抛弃我不给我评论了呜呜呜,我一个人单机好寂寞!!!!

  啊,寂寞啊,寂寞如雪!

第30章

  30

  褚焉保持着蹲在泳池边的动作, 她突然坐下来, 把裙摆撩起,脚放进了水里。

  霍栩之垂眸看着。

  有些纵容。

  他又喝了一口酒。

  这一口, 却觉得酒的味道变得更加甘甜了。

  他突然想起刚刚陆扶光跟梁泽说的话。

  梁泽问他:“对一个人动心是什么感觉?”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动心就是看她一眼,你就知道自己完了。”

  陆扶光特别简单粗暴地补充:“喜欢就是你想睡她一阵子, 真的动心了, 就是你想睡她一辈子。”

  简单粗暴到极点。

  但霍栩之深以为然。

  谁说他不想呢?

  一辈子都跟这么个人在一起,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褚焉偏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

  半响。

  霍栩之低头, 她一双脚在水里瓷白澄透,灯光下, 显出极品美玉一样的质感。

  叫人一看就忍不住想上手品鉴。

  再一抬头,这么一双妩媚的眼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眼里闪着水面倒映的灯光,夜色使人沉醉, 这样一双眼比他手里的红酒更上头, 让他醉得更厉害。

  他只能听见自己笑了一声。

  动心就是想睡她一辈子。

  谁说不是呢?

  褚焉问他:“你不去陪他们?”

  霍栩之说:“不用管,他们自己能玩。”

  褚焉挑眉。

  看来他们也是经常出入霍家的, 梁泽对这里比她都熟,就连霍栩之的酒收藏在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梁泽却轻易就翻出来了。

  还叫了陆扶光一起, 发誓要把霍栩之家里搬空。

  梁泽比较疼褚焉,搬出来后, 还不忘分了褚焉一瓶。

  褚焉已然喝过,的确是瓶好酒,好得她现在隐隐都有上头的趋势。

  褚焉笑了笑:“他们要把你的酒搬空了。”

  霍栩之头都没回:“随他们。”

  褚焉不乐意了, 她说:“可是我还要喝,他们搬空了我喝什么!”

  霍栩之低低笑出了声。

  他说:“不会,给你留着的。”

  瞬间,褚焉脸色红了,双眼水润润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酒使人醉还是人本来就是醉的。

  霍栩之笑着看她。

  像是从未见过一般。

  他身体微动,渐渐倾身过去。

  那边梁泽突然喊他:“老三,快来。”

  霍栩之顿了顿,眼神一暗。

  这个白痴。

  见他还不动,梁泽又喊了他一声。

  褚焉笑疯了。

  她挥挥手,“去吧。”

  霍栩之站起身,去找梁泽。

  他站在梁泽面前,脸色有些臭,抱臂看着梁泽:“什么事?”

  陆扶光在旁边笑:“老二使坏,看见你跟鹤鸣妹妹在一块就不爽。”

  梁泽哼唧一声:“我家的好白菜我得好好看好,要不然鹤鸣回来怎么交代。”

  霍栩之说:“你的意思我是猪?”

  梁泽:“虽不中,却不远矣。”

  霍栩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老二,今天晚上你回家就能收到一个惊喜。”

  梁泽一愣:“什么惊喜?”

  “你回家就知道了。”

  陆扶光拍拍梁泽的肩,他已经可以预见梁泽的悲惨日子了。

  素久了的男人本来就是狼,他还敢在狼口夺食,胆子忒大,忒不怕死。

  褚焉坐在泳池边喝酒。

  霍栩之才走开一会的功夫,梁泽之前给她的一瓶酒已经快被她喝完了。

  姜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褚焉身边的吧台,褚焉又喝了几口酒才发现他。

  他是他们五个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听褚鹤鸣说起,也是他们五个中最可怕的一个。陆扶光凶,霍栩之淡,梁泽憨,只有姜执,行事最狠,下手最辣。

  褚焉不太喜欢他。

  他身上的感觉让褚焉莫名有些害怕,像是见到一匹在黑夜里独行的狼,饿得狠了随时就能上来给人一口。

  褚焉站起身,准备从他身边绕开。

  姜执手里端着一杯酒,突然叫住了她,“我不许你玩老三。”

  褚焉愣了愣。

  玩他?

  这话从何说起?

  她转过身看着姜执,笑了笑:“你不许?你是谁?”

  以褚鹤鸣跟霍栩之的关系,如果不是动真的,褚焉又何必对霍栩之下手。

  所以,姜执说他不许?他是谁?

  姜执转过身体,眼神深深地看着她,“你在挑衅我?”

  褚焉顿时笑了,“我挑衅你?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呢?别瞎给自己加戏兔子好吗?我跟霍栩之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您从哪个犄角疙瘩里跑出来就来对我指手画脚?以为你是褚鹤鸣的朋友我就会纵容你了?”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笑了笑,转身走了。

  严格来说,这些年算下来这是她第二回 跟褚鹤鸣的这些朋友接触,一回是褚鹤鸣婚礼,一回就是现在。

  褚鹤鸣出国前就不会带他们回家,出国后褚焉更是见不到这些人。

  上来就想对她的事指手画脚,除了韩妙,她还没惯过任何人这个毛病。

  留了姜执在她身后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晚上的聚会变成霍栩之他们四个人在一边说着闲话,而褚焉端着杯酒坐他们身边围观听着。

  闲话的氛围良好,老友几个,好酒几杯,别说褚焉,就连霍栩之这样极少喝酒的都多喝了几杯。

  他手撑太阳穴看着陆扶光欺负梁泽。

  梁泽想要看陆扶光养的那个学生的照片,被陆扶光按在沙发上。

  陆扶光斜睨着他:“今天给你看了明天你就能给我宣扬都整个圈子里,我是傻了才会给你看。”

  梁泽一脸憋屈:“老四你不厚道,老三都能看为什么我不行!”

  陆扶光说:“老三能保密你能吗?”

  梁泽:......

  “我不能。”他嗫喏两声:“秘密不能跟人分享那多无聊啊。”

  陆扶光说:“那你做梦去吧。”

  褚焉笑眯眯看着,她又喝了一杯酒。

  她把杯子放回桌上。

  等梁泽又被陆扶光嘲讽了,她手伸过去,去拿她的酒杯。

  她手才伸过去,手一错,竟觉得掌下温热,像是碰到了谁的手。

  泳池边灯光闪烁,她睁开眼睛,她身边的霍栩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而她的手,正搭在霍栩之手背上。

  霍栩之说:“想摸?”

  他陡然把手伸到褚焉面前,“不收你钱,给你摸。”

  这样的气氛感染下,霍栩之也变得放松,说话间还有些调笑意味。

  褚焉眉轻挑,欺负她不敢?

  她就着他手伸过来的方向,手轻轻搭上他手背,笑他:“嗯,果然肤如凝脂。”

  褚焉也就是屁大的胆,摸了一下她就想往后撤。

  她手才动,反手就被霍栩之牵住,霍栩之扣住她的手,手指滑下,五根手指并拢,跟她的手十指紧扣。

  大掌温热,牢牢把她的手圈起,掌心相对,热气和暧昧似要从手上窜进心脏。

  就连霍栩之的脸上也染上浅浅绯色,他看了她一眼,眼眉一动,轻笑:“嗯,果然肤如凝脂。”

  把刚刚褚焉调戏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又撩又禁欲。

  褚焉脸色爆红。

  她另一只手忍不住捂脸。

  酒气上涌,她也反握回去,紧紧扣住他,“这样才对。”

  暧昧流淌在两个人之间。

  两个人的手收下去,在桌子下紧紧扣着,谁也不放开谁。

  梁泽惊叫一声:“老三!”

  霍栩之抬眸看他,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梁泽就被陆扶光起拖走,“你管老三做什么?来跟我喝。”

  连带姜执也被陆扶光拖走,“老五快来,今儿不把梁老二灌死在这里,明儿我就把飞扬送他。”

  梁泽从沙发上弹起来:“陆老四你给我等着,来单挑啊。”

  “单挑。”

  “老五你帮谁?”

  姜执在一边补刀:“那我肯定帮老四。”

  梁泽哀嚎:“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他们闹他们的,霍栩之跟褚焉在一边岁月静好。

  霍栩之牢牢牵着她的手,安心了许多。

  褚焉喝多了,眼前看人都是重影,除了身边紧紧牵着她的霍栩之,她看梁泽他们几个都是花的。

  但她还是在笑。

  跟朋友在一起的感觉放松又坦然,就算喝多了,也知道他们会把她安全送回房间,不需要她时时刻刻控制自己的心情和仪态。

  连着被陆扶光和姜执伙同起来被丢在泳池里。

  褚焉笑出声来。

  霍栩之在一边看着她。

  褚焉现在看不清,如果她能看清的话,一定会知道现在霍栩之的眼神有多宠溺。

  像是一汪深潭,里面浸着的都是浓情,眼里心里都是她。

  他总觉得褚焉今天不高兴,就算她不说,多少他也能猜到一些。

  大抵也跟褚鹤鸣和韩妙有关系。

  褚焉头渐渐低下来,她有些困,忍不住想睡一觉。

  泳池边的陆扶光他们几个突然不见了,整个后院只有霍栩之跟褚焉两个。

  她头轻轻点,霍栩之问她:“困了?”

  褚焉没听清,她眼神放空看着泳池。

  泳池里闪着灯光,后院一片静谧。

  这个时候,褚焉的手机响起提示铃声。

  她迷迷糊糊中摸出手机来看,时间正好到了十二点,她歪头看着霍栩之,浅浅笑起来:“霍老师,生日快乐。”

  霍栩之只觉得他的心脏被什么猛然撞击上去,瞬间软成一片,又软又暖。

  这可能是他这二十九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眼眸深沉看着她。

  良久。

  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同乐。”

  作者有话要说:  霍老师真甜,十指紧扣什么的,真的好戳我。

  另:我等下出去吃饭,争取十二点前再发一更。

第31章

  31

  双唇紧贴, 唇上温热, 又辗转吸吮,力道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褚焉一声嘤咛, 手抵着他的胸膛,推他。

  没推动, 反而被霍栩之缚住双手, 牢牢困在他怀里。

  霍栩之哑声开口:“别动。”

  褚焉原没想动, 他这一说, 她反而下意识动了动。

  一动,她感觉到了不对。

  褚焉:......

  她沉默了, 静静趴在他怀里不动。

  等他缓过这阵,她从他怀里抬头出来,看着他:“走吧。”

  霍栩之问:“去哪?”

  褚焉说:“进里面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话刚说完, 后院的灯陡然全都灭了。

  只有淡淡月光和着墙外的路灯照进来, 照得后院朦胧一片,泳池里的水反射着浅浅鳞波, 身边只能看清人影。

  霍栩之低头,她的眼里闪着光看着他。

  他又想亲了。

  这个念头才起来,他就开始回味她唇上的味道。

  还没等他行动, 后院入口突然响起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梁泽陆扶光几个推着蛋糕进了后院。

  傻白甜梁泽的脸在蛋糕的烛光下闪烁着光, 即使灯光黯淡,褚焉都觉得能看清陆扶光脸上的嫌弃。

  陆扶光是真的很嫌弃梁泽这个套路,幼稚得像小孩。

  搞什么蛋糕塔, 蹦迪他不香?送霍栩之礼物不香?

  全场人,除了梁泽享受,其他的人对这个玩法都不太感兴趣。

  梁泽站在霍栩之面前,笑嘻嘻问他:“老三,感不感动惊不惊喜?”

  陆扶光后退一步,躲开梁泽,“老二这个主意真的太白痴了。”

  梁泽翻了个白眼:“你懂个球,我这是要给老三留个惊喜感动。”

  “挺好。”霍栩之淡淡开口:“一如既往的保持了你的风格。”

  梁泽说:“什么风格?”

  姜执补刀一句:“弱智风,基本不过脑子风格。”

  梁泽:......

  他气得暴走。

  兄弟几个都在怼他,他决定要找褚焉寻求安慰,“焉妹妹,你说我这个主意是不是棒极了。”

  褚焉思考一下,诚恳说:“还不错,虽然蠢但也能接受。”

  虽然她也觉得推蛋糕唱着歌进来这个事真的很蠢,但是一旦接受了梁泽蠢的人设,那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今晚的活动终于快进入尾声,梁泽起哄,要霍栩之吹蜡烛许愿。

  霍栩之默了一瞬,双手插兜,在点了蜡烛的蛋糕前闭眼,虔诚地许了个愿。

  愿望本身能不能实现不要紧,但是能让人的心愿有个寄托,这就是好的。

  梁泽一脸八卦:“老三许了个什么心愿?”

  霍栩之淡淡地看了褚焉一眼,褚焉一愣,这个愿望难道是跟她有关?

  陆扶光说:“少废话了,把礼物拿出来,咱今儿就散了。”

  他率先抛出一把钥匙丢给霍栩之,笑了笑:“最新出的超跑,知道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随便挑了。”

  霍栩之收下,“谢了。”

  “客气。”

  梁泽抛给霍栩之一串钥匙,“我给你弄了个牡丹花基地,养了一堆牡丹。”

  霍栩之笑了笑,“嗯,谢了。”

  陆扶光有些好奇:“老三什么时候添了养花的爱好了?”

  梁泽说:“那谁知道,上回上我那吃饭后就让把我院里的牡丹都给他移栽过来,我寻思他可能是想当个爱花人了吧。”

  霍栩之又看了褚焉一眼,打断他:“过了吗?”

  梁泽一愣,“过。”

  陆扶光扫了整场,瞬间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霍栩之:“老三,还真是爱花人啊。”

  ......

  所有人都送完,梁泽转头看着褚焉,“焉妹妹呢?”

  褚焉顿了顿,她买的宝石扣子在她随身的包里放着,这会也被她拿在手里。

  她拿出盒子,随手给了霍栩之:“看到挺适合你的。”

  霍栩之收下,珍而重之的拿着,也没有想打开的想法。

  梁泽起哄:“焉妹妹送了什么,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陆扶光把他压下,“人送老三的礼物你看什么?”

  他困住梁泽,说:“行了咱都撤吧。”

  姜执深深地看了褚焉一眼。

  陆扶光叫他:“老五,走了。”

  梁泽嘴被他堵上,武力值又打不过陆扶光,只能被他跟姜执两个人抬出霍家大门。

  他们走得快,后院的灯还灭着,褚焉喝多了,看霍栩之的脸都有些迷糊。

  她上手摸了一把霍栩之的脸,“美人,你就从了我吧。”

  霍栩之低低笑了一声。

  “从了你之后呢?”

  褚焉也笑,她抬头望着天上一轮弯月,“从了之后,你就是我的了。”

  她撑着头,甩开霍栩之,进屋上楼。

  霍栩之也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月亮轮廓渐渐被云层遮蔽,只看得见一点点的月牙形状。

  十二点已过,从现在这个时刻开始算起,霍栩之已经正式进入了三十岁。

  三十而立。

  他的电话突然响起,霍栩之唇角挂着笑,看了眼电话。

  只一眼,他神色变淡。

  电话是他的父亲霍贺安打来的。

  他神色淡淡地看着来电显示。

  他跟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在他成长最需要的那些年,霍贺安一直忙于政途,是个极致的官迷。他七岁那年发高烧,他的母亲不在家,出门前把他交给了霍贺安,结果霍贺安为了一个访问会议,把发着高烧的霍栩之丢在家里。霍栩之发烧醒来,在家里没找到人,自己摸索着下楼,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等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再晚到一会他就会因为发高烧而烧成脑瘫。

  也是因为这件事,霍栩之的母亲才铁了心要跟霍贺安离婚,再随着他母亲发现了霍贺安在外跟手底下带的女学生有染,他的母亲更是怨恨他父亲。

  父母离婚之后,霍栩之被判给了母亲,却也偶尔跟霍贺安保持联系。

  年少的时候他还期盼过父亲会多少给他一些爱,但随着年纪渐大,霍栩之已经全然放弃了对霍贺安的任何期待。

  这通电话,不用想他都知道霍贺安会跟他说什么。

  肯定不是来祝他生日快乐的,霍贺安恐怕连他生日几号都不记得了。

  他接通电话:“什么事?”

  语气淡淡,说不上来高兴也说不上来热络。

  霍贺安在电话那头说:“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霍栩之唇角轻扯,多新鲜,当父亲的人知道儿子的生日居然是听说。

  “嗯。”

  霍贺安说:“我只说两点,第一,最近我在上位的关键时期,你作为我的儿子,别学那些二代去搞什么生日party,闹坏风气;第二,抽空你来我这一趟,把你结婚这个事解决了。”

  霍栩之问:“还有别的吗?”

  “没了,你注意一下影响。”

  “嗯,挂了。”

  “抽空去见一个胡家的丫头。”

  “用我联姻?”

  霍贺安说:“享受了霍家给你的好处自然得做出牺牲。”

  霍栩之蓦地笑了,他说:“那你去吧,享受这么多好处,你不能不作牺牲。”

  “怎么跟我说话呢?”

  霍栩之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他这个父亲,比商人还算计得精明,每一个棋子的价值都算得清楚明白。

  他冷笑一声,进屋上楼。

  齐奶奶已经去休息了,别墅里还醒着的就只有他跟褚焉。

  褚焉在自己的卧室泡澡。

  霍栩之敲敲门,没人回应。

  他眉头轻皱。

  褚焉喝了那么多酒上来,她别是出什么事了。

  他转动门把手,推开门进去。

  褚焉在他这边住了半个多月,卧室里全是她的东西,阳台的窗户关着,空调温度开得正好。南角的桌子上点了支香,清淡的花香缭绕在卧室内。

  褚焉的衣服有几件摊在床尾,一眼看得见的凌乱。

  他浅浅笑了笑,还真是有生活气息。

  屋里一应俱全,唯独不见褚焉的身影。

  霍栩之轻声喊她:“焉焉?”

  没人应。

  他有些疑惑,又敲了敲浴室的门:“焉焉?”

  依然没人回应。

  他在门口等了三十秒,仔细听,浴室里并没有水流的声音。

  霍栩之又敲门,“焉焉?”

  还是没人应。

  他眉轻皱,难道是泡澡泡到昏迷了?

  他转动浴室门把手,推开门,面积只有五十平的浴室里,褚焉背对他躺在正中的浴缸内。

  浴室水雾蒸腾,霍栩之一眼便看见了褚焉光|裸的背。

  她的身体实在是个惊心动魄的作品,背上蝴蝶骨线条分明,肩背流畅,有水滴顺着她的脖颈缓缓向下流,流过蝴蝶骨,渐渐流进背部深处。

  他眼神深沉,深深地看着她的背。

  他轻轻喊:“焉焉?你还好吗?”

  褚焉没回应。

  他大步上前。

  白色的泡沫环绕下,褚焉双眼紧闭,在浴缸里睡着了。

  只有脖颈裸|露在外,剩下的,全都掩隐在白色的泡沫里,只一眼,便美得让他心惊。

  她的肌肤瓷白,脸上被热气蒸腾得带着红晕,酒气上冲与热气蒸腾,身上露出来的肤色都变得绯红。

  霍栩之眼神更暗。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焉焉,醒醒。”

  褚焉嘤咛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她眼前一片迷茫,连霍栩之的脸都看不清。

  只能凭感觉知道是他来了。

  她从泡沫里抬起手,伸手要抱,“抱我。”

  霍栩之默了片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褚焉没睁眼,依旧闭着眼,手臂向他的方向伸着,“抱我。”

  他笑了一声,“焉焉,你自己送上来的。”

  他俯身,把她从水里抱起来,衬衫上全是褚焉身上带出的水渍,瞬间身上全湿,连带西裤也湿了。

  她裸□□致的胴体在他怀里稳稳抱着。

  他把她放在床上,在她上方俯视着她,神色淡淡,声音里却明显动了情,“焉焉,准备好了吗?”

  褚焉不耐烦听他说废话,她仰头,手臂揽着他的脖颈把他往下压,唇已经迎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准备好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来啊,造作啊,让我看到你们的准备!么么哒!

第32章

  32

  被翻红浪, 一夜春光。

  清晨, 窗外传来阵阵鸟鸣。

  褚焉从睡梦里醒来,身边无人, 被子里只有她。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子里空空如也。

  她啧一声, 这个男人下手真狠, 要得也狠, 导致她现在醒来就觉得身体仿佛被打碎重塑了一样。

  掀开被子, 她从床上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找衣服穿上。

  柜子里挂着她的衣服,然而, 她一眼看中了床尾放着的霍栩之的衬衫。

  手工定制的衬衫上全是昨晚被翻红浪弄出来的褶皱,连衬衫最上面的一个扣子都不在了。

  褚焉还记得,昨晚情到浓时, 霍栩之的衬衫被她松松扯开, 他手里拿着她送的宝石扣子,调笑地看着她:“你帮我带?”

  褚焉眉一挑, 带就带。

  她细白的手附上他的扣子。

  褚焉浅浅一笑,徐徐靠过去,身体蜿蜒顺承在他身|下, 天鹅一样细长又瓷白的脖子仰着。

  她睨了他一眼,张嘴, 含住了衬衫最上面一个扣子,轻轻一咬,原本衬衫上的扣子瞬间就被她扯下。

  这还不算完, 扣子被扯下,她嘴里含着扣子,极轻极浅地刮了一下他的喉结。

  只这一下,瞬间刮得他灵魂出窍,一股酸爽感从尾椎骨开始往上,刺激得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

  褚焉笑起来:“霍老师的扣子真硬。”

  霍栩之眼神变深,视线牢牢锁着她,说:“还有更硬的,要试试吗?”

  想到昨晚,褚焉忍不住捂脸。

  实在是,美好与爽快并存。

  她从前看岛国小电影的时候,总觉得片中女主角的痛苦多过于美好,但现在,似乎这件事,一旦跟霍栩之关联起来,也变得不那么差了。

  她把霍栩之的衬衫拿在手里,往身上套上。

  霍栩之的身材不算是壮硕型的,只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脱下衬衫之后便显得十分有料,胸肌不算发达,只是胸膛宽阔,最关键的是,他身上还有腹肌。

  褚焉都觉得,她是怎样的运气才能找到这样一个样样都对在她审美点上的人。

  褚焉赤脚往浴室走。

  恰在此时,卧室门被人从外推开。

  她跟推开门的霍栩之面面相觑,下一瞬,霍栩之笑了笑,眼眸深深地看着她:“醒了?”

  一看他这个眼神,褚焉瞬间头皮发麻。

  昨晚要得最狠的时候他就是这个眼神。

  不动声色的狠。

  她后退一步,看着他:“你怎么上来了?”

  他没回,反而步步上前,眼紧盯着她身上。

  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衫,衬衫宽大且长,长度刚好到她大腿,隐隐遮住,又似露非露。

  这么一穿,实在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

  一双修长的腿赤脚站着。

  霍栩之浅浅笑了笑,一个男人,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女人穿着他的衣服,这是一个标志。

  他一步上前,在褚焉退无可退的时候,揽住了她的腰,“昨晚没够?”

  褚焉原地打了个哆嗦,想想她都觉得腿抖。

  她连忙摆手,“够了够了,要细水长流细水长流。”

  霍栩之说:“哦?细水长流?”

  “对对对。”

  “看来我果然没让你满足。”

  褚焉:????

  她谢谢他。

  她从他怀里窜出来,呲溜一下跑进浴室,嘭一声,浴室门被她毫不留情地关上。

  霍栩之看着被她关上的门,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褚焉从浴室里出来,她的电话铃声响彻天际,在无人的卧室放肆得很狂野。

  等她摸到电话,看见来电显示的那一分钟,她瞬间就不想接这个电话了。

  无他,韩妙打来的。

  褚焉对着电话沉默了五秒。

  电话停了。

  几秒后,铃声又开始响起。

  褚焉眸色渐冷。

  她接通电话,“妈妈。”

  韩妙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很温和,只是褚焉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她说:“焉焉,考虑好了吗?”

  褚焉说:“好了,我今天会过来给你一个答复。”

  韩妙:“我等你。”

  下了楼,霍栩之还在家。

  他在餐桌边处理工作,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看着她,“过来。”

  褚焉站在楼梯口顿了顿,才缓缓往下走。

  齐奶奶端着一锅汤从厨房出来,“焉焉,去坐下吃饭。”

  餐桌上气氛安静又平和,褚焉跟霍栩之都是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人,就算是并肩坐一起,也极少说话。

  齐奶奶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笑眯眯看着他们俩。

  打量半天,齐奶奶对霍栩之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曾孙子,这样我死了都能对你奶奶有个交代了。”

  霍栩之瞥了褚焉一眼,没应这个话。

  倒是褚焉,吓得咳嗽了好几声。

  惹得齐奶奶又看了她好几眼。

  -

  霍栩之被褚焉撵出了门。

  她自己开车去了褚家的公司总部。

  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开车并不影响。

  她把自己的超跑从霍家车库里开出来,临出门前,还跟齐奶奶打招呼。

  “奶奶,晚上不用做饭等我了,我会晚回来。”

  褚家的公司叫明光,取意明日之光。据说是当年褚鹤鸣的母亲取的,寓意公司能日渐蒸蒸日上。

  这个名字取得很好,褚家的公司确实是日渐蒸蒸日上,只是跟褚鹤鸣的母亲再也没什么关系,也是因此,韩妙总想把这个名字换掉,如果不是明光背后产业链太广,恐怕现在早就被韩妙把名字换掉了。

  公司总部在三环内有个办公楼,褚焉一路导航过去。

  这还是她成年后第一次来公司内。

  她大学实习期间韩妙就想让她来公司,那时候褚鹤鸣才刚开来。

  她拒绝了。

  她一直对这个公司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心里总觉得是褚鹤鸣的东西。

  不说其他,单单是褚鹤鸣在管理上的才能就远远胜过她,她行事放肆又毫无顾忌,不如褚鹤鸣思虑周全,她这样的人用在领导位上,对公司来说才是灾难。

  韩妙的秘书在公司门口等她,一路走总裁专用电梯进去。

  到了顶楼,韩妙在办公室里处理事情,一个分部门的领导在给她汇报工作内容。

  似乎是工作做得不好,韩妙正在发脾气。

  她指着这个分部门的领导骂:“这个季度你们商场的业绩一共掉了5个点,给我一个解释。”

  小领导说:“韩总,因为最近隔壁新开了一个百货,他们推出的折扣很大,我们有点争不过。”

  韩妙说:“你们不会打价格战?”

  “可是....”小领导顿了顿,“我们给专柜的租金并没有少,这个时候逼着他们参加价格战,商户会抵触的。”

  韩妙冷笑一声:“那是要我去教你们怎么做吗?”

  “不不....不是。”

  “行了,这个季度你的奖金全扣,只拿底薪,你们安排几个人去看看隔壁百货的活动,然后给我一个解决的方案,如果这个季度你们的业绩还是末位,那我建议你们全部门都自动淘汰。”

  小领导嘴唇张合了下,“韩总.......”

  韩妙打断他:“如果不是专业的下跌分析和解决方案,其他的话你都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或许可能这样的词,要么你给我解决方案,要么你给我专业分析,告诉我上个季度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而不是在这里找理由搪塞我。记住了吗?”

  “好的韩总。”

  小领导一走,跟在秘书身后进来的褚焉一下就显现出来。

  她有些复杂的看着韩妙。

  平心而论,前十年的时候韩妙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领导,如果不是她这些年越发出格,而决策多次失误,褚焉也觉得,韩妙是适合在这个位子上的。

  如果硬是要找一个人来对标的话,褚焉一直都觉得,韩妙更像是个历史书上的武则天。

  在事业里,她是快乐享受的,而不是像一些女人,主动从职场退出,甚至,她更想去主动把控事业。

  韩妙在职场拼杀的能力半点不输男人。

  只是她老了,决策多次失误,也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

  这非常致命。

  这些失误,不止是她,就算是褚父出了这些失误也应该激流勇提,趁着离开前,给公司找到下一个合格的领头人。

  只是褚父找的领头人是褚鹤鸣,韩妙找的是她。

  可在这个领域,她拼杀不过褚鹤鸣。

  韩妙刚准备看一份文件,秘书打断她:“韩总,褚小姐来了。”

  韩妙从文件里抬头,看向她:“进来。”

  秘书退出去,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女。

  韩妙把笔一放,放松姿态,双手交叉,坐在椅子里看着褚焉:“考虑好了?”

  褚焉坐下来,没接这个话,反而问了句别的。

  “刚刚那人犯了什么错?”

  韩妙冷哼一声,“在全集团的业务都上涨的时候,只有他们商场的业务持续下跌,这就是错。”

  褚焉说:“现在全部实体商场受电商的冲击那么大,只有他一个部门下跌这才奇怪吧。”

  韩妙眼里带了丝笑意:“你看,你对金融这些东西了解得头头是道,妈妈都快说不过你了。”

  褚焉笑了笑:“您拿霍家来威胁我,就是为了让我回来。您就不怕明光反而会败在我手里?”

  韩妙:“我还在你身后,就算败,也只能败在我的孩子手里,其他人,谁都别想来染指我的东西。”

  褚焉眼神复杂了一瞬,又很快消散,“那么,如您所愿。”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韩妙满意了,“你只要乖乖听话,妈妈手里的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褚焉唇角轻扯,“行啊。”

  韩妙又说:“我觉得霍家那个孩子不错,要不然妈妈亲自去见见他父亲,把你跟那个孩子的婚事提上日程吧。”

  找霍栩之?

  褚焉警惕地看着她:“咱们说好的,现在您这样,是要违约?”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又出远门了,一个朋友结婚,我跑杭州来参加婚礼来,结果今晚快十二点才下飞机,我就抓紧先发出来,万万没想到,复制错了哈哈哈哈哈。

  完了我正准备替换的时候,关键时刻,我朋友非拉着我出去吃夜宵。我现在这个点才吃完夜宵回来,但我还是好饿。杭州的夜宵没有心呜呜呜,烧烤一点都不辣!!!!我想吃辣的!!!!!

第33章

  33

  韩妙看着褚焉戒备的眼神, 微微皱眉, 心里有些不满。

  这不是优秀又合格的继承人。

  一个优秀又合格的继承人,是会在自己的感情之外判断利弊的, 而不是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利弊之上。

  不够冷酷。

  她眉头皱起,换上一副教训的口吻:“你要知道, 一个优秀又合格的继承人不该是你这样的, 你自己的感情怎么能在公司之上?跟霍家联姻这不是双方都有利的事吗?”

  褚焉轻笑一声, 有些嘲讽:“我觉得您没有搞清楚, 是您求着我回来当这个继承人的,而不是我自己主动要回来的, 如果您实在不满意我,您随时可以换人。”

  韩妙说:“你不怕我对霍家那个小子下手?”

  褚焉看着她,“你要是不怕我的反扑您可以试试。”

  韩妙摇头:“焉焉, 你太感情用事了。”

  褚焉耸耸肩。

  她从不否认自己感情用事这一点, 人之所以活着正是因为还可以感情用事。

  都是正常人,搞什么社会达尔文主义, 没有了感情用事,与丛林法则里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她从韩妙的办公室出去。

  韩妙的秘书在外面等她,一见她便礼貌含笑:“褚小姐, 韩总让我安排您。”

  褚焉无可无不可,她问:“我妈把我安排在什么岗位上?”

  秘书说:“暂时让您做韩总的助理, 下个月开始在每个部门轮岗。韩总的意思是,如果不了解公司的核心业务,不了解每个部门的具体情况, 是无法对公司做出正确决策的。”

  褚焉不说话。

  她冷着脸的样子像个气场全开的女王,乍一看还挺唬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韩妙在办公室里不知道是在跟谁打电话,神情严肃,语速又快又急,虽然她听不到在说什么,但是能知道,韩妙一定是在骂人。

  她摇摇头,韩妙既然知道这些道理,怎么这些年行事越发的左了呢?完全按照自己喜好来安排。

  韩妙有一个秘书团,主要的秘书就是她面前这个,姓钱,是庆大毕业的学生,算起来还是褚焉的直系学姐,一毕业便进了明光。一直从基层做起,三年前因为能力突出,转任了韩妙的秘书,对韩妙忠心耿耿。

  褚焉跟着她去了秘书团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钱秘书拍拍手,聚集了整个办公室的人,“各位,停一下手里的工作。”

  众人停手。

  钱秘书手轻抬,介绍身边的褚焉:“这位是褚焉褚小姐,是我们秘书部的新同事,韩总的助理,褚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大家尽可以多多帮忙。”

  褚焉冲着众人笑了笑,没什么话可说。

  说什么?

  说她是老板的女儿,所以是个空降兵?

  没这个必要。

  能在职场混到韩妙秘书团的这个层级的,没有几个人是傻子,更何况还是在韩妙这样的老板手里,不会看眼色的早都走了。

  一听褚焉的姓,再一看褚焉跟韩妙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瞬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冲击莫过于老板的女儿竟然是个明星。

  但这也没什么,富二代谁还没有几个隐藏身份。

  一时间,众人接受得十分坦然。

  只能说,社畜的日常就是这样,只要是跟他们没有直接利益相关的,他们都只是围观吃瓜群众,接受度良好。

  众人鼓掌欢迎。

  掌声落,钱秘书带褚焉到一个空座上,看着褚焉,“您先暂时坐这里,稍后我带您去行政那里领取办公用品。”

  褚焉不置可否,“没事,办公用品给不给我都行。”

  把个颓废富二代的形象塑造了个十成十。

  钱秘书脸上僵了僵。

  虽说这位真的是太子,但她也没想到,能太子得这么彻底,半点不想上进的样子。

  她不由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始怀疑韩总的决定是不是正确,找这么个太子过来,这公司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褚焉坐下就开始掏手机刷微博,看见好笑的,她还不忘捶桌大笑,整个办公室都是她弄出来的动静。

  搅得其他人无法安静工作。

  钱秘书眼神暗了暗。

  其他几个办公的动作也顿了顿。

  没过多久,褚焉刷够了微博。

  余光中,看见她收了手机,手机视频外放的音乐声也没了。

  众人松了口气。

  他们以为她会开始学习怎么办公了,没想到,她转头打起了电话。

  褚焉给南安打了个电话。

  “姐妹。”

  “你说,我在门诊上。”

  “中午约吗?”

  “约哪?”

  褚焉看看地图,“我现在在我家公司这边,离你医院很近,咱们约在附近我家商场吧,我给你送个全场卡,你好好买买买,庆祝渣男终于从你身边滚蛋了。”

  众人的动作再一次顿住。

  南安说:“可以,那就中午见。”

  “好说。”

  褚焉挂了电话,椅子转动,看着她身边的一个助理,笑了笑,“楼下这个商场有全场赠送卡的吧?”

  这个助理愣了愣,“有,有的。”

  “在哪里拿?”褚焉问。

  助理说:“我我不知道。”

  褚焉啧了一声:“商场全场赠送卡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知道,你工作做得还不行哦。”

  助理:......

  她迟疑一秒,转头求助地看着钱秘书,“钱姐。”

  钱秘书从电脑前抬起头,一脸淡定,微笑地看着褚焉:“我这里有,行政那边也有,您要是需要我现在给您。”

  褚焉转着椅子玩:“当然要。”

  “您要几张?”钱秘书问。

  褚焉托腮想了下,似乎是在确定人数。

  “先来个三张吧,回头我要再说。”

  “好的。”钱秘书应下,又隐晦提醒她:“这个卡是我们公司专门针对在明光商场购买金额超过一百万的客户定制送的,卡里包含一次全场赠送份额,可以在商场内任一一家店免费购买一件产品,我们整个秘书部也只有二十张做准备,您确定要送出去吗?”

  褚焉与她对视一眼。

  四目相对。

  一个冷静淡定,一个眼神犀利。

  褚焉觉得,钱秘书真的是个妙人,前一秒同意后一秒隐晦提醒,出不出事她都不担责。

  难怪能混到这个位置。

  她笑了笑,“给我吧。”

  钱秘书脸色不变,“好的,您稍等,这个卡拿出来需要走个申请流程,您请坐几分钟,我去给您申请。”

  褚焉嗯了一声。

  -

  “钱姐,咱们这位太子有点那个啥啊。”

  “就是啊钱姐,她就算是空降的太子,做事也得按照公司的规定来吧,我从来没见过上来就要三张全场赠送卡的,还是明光的所有商场。小褚总都没做过这样的要求。”

  “她不是明星吗?不好好录综艺拍广告,来咱们公司干嘛?”

  “我觉得她真的有点过分,钱姐,你为什么要惯着她。”

  褚焉从卫生间出来,才走到秘书部的门口,便顺利听见了这么一段对话。

  她轻挑眉。

  要不说钱秘书是个妙人,有不满她自己不说,反而把其他人推了出来。

  她抱臂站在门口,想听听这群秘书还能说出什么话。

  众人又开始了。

  “钱姐,要不你去跟韩总反映下这个情况吧,空降太子,一早上就在打电话刷视频,确实有点影响我们的工作效率。”

  “是的。”

  “我们也这么觉得,别的不说,真的很影响工作效率。”

  半响。

  钱秘书出声打断众人,“你们少说话,好好做自己手头上的事。太子是韩总指定要放进来的,如果有意见倒是可以去跟韩总说,至于说了之后的后果,我不负责。”

  “钱姐——”

  有人哀嚎一声。

  钱秘书说:“你们只当做办公室没有这么个人,如果实在觉得吵,你们可以戴耳机。今天这个情况我会跟韩总反映,但是具体的结果还得看韩总。好了你们继续工作,我去跟韩总申请赠送卡的事。”

  有人问:“真的要给啊钱姐?”

  钱秘书:“当然要,褚小姐要的,我们肯定要给。”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下一秒,褚焉听到了椅子拉动声音,高跟鞋走动的声音。

  她笑了笑,依然维持着抱臂的动作。

  钱秘书拉开门,像是被她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您什么时候来的?”

  褚焉看着她,没几秒,移开目光,“刚来没多久,钱秘书这是要干嘛去?”

  “给您申请赠送卡。”

  “那你去吧。”褚焉挥挥手,笑着说:“最好快点,快到饭点了,我赶着出去。”

  她指了指手腕上手表,示意钱秘书。

  钱秘书眼神暗了暗。

  这块手表是珠宝品牌宝格丽今年出的新款,一块表要六位数,足以抵她大半年的工资。

  她礼貌一笑:“好的。”

  褚焉丢下这句话,从钱秘书身边进办公室,擦身而过之余,她轻笑开口,“我等你好消息。”

  钱秘书脚步微顿,片刻后,她的动作恢复,踩着既定步伐走向韩妙的办公室。

  钱秘书站在韩妙身前,把上午必须要做的工作汇报一遍,神态沉稳,汇报地滴水不漏。

  韩妙打断她,“焉焉在你们办公室怎么样?”

  钱秘书想了想,如实回答。

  韩妙轻笑起来,“行了,按照她说的,都给她,要几张给几张。”

  钱秘书连个停顿都没有,“是。”

  应下后,她有些犹豫地问:“韩总,我不明白,您这样做是为什么?”

  韩妙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外面。

  外面被她办公室的百叶窗挡得严实,什么都看不见,她却像是看见了褚焉在做什么一样。

  韩妙说:“她在跟我对着来,这样也好——”

  她顿了顿。

  “要是她很简单的就顺从了,我还担心一些。”

  钱秘书一凛,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母女俩在斗法。

  她收敛了眼中神色,也罢,母女斗法是她们一家人的事,她多说多错,反而容易犯忌讳。

  这样,她就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了。

  韩妙手在桌子上轻扣了扣。

  半响。

  终于问她:“海市那边的事安排好了吗?”

  钱秘书:“都安排好了,这次保证万无一失。”

  韩妙嗯了一声:“董事会迫在眉睫,这次绝对不能放过褚鹤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修一修这章,然后白天提前写完,晚上早点更新。

  差不多要推高|潮了,推完这个高|潮,再有五万字我们就完结了,我预计是二十万字完结。

  爱你们么么哒。

第34章

  34

  时近中午, 南安跟褚焉约在明光附近的一家泰国菜饭店。

  褚焉先去饭店等着, 将近一点,南安才姗姗来迟。

  饿得褚焉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南安哦豁一声:“姐妹, 你这满脸的恨是几个意思?”

  褚焉恨不得锤她,“你再晚来十分钟, 我估计就凉了。”

  “饿成这样?”

  她多少还有点内疚, “可怜的崽。”

  她大手一挥, 叫来了服务员。

  “我要点菜。”

  十分气势磅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南安终于想起来了正事。

  她问褚焉:“怎么想起去你家公司上班了?”

  褚焉意味难明地一声轻笑:“我妈让去的,连霍栩之都祭出来威胁我了, 我要是再不去,她就要闹事了。”

  南安听得有些唏嘘,“那你哥那边呢?知不知道你去了公司?”

  “知道。”褚焉说:“但我们的方向不改, 我稳住我妈, 我哥去谈单。”

  南安啧啧两声:“你家这是现代版抗战了,你在前线跟你妈打游击战, 你哥在后方包抄,你觉得你妈知不知道你们做的?”

  “知道,但那不重要, 知道不知道我妈也只能按照现在的步骤走。”

  “那霍老师呢?”南安问。

  褚焉愣了愣,“霍老师?”

  “你跟霍老师正式谈恋爱了?”

  褚焉沉默。

  半响。

  她说:“算吧。”

  说曹操曹操到, 才刚跟南安说起霍栩之,转眼,霍栩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时候, 褚焉跟南安都还在商场里喝咖啡。

  南安下午没有门诊,为了她,特意请了一下午的假。

  霍栩之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褚焉刚从卫生间出来。

  一看来电显示,她当场愣了愣。

  沉默两秒后,她接起电话,“霍老师。”

  霍栩之在那头问她:“晚上我过去接你?”

  “不用。”褚焉打断他:“晚上我跟我妈在一起。”

  霍栩之瞬间明白。

  他说:“我知道了。”

  临挂电话前,褚焉突然叫住他:“霍老师。”

  霍栩之问:“什么?”

  褚焉轻笑笑,“没什么。”

  挂了电话,褚焉靠在咖啡厅的墙上发呆。

  -

  与南安分开后,褚焉不想回明光公司,她在商场里逛了好几圈。

  从前百货商场里到处都挂着她的广告代言巨幅海报,现在,她在商场里里外外逛了好几圈,再没看见她之前代言的那些产品海报。

  她的代言已经停了许久了。

  因为韩妙横插一手,她的广告代言全部违约赔偿,最吊轨的是,这笔赔偿还是韩妙出的。

  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宋平安已经顺利从公司里出来,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挂名虽与褚焉无关,但实际的投资人却是褚焉。

  她带着口罩和帽子,路人倒也没有认出她的。

  路过一家店的时候,她忍不住驻足看了看。

  这是恒诚旗下专门做电子产品的子公司,在商场内最显目的位置。据说之前是没入驻商场的,褚鹤鸣回国后,恒诚跟明光的商场达成合作协议,恒诚子公司的所有门店以最低的租金进了明光的商场。

  两个人也算是强强联手合则两利。

  门店风格跟霍栩之的风格如出一辙,走的都是后现代工业风,店里全部黑白灰三色,要不是霍家有钱,其他的门店可经不起这么造。

  她忍不住想笑。

  现在看到任何与霍栩之相关的东西都会不自觉的想起他。

  想念突如其来,又汹涌澎拜。

  她戴好口罩,从商场里离开。

  韩妙给她打电话,“一起回家吧。”

  是直接做要求,而不是征询她的意见。

  褚焉不置可否,她报了地址挂了电话,等着韩妙的人到这边来接她。

  没多久,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她面前,韩妙在后座降下车窗,眼神淡淡地看着她:“上车。”

  这里是闹市区,帝都的豪车多如牛毛,这么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上并不能让路人多看一眼。

  褚焉上车。

  韩妙问她,“下午都去哪些地方玩了?”

  褚焉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随口说:“就在商场里逛了逛。”

  “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

  “商场。”韩妙语气微沉,很快又放松笑起来,“你作为下一任的老板,总是要好好了解自己的公司才是,逛了一圈就什么都没看出来?”

  “就那样吧。”褚焉说:“帝都的商场竞争这么大,如果你的产品不是最全价格最低,折扣不够优惠,在现在这种电商冲击下,能活下来就算本事了。”

  韩妙有些自得,“我敢说,明光的东西一定是全帝都最齐全的,同样的产品下,明光的价格也一定是最低的。”

  褚焉笑了笑,“妈妈,那您的盈利点呢?您今年的财报呢?”

  韩妙沉默了会。

  “电商冲击太厉害,我想开个线上商城,在线上把成本省下来。”

  褚焉说:“您不必跟我说,这个决策您得去问董事会,看看董事会今年对您是否还满意。而且——”

  她顿了顿,“开了线上商城之后,您怎么处理公司那么多失去工作的人?爸爸想的可是企业的社会效应,您这间接逼着那么人下岗,您觉得爸爸会同意吗?”

  “你爸爸他——”韩妙眼神一沉,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褚焉不说话。

  从几年前电商开始在线上大开杀戒之时,褚鹤鸣跟霍栩之都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褚鹤鸣早就组建了团队自己做了线上商城,更是在国外试了好几个电商的新的模式。

  这些她都知道。

  不管成不成功,但是在决策层面和格局上,褚鹤鸣已经走在了韩妙之前。

  更关键的是,韩妙已经近十年没去过一线,没在基层上走过了,她能看见的都是管理部门交给她的财报,可褚鹤鸣,十年前开始已经在一线走过很多次了,他能往上看,同样也能往下看。

  这就是两个人处事风格不一样的地方。

  等到了家,褚父也在家。

  褚焉还有些开心。

  褚父坐在庭院里看着她,轮椅上落了些叶子,头发微微有些白,但精神看着还算不错,脸上也带着笑容。

  褚焉从车上下来,跑到褚父身边,有些意外,“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她半蹲在褚父面前,仰着头,小女孩一样看着她爸爸。

  她没想到,韩妙平时都是让褚父住医院的,今天居然能允许他回来。

  褚父摸了摸她的额头,微笑看着她,“今天我宝贝女儿回家,爸爸怎么能不在家里。”

  他的手十分温暖,跟小时候一样,带着热度。

  褚焉从小到大都走的是叛逆路子,韩妙说不能穿裙子,她在学校偷偷穿;韩妙说不能学与管理公司无关的东西,她在数学课上疯狂睡觉,课下背着韩妙自己去报了个舞蹈班;韩妙说不能跟褚鹤鸣走得太近,她偏偏跟褚鹤鸣感情甚笃。

  就连她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争吵才来的。

  她本名叫褚嫣,嫣然一笑的嫣,是褚父跟褚鹤鸣的母亲还没离婚的时候取的,据说是因为褚父一直很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但韩妙不喜欢这个嫣字,她在褚父出差后,带着当时的褚嫣,把名字改了过来。

  褚焉,不是褚嫣。

  名字本是一个代号,褚焉无所谓,但褚父这个做法让韩妙十分生气。

  跟前妻的约定用在了后来的女儿身上,韩妙如何能不气。

  褚焉眼眶有些湿。

  她的父亲,对韩妙或许失职,但是对她跟褚鹤鸣,褚父已经尽力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一切。

  人的情感十分复杂,如果褚焉站在韩妙女儿的角度,自然会觉得褚父这个丈夫做得失职且不到位;但当她站在褚父女儿的角度之后,她能看见的尽都是褚父对她的疼爱。

  要把对一个人的感觉切割开,她做不到。

  相信韩妙也做不到。

  韩妙从门口走进来,看着父女两个人,“干站着干嘛,进去吧。”

  褚焉站起来,笑眯眯看着褚父:“那今天可得让您好好陪我吃顿饭,在家里多呆两天才送您回医院。”

  褚父也笑:“好。”

  褚焉推着褚父的轮椅往里走,韩妙走在褚父身边,闲闲跟他说话。

  她惯来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带了丝笑容,像是回家了便放松了下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看着就觉得温馨。

  阿姨早就把晚饭做好,褚焉推褚父坐到餐桌边上坐好。

  菜色丰富,全都是她爱吃的菜。

  褚焉看着上菜的阿姨,笑眯眯地:“谢谢阿姨。”

  阿姨擦了擦手,“焉焉很久没回家吃饭了,今天给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好好尝尝。”

  韩妙也跟着坐下来,“坐吧。”

  截止这个时间,一家三口之间的气氛还算正常。

  吃过饭,褚焉放下筷子,推褚父到一边休息。

  褚父看着她,问她:“你妈妈说你很喜欢霍家那个小子,你要是真的很喜欢,爸爸去给你提亲去。”

  褚焉正给褚父剥橘子,闻言,她手上动作顿了顿,又很快继续,“没有的事,我就是请他帮忙多接触了几回,哪里就说得上喜欢了。”

  韩妙走过来,插嘴:“我的女儿配他霍家也算不跌份,你要是真的喜欢,妈妈想办法都给你撮合了。”

  褚焉放下橘子,抬头看着她妈,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霍家那个可跟我哥是好朋友,您要诚心想介绍也不担心的话,我也不是不答应。”

  韩妙跟她对视一眼,“你在威胁我?”

  褚焉随口说:“那没有的,不然您总觉得我跟我哥联合起来对付您,要是再多个霍栩之,您还不得更担心了。”

  韩妙说:“既然他想娶我的女儿,那自然就该听我的话。”

  褚焉神色更淡。

  这就是她的妈妈。

  母女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褚父打断她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母女俩吵什么呢?我困了,焉焉,送我回去休息吧。”

  “好的。”

  褚焉站起来,从褚父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往楼上走。

  褚父休息时间早,从楼下上来吃了药之后就想睡了,他拉着褚焉的手,叹了口气,“焉焉,别怪你妈妈,她也不容易。”

  褚焉抽出手,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从褚父房间出来。

  客厅的灯还亮着,韩妙还坐在客厅发呆。

  诺大的别墅内,保姆司机都在一楼休息了,楼上褚父的房间跟韩妙也是分开的,从背影看,竟觉得韩妙看着有些孤独。

  丈夫生病分居,女儿不理解她,似乎这茫茫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可怜又孤独,还有些脆弱。

  褚焉叹了一口气。

  她从楼上下来,惊醒了这一地的孤独。

  韩妙从沙发上回身看着她,刚刚所有的脆肉统统消失不见。

  她嘴角又挂上强硬的笑,看着还是那个不倒的铁娘子。

  韩妙说:“你今晚不在家里?”

  褚焉应了她:“在的,我下楼拿点东西吃。”

  她从厨房拿了东西,准备上楼。

  脚步刚踏上上楼的台阶,韩妙突然从她身后叫了她。

  “焉焉。”

  褚焉动作顿住。

  她嘴里咬着酸奶吸管,回身看去,韩妙已经站起来了。

  她抱臂看着褚焉,说:“你真的不喜欢霍家那个小子?”

  褚焉一凛。

  她松开嘴里的吸管,沉默,良久,说:“不喜欢。”

  我喜欢。

  韩妙笑了笑,“不喜欢最好,如果你真喜欢也无妨,我总有办法让他听我的话。我能让他娶你,也能让他听话,你说,褚鹤鸣没了霍家小子这个后盾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没了,明天正式婚礼开始,明天会很晚,我会尽量在十二点前更。

第35章

  35

  褚焉放下吸管, 看了她妈半响。

  她突然轻笑一声:“您凭什么觉得霍栩之能被您任意拿捏?”

  韩妙笑了笑:“是人总有弱点, 他喜欢你,这个就是他的弱点。而你喜欢他, 这个也是你的弱点。”

  她顿了顿:“焉焉,人心也是可以利用的资源。你还得再学学, 怎么把人心控制在自己手心。”

  “您想拿我去拿捏霍栩之跟您置换?”褚焉问。

  韩妙说:“没错。”

  褚焉沉默了会。

  “第一, 霍栩之跟我哥哥都不是任你拿捏的人, 你如果执意要试, 我没有意见。第二,我跟霍栩之, 我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我,如果你要去打扰他, 那我一定会反扑。第三, 我回来的前提是你不打扰霍家。”

  韩妙看着她:“既然他不喜欢你,那我更不能放过他。”

  褚焉再不想看她, 她向上走一步,留了个背影给韩妙,随口说:“那随你。”

  她不回头也能想到, 身后韩妙一定还在看着她。

  她心里微晒。

  没想到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防备的人反而是自己的母亲。

  她之所以肯回来,一是为了稳住韩妙, 不让韩妙破坏褚鹤鸣在海市的计划;二也是因为韩妙提起了她跟霍栩之的关系,让她心生警惕,她才决定回来的。

  那天她去医院看褚父, 才从医院出来,便在医院门口遇到了韩妙。

  韩妙是专程在医院门口堵她的,一看她出来,韩妙从车上下来,站在她面前,微笑看着她。

  “见过你爸爸了?”

  褚焉嗯了一声:“见过了,爸爸休息了,您要进去看他还得等一会。”

  韩妙说:“不着急,晚上你爸爸醒了我再来看他,我是专门在这等你的。”

  褚焉看着她:“等我?”

  韩妙:“我前几天跟你说让你回公司上班的事考虑好了吗?”

  褚焉轻笑:“您觉得呢?”

  褚焉见到她的时候顶嘴多过于顺从,韩妙已经习惯了。

  但习惯并不代表她允许。

  她皱眉看着褚焉:“你这样痞气是跟谁学来的?我没这么教过你。”

  褚焉不说话。

  韩妙也不是为了教训她这个。

  她收了收脸上的表情,换了个语气,“你爸爸的秘书已经到褚鹤鸣手里了,如果你再不回来帮我,我可能会上霍家的门问问,霍家怎么能把我的女儿关在他家不出来。或者——”

  她看着褚焉,一字一顿:“我去有关部门问问,是不是霍部长允许他儿子这么做的。我记得当年你爸当年送了不少东西,现在我手里还有个本子,上面正好有霍部长的名字。”

  霍部长。

  褚焉知道这个人。

  霍栩之的父亲,帝都有名的领导。据说他现在正在关键的时刻,这还是她那天听齐奶奶说起的。

  齐奶奶还说过霍栩之跟他父亲关系不好,但不管好不好,那毕竟是霍栩之的父亲。

  韩妙要真是这么做了,她跟霍栩之才是真的结了仇。

  而且,以韩妙的指控,无疑是瞬间暴雷,造成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大型地震。

  褚焉不禁齿冷。

  她咬牙看着韩妙。

  半响。

  她终于放松自己的肌肉。

  只这么瞬间,她都觉得她腮边的肌肉咬得难受。

  足以说明她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

  褚焉笑了笑:“你让我想想。”

  韩妙说:“焉焉,妈妈希望你给我的会是妈妈想要的答案。”

  不过过去两天,韩妙居然又在她面前重提这件事。

  韩妙在试探她的底线。

  这个事情给了褚焉强烈的信号。

  她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褚鹤鸣的进度能再拉快一些。

  -

  褚焉按部就班在褚家公司里开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班生活。

  早上韩妙出门上班她还没起床,晚上韩妙还没下班她已经放自己的假下班了,翘班以后她也不去别的地方,经常会跑到南安上班的附近等着南安。

  南安最近门诊特别忙。

  她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病人,恨不得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当然,病人也非常尴尬。

  南安叹一口气,看着他:“我说梁总,您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您到底是什么问题?”

  梁泽一脸不情愿,“找你老师来,门诊放着你一个女孩算怎么回事?”

  南安哎嘿一声:“你要搞性别歧视我就不乐意了,我老师都说我是他带的学生里学的最好的。”

  梁泽悄悄嘟囔:“误人子弟。”

  “你说什么?”南安问。

  梁泽连连摆手,“没什么,你老师是不是不来?”

  “我老师来不来不一定,但今儿一定是我给你看。”

  南安挑眉看着他。

  她还信,她治不了他。

  她今天上午跟着老师出门诊,等门诊都快下班了,老师去了住院区查病房,她面前突然来了个病人。

  这病人带着口罩跟帽子,一屁股便坐到她面前,“医生要下班了吗?”

  等看清是她,病人愣在当场,转身就想走。

  被南安一把拽住衣服,抓回来了。

  南安也认出了他是谁。

  梁泽。

  她忍不住上下打量梁泽。

  能来她们这个科室的都是有问题的男的,难道梁泽也出了问题?

  这样想着,她的视线已经在梁泽下三路游走。

  看得梁泽全身一紧,下意识绷紧屁股,夹紧大腿,瞪着她:“怎么会是你?”

  哈?

  南安懵了一下,“我在这个医院上班出门诊啊,你不会来了都不知道医生是谁吧?”

  梁泽:“医生不是姓林吗?”

  南安随口说:“那是我老师,他现在不在,你跟我说也是一样。”

  梁泽:......

  他真的不是很愿意。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南安哼了一声,眼神又看了眼他下半身,开口就是嘲讽:“小鸡仔子。”

  梁泽:......

  靠。

  真的好气。

  他运气半响,始终压不顺这股气。

  尤其是看着这个小丫头片子白生生的脸蛋,心里又恨又急。

  想上手教训她,他又惯来不对女人动手;不上手教训,他又实在气不过。

  正好此时,南安的电话响了起来。

  南安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焉焉。”

  梁泽全身都写满了慌张。

  他来这边本来就是瞒着所有朋友来的,要是让褚焉知道了,离他那群损友知道还远吗?

  他双手合十看着南安,眼神微微带了些祈求。

  拜托,千万要帮他瞒住啊。

  南安眼里有些笑意。

  她故意扬声,“我在医院,我跟一个熟人在一起——”

  咔。

  南安清楚听到了咔一声,她门诊室的椅子被坐断了。

  力道还不小。

  看来他是真的急了,就连看着南安的眼神都变了。

  南安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背升起。

  怪吓人的。

  她缩了缩脖子。

  电话那头,褚焉还在问她:安安,怎么了?

  南安摇头:“没什么,你过来吧,我在医院等你,你到了跟我说。”

  挂了电话,梁泽坐立不安地看着她,“焉焉,焉焉要来?”

  南安:“嗯。”

  梁泽瞬间站起来,“我我我我先走了,你千万别告诉焉焉我来过。”

  说完,帽子都没拿,从门诊室里夺路而逃。

  速度快得仿佛屁股后面追着豹子。

  南安噗嗤笑了。

  这人,又蠢又可爱。

  褚焉到的时候,她还在笑。

  褚焉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了?你这么高兴?”

  南安愣了一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褚焉:“我看着真的很高兴?”

  褚焉点头:“可不,是渣男摔断腿了还是你暴富了?”

  南安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情愫。

  她摇了摇头,“都没有,是我老师说我上次的课题过了。”

  褚焉一拍手,“这是好事,走着姐妹,咱们去大吃一顿开心开心。”

  餐桌上,南安看着褚焉,微微有些担忧。

  “虽说作为自家姐妹,我是很愿意被姐妹天天包养的,但是你真的不用去公司呆着吗?”

  她总觉得,褚焉跟韩妙之间的状态有些奇怪。

  毕竟是褚家的家事,作为朋友,她最多也只能做到劝诫,以及,在褚焉无处可去之时随时站在褚焉身后。

  尤其这周,褚焉天天来找她大吃大喝。

  吃吃喝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吃吃喝喝它很容易长胖。

  以至于南安痛并快乐着。

  褚焉没所谓:“没事,我妈这几天管不着我,她在想法子给我新的难题。”

  南安端起酒杯,跟她酒杯轻碰一下,“让我们端起这杯82年的肥宅快乐水,为你的惨痛遭遇干杯。”

  褚焉说:“你幸灾乐祸的脸已经藏不住了啊。”

  南安拍拍她,自家姐妹嘛,现在不幸灾乐祸还能什么时候。

  褚焉放下杯子,擦了擦嘴,“姐妹,吃瓜吗?”

  南安顿时来了精神。

  “吃!”

  吃瓜嘛,谁能不爱呢。

  更何况现在还是夏天,正是吃瓜最好的季节。

  褚焉笑了笑,“我妈,说要在家举办一个晚宴,邀请一些世交好友来参加,在宴会上宣布我回家。”

  南安啧啧两声:“来者不善啊,你妈这气势汹汹的。”

  褚焉:“你也感觉到了吧。”

  南安说:“有点明显,你哥不在家,你妈来了这一出,估摸着是要跟你哥正式宣战了。”

  褚焉嗯了一声。

  在这个时间段释放出如此的信号,韩妙是要跟褚鹤鸣正式宣战。

  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另一个问题。

  她问南安,“这个宴会你要来吃瓜吗?要来的话,我给你送衣服过来。”

  “吃什么瓜?”

  褚焉幽幽看了她一眼:“豪门大型线下相亲交友联谊会,给你的人生阅历增添素材。”

  南安说:“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南安一拍手:“我去!”

  她突然想起一个事,“你家这宴会你的霍老师去不去?”

  褚焉:“当然来,这场宴会,主要目的就是我妈用来试探霍老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今天累到瘫。

  明天会大修,实在抱歉。

  番外会写南安跟梁泽的cp,这两个人的模式是欢喜冤家一夜情带球跑,我超喜欢的恶俗狗血梗。

第36章

  36

  六月中, 下午六点。

  褚家。

  “时间得快点了。”

  韩妙从门口进来, 看着化妆师正给褚焉化妆,淡淡出声提醒。

  化妆师退了一步。

  褚焉微微抬眼。

  镜子里, 韩妙正站在她身后打量着她身上。

  韩妙今天穿了一身铁灰色套装,裙子的长度正好到她膝盖。

  这个长度, 这个颜色, 显得韩妙整个人看着很硬气。

  像是胜券在握的王者。

  褚焉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 但既然她底气十足, 间接说明,褚鹤鸣那边的情况一定会危险。也说明, 在褚鹤鸣从外围包围韩妙的时候,韩妙已经从内部出手,开始向褚鹤鸣进行收尾了。

  褚焉看着她妈, 也顺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为了跟韩妙区分开, 她特意挑了一件淡粉色的吊带礼服长裙。这样粉嫩的颜色,也就是青春正好的女孩子才相得益彰。

  女孩子雪肤花貌, 淡淡上了妆,脸上肌肤细腻,肤色瓷白, 淡淡上了妆,眉眼勾勒出了弧度。耳朵上坠着一对颜色漂亮的粉宝石耳环, 跟身上的吊带礼服正好相配。吊带从她双肩细细勾勒,衬得她锁骨线条流畅,脖颈美得像天鹅一样, 一扬一合都是惊人的弧度。

  一个美丽的女人。

  世人都喜欢美丽的人,韩妙也不例外。

  就算她忙于工作,也能正确的审视自己女儿的美貌。

  她点点头,“保持今天这个样子也不错。”

  褚焉没说话。

  她招手叫来身后的化妆师,指着她身上一缕头发,“这边掉下来了,再卷上去点。”

  她今天妆发跟服装走的都是精致漂亮的风格,是娱乐圈的女明星最喜欢的,也是明星的粉丝最喜欢的。

  精修图能上热搜好几天那种。

  韩妙气场太强了,往褚焉身边一站,以至于化妆师有些害怕和尴尬。

  时隔一个半月,他再次给褚焉做妆发,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毕竟,褚焉现在的名声不算太好,但是因为公关做得到位,很多事情便也就处理了过去。

  但他最没想到的,却是褚焉跟韩妙之间的关系。

  外人说得天花乱坠,一旦真实看见,却只觉得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怎么看怎么奇怪。

  透着梳理和陌生。

  化妆师不敢多说。

  褚焉脸颊侧边的头发掉了一缕下来,刚刚做定型时候没放上去的,不减损她的美丽,反而这样稍微散乱还显得更加好看。

  化妆师为难了一瞬:“褚小姐,这样挺好看的。”

  褚焉微微一笑:“我知道,但是今天的场合不适合这样散乱,收上去吧。”

  化妆师照做。

  韩妙很满意。

  她浅浅一笑:“你做好准备我就放心了。”

  褚焉也笑:“这是我该做的,妈妈。”

  这声妈妈一出,韩妙跟褚焉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化妆师打了个哆嗦。

  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母女。

  两个人都像是陌生人,语气也怪,相处的行为模式也奇怪。

  化妆师顿时觉得他像是窥见了豪门内部隐秘。

  放在古代要被暗杀的那种豪门隐秘。

  他上前,给褚焉把头发做好,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不敢多听。

  褚焉问韩妙:“下面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韩妙嗯了一声,“今天我就正式把你推到了台前,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体的。”

  褚焉轻轻摇头:“您还是您,我还是我。”

  韩妙不置可否。

  当着把她推到了那个位置上,就算她不承认,但是在外人眼中,她们就是利益捆绑。

  谁会想到,最想捅她刀子的会是她身边的女儿呢?

  七点,宾客渐渐开始到场。

  褚家的别墅在城西的别墅区,跟城东的霍家全然是两个方向。

  原本,褚家跟霍家就不算生意来往多的。

  褚焉倚在楼上的栏杆边站着,看楼下庭院里一辆接一辆开进来的车。

  褚家的明光是帝都最大的百货公司,明光的手里掌握了将近帝都三分之二的百货大楼,不管是打了明光名字的,还是没带的,明光都有参股。

  在从前褚父的时期,明光行事不算狠辣,但从五年前开始,明光百货的扩张速度极快,整体攻势也从稳健走向了激进。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褚鹤鸣从国外回来了。

  褚家一直很低调。

  褚鹤鸣回国前,国内财经杂志知道霍栩之是青年才俊,却少有人知道褚鹤鸣也能力出众。自从他回国,为了应对韩妙,褚鹤鸣大大曝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频率,经常出现在各大财经杂志。

  由于他颜值实在出众,常常跟霍栩之在一众老头中间鹤立鸡群,也被外人并称东霍西褚。

  七点十五。

  宾客到场更多。

  褚焉等着韩妙的信号。

  这是她隆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日子,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为了她办的,韩妙得把气势给她造足。

  八点,宾客全部到齐。

  褚焉在楼上呆着。

  霍栩之最后才姗姗来迟。

  褚焉正好错过了霍栩之到场。

  霍栩之到的时候,全场宾客都三两成群站在一起闲聊。

  褚家院子里灯火通明,大门开着,霍栩之的车直直进了院子。

  许秘书在前座提醒他:“霍总,到了。”

  霍栩之睁开眼。

  他才开完三个小时的视频会议,会议时间长,导致他现在觉得有些疲倦。

  从公司出来时许秘书还问他要不要来。

  原本来说,如果褚鹤鸣不在,褚家任何人的面子他都不需要给。但,邀请他的人是韩妙,褚焉的母亲,她亲自到恒诚相邀。

  单凭这一点,他都不能不赴宴。

  这家人的关系缠绕,是在不是一个好处理的问题。

  他只是想替褚鹤鸣看看,韩妙搭了这个戏台究竟是要唱一出什么戏。

  霍栩之轻揉额角,醒了醒神,许秘书从前座给他递过来一杯咖啡。

  “冰咖啡,已经放好了。”

  霍栩之接过,冰咖啡的温度隔着瓷杯在他掌心有些凉,他掌心的热气被瓷杯一碰,有水珠顺着从杯壁上滴下。

  他问:“宴会什么时候正式开始?”

  许秘书说:“韩总说的时间是八点,您到得刚好。”

  霍栩之嗯了一声,杯子轻动,一杯咖啡从他嘴里顺着进入了胃部,咖啡冰凉的味道刺激得他胃部突然痉挛,他不禁抬手捂着胃部。

  许秘书一惊:“您今天没吃饭,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老板的身体状况也是他作为秘书需要关心的,毕竟老板在他才是顶级秘书,老板不在,他在公司里就得再想出路。

  何必。

  霍栩之摆摆手:“不用。”

  他轻揉了一下胃部,等疼痛稍微舒缓,他才从车上下来。

  许秘书跟在他身后。

  霍栩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褚家庭院。

  这是他第一次来褚家。

  褚鹤鸣从不邀请他们这些朋友来做客,不管是任何活动,能在外面解决的他从不带朋友上门,久而久之,朋友自然也都知道这个习惯。

  所以,这是霍栩之第一次见到褚家庭院的全貌。

  面积近两百平的一个大院子,前院带了泳池,院子左侧安放着两个浅白色秋千,秋千颜色有些老旧,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东西。其中一个秋千上还绑着浅色丝带,系了个像许愿牌一样的东西。

  院子极大,却一眼就能看到底。大门敞开,内部宾客光影交错,白色的灯光从大门里流泻出来。

  风格跟他家全然不同,却也与他家一样,透着冰冷。

  霍栩之脚步微顿,随后,他大踏步进了庭院。

  侍者一路把他引到大厅。

  大厅里,众人本在闲聊,随着他的进入,众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停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这并不妨碍众人想看他。

  名震帝都商圈的资本大佬,一回国便携风雷之势重新席卷了帝都圈内的新玩法,洗牌了好几个企业。

  这样的魄力,别说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在场诸多四十以上的老板也不一定能做到。

  而且,众人更知道褚鹤鸣跟霍栩之是好友,也知道褚家继母和原配的儿子争产业的事。对于霍栩之的到来,他们不禁有了新的想法。

  难道,霍栩之是已经表了自己的态度?站队了韩妙?

  作为主人,韩妙自然是要上前接待。

  她端了一杯酒,看着霍栩之,微微一笑:“感谢霍总今天到场。”

  霍栩之神色淡淡,“长者邀不敢辞。”

  韩妙还是端着笑。

  这话也礼貌,却也有趣。

  长者无论是作为年纪大的称谓,还是作为褚焉的母亲,都有外人的解读。

  怪不得都说此人出众。

  这一刻,韩妙倒是真的起了几分真心,想同意了女儿跟霍栩之的事。

  招待过后,韩妙转身上了楼梯口。

  褚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女主人,不管外人对这个女主人有任何的看法,但只要她是明光的实际当家人一天,外人对她就得多一天的尊重。

  是以宾客们都携了自己的妻子出席,像是往常那种带着情人出席的,更是连情人都不敢带。

  女宾客们看着韩妙的眼神反倒更加单纯。

  单纯的好奇,单纯的羡慕,单纯的向往。

  谁不像做个这样的女企业家,掌握了丈夫全部的东西,把自己的身价提到能跟诸多男人平起平坐的位置。

  韩妙笑了笑,看着众人扬声开口:“诸位——”

  等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她才继续。

  “今日邀请诸位到寒舍做客,一是为联络之前情谊。明光与诸位总裁都是多年交好的关系,也感谢诸位多年对明光一路扶持,才使明光有了今日,此后明光也希望能继续保持与诸位的合作,在未来的路上走得更远;第二,是为了向诸位介绍我不成才的小女儿进入明光内部,希望诸位在工作上,能对晚辈多多指点。”

  她扬声喊楼上的褚焉:“焉焉,下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会修改

第37章

  37

  话音落, 褚焉从楼上缓缓走下来。

  穿了浅粉色衣裙的女孩子从楼上款款而来, 灯光打在她身上,衬得她容颜更美, 天鹅颈微微扬起,唇角含笑, 目视前方眼神全无漂移, 端的是仪态万方。

  众人视线之下, 她并不露怯, 相反,脸上还浅浅带了笑容, 徐徐从楼梯上走下的时候,当真是个高贵的公主。

  便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子生来就该在这样的灯光下享受万众瞩目的。

  霍栩之有一秒的恍惚。

  他好像已经快一周的时间没见过她了。

  这样一看, 人群中心, 他还是一眼就能看见她。

  人群熙熙攘攘,除了她之外, 他再也看不见其他什么人了。

  褚焉也看见了他。

  她站到韩妙身边后,远远的,对霍栩之眨了个眼。

  眼中带笑, 眼神灵动。

  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眨动,像极了星星在闪烁。

  霍栩之笑了笑。

  这个时候, 韩妙已经带着褚焉在场内的各个宾客之间游走了。

  霍栩之眼神徐徐跟着她。

  他身边有个中年男人想上来攀谈,在他身边来回转了好几回。

  转了半响,终于开口, “霍总,真巧,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您。”

  霍栩之记得这个人,隔壁传媒影视的老板,近来市场环境改变,传媒影视也不好做,一直想拉恒诚的投资。

  只是霍栩之自己一直不想跟这家公司合作。

  打造大文娱闭环固然是好,但是他有更大的野心,以这家公司的体量,撑不住他的扩张速度。

  他们远远不够成熟。

  这都是有几年资本快速进入这个行业为了捞一笔块钱来的。

  霍栩之收敛脸上笑意,转身看着这个老板,“杨总。”

  杨总身体微躬,“霍总您好您好,我多次想跟您秘书预约您的时间,一直没来得及见见您。”

  霍栩之侧头看向身边的许秘书。

  许秘书上前,“抱歉霍总,我忘了把杨总跟您预约的事说了。”

  霍栩之看了他一眼,当着杨总,他嗯了一声:“自己去找人事说。”

  说完,他转头看着杨总,“抱歉,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件事。”

  杨总摆手:“您客气。”

  这边他们在商业互捧,那边韩妙带着褚焉也在跟别人商业互捧。

  今天的宴会上,到的多是跟褚家交往很多年的世交,韩妙带着褚焉在众人之中打招呼。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有什么就跟叔叔说,生意上自然是要多多往来的。”

  “虎父无犬子,世侄女像极了韩总。”

  “谁说不是,后辈们英雄少年,我们这些人都老了,以后也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

  褚焉静静听着。

  一群老头说话,她也搭不上嘴,在一边保持微笑就足够。

  这个时候,跟在一个老头身边的年轻男人轻轻抬头冲她微笑,还不忘跟她眨了眨眼。

  褚焉心里一喜。

  她的好朋友回来了。

  正好,韩妙正跟这个老头说话。

  韩妙笑吟吟看着他:“谁说不是,我家以后交给焉焉这个孩子,还得靠各位叔伯多多照顾她。”

  老头说:“韩总这样的厉害,教出来的女儿一定不会差的。”

  韩妙微笑。

  褚焉接了过来:“您客气了,我哪里能学到我妈妈万一。”

  老头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褚焉笑了笑:“您过誉了。”

  韩妙指着老头身边的年轻人问:“这不是章璋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轻人上前,礼貌看着她:“韩姨,我前几天才回来的。”

  “怎么不上家里来玩?”韩妙问。

  章璋轻笑:“回来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还没来得及向各位长辈拜访,今天才上门,还望韩姨不要怪罪。”

  韩妙说:“我记得你跟焉焉是很好的朋友,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不用跟我们老人挤在一起。”

  褚焉看着面前的章璋。

  她目测了一下,章璋至少比她要高一个头,她穿着高跟鞋站着都才只到章璋的下巴。

  她不禁啧啧称奇。

  这孩子去了国外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长的?

  章璋是她中学时代的同学,中学时代,她跟章璋、南安关系最好,但南安跟章璋之间彼此并不认识。章璋是城北章家的长子,章家做地产起家,号称是国内最大的地产商。哪里有地哪里就有章家。

  严格说起来,章璋算是她真正的青梅竹马。

  两个人从小同一个小学,后来进的同一个中学,直到上大学之前,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学校里。

  跟少年时代带着大眼镜的章璋比起来,现在的他,无疑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身上穿了一身灰色西服,西服剪裁得体,袖扣隐隐闪着宝石的光泽,衬得他肩宽腰细,身段比模特半点不差。

  褚焉想像中学时代那样拍拍他肩膀,结果,她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得踮脚才能够到他了。

  她有些唏嘘,忍不住问:“章鱼,你到底怎么长的?”

  章璋笑了笑,一脸嘚瑟,“我在国外天天打球,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比你高了?”

  褚焉:“是。”

  她拉着章璋换了个方向。

  大厅里处处都是人,他们不好叙旧,况且韩妙接到个电话出去了。

  褚焉趁机便想走。

  走廊侧边,褚焉叮嘱章璋,“我先走了。”

  章璋拦住她:“你去哪?”

  褚焉说:“去找人。”

  她抬腿要走,但章璋就是不挪地方。

  章璋笑眯眯看着她:“我才回国你就给我这个待遇,不好吧?”

  褚焉:“那你要什么待遇?”

  章璋笑了笑,他没接这个话,转而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在追恒诚的霍栩之,真的假的?”

  褚焉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八卦,像是真的在吃瓜。

  褚焉回他:“真的。”

  章璋顿了顿,“你妈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我以为——”章璋顿了顿,换了个语气,“我以为你妈比较希望你找个听话的,霍栩之一看就不是能听你妈话那种。”

  褚焉笑起来:“你倒是看得准。”

  她有好几天没见霍栩之了,平时不觉得,但是一旦见到了,便抓心挠肺的想。

  章璋淡淡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喜欢他?”

  是不是喜欢他?

  这个答案在褚焉心里根本不需要迟疑,她当然喜欢他。

  “喜欢啊。”

  “那他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也不需要迟疑。

  但是,当她刚准备回答的时候。

  她抬头看见了韩妙。

  韩妙站在章璋身后不远的地方含笑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话,距离不远,稍微声音大点韩妙就能听见他们在说的内容。

  褚焉眼神微变,垂头,脚尖在地上轻点。

  “大概是不喜欢的吧。”

  她没看见,章璋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褚焉说:“还不是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咯。”

  她抱臂看着章璋,脸上笑容浅淡,眼睛轻轻眯起。她眼生得妩媚,很容易给人媚眼如丝的感觉,更何况是这个角度。

  远远的,褚焉只看见韩妙脸上笑容更胜,异样的灿烂,却异样的叫她心惊。

  她的心突然沉沉往下坠了坠。

  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章璋俯身看着她,忍不住轻捏了她下巴。

  褚焉脸小,下巴同样尖俏小巧,只是脸上上了妆,一捏,便是一手的粉。

  章璋皱眉,嫌弃地看着她,“咦,褚焉焉,你好脏哦。”

  褚焉:“再不放开信不信我能把你爪子剁了。”

  他一把放开。

  他附在褚焉耳边,小声问她:“你身后看着你那个不是霍栩之吗?你确定他不喜欢你?”

  褚焉一惊。

  她霍然回头,果然,霍栩之站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淡淡地看着她。

  他双手插兜,衬衫最上一个扣子轻轻解开,领带也没了,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

  褚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侧身,瞥了章璋一眼,淡淡地说:“章璋,玩我是吧?”

  章璋耸耸肩,“不敢,我就是想试试。”

  “试什么?”

  “试试我还有没有机会。”

  褚焉与他对视一眼。

  两人都是备受宠爱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就爱打架,现在长大了还是爱打架。

  褚焉笑了:“朋友,你凉了。”

  这个时候,霍栩之动了。

  霍栩之抬腿,一步步往他们这边走来。脚下自成节奏,不疾不徐,脸上神色更是平淡,倒是让人半点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章璋挑眉,小声说:“你猜他等下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褚焉:“朋友,我警告你,不要搞事情。”

  章璋笑了笑。

  霍栩之快走进时,褚焉上前,想去迎他。

  下一瞬,她身边的章璋越过她,一步往霍栩之面前迎去。

  不大的走廊内,两人迎面站立。

  两个男人,俱是一般高,都是肩宽腰细的身段。但气质上,无疑霍栩之要更胜一筹。

  霍栩之沉稳内敛,虽淡,却是一副内蕴了岁月值得认真品读的画。而章璋呢?身上多少还带着些少年人拔剑出鞘的意气,意气风发,却不够有味道。

  褚焉眉心轻拧。

  她有点看不懂章璋的意图。

  她跟着上前。

  霍栩之跟章璋友好握手。

  “霍总,章璋,焉焉的好朋友。”

  霍栩之淡淡挑眉,“霍栩之,褚焉的朋友。”

  连名带姓的,一听便让人觉得陌生。

  褚焉撇嘴。

  她是可以上床的朋友?

  两人握手,一触即分。

  霍栩之转头看着她,唇角弧度轻扬,眼神深沉。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嗯?”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真男配。

第38章

  38

  褚焉心里一紧。

  这就有点尴尬了, 背后说也就罢了, 当面说还被听到,霍老师还不得气死。

  她眼睛一转, 转头,眼巴巴看着霍栩之, “你听错了, 我是说南安跟那个渣男。”

  霍栩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哦?南安跟渣男?”

  “对对对就是她, 她不是分手了嘛,我才说拜拜就拜拜的。”

  霍栩之:“是吗?”

  “对对对, 我发誓。”

  褚焉并起四指,一脸诚恳地看着霍栩之。

  要不是刚刚霍栩之就在她后面听着,估计都要相信她的鬼话了。

  不过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霍栩之现在只想单独跟她在一起, 只想见她。

  早在她跟章璋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便已经跟着她了。

  不说她是这场晚宴的主角, 单说他许久没见她,他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见到她。

  等见到章璋拉着她到了后院的走廊,鬼使神差的, 他也跟着来了。

  霍栩之看了她一眼,“走吧。”

  褚焉愣了一下, “去哪?”

  他不说话,却轻轻淡淡地瞥她一眼。

  这一眼,褚焉一个激灵, 立马反应过来,“走。”

  说走她就要走。

  霍栩之顿了顿,终于把自己的手从兜里抽出来,递过去。

  褚焉心领神会,她唇角绽开一个弧度,弧度张扬,一看就知道她很开心。

  她果断把手伸过去,稳稳拉着霍栩之的手。

  这个时候,章璋也动了。

  他猛然拉着褚焉另一只手腕,挑眉,有些挑衅地看着霍栩之。

  “今天可是你的主场,主人要丢下我这个客人走了吗?”

  褚焉脸上笑容一收,她转头,淡淡地看了章璋一眼,“不好吧朋友。”

  章璋说:“那得看你了。”

  现在的局势,她一只手牵着霍栩之,另一只手被章璋攥住手腕,两个人看着势均力敌的,为难的只是卡在中间的褚焉。

  但在褚焉这里,选择题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她果断从章璋手里抽手,一抽,没抽动。

  惹得章璋挑眉看着她:“焉焉,你这样偏心我会伤心的。”

  褚焉笑了笑:“要想朋友还有得做,我建议你放手。”

  章璋不仅不放,反而攥得更紧。

  他说:“若我不放呢?”

  褚焉抿了抿唇。

  她跟章璋多年朋友,但是中间分开了这么多年,人的性情都会改,她并不知道,章璋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

  如果只是普通人,她还不至于迟疑,但是章璋,因为他本身身份的特殊,褚焉多少还是迟疑了一秒。

  就这一秒的功夫,霍栩之回身看着章璋,“章先生这样的客人倒是少见,执意要吃强扭的瓜,是真的不怕苦。”

  章璋说:“这就不劳烦霍总操心了,苦不苦的,尝过了才知道。霍总可以自便,只是主人,还是应该留下的。”

  “主人是韩总,章先生需要主人,韩总自然会派人来招待。”

  章璋笑了笑:“韩总这不是把焉焉派来了吗?”

  两人一来一往,彼此的话里都含着火|药味,纵然是褚焉这个旁观者,也能感受到硝烟的味道。

  她轻轻拧眉,看着章璋:“放手吧。”

  选择瞬间做下。

  “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争执间,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插嘴进来。

  一转身,韩妙从另一个方向慢慢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支红酒杯。

  乍然一见眼前这个情境,韩妙问:“焉焉,你是不是又顽皮骚扰客人了?”

  章璋接话:“韩姨怎么过来了?”

  韩妙说:“看见你们几个在这里说话,我来看看,怕焉焉不懂事慢待了客人。”

  褚焉沉默。

  韩妙转头看了霍栩之一眼,礼貌微笑:“霍总,上门即是客,但想把我女儿带走,这不合适吧?”

  霍栩之同样是滴水不漏的礼貌,“韩总的意思呢?”

  韩妙:“至少得问过我这个做母亲的,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的。”

  褚焉打断她:“妈妈,章叔叔在那边叫您。”

  韩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焉焉,不要乱跑,客人们都还在。”

  韩妙一走,章璋也跟着走了。

  褚焉看着霍栩之,“你怎么来了?”

  霍栩之笑了起来:“你妈妈亲自去邀请我,我怎么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她亲自去的?”

  “嗯。”

  褚焉冷笑一声,“我妈还真是为了挖褚鹤鸣的墙角不顾一切啊,连从不合作的霍家都邀请了。”

  霍栩之没说话。

  他换了个问题,“今晚跟我走吗?”

  褚焉说:“走不了,我还得在家跟我妈斗智斗勇。”

  霍栩之顿时眉头轻拧,淡淡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但情绪已经从眼里透露了出来。

  褚焉顿时明白,他这是委屈了。

  她笑了笑,扫视一圈,四下无人,后院走廊里灯火微微黯淡,眼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

  “霍老师。”褚焉叫了霍栩之一声。

  等霍栩之看向她,她脚尖踮起,极轻极快地在霍栩之唇上轻吻了一下。

  “来给爷笑一个。”褚焉说:“我的大美人可不能皱眉不开心,不然爷会心疼的。”

  把个流氓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霍栩之垂头,看着她,久久后,他轻笑一声:“你就知道怎么招惹我。”

  说罢,他俯身,猛然攫住了她的唇,将她双唇含在唇上,细细的碾轻轻的舔。

  褚焉陡然愣住。

  她被霍栩之这上来就是暴风雨的车速搞懵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她仰头,自然地承受着霍栩之带给她的愉悦,跟着他沉浸在这个吻里。

  这个吻时间不长,一吻毕,霍栩之松开她。

  她已经被亲得喘不上气了,只能伏在他怀里,咬着唇抱着他的腰。

  他腰有些细,却是充满了力道的细,手下的肌肉蓬勃散发着热气,像是要拉着她共沉沦。

  这个姿势,暧昧得不可言说。

  褚焉拍怕他胸膛:“大美人,你这样我会吃不消的。”

  霍栩之说:“那就从此君王不早朝好了。”

  褚焉:.......

  她一把推开他,“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霍栩之笑起来。

  这段时间来,霍栩之笑的时候越来越多,一笑起来,便如云开雾散彩彻区明,月亮自云后缓缓露了出来,照得整个人间大地都是月色。

  人间天上,他是第三种角色。

  霍栩之说:“有需要叫我。”

  褚焉摇头,“我这边还好,关键是看你跟我哥那边的事情结果,只要你们的进展顺利,那我妈这边撑不住多久了。”

  霍栩之:“一切顺利,鹤鸣从我这边拿走大笔资金的事情没有引起韩总注意,外围的散户也逐渐蚕食,还算稳妥。”

  “那就等我哥回来。”褚焉说:“很快可以开始收尾了。”

  褚焉手里的电话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韩妙。

  她把电话摁了,看着霍栩之。

  “那我走了啊。”

  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霍栩之轻轻点头:“去吧,明天我去公司接你。”

  褚焉嗯了一声。

  她徐徐松开霍栩之的手,松手动作慢得像电影镜头慢放。

  到了终于不得不放开的时候,她又一把拉回去,快速在霍栩之脸颊上亲了一下之后,才放开他。

  她提起裙角,迎风往客厅方向跑。

  边跑还不忘回头对霍栩之眨眼,向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示意他。

  霍栩之轻笑出声。

  夜风送爽,风从后院穿过,带来了褚家后院里种着的桂花香,仔细一闻,还有刚刚褚焉跑过去身上留下的淡淡香水味道。

  清淡的蓝风铃,又混合了淡淡的花香。

  霍栩之摊开手,一缕风从他掌心穿过,下一瞬,却又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褚焉返回大厅的时候,大厅里依然人影往来不休,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头顶巨大吊灯的灯光打在酒杯壁上,既反射着人影,又反射着灯光。

  她轻呼一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极了古代跟情郎偷情的小姐,碍于家长的存在,只能偷偷在院子里见一面以慰相思。等转过头了,却又抓心挠肺的想他,相思不仅没得到纾解,反而变得像杂草,只需要一把火,瞬间便能火势漫天熊熊烧灼。

  当然,她不是古代听从父母之命的小姐,霍栩之也不是古代的文弱书生。

  “我说——”

  她面前忽然伸过来一个酒杯,酒杯里暗红的酒倒映着她微红的脸。

  章璋递给她一杯酒,好奇地看着她:“真生我气了?”

  褚焉接过这杯酒。

  她不喝,只是把酒杯支在两根手指之间摇晃,神色平静地看着章璋:“你想做什么呢?”

  章璋挑眉,“我就想做我想做的。”

  褚焉说:“你想做的是什么?”

  “我想的就是我想做的。”

  “跟我这整绕口令?”褚焉说:“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如果你想的是我,那没戏。”

  章璋一脸委屈:“为什么?”

  褚焉说:“多年朋友,你知道我的脾气,你跟我妈达成了什么同盟我不管,但是如果你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那不好意思,朋友也没得做了。”

  “我这个意思,够明白了吧?”她问。

  章璋神色平淡,他突然轻笑一声,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完,然后垂头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总对我这么无情,再这样我真的会伤心的。”

  褚焉问:“你认真的?”

  章璋嗯了一声:“我从没这么认真过,从十年前开始我就很认真了。”

  褚焉突然叹了口气,“十年前我们就不该做朋友。”

  她也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完,把酒杯随手放在身边的柜子上,转身大踏步走开了。

  再没回头看过一眼。

  韩妙问她:“你不满意章璋?”

  褚焉:“章璋就是您找来的外援?”

  韩妙说:“我觉得这个孩子很不错,听话懂事,做我的女婿也好。”

  褚焉笑了笑:“您总爱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韩妙也笑:“不切实际吗?可是妈妈已经跟章家说好,只要章璋同意,你就只能跟章璋联姻了。”

  褚焉霍然转头看着她。

  她皱着眉,十分不可置信。

  这个时候,宴会已经进入到尾声。

  整场晚宴再没什么需要褚焉做的,无非就是宾客之间彼此联络。

  商场如战场,谁也知道哪一天敌人会变朋友,所以到场的都希望能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褚焉更没想到,韩妙居然会把章家拖了进来。

  章家做地产的,跟褚家联手,必然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再加上章家只有章璋一个孩子,拿下章家,章家大批地块都能挪给韩妙,对于明光的扩张来说是有极大利益的,对章家本身也有好处。更关键的是,章家手里握了明光的部分股份。

  难怪章家会同意章璋来示好。

  就算他们不是朋友,韩妙也会想尽办法进行撮合。

  宴会快要结束,宾客三三两两的走了。

  褚焉站在泳池边,灯光反射水面的波光倒映在她脸上。

  她突然问韩妙:“您还记得我们这片您最讨厌的那个女孩子吗?”

  韩妙愣了一下,随后,眉头轻皱:“谁?”

  “杨思维。”

  韩妙嗯了一声,没说话,继续听她说。

  褚焉说:“我小时候挺喜欢杨思维的,她是我们这片最不听话的女孩,不联姻不做木偶,后来更是做了个公司跟家里打对台戏。那时候我就觉得,她那样真好。后来您看她不顺眼,专门上她家门拜访,请求她不要靠近我,让她不许带着我玩。那时候开始,我就想脱离您的控制了。”

  韩妙反问她:“脱离我的控制有什么好?没有我女儿这层身份,你又是什么呢?”

  “我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褚焉说:“到目前为止,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给我的,我剥离不了。我天生就带着你的印记,就算我不承认,但是别人都会把你跟我划等号,最开始我非常抗拒这件事,后来我想通了,划等号就划等号吧,等哪一天我把这个印记洗干净,就没有这个符号存在了。”

  她说:“妈妈,您依然是我的妈妈,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但接下来,我要出手了。我知道您不会让,正巧,我也不会让。”

  韩妙抿着唇不说话。

  褚焉说完这几句话,褚家的佣人把大厅收拾干净,开始一盏一盏熄灭泳池边的灯光。

  褚焉往回走。

  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韩妙,“您知道我对您真正的讨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韩妙看着她。

  她也没管韩妙,自顾自说了下去,“从您差点毁了南安开始。”

第39章

  39

  从您差点毁了南安开始。

  那是哪一年?

  韩妙有些恍惚。

  她已经想不起来是那一年的事了, 是褚焉十五岁那年还是十八岁?

  她记不得, 但是褚焉记得。

  那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她高考之前。

  褚焉进入高中第一天就跟南安打了一架, 这一架奠定了她们两个人不打不相识的情分,两个人便这样成了朋友。

  南安家庭跟褚焉家庭完全不一样, 她是个实干派, 天生有很多奇思妙想。带着褚焉炸过物理实验室, 带着褚焉逃课去陪褚焉艺考, 带着褚焉感受过很多普通人的生活。更是在杀马特的那几年把自己搞成个非主流,差点褚焉也变成一个杀马特。

  如果不是她, 褚焉不会从一个豪门大小姐,变成一个接地气的豪门大小姐。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南安差点被韩妙毁了。

  韩妙不喜欢南安, 她认为南安会带坏褚焉。因为南安带着褚焉有了脑子有了思考的能力, 更因为南安对褚焉来说影响太大,让褚焉开始窥探外面的世界。

  养鸟的人都知道, 一旦笼子里的鸟在窥探外面的世界,那这只鸟就再也关不住了。

  韩妙特意找到了她们学校,以南安教褚焉考试作弊欺骗家长的理由, 建议校方将南安做退学处理。更在学校里散布南安的成绩好都是作弊而来,散布南安与校外的社会闲散人员长期有不正当关系。

  那时候的南安, 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她一直都有一个医学梦,理想就是站上手术台去救死扶伤。但是因为韩妙的横插一脚, 南安被校方约谈,更是被校方做出了劝退处理。

  临近高考,突然被校方劝退,这样的事会直接毁了南安。

  南安和南安的父母都快要崩溃。

  南安的父母多次上学校请求,更是出动了所有的人脉,都没有办法把南安在学校里保下来。南安的父母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不能让南安带着作弊的名声转学。

  等褚焉再次见到南安的时候,是在她们学校的天台上。

  南安坐在栏杆外面,双腿悬空晃荡,天台上的风吹着南安身上空空荡荡的校服,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能把她从天台上吹下去。

  吓得褚焉声音都变了,她惊惶地看着南安,“安安,下来,你快下来。”

  南安歪头,看着她,声音有些缥缈:“我明明什么都没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褚焉哭得声泪俱下,“对不起,你快下来,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求求你你下来好不好。”

  南安说:“你放心,我不会寻死,我只是在想,这是为什么呢?学校老师也知道不是我的错,却还是这样逼我,难道有钱有势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褚焉的泪迎风被吹干,吹得她的脸几近皲裂。

  她重重抹了一把脸,声音颤抖:“是我的错。”

  “不。”南安打断她。

  她突然从栏杆上站起来,吓得褚焉心眼一颤。下一瞬,她从天台上跳下来,站在褚焉面前,“走吧。”

  褚焉说:“你不想跳了吧?”

  “我从来都不想跳。”南安说:“因为别人我就得去寻死,那我的人生也太亏了,我不仅不去寻死,我还要好好的活着,活得更加精彩,气死他们。褚焉焉——”

  南安叹一口气,“你要学会抗争啊,别人肯定是不会关心你的死活的,除了父母——”

  她又顿了顿,补了一刀:“算了,父母也不会关心你的死活的,所以你一定要自己学会抗争啊,自己得为自己的人生争取,自己才靠得住。”

  时至今日,回想起当时韩妙差点把南安逼死的绝望,褚焉心里便都是恨。

  她其实去求过韩妙,在见了南安差点跳楼之后,她去求过韩妙。

  她站在韩妙的办公室窗户前面,窗户大开,帝都春末的风穿过高层建筑吹到她的身上,风里还带着杨树的淡淡腥味,风吹得褚焉脚下不稳,差点娇软摔倒。

  还十八岁的褚焉倔强地盯着韩妙,“你放不放过南安?”

  韩妙皱眉看着她:“那是个坏孩子,焉焉,你不能靠近她。”

  褚焉咬牙看着她,“我不管她是不是坏孩子,我只要你放过她,你不能毁了她一辈子。”

  眼见她是真的要爬上窗台,韩妙眼中这才多少有了些慌乱,“你下来,我们好好说。”

  “不可能,你不放过南安,我今天就从这里跳下去。”褚焉的态度十分坚决。

  韩妙也很坚决,她冷哼一声:“你跳吧,你跳了我还是不会放过南安,就算你死了,这个孩子也会你被毁掉。”

  褚焉顿时愣在当场。

  她皱眉看着韩妙,眼里的泪快要忍不住了。

  她问:“妈妈,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如果不是褚父突然进来打断她们,褚焉当真会当场崩溃而跳下去。

  可褚父突然进来了。

  一见这阵势,褚父惊住,他问:“焉焉你在做什么,快下来。”

  褚焉却直直看着韩妙:“妈妈,你放不放过她?”

  韩妙叹息一声,脸上带了安抚,“好,妈妈答应你,妈妈会放过南安,再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你下来好不好?”

  -

  一夜梦醒,醒来都还记住梦里发生过的当年往事。

  当年韩妙答应她的,她会放过南安,让她下来好不好。

  褚焉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愣神。

  一晃眼这么几年过去,韩妙确实没再过南安的麻烦,却也不让她们两个人来往。

  如果不是南安的父母通情达理,这样的事,换做其他父母早就不许南安跟褚焉做朋友了,但好在有南安的坚持,两个人的感情才能这么多年的维持下来。

  南安是她最重要的朋友,是南安教会她,人只能靠自己去抗争,更不能为了别人去死。

  如果不是南安,这些年她早都抑郁了。

  褚焉微微叹息。

  她从床上下来,客厅里,韩妙已经起床在等她了。

  韩妙坐在餐桌前看资料,听见她的脚步声,头都没抬,“吃过早餐去公司。”

  褚焉嗯了一声,没接话,韩妙似乎也没有想跟她说话的想法。

  母女俩同在一个餐桌,沉默地仿佛两个人之间有一堵厚厚的墙壁。

  吃过早餐,韩妙擦了擦嘴,才缓缓开口,“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你看,当年我就说那是个坏孩子不许她靠近你,结果呢,现在你变成这个不听话的样子。”

  褚焉动作顿住,顿时觉得嘴里的粥也变得不香了,即使这是阿姨用尽心思熬出来的虾仁粥。

  她把碗放下,擦了嘴,站起来:“我吃好了,您自己走吧,我开车过去。”

  说罢,扬长而去。

  韩妙含笑摇头,跟身边的阿姨闲聊,“你说这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兔子有礼貌?妈妈的话也不听了。”

  阿姨能说什么?

  阿姨什么话都没说。

  韩妙也没想跟阿姨聊天的欲|望,她站起身,慢慢往外走。

  走出去的时候,褚焉的跑车正好从院子里开出去,马达轰鸣的声响在院子上空。

  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深,笑着问:“海市都处理好了吧?”

  钱秘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眼睛也看着褚焉开出去的车,闻言,恭敬回答,“今晚就会有结果。”

  韩妙:“走吧。”

  褚焉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她一个挂助理岗位的,上班上出了老板的既视感,别说是高管层对她不满意,基层对她也不满意。

  到了公司,褚焉提着水果盒子上去。水果盒子是家里阿姨准备的,她本想带来给秘书办的人分。

  也算是对这段时间影响她们工作的一个回报。

  她还给秘书办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只等褚鹤鸣回来,她走的那天再送给秘书办的人。

  才道秘书办门口,办公室门没关,她便听到了里面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们说这大小姐什么时候走啊?来公司这么多天,除了添乱,正事啥也没帮上,工作上还是小褚总靠谱。韩总不会真想把家业交给大小姐吧?”

  “瞎说什么,上层的事也是咱们能吃瓜的。”

  “没事,反正现在钱姐不在,咱们就当吃个瓜。你们说韩总跟褚总之间最终谁能赢?”

  “我押褚总。”

  “我押韩总。”

  “我也押韩总。”

  “你们再乱说话,真让别人听见了明儿就能把你们开了,好好工作吧,不管韩总褚总,谁赢了咱们不都得工作。他们自家人的事,咱们跟着瞎激动个啥!”

  .......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之后便是正常的工作交流。

  褚焉笑了笑,能坐到这些职位的,谁说没脑子清楚的人。

  她在公司这段时间,最大的感受莫过于全公司都深陷在褚鹤鸣跟韩妙的争斗中。整个公司分成了三个派系,公司自己的人戏称为皇后党、□□、还有保皇党。

  现在整个公司的人都在看,最后是哪个党能赢了这场胜利。

  她在外轻咳了一声。

  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她脸上勾了抹笑,徐徐从门口走进去,“你们都在?”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确定这大小姐刚刚听去了多少,气氛不由有些沉凝。

  还是刚刚劝着众人的那个秘书接话,“都在,准备去吃午饭了,褚小姐跟我们一起吗?”

  他只是随便问问,一般褚焉从不跟公司内部的人一起去吃饭,要么是去找朋友,要么直接翘班回家。

  他还以为这次也是这样。

  不成想,褚焉笑盈盈看着他们,应了:“好啊。”

  秘书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其他人也都齐刷刷看着他,都恨不得扇他。

  这缺心眼的,为什么要问?

  公司老板的女儿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他们还怎么在饭桌上八卦。

  秘书吞了吞口水,有些磕巴,“真真要去啊?”

  “当然。”褚焉说:“来公司这几天还没好好跟你们聚聚。”

  她把带来的水果盒子拿出来,“这是给你们带的,等会都尝尝吧。”

  众人接过,但眼神都还是懵的。

  褚焉坐会自己的位子。

  一个办公室的人没人敢动。

  她不知道,这办公室私下的微信群已经快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大小姐不会真的要去吧?

  ——去就去呗,不就是一起吃顿饭吗,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啊,别瞎吃瓜。

  ——亮哥威武,我刚刚都吓懵了,以为大小姐是跟我们开玩笑来着。

  ——算了,来都来了。

  行吧,来都来了。

  众人秉承了这个原则,表面毫无波动,实则内心已经在荡起波浪。

  时间刚到,褚焉站起身,“去吃饭了。”

  办公室好一阵凌乱,褚焉站在门口等了两分钟,才算把所有人都等齐,一起下楼去找吃的。

  褚焉还跟着其他人挤了电梯,结果,整趟电梯就只有他们这个部门的人。其他部门的人本想上来,在看见最中间站着的褚焉之后,又齐刷刷把脚撤了回去。

  电梯里一片沉默。

  褚焉笑了笑,问:“我很吓人吗?”

  “不不不,不吓人。”众人齐齐摆手。

  吓人倒是不吓人,但是又是老板的女儿又是大明星的,怎么想怎么跟他们正常人有距离。

  这个距离也就是银河与太阳的距离吧。

  等到了楼下大厅,阵势更是吓人。

  不知道是公司的哪个人在群里宣扬的这个消息,大厅里齐刷刷都是人,看见他们部门之后,众人默契地绕开,留出了个中间的空子。

  褚焉:???

  怕她怕成这样?

  她顿时也没了一起吃饭的兴致。

  她叫住秘书办的人,才要开口,门口居然有人叫她——

  “焉焉。”

  她一抬头,章璋抱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公司大厅,正微笑地看着她。

  褚焉:......

  时值饭点,大厅里来往都是人,这个片区还正处在商圈中心,更是人流密集。

  而现在,这些人都在看着他们。

  褚焉顿时心梗得无法言说。

  她浅浅一笑,交代秘书办的人:“你们自便吧,我不跟你们去了,想吃什么就去吃,今天的所有开销我买单。”

  秘书办众人:卧槽惊喜!

  褚焉看着章璋,敛了脸上的笑,神色平淡,“你怎么来了?”

  章璋今天穿了一身铁灰色正装,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金丝眼镜,标准的富二代打扮。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单手包花,闻言,挑眉看着她,“我来接你去吃饭啊。”

  褚焉顿了顿,提醒他:“我昨晚说的话你没听明白?”

  “听明白了。”章璋说:“但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几年了,表明心意而已,你拒绝是没有用的。”

  褚焉深深地看着他,“你这样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如果表明心意也算性骚扰的话,我接受这个指控。”

  周围看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褚焉有些不耐烦了。

  她看着章璋带过来的花,“花你带走,你也走。以后别来了吧。你这样我挺烦的。”

  章璋问:“原因呢?”

  “因为我不喜欢你。”褚焉说:“我不喜欢你,你这样的行为就给我造成了困扰。”

  章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霍栩之就可以?”

  “你提他做什么?”

  褚焉有些不悦。

  章璋这样的行为对她造成的困扰很大,就算没有霍栩之,她也会厌烦。

  她转身想走。

  章璋拉着她,“焉焉,你懂我的意思的。”

  褚焉转头看着他:“我懂,但是我不喜欢。”

  她一把甩开章璋。

  章璋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后。

  才走到大门口,褚焉惊讶地发现门口竟然有一群人围着。

  一见她出来,这群人齐齐指着她:“出来了出来了。”

  褚焉拧着眉。

  这群扛着长|枪短炮过来的,竟然都是记者,间或还有几个她的粉丝举着灯牌来了。

  褚焉看着身边的章璋:“你带过来的?”

  章璋耸肩:“对,我想帮你重新站起来,你那么喜欢跳舞,可不能放弃了。”

  褚焉冷哼一声。

  她的车停在车库,周围的保安早就上来把人群隔开了,但是粉丝跟记者都想往上冲。

  记者们的镜头一直对着她。

  褚焉心里一阵烦躁。

  倒回去后面也有人,前面也都是人。

  她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记者,现在有些进退两难了。

  她忍不住咬唇。

  记者们纷纷问她——

  “褚小姐,请问你真的是明光百货褚家的继承人吗?那你对之前韩总公开说你的事你怎么看?”

  “褚小姐请问你跟章先生是在交往吗?”

  “褚焉你还会复出吗?下一部作品是什么?”

  ......

  褚焉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

  她被三个保安护在中间,但是公司的保安之前没受过这样的人流冲击,几个保安力量不够,堪堪只能护着她往前艰难移动。

  这个时候,一阵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声传来。

  一辆银色幻影冲到公司门前。

  门前人多,但这车却不见半点减速的趋势,人群只得纷纷让开。

  车在门口停住。

  门开,一条腿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人前。

  褚焉顿时松一口气。

  是霍栩之。

  霍栩之扫视一圈,眼底冷淡,隐隐还有些怒意。

  他疾步上前,一把扣住褚焉的手腕,牵着她的手,扬长而去。

  身后只留下一票惊呆了的路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真的,我真的很喜欢狗血。

第40章

  40

  车里, 霍栩之抱着手臂, 闭目养神,连眼皮都懒得抬。

  褚焉一眼一眼偷看他。

  这狗男人是生气了?为什么生气?

  重点是, 他生气的时候也让褚焉很心动。

  褚焉捂脸,在颜控这条路上, 她当真是重病晚期, 已经没救了, 救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褚焉清清嗓子, 叫他:“霍老师。”

  霍栩之没动,还是那个冷酷的样。

  褚焉:???

  真生气了啊?

  她又开口:“霍老师。”

  霍栩之还是没动, 眼皮都没抬。

  褚焉咬着下唇,她还不信了。

  “哎哟。”

  没反应。

  又是一声。

  “哎哟。”

  还是没反应。

  “哎哟。”

  第三声。

  褚焉心里开始默数,一、二、三.....

  霍栩之终于抬起眼皮,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褚焉嘟着嘴, 揉着膝盖,“撞到了。”

  霍栩之顿了下。

  他松开双手, 看了眼她的膝盖。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短裙,瓷白如玉的肌肤,衬着黑色的裙子, 逼得他不敢多看。她右手一直在揉着膝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霍老师, 我疼。”

  霍栩之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垂眸看着她的腿,“我看看。”

  褚焉把他的手拉过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待她手一挪开, 霍栩之便看清了她膝盖上。腿上光洁如玉,别说是受伤了,连个痕迹都没有。

  他问:“还疼吗?”

  “疼。”褚焉说:“你不理我我心疼。”

  霍栩之笑了笑:“那你猜我疼不疼?”

  “应该疼吧——”她说:“可是为什么呀?”

  霍栩之说:“你说呢?”

  褚焉:???

  我要知道为什么还问你?

  突然间,她福至心灵,脑子里电光一闪,“为了章璋?”

  霍栩之从鼻子里溢出一声哼。

  这一声,声音绵长,情绪迭起层次分明,一听就知道,这人不知道在心里憋了多久。

  褚焉顿时想笑,但幸好,在笑出声前她忍住了。

  “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跟别人靠近,不该让我们霍老师吃醋!”

  “我没有吃醋。”

  “好好好,没有没有你没有。”

  霍栩之:......

  他偏头看了褚焉一眼,再不想看她第二眼,又闭着眼,靠后了自己身后的位置。

  褚焉凑过去,抱着他手臂。

  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准备了半天,褚焉横躺下来,靠在霍栩之的腿上,在他腿上睡着了。

  她昨晚没睡好,万没想到,素来认床的她会在霍栩之的车上沉沉睡着。

  一觉醒来,他们不知道是在哪。

  褚焉从他腿上爬起来。

  司机已不在车里。

  车里只剩下褚焉跟霍栩之两两相望。

  霍栩之手里拿着平板在看资料,待她一醒,他微微侧头,“醒了?”

  褚焉还有点懵,“我们现在在哪?”

  霍栩之说:“在我公司附近。”

  褚焉从车窗里看了一眼,果然还是在市区,她揉了揉眼,看清了车外高楼林立,还有人群在周围来往。

  只是离他们都离得远。

  她忍不住浅浅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候,霍栩之收了平板,拿出手机,在手机上划拉几下,看着她:“你手机给我。”

  褚焉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机给他。

  霍栩之又说:“解锁,打开。”

  他拿着手机对着她的脸,褚焉还没来得及动,手机已经解开了。她眼看着他打开熟练的打开微信界面,又点开了她的微信二维码,扫了一下,滴一声,好友安排。

  褚焉这回是真的愣了。

  她问:“你什么时候开了微信?”

  霍栩之说:“前天。”

  之前梁泽跟褚鹤鸣都说过,霍栩之从不使用任何社交软件,保持联系只有电话这一条。

  褚焉瞪大眼看着他,像是看一个从史前古墓里爬出来的老人,而这个老人,终于决定要进入现代社会。

  她颤颤巍巍地:“你是不是要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霍栩之皱眉:“没那个时间,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他本来没想开微信,要不是梁泽成天拿着褚焉的朋友圈成天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他都想不起这件事。

  前两天梁泽才上了他家蹭饭,蹭饭也就罢了,蹭了饭还问他:“老三,焉焉这丫头朋友圈日常分享段子可太有意思了。”

  霍栩之摇头:“我没有微信。”

  他伸手跟梁泽要手机看看,被梁泽躲开。

  梁泽瘫在沙发上嘲笑他:“我倒是忘了你是个不用社交软件的古代人。”

  他眉头轻拧,“没有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梁泽说:“没有微信晚上你们拿什么你侬我侬?晚上拿什么跟对方说我爱你?”

  他沉默。

  他跟褚焉,该发生的都发生的,然而,两个人对外的状态仍然只是朋友之上而已,他到现在在褚焉的朋友圈连个名分都没有。

  更惨的是,晚上他们从来没有你侬我侬。

  这个事实真是男默女泪。

  现在他想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微信加上。

  这个微信还是他前天晚上才注册的,才从鹅的社交平台上注册出来,还带着刚出炉的热气。

  第一个好友就是褚焉。

  他顿时心满意足,顺手把备注改了:褚焉。

  两个大字认认真真标注好。

  褚焉撇嘴。

  这个备注显得异常不走心的样子。

  她也顺手把备注改了。

  霍老师。

  她还是喜欢霍老师这个称呼,上次做某些不能过审的事时,她弱弱喊了他一声霍老师之后,他瞬间就受不了了。

  霍栩之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深处有些微笑意,却浅淡得很,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褚焉只是觉得,霍老师好像一瞬间心情就好了。

  她还没明白过来,霍栩之便开口:“走吧。”

  “去哪?”褚焉问。

  她睡多了,脑子有些懵,完全还反应不过来霍栩之的意图。

  霍栩之看了她一眼。

  他喉结微动。

  这个女人又纯又媚,不说其他,就单是这样看着他,都能让他欲罢不能。

  他移开眼,语气平淡:“去我公司。”

  “去你公司做什么?”

  霍栩之说:“有些跟鹤鸣有关的事需要让你知道。”

  褚焉一凛:“好。”

  她才打开车门,还没下车,电话突然响了。

  宋平安打来的。

  褚焉接通电话,“我现在很忙,麻烦你长话短说,敢说废话我骂你。”

  宋平安啧啧两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褚焉说:“先说坏的吧。”

  宋平安:“你跟霍总被记者拱上热搜了。”

  “好消息呢?”

  “记者提前来找我拿钱,我拒绝了,我不仅拒绝,我还顺带又给你买了个热搜。”

  褚焉:......

  她问:“什么热搜?”

  “你是明光大小姐的热搜,现在都在讨论你跟霍总。”

  褚焉啪叽挂了电话。

  宋平安这个人一如既往的讨厌。

  她打开微博,微博上明晃晃挂着两个跟她有关的热搜。

  一个话题是#褚焉霍栩之#

  一个话题是#褚焉明光继承人#

  两个热搜占足了版面。

  明光继承人那个热搜,宋平安是用来回击上次韩妙的言论的,毕竟之前韩妙才暗示过褚焉不是她女儿。

  如果说明光这个热搜吃瓜群众多少还能明白一点,那霍栩之这个热搜就有很多人看不明白了。

  底下有许多评论在问:

  “霍栩之是谁?有一说一,这位真的有点帅。”

  “帅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还有人不知道这位大佬的吗?”

  “求科普。”

  “+10086”

  “这位大佬是恒诚的老板,圈里有名的二代,不过人家可不是不学无术的二代。早年出国留学,前两年回国后接手了恒诚,现在你们能看见的很多科技软件背后都有这位大佬的身影。”

  “这是真资本家。”

  .......

  褚焉匆匆扫了一眼评论。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大佬怎么跟褚焉有关系的?难道这是新欢?”

  “大佬的事谁知道,说不准这是大佬新养的呢,毕竟明光的老板娘上次才打脸了说褚焉不是褚家的女儿,感觉是团队出来蹭热度的。”

  “蹭热度是这姐的强项了吧。”

  “歪个楼,这姐的舞台下次是什么时候啊,我有点怀念这姐的现场了。”

  .......

  网上沸沸扬扬的吵得厉害。

  有说她是蹭热度的,有说她是霍栩之新养的金丝雀,更有说她惯来炒作的。

  褚焉全当没看见。

  看见又能怎么样?跟自己过不去?然后把每一个骂她的言论都一一骂回去吗?

  不值当。

  不过估计恒诚的门外这会应该也有很多记者。

  褚焉缩了回来。

  霍栩之问:“怎么了?”

  褚焉笑了笑:“微博上把我们俩送上热搜了,现在门口应该全是记者,对你不好,我不下去了。”

  霍栩之眉头再次拧起。

  他说:“手机给我看看。”

  他打开微博,大致看了看微博上的言论。

  多是在说褚焉是他养的新欢的,也有说褚焉蹭热度的。

  他抬头,褚焉神色平淡,仿佛并未因为这些言论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视线下移,她的手却攥紧了裙子。

  看来还是不能做到不在意。

  霍栩之轻叹。

  被放在无数公众眼睛下审视,任何人都未必能做到真正的毫无波动。

  他突然牵着她的手,姿态强硬:“走吧。”

  褚焉抽了抽,没抽动。

  霍栩之开了车门,拥着她,从她那边下了车。

  他们的车停在公司门前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没有外来车辆,诺大个广场,空得就剩下这么一辆车。

  别说公司的,任谁都知道这车是谁的了。

  他们一下车,保安便围了过来,许秘书亲自带着人等着他们。

  许秘书说:“老板,网上的事要处理吗?”

  霍栩之:“不用。”

  许秘书有些诧异:“真的不用吗?我担心会影响公司今天的股价。”

  霍栩之神色淡淡:“不用,对待舆论最好是直面舆论,我会出面。”

  许秘书不再说话了。

  他带着人站到了老板身后。

  周围保安护着他们往前。

  褚焉拉了拉头上的鸭舌帽。

  掩耳盗铃虽然是骗自己的,但是它好用啊。

  霍栩之一直牢牢牵着她的手。

  守在公司门口的记者潮水一般涌来,相机镜头纷纷对着他们两个。

  记者们问:

  “霍总,请问你跟褚小姐是什么关系?”

  “褚焉小姐,回答一下吧。”

  “褚小姐....”

  “褚小姐......”

  ......

  褚焉低着头。

  这是她这几年学到的应对媒体的办法,不回应不回答,时间久了自然会消失在公众视野,然后被别的热点取代。

  他们在人群里艰难往前移动。

  没走两步,记者越来越多。

  霍栩之突然停下来。

  他把褚焉圈在怀里,手臂挡住她的脸,抬头,看着一圈记者。

  “各位——”

  等记者安静下来,镜头都移过来,他才说:“我正在追求褚焉小姐,还请各位不要打扰她。”

  全场沉寂。

  褚焉霍然抬头看着他。

第41章

  41

  记者的镜头齐刷刷对着霍栩之。

  这个消息才是他们需要的年度大瓜。

  恒诚的总裁公开示爱女明星, 这别说是现在他自己承认, 这样的料,他们编都不敢编。

  记者追问:

  “霍总说一说吧。”

  “褚焉小姐也说一说吧, 你跟霍总是在交往吗?”

  褚焉抿紧唇,一言不发。

  霍栩之紧紧护着她, 慢慢往公司大门内移动。

  这个过程堪称惊险。

  等他们都进了公司后, 保安在外面守着, 记者进不来, 褚焉脸色很难看。

  章璋跟韩妙,实在有些猖狂。

  连霍栩之的主意都打了。

  她抬头看着霍栩之, 歉意开口:“牵连你了。”

  霍栩之摇头:“你准备怎么做?”

  她眼神寒凉,“先忍着。”

  霍栩之没说话,拍拍她的脑袋。

  褚焉在霍栩之公司一呆就是一整天。

  临近下班, 霍栩之问她:“齐奶奶叫你回去吃饭。”

  褚焉啊了一声:“不了吧, 我还是先回去。”

  霍栩之定定看了她一会,移开视线, 清清嗓子:“奶奶说她想你了。”

  褚焉突然就笑了。

  笑意一点点浸染上她眼睛,一双桃花眼笑得眯起。

  整个人像只得逞的狐狸。

  她说:“是你想我了吧?”

  霍栩之突然站起身,看也不看她, 转身往外走,细看, 他脚步还有点匆匆忙忙。

  背影也很赶。

  褚焉唇角弧度一直没放下来。

  她上前两步,手牵上他的手,十指牢牢扣着。

  “走吧。”

  霍栩之唇角勾了勾, 笑意一点点从嘴角蔓延到眼底。

  他反手牢牢牵着她。

  “走吧。”

  他们到霍家别墅,齐奶奶从屋里迎出来,“焉焉回来了。”

  褚焉应她:“奶奶。”

  霍栩之放开她的手,“你等我一会,我处理点事。”

  说罢,他轻轻抱了抱她,带着许秘书上书房,不知是要处理什么突发事件。

  褚焉有点疑惑,刚刚在车上都没听见他说,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突然?

  齐奶奶端着烫过来,叫她:“焉焉,先喝点汤。”

  褚焉:“好的,就来。”

  她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坐到了餐桌边。

  齐奶奶今天炖的又是锅鸡汤,汤里还飘着满满的药材。

  齐奶奶说:“喝点汤,这是专门给你补身体用的,你们现在年轻人啊,追求什么苗条,天天减肥不吃饭,还经常熬夜,这样下去身体不亏损怎么可能?”

  褚焉赶紧端着汤碗喝汤。

  她问齐奶奶:“您之前说霍老师他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齐奶奶摇头:“最近小霍没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能栩之知道得清楚。”

  褚焉嗯了一声。

  正好这个时候,霍栩之从楼上下来。

  他已经换了家居服,浅灰色的短袖T和长裤,身上衬衫早被换掉。

  褚焉有点遗憾,衬衫play还没完成,怎么就换了?

  “你们在说什么?”他慢慢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褚焉摇头,“没什么。”

  齐奶奶强势拆台,“说你爸爸最近怎么样了?”

  褚焉:......

  奶奶咱们真的不用这么实话实说的。

  霍栩之顿了下,“问他做什么?”

  褚焉开玩笑:“问问霍部长什么时候有空,看看咱们什么时候能去见家长。”

  霍栩之说:“这么迫不及待想做我霍家的儿媳妇?”

  气氛静了一瞬,褚焉脸色立马爆红。

  绯色一寸一寸浸上她脸颊,脸颊两侧都是红晕。

  她磕磕巴巴地:“我没有我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栩之一声轻笑。

  人就是不能在背后提别人。

  他们才说完霍栩之他爸霍贺安,话音刚落,没几分钟,门口突然传来门铃声。

  “谁啊?”齐奶奶一愣,她说:“我出去看看。”

  霍栩之没说话。

  老太太出去没两分钟又回来了,一进门,齐奶奶脸色便有点不好看,她看着霍栩之:“你爸爸过来了。”

  霍栩之正在喝汤,闻言,动作顿了下。

  他站起身,看着从大门外进来的人。

  这是褚焉第一次见到霍栩之他爸,这个传说中的霍部长。

  作为体制内的高官,霍部长身上确实有一股沉稳气质,这个气质是年轻人比不得的。

  他似乎是才从会议上下来,身上还穿着正装,脸上神情一丝不苟,连点笑容都欠奉。即使他正向他的儿子迎面走来。他走路的步子很大,快速地就从大门口走到了客厅,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秘书抱着一摞文件跟着他。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忙。

  空旷的大厅,只剩下霍栩之跟霍贺安相对而站。

  从基因角度出发的话,褚焉觉得霍栩之长得更像霍贺安。她没见过霍栩之的母亲,这一眼也能看出来,霍栩之跟他父亲,至少有六成相似。

  眉眼、轮廓都像极了他父亲,就连身高、体型都大致相当。

  褚焉眉头轻拧,看着这对父子。

  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也不如想象,至少看起来不和谐。

  这么相对而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霍栩之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就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父亲。

  良久。

  霍贺安终于动了。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像是感冒了一样,以拳抵唇轻咳,待咳嗽略缓,他终于看着霍栩之。

  从头到尾,霍栩之连个关心的动作都没有。

  齐奶奶要给霍贺安倒水,他摆摆手,“谢谢您,我说两句话就走。”

  他转头看着霍栩之,“听说你跟一个小明星谈恋爱的消息上了新闻了。”

  虽是问句,用的确实肯定句。

  褚焉也听见了这句。

  这果然是个惯来掌控惯了的高位者。

  霍贺安身上这种掌控感与韩妙还不一样,韩妙是天生的掌控欲强盛,但霍贺安,给褚焉最直接的感觉,他只是久居高位,习惯了这样最简明扼要的处理模式。

  霍栩之也开口了。

  他说:“对。”

  霍贺安眉轻皱,直接下命令:“断了。”

  霍栩之找了个位置坐下,理都懒得理他,“理由。”

  霍贺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儿子。

  他也好久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面前的人是他的儿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儿子今年即将三十。处在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巅峰的年纪,又事业有成。

  曾几何时,他也为有这样的儿子骄傲过。

  但算命的说过,他这个人,父子夫妻亲缘淡薄,这一生,都得不到寻常人家要的父子天伦。

  霍贺安说:“我不可能同意一个小明星进我霍家的门,败坏门庭。婚姻的本质是利益重组,如果你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倒也不必要去做。”

  霍栩之突然笑了笑,“霍部长,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霍贺安看着他。

  他说:“我谈恋爱,不需要你允许,她是不是个小明星也不能成为你拒绝的理由。”

  霍贺安定定看了他半天,眉头越皱越大。

  反观霍栩之,还有些气定神闲的味道。

  看来是半点都不怵他爸。

  霍贺安说:“长大了翅膀硬了?没有霍家你能有今天?”

  霍栩之没理他。

  他继续又说:“胡家怎么办?”

  这是他第三回 提起跟胡家联姻的事了。

  霍栩之查过,这个胡家不是什么低位人家,论起体量,跟霍家梁家比起来半点不差。

  但胡家再好,他也不要。

  霍栩之摇摇头:“谁提出谁去做,胡家是你要的,你要不嫌自己年纪老名声不好听,也可以去试试。”

  褚焉惊了。

  她从没听过霍栩之说过这么刻薄的话。

  霍栩之在他们面前惯来是淡漠克制的,对任何人都是一贯的淡漠,别说刻薄难听的话,就算是脏话他都基本不说。

  把君子克己复礼这几个字做到了极致。

  而现在,他居然对他的父亲说出了这样刻薄又恶毒的话。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褚焉从不敢想象这样的话会在霍栩之嘴里说出来。

  霍贺安眼神骤然变冷。

  “啪。”

  一巴掌,重重地从霍贺安手上落到了霍栩之脸上。

  他怒斥霍栩之:“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你妈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齐奶奶急了,她疾走两步要过去,“贺安,你怎么能打栩之。”

  霍栩之摆摆手,止住了齐奶奶。

  “我没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皮肤冷白,就霍贺安这个力道,他脸上已经现出了指印。

  霍栩之放下手,手插回兜里,淡淡地看着霍贺安,“要没什么事,您请回吧。”

  霍贺安失望地看着他。

  他更对自己有些失望。

  他突然惊讶地发现,随着孩子年纪渐渐长大,他跟自己的孩子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隔阂,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用愤怒来宣泄自己的无能。

  这一瞬间,他连背影看着都苍老了几分。

  他垂下手,长长叹息了一声。

  带着他的人又走了。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潮水消退,仿佛在海滩上只留下了一点痕迹。

  但潮水,再是微弱他也是巨浪。

  巨浪滔天,任凭霍栩之怎么掩藏,巨浪之下,他还是受到了冲击。

  他在客厅静静站了许久。

  良久。

  齐奶奶忍不住上前看他:“栩之。”

  霍栩之摇头,“我上楼了。”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齐奶奶下意识叫他:“栩之?”

  褚焉拉着齐奶奶,眼睛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嘴里却说:“您让他去吧。”

  “作孽啊。”齐奶奶长长叹气:“父子俩年年见面都要吵,要不是栩之奶奶不放心他们父子的关系,我又何必一直跟着他。”

  褚焉问她:“霍老师跟他父亲的关系为什么会这样?”

  她好奇这个事很久了,如果是霍栩之的长辈都走得早还能理解,但他跟霍贺安的关系是因为什么坏成了这样。

  齐奶奶说:“栩之出生时候身体不好,霍家爷爷奶奶都娇惯,那时候霍贺安忙着事业,对栩之多有疏忽。有回因为工作把发着高烧的栩之丢在家里,栩之差点就没了。后来对栩之也十分严厉,总是非打即骂,要不是栩之后来出国去了他妈妈身边,恐怕家里还有得闹。就连霍家老爷子过世那年,父子俩在灵堂上都大吵了一架。”

  说着,齐奶奶又叹气:“所以说这父子亲缘啊,有时候不仅是缘分,更是冤孽。”

  褚焉看着楼上的方向,长久地回不过神。

  父子亲缘如此,母女又何尝不是?

  亲子之间的亲密关系,不仅是缘分,有的更是冤孽。

  -

  入了夜,别墅里的灯光渐渐熄灭。

  只有霍栩之的房间里透着点点灯火。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坐着。

  并不想抽烟,也不想喝酒。

  面前的桌子上空无一物,阳台窗户开着,空调和风同时在吹,吹动着窗帘一起共舞。

  别墅这边的生态环境极好,入夜了还能听见室外虫鸣。

  唧唧唧唧。

  微弱的虫鸣声冲进室内。

  虽弱,却又充满了存在感。

  他突然淡淡笑了笑。

  长到他这个岁数,早就对霍贺安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了,只是觉得可笑。

  上了年纪固守着老派作风的老人,跟正值盛年的年轻人之间的冲突,新旧时代的冲突。

  褚焉与她的母亲何尝不是这样。老人们总想躺在功劳簿上舍不得下来,但时代已经不再允许他们再持有手里的资源做错误的决定了,冲突都是必然。

  所以才显得那些急流勇退的老人可贵。

  这个时候,房门吧嗒一声开了。

  一个脑袋从门后探出来,笑嘻嘻看着他:“霍老师。”

  一见她,霍栩之便笑,他冲她招招手,“过来。”

  她背着手进来,不知道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霍栩之说:“不睡觉在做什么?”

  褚焉笑了笑:“我睡不着,想找你陪我喝点酒。”

  她从身后把酒拿出来,刚从楼下酒窖里顺出来的酒,年份上了三十年的红酒,想来味道一定很好。

  他瞥了一眼酒瓶上标签,“80年的酒你都找到了,真会挑。”

  “是吧!”褚焉半蹲在他面前,笑嘻嘻夸自己:“不是好酒我好看不上,快帮我打开。”

  酒杯、酒瓶在面前放好。

  艳红的酒液一点点顺着杯壁倒进杯子里。

  褚焉沉迷地看着。

  酒过三巡,霍栩之就喝了半杯的量,半杯还剩了三分之一。

  但褚焉已经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她的脸上因为喝酒的缘故,已经染上浅浅绯色,仰头时,像极了摸了质地最好的胭脂。

  她蹙眉问他:“你不难过?”

  “不难过。”他说。

  “为什么?”

  “为什么要难过?”

  “他打你了。”

  “无能者才会难过。”霍栩之笑了笑,“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才会因无能而妥协,因妥协而愤怒。他打我,证明他除了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该难过的是他不是我。”

  褚焉微醉。

  这话她听进去,暂时却理解不了。

  她只觉得冷酷。

  这个人,从来都清醒淡漠得冷酷。

  她打了个酒嗝。

  “霍老师。”她突然叫他。

  霍栩之垂眸,一双眼锁着她的脸。

  “你从来都这么理智又冷酷吗?”

  霍栩之微怔。

  半响。

  他浅浅笑了笑,“不是,我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什么时候?”

  “现在。”

  他垂头,含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我睡醒了,然后把盗文的举报了。

  我有时候觉得,父子亲缘这件事,不是所有的亲子关系都是和谐且美好的,有些亲子关系,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是冤孽,两不相见还好,一见面就会打架。所以就别强求了。

  另:谢谢娅的修改意见,比心感谢。感谢在2020-05-22 21:32:01~2020-05-23 23:5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娅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42

  “叮铃铃。”

  夜半一点, 电话突然惊雷一样炸响。

  别墅内本就寂静, 这一阵铃声,响得仿佛催命的夺命铃。

  褚焉从梦中惊醒。

  霍栩之也惊醒。

  他眉头拧起, 看着褚焉:“焉焉,你的电话。”

  褚焉突然一阵心悸。

  她捂着胸口, 微微蹙眉, 等缓过了这一阵才看手机。

  褚鹤鸣的秘书打来的电话。

  褚焉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时间点, 如果不是大事, 褚鹤鸣的秘书不会专程给她打电话。

  褚焉接通电话。

  “我是褚焉。”

  褚鹤鸣的秘书姓杨,以前是褚父的秘书, 后来褚父病了之后就给了褚鹤鸣,这次去海市也是他先过去给褚鹤鸣他们做准备工作的。

  杨秘书年过三十五,为人沉稳, 平时说话做事十分妥帖。

  而此时此刻, 杨秘书却在电话那头焦躁极了。

  他说:“褚小姐,褚总在海市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急需要你来一趟。”

  褚焉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杨秘书语速很快,“我现在没时间跟您细说了, 褚总跟夫人一起去机场的路上出了严重的车祸,现在褚总跟夫人都昏迷, 夫人还怀孕了,这边一团乱,您必须马上过来, 要最快的速度。”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你在现场先处理。记住,不管发生任何情况,先保住人!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好说。”

  褚焉翻身从床上起来。

  她身上没穿睡衣,但现在她全无半分旖旎的心思,手下快速找衣服穿上,边打电话给宋平安。

  “现在给我定一张去海市的票,什么快选什么。”

  这大半夜的突然要去海市,宋平安着实被惊了一下,他问:“发生了什么?”

  褚焉:“没时间说,你抓紧时间给我订票,定好了发消息给我,我现在赶去机场。”

  这个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抓着包就要出门。

  霍栩之一把拉住她,“我给你一起去。”

  她才发现,霍栩之身上的衣服也换好了。

  褚焉蹙眉:“我自己可以。”

  “褚焉。”霍栩之打断她,语气严肃,“鹤鸣是我的朋友,你是我喜欢的人,你觉得你们的事我能看着不管?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刚刚的电话霍栩之听见了,杨秘书他也是认识的,一个惯来沉稳的人能这么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超过了他们想象。

  他不可能放着褚焉一个人去海市。

  褚焉咬着下唇。

  这是第一次霍栩之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已经有些慌乱了。

  霍栩之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不要慌,我在的,我都在的。”

  褚焉深深吸一口气,等她心里的慌乱稍缓了缓,她才拉着霍栩之的手往外走。

  车开去机场的路上,褚焉打了好几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褚父。

  时近两点,褚父早就睡熟了,但是他身边有看护,看护接的电话。

  褚焉说:“把我爸叫醒。”

  待褚父醒来,褚焉在电话里把情况匆匆说了一遍,而后她说:“爸,给我几个公司里的人,还有你信任的名单,我需要他们。”

  第二个电话打给宋平安,交待宋平安一些私人事务。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她的手指停在韩妙的电话上。

  停了几秒后,她放下手机,到底还是没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在她打电话的时候,霍栩之的电话也没停过。

  他先是打电话调了私人飞机,又给其他会用到的人打了电话。

  最后还包括梁泽跟陆扶光那边。

  梁泽乍听这件事,当即就要跟着去海市。

  霍栩之稳住了他:“你跟着走了,帝都的事怎么办?谁来处理?褚家跟鹿家都需要你们在一边看着,守好褚家跟鹿家你就是帮鹤鸣的忙了。”

  梁泽人有些中二和不知轻重,所以霍栩之不可能让他跟着,但是大后方得有人守,他也通知了陆扶光。

  他这个电话一来,陆扶光就知道什么意思,他说:“放心去,这边有我守着,好好把鹤鸣带回来。”

  霍栩之:“嗯。”

  所有事情都处理好,褚焉这才有喘口气的功夫。

  她咬着下唇,右手大拇指塞进嘴里一直啃着大拇指的指甲。

  这个她在紧张时会做的习惯,总是无意中能把自己的指甲啃秃。

  但是她已经好几年不这样了。

  早些年的时候韩妙不喜欢她这个动作,硬生生给她掰了回来,没想到现在一紧张,她还是会这样。

  “焉焉。”霍栩之轻轻喊了她一声。

  褚焉正在出神,她根本听不到霍栩之的声音。

  霍栩之忽然叹息了一声。

  他把褚焉的手从她嘴里救出来,牢牢攥在手里。

  “睡一觉吧,醒来我们就到了。”

  褚焉哪里睡得着。

  车外是浓黑的夜,车行在机场高速上,伴着路灯,车灯一直打向前方深沉的黑夜里,仿佛前方有什么巨兽正在等着吞噬他们。

  她没来由一阵恐慌,反攥住霍栩之的手,手下力道大到她手攥青了她都没发现。

  她仰着头问霍栩之:“我哥他们不会出事吧?”

  没见现场,霍栩之什么都不能说,他反手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不会。”

  原本宋平安给褚焉买的是最快的一趟航班,时间在两个小时后起飞,但褚焉等不了,霍栩之调了私人飞机。

  到达的时候,飞机停在机场里等他们。

  等他们上去,飞机立马关舱门起飞,划破黑夜,冲向南方的天空。

  海市在海边,比帝都湿润,一下飞机褚焉便觉得有股水汽扑来。

  霍栩之的人早开了车在机场里等,等他们一到,在机场里便把他们接去医院。

  杨秘书也在车上。

  褚焉冷着脸,神色紧绷,她问杨秘书:“现在把情况说清楚。”

  杨秘书身上很是狼狈,他没穿外套,白衬衫上沾了许多灰尘,眼镜都撞歪了,眼镜下的眼睛更是带了浓浓的红血丝,额头右侧也绑了块纱布。

  “褚总上午跟章家地产有个会,会议结束后,又去见了国外那个彩妆品牌的老总。我们原计划今天晚上的专机返回帝都,结果没想到在去帝都的路上出了车祸,司机刹不住车,撞到了护栏,还连环追尾。出事的时候褚总把夫人护在身|下,我跟司机都有安全带只是轻伤,但褚总现在还在昏迷。”

  褚焉深呼吸一下,“我嫂子呢?”

  杨秘书说:“夫人也在昏迷,医生说夫人怀孕了,情况有点紧急,孩子有可能会保不住。”

  褚焉脸色更白。

  她猛然攥着身下的垫子,指甲紧紧扣住掌心,力道再大一点就足以把掌心刺破。

  这些词,每一个组合在一起都让她心惊胆战。

  褚鹤鸣昏迷,鹿笙昏迷,还怀孕,孩子有可能保不住。

  一只手从另一边伸过来,握住她,细细抚平她掌心。

  霍栩之缓声开口:“不要怕。”

  他看了杨秘书一眼,“报警了吗?事故处理怎么认定?”

  杨秘书说:“报警了,车祸刚发生警|察就来了,车祸认定我们全责,车送去检查了。司机说出事前一秒他根本刹不住车,在警局的证词他也是这么说的。”

  霍栩之:“司机是谁的人?”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褚总,从帝都过来这边等着的。”

  “家人呢?”

  “司机家里父母在老家,身体健康,他还没结婚。”

  “最后接触过车的还有谁?”

  灵光一闪间,杨秘书突然想了起来。

  他抬眼觑了一眼褚焉,沉默了。

  半响。

  杨秘书说:“陈主任最后跟司机一起说过话,当时我们一起在章家地产开会,陈主任出来抽烟,跟司机靠在车上说了几句话。”

  话落,褚焉的脸色一寸一寸苍白下去,像个全无血色的病人。

  她问:“是不是营销部的陈主任?”

  杨秘书:“是他。”

  这下,褚焉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杨秘书刚刚那个眼神她都懂了。

  陈主任是除了褚鹤鸣他们之外最后接触过车和司机的人,就算只是抽了一根烟,但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陈主任,他是韩妙一手提上去的人。直接来说,他是韩妙放在华南地区的心腹,虽然只是个营销部的主任,却实打实是韩妙手里一条忠心的狗。

  褚焉闭了闭眼。

  她觉得整个胸腔像是透开了一个大洞,凉风呼呼的往里吹,吹得她整个心脏都是冷的,浑身上下更是冷得厉害。

  六月的天,冷得她忍不住咬紧牙,浑身开始颤抖。

  霍栩之把她抱在怀里,跟抚摸婴儿一样,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

  “乖乖,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褚焉缩进霍栩之怀里,眼睛无神地看着车窗外。

  这只巨兽,到底还是把她吞了进去了。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将近凌晨四点半,整个城市都在沉睡,只有医院还在运转。

  急诊里匆忙奔出一些医护,医护们护着刚刚到达的救护车往急诊里跑,一场车祸,打破了医院的平静。

  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整锅油都在沸腾。

  杨秘书带着他们往病房走。

  鹿笙先推出抢救室,人已经躺去了病房,褚鹤鸣还在急救室里等急救。

  急救室大红的灯刺痛了褚焉的眼睛,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她忍不住靠在墙上,让墙支撑她身体的重量。

  霍栩之说:“你先去看看鹿笙,鹿家人还没赶过来,鹿笙需要人陪。”

  褚焉咬着下唇:“这边呢?”

  霍栩之:“去吧,鹤鸣这里有我。”

  鹿笙躺在双人病房,另一张床大概是给褚鹤鸣空着的。

  她身上早换了病号服。

  褚焉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鹿笙的脸。

  她的脸上没了血色,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出异样的苍白,巴掌大的脸,眉头浅浅蹙起,头发散着,只有一起一伏的胸膛表明她还活着。

  跟一个多月前的婚礼比起来,现在她瘦得过分,脸色更是白得过分。

  褚焉刚过来的时候,医生才说了鹿笙的情况:“病人只是受了点冲击,没什么大事,肚子里的孩子也十分平安,最迟早晨就会醒。”

  褚焉多少有了心理准备。

  可现在,看着鹿笙躺在病床上,她心里觉得更加难受了。

  溺水一样无法呼吸的感觉深深攫住她。

  她不敢想象,如果鹿笙跟褚鹤鸣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但凡他们任何一个有个三长两短,她将如何度过这一生?如何面对褚父?

  幸好,鹿笙一切安全。

  褚焉拉过鹿笙的手。

  脑子里想起的还是婚礼当天,鹿笙的堂妹惹她生气,鹿笙说给她出气的模样。

  言笑犹在眼前,可人却差点出事。

  她伏在鹿笙手上,终于没忍住,泪一滴一滴掉了出来。

  “嫂子对不起。”

  不知是不是因她喊了,病床上的鹿笙突然□□一声。

  褚焉一喜,她凑上前,“嫂子,嫂子。”

  鹿笙昏昏沉沉醒过来。

  她的眼神还不甚清醒,看人还有些迷蒙,随即,她想了起来。

  她反手抓住褚焉,问:“鹤鸣呢?你哥呢?”

  褚焉说:“我哥还在急救室。”

  鹿笙:“我要去见他。”

  “医生说你怀孕了,不能乱动。”

  鹿笙愣了一下,她抚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怀孕了?”

  下一瞬,鹿笙神色一狠。

  她咬着牙,“我要去见鹤鸣,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褚焉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有都是虚构,与作者无关,与家人更无关,坏运气不要来哦么么哒。

  给大家推个文:

  《命中有你一劫》

  作者:墨千榕

  现言职场甜文,社畜夫妇、假面CP,人生艰难、携手渡劫。真?卖狗粮的不服输女主和家有恶犬的技术帝男主。

  易晓甜一直记得高一时候的春日祭,谈昀一脸嫌弃说,“姓易的做的饭狗都嫌弃”。MMP,十年后易晓甜靠给狗做饭当上白富美,迎娶谈傲娇,撸着谈某人的狗,“你睁大眼睛看看,老娘做的饭,狗到底嫌弃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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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太太是正儿八经的职场人士,写职场文非常精彩,信我,入股不亏!!!)

第43章

  43

  急救室外, 霍栩之抱臂坐在长椅上等。

  杨秘书打了几个电话之后, 站在他面前,有些迟疑:“霍总,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霍栩之眼皮都没抬,“什么?”

  杨秘书:“韩总是从哪知道褚总现在在海市的, 就连老褚董都以为褚总还在国外, 那韩总是怎么知道的?”

  霍栩之说:“你怀疑什么?”

  杨秘书:“我怀疑褚小姐——”

  “证据。”霍栩之打断他, “没有证据就提起指控, 我不认可,鹤鸣也不会同意。”

  杨秘书:“是。”

  他们说话的功夫, 褚焉扶着鹿笙从病房过来。

  霍栩之站起身,看着鹿笙。

  鹿笙的脸十分苍白,看着脆弱到极点。

  他拧着眉, “怎么来了?”

  鹿笙说:“我想过来守着鹤鸣。”

  他刚想说点什么, 褚焉拦住他:“由她。”

  一行人紧张地看着急救室。

  从头到尾心都是提起来的。

  凌晨五点,急救室灯灭。

  医生从里面出来, 看着他们摇头。

  褚焉顿时木了,她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把,疼得她浑身上下都发软, 更是直直地坠下了深渊。

  她狠狠闭了闭眼,努力站直身体, 等着医生宣判结果。

  不管是什么事,她得撑住,还有鹿笙需要她。

  没想到下一瞬, 医生却说:“病人还行,有点轻微擦伤,没什么大事,明天就能醒了。”

  褚焉:???

  病人轻伤你摇头是几个意思?吓唬人?

  她不得不问:“你刚刚摇头是?”

  医生如梦初醒,他啊了一声:“我今天忘了买彩票。嗨,我这个记性——”

  他又进手术室,进去之前,褚焉还能听到医生嘴里在碎碎念,“连续一周夜班没出事了,是值得去买个彩票!”

  在场几个人都愣了。

  这么随性的吗?

  连续一周的夜班没大事就值得去买彩票?

  褚焉忍不住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靠。

  真疼。

  鹿笙跟她神情差不多,刚刚都快被吓个半死。

  原来却是虚惊一场。

  霍栩之松了一口气,“走吧。”

  褚鹤鸣很快被裹着从急救室里推出来,他还在昏迷,鹿笙跟褚焉、霍栩之在他病床前守了一夜。

  等他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褚焉跟霍栩之不在,鹿笙陪着他躺着。

  两个人呼吸相近,躺在彼此咫尺之间,鹿笙的手牢牢扣住他。

  褚鹤鸣一睁眼,眼前便是鹿笙苍白的脸,就算是睡着,她脸上的神情都还有些害怕,睫毛轻轻抖动,像是做了噩梦。

  他的手被鹿笙牢牢扣住,他想把手抽出来,手轻动,鹿笙瞬间便醒了过来。

  “鹤鸣。”

  鹿笙一声惊叫。

  她猛然睁眼,一眼看清了褚鹤鸣的脸。

  他脸上满是怜惜,手轻抬,抚摸着她的脸,“怕不怕?”

  鹿笙顿时哽咽。

  出车祸的时候她不怕,一个人醒来的时候她没哭,就算医生开了个乌龙玩笑她也没哭。

  但此时此刻,他抚着她的脸,只是问她怕不怕,她的眼泪立马决堤。

  她抽泣两声,闭了闭眼,“我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褚鹤鸣笑了笑,“我可不会给你当寡妇的机会。”

  鹿笙轻轻锤他。

  还能开玩笑,证明他确实没什么事了,鹿笙从昨晚一直悬着的心稍安定下来,她抚着肚子,灼灼地看着他:“以后再不许这样了,你要是出事,我们一家三口怎么办?”

  “哪来的一家三口?”褚鹤鸣突然反应过来,他眼睛猛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是说——有了?”

  鹿笙点头。

  褚鹤鸣抿紧唇。

  出事时候来不及想其他,他只想护着鹿笙安全,可现在缓过来,他却止不住的后怕。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差点见不到鹿笙,也见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回抱着鹿笙,把她脑袋扣在自己怀里,下巴紧紧靠在她头上。

  褚鹤鸣长长叹息:“阿笙,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鹿笙愣了一下,随即,把自己沉在他怀里,长长地依靠过去。

  -

  “幸好他们都没事。”

  褚焉没回头,眼看着病房里抱在一起的褚鹤鸣夫妻,话却是对着她身后的霍栩之说的。

  霍栩之轻拍拍她的肩,轻轻抱了她一下。

  褚焉深深呼气。

  等这口气缓过来,她转头敲响了病房房门。

  鹿笙在病房喊她:“进来。”

  褚鹤鸣躺在病床上,褚焉实在内疚,她讷讷叫了一声。

  “哥。”

  褚鹤鸣招手叫她过去,看她皱眉,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他笑了笑,“你哥还没死,丧着脸做什么?”

  褚焉顿了顿,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哥对不起。”

  褚鹤鸣打断她:“这跟你无关,不用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褚焉:“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褚鹤鸣说:“难道别人杀人犯法你还得为你别人承担责任?又不是小孩子,成年人不需要任何人为他做的事负责任。”

  褚焉抿紧唇。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褚鹤鸣护着她,哪怕到了现在,褚鹤鸣躺在病床上了也还是在护着她。

  褚焉想,也许到了她来护着褚鹤鸣的时候了。

  霍栩之跟在她后面进来。

  褚鹤鸣跟鹿笙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

  褚鹤鸣皱眉看着他,“你跟着焉焉来的?”

  霍栩之:“嗯,昨晚的飞机一起过来的。”

  褚鹤鸣说:“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解释点什么?”

  霍栩之:“就是你看到的。”

  褚鹤鸣:......

  他气得咳嗽一声,手哆哆嗦嗦指着霍栩之:“好你个老三,我让你帮我照看妹妹你就这么照看的?”

  鹿笙在一边小声插嘴,“我早跟你说不对你不听,看吧。”

  褚鹤鸣更觉得肝疼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家的白菜竟然被身边的猪拱了,而且还是他间接助攻的。

  他眼巴巴看着褚焉:“霍老三不告诉哥哥就算了,你也不跟哥哥说?”

  褚焉讪讪一笑:“其实,是我让他不跟哥哥说的——”

  褚鹤鸣:......

  行吧,果然女大不中留。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褚焉,如果他现在身体好,肯定得拉着霍栩之打一架,可惜他现在是个病号。

  所以,他只能看着,还不忘接收来自霍栩之的嘲讽。

  霍栩之说:“你现在打不过我,养好身体再说。”

  褚鹤鸣更气了。

  他仰天翻了个白眼,决定跳过这个让他肝疼的话题。

  而霍栩之也没想到,得罪了大舅哥,将来会给自己的娶妻路造成多大的阻碍。

  这个时候,杨秘书敲响病房门,从外面进来。

  杨秘书一来,病房里气氛便变得有些沉凝。

  褚鹤鸣看着褚焉:“焉焉,你嫂子要出去,你陪她去走走。”

  褚焉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应了:“好。”

  转而扶着鹿笙从病房出去。

  等她们的身影从门口消失,褚鹤鸣才问杨秘书:“司机呢?”

  霍栩之先接话:“司机受了轻伤,现在还在医院医院。”

  提到这个话题,他垂头抿唇沉思。

  他问:“陈主任呢?”

  霍栩之说:“陈主任今天早上被警局传过去问话,他说他什么都没做,但是监控拍到了他跟司机站在一起,而且中间有五分钟的时间他不在,监控上也是死角,看不清他去了哪。”

  褚鹤鸣说:“这件事八成跟陈主任脱不开关系,好好查,一定要把他嘴撬开。”

  杨秘书在一边记下,他多问了一句:“那韩总呢?怎么处理?”

  褚鹤鸣眼神一狠,“这个女人太疯了,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来,直接反攻吧。”

  霍栩之说:“可以。”

  “之前请你帮我收购的其他股东股份怎么样了?”褚鹤鸣问。

  霍栩之想了想,“很顺利,并未引起警觉,现在我手里有10%的股,单从股权来看,你把她踢出董事局都够了。”

  褚鹤鸣点头:“还不够,还需要我爸那些老伙计给她一击,他们好多是以前跟着我爸和我后妈一起打天下的,公司能走到今天,这些老人对我后妈不说忠心耿耿,至少在同一层面上我赢面还不够。”

  霍栩之给他分析现在的状况,“现在你手里持有你妈给你的那一半,还有你爸后来拆给你的三分之一,以及我现在给你的这10%,你持有比例已经超过了40%,如果焉焉再把手里那三分之一给你,韩总毫无话语权,只能接受从董事会出局。”

  这确实是最理想的状况。

  褚家的明光从创业开始就是家族企业,为了确保公司的实际控制权一直在褚家手里,褚家手里所掌握的股份实际比例超过50%。就算当年褚父与褚鹤鸣母亲离婚拆分股权,褚鹤鸣母亲带走的那一半也是全数转到褚鹤鸣名下,再后来褚父身体不好,他再次拆分股权,把手里剩下的一半一拆为三,褚焉、褚鹤鸣和韩妙一人拿了一份。

  按照明光的现有资产和规模,如果韩妙不跟褚鹤鸣争,单单是分红每年她都能拿几十个亿。

  褚鹤鸣沉吟一瞬:“焉焉那份——我后妈一直想要她手里的股权,不然你以为我后妈何必逼她回家,章家手里也持有部分股份,我现在怀疑我后妈是找了章家入局,所以动作要快。”

  霍栩之说:“回去就动手,须得先发制人。”

  杨秘书也附和:“您不能再退了。”

  话到此处,褚鹤鸣突然抬头看着霍栩之:“我说老三,你算计人这事做得挺熟练啊,你这样你觉得我还能放心把焉焉交给你?”

  哦豁。

  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

  霍栩之:???

  他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他看着褚鹤鸣,淡淡嘲讽:“论到阴险,十个梁老二都比不上你。”

  远在帝都的梁泽:???

  风评被害!

  褚鹤鸣:“彼此彼此。”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同时歪头不再看对方。

  剩了个杨秘书,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突然翻车是为什么。

  褚鹤鸣醒过来后第三天便转回了帝都。

  鹿笙跟褚鹤鸣直接住进了医院,褚鹤鸣的情况不严重,但是鹿笙被吓到需要静养。等他们住进了医院,褚焉跟褚鹤鸣去了一趟医院见了褚父。

  从病房出来,她情绪忍不住有些低落。

  褚父跟褚鹤鸣把她支出去,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不用想她都知道,他们在说的大抵与韩妙有关。

  她像是被排除在一个圈子之外。

  他们在商议的明明就是与她有关的,却一个人都不让她知道。

  褚鹤鸣、褚父,连带霍栩之都在这个圈层之内,只有她,在风暴中心,却被排除在圈层之外。

  褚焉叹了口气。

  只要她是韩妙的女儿,身上就难免带着韩妙的印记,就算她不想,但是别人总是要把她跟韩妙算成一体。

  褚鹤鸣是这样,褚父也是这样。

  连带霍栩之——

  正想着霍栩之,他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远远的,霍栩之跟几个人从院子外进来。

  褚焉没看见他们,但他们却一眼就看见了褚焉。

  梁泽拍拍霍栩之,“老三,那不是焉焉吗?她怎么了?”

  霍栩之也看见了她。

  褚鹤鸣上午回到帝都,这不过下午,梁泽跟陆扶光他们死活要拉着他过来。

  这一来,居然在院子外见到了褚焉。

  霍栩之比其他人更快发现她,也更快发现她的异常。

  他停了脚步,看也不看后面几个人,“你们自己去,鹤鸣现在还在他爸那边,你们自己去玩会再回来。”

  说罢,他抬步便朝褚焉走过去。

  梁泽也想跟着去,却被陆扶光跟姜执一左一右拉住。

  陆扶光看着他:“你去干嘛?”

  梁泽懵了一瞬,“去看看我焉妹妹啊。”

  姜执跟陆扶光连嫌弃的眼神都不想给他了。

  陆扶光拍拍他,“老二,你说你花丛浪上飞的名号到底是哪个瞎了眼的给你安上的?就你这样居然还能撩到妹子,妹子们也是失心疯了。”

  梁泽:???

  他转头看着陆扶光,“咋还人身攻击!哥夜店小王子花丛浪上飞,万花丛中过,这些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姜执跟陆扶光:“哦。”

  十分冷漠无情且不信。

  梁泽:......

  靠。

  老子风评又被害!

  褚焉正低头看手机。

  手机上有韩妙发给她的微信。

  韩妙说,如果她不回来跟章璋完成联姻,下一个出事的就不止是褚鹤鸣这么简单。

  间接承认了褚鹤鸣出事与她有关。

  褚焉悲从中来。

  绝望像海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包裹她全身,让她出不得更活不得。

  可能韩妙想逼死的不是褚鹤鸣,而是她。

  褚焉心里恨得火起,她实在忍不住,一把把手机砸开。

  手机在地面弹跳几下,最后碰到了一个人的腿,停在了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单从腿来看,裹在西装裤里的腿修长又有力,关键是长。

  褚焉顺着腿一路向上看,看完了腿,才看见她心心念念的那张脸。

  她顿了顿,轻扯唇角,“你来了。”

  霍栩之:“嗯。”

  他蹲下身,把褚焉的手机捡起来。

  手机屏幕已然被摔得七零八碎,目测连带内屏都坏了,估计是再也用不成了。

  他站在她面前,缓声开口:“想换手机了?”

  褚焉抬头,看着他手里碎成渣的手机,笑了笑:“看它不顺眼,砸个脆响听着开心。”

  霍栩之说:“那再砸一下。”

  说着话,他把手机递过来,一副全然让她继续砸,直到她砸开心的架势。

  褚焉默了一瞬。

  “不想砸了,要砸就砸新的。”

  “新的?”霍栩之问。

  “嗯。”褚焉说:“不是新的砸了没意思。”

  “砸吧。”霍栩之说。

  他把自己的手机也拿到她眼皮底下,补充了一句:“不够的话我把梁泽他们的也拿过来给你,要还是不够,我们去恒诚的专柜砸,想砸多少砸多少。”

  褚焉噗嗤一声笑出来,“败家!”

  霍栩之这才跟着笑,“笑出来就好。”

  他半蹲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发生了什么?不开心了?”

  褚焉安静下来。

  半响。

  她说:“我妈让我跟章家联姻。”

  作者有话要说:  梁泽:我风评无数次被害!

第44章

  44

  霍栩之霍然站起来, 疾步要往外走。

  褚焉拉住他:“你干嘛去?”

  霍栩之回头, 阴测测挤了个笑出来,“我去收购了章家!”

  褚焉:???

  她说:“真收购假收购?”

  “当然是真的。”霍栩之说:“敢跟我喜欢的人联姻, 收购了他们就不想了。”

  褚焉认真想了想,“还是别了, 不如你把钱给我, 我帮你收购, 这样不香吗?”

  霍栩之垂头看了她半天, 又蹲回去,“好啊。”

  闲话一阵, 霍栩之问她,“刚刚怎么了?”

  褚焉有些沮丧,“总觉得被我哥跟我爸排除在外, 这种感觉挺不好受的。”

  霍栩之认真看着她:“他们是想保护你, 不是想把你排除在外。”

  “我知道。”褚焉说:“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更自责, 不止他们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他们,而不是这样等着看一个结果。我希望这件事能由我来做一个收尾。”

  霍栩之抬眸与她对视。

  她眼里少有的认真, 少有的沮丧,当真是很介怀这件事。

  霍栩之想了想, 他站起身,顺带也把她拉起来,“跟我走。”

  褚焉浅浅蹙眉, “去哪?”

  霍栩之不答,拉着她的手直直去了褚父的病房。

  他们到的时候,褚父跟褚鹤鸣在病房里争执起来,褚焉在门口能听见褚鹤鸣的声音。

  褚鹤鸣说:“我不同意,我只需要把韩姨赶出公司,却不想逼她去死,更何况我们总得顾着点焉焉。”

  褚父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局面发展成这样,你必须要这么做,真顾着焉焉那孩子,把你韩姨身上的职位去除干净了,放她出国吧。”

  褚鹤鸣:“您考虑好了,到时候我会安排您跟韩姨一起出国,给您俩安排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岛,让您能在上面养病。”

  褚父说:“可以,就这么安排吧。我们走了以后你多照看着焉焉那孩子,焉焉名下的东西,你别动她的,那是我给她的嫁妆。”

  褚鹤鸣说:“您放心,我都会安排好。”

  褚父问他:“董事会没几天了,谁代替你去董事会?”

  在门外听到这里,褚焉顿时明白了。

  褚鹤鸣跟褚父在就她和韩妙的问题处理上达成了一致。

  这个一致,是双方都达成了保护她的默契。

  她轻轻叹息一声。

  霍栩之轻抱了抱她,“去吧。”

  褚焉闭了闭眼。

  她猛然推开病房的门,看着褚父跟褚鹤鸣:“我去吧。”

  褚鹤鸣跟褚父同时惊住,两人一齐看着她,眼神里微微有些诧异,“焉焉?”

  褚焉坚定开口:“我去吧,哥,相信我。”

  褚父刚要开口拒绝,褚鹤鸣拦住他。

  褚鹤鸣看着她,“你可以吗?”

  “我可以。”褚焉说:“这件事因我妈而起,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褚鹤鸣笑了笑,眼神全然是纵容,“好,那你就去,要是不想去了提前跟哥说,哥会处理。”

  -

  褚家的明光历来是每年夏天都会有一次董事会,向所有的股东交代上一年的经营状况,以及做出这一年的人事任命。

  这么多年,褚家虽一直掌握着明光的实际控制权,但褚父为人温和,股东大会这样的大事,从不曾慢待过任何一个股东,以至于这么多年,其他股东基本不干涉明光的任何经营。

  股东大会定在周五上午十点在明光总部开。

  时已九点。

  韩妙换好衣服,坐在褚家别墅客厅沙发上,等着褚焉最后给她的回复。

  如果褚焉不给她,按照目前的局面看,她半分胜算都没有。

  钱秘书从门外进来,恭敬站在她后面,“韩总,都准备好了。”

  韩妙嗯了一声,问:“焉焉呢?”

  钱秘书摇头:“不曾看见过褚小姐。”

  “电话也没有来过吗?”

  “没有。”钱秘书说。

  韩妙突然启唇笑了一下,“看来她当真是不要我这个妈了。”

  钱秘书犹豫了一瞬,想了想,还是开口:“不会的,毕竟您是她的亲生母亲。”

  钱秘书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她脸上神情。

  “罢了。”

  她脸上难得带出了一抹嘲弄的笑,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而后,韩妙站起来,再转身的时候,脸上神情已然平静下来。

  依然还是那个叱咤商场冷肃的铁娘子。

  她看了眼室外正高高升起的太阳,阳关透过褚家别墅硕大的玻璃窗照进来,照得一室冷寂,又照得她心里莫名有些冰凉。

  她说:“走吧。”

  刚走出大门,还没上车,保姆匆匆过来,“章璋来了。”

  韩妙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开,“请进来吧。”

  章璋从院子大门外进来。

  许是因为今天是股东大会的原因,章璋身上穿了身藏蓝色丝绒西装,更显得他个高腿长身段好。

  韩妙看着章璋过来。

  她浅浅笑了笑,“怎么提前过来了?”

  章璋也笑:“我代表我爸参加今天的股东大会,所以想提前来问问您,我到时候需要做些什么?”

  韩妙说:“上车一起走,车上说。”

  车上,章璋给她交底:“您放心,就算我跟焉焉不成,之前答应过您的事还是会做到的。”

  韩妙闭眼养神,“你们章家做事我信得过,跟你爸爸也说一声,钱我会给,海市那个地块也是你们的。”

  章璋笑起来:“韩姨做事敞亮,家父也十分佩服您的魄力,家父说了,商场上,你可以算是女中豪杰第一人了。”

  韩妙轻扯了下唇角,不做回答。

  换取章家的支持,是她今年走得最险的一步棋。

  当年明光几次融资的时候,章家通过注资,手里握了明光一部分股份。整个公司,除了褚家,章家股权排第三。第二那个老头是褚父跟褚鹤鸣母亲的心腹,很早便站队了褚鹤鸣。若不是她被逼得没办法了,也不至于打起章家的注意。

  起初章家想拿海市一块地来跟韩妙置换。那块地是褚父手里拿下来想开发的,结果一再闲置。但前段时间章家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像是知道那个附近要新建一个行政区的消息,章家对那块地便动了心。

  韩妙同样也舍不得那块地。

  后来章家换了打法,提出了想要章璋跟褚焉联姻,只要同意联姻,章家同样会把股份奉上。

  在地和女儿的婚姻之间,韩妙牺牲了女儿的婚姻。

  但可惜,女儿终究是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听话好拿捏的孩子,不然的话她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想到这里,韩妙眼底一片冰寒。

  先是褚鹤鸣带坏褚焉,再是南安带着褚焉反叛,如今倒好,半路杀出个霍栩之,把她女儿都拐跑了。

  没有这些人,女儿怎么会不听话?

  车到公司外,韩妙还在出神。

  章璋叫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她问:“怎么了?”

  章璋说:“到了。”

  钱秘书已经从车上下去在等她了。

  韩妙闭了闭眼。

  等再回复时,眼里一片坚定,还带着势在必得。

  今天这场股东大会,褚鹤鸣不会到场,她一定会拿到她该得的东西。

  她从车上下去。

  整个公司一派匆忙,为了股东大会要整理许多资料,公司上层的人行走脚步更加快速。

  她进会议室门前,特意问了钱秘书,“褚鹤鸣到了吗?”

  钱秘书摇头,“没到,今天只有杨秘书到了,说是褚总在海市发生严重车祸,现在还在医院出不来。”

  钱秘书顿了顿,犹豫了瞬,“您说,他们会不会知道了?”

  “知道什么?”韩妙问。

  钱秘书说:“知道海市的事其实是我们办的——”

  韩妙脚步停住。

  她回头看着钱秘书,眼神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

  “什么事是我们办的?我从不知道有这件事,你也从不知道,我只知道,褚鹤鸣出车祸是个意外。”

  钱秘书一凛:“我知道了。”

  韩妙推门进了会议室。

  股东大会启用了明光最大的一个会议室,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空调温度打得正好,乍一进门,凉气便扑面而来。

  韩妙看着满座的股东,浅浅扬了抹笑。

  “大家都来了。”

  她在首席落座,落座后,其余人齐刷刷注视着她。

  韩妙岿然不动,甚至还有些享受。

  她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

  过了今天,整个明光就全是她的,到时候,她一定要把褚鹤鸣搬开。他那个妈不是很能干吗?她有没有想过明光有朝一日会落在她手上?

  她清了清嗓子,看了钱秘书一眼,“人都到齐了,准备开始吧。”

  钱秘书打开会议室投影,主持这场会议。

  钱秘书才一动,坐在韩妙左边下手的一个中年男人出声打断:“韩总,褚总还没到?”

  韩妙没说话,钱秘书替她回答:“冯董不知道吗?褚总出车祸,现在还在养身体,今天这场会议由杨秘书替他出席。”

  冯董看向杨秘书:“今天的会你能替褚总全权做主?”

  杨秘书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是的。”

  冯董顿时不说话了。

  杨秘书先后做过褚父跟褚鹤鸣的心腹,一定程度上来说,他确实能代替褚鹤鸣发声。

  韩妙敲敲桌子,钱秘书会意。

  会议如常进行。

  今天的股东大会会先后介绍去年一整年的营收情况,以及未来一年的布局,包括产业调整人事任命,都在这场会议上完成。

  对于其他几项议题,股东们都没什么异议。

  唯独走到最后一项,由韩妙出任董事长。

  钱秘书刚把这个话提出来,会议室里便一片安静。

  冯董眼睛仿佛抽风了一样,他频频看着杨秘书,但杨秘书始终岿然不动稳如泰山,冯董便也不动了。

  冯董不动,其他站队褚鹤鸣的也都不动。

  钱秘书微微一笑,“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沉默。

  偌大个会议室内一片沉默。

  “我不同意。”

  突然,一个人的声音从外面进来,声音掷地有声。

  会议室门打开,有人徐徐进了会议室,并再次反对。

  “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瞒各位,我不同意这个部分是我开文时候就一直在脑子里打转的,现在终于写了出来,爽了爽了。

  我明天再修一修这章,晚安。

第45章

  45

  “我不同意。”

  伴随着这掷地有声的四个字, 会议室大门打开, 有人从门外进来。

  韩妙微微侧身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拧眉看着对方。

  她设想过千万种反对的人出现, 却从未想过,这个反对的人会是自己的女儿。

  进来的不是褚焉又是谁?

  褚焉进门, 站在韩妙身边, 不看其他人, 只直直看着韩妙, 再次重复。

  “我不同意。”

  韩妙同样回看着她。

  母女对视。

  同样的桃花眼里都闪着凌厉,谁也不肯相让。

  钱秘书滞了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

  钱秘书说:“褚小姐,这是公司内部股东会议, 虽说您是韩总的女儿, 但您还没有资格不同意。”

  褚焉凉凉看了钱秘书一眼。

  她笑了笑,这个笑, 有些不屑,有些厌烦。

  “钱秘书这个会议主持工作是怎么做的?我持有明光6%的原始股,在公司也是股东, 这点你居然不知道?”

  钱秘书语塞。

  她不是不知道,她是忘了。

  一直以来, 在她心目中都觉得褚焉不过是个草包富二代,哪里想过她手里还捏了公司8%的股份。

  按明光现在的体量和股权结构,除了褚家, 剩下的也不过只有七个股东,褚焉手里捏的股份不算少了。

  她顿了顿,很快道歉:“抱歉褚小姐。”

  这番交锋,会议室里其他人早就看了过来,就连摸鱼的章璋也看着褚焉。

  她今天难得穿了身正装,蓝色的丝绒西服穿在她身上,西服剪裁合体,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线,细腰丰胸无不突出,肩背线条更是流畅。

  光看着就觉得艳光四射,更何况还是这么气势逼人的时候。

  章璋眼前一亮。

  随即又开始可惜。

  他是真的很喜欢褚焉,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章璋玩味地看着她。

  韩妙终于开口了。

  进会议室这么久,不再是钱秘书替她发言,而是她自己站出来。

  “你为什么不同意?”

  不是你凭什么,而是你为什么?

  这也是韩妙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明明是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女儿,却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斗里站到了别人的队伍里去,一再站在她的对立面。

  褚焉听懂了她的意思。

  褚焉说:“于公,您这些年决策频频失误,公司内部陷入不必要的派系争斗,业绩下滑明显;于丝,您作为母亲,毫无宽容。妈妈,您该退了。”

  韩妙久久地看着她。

  良久。

  韩妙笑了笑,“我不可能同意会退,你没这个能力。”

  “我有。”褚焉坚定地看着她:“妈妈,放弃吧。”

  韩妙静默了几秒,随即,她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她冲钱秘书挥手:“会议继续。”

  所有的眼神都落在她们三个人身上。

  钱秘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褚焉坐到了杨秘书身边。

  钱秘书也感觉到了风雨欲来,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压抑。

  但她也只能继续。

  钱秘书问在场所有股东:“关于韩妙韩总当选董事长一事,敬请诸位股东发言。”

  其他所有人都看着褚焉。

  褚焉坐在座位上,与韩妙遥遥对视之后,她终于开口。

  “我提议由褚鹤鸣褚总来担任董事长。按照明光公司内部规定,谁股份最多谁出任。现在褚总手持22%的股份,是现在众股东之中手持股份最多的,且从去年上半年开始,明光连续五个季度的营收增速都超过了之前,由他来出任,对公司发展更好。”

  钱秘书说:“按照公司的规定,褚总的确有这个资格。”

  章璋闲闲倚靠在椅子上,突然出声打断,“如果是按照这个规定的话,韩总手里的股份刚好跟褚齐平,褚焉小姐的理由韩总也同样可以出任。因为,章家手里的股份在今天之前已全数转让给了韩总。”

  褚焉眯了眯眼,“章家一共有6%,章家把6%全给韩总,她的确够了。”

  章璋笑了笑,“正是。”

  韩妙坐在上位,抱臂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

  褚焉看着章璋:“可你忘了我手里还有6%,我手里的6%同样也全数转给了褚鹤鸣,褚鹤鸣已经超过了28%,够了吗?”

  韩妙瞳孔剧烈收缩,她不由多问了一句,“你全给褚鹤鸣了?”

  褚焉说:“对,我全给褚鹤鸣了。”

  韩妙双手攥紧。

  当年褚父拆分股份,韩妙以褚焉为由,将要划给褚鹤鸣的股份多拆了一部分给褚焉,没想到,她现在轻松就送了出去,反倒成了褚鹤鸣的帮凶。

  韩妙咬牙点头,“好。”

  褚焉不理她。

  她看着章璋,“章董还有异议吗?”

  章璋一耸肩,摊了摊手,“没了。”

  她又问别人,“诸位还有意见吗?”

  其他股东能有什么意见?这本来就是褚家人内部的撕逼大战,他们本以为会是褚鹤鸣跟韩妙的对决,谁能想到,最终出来对决的人会是褚焉。

  以冯董为首的股东们乐见其成,当即笑着表态:“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上首的韩妙突然笑了一下,看着她:“焉焉,这点还不够——”

  她说:“我收购了其他股东将近7%的股份,现在,我手里的股份不多不少,刚好比褚鹤鸣多了一点。”

  褚焉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走到这个地步,她们母女等于是兵戎相向了,今天这场对决,一定要出一个结果。

  韩妙会收购其他股东的股份,这点褚焉并不惊讶。褚鹤鸣跟霍栩之在做的,韩妙也未必不会想到,所以她肯定还有后招。

  现在这张桌子上,真正在打牌的人只有褚焉跟韩妙了,只有她们在坐庄,其他的人都只是看客。而随着她们手里的牌一张一张出完,剩下的每一张牌都是决定生死的真正底牌。

  又是数秒的沉默。

  褚焉抿紧唇。

  坦白地说,她来之前内心不是不挣扎的,毕竟她要对付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不管韩妙再过分,是她的母亲这个毋庸置疑。她当真有必要在所有人面前把韩妙的骄傲扯下来吗?或者说,她当真有必要做到这样残忍的地步吗?

  褚焉不是没有犹豫过的。

  但这个犹豫只持续了几秒,所有的犹豫,在看见南安跟褚父、褚鹤鸣还有鹿笙那一秒全都土崩瓦解。

  韩妙如何对她,或许还能说是她们母女之间的私人问题。但韩妙差点毁了南安,更是差点让鹿笙跟褚鹤鸣在海市丧生,这已经超过了褚焉能承受的底线。

  由她来把韩妙的骄傲摧毁,可能才是对韩妙最好的报复。

  褚焉眼神逐渐坚定。

  她摇摇头,看着韩妙,“您忘了霍栩之。霍栩之收购了10%的股份,这部分股份他全部转赠给了褚鹤鸣,现在,褚鹤鸣反超您9个点,您已经没有机会了。”

  韩妙瞳孔紧缩,她不由开口:“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越来越愤怒,心里维持的所有理智越来越在崩塌的边缘。

  褚焉说:“您输了。”

  -

  股东大会结束,最后的结果在褚焉接受范围内。

  褚鹤鸣以将近40%的股份出任新的董事长,受股东大会委任,他很快会正式上位,上位后也会组建新的管理团队,将明光过往陷在派系争斗里的内斗问题真正解决。

  褚焉失神地坐在椅子上。

  股东们纷纷往外走,最后只剩下章璋和杨秘书。

  韩妙早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章璋慢悠悠走到她身边,“厉害。”

  褚焉看也不看他:“你要是没事就先走吧,谢谢你陪我演这场戏。”

  章璋:“嗨,朋友一场,你这样就客气了,要不是你,我也不能顺利把海市那块地拿到。”

  褚焉笑了笑:“褚鹤鸣说要跟你共同开发,所以拿到了也还是在我们家手上。”

  章璋愣了一瞬,随即,他咬牙看着褚焉:“你们兄妹可以。”

  他站直身体,手插裤兜,大摇大摆往外走,“共同开发就共同开发吧,反正我只对赚钱感兴趣,谁能让我赚钱,谁就是我的朋友。”

  褚焉苍白着脸看着他的背影。

  章璋原来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后手。

  她跟章家联姻是真,在韩妙跟章家一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当时她就跟章璋达成了合作,章璋帮她借联姻稳住韩妙,等褚鹤鸣这边顺利成功,再在最后反戈,包括章璋假意追求褚焉,以及给韩妙股份都是褚焉的授意。

  但褚焉实在没想到,韩妙能这么疯,居然疯到在褚鹤鸣的车上动手脚。

  所以章章这步棋只能作废,让章璋顺着韩妙演下去,最后由她在股东大会上给韩妙最后一击。

  会议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褚焉捂着脸,感觉自己的手现在还在发抖。

  她哀哀啜泣一声,声音低得像月下没了家园的幼狼。

  “焉焉,苦了你了。”

  褚鹤鸣的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褚焉抬头,从指缝中看出去,褚鹤鸣站在她面前,眼神里全是疼惜。

  褚焉没忍住,她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

  褚鹤鸣环抱住她:“乖,哥在的。”

  明明是赢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更不知道这份哀恸究竟是怎么来的。

  或许是为了韩妙,也或许是为了她自己。

  总之,已经到了不得不哭一场的地步。

  她说:“哥,我不想对我妈这样的,我不想的。”

  褚鹤鸣哄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哥知道的,哥都知道。苦了我们焉焉了。”

  大哭一场,等她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褚鹤鸣的衬衫上全是她的泪痕和鼻涕。

  褚鹤鸣笑她:“哭得跟花脸猫一样,小时候都没这么爱哭。”

  褚焉抽泣的动作一梗,顿时所有的情绪都散没了。

  她擦了擦脸,终于缓了过来。

  她抬头看着褚鹤鸣,眼眶通红,脸上神情却平静了。

  她说:“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

  褚鹤鸣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站起来,让开一个位置,“去吧。”

  褚焉自嘲一笑:“我妈不会原谅我了。”

  褚鹤鸣轻拍她的肩,无声给她鼓励。

  褚焉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会议室的门一打开,霍栩之竟然在门外等她。

  看她双眼通红,霍栩之看她的眼神也十分怜惜。

  他做了跟褚鹤鸣同样的动作。

  轻轻抱了抱她,在她耳边鼓励:“去吧,我在这等你。”

  褚焉缓缓笑了。

  她回抱住霍栩之,在他耳边轻轻开口:“霍老师,等我回来,我嫁给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放正文结局,最迟九点放。

  明天见啦,晚安~

第46章

  46

  中午十二点。

  明光集团上下, 从十楼的秘书办到六楼的人事行政, 都因为股东大会上发生的事震荡。

  褚焉到秘书办门口的时候,秘书办的秘书们聚拢在办公室里, 人群中心围着钱秘书。

  “钱姐,咱们该怎么办?”

  “是啊钱姐, 您总得拿个法子出来, 咱们这些人要去哪。”

  钱秘书抿紧唇, 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

  她才淡淡开口:“都先工作吧, 韩总还没发话,你们急什么?”

  他们怎么能不急, 他们整个办公室五个人,都是韩妙专属的秘书助理在,在公司内部向来是两不沾, 韩妙退已经成了定局, 但褚鹤鸣要不要他们那可不一定。

  为了自己打算,他们现在怎么可能不急。

  褚焉多看了一眼钱秘书, 大步向韩妙的办公室去。

  她敲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她又敲了门。

  半响,韩妙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 “什么事?我说了我要安静一会。”

  没人回应。

  韩妙以为是钱秘书已经走了。

  下一刻,她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韩妙霍然抬头:“到底什么事?”

  站在她面前的哪里是什么钱秘书, 是她唯一的女儿,褚焉。

  她神色冷淡,问:“你来做什么?”

  褚焉站在她面前, 静静看着她。

  半响。

  褚焉说:“我来看看您。”

  “看我?”韩妙冷笑一声:“看我输得这么惨你很得意?焉焉,你应该还记得我是你的妈妈吧?”

  “我记得。”褚焉说:“如果您不是我妈妈,今天我根本不会出现在公司。”

  她抿紧唇,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

  “爸爸生病,其实是被您软禁在医院了;哥哥在海市出的车祸也是你做的;南安当年差点被退学也是您做的;我读书时代身边全是您派来监视我的人,这些都是您,对吧?”

  韩妙瞳孔紧缩,右手紧紧攥住椅子把手,随即,她又放开。

  “你都知道了。”

  没有否认没有解释,承认得很坦然。

  褚焉脸色陡然一寸一寸苍白下去。

  她努力稳住身体。

  虽然知道都是她做的,但是却没想到,她能承认得这么......毫不在意。

  仿佛爸爸、哥哥、以及她,这一家人在她面前都不过如此。

  褚焉问:“为什么?”

  韩妙:“前些年一直是我在陪着你爸爸,明知道我最讨厌褚鹤鸣母子,可他还是把褚鹤鸣从国外接回来,我只是让他在医院做康复治疗,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至于褚鹤鸣,我并不认为我这么做是错的。”

  褚焉皱眉,“哥哥做错了什么,你要对他下死手?破坏车的刹车,让他跟鹿笙差点死在海市,这也没错?”

  韩妙有些惊愕,但神态反倒十分平静,“是我,你们怎么知道的。”

  “陈主任全都招了。”褚焉说:“为什么?”

  陈主任被控告之后,他全都招了个干干净净,背后主使就是韩妙。

  而如今,韩妙自己也承认了。

  韩妙摇头:“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褚鹤鸣回来就是为了抢公司的,从小到大,你就亲近他不亲近我,他们母子一再抢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

  褚焉笑了笑,“我原本以为,跟您还能有一些话可以说,可如今,没必要了。”

  韩妙不说话。

  褚焉说:“从小到大,你把我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包裹在身边。到了如今,你半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识,你一再伤害我身边的人,哥哥、南安,没有哪一个你有半丝的怜悯。你从不考虑半点我的感受。你总说我不听话,可你对我,又何曾有过半点母爱。妈妈,您有没有哪怕一刻后悔过?”

  褚焉看着韩妙。

  这一刻,她多少是希望能听见韩妙说一句,她后悔过,她不止一次的后悔过。

  可惜,并没有。

  韩妙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她,眼神不变:“没有。”

  办公室的窗户开着,有风吹进办公室,带动了窗帘微微拂动。

  褚焉看着韩妙的眼神再没有期待,再没有悲喜。

  她最后一丝的心软也被这阵风吹走了。

  韩妙的心,从头到尾都是冷的,她身体里的血液也都是凉的。

  褚鹤鸣为了她,一再对韩妙退让,包括出事之后,褚鹤鸣考虑的都是她的感受。而她的妈妈,本该是世上最想保护她的人,却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人。

  褚焉后退一步,她淡淡开口:“妈妈,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韩妙自私到这个地步的理由,也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微微好过一些。

  韩妙笑了笑:“是。”

  褚焉闭了闭眼。

  等她再次睁开,眼里所有的情绪荡然无存。

  她站直身体,正式宣布韩妙最后的结局。

  “我给你找了个小岛,明天开始就会把你送过去。家里的东西都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所有的存款首饰我统统没动,也给你送过去。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妈妈,在哥哥原谅你之前,我不会再见你。”

  韩妙依然一言不发。

  褚焉说:“再见妈妈。”

  她转身往外走。

  “焉焉。”

  临开门前,韩妙在她背后叫了她一声,褚焉没回头,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听着韩妙说话。

  韩妙说:“自己小心,天冷天暖多注意。要是觉得霍栩之不好,你就再找一个,多提防褚鹤鸣,不要太轻信任何人。以后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褚焉轻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拉开门,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门渐渐合上,她的身影逐渐从韩妙眼前消失。

  韩妙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褚焉出生的时候是她最艰难的时候,那时候褚父带着人去拓展欧洲的市场,帝都这边所有的工作都只能由她一手负责。她生褚焉是难产,难产了三天,元气大伤,也彻底地伤了身体。

  生褚焉伤了身体之后,她在家休养了半年,错过了明光最大的一笔订单,也错过了明光最好的一次机会。身体大伤,褚父不在家,褚鹤鸣去了欧洲跟他妈团聚,她所有的骄傲,在看到褚父跟褚鹤鸣的母亲在欧洲的合影之后轰然崩塌。更别说,褚父公开承认,她在商场上的能力不如褚鹤鸣的母亲。

  那段时间,她抑郁了很久。

  原来,褚父说的去拓展市场只是为了带褚鹤鸣去见他的旧情人;原来她为他操持家业和公司,到底比不过他的原配。

  自此韩妙性情大变。

  没有人生下来就喜欢做母亲,她本来就不喜欢,生孩子是为了褚父,在经历了这样的背叛之后,她看褚焉的眼神都像在看脏东西。

  褚父跟褚鹤鸣有多疼褚焉,她就有多讨厌。讨厌到,只想把自己这个女儿操控在手里。

  褚焉小的时候不是没亲近过她这个母亲,却被她一次又一次从身边推开,再一次又一次彻底踩在泥里伤害碾压。

  人心总是难测,就在这最后一刻,韩妙的心多少有些后悔且动摇。

  尤其是褚焉看着她的眼神,再无丝毫的濡慕,再也没有亲近。

  韩妙闭着眼,不管对错,她这一生都只是个笑话。

  而今,这个笑话也即将要结束了。

  -

  褚焉从公司出来。

  这个时间,她不想见任何人,包括褚鹤鸣在内。

  帝都今天有太阳,她刚踏出公司大门,热浪裹着阳光一起冲过来,打得她身上有些暖,也带走了刚刚在韩妙办公室的冷意。

  她叹了口气。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滴滴。”

  大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

  她抬眼一看,一辆银色幻影缓缓停在明光公司门口。

  这辆车十分眼熟,是霍栩之的车。

  褚焉站住脚,静静看着车门打开。

  霍栩之下来,站在她面前,“这是谁家小朋友迷路了?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脸上笑容温煦,眼神暖意溶溶,缠绵在她身上,又温柔地裹住她。

  她蓦地笑了:“不回。”

  霍栩之也笑:“那我跟你回家好不好啊?”

  “好啊。”

  等上了车,关于韩妙的事,霍栩之半句没问过她。

  褚焉上车就睡着了。

  霍栩之看着她的侧脸,长长地陷入沉思。

  ?  他今天在褚焉见韩妙之前就已经见过韩妙了,那是韩妙从会议室出来,正好碰上了他跟褚鹤鸣站在一起。

  韩妙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褚鹤鸣先笑了笑:“韩姨,爸爸在等你。”

  韩妙看着褚鹤鸣的眼神又淡漠又厌恶,她突然笑了一声,“你赢了,但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活着。”

  褚鹤鸣保持微笑,并不作答。

  韩妙也不理他,反而转过头长久地打量着霍栩之。

  霍栩之回望回去,不卑不亢地,倒是难得没有看失败者的眼神,礼貌尊重一如她还是那个韩总的时候。

  韩妙心里舒服了一点。

  她看着霍栩之,蹙眉,“你离开焉焉。”

  霍栩之摇头,“不可能的。”

  韩妙:“为什么?”

  霍栩之礼貌笑了笑:“因为我爱她。”

  她嗤笑一声:“爱?别拿这种哄小孩子的话来骗我,你们不就是算计焉焉手里那点股份?现在股份也给了褚鹤鸣了,你离开她,我就离开公司。不然你知道的,就算褚鹤鸣出任董事长,我多的是办法让褚鹤鸣没办法顺利工作。”

  霍栩之淡淡地看着她,“如果你只是拿她当做筹码算计,那大可不必,我不缺钱,更不缺这点筹码。”

  韩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霍栩之:“嗯。”

  这次交锋,他没必要告诉褚焉。

  韩妙兵败垂成的时刻,最后一丝善念也留给了褚焉,这样也就够了。

  褚焉为了韩妙,周旋了这么久,就算韩妙一再伤了她的心,她最终还是给韩妙留了个结局。

  褚焉在他怀里突然哼唧了一声。

  霍栩之轻拍拍她,柔声哄她:“乖乖,睡吧。”

  他突然笑了一下。

  父母辈失败的婚姻,恩怨爱纠葛,他的父母好歹有了个落幕,而她的父母,怨恨虽有,但爱也有。褚父跟着韩妙去了小岛,也许对这对夫妻来说才是最好的。

  恩恩怨怨一辈子,到了这个程度,究竟一切成了空。

  但不要紧,他们不会像褚焉的父母,更不会像他的父母。

  他们怀抱了一腔孤勇,共同奔赴向人生下一个阶段。

  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会有一个真正的结局,剩下的没了。明天开始更新番外,番外就不会防盗了,然后会做一个全文复盘。谢谢大家~

第47章

  47

  “我说姑奶奶, 你到底去不去啊?”

  宋平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很有几分气急败坏。

  褚焉正在上妆, 闻言,她手上动作稍顿, 回呛他:“去不去再说,我今天忙着。”

  气得宋平安在那头进行暴躁输出:“你多久没开工了还不去!你去看看你嗷嗷待哺的粉丝, 你不能这么堕落!”

  褚焉没理他, 当场挂了电话。

  褚焉往脸上细细描眉, 她的眉形生得自然, 又细又长,很有几分古典眉形的美感, 又配上一双桃花眼,眯眼看人的时候自有一段风流。

  她的修眉刀刚好怼到眉毛上,电话又响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吓得褚焉一个手抖, 又快又利的修眉刀下去,瞬间削去她好几根眉毛。

  褚焉气得浑身发抖, 暴怒值瞬间上了三个层次。

  她抄过电话,接通就开骂:“宋平安!你要是没有重要的事说,我今天一定会打死你。”

  电话那头一声轻笑:“宋平安又怎么你了?”

  是霍栩之。

  褚焉的怒气值并没有因为打电话来的人是霍栩之就减少多少, 她冷哼一声,“你要也是来催我的, 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想看到你的下场。”

  他还是笑:“我只是跟你说我到楼下了。”

  褚焉轻轻皱眉,“等着吧,我就快了。”

  临挂断前, 她愤怒极了:“等我见到宋平安我一定打死他。”

  褚焉下午有两件事情要去做,一个是去送褚父跟韩妙出国,一个是去见霍栩之的母亲。

  偏偏宋平安要她腾出时间去接之前谈好的综艺节目。

  她今天哪有那个国际时间。

  她到机场的时候,韩妙已经上了私人飞机,褚父在等她。

  褚鹤鸣站在褚父面前,嘱咐褚父:“您自己注意身体,我过段时间去接你们回来。”

  褚父挥手打断他:“不必了,你韩姨看你们俩哪哪都不自在,就我跟她两个人呆着就挺好,有空你们来看看我就行。”

  他看着一边的褚焉,笑得慈爱:“焉焉。”

  褚焉半蹲下身体,看着他:“您说。”

  褚父握着她的手,轻拍了拍,“你妈妈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我会陪着她。你跟霍家的小子要是彼此喜欢,你们确定好日子,到时候来接我就行。要是霍家小子对你不好,你记得跟我说,爸爸回来给你主持公道。”

  霍栩之站得远远的看着他们,褚焉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是知道他们在说他,浅浅扬唇笑了一瞬。

  笑意让褚焉心里暖了一下。

  “我知道了。”褚焉转回头,“您放心。”

  褚鹤鸣打断他们:“爸,您尽管放心,有我在,霍老三不敢对焉焉怎么样的?”

  褚父瞪他:“还有你,你也不许欺负鹿笙那孩子。”

  褚鹤鸣顿时蔫了,“我知道了。”

  再多的话,褚父还是得走了。

  褚父的私人医生从飞机上上来,扶着褚父上了飞机,飞机启动,滑翔后冲入云霄。

  带着褚父和韩妙两个人从他们身边离开。

  褚焉仰头看着天上越飞越远的飞机,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得她的裙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霍栩之从后面上来,将她环抱在怀里,“走吧。”

  褚焉歪头看了看他,启唇一笑,回抱着他:“走。”

  褚鹤鸣在旁边狠狠皱眉,他瞪着霍栩之:“我说,这还在我这个哥的面前,你离我妹妹远点。”

  霍栩之牵着褚焉的手,眼神挑衅地看着他:“看不惯回家牵你老婆去。”

  褚鹤鸣阴测测一笑:“老三,这我要是不同意,信不信你们俩就黄了?”

  霍栩之:“信,但我肯定不会给你机会。”

  褚鹤鸣说:“那就离我妹妹远点,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霍栩之轻轻耸肩,放开了褚焉的手。

  三人并排朝外走,褚鹤鸣突然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哥了?”

  霍栩之:......

  他其实并不想。

  但褚鹤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就连褚焉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摆明了不会帮他。

  半响。

  霍栩之终于不得不叫。

  “哥。”

  说时迟那时快,褚鹤鸣快速掏出手机,已经把刚刚那声哥发到了他们四人微信小群,至于为什么是四人微信小群,自然是霍栩之的微信没加他们几个好友。

  褚鹤鸣飞速发完语音,还不忘嘲笑霍栩之。

  “你们几个醒着的来听听老三第一次叫哥。”

  霍栩之:......

  他哼一声,扣上褚焉的手,大步出了机场。

  霍栩之的母亲是专门为了霍栩之跟褚焉回来的。

  他们约好了今天见一见,搞得褚焉还有一些紧张。

  褚焉问:“之前准备的礼物会不会太薄了,要不然我再准备点别的吧。”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确实是把见霍栩之母亲这件事当成了今年的年度大事来做。

  霍栩之安慰她:“不要紧张,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我妈的爱好你不清楚,我来准备就行。”

  褚焉:“好的。”

  过了五分钟,她突然哭丧着脸看着他,“我还是紧张。”

  霍栩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车到霍栩之别墅门前,临了,褚焉还是拉着霍栩之的手,“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我今儿妆不好看,衣服也挑得不好。”

  霍栩之捧着她脸细细端详:“今天的妆好看,衣服也好看,我妈最喜欢穿裙子的小姑娘了。”

  褚焉:“可是——”

  她这个可是还没说完,别墅门前便传来了有人喊霍栩之的声音。

  “栩之。”

  褚焉抬头看,齐奶奶跟一个中年贵妇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不用问,这个人肯定就是霍栩之的母亲。

  只见她穿了一身米色绸缎长裙,裙长到膝盖,头发挽起,斜斜插了根簪子,气质端庄保养得宜。

  跟韩妙一样,也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

  霍栩之牵着她的手,看着台阶上的霍母,“妈妈。”

  霍母颔首,带了笑意,慈爱地看着褚焉:“是焉焉吧,进来吧,都别在门口站着了。”

  褚焉跟进去。

  霍栩之的母亲不爱说废话,两相落座,她就直指核心,“你们确认就是彼此了?”

  这话主要是问霍栩之的。

  霍栩之点头,“是。”

  褚焉也说:“是。”

  霍母点头,算是确认了这两个人的态度。

  她很快开口:“我时间很赶,我知道你叫我回来的意思,合适的话你安排一下,我明天亲自上门去拜见焉焉的父母,把你的事办了,我还得抓紧回去工作。”

  霍栩之有些哭笑不得:“您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霍母说:“事情处理好了当然就走,你这孩子,我哪有那个时间跟你在这废话。”

  褚焉忍不住蹙眉,这对她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霍母好似知道了她的想法,她转头看着褚焉,笑了笑:“乖孩子,阿姨不是冲你去的,是阿姨时间太赶,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

  说着话,她把手边一个木制的盒子递给褚焉:“这是栩之的奶奶给我的,今儿我也就给你了,打开看看。”

  盒子入手份量颇重,木制是紫檀木料,看雕工和技法,是上了年份的东西,一看就知道应该是霍家家里的老物件。

  等她打开,里面静静躺了套极品白玉首饰,一对白玉镯子,一支白玉簪子,再搭一个白玉吊坠。玉料入手温润,上手便知是好东西。

  褚焉把东西放回盒子,神色有些凝重。

  这东西的确是有些珍贵。

  霍母挑眉,“不喜欢?”

  “喜欢。”褚焉摇头:“只是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要。”

  霍母说:“本就是霍家给儿媳妇的东西,也不知道哪一代开始有这毛病的,但到底是长辈的一个心意,也就这么一代传一代传了下来。你是栩之媳妇,拿着就是。要是不喜欢这料子,回头让栩之给你买别的好东西。”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褚焉还能怎么说。

  她果断收下。

  不过短短时间的交谈,褚焉倒很喜欢霍母。

  说话办事特别坦荡,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身上带着从商场下来杀伐凌厉的果决,半点不啰嗦,全然不像个快六十的老太太。

  怪不得霍栩之对他母亲十分尊重。

  霍栩之对霍母说:“您来得不巧,焉焉父母去国外治疗身体去了,今天的飞机。”

  霍母轻轻皱眉:“那又得耽误到什么时候去?”

  霍栩之都气笑了:“您就这么急?”

  “废话。”霍母说:“我每一分钟都是钱,要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可能专程回来一趟浪费我的时间。”

  霍母站起来,看也不看霍栩之,“行了,我在海市那边还有工作,我今天就先走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说罢,她看着褚焉,眼神温暖含笑,“乖孩子,要是这小子欺负你,你直接打回去,可别受委屈。”

  褚焉被霍母这个彪悍的话有些吓到,虽然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说出来的竟然是霍栩之的妈,这就显得有些怪异。

  霍母只是笑,转身又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把个雷厉风行几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褚焉不得不惊叹。

  要世界上所有的婆婆都能这么省心,那婆媳矛盾至少能少一半。

  霍栩之笑她,“吓到你没?”

  褚焉笑了笑:“没有,我很喜欢你妈。”

  霍栩之:“喜欢也没用,我妈不会停下来的。”

  褚焉毫不留情翻了个白眼。

  -

  韩妙出国后,原本在商谈中要收购朱长青公司的事也被无限搁置了下来,但褚焉当时从朱长青公司成功解约出来,现在已是自由身。

  亏朱长青当时以为自己抱上了金大腿,爽快地跟褚焉解了约。结果韩妙一走,而褚鹤鸣并不想给朱长青好过,现在过得最水深火热的人竟然是朱长青。

  宋平安在旁边问:“你要不要见见朱长青?他又想跟你签约了?”

  褚焉还没说话,小助理从副驾驶上探头过来,“焉焉姐才不见他,当时他对我们爱答不理,现在我们让他高攀不起。”

  随着褚焉的身份曝光,可不是让朱长青高攀不起。

  褚焉笑起来:“不见。”

  宋平安满意极了:“我去处理。”

  他跟褚焉对行程,“周六你要记得你有个晚会,你是舞蹈首席,必须要去的。”

  褚焉:“知道了。”

  宋平安说:“还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等褚焉看他,他才说:“之前定的在庆大录制那个综艺,节目组又来找我了,还是想要你去。”

  褚焉幽幽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褚焉:“那你还问我意见干嘛,定吧,我肯定去。”

  宋平安:“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节目搞得有声有色的。”

  褚焉:“哥屋恩~”

  他们是在去梁泽饭店的路上。

  梁泽前两天兴冲冲给她打电话,通知她,他最近想谈恋爱了,要在店里攒个局,想让所有人都过去。

  褚焉答应了,所以今天就是在去往梁泽饭店的路上。

  临出门前,她给霍栩之打了个电话,问霍栩之跟不跟她一起去。

  霍栩之拒绝了她,“我今晚会稍晚一点过去,有个会,你自己去吧。”

  褚焉只好答应。

  但现在在车上她怎么想怎么气,之前说好的不管她去哪都会陪着她的,现在倒好,留她自己去见梁泽。

  她忍了又忍,没忍住,给南安打电话吐槽。

  南安似乎也很忙,她在电话那头说:“姐妹,听说今晚你们有饭局啊?”

  褚焉:“有,你听谁说的?”

  “梁泽啊。”南安理所当然的说:“梁泽说今晚你们在他店里吃饭,问我去不去?”

  褚焉下意识觉得不对,她问:“梁泽跟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南安:......

  她终于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她赶紧挽尊:“不是,前两天我去学校遇见梁泽跟你霍老师了,你别误会真的别误会!”

  褚焉:“我没误会,你越解释我越误会。”

  南安:......

  她果断挂了电话。

  等褚焉到了梁泽店里,发现人到得还挺齐全。

  褚鹤鸣鹿笙夫妇,梁泽、陆扶光都到了,就差一个霍栩之。

  梁泽期期艾艾凑过来问她:“焉妹妹,那个谁,你朋友南安晚上有空吗?”

  褚焉看着他:“你想干嘛?”

  梁泽脸上竟可疑的有了些害羞的神色,他顿了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想邀请她过来吃饭,不知道她来不来?”

  褚焉说:“我不知道,你自己问。”

  梁泽:......

  他要能确定就不找她帮忙了。

  霍栩之八点多才到的饭店。

  到的时候,他们的晚餐都已经结束了,一群人不过是看着梁泽喝酒。

  梁泽今晚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用别人动手,灌自己酒灌得比谁都狠,不过眨眼,他已经喝完了好几瓶酒。

  据说是他从霍栩之哪拐来的红酒,好几瓶酒被他灌水一样喝下去,整张桌子上只有他一个人醉了。

  陆扶光看了看表,问褚鹤鸣:“老三怎么还不来?”

  “我不知道。”褚鹤鸣说:“我出去看看。”

  褚鹤鸣出去不过十分钟,他很快又回来了。

  陆扶光看了他一眼,“老三呢?”

  褚鹤鸣与他对视,陆扶光瞬间懂了。

  褚鹤鸣叫褚焉一声,“南安来了,在外面等你。”

  褚焉:“南安怎么来了?”

  她忍不住看了梁泽一眼:“梁泽叫来的?”

  褚鹤鸣说:“我不知道。”

  褚焉起身出去。

  临开门前,她还听见了陆扶光问褚鹤鸣的话。

  陆扶光说:“都准备好了?”

  褚鹤鸣:“嗯。”

  院子里一片漆黑。

  连平时开着的路灯都没开,外面街道上的灯光漏了一些进来,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院子中间似乎是站了个人。

  褚焉皱了皱眉,“安安?”

  院子里的人轻笑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褚焉瞬间放松下来。

  是霍栩之。

  她向霍栩之走了两步,“霍老师。”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灯徐徐亮起,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院子中央用鲜花在地上撒了一个心形图案,图案范围极大,几乎要囊括了整个庭院。鲜花中间摆着十来盆牡丹,十来盏灯围绕在牡丹周围。

  就这个季节牡丹意外没有开败,反而在夜色里艳丽盛放。

  霍栩之站在庭院中间,身后是牡丹花丛,身上穿着她最爱的一件白衬衫,衬衫的每个扣子都扣得规整,身材挺直,遥遥望着她。

  他身后的灯火影影绰绰打在他身上,照亮他脸上笑容温暖和煦。

  他说褚焉伸出手,“焉焉,来。”

  褚焉不由自主一步一步走过去。

  霍栩之含笑看着她。

  “我总想着要向你正式表白一次。在遇见你之前,我这三十年的人生过得无趣又平淡,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情爱的滋味这么好,也不会知道对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感觉会是这样。我本以为我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但幸好,上天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他说:“焉焉,我很爱你,你愿不愿意让我以结婚的名义陪你走完这剩下的一生。”

  褚焉仰头看着他。

  他眼神诚挚,眼里全是她的倒影。

  这一刻,她心里不可否认地完全沦陷了。

  她也爱惨了这个男人。

  从见第一眼开始她就不可抑制地心动,也是第一眼就认定了,如果有一个人要与她一起走完这一生,那这个人一定是霍栩之无疑。

  她猛然环抱住霍栩之的腰,随即放开,笑盈盈看着霍栩之:“好啊。”

  她这两个字说得很轻,轻到被风一吹就能散在夜空。

  但霍栩之却清楚地听见了。

  他唇角弧度扩大,下一秒,单膝跪在她面前,从怀里掏了个戒指出来,捧在她面前。

  褚焉任他把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

  霍栩之站起来,褚焉却接过他手里的盒子,一脸诚挚看着他。

  “霍老师,你愿意跟你面前这个人共度一生,共同奔赴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霍栩之浅浅一笑:“愿意。”

  梁泽在回廊上起哄,“老三,你们俩到底是谁先动的心?”

  褚焉也看着他。

  他附在褚焉耳边,轻声开口:“我先动的心。”

  从第一眼开始,无知无觉中就已经动了心。

  任这世间海海人群往来不休,我却一眼看见了你,只一眼,便沉溺在其中,自此不愿苏醒。

  他是天上流云动星河,她是人间富贵堂上花,猝然相遇,流云卷花,先动心为敬。

  (正文完/应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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