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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满》 —— 作者方浅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破镜重圆)

  文案:

  弯不自知攻x又撩又欲受

  陆驰屿x江陶

  江陶跟陆驰屿同居一室了三年,却终于无法对他们这段关系下定义,江陶喜欢陆驰屿,他当自己在恋爱,可他觉得陆驰屿只是在施舍一个孤寂的灵魂。

  终于有一天,江陶故作洒脱地问陆驰屿:“这三年你把我当成什么?”

  陆驰屿说:“朋友,最好的朋友。”

  江陶笑得直流泪:“我给你唱首歌吧。”

  “什么歌?”

  “朋友,再见。”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恋人未满》。

  破镜重圆 年下 直掰弯 角色都不完美

第1章 “好玩吗?”

  瑞典与国内时差七小时,现在是瑞典时间凌晨两点,国内上午九点。

  陆驰屿和江陶各自坐在方桌一侧戴着耳机,正襟危坐的在电脑屏幕前等待跨洋会议的开始。

  正值瑞典气温最宜人的 8 月份,不冷不热,江陶上身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穿着西装,下半身却只穿了一件宽松短裤,悠闲地晃着脚丫,时不时在桌下蹭蹭对面陆驰屿的小腿。

  陆驰屿一身正装,就连袜子都没落下,他喜欢穿黑色袜子,江陶每次帮他收袜子总是要损他几句,问他是不是黑色耐脏才买黑色,就算掉了一只其他也能配成双。

  9:08 分会议正式开始,陆驰屿连上麦,今天他第一个汇报。

  江陶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把脚踩到了他腿上,感受着他的变化,假装一本正经的记着笔记。

  陆驰屿语速越来越快,中间有国内领导提问环节,其中一个问题被陆驰屿抛给了江陶,江陶一脸淡定,换了一只脚继续往陆驰屿大腿根踩,他的声音偏少年,说话不提着音有点像撒娇,他清了下嗓子,大声汇报:“关于您刚刚提到的问题,我们已与当地运营商协商过,可以通过设定好的程序来调测和管理,后台进行数据监控。”

  会议进行过半,江陶在便签纸写下一行字:“你流汗了,是因为硬了吗?”

  他们在连接着上百号人的会议现场暗渡陈仓,江陶把纸条推过去,陆驰屿没接,江陶继续在他腿间胡闹,陆驰屿的一滴汗滑落到桌面,他快速拿走纸片看了眼,而后捏成一团藏进袖子中。

  一小时后会议结束,陆驰屿以最快的速度关闭耳麦合下电脑,两步跨到对面将江陶的电脑拍合上,扯掉他的耳机扯连接线,恶狠狠地将他扑倒在地板上:“好玩吗?”

  江陶不怕死的蹭着他早起了反应的地方,笑嘻嘻地说:“还行吧,没玩过瘾。”

  陆驰屿捏住他的下颌,逼着他抬头:“江陶,你怎么这么浪。”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也不是第一天这样,做吗?”

  陆驰屿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单手左右两下扯松自己领带,而后腾出手三两下解开江陶的西装,扯下领带绑住他的双手,江陶小声抽着气:“你绑我做什么?”

  “别撒娇。”

  “我没撒娇,你别绑我,你绑着我,我抱不到你。”

  陆驰屿扯下他最后的遮挡物:“不绑你你又想使什么坏?”

  夜越深气温越低,8 月的夜还是有点凉,陆驰屿把江陶抱到卧室床上,领带最后还是散开了,江陶喘着气枕着他手臂,望着天花板放空着大脑,过了好一会儿,问道:“今年是我们外派的第三年了,合同快到期了,说起来你比我还早两个月,有什么打算吗?”

  他们都是 CN 控股集团外派海外工程师,陆驰屿职位 EMU 验证工程师,主要负责协助用户制定 Emulation 验证策略及环境方案等,江陶是 LTE 基站算法验证工程师,主要负责 DSP 开发调试,ENB 算法,SON 算法等进行验证和问题定位等相关工作。

  陆驰屿比江陶早到瑞典两个月,他来的时候正好是 1 月,瑞典最寒冷的季节,初到时他的室友是个美国人,总是带着一副高傲的面孔,问着一些带着歧视性的问题,陆驰屿忍了两个月,正盘衡着以中国功夫解决问题需要面临那些后果时,来了另一位中国室友,江陶。

  那是陆驰屿第一次见江陶,他穿着雾霾蓝色的羽绒服,整张脸藏在羽绒服帽子和围巾里,眼睛很大,皮肤白皙,显得他整个人都很小,他先用国语跟陆驰屿打招呼:“你好,我叫江陶,以后请多多关照。”

  陆驰屿当时只想问他有没有成年,伸手帮他提行李箱:“你好,陆驰屿。”

  当时美国人也在,江陶又转身用英语向美国人问好,美国人露出一脸鄙视的表情,应都没应一声,江陶耸耸肩,边解围巾边用英语大声说:“太可惜了,他居然是个残障人士,听不到声音,愿上帝保佑他。”

  美国人 “蹭” 的站起身,做了个鄙视性动作,从胸前划了下手势,对江陶说:“嘿,中国人,你有一米七吗?”

  江陶一米八三,只是穿得有点多,显得臃肿,江陶回怼:“上帝仁慈,你能听到声音了,我是我们国家最矮的,或许你知道姚明吗?你可以跟他比比身高。”

  陆驰屿在一旁憋笑,江陶说英语很好听,跟美国人从中国李小龙论到了美国当前局势,怼得美国人直跳脚,最后还是陆驰屿劝架,闹开了不好,若是受到行政处罚,影响签证。

  那栋房子是 CN 集团租的房子,瑞典郊区的独栋两层,只有两间卧室,美国人住一间,江陶只能跟陆驰屿挤一间,房间的床很小,只有一米二,陆驰屿把床让给江陶,自己打地铺,好在有供暖,不至于太冷。

  江陶是在入住后的第三个晚上不小心看到陆驰屿个人资料才知道他比自己还小一岁,当晚他把陆驰屿赶到床上,说哪有弟弟把床让给哥哥睡的,我比你还大一岁,我应该照顾你才对,尊老爱幼啊,懂不懂。

  陆驰屿也不肯睡床,最后两一起打地铺。

  美国人每晚玩到很晚才回,还会带各种不同肤色的男人女人回住处,江陶问陆驰屿是怎么忍受那两个月的,陆驰屿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一对工业耳塞,又翻回来,替江陶塞上,说:“就这样。”

  “那你脾气真好。”

  陆驰屿摇头:“不是,我脾气并不好,只是我不能被遣送回国,也不能留下不良记录,我缺钱,只能忍。”

  江陶不曾体会过缺钱的感受,他家里条件好,父母开公司,上面有个哥哥,用家里话说生他就是为了让他享受生活的,偏偏他喜欢折腾,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找罪受,所以当听到陆驰屿说家里缺钱时,他好半天没能给出反应,最后也只是抬头摸了摸陆驰屿脑袋,说:“以后哥哥罩着你,等且等着看吧,不过十天,那美国佬就得搬走。”

  江陶自幼顽皮,喜欢拆各种小电器搞各种小发明,这种爱好一直延续到他成年,他在附近的旧货市场淘了一堆破烂,用那堆破烂组装成一个超强扩音器,趁美国人不在,从他的窗户把护音器的一头放进房间,另一头装在外墙上。

  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美国人房间的各种声响扩放成几百倍在居民区广播着,附近居民受不了投诉到房东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半夜起来录音当证据,找到当地治安部将情况报了上去,江陶赶在前来查看情况的工作人员前将扩音器销毁,只留了一堆耳塞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很快,美国人被迫搬离,剩下江陶和陆驰屿住了将近三年。

  就在江陶以为陆驰屿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陆驰屿很轻地说:“不知道,还没想好,你呢?”

  江陶打了个哈欠,五点多了,天还没亮:“我也还没考虑好,可能回国吧,然后辞职,去环游世界,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决定是什么。”

  陆驰屿给他拉了下被子,没说自己的决定,说:“去环游世界吧,挺好的,睡觉吧,天快亮了。”

第2章 “可我不是同性恋”

  第二天没工作,他们在瑞典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弹性工作制,不用打卡,也不用每天去实验室报到,基地有实验员和技术员在,作为工程师的江陶和陆驰屿相对自由很多,只有在项目调试和上线时需要日夜守在基地。

  江陶醒来时陆驰屿已经做好了午餐,江陶来瑞典快三年了,还是吃不习惯这边的食物,肉丸、驯鹿肉、海盗菜、肉桂面包卷、马铃薯,没一样是他喜欢的,勉强能入口,也是吃得心不甘情不愿,不像陆驰屿,他好像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接受,隔壁太太做的甜到发腻的奶油蛋糕他能吃下一大块,就连房东太太自制的腌鲱鱼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说起来他对住的地方也不讲究,给块地儿就能睡着,前年夏天他们在基地守实验结果,基地宿舍环境差,蚊子拍都拍不完,还有另一种咬得人尖叫的不知名小虫子,整晚整晚乱飞,江陶一分钟都睡不了,一会儿嫌床潮湿,一会儿嫌弃木头发霉的味道不好闻。

  陆驰屿倒头就睡,江陶气的不行,调侃他是世界上适应能力最强的人,无论什么环境什么工作都能很快适应。

  今天陆驰屿做了中餐,紫菜小馄饨,江陶的家乡在南方的一座水乡小镇,喜欢吃些汤汤水水的食物,吃就吃,他还挑,虾仁要海虾,还不能太大,大个的他不喜欢,紫菜要国内的头水紫菜,用他们在瑞典的同事的话说,那就是娇气,古代皇子被贬至封地都不敢这么挑,江陶总是笑嘻嘻地回他们:“那是我命好,遇到陆驰屿这样的中国好室友,你们是想挑都没得挑。”

  江陶吃光一大碗小馄饨,桌上还有陆驰屿自己腌制的萝卜干,江陶刚到那年带了两个超大行李箱,陆驰屿本以为他带的衣服多,打开行李箱整个呆住,全是零食和药品,老干妈、腐乳、酸菜,还有辣条,人参片、枸杞、红枣,感冒灵,板蓝根等,最后人参片、枸杞、红枣都进了陆驰屿肚子,被江陶哄着骗着吃,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能入口。

  江陶一抹嘴,满意的凑过去亲了陆驰屿一口,“给陆大厨点赞!”

  陆驰屿不习惯白天跟他亲近,准确的说是不习惯在不是上床的时候跟江陶亲近,白天的他总是顶着一张禁欲系的脸,随便逗下都会黑脸,只有江陶知道他在床上有多凶狠,也只有床事前后江陶才敢越界跟他亲吻,当然像今天这样时不时来个偷袭的举动他也没少作,哪怕是看着陆驰屿黑沉的脸他都能硬起来。

  他想他是疯了,他喜欢陆驰屿,陆驰屿只喜欢跟他上床。

  江陶逗够了,再逗下去陆驰屿真的会翻脸,他跳起来去洗碗,随口说起今天的工作:“B 组今天的数据有异常吗?”

  “没有,我刚上系统观测了,顺利的话,下个月月底能正式上线运作。”

  “话说,现在都 8 月份了,你的合同是下一年 1 月 8 号到期对吧?”

  “嗯。”

  江陶突然有点难过,“那,如果你要走的话,我们能相处的时间只有四个月了。”

  陆驰屿说:“突然有点舍不得。”

  江陶眨了下眼睛,眼里有光闪过,“舍不得什么?”

  他希望陆驰屿说舍不得他,舍不得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舍不得离开他,可陆驰屿说:“舍不得这里的同事,工作,还有这间房子。”

  江陶眼里的那抹光花成水滴落进洗碗池,他笑着说:“那我呢?你舍得我吗?”

  “你有腿有思想,以后人生还长,有得是机会见面,没什么舍不得。”

  江陶还是笑,他想说,可我一天都不想跟你分开,也不想以后每次见面都得靠机会,但他不会说出口,因为陆驰屿会不高兴,会跟他冷战。

  江陶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询问今天的工作进度,助理是个中国女孩儿,刚派来这边没多久,她说一切正常,然后又问:“江工,我们晚上过去你们家打火锅需要带什么?”

  “嗯?”

  江陶把目光投向陆驰屿,捂着听筒,小声说:“今天约了他们打火锅吗?”

  陆驰屿正在拖地,头也没抬,“你上周跟他们约的,你忘记了?”

  江陶赶紧对电话那头的助理说:“不用不用,带张嘴就成,我跟陆工会准备好食材。”

  “我什么跟他们约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陆驰屿瞥了他一眼,“上周,在 Bitter Bar,你喝的半醉时跟他们约好的,你还说你会做东坡肉,你说你家乡人人会做,今晚厨房让给你。”

  江陶一听头都大了,他只会吃东坡肉,他磨蹭过去扯了扯陆驰屿衣摆,“陆哥,驰哥,屿哥,帮帮我呗,我这牛都吹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了,你做吧。”

  “不帮。”

  明明比自己还小一岁,江陶总感觉在气势上他是大哥,可能跟他是家里老大有关,他习惯了照顾别人,总是以兄长身份自居,这些都是江陶偷听到的,之前国内技术员过来解决问题,回国时陆驰屿托他带了部手机回去,说是家里妹妹上高中,这里寄手机回去运费太贵,让同事帮着带回国寄,后来又听他跟妹妹连讯,提起家里还有个弟弟,江陶也是听着,没多问。

  办法了,只能出绝招了,江陶凑到陆驰屿耳边,对着他说了句悄悄话,陆驰屿瞬间弹开,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你说的,两次,射你脸上。”

  江陶提前揉了揉腮帮,嘴快吹出去的牛,最终还嘴辛苦嘴巴兄弟来解决,他点头,“我保证,嘴里也可以,我会咽下去……”

  陆驰屿上前捂着他的嘴,“别说了,成交。”

  “那小驰子,现在陪本少爷去华人超市扫货!”

  陆驰屿笑,“等等,我拿钱包。”

  江陶上前勾着他脖子:“拿什么钱包,本少爷请客用得着你拿钱包吗?再说了,你每个月都要寄这么多钱回家,省点吧。”

  说完他又后悔了,陆驰屿也没说话,他不该提钱,更不该提他寄钱回家的事。

  第一次知道他家庭环境不好是江陶问他为什么会来瑞典这么远的地方工作,他当时说家里急用钱,江陶也没再追问,知道他每个月寄钱回家,是不小心看到他的电汇凭证,于是问了他,他说每个月家里都等着用钱,多的时候要三到四万,少的时候一万。

  从那以后江陶总是抢着付款,两人常需的日用品,平时买菜买米,都抢着付,他自认为这只是小事,不值一提,可每次他付完又觉得陆驰屿好像并不是那么开心,像是接受他的施舍,只有江陶自己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陆驰屿能过的轻松点。

  好在陆驰屿没生气,难得的跟他开玩笑,大概是先前他们的那个约定决定了他的好心情,他说:“那启程吧,少爷。”

  江陶在瑞典租了辆车,他爸和他哥说要给他买一辆豪车,当地人低调出行不自行车就是乘车,江陶更是不喜出风头,果断拒绝了他爸他哥,他又不是真的来享福的,只是喜欢这份工作,喜欢北欧的散慢,喜欢不受拘束的管理。

  陆驰屿还是去年学会的开车,驾照在这边考的,江陶时常替他担忧,也不知道回国还能不能考过第二次,听说国内考驾照很难。

  江陶把车钥匙甩给陆驰屿,“小陆子,出发,去斯德哥尔摩最大的华人超市!”

  “不用跑那么远吧,离这里不远的那家也可以,东西多,还新鲜。”

  江陶又使坏,偷偷把手往他腿间探:“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你作主。”

  陆驰屿夹拢双腿,语气不悦:“这是在外面,注意影响。”

  江陶收回手,为了掩饰低落坐在车里剪着指甲,小心的护着甲碎不让它乱蹦,“注意什么?这里恋爱自由,同性恋自由,可能刚刚跟你相驰而过的车里坐着的就是一对同性恋人,能有什么影响。”

  “可我不是同性恋。” 陆驰屿说。

  “嘶……”

  果然坐车的时候不能剪指甲,剪到肉了。

第3章 直男能跟同性恋做朋友吗

  剪到肉地方渗出血,陆驰屿侧眼,赶紧把车停在路边,在手扶箱翻了半天,一样能止血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只能抽出一张纸巾抓过江陶的手替他按住,皱眉:“你总是这样,在家那么多时间不见你剪指甲,总喜欢玩出其不意的,痛吗?”

  江陶笑,伤口都快愈合了,他又逗他:“驰哥,呼呼呗,呼呼就不痛了。”

  陆驰屿放开他的手继续开车:“你几岁,幼不幼稚。”

  江陶笑出声,笑的眼角湿润,闭着眼靠着车窗想他刚刚说的话,“可我不是同性恋”,这句话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他也说过。

  那时江陶是怎么应他的?哦,他说没关系,能硬能射,舒服就行了。

  美国人搬走后房间空出来一间,陆驰屿问江陶想住哪间房,瑞典的寒冷会一直持续到 4 月 5 月,3 月还是很冷,夜晚很长,江陶拍冷又怕黑夜,他问:“能继续跟你住一间吗?我怕冷,晚上无聊我们还能聊天。”

  陆驰屿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他。

  江陶在第二天把他房间一米二的床换成了两米的,房间放了那张床和一个带全身穿衣镜的衣柜,就连走路都得侧着身。

  陆驰屿当晚被吓到,问他:“你说的一起睡是睡同一张床?”

  “你不觉得这样更暖和吗?”

  确实暖和,还上火,尤其是每天晚上陆驰屿都会运动,他会光着上身做俯卧撑,做仰卧起坐,天生就是同性恋的江陶对着他的身体日渐上火。

  终于有一天,江陶盯着他的腹肌悠悠的开口:“陆驰屿,其实我是个同性恋。”

  “砰” 一声,陆驰屿没撑稳,摔了个狗啃泥。

  他从地上坐起来,拉过上衣套上,盯着江陶看了很久,说:“我是直男,直男能跟同性恋做朋友吗?”

  江陶被他逗得哈哈笑,告诉他:“为什么不可以,我在国内有很多朋友都是直男,放心,我从不对朋友下手,你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你很安全,我的直…… 男朋友。”

  陆驰屿放心了,他真的是个合格的朋友,对江陶的照顾堪比亲爸亲妈,知道江陶吃不惯这边早餐,他会很早起床煮中式早餐,江陶喜欢吃空心菜、油麦菜、小油菜,陆驰屿跟房东太太商量了下,把院里的一块地方整理出来种菜,菜籽是跟一家中餐厅老板讨的,到今年连房东都跟着种菜了,院子里有吃不完的青菜,番茄,还有蓝莓。

  他外面看起来冷淡,内心善良,正直,明明自己条件也没多好,在路上遇到流浪的行者总会给人一点零钱,在路上遇到一个黑人小朋友被其他肤色的小朋友欺负,他上前为黑人小朋友驱散其他人,并给了他一袋吃的,有时江陶觉得他傻,有时又觉得他这样的很难得。

  越相处,江陶越心慌,他喜欢上了陆驰屿,不满足于只作朋友的那种喜欢,他想要陆驰屿,想要陆驰屿也喜欢他。

  很多时候江陶都在想,陆驰屿这样的人要到哪里找,做朋友合适,做情人也合适,只是不适合做同性恋的爱人。

  江陶也想对他好,像对弟弟那样,有次他跟陆驰屿闲聊,聊起自己家人,他母亲出生书香门第,外公外婆都是教师,母亲没经商前也是教音乐的老师,爷爷当过兵,父亲也当过兵,退伍后跟人学着开工厂,生意越做越好。

  哥哥比自己大六岁,父亲虽然当过兵,却没有军人的威严,反而是个幽默十足的好老人,母亲永远像小女孩,总是对着父亲撒娇,家里只有哥哥像家长,就连江陶上大学哥哥都要跟着,跟着他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把他当三岁小孩一样照顾。

  当时陆驰屿说他很羡慕江陶,江陶用力揉了揉他脑袋,虽然他不知道陆驰屿经历过什么,但他可以猜到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他想照顾陆驰屿,陆驰屿没给他机会,做饭陆驰屿怕他炸厨房,洗衣服有洗衣机,也只有帮着收收衣服了。

  有次哥哥跟他视频,问他一个人在国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江陶把镜头一转,对准正在厨房做饭的陆驰屿,说,哥,你看,我这里又多了一个哥,他比你还会照顾人。

  原本哥哥是要过来瑞典看他的,听他这么说才打消念头。

  江陶到瑞典的第二个月,合作方那边的一个法国人德科洛表示对江陶有好感,那是个浪漫多情的男人,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眼睛深邃迷人,他会每天带着不同小礼物送给江陶,每天告诉他,他爱他。

  江陶不喜欢玩暧昧,他拒绝了德科洛,他告诉德科洛,喜欢他就要一心一意追求他,不能同时跟几个人交往。

  德科洛让他给他时间,江陶礼貌的答应了先做普通朋友。

  陆驰屿那段时间在跟一个项目,江陶总是一个人在家,他们住在斯德哥尔摩的小镇,那里冬天真的很长,太阳出现时间很短,早上九点左右天才亮,下午三点左右太阳就躲回了家,那段时间江陶每天一个人躲在被窝,等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瑞典北部,12 月到来年 5 月,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出现极夜现象,太阳 24 小时不露面,连续数天,整个城市都是黑色,那种环境下人极易患抑郁症,没有阳光,没有白昼,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人都在黑夜中渡过,当地网讯、新闻,时不时报道有人因抑郁症自杀。

  江陶被安排到北部出差了七天,七天没见到阳光,第一天他在忙碌中渡过了,第二天他开始焦躁,给陆驰屿发信息,问他南部的太阳暖不暖,陆驰屿问他怎么了,他说想见见阳光。

  从那天起到第七天,江陶每天都会收到陆驰屿发的照片,早晨太阳升起的,中午阳光洒在树稍的,傍晚太阳快要西沉的,江陶在昼夜不见天光的日子里,靠着陆驰屿每天的阳光照坚持了下来。

  七天后回到他们所居的小镇,江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像是劫后余生,而陆驰屿就像是在黑暗里亮着灯的灯塔,亮着灯给江陶希望,江陶想,要是能永远离陆驰屿那么近就好了。

  于是喜欢的种子就这么种下了,就像黑夜过后光明会到来,喜欢陆驰屿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回去后陆驰屿陪了他几天,陪他适应从极夜返回白昼交替的正常世界。

  陆驰屿那个人其实很无趣,他陪江陶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安静的,瑞典的电视节目很少,少有的综艺类节目华人并不一定能 get 到他们的笑点,他们一般不看电视,陆驰屿也不玩游戏,更不喜欢去酒吧,他只是安静的陪在江陶身边,看着江陶玩游戏,听着他讲笑话。

  某天江陶午睡醒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陆驰屿,他跑到门口,陆驰屿孤寂的背影落进他眼眶撞进他心底。

  陆驰屿一个人坐在门口的石阶,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株郁金香,他盯了郁金香多久,江陶看了他那久,那一刻江陶很想跟他说:我们在一起吧,一起做个伴,那样我们都不会孤单了。

  可他没说,他知道陆驰屿不喜欢男人。

第4章 “是个男人都可以吗”

  几天后陆驰屿又赶回基地负责另一个项目了,江陶的光源又没有了。

  陆驰屿不在,江陶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四周静的可怕,他开始以朋友的身份跟德科洛出去玩,泡吧,玩音乐,喝酒,唱歌,只有在人多的地方他才能忽略那种强烈的孤独感。

  一天回家,陆驰屿坐在客厅等他,问他去了哪里。

  半醉的他跟陆驰屿开玩笑:“约会。”

  “跟德科洛吗?”

  “还真是他。”

  陆驰屿一脸严肃,“我不希望你跟他交往,你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接受,但是这个德科洛不太行。”

  “哪里不行?”

  “我看过他跟好几个人接吻,不同的人。”

  江陶一直都知道,德科洛跟他都不是同一路人,他不喜欢德科洛,他觉得陆驰屿认真说教的模样很可爱,带着一种家长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又带着一种别样的占有欲,他故意替德科洛辩解:“那是法国人独有的浪漫,我不介意。”

  那晚陆驰屿很生气,一直到第二天都没跟江陶说过一句话。

  隔天他又跟德科洛去酒吧,玩得正嗨,陆驰屿找到他,把他带了出去。

  陆驰屿很生气,就连头发丝都在生气,他在前面走的飞快,江陶追上去,拉着他,问他怎么了。

  “你刚刚在喝酒的时候,德科洛在做下流动作,他身边的两个黑人不怀好意的盯着你,还有那个白人,他在鄙视你,我今天借汉娜的手机看了德科洛社交平台,汉娜有德科洛帐号,他在社交平台晒他的各任男朋友。”

  “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驰屿甩开江陶,气得脸都红了:“怎么没关系,哪天你也会出现在他的社交平台,成为他的战利品,他会用言语侮辱你,他…… 总之,你不要跟他来往。”

  江陶有点小开心,陆驰屿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他小心拉着陆驰屿手,“别生气,我下次不跟他们玩就是了。”

  “你多大了还玩玩玩,玩什么!”

  更难听的话陆驰屿没说出来,他听基地的人说这边有些群体玩的很开,一群人玩一个人,曾经有个其他国家的男孩被玩成植物人,家人也没来接,一直躺在当地慈善医院,陆驰屿觉得他们可能有病,各种脏病,但他没说出口。

  “我错了我错了,不是玩,不玩不玩,我不跟德科洛来往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好冷。”

  陆驰屿冷着脸在前面猛走,他就是觉得室友,又是朋友,未来三年他们都要一起生活,他不想他的朋友被人糟践。

  江陶小跑着跟上。

  江陶以为他们的相处模式会有所改变,他以为陆驰屿那天的举动是因为在乎他,喜欢他才那么生气,可接下来的数天一切如往常一样,没任何变化,江陶心一横,趁陆驰屿躺在沙发上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陆驰屿用力擦着嘴唇,说口水会传播细菌,很可怕。

  那句 “很可怕” 把江陶打击得不行,好几天都蔫蔫的,可陆驰屿还是像没事人一样,照样给他做饭,催他起床,帮他带厚衣服。

  一天合作商一个负责人生日,让人给江陶送了邀请函,邀请函里写了两个人的名字,陆驰屿那天去了实验室,手机没开,江陶联络不到他,自己带着礼物去参加生日宴会,他没想到德科洛的一个朋友也在,江陶都记不起他的名字,好像叫弗兰克,也许叫加布里埃尔,管他呢,没人在意,宴会快结束时德科洛的朋友追到门口,问江陶最近为什么不参加他们的聚会了。

  江陶说忙,没时间,德科洛的朋友是个调情高手,他像法国电影常演的那样,不知道从哪变出支玫瑰花叼在唇边,邀请江陶:“今晚的你很迷人,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老套,又好笑,江陶刚想拒绝,陆驰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拉过江陶护在身后,强硬又礼貌的回拒了那人:“非常抱歉先生,江陶先生今晚没空,不,以后每个晚上都没空。”

  又是一路没理江陶,回去后更是把门关的砰砰响,江陶问他生什么气,他瞪了江陶一眼,说:“同性恋真恶心。”

  同性恋真恶心,这句话一出江陶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是啊,他怎么忘记了,陆驰屿是个直男,一个连跟同性恋交朋友都要确认的直男。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德科洛的朋友,还是难免的心刺痛了下。

  那晚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江陶想起那句恶心,故意刺激他,在被子里飞快的动着手,故意大声喘息,陆驰屿翻坐起身,抱着被子往客厅走。

  江陶在他背后说:“是嫌我恶心吗?恶心到你在这里睡不下去了?”

  陆驰屿又倒了回来,躺到床上,说:“不是,我从来没觉得你恶心,你…… 你就那么忍不住吗?”

  “是啊,要不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用得着这样吗?”

  陆驰屿好像一生气就不会好好说话,“你们同性恋都这么饥渴吗?是个男人都可以吗?”

  江陶很慢的爬到陆驰屿身上,对着他耳朵吹气,说:“当然不是,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很乐意接受,就算你没去我也是要拒绝他的。”

  “我不是同性恋。”

  “那你硬什么?”

第5章 没关系,不需要你负责

  那晚是江陶先动的手,他哄着陆驰屿,让他闭眼,他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管感受就行了。”

  陆驰屿先是挣扎,后来闭着眼吸气,最后他推开江陶冲进洗手间,很久很久才出来,那晚陆驰屿有没有睡觉江陶不知道,反正他是睡得挺香的。

  第二天醒来才后怕,怕陆驰屿翻脸,怕他真的生气再也不理自己了,可陆驰屿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只是从那天起,他们晚上多了一项活动,江陶告诉他在学校宿舍很多男生之前会相互帮忙,不代表什么。

  陆驰屿到晚上,到床上,思绪像是会变慢,他会在平静下来后说他在学校从来没跟人互助过,也没见过别人互助。

  江陶哄他:“那是因为你看着太严肃了,没人敢找你互助。”

  某个下雨天,那天暖气坏了,房子里有点冷,他们早早吃过晚餐躺在床上看电影,江陶特意找的一部法国同性老电影,陆驰屿不想看,强行换了部中国喜剧片,江陶陪他看,笑得直往他身上撞,最后电影没看完,江陶问他想不想试试另一种方式。

  陆驰屿当时说:“可我不是同性恋,不能跟你做那种事。”

  “反正都互相帮助过了,也不差这一回,就一回,行不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骂自己贱,可是,他就是想要,想要抱住陆驰屿,想要吸取他的体温,想要他的吻。

  “不行,睡觉。”

  江陶知道他过不了心理那一关,在他心里 “我不是同性恋” 像是一座牌坊,阻在他心里,立在他们之间,江陶退而求其次:“为什么不行,我们又不是谈恋爱,成年人了,上个床而已,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驰哥。”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蒙着一层雾,为自己的卑贱而难过,喜欢陆驰屿太难了,多爱都要装成不爱,有情要看似无情。

  “不行,不可以,我们已经…… 已经错了, 不能再继续错下去,睡觉。”

  一定是夜太长太冷,江陶像藤蔓成精似的缠着他要,“太早了,才八点,睡不着,还冷,就一次,我们试试好不好,驰哥。”

  没给陆驰屿反抗的机会,江陶钻进被子里,陆驰屿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

第6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驰屿迷迷糊糊地顺从他的指令,那晚是疯的,夜是疯的,冷空气是疯的,江陶一直是疯的,陆驰屿也被欲望折磨疯了。

  是江陶引诱了陆驰屿,在他看来陆驰屿完全属于半推半就的被胁迫状态。

  陆驰屿听了江陶的话才知道要去洗澡,他先洗了出来,告诉江陶有热水,江陶其实真的很痛,陆驰屿毫无技巧可言,他示弱要陆驰屿扶,问他是不是第一次。

  “嗯。” 陆驰屿答。

  “还不错,时间挺长的。”

  陆驰屿别开眼没看他,也问他:“你不是第一次吧。”

  “我不像第一次吗?”

  “不像,叫的那么熟练。”

  江陶被他的理论逗笑了,笑得浑身打颤,为了不让陆驰屿有心理负担,他说:“嗯,你猜对了。”

  陆驰屿怕他摔倒,又去扶他,江陶浑身是水,他把陆驰屿才穿上没多久的衣服弄湿,告诉他在洗手间也可以,这次陆驰屿时间很长,长到江陶嗓子哑。

  临入睡前江陶满心罪恶感,是他引诱了陆驰屿,是他把一个纯情小直男骗上了床,像伊甸园的蛇引诱人类下吞食 “禁果”,他太卑劣了。

  可是,可是他没办法,他太喜欢陆驰屿了,喜欢到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可他又是贪心的,他想要陆驰屿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哪怕将来陆驰屿彻底将他遗忘,那也没关系,他自己记得就行。

  江陶小时候看中精品店里的一款玻璃八音盒,那是一个玻璃罩着小王子的八音盒,他想要,妈妈说危险,玻璃是易碎品,爸爸说女孩子才喜欢那种,给他买了一排变形金刚,他拥有了一书架的变形金刚,可他还是不开心,他想要的是那个八音盒,也只想要八音盒。

  再后来,等他存够钱去精品店,贺架上已经没有那个八音盒了,售货员告诉他那是最后一个,已经被人买走了,为此江陶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自那后他看到喜欢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买下来,哪怕以后不属于自己,当下拥有也开心。

  第二天醒来,早餐煮好了,衣服收拾干净了,昨晚换下来的床单也洗了,暖气也再次供上了,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陆驰屿不在房子里。

  他搬去了基地宿舍,发信息告诉江陶他要赶项目。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说破,江陶没问他为什么躲着他,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

  一周后江陶后面养好了,陆驰屿也回来了,他本来是回来拿衣服的,回来看到家里一团乱,冰箱里的菜还是上周的菜,叹了口气,又留下收拾屋子。

  “你在躲我。” 江陶站在他身后说。

  陆驰屿没敢看他,“对不起,我那晚冲动了,我知道同性恋也是需要负责的,可是我……”

  江陶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没关系,不需要你负责,我又不会怎样,要你负什么责,反正没有你也有别人,反正我也爽到了,我也说了,我又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缠成你。”

  陆驰屿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怎么高兴,脸色很难看:“你跟不喜欢的人也能上床?是谁都可以?”

  江陶愣了下,笑笑,说:“认识你以前可能是,认识你后不是了,现在只想跟你。”

  陆驰屿盯着他,没说话。

  江陶继续说:“你要是真的觉得不想面对我,觉得我恶心,该搬走的应该是我,你好好住这里。”

  陆驰屿拉住他:“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没从来没觉得你恶心,真的,我就是没过我自己这一关。”

  “那你回来住吗?”

  陆驰屿叹了口气,“回。”

  当晚江陶搬到了另一间卧室,他想,他不应该这么逼陆驰屿了,他打扰了他的正常生活,或者应该让他及时抽身,反正已经拥有过了。

  几天后江陶实在闷得无聊,晚上去了酒吧,他们所在的地区酒吧很多,江陶没敢喝醉,陌生的国度一个人还是得留点心眼。

  回去时陆驰屿没睡,闻到他一身酒味,问他跟谁喝酒,江陶说不记得,很多个,并顺手把在酒吧接到的邀约小卡片扔在桌上,陆驰屿认命似的抱他进浴室,他在江陶耳旁叹气,说:“你不要找别人了,别人健不健康都不知道,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配合你,你乖一点,行吗?”

  幸好当时浴室雾气大,也幸好当时淋浴头的水出来的快,遮住了江陶的眼泪。

  他们就这样成为了江陶最不想承认的炮友。

  江陶当自己在谈恋爱,可他知道,陆驰屿只是在施舍一个饥渴的同性恋。

  陆驰屿什么技巧都没有,只知道面对面保持一个动作,江陶早早趴在床上找片子,把声音调到最大,然后把视频对着陆驰屿,让他看。

  陆驰屿只看了一眼让他关掉,他说:“叫的声音太难听了,盖住了你的声音,我要听你的声音。”

  他学什么都很快,就看了一眼,单手一撑坐起身,他说:“你还想让我学什么,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学。”

  后来江陶常常想,你什么都会学,为什么不学着接受我,喜欢我。

  陆驰屿扭头看了副驾驶三次,江陶半阖着眼靠在车窗上,好像在睡觉,又好像没睡,“江陶,你睡着了?”

  江陶的思绪被他打断,装成刚醒的样子揉揉眉心,“刚眯了会儿,太困了,都怪你,昨晚太凶了。”

  “咳,那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再叫他。”

  都快三年了,陆驰屿还是不能适应江陶随时随地的调戏,更不习惯他总把床上那点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讲,他死死坚守着一句话,“我是个直男”,好像这样就能把他跟同性恋彻底分开,哪怕他跟男人接过吻上过床,他还是坚持他是个直男。

  有时候江陶会也恨恨的想,想拿枕头蒙死他,然后大不了陪他一起死,也不想跟他以这种畸形的关系继续相处。

  可他舍不得,陆驰屿那么好,他应该长命百岁。

  华人超市这个点人不多,这里很多工作人员都是中国人,人在异乡见到同乡总是特热情,工作人员告诉江陶,今天有手工制作的鲜肉月饼。

  “月饼?这个时候有月饼?” 江陶问。

  “是一个苏州阿姨放货架寄售的,这不下个月就是中秋节了吗,先试试水,好卖到时候会做多点。”

  江陶很想挽陆驰屿的手,最后也只是跟他同推一辆购物车,他问陆驰屿:“你想吃月饼吗?”

  陆驰屿摇头:“不怎么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认识你三年了,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

  不挑吃,不挑穿,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看不出喜好,如果一定要说他对什么感兴趣,江陶想,那应该是赚钱和跟他上床,有段时间的陆驰屿像是有性瘾,每天晚上都会跟他做,像是要把一辈的次数做完,像是开了荤的饿狼,怎么都吃不饱,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停下来。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你吃过鲜肉月饼吗?”

  陆驰屿说没有。

  是真的没有,他什么月饼都没吃过。

  江陶还是拿了一盒月饼放购物车,因为陆驰屿没吃过,想让他尝尝。

  穿过前面的小商品货架,江陶发现了很多新奇小玩意,十字绣套装,可以绣成钱包,还有苏绣套装,成品图是一个小香囊,包装纸上写着 “赠给你心爱的他 / 她,愿他 / 她时时将你挂记在心上”,虽然有点土有点俗,但还是吸引江陶多看了几眼,后边还有围巾材料包,江陶停在围巾材料包前,问陆驰屿:“你喜欢什么颜色,冬天快到了,给你织条围巾吧。”

  陆驰屿摸了摸毛线的材质,“你会吗?要拿毛衣针的吧。”

  江陶看步骤图,“应该不用吧,这上面说只要按说明在木板上钉上钉子,然后像画九宫格那样绕来绕去就能织成了,看起来不难,你喜欢什么颜色?”

  “没有特别喜欢的,你作主吧。”

  江陶挑了两个套装,一条蓝色,一条白色,白色的给陆驰屿,蓝色留给自己。蓝天白天最配了,也算隐形情侣装了吧。

  “那就,白色给你,蓝色给我。”

  陆驰屿说好。

  拿完围巾材料,两人往前走了一段,江陶还是趁着陆驰屿不注意返回了小商品区,挑了一个红色的香囊材料包偷偷藏在手心,跑过去购物车时往其他包装下一塞,陆驰屿刚挑完料味料,回头,见江陶一脸神秘的笑,便问:“怎么了?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料味料还差什么?”

  陆驰屿把购物车让给他,“你推着车,找下香菇粉,如果没有就算了,我想起来还要买蒸笼布,下次蒸包子用,蒸笼纸蒸出来你不喜欢,包底有水气。”

  “嗯,你去找,我找香菇粉。”

  香菇粉是真的难找,江陶找完整个调料货架都没找着香菇粉,就连陆驰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驰哥,我没找到香菇粉。”

  “没事,不重要,要不要香菇粉都可以,走吧。”

  到了生鲜区,简直是到了江陶的天堂,他什么都想买,腌笋,菌菇,咸鸭蛋,空心菜,豆芽,居然还有凉拌猪头肉,目光所及之处手能够得到的东西都能他放进购物车,他在前面放,江陶在后面捡。

  “空心菜不要,园子里种的有,咸鸭蛋别拿,我会做,豆腐太多了,吃不完,腐竹家里还有……”

  拿到最后也只剩下半购物车。

  逛到肉类区,先买了五花肉,后面江陶看到三黄鸡,要了一只,陆驰屿好奇,“你不是说鸡肉吃多了最近三个月都不想吃鸡肉吗?”

  “给你做醉鸡,你没吃过,让我妈做了一只,我爸帮着拍了视频过来,我照着视频做给你吃。”

  陆驰屿想起某次刷美食视频刷到醉鸡随口说了一句 “这个看起来不错,改天试试”,说完抛脑后了,没想到江陶一直记着。

  出超市时陆驰屿突然问江陶:“下月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嗯,暂时没什么想要的,怎么,你要送我礼物啊?”

  “如果你有想要的,我送给你。”

  江陶笑了,笑得很开心,“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结帐的时候江陶在蒸笼布下发现小香囊,他赶紧拿过去扫码,心想,陆驰屿应该没发现吧,刚刚好像是放在一次性杯子下面,怎么跑蒸笼布下面去了。

  陆驰屿继续往上拿东西,拿到杯子,手顿了下,“嗯?我拿重了?江陶,刚刚是不是扫过一个香囊包?”

  原本他看见了,江陶摸摸鼻子,为自己这无聊的心虚感到好笑,“是啊,扫过了。”

  “哦,那应该是我刚拿重了,这个不要,拿出来。” 陆驰屿拿着另一个还没扫码的香囊。

  江陶一把按住他的手:“什么重了?这个是我的。”

  买完单出来江陶全程傻笑,陆驰屿刚跟他说:“我看你一直盯着香囊看,以为你不好意思拿,毕竟绣花针,这种细致活儿不是谁都会的,想着你不拿我帮你拿,谁知道你自己偷跑回去拿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的也可以绣花,不然怎么会有比绣郎这个称号。”

  江陶只是傻笑,古人常说绣个香囊送情郎,他不好意思的是,他要送的人是陆驰屿。

  回去是江陶开车,他全程哼着不着调的歌儿,把陆驰屿逗得不行,“江陶,你能不能别唱歌了,要命。”

  “不行,我高兴,高兴就要唱歌。”

  “有什么事那么高兴,刚刚捡钱了?”

  “没有啊,因为今天吃火锅,所以高兴。”

  陆驰屿说:“幼稚,你父母,你哥哥把你养的真好。”

  “是吧,我也觉得,还有你啊,你也把我养的很好。”

  陆驰屿跟着他笑,气氛很好,江陶想,幸好他没说是因为期待生日才心情好。

  回去后江陶嚷着肚子饿,陆驰屿给他煮了碗面,煎了蛋,放了肉丝,江陶吃了两口又说饱,肉丝和鸡蛋都没动,陆驰屿很自然的接过他的碗把他吃剩的面吃了。

  江陶托着脑袋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驰哥,你以后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不知道,没想过,怎么了?”

  “如果你以后找到了喜欢的人,你会吃别人剩下的面吗?”

  陆驰屿抽纸擦了擦嘴角,“不知道,没想那么多,应该不会吧。”

  “那为什么吃我剩下的?”

  “不吃浪费,最近鸡蛋和肉都涨价了,不能浪费食物。”

  江陶头然原本那一撮翘起来的毛耷拉了下去,“我先去洗菜了,这些够吃了吧?”

  “够了,吃两顿都有多,你别动了,去休息吧,我来弄就好。”

  “那多没意思,我帮你。”

  “那你剥点蒜,葱也摘下。”

  江陶很喜欢跟陆驰屿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做一些无聊的锁事,哪怕什么都不聊,跟他在一起就很满足,他见过很多人,有过很多朋友,只有陆驰屿给他的感觉不一样,陆驰屿不幽默,也不可爱,有时候说话还很伤人,可江陶就是喜欢他,没有理由。

  他想,他上辈子应该是陆驰屿身上的一颗痣,粘着他才能找到归属感。

第7章 “你在吃醋吗?”

  六点,实验室的伙伴们结伴而来,来了五个人,在瑞典待的最久的是余工,他是外勤技术员,做的都是危险的活儿,总是要在高达十几米的信号塔上攀来爬去,他跟公司续签过两次,外派人员比在国内工资高出好几倍,陈工有个孩子生了病,每个月至少有一半时间要待在医院,为了孩子他只能选择待在这边,每月的钱寄回家。

  江陶的助理是个小女孩,叫刘宵宵,去年刚毕业,原本是进公司做储备干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司突然给了她外派的机会,她想都没想应了下来,跑到这里跟着一群大男人蹲实验室。

  陈工,李工,龚哥,都是技术员,在实验室都这么叫,姓后面加工程师的工,只有龚哥是个例外,大伙都非常有默契的叫他龚哥。

  东坡肉还是没做成,陆驰屿看了江妈妈发过来的教程,他说江陶肯定会做失败,今天就先别做了,等陆驰屿自己研究好了再教江陶做。

  火锅汤底是买的现成的,海底捞牛油锅,陆驰屿架好锅子开始煮,江陶在研究同事们带过来的东西,“还带什么酒,我跟驰哥准备了两箱啤酒,给宵宵准备了饮料,咦,带的还是白葡萄酒,肯定是龚哥的主意吧。”

  龚哥爱喝酒是出了名的,他嘿嘿笑了两声:“这酒好喝,带来你们尝尝。”

  “那就开始吧,都别客气。”

  他们住的地方凳子有限,江陶跟陆驰屿共坐一张长凳,刘宵宵边吃边擦鼻涕,辣得直龇牙还不忘问问题:“江工,你跟陆工感情真好,你俩是不是在大学认识的?”

  江陶说不是。

  “哦哦,我以为你们很早就认识了,我经常看到你穿陆工的衣服,陆工穿你的衣服,好羡慕你们这种感情啊。”

  江陶跟陆驰屿坐在一起,很明显感觉到陆驰屿夹菜的手顿了下,他笑了笑,说:“我们俩常买一样的衣服,主要驰哥眼光好,每次他买的衣服我都眼馋,喜欢跟他买一样的。”

  跟陆驰屿成为室友后,江陶发现他的衣服特别少,外套两件,一件旧一些的穿去基地,另一件稍新一点的平时穿,毛衣、裤子都不多,围巾有一条,应该是深蓝褪色成浅灰了,鞋子也不多,一双靴,一双动运鞋。

  江陶带过来的衣服多,他妈和他哥硬是帮他托运了过来,一个突然降温的早晨,江陶把自己的一件羽绒服强塞给陆驰屿,告诉他是自己不要的,他俩身型其实差不多,陆驰屿稍高一点,但衣服码数也没差到哪里去,外套大一点小一点穿都不影响,陆驰屿说不要,江陶说他穿过的衣服,一般穿过两三次就要扔,不要就扔掉。

  陆驰屿听他这么说才肯穿,后面江陶总用这一招,因为陆驰屿基本不买衣服不买鞋,换季也不买,有两套换洗就行,江陶不知道原因的时候以为陆驰屿是不喜欢逛街,强行拉着他去逛,逛了一圈才知道陆驰屿不买衣服是因为那边衣服贵。

  江陶自己买了好几身,都是按照陆驰屿的眼光买的,每套都穿个一次两次,然后嚷着要扔掉,最后都被陆驰屿 “捡” 了回去,等江陶想穿了,又拉回去穿一次两次,外人看来多半会认为他俩同一个衣柜。

  也确实如此,但陆驰屿好像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不过有一点,他只对他自己苛刻对自己节省,对他妹妹,弟弟,对江陶,对同事们从不吝啬,总是在他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给他们最好的,江陶喜欢吃的,想要的,他都会替江陶准备好。

  “哎都停着干什么,喝酒啊。” 江陶掩饰住脸上的神情招呼着大家喝酒,刘宵宵也要了一瓶,她说吃火锅就是要喝酒。

  刘宵宵一喝酒话就特别多,酒醉怂人胆,原本几个男人聊得不是技术上的问题,就是聊车,国内房价,最近股市,刘宵宵喜欢聊私事,拉着陆驰屿问:“陆工,你有女朋友吗?”

  陆驰屿看了江陶一眼,才说:“没有。”

  陈工拍了下刘宵宵脑袋,“实验室全是男的,就连蚊子都是公的,你陆工想找也找不着啊。”

  “国内也能找啊。”

  李工苦笑着接过话:“别提了,我到这里的第二年我女朋友跟提分手了,跨国恋爱太难了,她生病,我只能让她多喝热水和发红包,她说再多红包都不如我在她身边,陆工,你是说吧?”

  陆驰屿喝了口酒,“没有,国内没有,这里也没有,以前也没谈过恋爱,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这一说把刘宵宵弄懵了,江陶在桌下踩了陆驰屿一脚,把话带了过去:“这里也不是找不到,龚哥以前不是跟一个爱尔兰姑娘谈过吗?”

  龚哥差点被酒呛到,伸手晃了晃:“别提了,那段时间我连作梦都在背英文情诗,还得研究爱尔兰语,后来分手了,我他妈一飚汉语,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了!”

  这话一出逗乐所有人,气氛再次活跃,刘宵宵又开了一瓶啤酒,这次目标换成江陶了,“江工江工,你呢,你也没女朋友吗?”

  “没有。”

  “以前也没谈过恋爱吗?”

  江陶笑了下,说:“谈过,大学的时候,不过很快就分了。”

  他在大三那年谈过一个男朋友,建筑系的学长,不到三个月和平分手了,这件事他从来没跟陆驰屿说过,他觉得陆驰屿肯定不感兴趣,今天要不是刘宵宵问,他都快想不起来曾经谈过这么一个男朋友了。

  刘宵宵打了个酒嗝,继续问:“那江工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江陶看了陆驰屿一眼,低头,“有啊,喜欢了很久了。”

  “啊?真的吗?那你表白了吗?”

  “没有,他不喜欢我。”

  陈工拍拍江陶肩膀:“兄弟,别太往心里去,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喜欢的不一定要得到,那句话怎么说的?喜欢不是占有,放手也是一种爱。”

  李工打了个寒颤:“这话哪听来的?一股子加了补药的鸡汤味儿。”

  江陶没说话,仰头把杯里的酒全干了,半是苦涩半是酸,陆驰屿接过他的酒杯,“别再喝了,再喝要醉了。”

  江陶望着他,乖乖的点头:“好,不喝了。”

  吃到十点多才散,江陶帮着收拾残局,陆驰屿拦住他:“你去洗澡吧,我来收拾,很快的。”

  “我有点晕,不想洗,想帮你一起收拾。”

  “那你把地上的酒瓶收下,小心点。”

  “陆驰屿”,江陶很认真的叫他,“是不是我总叫你驰哥驰哥,把你叫老了,你真的以为你是我哥了。”

  陆驰屿感觉他醉了,宠溺地看着他:“那我重说,陶哥,你收酒瓶和垃圾,我去洗碗。”

  江陶躲开他的目光,刚刚的酒没醉,这会儿醉倒在他的目光和语气中,转念一想,他又觉得陆驰屿真的很过分,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话。

  收拾完江陶有点累了,靠在沙发盯着陆驰屿忙碌的身影发呆,他想,陆驰屿怎么能这么好看,就连头发丝儿都那么完美。

  陆驰屿拖完地,一回头对上江陶迷离的目光,“真醉了?”

  江陶傻笑,“嗯,醉了。”

  “醉了去睡吧。”

  “还没洗澡。”

  “醉了就别洗了,浴室滑。”

  江陶扑到他身上,“你帮我洗,驰哥。”

  他的尾音稍稍下降了点,略有点撒娇的意味,其实是心虚,他在装醉,听到陆驰屿说 “好”,他又有点恨陆驰屿,恨他总是对自己心软,可是,为什么在喜欢自己这件事上他能做那么狠心,一点都不让步呢?

  陆驰屿先调好水温才叫江陶进去,江陶在门口脱了衣服,他站在淋浴头下,在水滴进他眼睛时问:“你以前为什么不谈女朋友?你又不是同性恋,长相怎么说也算校草级别的吧,你不追别人,也会有人追你,你为什么不谈?”

  “没空。”

  “谈恋爱花不了多少时间吧。”

  “也没喜欢的人。”

  江陶顿了几秒,“大学不谈恋爱岂不是很浪费?”

  陆驰屿突然掐了把他的腰,“你以为我像你,轮到我问你问题了,你在大学谈了几个?”

  “就一个。”

  陆驰屿站在他背后,手伸到他前面,轻轻滑动,“你第一次是跟他吗?”

  江陶怔了几秒,继而大笑,想转身看他的表情,那里被他捏住又不敢乱动,只能扭着脖子回头看,“你这语气像吃醋,别告诉我你吃醋了。”

  陆驰屿用力搓了下,江陶差点交待出来,“驰哥,我错了,你问你问,继续问。”

  “是跟他吗?”

  江陶想起他们第一次上床,陆驰屿说他不像第一次,江陶当时默认了,今天再次被问起,他也没想过解释,“你好像很在意我第一次跟谁,你在意吗?”

  陆驰屿随手抓过放在浴室的润滑剂,挤出一堆在手上,毫无章法的乱涂,然后从背后施力,他咬着江陶脖子,语气不算太温柔,“不在意,只是想知道,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江陶站不稳,反手扶着陆驰屿腰当支点,“你、你今天…… 喝的不是酒吧,是…… 啊…… 是药吧……”

  陆驰屿还停留在刚刚的问题上,“你们为什么分手?如果不分手,你们现在应该很好吧?”

  江陶咬着牙不吭声,陆驰屿加重力度和速度,逼着他开口:“为什么分手?”

  “啊!” 江陶差点滑下去,被陆驰屿捞回来去,他不知道陆驰屿今晚是怎么了,是酒精作祟还是他真的在意他有个前男友的事,他被陆驰屿折腾到受不了,只好松口:“就是因为…… 我不肯跟他做这种事才分的。”

  陆驰屿听到这话像是充了电,一把将江陶转过来将他怼到墙边,抬起他的一条腿继续,他的喘气声比江陶还大,在停顿的间隙他吻着江陶,最后两人抱在一起平息刚刚的激烈。

  清理完回到床上,陆驰屿还是没绕过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肯?”

  江陶叹了口气,拉着陆驰屿手放在他肚子上,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哥。”

  “提过。”

  “我哥比我大六岁,我爸妈是我哥五岁的时候转行办企业的,那年牛仔裤牛仔衣大火,我爸看准商机,跟一个外国人合作开起了布料厂,专业制造牛仔布,我哥六岁那年工厂逐步稳定,家里条件越来越好,我妈刚好在那年怀了我,家里条件好,一切都很顺利,我妈几乎没考虑把我留了下来,用我妈的话说生我就是让我出来享福的,家里什么都有,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我出生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我哥,据我哥后来说,当时他特别讨厌我,我一出生抢走了他所有的宠爱,爸妈的精力全放在我身上,我只知道哭,打扰他学习,有次我哭得厉害,爸妈刚好去厂里处理急单,我哥拿奶瓶给我喂奶,当时他嫌我喝奶喝得慢,把奶嘴孔剪大了一点,想让我喝快点,他也没想到我会被呛到,呛到满脸发紫,刚好我妈回来把我送进医院,我妈说我被呛出肺炎,在医院待了好几个月,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我想我哥应该是害怕的,他是无心的,他不知道奶嘴大了会呛奶。”

  “后来我出院回家了,我哥自己向爸妈申请要去读寄宿学校,他说这样他们才能更好的照顾我。”

  “慢慢的,我长大了,我哥也长大了,他很少回来,我上小学那年我爸的合伙人卷钱跑路了,我爸为了赶订单几乎每晚都待在工厂,我妈会调机器,总是趁我睡着去厂里赶夜工,我睡觉没安全感,半夜总会醒,醒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害怕,一害怕就想找事干,家里小到闹钟大到风扇都被我拆过,拆好又组装起来,有次半夜醒来家里又没人,那天下大雨,打雷,闪电照着外面的树枝像怪物似的,我打电话给爸妈,他们都没听,我在家里电话本上看到我哥电话,给他打了过去,我说,哥,我很害怕。”

  “我哥第二天回来了,那时他已经上高中了,原本是住校的,为了我他申请了走读,不过也没多久,后来他上大学了,我们又分开了,我上的大学刚好在他工作的城市,他怕我在学校睡不好,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他陪我一起住。”

  “我哥是第一个知道我性取向的人,他一直担心我被人骗,我大三交男朋友被他知道,他就一直很担心,担心我被骗,他一直不相信同性之前有真正的爱情,怕我被伤害,盯我盯得很紧,每天几点上课几点下课他都知道,每晚必须按时回家,当时跟我交往的那人向我提出好几次,想带我开房,都被我拒绝了,不是因为我哥,我根本不怕我哥,我愿意的话我哥抓不到我,我只是不喜欢他抱着目的性接近我,后来分手了,他说我不喜欢他。”

  陆驰屿替他揉着肚子,声音有点闷,“那你喜欢他吗?”

  “当时觉得喜欢,后来想想,应该不是喜欢,只是刚好他追我,我觉得有个跟我一样的同类像是找到组织,自然跟他走得近了些。”

  就在江陶被他揉得快睡着时,又听他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第一次是跟谁?”

  江陶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继续睡,迷糊中他好像回答了他:“跟你,跟你是第一次。”

第8章 标准答案

  这不是陆驰屿想听到的答案,他小声说:“睡吧。”

  陆驰屿还想问他,今天吃火锅时他说现在有喜欢的人,那个是不是他同学,刘奕宇。

  江陶有个学长在挪威,江陶到瑞典的第三个月,学长过来看他,学长跟江陶性格很像,同样是阳光自来熟型,当时他给江陶带了礼物,也给陆驰屿带了,他说:“你好,我叫刘奕宇,以后就拜托你照顾我们家桃子了。”

  当天他们出去吃饭,坐车时陆驰屿自觉坐到了前排,把后排两个位置让给了他们,陆驰屿插不上话,他们聊的全是大学时的各种人和事,从他们谈话中可知他俩大学是在同一个社团认识的,很明显刘奕宇是知道江陶性取向的。

  吃饭时刘奕宇一直给江陶夹菜,亲密程度令陆驰屿有那么一点不爽,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来。

  晚上安排睡觉的时候,刘奕宇很自然的说要跟江陶一屋,陆驰屿没跟江陶表态先把被子抱了出去。

  后来的几天里,刘奕宇不止一次跟江陶说:“桃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有女朋友了,我们之间应该是没这个可能了,你去喜欢别人吧。”

  而江陶会立刻对着他揍回去,“不行,就是喜欢你,那要怎么办呢,已经喜欢上了,我等你呗,等到你喜欢上我的那天为止。”

  随后他们会打成一团,笑成一堆,陆驰屿通常会在这时候离开屋子,或是去书房,或是去院子里整理花草,后来他也有问过江陶是不是真的喜欢刘奕宇,江陶回答的很随意:“是啊,喜欢,喜欢的要死,喜欢到没他活不下去。”

  陆驰屿自那后没再问了,他觉得江陶会来瑞典是因为刘奕宇,瑞典离挪威近,可他来晚了,刘奕宇比他先一年出国,出国后交了个正在挪威留学的中国女友,陆驰屿觉得江陶很可怜,爱而不得。

  怀里的江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他睡觉很没安全感,总喜欢抱着枕头,后背一定要贴着陆驰屿,今天听他说起小时候的事才知道他小时候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幸福,也会在黑夜中孤独,也害怕一个人。

  陆驰屿也不知道今天的失态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问他前男友的事,为什么听到他有前男友会心塞,那种感觉,像是自己口袋里的糖被人偷偷咬了一口,连带着心缺了一道口,怎么都不舒服。

  听到他的第一次是跟自己陆驰屿更加愧疚了,他负不起责任,虽然江陶从来没说过要他负责。

  当初跟他在一起他们说的很清楚,不谈感情,只是在这三年作个伴,江陶说需要他,没有他就去找别人,他不喜欢江陶找别人,外面的人都配不上他,他觉得自己也配不上他,但他不愿意看着江陶跟别人走,这种矛盾总在夜里撕扯着他,每次都被他以 “我不是同性恋” 为由压制下去。

  他不是同性恋,看到德科洛和男人接吻他觉得恶心,看到酒吧外面的男人抱在一起啃他觉得脏,可他从来没觉得江陶恶心,也没觉得跟他接吻恶心。

  陷入怪圈的陆驰屿很烦躁,好在合约快要到期了,以后他们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就让江陶留在他的记忆里,他最好的朋友,江陶。

  隔天醒来的江陶浑身痛,陆驰屿又不在家,去了实验室,江陶回想起昨晚他们的对话,对话在 “那你第一次是跟谁” 后面中断,江陶实在想不起来他有没有回答陆驰屿这个问题,按照他的性格,他应该会回“反正不是跟你”,他想,他应该是这样回答的吧。

  电饭煲里温着粥,旁边的小锅子是煎饺,有点凉了,锅子旁边贴着便签纸:“热一下再吃。”

  江陶没忍住嘴角上扬,要是自己男朋友就好了。

  晚上,江陶以为陆驰屿今晚不会回来,刚准备睡觉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打开灯跑出去客厅,“这么晚你怎么回来了,这个点没车回。”

  “骑单车回来的,起来吃东西。”

  江陶回房间穿拖鞋,随便套了件长衫跑回客厅,餐桌上放着一份汤圆,“汤圆?”

  “是肉汤圆。”

  “肉汤圆?!好久没吃过了,好几个月吧,那个阿姨生病不出摊就再也没吃过了,所以你今天回来就是因为去买这个?”

  他们所在的地区华人多,很多华人在这边做中国美食。

  陆驰屿脱掉外套,“嗯,刘宵宵加了阿姨微信,看到阿姨在朋友圈发今晚出摊,想着你说过想吃,就去买了回来。”

  江陶咬了一口汤圆,满口肉香,他送了一颗到陆驰屿嘴边,“驰哥,你为什么要去买汤圆?”

  “没有为什么,你想吃,我就去买。”

  这不是最佳答案,江陶却听得满心欢喜。

  他们分着吃完了一碗汤圆,睡前两人都躺在床上摸着肚子,江陶长长的叹气,“陆驰屿,要是我会魔法就好了。”

  “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样我就能把你变小放在口袋带走了。”

  “睡觉吧。”

  新的一周,两人都接到新的任务,这周是同一个项目,江陶盘腿坐在沙发上回复着集团邮件,每次新项目之前都要把接下来的计划和预计进度以表格形式抄送给所有项目相关人员,陆驰屿收拾着未来一周需要带的衣服,他们至少在要实验室待几天,期间不能离岗。

  “江陶,你那套绒毛睡衣要带吗?”

  江陶继续敲着键盘,没注意听他的话,随口回:“你看着办,带吧。”

  “你新买的内裤在哪?”

  “柜子里。”

  “黑色盒子吗?” 陆驰屿问。

  “应该是吧。”

  “算了,我自己看着收吧,你别这样坐,电脑放腿上,这样不好。”

  江陶抬头左右扭了扭脖子,“怎么不好?”

  陆驰屿很认真地说:“笔记本散发的热度可能会影响你的生殖健康,导致精子质量下降。”

  “哈哈哈哈!” 江陶笑得把笔记本一放,倒在沙发笑个不停,“驰哥,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哈哈哈!”

  陆驰屿一脸黑线,“有这么好笑吗?”

  “不笑不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不过你放心,只要不影响性功能就行,我又不会结婚,更不会生孩子,精子质量差点就差点吧,反正它们的归宿不是垃圾桶就是下水道,倒是你要多注意,你以后还要结婚生子。”

  “我不会生孩子。”

  江陶猛抬头,“为什么?你要做丁克?”

  “没有为什么,反正不会要小孩,这辈子都不会生小孩。”

  江陶又走神,在他印象中陆驰屿一直挺喜欢小孩的,他们常去的那家中餐厅,老板家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陆驰屿每次都会给他们带糖果,会陪他们玩游戏,突然又说不要小孩是什么意思?

  不过江陶没追问,陆驰屿不喜欢别人追着他问他不想说的事,如果他想说,会告诉江陶的。

  去实验室有点远,骑单车要一个多小时,开车的话不用半小时,江陶提议开车,陆驰屿说这周会有大货车过来,那边不好停车,问江陶要不要约车过来接,一般在这种小事上江陶都听陆驰屿的,让他作主。

  等司机来接的时候陆驰屿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从小就这么听话吗?安排你什么接受什么?”

  “不是啊,你看我像这么听话的人吗?我爸妈的话我一般是嘴上应着,实际都是反着来,我哥,我哥我基本听一点,大多数还是因为我认同他的做法,说起来只有你的话我基本全盘接受,说什么听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听我的话?”

  因为爱你,但江陶说的来的却是:“因为你靠谱,听你总不会错。”

  到了实验室,刘宵宵跑过来,“江工,陆工,你们到了,中午食堂蒸包子!”

  江陶笑道:“刘宵宵,你再吃变刘胖胖了。”

  刘宵宵捏了捏自己脸,“唉,没办法,在这边除了吃也没别的事做,想谈恋爱又找不到男朋友,要不,我明天开始减肥吧,吃完今天的包子再说。”

  “不用减,身体健康最重要,你现在也很好看。” 江陶说,并怼了怼陆驰屿胳膊。

  陆驰屿会意,接了句:“嗯,现在很好看。”

  刘宵宵难得的脸一红,“那个,我先去忙了,有事叫我。”

  “她脸红什么?” 江陶问。

  陆驰屿没好气地说:“你说人家好看人不脸红?”

  “我经常说也没见她脸红过啊。”

  “去签到吧。”

  中午吃完包子跟着工程车出发到工地盯工人装信号塔,到现场按装工人已经开始吊塔了,江陶和陆驰屿戴着安全帽站到远处,李工拿着喇叭在一旁指挥,塔越吊越高,阴影部分刚好罩住江陶等人,他突然想起一个老套的问题:“驰哥,假如我跟李工同时站在吊塔下,吊索断了,你离我们很近,你能推开其中一个救下来,你会救谁?”

  他也知道这种问题很无聊,就像 “我跟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 的问题一样无聊,就是想问,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无语的。

  陆驰屿把他往身后带了带,站在他前面望着吊塔,说:“谁离得近救谁,那种情况下应该不会考虑太多。”

  江陶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答,标准答案。”

  “别总想这些无聊的问题。”

  “好。”

  他想,陆驰屿,如果是我,我会救你,我的目光肯定会一直在你身上,预判到危险的前一秒我会扑到你身上,哪怕不能救下来,跟你一起死也好。

第9章 我们谈恋爱吧,四个月

  晚上工作处理完,交待给夜班人员,江陶一个人离开了实验室。

  他没走远,基地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庄园,听附近当地居民讲述,当时庄园的牛群中有几头得了疯牛症,期中一头牛顶死了庄主的妻子,庄主在一个晚上放火将整座庄园烧成灰烬。

  日月更迭,朝暮轮转,时间淡去伤痛掩埋灰烬,庄园的土地重新长出绿草开出小花,江陶坐在草地上望着月亮发呆。

  江陶也想一把火烧光他对陆驰屿的执念,然后长出新的心脏,变成不爱陆驰屿的江陶。

  要是不喜欢陆驰屿就好了,那样就能永远的做朋友了,他喜欢上了陆驰屿,他跟陆驰屿做不了永久的朋友,等陆驰屿找到他喜欢的另一半江陶会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想,陆驰屿一定会对他喜欢的人特别特别好,比对自己好,他不能接受陆驰屿对别人好超过自己,所以他只能离开,离陆驰屿远远的,再也不见面。

  陆驰屿忙完手上的工作,在实验室转了一圈没看到江陶,去宿舍找也没看到他,打他电话没听。

  门口进出去需要刷脸验证瞳孔,陆驰屿查门口记录,看到一小时前江陶一个人离开了基地。

  他骑着单车在外面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再往前面没路灯了,陆驰屿把车扔在路边,踏着月色继续往前面走。

  他记得前面有个废弃庄园,江陶跟他讲过庄园的故事,问他能不能陪他去庄园看看,陆驰屿说不行,不安全。

  在庄园前面的废弃长椅上找到望着月亮发呆的江陶,江陶也发现了他,笑着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猜你在这里。”

  “过来坐吗?你看那边,” 江陶指着远处,“有灯塔。”

  陆驰屿坐到他身边,远处亮着一抹光,但他看不出来是什么,“是灯塔吗?白天没注意。”

  “白天看不见,除非你用望远镜,晚上才能看见它的光。”

  江陶也想做一座灯塔守护陆驰屿,白天被隐藏在光里,晚上偷偷释放爱意,以爱亮灯,不求回报。

  一阵夜风袭来,有点凉,陆驰屿拉着江陶的手,“回去吧,冷。”

  “我想再待会儿。”

  “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陆驰屿问。

  他不知道江陶为什么不开心,下午开始一直不开心,好像也是在说话在笑,但就是不开心,陆驰屿能感觉得到。

  “有吗?我哪有不高兴。”

  “有,如果你不想说,当我没问,但我知道你今天不开心。”

  江陶叹了口气,撒了个慌,“我想家了,想想快三年没回家了,时间过的好快啊。”

  “还有半年合约到期了你就能回家了。” 陆驰屿声音很温柔,他觉得今晚的江陶格外脆弱,舍不得大声对他说话。

  月色那样好,月光落在陆驰屿脸上,江陶望着那片温柔,想,其实他可以更贪心一点,更大胆一点。

  他说:“陆驰屿,我想到想要的生日礼物了,你说我要什么都会送给我,对吗?”

  “嗯,你想要什么?”

  心跳的很快,江陶偷偷把手放口外套口袋,手抖得厉害,深吸了口气,他说:“你还有四个月合约就到期了,我想要的生日礼物是,这四个月你做我男朋友,我们谈恋爱吧。”

  像是害怕马上听到陆驰屿的拒绝,他随即补了一句:“不算真的恋爱,不谈感情,只是假装四个月情侣。”

  沉默,漫长的沉默,沉默每加多一秒,江陶心跳快一倍,他想,或者明天就该把行李全部搬到基地宿舍了。

  江陶站起身,故作大方地拍拍陆驰屿肩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他笑着说:“跟你开个玩笑,不至于……”

  “好。” 陆驰屿打断他的话。

  “什么?”

  陆驰屿握住他的手,重复了一遍:“我说好。”

  江陶突然很想流泪,他用力眨了下眼睛,还是不敢相信,“好?”

  “你没听错,我们谈恋爱吧,四个月。”

  是怎么被陆驰屿带回宿舍的江陶全程都是恍惚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江陶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回去的路上问了陆驰屿三次:“你说的是真的?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我从不过愚人节。”

  “当我男朋友,四个月?”

  “嗯。”

  “该不会明早醒来发现这是做梦吧?”

  陆驰屿好气又好笑,“你再问我要反悔了。”

  江陶猛摇头,话都不敢再说一句,四个月,能做很多事了。

  到了宿舍,陈工他们早熄灯了,江陶和陆驰屿的宿舍很少有人住,分得也偏,靠走廊的最后一间,对面是督导的,也是很少过来住,隔壁是食堂大叔的,因为要早起大叔每天很早睡觉,雷打不动,呼噜声走廊都能听见。

  陆驰屿是快到保安室前放开江陶手的,江陶被放开的瞬间手心一空,心也跟着一落,不过没关系,陆驰屿不想让人知道,他不想陆驰屿不开心。

  到了宿舍,陆驰屿摧江陶先去洗澡,“你去洗澡,我先铺床。”

  “好。”

  找底裤的时候才发现陆驰屿没帮他收底裤,“驰哥,你不是帮我拿了底裤吗?怎么找不到?”

  陆驰屿走过去,拿起黑色盒子,“这不是吗?我昨天问你你说是。”

  江陶眼睛瞪大,当着陆驰屿的面拆开盒子,想笑不敢笑,抖出盒子里的底裤,“驰哥,原来你想看我穿这个,你早说啊,我在家里穿给你看。”

  陆驰屿看过去,脸一红,那哪是什么正经底裤,就几根绳子加一丁点儿布料,陆驰屿抢过,捏成一团帮他塞进箱底,“你买这个干什么?”

  “我哪里有买过,你忘记了?这是去年圣诞节的套装礼物。”

  去年圣诞节超市安全套也出了圣诞装,除了安全套做成红帽子造型,套装里还多了一盒特制油和一件情趣内衣,当时被江陶拿出来放到一边想着后面再拿出来,一直没机会,后面事情一多直接忘记了这回事,要不是昨天陆驰屿清理衣柜找出来,还真的彻底忘记了这件内衣的来处。

  “那现在怎么办?我的给你一条。”

  江陶存心逗陆驰屿:“你带了几条?”

  “就一条。”

  “哦,那驰哥,你的给我,你明天真空上阵吗?”

  陆驰屿不经逗,每次被他一逗就手足无措,尤其是晚上两人在房间的时候,他总觉得江陶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上手抓他那里,“我今天洗,明早能干。”

  江陶把刚刚那件不能称之为底裤的底裤翻了出来,“算了,就这样吧,凑和凑和穿吧。”

  “我去铺床。”

  陆驰屿帮装过来的那套睡衣也是江陶新买的,网购的,三个月才收到货,很细腻的绒毛,这个季节穿可能会有一点点热,不过没关系,等到了床上他可以脱掉。

  洗好澡出来,看见陆驰屿一脸纠结的站在自己床前,床铺还没铺,江陶的床倒是收拾妥当了,以前他们住宿舍都是铺两张床,那是一种默契,只有在 B?stad 的房子他们能睡在一起,其它地方,江陶睡一张床,陆驰屿睡一张床。

  很早以前,他们一起住宿舍,某个晚上江陶半夜醒来睡不着,偷偷爬上陆驰屿床,趁他还在熟睡钻进被子,用嘴巴将他吵醒,醒后的陆驰屿又惊又气,同时被唤醒的还有另一个地方,那晚他失控在宿舍单人床上,捂着着他的嘴做了一次,全程两人都没发出任何声音,除了床板的吱呀声和两人的喘息声,江陶一度认为他会被陆驰屿捂窒息。

  释放一次后的江陶问陆驰屿:“你是不是很怕别人听到?其实你不用捂我的嘴,我可以控制的住,控制不住的时候我可以咬你肩膀,在你进…… 得最深的时候,在你颤栗的时候……”

  话没说完他被陆驰屿吻住,陆驰屿什么都没说,把床上的被子一拉,直接甩到地板上,然后抱着江陶换阵地,直接做了第二次,那次江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他没舍得咬陆驰屿肩膀,少了床板吱呀声的阻碍陆驰屿像是铆足了力气发泄在江陶身上,他也没舍得让江陶咬嘴唇,只是不住的吻他,吻到江陶缺氧。

  最后一波快意来临之际,江陶想到了第一次学游泳时溺水的感觉,轻飘飘,又昏沉沉。

  可今天他只铺了一张床。

  江陶问:“怎么了?被子应该是干净的吧,上次走的时候装进了无尘袋。”

  陆驰屿扭头看他,“做你男朋友是不是应该不管在哪都跟你睡同一张床?另一张床还用铺吗?”

第10章 以后可能都不会结婚

  江陶揉头发的手僵在半空,“嗯?”

  陆驰屿重复了一遍:“不是说做你男朋友吗?我们是睡一张床还是两张?”

  他如此坦荡的问出来,像是讨论一个数据,又像是在说 “现在几点” 一样,用着最平常的语气,问着令江陶浮想翩翩的问题。

  他都敢问,江陶自然是很好意思答:“我觉得应该是睡一张床,你觉得呢,男朋友?”

  这句男朋友倒是把他耳朵唤红了,“那、那就这样,你先睡,我去洗澡。”

  刚抓起睡衣,他又停住,盯着江陶看,“你的睡衣是买的儿童款吗?”

  江陶也低头看,这套衣服是某个动画电影联名款,可爱的兔子造型,长长的耳朵,短短的尾巴,做的维妙维肖,最重要的是,裤子后面和前面都有隐形拉链。

  “不是儿童款,可爱吗?”

  陆驰屿轻咳一声,别过脸,“挺…… 可爱的。”

  江陶凑到面前,“其实我也给你买了一套,你那套是狐狸,我怕你不喜欢,藏在家里没敢拿出来,还想着等下个节日送给你。”

  “我去洗澡。”

  刚走到浴室门口,他又倒回来,接过江陶手里的毛巾,“你以前好像说过,有男朋友了要让男朋友给你擦头发。”

  好像是有说过,一次洗完头擦头发嫌麻烦,湿着就准备往床上倒,被陆驰屿拉起来很粗鲁的照着吹风筒吹了一通,当时江陶直叫唤,骂陆驰屿:“你就不知道温柔点,你以后怎么做别人男朋友?你要是这样给女朋友吹头发,人肯定当场把你甩了,以后我的男朋友,一定要温柔,温柔的替我吹头发。”

  江陶笑着闭上眼,就算是短暂的,虚假的,这一刻也是真实存在的,属于他的温柔和宠爱。

  两人躺在被窝,江陶很老实的躺在一旁睡觉,宿舍隔音不好,隔壁大厨的呼噜声能穿墙,一阵一阵的传过来,不带间歇的。

  江陶睡不着,翻了个身,陆驰屿也跟着翻身,从背后拥着他,双耳护在他耳朵上,“睡吧,我给你捂着。”

  “睡不着,你说隔壁大哥的老婆是怎么忍受他的呼噜声的?”

  陆驰屿靠在他后颈,说话时热气哈在他后颈皮肤上:“听多就习惯了。”

  江陶躲了下,“你别对我吹气,痒。”

  陆驰屿把他往被子里按了按,下巴顶着江陶头顶,“这样可以吗?”

  以前他们睡同一张床,但总是做完各睡各的,特别冷的时候江陶会钻他被窝,但也只是后背贴着他,从来没像这样亲密过,亲密到江陶心猿意马,他又想做坏事了,故意扭着身体,衣服帽子上的小尾巴蹭着陆驰屿腿和腰,他说:“我帽子上的耳朵会不会妨碍你?”

  “不会,很软,很舒服。”

  “那你要摸摸吗?耳朵里侧的毛更软更顺滑。”

  今天的陆驰屿格外听话,他腾出一只手,往后移,抓住兔子耳朵,揉了揉,然后说:“嗯,很软。”

  江陶开始热了,小声提议:“那尾巴你要摸摸吗?手感更好。”

  陆驰屿呼息声渐渐变粗,江陶把手伸到后面,引导着陆驰屿的手往下,最后停在尾巴上。

  尾巴是用短毛做的,很逼真,接近兔子毛质,陆驰屿捏着尾巴,轻一下重一下的,江陶往被子里滑了一点,手伸到后面拉开了隐形拉链,将拉链拉了下来,然后,更深层次的引诱陆驰屿:“我穿了那条底裤,没开灯,看不着,你想摸下吗?”

  陆驰屿没说话。

  江陶又说:“尾巴旁边有条缝,可以分开。”

  陆驰屿咬着牙,说:“江陶,你不应该穿兔子装,你才应该穿狐狸装,你是狐狸精转世吧?”

  江陶拉着他的手从拉链缝隙钻进去去,引着他去勾底裤带子,陆驰屿觉得他定力不够好也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人能抵挡住小狐狸的诱惑。

  隔壁的鼾声响到 4 点,4 点大厨要起来准备早餐了。

  他们房间的喘息暧昧声持续 4 点结束,陆驰屿覆在江陶上方,恶狠狠地咬了他锁骨一口,“你对别人也会这样吗?”

  江陶累极了,迷糊中说:“我只对你这样。”

  隔天一早陈工过来敲门:“江工,陆工,起床了吗?去吃早餐。”

  江陶半睁着眼推陆驰屿:“起床了,有人敲门。”

  陆驰屿瞬间坐起身,慌忙穿衣服,又手忙脚乱的奔向对面床,毫无章法的铺着床,“起了,我们待会下去,你先去吧。”

  江陶清醒过来,陆驰屿慌乱的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他默默起身穿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时陆驰屿正一脸无措的坐在床边发呆,江陶走过去,揉了下他脑袋,“去洗漱吧。”

  “对不起。” 陆驰屿低着头说了句。

  “说什么傻话。” 明明很难过,可江陶还是舍不得听他说对不起,他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怕别人知道他跟他的室友睡了,紧张无措是正常反应。

  “我会改,至少这四个月我会注意,不让你伤心。”

  江陶笑了下,“我没伤心,你也不用刻意去改,我能理解你。”

  这样说陆驰屿更愧疚了,他也不知道刚刚的反应是怎么来的,潜意识里他害怕别人发现他跟江陶的关系。

  早餐江陶没怎么吃,他只要是前一夜没睡好白天胃口就不好,陆驰屿替他拿了两颗水煮蛋放在口袋,“待会饿了吃。”

  刘宵宵来得迟,端了杯咖啡往他们桌一挤,“哇,陆工,你对江工可真好,以后谁嫁给你了肯定很幸福,又思心又体贴。”

  江陶笑着附和:“就是,也不知道谁会嫁给你。”

  陆驰屿很严肃地说:“我没想过结婚,以后可能都不会结婚。”

  刘宵宵问:“为什么?难不成…… 你喜欢男人?对女人没感觉?”

  “咳!咳!” 陆驰屿被呛到,江陶赶紧抽了张约巾给他,替他顺手背,接过刘宵宵的话:“你看你,都哪儿看来的,陆工比电线杆子还直,你看你都把人吓到了。”

  刘宵宵吐了吐舌头,“我就开个玩笑嘛,网上说一般好看的男生不喜欢女生只有一个原因,他喜欢更好看的男生。”

  “网上说,网上还说十男九 gay,结果你看你身边有几个?” 江陶说。

  刘宵宵想了想,“嗯,还真是,我还真没怎么注意,哎,江工,你介意跨国恋吗?我有个表姐在国内,不介意的话你们先网上聊一段时间?听说你合同快到期了,等那时候回去见面刚好。”

  “介意,” 江陶很认真的说:“我真的是 gay。”

  “噗!哈哈哈哈!” 刘宵宵笑得捂肚子,“江工,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嘛,不用拿这种借口来拒绝,好吧,我就是看我表姐太忙没时间恋爱,想给她介绍个男朋友,要不,我待会儿问问龚哥?”

  陈工吃完要走了,经过他们餐桌,拍了下刘宵宵头顶:“小姑娘家家的,自己姻缘还没配好,整天想着给别人介绍对象,赶紧吃,吃完工开,今天要测三组数据。”

  “哦、哦,来了来了。”

  江陶喝完半杯咖啡,觉得好笑,大方坦诚性取向没人相信,小心隐藏怕任何风吹草动,他对陆驰屿的爱意如杂草丛生,火烧不尽,江陶对他像一种特别的药丸,外面包着糖衣,不能细品细嚼,里面尽是苦涩。

第11章 没有那种如果

  一整个白天江陶都没什么精神,连喝了好几杯咖啡,到了下午胃痛头痛,加上拉肚子,强撑着完成数据对接,晚饭都没吃回宿舍休息了。

  陆驰屿跟他不在同一个机房,等他忙完食堂饭菜早凉了,刚准备回宿舍吃个速食产品,听刘宵宵说江陶晚上也没吃,他又倒了回去,跟厨师大哥借厨房。

  大哥北方人,为人豪爽说话嗓门大,“冰箱啥都有,要吃啥自己来。”

  陆驰屿给江陶打电话,江陶胃正疼着,声音比平时虚弱,“怎么了?”

  “你在睡觉?声音这么小。”

  “嗯,睡觉,你忙完了?” 平时手指撕了个倒刺都要撒娇,到了真的不舒服却一点都不想说,没有说出来的欲望。

  “忙完了,我在厨房,你想吃什么?我带上去。”

  江陶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拿枕头顶住胃部减少不适,“不用了,我想睡觉。”

  陆驰屿挂完电话给刘宵宵去电:“你们江工今天中午也没吃吗?”

  “好像是,没注意,不过好像是真的没来食堂,就看到他一直喝咖啡。”

  “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啊,一直在忙,哪有时间说话,是怎么了吗?”

  “没事,你忙吧。”

  陆驰屿煮了一大碗面,又借大哥的砂锅煮了一小份砂锅粥,食材有限,粥里放了几只开背虾,没有冬菜,用腌萝卜干碎替代了,最后撒了点葱和香菜,煮好满室飘香,厨师大哥直夸他手艺好,陆驰屿说这几年练出来的。

  等他端着面和粥回宿舍,江陶正蜷成虾米状自我催眠。

  陆驰屿把粥和面放桌上,轻轻掀起被角,摸了摸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人,“怎么了?不舒服?”

  江陶露出半张脸,“你回来了。”

  “嗯,胃疼吗?”

  电话里还好,能撑下去,一见他到就想示弱,不想装坚强,鼻子一酸,江陶拉着他的手覆在胃部上方,“嗯,疼。”

  陆驰屿替他揉了揉,把他抱到腿上,“就猜到你不舒服,煮了点粥,要吃一点吗?我去找龚哥借点药,我记得他有个百宝箱,里面什么都有。”

  “吃啊,你煮了当然吃。”

  其实还是疼,忍着不适吃了小半碗,他吃粥的时候陆驰屿去借药,很快拿着三种药回来,两种冲剂,一种药片,见江陶吃了小半碗,说:“吃不下别勉强,吃点药休息下,晚点饿了跟我说,我再去厨房给你做。”

  江陶被陆驰屿安排坐在床上,捧着热气腾腾的冲挤望着陆驰屿忙东忙西,突然间的,脱口而出一个问题:“驰哥,不如我们就这样搭伙过一辈子吧,反正你也没结婚的打算,我是肯定不会找个姑娘结婚,那等于伤天害理,我们就这样作一辈子伴吧。”

  陆驰屿身形顿了下,背对着江陶,说:“又胡说些什么,哪有两个男人能搭伙过一辈子的。”

  “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合拍吗?不管哪方面都很合,如果把我性别换成女人,你觉得我们能一起过一辈子吗?”

  陆驰屿没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那种如果,江陶,喝完药你该休息了,别总想些不切实际的事。”

  “可是,这不算不切实际啊,只要你愿意,我们是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以朋友的名义,以兄弟的名义都可以。”

  “江陶,你父母知道你是…… 你不喜欢女人这回事吗?”

  “不知道,我还没找到机会向他们坦白。”

  陆驰屿说:“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会对你失望,我记得你说过,你考上大学那年你爸请了所有亲戚朋友吃饭,那时他一定以你为傲,可是江陶,如果他们知道你喜欢男人,会以你为耻。”

  “不会的,我爸妈很开明的……”

  “江陶,” 陆驰屿打断他,“不是所有父母都如你父母那般开明,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在一个充满爱充满理解的环境长大。”

  江陶不说话了,胃好像不痛了,心开始痛了,他很小声的说:“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我先睡了。”

  当晚陆驰屿睡到了另一张床,江陶听着他翻身的声音,他翻了一整晚。

  隔天醒来江陶满血复活,他最擅长掩于情绪,天性乐观,所有不开心的事都能很快被他抛于脑后,他笑着跟陆驰屿打招呼:“早啊,男朋友!”

  显然陆驰屿还没适应他的新身份,“四个月男友”,他愣了几秒才回应:“早。”

  像是刻意满足江陶,他又补了后半句:“男朋友。”

  江陶在这个游戏中迷失自我,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那都没关系,他就虚避实,自得其得。

  新项目在七天后逐步上正轨,晚上食堂加餐,江陶这一周胃断断续续的痛,基本没怎么吃,瘦了一圈。

  陆驰屿先结束工作,跑去厨房给大厨打下手,大哥打趣道:“又是来开小灶的吧?这次是做什么粥?”

  “今天不做粥,就是来给你打下手。”

  大哥心情不错,搅着肉馅儿哼着歌儿,“你这天天开小灶,每晚一锅粥的,我对我媳妇儿都没这么好过,那谁,江工,一定是救过你命,换得你这么疼他。”

  陆驰屿削着土豆皮,抿了抿嘴,笑了下没搭腔,大哥自顾自的说着:“你说你俩感情这么好,以后结婚了你们媳妇可不得吃醋,比如你媳妇儿,肯定嫌你对江工太好,再说江工媳妇,肯定嫌他太依赖你,你俩这关系啊,真比一个裤子穿大的兄弟还要好。”

  说到 “你媳妇” 陆驰屿没反应,说到 “江工媳妇” 小刀子一偏,从土豆皮上穿过划破指腹,鲜血顿时渗了出来,大哥一看赶紧洗手给他拿止血胶布,“呦,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处理下,这口子还挺深。”

  江陶刚忙完,听说陆驰屿来了后厨,衣服都没换跑了过来,基地人少,外面人进不来,里面大部分是华人,也没太讲究,厨房熟悉的人都能进,刚推开门听到大哥的话,顺嘴接过:“什么口子挺深的?”

  大哥扭头,“江工,来得更好,我手刚碰了生肉,陆工手划了道口子,你快给帮着止止血。”

  江陶跑过去,“怎么这么多血?别动,我来处理。”

  陆驰屿按着手上方,“没事,就破点皮。”

  江陶又担心又急,不自觉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破点皮这么多血?你就不能小心点啊!”

  陆驰屿被他这么一吼怔住了,小声说:“真没事。”

  “你别动!我来弄,这么多血,你不痛我都替你痛。” 说完他拿消毒药水仔细清理伤口周围,然后洒上止血粉,小心翼翼地贴上止血贴,最后对着对着他的手吹了吹。

  大哥站在旁边挠了挠脑袋,这哥俩,总感觉有点怪异,具体又说不出哪里怪。

  陆驰屿被江陶指挥坐在一旁看着,看他削土豆皮,刚刚的沾的血的全都不能要,全部重新削皮,江陶还在生气,气陆驰屿不小心,流那么多血。陆驰屿小心碰碰他衣服,鲜少见江陶有如此强势如此生气的时候,他一向是温柔的,带点调皮,乍一看他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江陶往一旁挪了挪,“下次还敢这么不小心吗?”

  陆驰屿忍着笑认错,今天的江陶很特别,特别像大哥宠弟弟,“没有下次了,你那组测试数据出来了?”

  “嗯,全部正常,明天我们能回家了。”

第12章 你总是这样

  菜都准备好了,到了饭点,大伙陆陆续续到场,只差陈工没到。

  “陈工怎么还没来?” 李工问。

  龚哥叹了口气,“他小孩病情加重了,家里来电话了,应该没心情吃饭。”

  刘宵宵问:“龚哥,陈工小孩什么病啊?现在医学发达,应该没事吧?”

  “听说是脑子里长了个坏东西,具体他没说我们也没问,每个月有一半时间要待在医院,一次小感冒都可能随时夺去孩子性命。”

  大伙都在叹气,江陶站起身,“你们先吃,我给陈工送点吃的上去。”

  陆驰屿赶紧去拿碗和盘子,每样菜夹了一些,又给盛了一碗汤,跟江陶一起送上去。

  陈工蹲在宿舍楼前的台阶处抽着烟,见江陶和陆驰屿,抬头看了下,把烟灭了,“江工,陆工。”

  “哥,先吃点东西,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我们都是同在异国他乡的兄弟姐妹,有什么都可以说。”

  陈工叹了口气,“家里打电话来,医院下了最后通牒,要做手术,之前我们一直不做,是因为手术成功率只有 50%,另外 50%机率是下不了手术台,我跟孩子妈不敢赌,现在不赌不行了,孩子已经开始昏迷了。”

  江陶跟着叹气,没说话。

  陆驰屿说:“尽快拿主意吧,如果需要钱,我们可以帮忙。”

  江陶赶紧说:“我也可以。”

  隔天,陈工向总公司提出回国申请,他要回去陪孩子做手术,实验室的同事们自发组织捐款,其他人捐的大部分是三千到五千,陆驰屿捐了一万,江陶在人前捐了一万,事后又私下去找陈工,塞给他三万,说:“就当借你的,等孩子康复了你再还我。”

  陆驰屿是事后才知道的,拍了拍江陶脑袋,“你总是这样。”

  “总是哪样?”

  “端着最不正经的架子做着最贴心的事。”

  回 B?stad 房子的第二天,陆驰屿接到父亲电话,跟往常一样,不是为了要钱他不会打国际长途浪费电话费,这次要的多,开口就是 20 万,陆驰屿在电话这边无奈的应声:“是 20 万,不是两万,我每个月汇回去的钱你心里有数,我在这边只是打工,不是造钱。”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驰屿挂断电话一个人在窗前站了许久。

  江陶在他身后,安静地陪着他站着。

  江陶没问他遇到什么事,只是主动做了晚餐,江陶会做的不多,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碗扬州炒饭,从冰箱里找出一堆能吃的食材,青豆,胡萝卜,彩椒,火腿,全部切成丁,没有剩饭,现煮的饭炒的,不算正宗,反正手边有什么料用什么料,做好去房间叫陆驰屿,做会儿饭的工夫他人已不在房间,阳台也没有。

  在小花园找到他,他正在给小番茄浇水,江陶叫他:“驰哥,饭做好了。”

  陆驰屿泼完最后一点水,“做了什么?”

  “炒饭。”

  “我洗个手,就来。”

  给陆驰屿盛了一大碗,顺便煮了个青菜汤,当地人喜欢土豆浓汤,江陶吃不惯,他还是喜欢清爽的汤类,配蛋炒饭正好,陆驰屿吃第一口时江陶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

  “好吃。”

  确实不错,江陶笑眯眯地看着他吃,才吃几口,wechat 响起视频通话提示音,江陶无意瞥了一眼,是他妹妹发过来的,现在是瑞典时间晚上七点,国内已是凌晨两点,在江陶印象中他家人很少会这么晚找他,陆驰屿看了江陶一眼,还是放下勺子起身去了卧室,江陶坐在餐桌前捧着碗发呆。

  他好像总是有很多秘密,不能跟江陶分享的秘密,三年了,每次只要他家里来电,他都会避开江陶,要不去阳台,要不洗手间,要不房间,不像江陶,不管家里人几时来电,他从不避讳陆驰屿,哪怕两人在床上,他也只是咬着牙忍着接电话,不过陆驰屿会在他接电话时停下动作,覆在他身上等他通完话变本加厉的把刚刚打断的情致找补回来。

  江陶吃完饭陆驰屿还没出来,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桌上的饭和汤早凉了,江陶忧郁了几秒,还是敲响卧室门:“驰哥,饭还吃吗?我给你热下?”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不用热了,不吃了。”

  江陶把饭放进电饭煲温着,切了点水果端进卧室,陆驰屿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江陶轻轻碰了碰他,“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你的样子不像没事,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

  “我说了,没事,” 陆驰屿坐起身,语气不是太好,抓过一旁的衣服往浴室走,“我去洗澡。”

  江陶怔了下,没说什么,等他洗完澡再去洗,出来时他已经关好他那一侧的床头灯背对着江陶睡的那一边先睡了,江陶轻手轻脚摸上床,从他后背轻轻抱住他,知道他没睡,小声说:“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能解决,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良久,陆驰屿发出一声叹息,转过身,很用力的把江陶抱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带着鼻音说:“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是我没控制好。”

  “没关系,我知道的。” 江陶拍着他后背,像哄孩子似的,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两人就这么静静抱着,最后陷入深眠。

  江陶时常觉得他们身体的距离虽说是近过负 18 厘米,但他们心,像是隔着汪洋大海,江陶能看见对面灯塔,也曾试图划着小船靠近灯塔,可每一次都会以失败收场,灯塔的灯不是为他而亮,等不到他靠近便会熄灭。

  隔天醒来,陆驰屿已先煮好了早餐,今天的相对简单,白粥配小菜,江陶今天的工作安排是下午去实验室,上午处理公司邮件和写汇报材料,陆驰屿今天没安排,他先吃好了,告诉江陶他要出去一趟。

  “去哪?”

  他说了个商业区名字,是哥德堡最繁华的一条街,江陶点点头,把车钥匙递给他:“有点远,开车去吧,路上小心。”

  “好。”

  江陶站在阳台目送他行远,没问他去哥德堡干什么,是因为知道他去那边只有一件事,汇款回国内,那边一家银行折算汇率后的手续费比其他银行低很多,江陶确定他家出事了,从他表现看,应该很严重。

  可他不愿意说,江陶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直接给他钱他不会要,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江陶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收拾好碗筷去书房处理工作,他跟陆驰屿共同一个办公桌,刚处理好邮件,收到 QQ 工作群内人力部发的通知,要求所有人员十点前登录系统确认薪资,这个版块是上月新增的,好多人一时间还没适应,从前发完工资收到就算完事了,现在还得上系统点击 “确认薪资” 键才算走完流程,没有按要求完成的,将会系统通报。

  江陶登录自己的帐号,进入个人薪资版块,点下确认,离十点只差十几分钟了,陆驰屿应该没那么快赶回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有什么需要回复的,他们都会相互登录对方系统帮忙点确认,这次江陶也这么做了,登上陆驰屿系统,帮他点了确认键,将要退出系统时个人信息栏出现一个红点,江陶怕是有什么重要通知被漏掉,没多想,点了进去,这个动作他们以前也没少做,谁在忙,另一个人帮代办,反正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些不必要、只会增加工作量的鸡肋流程。

  是人力资源部回复的邮件,江陶点开,内容是陆驰屿昨晚向总部申请预支两个月薪资的,人力回复邮件说需先打申请,本人签字,扫描将原件传至系列,由人力审批后上报财务,通常需要七个工作日以上。

  退出系统江陶整个人处于一种焦急状态,陆驰屿到底是遇到什么事需要预支工资,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宁可向公司预支工资也不肯跟他开口。

  想了想,他记得陆驰屿个人资料上有家人联系方式,在房间抽屉翻出他的个人资料,上面记录了陆驰屿父亲和妹妹的联系方式。

  权衡之后顶着可能面对陆驰屿质问的风险,给他的妹妹打去越洋电话,这个点能不能打通全凭运气,国内这时候刚好深夜。

  电话在响了好几声后才接通,声音嘈杂,应该是车站之类,妹妹声音很小,有点怯地问:“你好,请问是?”

  “你好,别害怕,我是你哥哥室友,我知道你叫陆珍珍,你哥今天有工作,让我帮打个电话给你问问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边沉默了数秒,妹妹声音真的很小,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的:“你真的是我哥室友吗?那你能说你名字吗?”

  “我叫江陶,你哥小腿有一道疤痕,长条形的,右手虎口也有一道疤痕,他说是小时候割稻谷镰刀割伤的。”

  那边又静了一会儿,好像换了个地方,相对安静很多,妹妹声音还是怯怯的,“嗯,你说的都是对的,哥说今天打钱回来,妈还在医院走廊,医院不肯收,爸一个人在那边照顾着,我请了假现在坐车过去。”

  江陶又问了妹妹医院地址,母亲病情,妹妹全都照实回答了,最后还问江陶:“我哥是不是很辛苦啊,我昨天跟他说,他说没事,钱的事他来想办法,其实我知道不光是钱的问题,是找不到医院收容的问题。”

  “你哥确实很辛苦,珍珍,对不起,我刚对你撒谎了,我确实是他室友没错,但我联系你,你哥不知道,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我很想帮他,可他似乎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珍珍,你想救你妈妈吗?”

  “想的,” 隔了几秒钟,她又说:“他一直是这样的,害怕欠人人情,可是,如果你瞒着他帮了我们,他知道后会生气的。”

  “不会,他上次也帮了我,而且我还欠他钱,他不会生我气,真的生气也没关系,有事我顶着。”

  江陶觉得他在利用一个高中生,手心冒出一层冷汗,他无法预料陆驰屿知道的后果会是怎样,眼下也顾不得太多了,先帮他处理好找医院的事再说,陆珍珍听了江陶的劝说,答应不把他联系她的事告诉哥哥,并把母亲现在所在的医院地址告诉了江陶,连着父亲的联系方式也一并发了过来。

  挂断电话江陶马上给哥哥江准打电话,简短的说明情况,并拜托哥哥一定要帮陆母找到医院,医药费需要多少先帮垫付,江淮在电话那边问:“你这紧张的样子,我怀疑我哪天出事了你都没这么紧张,说说,你跟那个陆驰屿到底什么关系?”

  “哥,真的没关系,就是朋友,我之前说过的,他一直很照顾我。”

  江淮从来不会拒绝弟弟,更何况弟弟极少对他提要求,他答应了,并马上给陆母所在的医院城市的朋友打电话,原本他自己想飞过去,奈何他也有工作安排走不开,只能托朋友帮着打理。

  陆驰屿回来时江陶正好处理完,刚松了口气听到汽气声音,忙不跌的把他的邮件恢复成 “未读” 状态,假装无事的坐在一旁盯着电脑继续写材料。

第13章 你是嫌我多管闲事?

  陆驰屿汇完款后给妹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到医院,妹妹说还在路上,现在是晚上,具体情况要等明早到了医院才知道。

  江淮的朋友叫夏川,他连夜赶到医院,找照陆珍珍提供的手机号找到陆父,问清情况后把他们带到一家私立医院,陆母情况有些复杂,私立医生三位主任商量过后才决定收容病人。

  安排妥当后夏川告诉陆父有事随时给他电话,陆父对他千恩万谢,问他该怎么称呼,以后要去感谢他。

  夏川说不用谢,要谢就谢你儿子,是你儿子朋友托他办的事,姓江,要谢就谢他。

  回头夏川向江淮说了陆母的情况,癫痫,哮喘,还有精神类疾病,他们去的那所医院是县级医院,条件有限,劝陆父带着陆母去其他医院,在他们看来就是医院不收。

  江淮听了朋友的描述只觉得弟弟的这个同事不容易。

  陆驰屿一夜没睡,算着时间等国内八点一到立马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在电话里说:“你还真有点本事,你朋友昨晚带我们带了这家叫立康的医院,你妈已经住进病房了,等检查报告出来就能安排手术了。”

  “朋友?什么朋友?”

  “姓江,昨晚来的,说是你朋友,哦对了,住院的钱也是你朋友垫的,你回头别忘记还,帐单在你朋友那里。”

  江陶还在睡,陆驰屿坐在客厅,姓江的朋友,也只有江陶了,可他是怎么跟父亲联系上的?

  又给妹妹打电话,妹妹在电话里把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哥,你不是把家里事都告诉那位姓江的哥哥了吗?他说是你让他帮忙问,我才告诉他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到了医院吗?”

  “嗯,刚到,这个医院好大啊,我都找不到爸妈在哪。”

  “你多仔细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哥,” 陆珍珍又叫他,“那个,你朋友,他知道我们家…… 我们家情况吗?”

  陆驰屿没回她,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好好照顾自己,没钱了跟哥说,哥给你转,下次我朋友再联系你,你记得先联系我。”

  “好的哥,我知道了。”

  江陶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记得昨晚陆驰屿回来的很晚,陪他上床躺了一会儿,迷糊中知道他半夜起身出门了,江陶没叫他,一个人睡了过去,早晨一睁眼看到他哥江淮发过来的信息:“医院的事情已解决,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

  江陶看了下时间,这个点他哥应该还没睡,他哥是个日夜颠倒的工作狂,趁着陆驰屿不在房间给他哥打回电话:“哥,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也是只是托朋友过去的,就欠个人情的事。”

  “那也得谢谢哥肯帮我讨这个人情。”

  “别撒娇了,你这个朋友,挺不容易啊。”

  江陶说:“嗯,确实挺不容易的,每个月都要寄钱回家,不像我,自己差点养活不了自己。”

  “这么说他家庭情况包括他父母情况你都知道?”

  “嗯,算知道吧,他是家里老大,有个妹妹,还有个弟弟,父母身体不好,每月都要钱。”

  哥哥似乎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说:“所以啊,你看你多幸福,你爸你妈你哥,个个身体健康,不求你有多大成就,只求你过得开心,自在,如果可以,多开导开导你朋友,生在这种家庭压力挺大的。”

  “哥,你就放心吧,他坚强的很。”

  “再坚强父母不是一般人那也……”

  哥哥话说到一半陆驰屿推门进来,江陶心虚,赶紧对着电话那边说:“哥我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点事,挂了哦,想你们。”

  陆驰屿坐到床边,看着江陶,脸色不是很好看,“江陶,你为什么要帮我?”

  “没有为什么啊,就,就举手之劳。”

  “你有没有想过先征求我的意见?”

  江陶抬手去碰他的手臂,“你怎么了?生气了?我就是知道问了你,你不会接受我的帮助,我才私下联系你妹妹的,你要是不高兴了,我道歉,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你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也不需要同情,以后你不要随便插手我家事。”

  江陶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所以,你是嫌我多管闲事?”

  陆驰屿说:“是,你不该管我家的事,你也管不过来,而且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你能随便插手我家事的程度。”

  江陶松开手,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

  陆驰屿站起身,没看他,“但还是谢谢你,医药费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

  “陆驰屿,” 江陶在他背后喊住他:“你觉得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不该帮你,可是,你帮陈哥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你连陈哥都可帮,我却不能帮你,我们连普通同事的关系都不如是吗?”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辩不过你,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家事,更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施舍。”

  陆驰屿声音很沉,跟他说这话时的心情一样沉,他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家庭,不喜欢任何人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尤其是江陶,换句话说,他不希望江陶看到他站在阳光下后背阴影下的腐烂,那是他的根,是他的家,是他的血肉,是他即便千疮百孔也不得不矗立不倒的支撑起负担的家人。

  江陶跟他不一样,江陶生在阳光下,沐在阳光里,长在温床中,江陶的世界没有黑暗,他的世界是美丽的,陆驰屿唯一能跟他比的只有工作,抛开工作陆驰屿觉得他跟江陶站在一起,就像是一颗珍珠面前的一粒鱼目,他不想承认,但他必须承认,他那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在远离家乡的几千公里外城市,依旧在江陶面前无所遁形。

  他无法再面对江陶,他觉得江陶现在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着怜悯,那是他从小到大除了嫌弃承受过的最多的眼神,他不需要,连带着江陶,他都不需要。

  江陶笑出声,笑出眼泪,“好,别人…… 别人……”

  过了好一会儿,陆驰屿还在原地站着,背对着他,江陶擦了下眼角,叹了口气:“医药费你转我八千吧。”

  当晚陆驰屿又收拾行李去了宿舍,江陶近四天没有工作安排,一个人待在家心里堵得慌。

  他想给陆驰屿打电话,问问陆驰屿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可以帮陈哥,可以帮任何一个同事,唯独不能帮陆驰屿,他不明白。

  最终这个电话还是没拨出去,江陶觉得他们之前永远隔着一片海,只有江陶在努力往海边对面划着船,陆驰屿只会随风浪飘得越来越远。

  给在挪威的刘奕宇打去电话,刘奕宇依旧是那副吊儿啷当的语气:“呦,我的小宝贝,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留人家独守空房望眼欲穿的,你终于想起我的存在了?”

  “少来,你最近忙吗?”

  “怎么?你要来宠幸我?如果是这样,我当然是不忙了,怎么着也得腾出时间开好房间等你。”

  江陶笑出声,“你等着啊,我录个音,发给你女朋友。”

  刘奕宇跟着大笑,“我大宝贝就在我怀里呢,说真的,出什么事了?没事你也不会给我打电话。”

  “也没什么,就是想,想换个地方散散心。”

  “那正好,安排几天,我们去特罗姆瑟看极光,这个季节正好看极光。”

  “行,那我明天过去。”

第14章 “是我想陪你看极光,

  这晚陆驰屿还是没回来,江陶收拾好行李,去特罗姆瑟得带厚衣服,收拾衣柜时翻出前段时间跟陆驰屿一起买的围巾和香囊材料,毛线还没拆,瑞典的冬天快到了,得赶紧把围巾织起来送给他,就当是临别前的礼物吧。

  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江陶还是决定给陆驰屿打个电话,告诉他他要出门的消息,这就么无声无息的失踪,真的好像小情侣间闹矛盾,江陶不想陆驰屿觉得自己在耍小性子,本身他也没有,只是想找个地方待一待,换换心情。

  电话打通,第一遍陆驰屿没接,接着再打。

  陆驰屿正在处理一项紧急故障,龚哥提醒他手机在响,陆驰屿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谁的电话?”

  “是江工。”

  “先挂了吧,待会儿我给他回个去,龚哥你来帮我盯这组数据,这组输出有问题。”

  第二通电话直接被挂断,江陶盯着手机苦笑,算了,还他清静吧。

  陆驰屿忙完已是两小时后了,看眼时间,这个点江陶应该早睡了,还是明早再给他回电话吧。

  这晚江陶几乎没睡,半夜爬起来把毛线拆了,按图纸所示,把 “编织神器” 先架好,所谓编织神器,类似两排插针,又像是梳子齿,教程倒是不难,找到毛线的头,按着指示把线一圈一圈绕在神器上就行了,江陶对着着,看上去是不难,真的操作起来极考验耐心。

  开了三次头,都被江陶拆了,拆完重来,重来还是不满意,总感觉有地方没绕好,不整齐,如此反复,差不多到天亮也只织了几厘米,实在织不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静不下来,还是因为手笨,总之就是织不好,离天亮至少还有两小时,翻出袋底下的香囊材料,锦布是画好了图案,只要按照图示用不同颜色的线一针一针刺上去就行了。

  江陶就连穿个线都穿了三分钟,好不容易开了个头把针带着线刺进去,又不知道该如何下第二针,怕织坏锦布,江陶没敢再下针,想着等这次回来请教请教刘宵宵,女孩子总归手巧一些,想着想着居然眯了过去,再醒来是被闹钟叫醒的,江陶赶紧洗脸换衣服出门,赶飞机,沙发上的一材料都没来得及收,关好门窗,拎着行李箱出门了,乘车时间久,他选择了飞机出行。

  昨晚没睡,一上飞机江陶开始戴上眼罩睡觉。

  陆驰屿起床后给江陶打电话,江陶电话不通。

  陆驰屿总感觉哪里不对,心神恍惚,去实验室查处理好工作后,把余下的工作交待给其他人,立马往回赶,家里空荡荡的,卧室没人,床边小沙发上放着织了一小部分的围巾,白色的,那时他跟江陶一起买的,当时江陶说白色配他,等他织好下雪天刚好围着一起打雪仗,围巾旁边是绣了个开头的香囊,说来也是巧合,上次他拿的刚好跟江陶拿的是同一款图案的香囊,上面是一把同心锁的图案,旁边点缀着也不知道是桃花还是梅花的样式。

  厨房收拾的很干净,床上没有温度,陆驰屿甚至不知道江陶昨晚有没有在家里睡,打开衣柜,江陶的行李箱不见了。

  陆驰屿慌了,这几天都没跟他联系上,根本猜不出江陶会去哪,再次给江陶打过去,还是没听。

  江陶在下飞机后看到他的信息,赶紧给他回过来,那边声音急切:“你在哪?”

  江陶打了个哈欠,“在挪威。”

  陆驰屿松了口气,“怎么跑挪威去了?”

  “过来看极光。”

  “什么时候去的?怎么没听你说。”

  “刚下飞机。” 江陶说。

  “你一个人?”

  他的语气很随意,就好像前几天的不欢而散的场面不存在,江陶叹了口气,终是忍着没提前几天的事,笑道:“不然呢?还有谁,不过如果路上有艳遇的话,就不是一个人了。”

  陆驰屿闷了几秒,说:“我可以陪你去。”

  江陶还是笑:“是吗?那你来吗?我在挪威等你。”

  他以为陆驰屿肯定会说实验室有工作,走不开,不想陆驰屿却回答他:“好,我先把工作安排好,你等我,我今晚到。”

  “不是,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刻意赶过来,你忙你的事吧,别过来了,我有人陪的……”

  “江陶”,陆驰屿打断他,“是我想陪你看极光,你等我。”

  江陶眼睛有点湿,“那我等你。”

  陆驰屿安排好工作,休了年假,买了当晚的机票往挪威赶,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告诉他,如果他这次没去,会后悔一辈子,哪怕只是作为朋友,满足朋友的一个小心愿。

  看极光一直是江陶的心愿,从第一年就嚷着要去看,却总是因为时间、天气等因素错失良机,有一年他非不听陆驰屿劝阻一个人跑去瑞典最北部 kiruna,可惜在那待了三天,冻得鼻子破皮也没看见极光,为此江陶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刘奕宇到机场接江陶,一见他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怎么了这是,太想我了?老了这么多。”

  江陶给了他一拳,“是啊,想你想到茶饭不思,怎么,是打算从了我吗?”

  刘奕宇嘿嘿笑,“下辈子吧,下辈子你早点来掰弯我,我跟着你,做上做下都可以。”

  “当着我面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当你女朋友面可别这样,女孩子听了会伤心。”

  “嗐,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在磕国内的一对什么男明星 CP,天天给那俩男的写小作文儿,什么亲啊爱啊,磕得那叫一个欢,你见了面就知道了,她跟别人不一样。”

  “见了面可别这样啊,别对我动手动脚,尊重你女朋友。”

  “好好好,半年没见,成熟了不少,对了,你那个室友呢,叫什么,什么驰的,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江陶跟着他后边,“他晚上到。”

  “嗳我说,你俩天天这么朝夕相对的,你俩就没擦出点火花?”

  这个问题两年前刘奕宇就问过,今天又拎出来问,两年前江陶说陆驰屿就是个大直男,擦什么火光,擦破皮有份,当时他没打算把自己单方面喜欢陆驰屿的事告诉任何人,现在反而坦荡了,单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擦枪走火有份。”

  “你俩在一起了?好事啊,没听你说。”

  “嗯,刚在一起。”

  四个月后分手,后半句江陶没说。

  刘奕宇很是替他开心,“走,要先去酒店还是先去我那里休息下?”

  “不去你那里了吧,你女朋友在,不方便。”

  “她没跟我住,没什么不方便的,每周只有周末会过来,今晚叫上她一起吃饭。”

  到了刘奕宇的住处放好行李,还没歇半小时,被刘奕宇拉着出去市区的电子模拟赌马场,俩人都是一起玩起收不住的性格,刘奕宇前前后后买了差不多一万块的虚拟币,全输了,好在江陶赢了两万多,晚上的娱乐金有了着落。

  傍晚,刘奕宇的女朋友先到,一见江陶拉着他要拍照:“你真的好好看啊,比我磕的 CP 还要帅,怎么办,我要爬墙了。”

  江陶本身就是自来熟的性格,这姑娘比他还自来熟,“爬墙?不太懂。”

  “就算是移情别恋吧,从我喜欢的明星爬到别的什么人,总之,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那,多谢夸奖,这算是夸奖吧?”

  刘奕宇说:“当然算了,我在她心中原先只能排第二,她磕的 CP 第一,现在啊,估计你第一,我第三了。”

  “错,你现在第四了,我中间还磕了一个团的一对,一直没告诉你,嘿嘿,不过你不用吃醋,现实中我只爱你一个,明星什么的,我分得清,现实是现实,明星只存在我的精神世界,我最爱的还是你啦。”

  江陶听着他俩一唱一合,有点羡慕,他跟陆驰屿从来不会这样说这种亲密的话,偶尔想逗他,一开头就被他一盆水浇灭。

  “我真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什么?”

  “感情好,各有各的喜好,但对对方无限包容,理解他的喜好并接受,羡慕你们的感情。”

  “别羡慕啦,你也会有的,我刚是不是没自我介绍啊?我叫程盈,你就不用介绍了,刘奕宇都说了好几百遍了,说你叫江陶,要是他没遇到我,可能被你掰弯了。”

  江陶给了刘奕宇一个眼神,“你别听他瞎说,我们只是开玩笑,他就是嘴上贱,没那回事。”

  “我不介意啊,真的,我知道他就是嘴贱,空有一张基佬的嘴,可惜没做基佬的潜质,我是真的不介意。”

  刘奕宇揽过程盈,对江陶挑眉,“就是,我俩经常互怼,她也经常当我面说想睡她偶像,还说她有幻肢,想上她喜欢的一个小网红,但我们都知道,抛开这些精神食粮,我们珍视彼此。”

  江陶对他们的相处模式不理解,但是尊重,也羡慕。

  三人刚到餐厅,江陶接到陆驰屿电话,电话里说刚登机,让江陶先吃饭。

  江陶说:“嗯,知道的,我现在跟刘奕宇在一块儿,待儿到机扬接你。”

  “不用,把你的定位发给我,我来找你。”

  程盈瞅着江陶,眼睛放光:“小陶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眼神有多温柔,哇塞,这要是放在我们磕 CP 的超话,那就能延伸出一百篇同人文,磕的就是细节啊,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一定是你男朋友对不对?”

  刘奕宇掐了下程盈脸颊:“什么小陶哥,叫江哥。”

  江陶带上的笑意还在,“随便怎么叫,跟着奕宇叫桃子也可以。”

  “刚刚的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嗯,是,男朋友。”

第15章 越来越猜不透你心思了

  吃完饭程盈有事要回学校,她还是在校学生,“那小陶哥,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哦,明天带我见见你男友啊,我要感受近距离磕 CP 的快乐!”

  刘奕宇帮她背好包:“快走吧,别整天惦记着磕 CP,偶尔也磕磕咱俩,咱俩写成一本小说不也挺带感?”

  “屁呢,一点亮点都没有,好了我走了。”

  “我帮你叫车。”

  “不用,我自己去,你陪江陶吧。”

  等程盈一走,刘奕宇揽着江陶肩,“咱俩换个地儿?”

  江陶稍稍后退,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啊,你可不能做对不起程盈的事,我不会帮你兜底的,我会马上拍视频留证劝她跟你分手。”

  “想哪去了?你以为我去哪?红灯区?你想去我还怕呢,我,一身正气有洁癖,绝对不会去哪种地方,更不会做对不起女朋友的事,我说的是一家新开的酒吧,科技感爆棚,服务生是来自各国的胸肌型男,每晚都有灯光秀,还有肌肉男钢管舞,当然了,我只是听说,我没去过,今晚刚好你在,就让江哥带我去涨涨见识?”

  “Gay 吧?不行,你不能去。”

  “不是,” 刘奕宇急了,掏出手机戳了戳,“你看,男女都能去,只是他的特色是荷尔蒙爆顶,男女都是奔着型男去的,再说了,我是不是直的你不了解?我要是弯早跟你在一起了,如果我是弯的,但我没爱上你,那说明我瞎。”

  是啊,比如陆驰屿,三年了,他没爱上江陶,侧面反推,他是真的直男。

  到了目的地,算算时间陆驰屿也快落地了,把地址给他发了过去,十几分钟后收到他回信,说知道了,现在找车过来,让江陶好好玩。

  那间酒吧名儿特酷,黑色特大招牌,就一个字母:H。

  大门口设计成太空飞船的造型,进门时的电流声跟科幻电影里如出一辙,进去后才叫震撼,两排光柱直通房顶,当中的舞台一群裸着上身的男人们正在热舞,一进门被人塞了一杯啤酒,刘奕于对着江陶耳朵大喊:“怎么样?嗨不嗨?”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太久没进酒吧了,陆驰屿不喜欢他去酒吧,就算去也是同事聚会,大伙儿玩得很斯文,找的也是偏安静的酒吧,突然一下进这种酒吧,还有点不习惯。

  几杯啤酒下肚,气氛上来了,刘奕宇拉着江陶下舞池扭了一通,期间有不少人塞来小纸片,都被江陶拒了。

  跳累了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刘奕宇这家伙,停下来就要去洗手间,他比划着:“我去放个水,你先玩。”

  他刚一走开,一个白人小哥儿端着一杯酒走过来,坐在江陶身边,把酒推给他:“嗨,朋友,你是中国人吗?”

  他讲的是中国话,江陶抬头看他,礼貌回答:“你好,是的。”

  “啊,那真是太巧了,我妈妈是中国人,能交个朋友吗?”

  江陶打量他,妈妈是不是中国人不知道,来搭讪倒是真的。

  “当然。” 江陶说,我们来自文明之国礼仪之邦,走哪都是朋友。

  小哥开始坐在一旁讲述他对中国的向往,江陶时不时礼貌应着声,小哥越讲越往江陶身上靠,手里的酒往江陶嘴边送,刘奕宇从洗手间回来就看见江陶被人缠着,刘奕宇几步走过去,往江陶腿上一坐,勾着他脖子,嗲声嗲气地演戏:“亲爱的,我才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你怎么就被人缠上了。”

  小哥盯着刘奕宇,“嗨哥们儿,我先来的。”

  很明显,他把刘奕宇也当成来搭讪的了。

  陆驰屿找到 “H” 酒吧门口,在前台寄存好行李往里面走,酒吧里面很大,加上灯光又炫,找个人不容易,他在人群中穿梭了好久,终于看到江陶的背影,不过他腿上还坐着个人。

  刘奕宇挑衅的盯着白人小哥儿,捧起江陶的脸对着他亲了一口,然后挑眉对着小哥吹口哨,“朋友,找别人吧,这有主了。”

  陆驰屿站在他们身后,把刘奕宇从江陶身上拉下来,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江陶赶紧站起身,笑着迎向他:“你来了 ,怎么不叫我去门口接你。”

  陆驰屿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坐到一旁,语气说不出的别扭:“你不是忙着吗?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刘奕宇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人,到这时候还分不清状况,又过去揽着江陶的肩,说:“驰哥,可算把你等来了,你不知道我们家小桃子可是等了你一晚上,喝点什么?我请。”

  “谢谢,不喝酒。”

  江陶拂开刘奕宇的手,“这里太吵了,我们走吧。”

  刘奕宇也跟着走:“行吧,走吧,是吵,什么都听不到。”

  陆驰屿走的很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江陶这样,他心里莫名的腾起一股无名火,他大步往前走,江陶跟在后面,人又多,怕跟不上他拉上他的手,“驰哥。”

  陆驰屿甩开他,先走到门口,冷风一吹,好像清醒了不少。

  江陶和刘奕宇结完帐出来,陆驰屿已然恢复神色,江陶问:“饿不饿?我们先去找地方吃点东西好吗?”

  刘奕宇说:“我知道有一家中餐厅,这个点还有开,我们去尝尝?”

  陆驰屿说不饿。

  江陶知道他又在生气,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如果是看到他跟刘奕宇打闹而生气,江陶该偷乐了,可他知道陆驰屿不会,陆驰屿不会在乎他跟谁亲近。

  “那我们现在去找地方休息?”

  刘奕宇正摆弄着手机,听到这里举起屏幕道:“我帮你们定,我有这家酒店的金卡,带落地窗的套房一间。”

  江陶打量陆驰屿神色,见他好像还是板着脸,知道他不愿意别人知道他们的床伴关系,于是抢着说:“奕宇,两间,我自己订。”

  刘奕宇手指顿住:“你俩都在一起了,要两间一间拿来放行李啊?”

  陆驰屿看着江陶,突然笑了下,他觉得自己来错了,大半夜的跑过来看江陶跟他的白月光拉拉扯扯,他几乎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江陶想靠近刘奕宇,又怕被刘奕宇拒绝,于是对他说:别担心,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我已经跟陆驰屿在一起了,他是我男朋友。

  就像他当初勾着他上床一样,他说:没事,只是上床,大家各取所需,又没什么影响,跟谁做不是做。

  他在瑞典从不掩饰他们的关系,大街上,酒吧门口,走哪都敢拉陆驰屿的手,走哪都敢亲吻陆驰屿,也只有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在刘奕宇面前,他小心的掩饰,连住一间房都不敢,陆驰屿承认他小心眼了,他只是江陶的朋友之一,不是唯一。

  或许朋友也分档次,他跟刘奕宇才是一路人,他们一样喜欢刺激喜欢冒险,喜欢酒吧喜欢夜店,陆驰屿跟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除在床上,他不觉得他跟江陶的其他朋友有什么区别。

  陆驰屿拎起行李就走,“不用了,你们住吧,我自己找地方。”

  刘奕宇眉头皱了皱,不明所以:“桃子,你是怎么吃得消这款的?还不成还要你去哄?”

  江陶对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小跑着追上陆驰屿,拉着他的行李箱,这一晚上的等待和期待,换来的却是陆驰屿在他朋友面前毫无风度的摆脸色,可是好不容易约好一起看极光,江陶不想破坏气氛:“驰哥,我晚上没怎么吃,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然后再找地方住?”

  陆驰屿顿足,回头,对着刘奕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他呢?你最喜欢的朋友。”

  江陶自己亲口认证过,刘奕于是他最喜欢的朋友,可他后面还有一句,陆驰屿是他最爱的人,只是陆驰屿没给他机会说。

  “他自己会回去。”

  “你不怕他伤心?”

  江陶不明白了,“他伤什么心?”

  陆驰屿又不想说得太明白,同性恋之间的感情他不懂,“没什么,你跟他走吧,我还是会陪你去看极光,明早见。”

  “陆驰屿,” 江陶站在后面叫他,他极少连名带姓的喊他名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你可以说,我可以改,如果是因为没去接你,我道歉,如果是其他原因,你也可以说,不要让我猜,我最近真的…… 越来越猜不透你心思了。”

第16章 我不喜欢你去夜店

  他的声音透着委屈,不解,还有伤心,陆驰屿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心突然痛了下,像是被蜜蜂蛰了下,微痛过后是好长一段时间的麻刺感。

  仰头看了下天空,挪威的夜色很美,天空像是水墨盘,他回头,“想吃什么?”

  “往前走吧,待会看到什么吃什么。”

  这个点餐厅大部分关门了,走完了一条街没看见卖吃的,江陶怕陆驰屿累,说:“要不先去住酒店吧,待会儿酒店送吃的上来。”

  “好。”

  他们找了一家酒店,这次江陶没问要几间房,甚至没开口,陆驰屿以为他不想跟他住同一间,开了两间房,上楼时两人谁都没说完,两间房挨着,江陶站在门口,看着陆驰屿进门,说:“陆驰屿,你其实可以不用过来的。”

  “你不是想看极光?”

  “是,但我觉得你不喜欢。” 说完江陶先进了隔壁房间。

  陆驰屿在房间坐了十来分钟,明明是想让他开心,想满足他的心愿陪他看极光,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局面,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太生气的事,他的性格就是朋友多,就像自己性格,注定交不到太多交心的朋友。

  江陶刚脱光衣服准备洗澡,敲门声响起,随手披了件浴袍走到门口,问:“谁?”

  “我。”

  江陶开门,陆驰屿一脸局促的站在门口,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了,站了一分多钟,江陶不想说话,今天的陆驰屿有点不一样,很别扭,别扭到江陶不敢开口,怕开口说什么错什么,只剩四个月相处时间了,他不想把每一天都弄的那么糟糕。

  在没有四个月恋爱之约前,他觉得陆驰屿顶多是性格闷了点,自从四个月恋爱约定后,他觉得陆驰屿变得有些陌生。

  也不知道是谁入戏太深。

  最终还是陆驰屿先说话:“隔壁那间用来放行李吧。”

  陆驰屿从上飞机到现在没吃东西,很饿,但眼下没人顾得上吃东西,陆驰屿把江陶压在洗手间的墙壁上,这间酒店的洗手间设计很是狂野,一面是落地窗,窗帘半掩,江陶五指抓着窗帘,窗外的风景跟着节奏在晃动,灯光的月色一齐观赏着浴室内的风光。

  江陶忍不住溢出了声,陆驰屿掰开他五指,“别抓,窗帘没那么牢。”

  江陶转过身抓着他后背,上半身被越出窗外,他想,陆驰屿,要是能一起掉下去就好了。

  之前的小插曲随着这场激烈的情事彻底消散,江陶饿得眼冒金光,陆驰屿打电话让酒店送吃的上来。

  这个点只有热狗和烟熏三文鱼,都是江陶不喜欢吃的,陆驰屿在地图上年搜索,距离酒店两公里外有一家 24 小时无人便利店,边穿衣服边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吃的,很快回来。”

  江陶觉得每次做完后的陆驰屿都特别可爱,像顺了毛的小狗,他用脚勾着陆驰屿大腿,“不要去,我吃热狗。”

  “你不喜欢,也吃不饱。”

  江陶又想逗他,爬到他身上对着他耳朵吹气,“吃得饱,吃不饱还能吃别的。”

  陆驰屿喉结滚动,把江陶抱在腿上,“别招我了,明早还要赶去特罗姆瑟,要坐很久的车。”

  “车上可以睡。”

  这次的陆驰屿相对温柔很多,通常这个时候的他思维会变慢,江陶借着机会问他:“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不知道。”

  “是因为刘奕宇亲了我?”

  陆驰屿不让他说,捂着他的嘴加速度,江陶解释道:“他只是在帮我赶走搭讪者,那只是朋友间打闹的亲吻,没其他意思,他有女朋友。”

  “如果他没女朋友呢?你们是不是会在一起?”

  “不会,我不喜欢他,他不喜欢男人。”

  陆驰屿闷了几秒,又说:“我不喜欢你去夜店,太乱了。”

  “好,不去,听驰哥的,驰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驰屿抱了他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下床,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东西藏在手掌之下,又跑回床上往江陶手里一塞:“给你的。”

  江陶根本没看清是什么,只看见一抹红影晃过,他从被子里拿出来,“是香囊!”

  “嗯。”

  江陶放在手心,没按上面的图案绣,正面绣了两个字,“江陶”,背面是另外两个字,“平安”,江陶平安,“你绣的吗?你什么是时候偷偷绣的,我怎么不知道?”

  陆驰屿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肩上,“等飞机的时候绣的,很丑吧?我第一次拿绣针,缝衣服我缝过,钉扣子也钉过,只是没想到绣花那么难,我私改了花样,绣了你名字。”

  江陶转身亲了他一口,“谁说丑的,一点都不丑,字绣的工工整整,比我写的都好看,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驰哥,你教教我呗,我那个绣好送给你,对了,让我看看你的手指头,有没有刺破……”

  陆驰屿不给他看,“别闹,睡觉。”

  江陶是抱着那个香囊睡着的,那晚的梦都是甜的。

  第二天一早刘奕宇开车来接,经过昨晚一事他对陆驰屿印象大打折扣,在他心里江陶才是那个应该被人追捧被人宠爱的人,昨晚看来江陶跟他在一起只有吃亏的份,但爱情这回事,只有当事人能明白个中甘苦,作为朋友,他看在江陶的面上,勉强会对陆驰屿客气。

  程盈坐副驾,一见江陶的脖子眼前一亮,满脑袋飘过一行字:昨晚战况激烈啊!

  “嗨,陶哥,还有这位帅哥,快上车,刘奕宇说先带我们去广州餐厅喝早茶。”

  江陶跟程盈打过招呼,转头向陆驰屿介绍:“这是奕宇女朋友,程盈。”

  陆驰屿很正式的向程盈点头致好:“你好,我叫陆驰屿。”

  刘奕宇盯着地图看,“好咧,出发,那家广州餐厅开了有一段时间了,听说老板是广州本土人,店里点心师傅都是广州请过来的。”

  一路人程盈话最多,一会儿转头跟江陶聊几句,一会儿又坐回去跟刘奕宇聊,然后三个人一起聊,聊新款球鞋,聊新出的游戏,陆驰屿几乎插不上嘴,江陶怕他觉得无聊,偷偷挠了挠他手心。

  陆驰屿很不自在,这种感觉令他烦躁,读书时学校会举行春游秋游活动,陆驰屿从不参加,有一回班主任帮他交了活动费用,让他带点吃的跟同学们一起参加,那次他去了。

  别人带的都是面包蛋糕方便面,只有他带的是自己煮的几个红薯和土豆,野餐时分六人一组,陆驰屿跟其他五位同学一起坐在地上,他们交换零食,谈论着昨晚的动画片剧情,约着回家后要去小卖部买卡片,只有陆驰屿像个透明人,又不得不坐在他们当中,听着他们讲着一切不关自己事的话题,那感觉像凌迟,一种对精神的凌迟。

  长大后的陆驰屿已经没那么脆弱了,他会自动屏蔽一切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可这个画圈线一旦沾上江陶,他的那种自卑的烦躁感又冒了出来。

  江陶的手指轻轻刮着他掌心,令他稍稍平复了下来。

  好在去广州餐厅的路程不远,到达餐厅,他们分坐在两边。

  长形餐桌,各种蒸笼点心盘摆了满满一桌,港式餐点,每笼只有三只,刘奕宇原意是每种来两笼,江陶说浪费,每样一笼就行了。

  程盈想吃桌子最边上的虾饺,她直接让刘奕宇给她夹:“刘奕宇,有点眼力劲儿,你女朋友夹不到想吃的东西。”

  刘奕宇瞬间会意,抬起手臂给她夹了一个虾蛟,“来来来,你最爱的虾饺。”

  笼里还剩两个,刘奕宇给江陶夹了一个,示意他把另一个夹给陆驰屿。

  江陶把自己碗里的夹给陆驰屿,说:“奕宇,剩下的那个你吃,我吃其他的,刚点了我喜欢的流沙包,我吃流沙包好了。”

  流沙包在陆驰屿手边,江陶要夹要经过他身前,江陶刚举起手,程盈说:“让你男朋友给你夹啊。”

  陆驰屿刚夹起虾饺,手里的筷子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嘴边送还是该放下,在他看来男人给男人夹菜就是件矫情的事,男女恋爱给女生夹还算正常,哪怕他真是同性恋,他觉得他也不可能做出当众给另一半夹菜这种举动。

  江陶手僵在原处,程盈看看陆驰屿,又看看江陶,最后还是刘奕宇站起来给江陶夹了流沙包。

  江陶笑着给陆驰屿解围:“他不喜欢我吃甜食。”

第17章 “我爱你” 和 “大傻逼

  程盈说:“那驰哥,你帮小陶哥夹其他的吧,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吧?”

  陆驰屿的筷子刚放下,“他应该不喜欢别人给他夹,他爱吃什么自己会夹。”

  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吃完后陆驰屿抢着去买单,待会去特罗姆瑟的费用由刘奕宇负责,陆驰屿不想占人便宜不喜欢欠人人情,抢着去买单了。

  江陶三人在门口等,程盈留不住话,小声跟刘奕宇说:“小陶哥跟驰哥真是一对吗?怎么完全感受不到他俩之间的爱意,感觉有点怪。”

  三人站位不远,江陶全听进耳,说:“是吗?哪里不对?”

  程盈抿抿嘴,“就是吧,你的眼里全是他,自己不吃虾饺也要给他,他杯子里的茶一没了你就给他满上,可他全程没看你,只顾自己吃,中间服务生加水差点烫到你,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都没问你烫没烫到,我磕 CP 磕太久了,真正的 CP 之间一眼就能联想出十万字同人文,小陶哥,他真是你男朋友吗?”

  江陶心痛了下,还是笑着说:“可问题是,你不是说你磕的 CP 都是通过照片了解吗?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演戏?”

  “我当然知道,他们跟其他人在一起对视就不会,只对对方有眼神戏,也就是 CP 粉说的,眼神会拉丝,你看他的眼神确实粘着丝,可他看你,不对,他没看你。”

  江陶说不出话了。

  程盈被刘奕宇拍了下脑袋:“你磕的那些都是假的,能跟他们比吗?”

  程盈被拍懵了,小声说:“我是不是说话太直接了?”

  “没有,还好,其实你误会了,他性格就是这样,外冷内热,他对我很好的。”

  陆驰屿买完单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好了,可以出发了。”

  特罗姆瑟位于北极圈以北 350 公里,是挪威北部最大的城市,被称为 “北极之门”,在大自然的庇佑下,这里的光污染很少,很适合拍极光,运气好的话白天也能看到极光,到处都是雪山和峡湾,九月已是大雪覆盖山野,缺点就是,一到这个季节酒店很难预定,至少要提前一个月定好。

  显然江陶错过了定酒店,刘奕宇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租御寒帐篷带过去,那里有专门搭帐篷的场地,有专人负责看护,相对安全。

  江陶坐在车上查温度,问陆驰屿:“你带厚棉衣了吗?那边现在气温是零下八度,到晚上可能会降到零下十几度,你这件羽绒服恐怕是不行。”

  “没事,箱子里还有毛衣和围巾,还给你带了手套。”

  车继续开,程盈先睡着,车内静了下来,江陶也慢慢靠在后座睡着了,醒着的人就只剩陆驰屿和刘奕宇了,陆驰屿不敢睡,怕刘奕宇一个人开车犯乏,于是问他:“需要换我来开吗?”

  “不用,我可以,你也可以睡会儿。”

  “我不困。”

  刘奕宇犹豫了下,问道:“驰哥,你跟我们小桃子,是认真的吗?你别看桃子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往往这种人最专情,你要是不喜欢他,别吊着他,我听说他过完年合同期满了,到时你们都能回国了,国内大环境你也知道,相对这边来说,还是要保守一些,到时你们怎么办?”

  陆驰屿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他想告诉刘奕宇,江陶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也从来没说过邀请他一起回国,或者跟他计划过未来,关于他们的未来,他们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种默契,一种,合同期到了,谁先走,这段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的感情随着那人的离开而终止。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就好像从他们上床的那一刻开始,从江陶说过他们之间没有责任,也不需要谈感情开始,就已确定好结局。

  最后的四个月之约,只是他送给江陶的礼物,等四月之约一过,或许,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陆驰屿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可他也不能跟江陶在一起,他做不到,也没办法做到。

  刘奕宇没等他到的回答,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续开车。

  时间还早,极光要夜里才能看,程盈加了个旅游群,在群里问现在距极光出现还有好几个小时,周边有没有其他游玩项目,群里驴友告诉他,往前两公里有个野外滑雪场,可以坐雪橇,运气好的话能遇到麋鹿,遇不到鹿的话,也有狗拉橇。

  程盈立即提议:“他们说这附近有玩雪橇的,我们要不要去?”

  刘奕宇接住她:“你想去就去!”

  江陶看着他们闹,在一旁羡慕的笑。

  陆驰屿问他:“你想去吗?”

  “你去我就去。”

  “那一起去吧,宇哥,准备出发!”

  到达目的地,游玩项目只有一个:阿拉斯加拉雪橇。

  程盈跟刘奕宇一架雪橇,江陶跟陆驰屿,八只阿拉斯加拉着一架雪橇,江陶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臂扬开,感受着雪原上的速度与激情,大喊:“啊!”

  陆驰屿大声问,“你喊什么?”

  “开心啊,高兴啊,心情好就要喊出来啊,屿哥,跟我一起喊,大声喊出来!”

  陆驰屿没他那么放得开,“不喊。”

  “喊吧,不高兴也喊,喊出来就舒服了,你试试,这里又没别人,我数一二三,你跟我一起喊。”

  “一、二、三,啊!”

  陆驰屿跟着他喊,“啊!”

  前面拉着雪橇的阿拉斯加其中一只突然也跟着叫唤了一声,另外几只听到那只叫,像是得到什么讯号,集体加速,任凭后面跟着后面的安全员怎么吹口哨都没停下的意思,继续带着雪橇奋力往前冲。

  陆驰屿用力抓着江陶的手,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大喊:“江陶,失控了,停不下来了!”

  江陶回握他的手,大笑:“你不觉得这感觉很好吗?”

  有一种一起亡命天涯,随时死在天地间,死在一起的感觉。

  陆驰屿开始紧张了,极力控制着身体往江陶那边靠,抓着缰绳的手挪到江陶肩上,“好什么?我们要想办法让它停下来。”

  “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雪橇随着飞驰的速度飞离地面,然后落重重落下,江陶和陆驰屿被震得滚落在一旁,耳旁尽是是风声和阿拉斯加拉的急吠声,江陶闭上眼感受着陆驰屿的双臂紧紧搂着他,两人一齐滚到雪地上,小山坡震落的雪一批一批往下滑,陆驰屿用力一个翻身,将江陶护在身下,任由积雪砸向他后背。

  江陶听着他的闷哼声,大喊:“陆驰屿,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陆驰屿说爱,在这种丝毫跟 “温情” 不沾边的情况下,他想起上次在铁塔下问陆驰屿的问题,那个标准答案他并不满意,但今天陆驰屿的实际行动告诉他,陆驰屿会在危难来临之际下意识的保护他,他想告诉陆驰屿,他爱他。

  周围太过嘈杂,阿拉斯加们的吠叫声比刚刚更激烈,安保员也带着人追了上来,陆驰屿承受住最后一波积雪的袭击,甩了甩头,抖落头上的雪,又帮江陶抚去脸上的积雪,问:“你刚说什么?没听清。”

  “我说,” 江陶心跳加速,望着陆驰屿的眼睛,笑着说:“我说,陆驰屿,大傻逼!”

  陆驰屿还压在他身上,“你说脏话。”

  “这哪算脏话,你打算在我身上趴多久?”

  陆驰屿站起身,刚刚他确实没听明白,话音刚落的那一秒他以为江陶在喊 “我爱你”,是他想多了,江陶潇洒惯了,哪里会爱上什么人。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一起笑出声,江陶替陆驰屿拍掉毛领上的雪,“驰哥,你现在好像一只在雪里打过滚的狗啊。”

  “我像狗,你像什么?”

  “像你的尾巴。” 说着江陶做了个摇尾的动作。

  “幼稚,走吧,刚没伤着吧?”

  江陶跟着他走,“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安全员追上来问要不要再坐回去,江陶转头问陆驰屿:“还敢坐回去吗?”

  陆驰屿说:“你肯定是敢的,我也只能舍命陪你了。”

第18章 因为你说极光美丽

  他们先回车旁,刘奕宇和程盈回得晚,两人一边走一边吵,江陶赶紧上前,“这是怎么了?宇哥,你个大男人,让着人家一点,怎么出来玩还吵起来了?”

  “问他喽,你问他!” 程盈叫道。

  刘奕宇没好气地说:“问我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自己要来玩雪橇的,玩完了又说没意思,没意思我们就下一站继续,发什么大小姐脾气。”

  “什么叫我要来的?我没问过你意见吗?是不好玩啊,风吹到我脸上痛死了,颠到胃痛,哪里好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江陶想劝都不知道怎么劝,求助的看向陆驰屿。

  陆驰屿不会劝人,拿出手机看了眼,说:“还要不要看极光?天快黑了,再晚过去找不到好位置停车了。”

  刘奕宇先休战,走向车门:“去,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吧。”

  程盈跟着上副驾驶,车门摔得砰砰响。

  后排的陆驰屿一直低头摆弄他的手机,江陶努力跟前排两人说着话,试图缓和气氛,但那两人会错开各自接江陶的话,就是不肯接对方话,一到江陶抛话题给他俩,瞬间冷场。

  索性,江陶也不理了,给陆驰屿发信息:“算了,我也不管了。”

  陆驰屿回:“谈恋爱就是麻烦,还是睡觉吧,你也眯会儿。”

  江陶眯着眯着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陆驰屿也不知道有没有睡,还是低头摆弄着他的手机,江陶知道他在学习,他最近在进修一门电子信息内的课程。

  前座两人又开始有说有笑,程盈咬过一口的蛋糕递到刘奕宇口边,刘奕宇咬了一口,“谢谢宝贝。”

  江陶默默合上下巴,打字给陆驰屿:“他俩什么时候和好的?”

  陆驰屿:“不知道,谈恋爱的人多少有点神经质。”

  “你以后要是谈恋爱可怎么办,多好脾气的人都会被你气死。”

  陆驰屿回:“我没打算谈恋爱,太麻烦了。”

  江陶气郁,你是忘记了我们现在也在谈恋爱吗?四个月恋爱也算恋爱啊,哪怕是协议恋爱。

  算了,他本来就是这种性格,跟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过一天算一天吧。

  到达特罗姆瑟,露营环境比江陶想象中的强多了,有专门提供保暖大衣、热水和甜点的小木屋,木屋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如果天气好,晚上会有很多极光爱好者 “追逐极光”,江陶问“追逐极光” 是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说,朝着极光最美最绚烂的方向追逐,离距离接触那片最神秘也最迷人的光源,称为追光者。

  陆驰屿觉得追逐极光不太安全,其他三人跃跃欲试,江陶看着陆驰屿,“驰哥,要不我们俩在这里,奕宇带着程盈继续往前开,明天再回来接我们。”

  “不用,” 陆驰屿说,“一起吧,现在还早,原地休息,吃点东西,等极光出现再往前走。”

  因为不确定今晚能不能捕捉到极光,他们跟周围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摄影爱好者和天文爱好者一样,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开始搭帐篷。

  都是双人帐篷,刘奕宇难得的细心,除了带羽绒被,还带了热水袋和暖宝宝。

  程盈在一旁邀功:“这个暖宝宝你们用一次就会爱上,这还是我托人从国内带过来的呢,国内便宜,整箱整箱的买,说起来又想我大中国了,什么都有,哦,对了,还有还有,刘奕宇,车后面还有自热火锅,我两个月前网购的,拿四盒出来。”

  程盈是重庆妹子,很能吃辣,买的火锅全是麻辣爆辣的,江陶不怎么能吃辣,陆驰屿帮他泡,底料包只下了一半,还去小木屋讨了两杯水有一个一次性碗,说是让江陶待会儿涮着清水吃。

  泡好了,一股辣香水扑面而来,陆驰屿还好,能吃,刘奕宇是被程盈带着练出来了,边吃边斯哈个不停,火锅里有海带丝和火腿肠,陆驰屿把自己的两块牛肉夹给江陶,换走他的火腿肠,又把自己的藕片夹给他,换走他的海带丝,刘奕宇吸着鼻涕问:“你俩搁儿玩默剧呢?一来一往一夹一送的,怎么,沾了对方口水的更好吃?”

  江陶咬着宽粉,烫得直冒汗,“我不吃海带丝,也不吃火腿。”

  陆驰屿接着说:“他喜欢莲藕,怎么做都喜欢,牛肉他也喜欢。”

  程盈又觉得他们看起来像是真情侣,只有真情侣才能培养出这种默契,所以她把自己盒子里的一小根儿莴笋夹给刘奕宇,眼巴巴的等着刘奕宇夹她喜欢的牛肉丸给她。

  刘奕宇看着盒子里仅有的半颗牛肉丸,没错,只有半颗,一盒就半颗,夹起来,送入口中,感叹:“好吃!”

  程盈气呼呼的把刚刚夹给他的莴笋又夹了回去,“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生气了!”

  “宝贝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夹菜给我我没吃吗?来来来,再来一次,刚刚占着嘴巴了,你再夹给我,我马上吃。”

  江陶忍不住笑出声,陆驰屿见他笑,也跟着笑,气氛好到江陶骄傲,他想,陆驰屿真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如果满分是一百分,他要给陆驰屿一百零一分,多的一分是他的陆驰屿的爱早已超越他的心能容纳的水平线。

  吃完各自回帐篷休息,江陶与陆驰屿并排坐在一起,陆驰屿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极光?”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种被神化的东西吧,没见过,一直想见,就像小时候总向往去北京,去天安门,去长城,老师总跟我们说,你们好好念书,长大了就能去北京了,守着那个目标完成学业,追逐自己的梦想,后来我去了北京,去了天安门,去了长城,极光是我大学时听一个教授说的,他是是个将浪漫发挥到极致的人,无论做什么都非常有仪式感,在他六十岁那年,翻出二十岁时给自己写的时光信,他觉得那是他在最美好的时光写给未来自己的信,应该找到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举行开启信件仪式,于是,他选择在六十岁去看极光。”

  陆驰屿捏了捏江陶的手,有点凉,把他手塞进自己口袋,“然后呢?”

  “然后,他还没等到极光出现,便因突发疾病遗憾离世了,他这一辈子没结过婚,他的理助把他的遗体带回国,葬礼上,他的好友拆开了他二十岁写给自己的信,信里面说:‘去看极光,那是世界上最绚丽的光辉,如果三十岁的我没去成,请转告四十岁的我一定要去’,当时我听到这封信的内容,脑海里出现各种现象,书上说的很简单,极光是绚丽多彩的等离子体现象,是由于太阳带电粒子流进入地球磁场,在地球南北两极附近地区的高空,夜间出现的灿烂美丽的光辉,可没一个人能告诉我,教授的执着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带着疑问来看极光?”

  “不啊,又过了好几年,我已经慢慢淡忘了在葬礼上初听见那封信时的震撼感觉,后来我喜欢极光,是因为你,你说过,你小时候经常在夏天的半夜醒来,看天边光灿一片,再入梦,梦里总会有极光,我想看看你梦里极光的美丽。”

  “我说过吗?”陆驰屿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有一年大雨冲垮他家房屋,父亲带着全家五口住进村口的破屋,屋子房顶全烂了,陆驰屿被安排睡阁楼,阁楼是前住户用来存放粮食的,旁边有个露台,天闷热,陆驰屿常常半夜热醒,跑到露台看着天空发呆,那时的天空很美,漫天星辰,不同颜色的光从东方射出,红的,粉的,紫的,绿的,陆驰屿不知道那是什么,偶然遇见 “极光” 两个字,以为那些好看的光芒就是极光。

  “说过啊,我们认识的第五个月吧,你告诉我的,你说极光颜色很漂亮,漂亮到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从那天起,我就想着一定要看一次极光,看你看过的极光。”

  外面有人在喊:“看,极光,是极光!”

  江陶拉着陆驰屿往外跑,“走!”

  不远处的天边,一片时而又犹如彩绸的光束轻柔的晃动着,似火焰, 如棉絮,更像是仙女挥舞着云锦绸缎,变幻莫测,转瞬即逝,令人不敢眨眼,一个瞬间又像是一缕淡淡的烟霭从地球中心缓缓升起,下一秒又突然间的猛烈冲刺散开,如漫天光箭从天而降,周围除了惊叹声就是相机的快门声。

  程盈一直在拍照,拍完极光把相机递给江陶:“快,帮我们拍一张。”

  江陶拍完,她接过相机,问道:“你们要拍吗?快点,看镜头。”

  江陶没问陆驰屿同不同意,走过去搭着他的肩,说:“驰哥,看这边。”

  陆驰屿回眸,程盈抓着机会连拍好几张。

  江陶这才问陆驰屿能不能拍照,陆驰屿点头,江陶把手机镜头调到前镜头,挨着陆驰屿,连拍了数张。

  这一阵的极光停留了许久,江陶跟陆驰屿坐在地上,他问陆驰屿:“你以后还会来看极光吗?跟你喜欢的人一起。”

  陆驰屿说:“不知道,可能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极光也不一定,你呢,你以后还会陪别人一起来吗?”

  江陶心沉沉的,“从现在开始我不喜欢极光了,以后也不会来。”

第19章 你还以为我真的喜欢你

  陆驰屿自知说错话,他没想这么多,江陶问他会不会跟喜欢的人来,他都不知道他喜欢的人会是怎么样,或许别人不喜欢极光,那当然不会来。

  “我是说假如,我都没喜欢的人,你问的问题也在假设范围类,你重新问,我重新答,好吗?”

  江陶撑着下巴看着极光,“那我重新问,如果你喜欢的人喜欢极光,你会陪他来吗?”

  陆驰屿认真想了想,回他:“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我很喜欢他,他很喜欢极光,那我会陪他来,还会给他做极光灯,我一定能做出像极光一样绚丽的灯。”

  江陶心颤了下,会是怎样的人能让他为之做出极光灯,总归不是自己。

  极光逐渐散去,前方有导游在喊,新的极光地标发到小木屋电子滚动屏了,要追逐极光的可以跟上去。

  刘奕宇问追不追,江陶现在只想随心而飞,飞不了跟着极光也行,“追!”

  程盈当然是跟上,江陶问陆驰屿:“你要留下还是?”

  “一起,等下,我去拿厚衣服。”

  他们追着极光跑了十几里,在一处峡谷边上看到了极光,站在峡谷看极光更美更震撼,唯一不好的是峡谷太冷了,积雪皑皑,冷到几乎不能说话,可还是没能阻挡他们下车拍照的热情。

  在峡谷待了半小时,一行人原路返回露营地,喝了点热水准备休息,脱衣服时江陶惊呼一声:“我的香囊!”

  说着连外套都没来得及再套上就往帐篷外跑,陆驰屿手快拉住他:“怎么了?这么出去想冻死?”

  “香囊不见了,你送我的那个,我记得一直放在羽绒服口袋,不知道是不是掏手机时掉了,手套太厚,跟着掉出来也没感觉,你先睡,我去找找,看看是不是在这附近。”

  “别找了,就一个香囊,不值钱,你想要的话我回去再给你做一个。”

  “不一样的。” 江陶冲了出去,把帐篷拉链整理好。

  他在外面找了一圈,每个他停留过的地方都打着手电筒仔细寻找,没有,哪里都没有。

  越急心越慌,他想起最后一次掏手机是在峡谷那边,当时漫天绿光,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并偷偷拍数张陆驰屿的照片,应该是掉在那里了,顾不得想太多,江陶跑到刘奕宇帐篷外,“刘奕宇,你睡了吗?”

  刘奕宇拉下一点缝隙,“怎么了?”

  “我东西掉峡谷那边了,车钥匙能不能借我下?我回去找找。”

  “什么东西?重要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陶拦住他,“不用,你留下陪程盈,把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不安全,我自己可以的,钥匙给我。”

  “那你让陆驰屿跟你一起吧,太晚了,又冷,一个人去不安全。”

  “好,我让他跟我一起去,你休息吧,钥匙明早再给你。”

  陆驰屿在帐篷等了好久没见江陶回来,把衣服全穿上跑出来看了一圈,没见着人,去问刘奕宇,刘奕宇探出头,只差没骂人了:“我靠,陆驰屿,你让江陶一个人开车去峡谷?你知不知道那段路很危险,来回这么多车碾过的路,全是泥水,可能会死人的!”

  “他什么时候去的?”

  “十分钟之前吧,诶你等等,靠,跑什么,等我穿衣服!”

  陆驰屿跑到小木屋,询问是否能租车,木屋工作人员告诉他这个时间段不可以,太冷,路上打滑,容易出事故,不过可以问问那边的导游,他们有跟车司机,有时会接私活,陆驰屿又跑去找导游,导游给了他司机电话,让他问司机,司机在停车地休息,陆驰屿边跑边打过去,司机说不行,太晚了,要休息,陆驰屿表示可以加多两倍报酬。

  最后以两倍报酬成交,司机是越南人,会讲一点中国话,他不放心车给陆驰屿开,开车着车,让陆驰屿坐稳,“朋友,坐稳,我要加一点速了。”

  陆驰屿虽心急,还是叮嘱他注意安全。

  车子跑了半小时,前方一辆车尾灯出现在视线里,司机问:“前面是你要找的朋友吗?”

  “看不请,麻烦加点速,追上去看看。”

  追到前面,是刘奕宇的车,司机将车截住,陆驰屿冲下车对着车窗用力拍,江陶降下车窗,那一刻陆驰屿真的想上前掐死他,“你疯了吗江陶,这为了个破香囊,你连命都不要了?马上跟我回去。”

  “快到了,我一定要去找回来,你怎么来怎么回去吧,别管我。”

  司机坐在车里等,“嘿朋友,要继续往前还是原路返回?”

  陆驰屿把原先说好的钱付给司机,“你可以回去了,麻烦你了,谢谢。”

  江陶打开车门,陆驰屿坐上车,满脸寒气,是气的,是急的,他强压着火气:“行,那走吧,去找,陪你去找。”

  越往前越难走,轮胎冻住,距离他们下车拍照的地方至少还有两公里,前面车根本走不了,江陶停好车,在车后备箱拿出出发前灌的一壶热水,递给陆驰屿:“帮忙把车轮上的冰处理下,我去前面找。”

  陆驰屿把热水壶放回去,关好车门,“一起去,车轮回来再处理。”

  在他偷拍陆驰屿的地方找到那个绣着 “江陶平安” 的红色香囊,大红的香囊被雪水浸透已然成深红色,江陶将他捡起来,笑得鼻尖通红:“陆驰屿,你看,我找到了!”

  陆驰屿看不懂他的开心,他只觉得江陶不可理喻,他拉着江陶返回车边,找出车里的工具把车轮上的冰敲掉,找出一条毛巾边倒开水边擦拭轮胎,让江陶上车把车内暖气全打开,七八分钟后轮胎上的冰处理的差不多了,二人原路返回。

  一路上陆驰屿一直压着火,一句话也没说。

  回到帐篷,陆驰屿倒头侧身背对着江陶,继续沉默,江陶知道他生气了,从背后拥住他,“驰哥,别生气了行吗?不要让这点小事破坏今天的好心情。”

  火是压不住了,陆驰屿倏然坐起身,“小事?你觉得这是小事?江陶,请你告诉我什么算是大事?命都不在乎这叫小事吗?就一个破香囊,一个一文不值的香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可是,它不是普通的香囊啊。”

  陆驰屿抢过他枕头边的香囊:“你告诉我它特别在哪里?”

  “它是你送的,你绣的,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想留住它。”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陆驰屿,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喜欢你送的香囊’,江陶,是不是?”

  江陶的心跟着香囊一起落在峡谷的雪地上,他笑了笑,“对,我喜欢你,怎么了,又要说你不是同性恋是吗?对,你不是,我也没当你是,只是,毕竟睡了三年,我想留份念想不过分吧?”

  “我一点都不感动,我只觉得害怕,你令我感到害怕,江陶。”

  “那你要我怎样呢陆驰屿,我不喜欢你,你对我发火,我喜欢你,你会害怕,你要我怎样?” 江陶几乎是吼出来的,藏了掖了这么久的爱意终于爆棚了。

  陆驰屿不想听他说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钝刀子凌迟着陆驰屿的心,他不要江陶的喜欢,他的喜欢太沉重,为了一个香囊命都不要,陆驰屿害怕了。

  “我只希望你正常一点,不是你说的吗?只是床上关系,不要对我抱有幻想。”

  外头又有人在喊,极光再次出现了,他们的帐篷顶是双层的,江陶拉开底下那层,透过透明的塑料膜,令人沉醉的极光再次出现在眼前。

  江陶回头看着陆驰屿,笑得眼涩,“你还真信啊?天真,你说的对,我们只是床上关系,你还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单纯只是床上关系而已,那,今晚要做吗?极光这么美,不要辜负这美景。”

  “不做,睡觉吧。”

  “可是我想做,陆驰屿,我们可以边做边看极光,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

  江陶脱光了衣服躺在灰色的羽绒被上,绿色白色的极光照在他的身体上,陆驰屿像是着了魔,带着泄愤的心情扑过去压在他身上,他们相互撕咬,互相置气,陆驰屿不知道江陶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他觉得江陶喜欢他,但他逼自己认清现实,床伴而已,没有他陆驰屿,别人也一样可以。

  江陶只觉得帐篷顶在晃动,眼角湿意滑落,极光也不过如此。

  美是美,抓不住。

第20章 玩得起就要放得下

  第二天,刘奕宇将江陶拉到一边,逼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江陶避重就轻:“没什么,掉了个东西,我回去找。”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命都不要?钱包?你都不在乎钱,护照?大使馆可以补,江陶,你必须给我个理由,不然这兄弟没办法做下去了。”

  江陶叹了口气,踢着地面的雪,说:“去找一个香囊。”

  “什么香囊?金子做的还是镶钻的?”

  “都不是,很普通,又不普通,别人送的。”

  刘奕宇气得原地打转,又像是突然开窍了:“是姓陆的送的?你才这么紧张?”

  江陶不再说话。

  刘奕宇伸出指头点着江陶,最后,放下手,上前狠狠抱了他一下,又拍拍他肩膀:“兄弟,我懂了,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他只想睡你,早看出来了,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你辛苦了。”

  江陶笑了下,推开他:“别这么肉麻行不行,不怪他,自始至终他都是被动的,再说了,我也没损失什么,玩得起就要放得下,不需要谁负责。”

  “你这是玩吗?玩?为了个破香囊命都不要,这也是玩?”

  “别激动别激动,我都不激动你激动什么,宇哥,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的,我自己也很难说清,总之,我没你想的脆弱,陆驰屿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他一直对我很好,而且……”

  他卖了个关子,停在关键时刻,故意吊刘奕宇胃口。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陆驰屿?要说喜欢,那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男人嘛,你懂的,陆驰屿单纯专一,从不出去鬼混,器大活儿好,捡到就是赚到。”

  江陶知道刘奕宇的性子,一冲动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动手揍陆驰屿那是分分钟的事,倒不是怕陆驰屿被揍,是不想让局面变得太复杂。

  刘奕宇声音小了下,“行吧,皇帝都不急,我这个太…… 诶,不对啊,呸呸呸,什么太监不太监的,这句用这儿不合适啊,刚说的不算。”

  “哈哈哈,好,不算不算,刘公公,气消了吧?”

  刚刚泡好咖啡回来的陆驰屿将他俩对话听了个半截,默默退回帐篷内,对着那个挂在帐篷内的香囊出神。

  也好,不喜欢,不喜欢好。

  但心底突然空落落的,陆驰屿抬手覆在胸口处,那里像是缺了一块。

  离开木屋,他们跟在前面旅行社的车后面,刚听导游说他们要去码头,出海看鲸鱼。

  好不容易来一回,程盈嚷着要去看,刘奕宇迁就她,江陶随性附和,陆驰屿跟着江陶,于是一行四人前往码头。

  车上,刘奕宇有意无意的指桑骂槐:“盈盈,你知道我们加的华人群里的那个什么张成吗?”

  程盈说:“是那个在这边开设计公司的张成吗?”

  “对。”

  “知道啊,怎么了?”

  “那个张成,交了个女朋友,刚好是我一朋友的小学妹,张成一方面吊着小学妹,另一方面又在华子圈子里强调自己是单身,这算不算 PUA?”

  程盈咬着饼干,“不会吧?这妥妥的渣男啊,属实吗?那个张成前段时间还约我们一个同学呢。”

  “属实。”

  “靠,渣男!咦,你以前从不八卦这些的,今天怎么了?突然说起别人的事了?”

  刘奕宇特有所指:“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

  江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轻咳一声打断他:“宇哥,放着歌来听吧。”

  刘奕宇见好就收。江陶轻轻勾了勾陆驰屿小尾指,陆驰屿不傻,自然也能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陆驰屿早练就了一颗石头心,从小他听着各种鄙夷的、同情的、惋惜的、侮蔑的话语长大,多难听的话他都听过,穿过他的耳朵也只是一笑置之。

  晚上要在游轮过夜,这次陆驰屿没问江陶,直接订了两间双人房,一间的房卡递给刘奕宇,另一间的交给江陶,江陶问:“就两间吗?怎么不订多一间。”

  陆驰屿说:“房间有限,只能订两间了。”

  程盈笑得暧昧,一脸近距离磕 CP 的幸福感,刘奕宇拉过她:“走了,先去休息会儿。”

  江陶笑着转向陆驰屿:“你呢,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看你,你想待甲板陪你待甲板。”

  甲板风很大,他们站在围栏旁,远处的雪山只剩下一处小小的尖尖,离海岸线越来越远,陆驰屿突然问:“人力资源部有联系你吗?”

  “最近吗?没有,怎么了?”

  陆驰屿犹豫了几秒,说:“听说今年有一个续签的名额。”

  “续签?以前不都是三年一换吗?改规则了吗?”

  他们所在的公司有个规定,外派,或者外驻职工,同一个地方不能待超过三年以上,以免其与当地客户或运营商里应外做不利于公司的事。

  “今年不一样,这个项目做得久,需要留一个有经验的人继续带队。”

  “会是谁留下?陈工应该不会,他小孩需要他陪伴,再说了,他现在还在假期,李工和何工应该会留下一个,我猜是李工,他技术过硬,在国内也没什么负担,而且他喜欢这边,提过好几次想在这边定居,你觉得呢?李工和何工谁留下的可能性大一些?”

  陆驰屿看着远方,海面一片平静,他说:“难说。”

  江陶转身,背靠着栏杆,海风吹动着他的额头的碎发,蓝色海面与天空相辉相映,江陶醉在一片蓝中,他的心情很好,身边是他爱的人,憧憬的是回国后的美好,他想,总有一天陆驰屿会爱上他。

  “我觉得应该是李工吧,谁都好,反正我是不会留下的,北欧的风光虽美,但我更想念我大中国的河山。”

  陆驰屿淡淡应了声,“嗯,我也挺想念祖国的,好久好久没吃到家里的饭菜了。”

  “驰哥,你家是在奉城吧,我家在苏城,等回国了,我能去你家乡找你吗?”

  陆驰屿盯着远方的一只海鸥,好半晌才说:“到时再看吧。”

  陆驰屿还想说什么,顶层甲板有人在喊:“鲸鱼出现了!白色的,白色的鲸鱼!”

  一旁的帅哥激动的差点连摄像机都掉进了海里,嘶吼道:“是白色鲸鱼!全世界见过白色鲸鱼的人不足百万分之一,我们都是上帝的宠儿,我们是幸运的!”

  另一位围着围巾的女生直接哭出声,“天啊,这真的太美了,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白色鲸鱼在全世界出现的次数只有三次,这是第四次,主啊,耶稣啊,圣母玛利亚,感谢你们的恩赐。”

  江陶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抓住陆驰屿的手,他们见证了一个历史,或许不会被记录在册,但这是属于他们历史性的一刻,陆驰屿也很激动,他回扣着江陶手,用力捏了捏,江陶惊叹:“真的太美了!”

  欢呼声过后是一片宁静和一片快门声,江陶完全看呆了,等他掏出手机想拍照鲸鱼已经没入海中了。

  “没拍到。” 江陶沮丧道。

  陆驰屿把自己手机递给他:“没事,我拍到了。”

  “嗯? 你什么时候拍的?”

  “刚刚你叫妈妈的时候。”

  江陶大笑着转身,拥住陆驰屿亲了下他嘴唇,“还是你懂我!”

  程盈和刘奕宇错过了鲸鱼的出现,他们在听见甲板上的声音后跑了出来,可怜也只看见海边的一片涟漪,程盈捶打着刘奕宇胸膛:“都怪你都怪你,睡什么睡,你看,错过了吧,啊,我要气死了!”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没事,不还有明天吗?我们明天再多出海一次多住一晚,总能看到的,别气,生气容易长皱纹。”

  程盈不理他,气呼呼的走到一旁跟拍下视频的游客共享视频。

  刘奕宇耸耸肩,“唉,没缘分啊。”

  江陶心情更好了,他跟陆驰屿是天大的缘分,这种百万分之一概率的事被他们遇到了。

第21章 是女孩子就好了……

  当晚两人睡一间,什么都没做,这两天玩得太累了,江陶睡得很好,迷糊中他感觉陆驰屿没睡好,翻来覆去一整晚。

  隔天游轮返程,江陶问陆驰屿是不是晕船,陆驰屿说他从不晕船,小时候还在渔船帮过工,渔船比摇篮还好睡。

  “那你昨晚为什么没睡好?是我挤到你了?”

  陆驰屿愣了下,“不是,就是突然睡不着了。”

  “哦。” 江陶没再追问,总感觉他有心事。

  回挪威后江陶和陆驰屿请刘奕宇和程盈吃了顿饭,刘奕宇看陆驰屿是越看越不顺眼,又碍着江陶夹在中间,也只能装伤充愣的怼陆驰屿几句,程盈倒是很开心,偷摸着给江陶和陆驰屿偷拍了好多照片。

  当晚的飞机返回瑞典,来时一个人,回去时一双人,江陶带走路都带着风,那个香囊被他洗干净了,挂着背包上,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的,陆驰屿觉得丢脸,让他拿下来。

  江陶死死捂着:“为什么要拿下来,送我了就是我的,我想怎么挂就怎么挂。”

  “你喜欢的话我再帮你买一个好看的,这个太丑了,拿下来吧。”

  “不行,我就喜欢这个,好了我就挂一会儿,我还怕挤丢了呢,待会儿拿下来。”

  陆驰屿的行李箱超重需要托运,江陶为了他的背包不托运,把包里的东西全塞进了陆驰屿行李箱,背着空包上了飞机,为了护着他的香囊他把包背胸前,到了飞机上才把香囊收起来放进包内。

  一觉醒来已到瑞典,陆驰驰落地后马上赶往实验室,江陶今天还是没工作,先回了家。

  织围巾的材料还在沙发上,比他走的时候更凌乱,可见陆驰屿也拆开试过一番,上次心绪烦杂,根本静不下心来学,这次不一样,满心平静,江陶在网上找了个同款围巾教程,对着教程开始一点一点织,这次还好,没有掉针没有错位,一直很顺,这一织就是三小时,织到江陶累到靠着沙发睡着了。

  陆驰屿处理完实验室的工作,拎着菜赶回来,上楼入眼便看见靠着沙发抱着毛巾睡着的江陶,他蹲在江陶前面,好像还从来没仔细看过他,不可否认江陶长得好看,是陆驰屿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陆驰屿在想,如果他是女孩子就好了,或者自己是女孩子也行,转念又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他一定是疯了,江陶就是江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江陶,是那个灿烂耀眼到令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的男孩子。

  进卧室拿了方薄毯替江陶盖上,转身进厨房做饭。

  饭香味将江陶唤醒,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陆驰屿坐在地毯上织着他织了一半的围巾,江陶赶紧制止:“你别动,放下!”

  陆驰屿被他吓一跳,“怎么?醒了就去吃饭,饭还温着。”

  “你先别动,放下,别帮我织。”

  “为什么?我帮你要快很多。”

  “这条白色的是要送给你的,我送你的东西怎么能让你帮忙,你要织,织那条蓝色,蓝色是我自己要的。”

  陆驰屿经常会被江陶的各种小纠结弄迷糊,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照做,“好,把蓝色的扔给我,你去吃饭,很晚了。”

  他做了焖咸肉饭,是江陶喜欢的,里面有红萝卜丁和青豆,江陶盛了一大碗,小锅子里还有肉丸冬瓜汤,他问陆驰屿:“你吃了吗?”

  陆驰屿绕着蓝色毛线,随口答:“我在基地食堂吃了回来了,这是专门给你做的,你吃吧。”

  “驰哥,你真贤惠啊!”

  陆驰屿不说话了,瞪了他一眼。

  江陶识趣的先认错:“我错了错了,是驰哥,你厨艺真好,你要是愿意,我真想包了你,让你专门给我做饭。”

  “是吗?你打算出多少工资?”

  “嗯,我想想啊,起码也得比你现在工资高出十个点吧,怎么样,心动吗?还真的可以考虑下,反正回国后我一个人住,你刚好可以跟我住一起,给我做饭,暖床,顺便……”

  陆驰屿总是分不清江陶什么时候讲正经话什么时候开玩笑,他觉得这个时候江陶说的很正经,冷冷打断他:“不可以,我喜欢现在的行业。”

  好好的气氛被打断,江陶闷头吃饭。

  一通电话打断两人间的沉默,是江淮,江陶瞬间来了神精,“哥,你还没睡啊?”

  “这才两点,这哪有这么早睡,如果我没记错,你合同年初到期吧?”

  “嗯,没记错,怎么,是等我回家继承家业?”

  江淮被他逗笑:“继承你个头啊,我只是奉老妈的命通知你一声,下个月我们全家去北欧旅行,顺便看看你工作和生活的地方,还有你那个照顾了你几年的室友,得去感谢感谢人家。”

  江陶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哥,没必要吧?你们去玩你们的,挪威、芬兰、丹麦、冰岛都挺不错的,瑞典没什么好玩的,不用刻意过来。”

  “怎么每次我说去看你你都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在那边藏了什么人,若是这样我更得去这一趟了。”

  江陶偷偷看了眼陆驰屿,心虚的笑道:“哪有藏什么人啊,这里真没什么好玩的,再说了,我不快回家了吗?真不用来了。”

  江淮说:“好了,我只是通知你,准备好接驾吧,行了,就这样。”

  陆驰屿见江陶一脸菜色,问:“怎么了?你哥电话?”

  “我爸妈他们下月要过来。”

  “过来就过来,没什么吧?”

  江陶大口塞了口饭,“他们要来看我住的地方,嗯,还有你。”

  陆驰屿一愣:“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江陶烦恼得不行,“没什么没什么,你不懂,算了,我去洗碗。”

  洗完碗江陶摧着陆驰屿去睡觉,“别弄了,又不急,离系围巾还有一段时间,你这两天玩得不累啊?”

  “就来,你先去睡。”

  江陶先去睡,一睡睡到天大亮,陆驰屿躺在床边,沙发上是织了一大半的围巾。

  又恢复到从前忙碌状态,陆驰屿抽了几个晚上把围巾先织了大半,江陶嚷着让他等一等,白色那条才织了一半,陆驰屿说:“要不我再围巾上给你绣几个字吧?”

  “行啊,绣,你绣什么我都喜欢!”

  “我就会几个字,你喜欢什么字?”

  江陶想了想:“嗯,还是江陶平安四个字吧。”

  “行,不过今天应该是绣不完了,这次想绣整齐点,不急的话我慢慢绣。”

  陆驰屿扯了一团白色毛线过去,找了根针头特别大的针,将白色毛线穿过去,打算先打个底,用线勾出大体框架,后面再慢慢填中间的毛线:“这样搭配不会错吧,你的蓝色围巾,加上白色字。”

  “这样最好,蓝天白云的,你绣你的,我也要加油了,我今晚就要把他织好。”

  “不急,慢慢来。”

  结果两人像比赛似的,谁也不肯先去睡,熬到半夜三点多,两人各自完工,江陶织好了那条白色围巾,缠着陆驰屿教他绣字,他要给陆驰屿绣,他要绣的是 “驰哥 平安”。

  陆驰屿中间接了几个电话,又被江陶缠着帮忙解毛线,毛线被江陶弄成一团乱麻,耽误了陆驰屿时间,只够把围巾织好,那几个字只完成一个 “江” 字,江陶要送给他的那条也没绣完字,太费工夫了。

  几天后降温,围巾都差字没绣好,但江陶想围,他拿着围巾说给陆驰屿听:“驰哥,这算情侣围巾了吧?”

  陆驰屿 “嗯” 了声,把围巾叠好放一旁,没了下文。

  第二天一大早江陶乐滋滋的围着半成品围巾准备出门,见陆驰屿还是围着那条旧的围巾,江陶没想太多,问:“不是用新的吗?怎么不用新的?”

  陆驰屿说:“还没完工,先放着,以后再围。”

  江陶的好心情瞬间下冻一半,他怎么忘了,陆驰屿不会在公共场合跟他围同款围巾,尤其是这种情侣款,他怕别人看出他们的关系。

  幸好还有一句江陶没来得及说出口,刚刚他想说:“驰哥,你把围巾围上,我们拍张照吧。”

  幸好。

  江陶搓了搓围巾上 “江” 字,苦笑,“走吧,要迟到了。”

第22章 润滑液

  一到这个季节总是特别忙,两人的围巾工程被搁浅,都只绣了一个字,然后各自放在一旁,各忙各的去了。

  江淮带着父母到瑞典是在一个月后,那天原计划是江陶去接,实验室临时有紧急工作必须他去处理,陆驰屿自告奋勇:“我去接吧,把你哥号码给我。”

  江陶犹豫了下:“你行吗?”

  “就开到机场再开回来,没什么难吧?”

  他怎么忘记了,陆驰屿根本就不在乎尴尬不尴尬,或者在他心里他真的只是江陶的室友,好朋友,并不存在其他关系,即使面对的是江陶的父母,哥哥,他都能坦然自若。

  “那你去吧,号码发你,你接到他们先回家,我已经跟房东太太打过招呼了,我这边处理完工作再赶回去。”

  江淮在人群中一眼认出陆驰屿,只有他一个人在一旁直直站立着,没看手机,也没举牌子,就这么站着,江淮走过去:“你好,是陆驰屿吗?”

  陆驰屿淡定的向他伸手:“你好,我是,江陶让我来接你们的。”

  说着又向江淮身后的江家父母打招呼:“伯父伯母好,我叫陆驰屿,车在外面。”

  江淮打量他,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话不多,有点严肃,如果换作江陶去接朋友父母,嘴甜到能哄到老人从机场笑回家,陆驰屿不一样,他一路都很安静,安静的开着车,江家父母问一句,他答一句,没人问就保持沉默,仿佛他只是来完成一个司机的任务。

  江母有个秀气的名字,林幼芳,她问陆驰屿:“小陆啊,我可以叫你小陆吧?”

  “可以的,伯母。”

  “小陆啊,你老家哪儿的?父母做什么的?结婚了吗?”

  江父江向南拉了拉妻子:“一见面就问东问西,别把人孩子吓到了,搞得跟查户口似的。”

  陆驰屿老实回答:“老家奉城,父母都是普通农民,没结婚。”

  “有女朋友吗?”

  “没有。”

  “没有啊,我倒有个老闺蜜,她有个女儿跟你年岁相当,原本是想介绍给我家老大的,老大不成器,管不了,这辈子当和尚的命,我想介绍给我家老二,老二更是,跑到十万八千里远,那女孩非常优秀,温柔又懂事,小陆啊,你看你要不要……”

  江淮打断她:“妈,行了,你喜欢做媒人等回去我给你注册个营业执照,开个婚介所吧,别逮着个人就乱介绍。”

  “怎么是乱介绍呢,你这孩子,我是看小陆长得一表人才,办事还靠谱,跟你和你弟弟完全不一样,一个像牛似的犟,一个没点正形,我就喜欢小陆这样的,一看就很乖。”

  江淮截过话头,问道:“陆先生,江陶大概几点能忙完?”

  “不好说,棘手的话估计一天都弄不完,顺利的话可能这会儿已经忙完了,用不用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让他安心上班,这里离你们住的地方还有多远?”

  “差不多半小时能到了。”

  到家后林幼芳围着屋子参观了一番,陆驰屿招呼江向南和江淮上客厅喝茶,林幼芳转了一圈回客厅,眼里全是泪,江向南赶紧迎上去:“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这环境,这得多苦啊,我们家老二从小没吃什么苦头,你看这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老江你去看看,院子里还种着土豆和青菜,这日子得多苦啊,家里的别墅不比这个大吗?偏偏要跑这么远来吃苦。”

  “行了行了,小陆还在呢,让人看了笑话,人家小陆不也过得好好的吗?谁家孩子不是孩子,是吧小陆。”

  林幼芳擦了擦眼角,“那不一样,我们家小陶生来就是享福的,他自己非得往这里跑,我待会要好好看看他,每次视频里都看不清,也不知道瘦了多少。”

  陆驰屿静静听着,他在想,如果是他的父母见到他住这样的房子,见到他吃的伙食,一定会说:你看,爸妈努力供你读书没错吧,你看你现在住的房子,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哪样不是人上人,你得报答我们。

  陆驰屿很知足,说句没良心的话,哪里都比他的家温暖比他的家好,至少他在外面能喘口气,能挺直腰背。

  正聊着,陆驰屿手机响起,江陶声音传过来:“接到了吗?我忙完了。”

  “嗯,接到了,刚回家,你怎么回来?”

  “我踩单车到站台,再打车回来。”

  陆驰屿说:“不用这么麻烦,你等着,我去接你。”

  “那好吧,我等你,让我哥先领我爸妈在附近逛会儿。”

  陆驰屿手机扩音厉害,坐在他旁边的江淮将他俩对话听了个全,笑道:“这家伙,不打我电话打你电话,看来你比我这个哥哥还要亲,那就麻烦你去接他了。”

  “不麻烦,那伯父伯母,淮哥,你们先坐,我去接他,很快回来。”

  他们回的很快,江陶被父母拉着问东问西,只差没把昨天吃的什么今天拉了什么都问一遍了,江陶投降道:“妈,妈,停一停,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再说了,我上幼儿园那段时间都没见你这么紧张,我很好,在这里一切都好。”

  江淮看着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陆驰屿道:“不好意思,能问下哪间是江陶的房间吗?”

  陆驰屿以为他要休息,指了指原先美国人住的那间:“这里,门没锁。”

  为了不让父母起疑心,江陶特意把另一间空房间整理了出来,把被子枕头全搬了过去,造成天天在那边睡的假象,江淮进卧室,过了两分钟走出来,再次问陆驰屿:“不好意思,我手机快没电了,能借下充电器吗?我的在行李箱,难翻。”

  “可以,这边。”

  陆驰屿带着江淮进他的卧室,从床头柜拿起两个充电器:“不知道你手机是哪种插口。”

  江淮接过,“这个,我能在这里充会儿吗?”

  “可以,有事叫我。”

  等陆驰屿出去,江淮仔细打量房间,两个充电器,各放在床头柜两边,两套睡衣挂在衣架上,其中一套他跟江陶视频时见江陶穿过。

  床底下一个透明塑料瓶子的三分之一露出来,江淮蹲下捡起,瓶子上的英文告诉他那是润滑液,用了一大半。

第23章 礼物

  江淮不动声色的将润滑剂塞回床底下,淡定的走出去,笑道:“会在这里待好几天,妈,你有得是时间拉着你宝贝小儿子聊,现在,江陶,你是不是得安排我们的午餐了?”

  “啊,对,我定了餐厅了,这边的特色餐,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反正我是不行。”

  林幼芳一听赶紧摆手:“吃不惯吃不惯,我们这一路吃过来不是土豆就是洋葱,还有熏的鱼,三文鱼什么的,我都吃怕了,好不容易你这儿有厨房,随便煮点我们中国菜吧,煮面也成。”

  江向南附和:“行,那就在家吃吧,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也让你妈看看你平时吃的都是什么,让她放心,我怕她不放心你赖着留下来照顾你。”

  江陶看向陆驰屿:“平时都是驰哥做饭多,那今天就让我献献丑吧。”

  说是这样说,做饭时陆驰屿还是自觉进了厨房,原本是想指点指点江陶,实在看不过眼,接过菜刀:“我来吧,你给我打下手,洗点葱。”

  另外三人在客厅看着,江淮若有所思,他是家里唯一知道江陶性取向的人,不反对,只怕弟弟受伤害。

  林幼芳满意的点头:“小陆这孩子不错,能处。”

  饭做好,满满一桌,八道菜,好在冰箱刚补给过,吃饭时众人赞不绝口,吃到一半,林幼芳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指挥江淮:“老大,把我替他俩准备的礼物拿过来,这一激动都给忘记了。”

  林幼芳送给江陶的是 Blancpain Air Command 空军司令系列腕表,他这个型号价位在二十多万,江陶啧了声:“妈,你真舍得,我还不起礼啊。”

  “谁要你还了,收着吧。”

  将盒子递给江陶,又拿出另一个黑色盒子递给陆驰屿:“小陆啊,这几年多谢你照顾我们家江陶,初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在免税店随便买了块表,你看看喜不喜欢。”

  “伯母,我不能要,心意我领了,礼物我是真的不能收。”

  “那怎么行,我都买了,就是买来送你的,收着吧,不值什么钱,留个纪念,你跟我们江陶感情这么好,收着啊,不收伯母要生气了。”

  陆驰屿向江陶投出求助的目光,江陶眨眼:“驰哥别看我,我妈要送那你就一定得收,不收她今天会磨一天,收着吧,这款你戴应该很好看,配你气质。”

  江淮也说:“陆先生,你就收下吧,一点小小心意,不算什么。”

  “我真的不能要,您客气了,但我真的不能收。”

  “怎么,是不喜欢啊?那我明天在这边给你挑个你喜欢啊,你喜欢什么啊?”

  江陶替他接过:“驰哥,收着吧,你不戴到时我戴。”

  下午江陶带着父母和哥哥在斯德哥尔摩逛了一圈,晚上他们在那边住酒店,江淮意思是江陶跟他们一起住,江陶说:“不用了,明天还能见,别浪费多一间房的钱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节省了?该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人等着你,你偷偷瞒着我们吧?” 江淮故意问。

  江陶心虚的打着哈哈:“哪有什么人,我明天一大早就来接你们,晚上都是要睡觉的,我在这里也是开个房间睡觉,又不会通宵陪你们聊天,好了我走了,爸,妈,哥,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见。”

  陆驰屿睡不着,他拿出那块表,对着盒子里的铭牌上网查,Blancpain 的,Fifty Fathoms 五十噚系列潜水表,陆驰屿虽然不戴奢侈品,多多少少也从同事们口中听到一些,偶尔杂志上也有看过一两眼,如果他没记错,这款表的价格在七至八万之间,一查果然如此。

  江陶在楼下开始喊:“驰哥,我回来了!”

  陆驰屿放下表,“怎么回来了?不跟你家人一起住?”

  “外面睡不好,好累,我去洗澡,帮我把枕头拿过来行不?”

  陆驰屿说:“你要跟我睡?”

  “嗯,不然呢?”

  “不太好,今晚各睡各的吧。”

  江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陆驰屿有点反常,“怎么了?你看起心情不是很好。”

  陆驰屿把手边的手表递给他:“没有心情不好,这块手表你帮我还给伯母,我不能收。”

  江陶明白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没什么不能收的,就一块很普通的手表,你给他们随便买点回礼就好了,让他们回国的时候带回去。”

  陆驰屿抬头看他:“随便买点?江陶,这块表八万,我要买什么回礼能抵过这块手表?普通?普通人一年赚不到这块表,江陶,你不懂。”

  这下江陶真的明白了,无形中又伤到他自尊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值得这份礼物,再说了,礼物不在于贵重,心意最重要,不是吗?”

  “不,不一样,对我来说不一样,你父母随便一出手就是八万,而我父母,他们这一辈的存款都没有八万,或者说,他们都不知道八万放在手里是什么感觉,人常说门当户对,我觉得交朋友也是,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我负担不起。”

  陆驰屿家穷,全村第一穷,市里县里扶贫办的人下乡,别的乡村可能需要特别布置 “贫困” 现场,陆家村不用,陆驰屿家穷到村里还得帮他们家盖房子,不然扶贫办的人过来找不到地方。

  他能上学全是村里出面打的证明,那时候九年义务教育刚实施,说是不要学费,村里的学校还是要收一部分建校费和学杂费,就那几百块钱,陆驰屿父母也拿不出来。

  村里让他免费上学了,在他小学六年,学校每次来人检查,他都被点名站起来,接受所有人的目光。

  每次老师表扬他,都会说:你们看看陆驰屿同学,家庭条件这么差,什么课外教材都没买,人家还是次次满分,再看看你们,你们条件多好,家里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人家陆驰屿家里电费都交不起,都能按时完成作业。

  老师骂其他同学还是这样说:你们应该向陆驰屿同学学习,他回家还得干活都能完成作业。

  那时有个同村的同学,特别喜欢找陆驰屿,喜欢跟他玩,陆驰屿没有朋友,所以没拒绝。

  有一天同学送给他一个铅笔盒,陆驰屿没要,同学趁他不注意偷偷塞进了他的破书包,那个书包很沉很厚,他根本没察觉多了一个铅笔盒。

  晚上,同学的母亲带着同学,从村头开始骂,一路骂到陆驰屿家,陆驰屿只记得同学母亲厌恶、鄙视、轻蔑、嫌弃,她站在陆驰屿家门口,叉着腰,大声喊:“大家都来看看,陆家的这小子,买不起笔盒偷我家孩子的笔盒,赶紧交出来。”

  陆驰屿与她对视着,说:“我没有偷,是他要送给我,我没要。”

  “把你书包拿出来,我倒要看看笔盒在不在你书包里。”

  陆驰屿并不知道书包里有笔盒,陆驰屿的爸爸拿着书包出来,他说:“嫂子,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驰屿从不偷东西。”

  书包是陆驰屿自己打开的,笔盒暴露在他眼中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挨了同学母亲一巴掌,那个强势的女人对着他 “呸” 了一声:“什么东西,以后别缠着我儿子,门当户对懂不懂,交朋友也讲究门口户对,就你们家,你自己瞧瞧,你只也配跟老鼠交朋友!”

  而他的同学,那个把笔盒塞进他书包的小男孩,全程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自此后陆驰屿明白了了一个道理,没有白交的朋友,一切都有代价,需要等价交换。

  直到他遇到江陶,江陶用实际行动打破他的认知,告诉他,朋友是可以单方面付出的。

  可陆驰屿不想单方面接受他的好。

  就像这块表,送给他的不是表,是提醒他,他们永远不可能门当户对,永远不可能在同一个层次,他们的家庭,父母,永远不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江陶收起那块表,去了沙发睡。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老远跑回来睡沙发,还闹得这么不愉快。

第24章 陆先生跟我弟什么关系

  这晚陆驰屿没睡好,一晚上都在梦里挣扎,梦到他那素未谋面的哥哥,他只在邻居口中听过他那个被母亲亲手淹死的哥哥。

  据说他哥哥生下来就是畸形的,嘴巴是三瓣嘴,五根手指长在一起,村里人迷信,说是陆驰屿母亲怀孕的时候吃了鸭子,生出来的孩子长鸭脚。

  母亲精神不好,也就是村里子口中的 “疯子”,她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把孩子泡在药水里,孩子就会好。

  所谓 “药水”,只不过是她在路边随便捡的野草熬的水,大冬天的,她把孩子脱光光,泡在煮好的水里,自己跑去睡觉了,等陆驰屿的父亲赶回家,孩子早冻死了,父亲怕她难过,偷偷把孩子埋了。

  可她根本不知道,只知道笑嘻嘻的逢人便说她的孩子好了,出去上学了。

  没人跟个疯子计较,也没人纠正她两个月的孩子没办法上学,更没人解释给她听,大伙儿只是跟她一起笑,笑她生了个好儿子。

  长大后的陆驰屿才知道,那是只是鄂唇加上手指粘连畸形发育,如果不是生在那个条件下,那个孩子完全可以不用死。

  即便陆驰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他出生的地方,闭塞,落后,他的父母没什么文化,愚昧,又固执。

  他跟江陶,不管从哪个层面比,都隔海隔海,江陶不在乎,他在乎。

  早上醒来,江陶已经醒了,他坐在沙发上发呆,身上盖着的不是昨天他拿出来的被子,他拿的那方比较薄,换成了厚棉被。

  江陶跑去厨房,陆驰屿正在煎蛋:“驰哥,早呀。”

  “嗯,去洗漱,可以吃早餐了。”

  谁也没提昨晚的不愉快,这好像已经成为他们之前的铁律,江陶善于自我安慰自我调节,陆驰屿擅长回避。

  吃早餐时江淮的电话过来了:“起了吗?”

  “起了起了,爸妈起了吗?”

  “早起了,都等着你呢。”

  “吃完早餐就过来,你们吃了没?酒店的吃不惯的话,你们住的酒店对面街有家法式餐厅,那家的点心不错。”

  江淮宠溺道:“你啊,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你都知道,今天有工作吗?”

  “没有,今天陪你们最重要。”

  江淮又问:“你室友呢,他今天有安排吗?”

  江陶抬头看向陆驰屿,直接问道:“我哥问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陆驰屿老实回答:“没有。”

  江淮听见了,说:“那你们一起过来吧,中午一起吃个饭。”

  陆驰屿原本不想去,又觉得昨天接了江母的礼物,今天理应请他们吃顿饭。

  上午,他们去了皇后岛宫和瓦萨沉船博物馆,陆驰屿也是第一次来,门票小贵,他一个人没必要来,江陶也没来过,没人陪,他喜欢玩,前提是有伴有人陪,趁着哥哥给父母拍照,江陶小声对陆驰屿说:“驰哥,你说我们为什么没早点过来玩?”

  “你今天没玩够?”

  “也不是没玩够,就是想应该跟你单独来一次。”

  “没必要,这种地方来一次看看逛逛就行了,没必要再来第二次。”

  江陶识趣的打住话题。

  逛完去吃饭,餐厅是江陶选的,一家当地特色餐厅,江淮问:“你不是说吃不惯这边食物,还带我们来?”

  “你们可能只来这一次,合不合味口都得尝尝,我是吃多了不想吃,你们当尝鲜,我跟驰哥是当饭吃,自然是腻了,不过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

  林幼芳心疼道:“难怪你瘦成这样,天天吃这些我也受不了。”

  “妈,你太夸张了,我一个月也吃不了几次,公司有食堂,在家驰哥做饭,昨天你们也看到了,驰哥手艺那是一等一的好,我都被他养胖了,这段时间刻意减肥,好不容易才瘦了几斤。”

  江淮看了眼陆驰屿:“给陆先生添麻烦了。”

  “不麻烦。”

  中途林幼芳要去洗手间,江向南也跟着去,江陶站起身:“我带你们去,应该在二楼的天台处,不是太好找。”

  餐桌上只剩江淮和陆驰屿,江淮放下刀叉,故作不经意地问:“陆先生很照顾我弟弟,我这个弟弟,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如果有得罪的地方,多包涵。”

  “没有,江陶他很好。”

  江淮手指摩擦着咖啡杯,没给陆驰屿任何准备的机会,问:“陆先生,我觉得我作为江陶唯一的哥哥,我有资格问这个问题,请见谅。”

  陆驰屿放下杯子,严肃的看着他,等他的问题。

  江淮直接切入主题:“请问陆先生跟我弟弟什么关系?除开室友和同事。”

  江陶在洗手间门口等,江向南先出来,“你先回去,你妈还得补个妆,没个二十分钟出不来,去陪你哥聊聊。”

  “那爸你在这里等,我先回去了。”

  陆驰屿沉默了数秒,回他:“朋友。”

  “可我觉得我弟弟对你不止朋友这么简单,陆先生难道没察觉?”

  “没有,他跟我一样,只当我朋友。”

  江陶刚走到陆驰屿身后,将他们这段对话听了个全,他站在陆驰屿身后,不知道是该退回洗手间,还是该坐过去。

  对面座的江淮先看见江陶,喝了口咖啡才说:“爸妈还没好?”

  江陶挤出笑容,越过陆屿驰坐进里面位,“妈还在补妆,让我先过来,你们还要不要点点别的?”

  陆驰屿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扭头看向江陶,江陶脸上看不出什么,依旧笑着,“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还要吃什么?”

  “不用了。”

  江陶努力装成无所谓的样子,晚上回家谁也没提那件事,一个没问他听没听见,一个没问 “朋友” 在他心里的定义到底指什么,剩下的相处时间不多了,过一天算一天。

  送走父母,距离陆驰屿合同到期只剩一个月不到了,四月男友期限已用去三月,除开大部分时间,江陶感觉是幸福的。

  12 月,瑞典降雪量最大的月份,江陶怕冷,每天外出裹得像个球似的,每晚又脱得只剩下一件短裤,房间里暖气太足,陆驰屿总说他难伺候,娇气大少爷。

  江陶也不反驳,笑嘻嘻的躺在他怀里摆弄手机,翻开日历,刚刚的笑容被叹气声替代:“还有一个月你就能回国了,我还得再待两个月,我一个人啊,好孤单。”

  “会有新的室友过来,谁走了都一样,都有新的人住进来。”

  “新的也不是你啊,再说了,新来的室友有你好吗?就算来了新室友,也不一定聊得来,如果来了新室友,这间房我住,对面房给新室友,我突然觉得我挺小气的,我们用过的东西我都不希望别人再碰。”

  对这栋房子有了感情,三年了,跟他们的家一样。

  陆驰屿没说话,只是 “嗯” 了一声。

  12 月中,江陶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他开始只要不上班就去购物,什么都买,买回来藏起来不让陆驰屿知道。

  帮陆驰屿买了新的衣服鞋子,帮他父母买了新款按摩器,帮他妹妹买了 Kindle Oasis,读书正好用得上,关于他弟弟江陶知道的不多,给他弟弟准备了一台游戏机 switch 游戏机,就当这三年感谢他的照顾吧。

  越到越底江陶越焦虑,上班时间频频走神,龚哥指出他一个小错误,问他:“你最近是怎么了?话少了,笑话也不讲了,上班还出错,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江陶叹气:“没有,家里好着呢,只是在想我们这里要少一个人了,舍不得而已。”

  龚哥跟着叹气:“那是,他总像老大哥一样照顾我们,玩牌喝酒都是他教出来的,人大方,技术又过硬,我们都挺舍不得李工的。”

  江陶怔了几秒:“你说谁?”

第25章 朋友,再见

  “李工啊,他跟陆工同一批,算上国内的工龄,比陆工高出三年,公司找他俩分别谈过,李工说年纪大了,父母在不远游,是时候回去尽孝了,加上陆工主动提出续签,嗯?你天天跟陆工在一起,你不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陆驰屿与公司续签合同了,只有江陶一个人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江陶肯定是第一个知道,所以龚哥在看见他不知所措的表情时,惊讶道:“不会吧?你不知道?我还以为陆工会跟你商量商量呢, 毕竟你们平时连周末买什么菜都要商量着来。”

  中午在食堂碰到陆驰屿,陆驰屿坐到他对面,见他脸色不太对,便问:“怎么了?又胃痛?”

  江陶把话咽下去,摇头:“没有,有点犯困,你知道的,宿舍睡不好。”

  “今晚能回去睡吧,让你睡个够。”

  晚上,陆驰屿先处理完工作,像往常一样等江陶一起回家,往常江陶总是在车里唱着各种各样走调的歌儿,今天一声不吭。

  陆驰屿再次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江陶忍了很久,在快要到家前问他:“他们说你跟公司续约了,签了两年。”

  陆驰屿莫名的心虚了下,“嗯,还是在这边待两年。”

  “为什么?”

  “国内工资没外派的高,我需要钱。”

  江陶眼睛涩得想流泪:“我是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陆驰屿降慢车速,声音很低:“对不起,我该早告诉你的。”

  有好次,话到嘴边了都被江陶对回国后的期待给压了回去,江陶一直在计划着回国后要去哪个城市玩,他计划中的每一个脚印都有陆驰屿的身影,他计划回去后的第一个月,去陆驰屿的家乡看看,第三个月,他说想带陆驰屿去看看他家乡的水上古镇,陆驰屿不愿打断他的美好幻想,一拖再拖,拖到今天这种局面。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江陶问。

  没等陆驰屿回答,江陶又说:“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吧,或许到了那一天,只有我一个在忙着为你准备行李,为你的离开而伤神,而你,在跟其他同事们讨论着中午吃什么。”

  陆驰屿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早晚会知道的,我只是想晚点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而后全程无话,直到车子驶进院中车库,两人都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像往常习惯的一样,陆驰屿先去开洗手间的热水器,他们离开前都会把热水器关掉,就在陆驰屿刚走到浴室门口,江陶突然问他:“陆驰屿,我一直想问你,我们到底什么关系?我想听你说,想听你亲口当着我的面说。”

  这是江陶头一次问这个问题。

  陆驰屿转头,说:“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陶笑了:“朋友,哈,朋友!很好,能上床的朋友,能做爱的朋友,作为你的朋友,我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陆驰屿,我给你唱首歌吧。”

  “江陶,别这样,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脑热跟你上床,朋友之间不应该多一层上床的关系,但我会永远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江陶还在笑:“给你唱首《朋友再见》吧,陆驰屿,我们的关系到止为止。”

  陆驰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关系,“对不起,哪怕你不当我是朋友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陶还是笑:“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们的四个月情侣之约提前结束了,恭喜你,你自由了。”

  他的生日还没过,后天才是他生日,原本这四个月情侣之约是他要的生日礼物,也罢,在生日前将礼物还给陆驰屿。

  陆驰屿没说话,看着江陶躺在沙发上,他没资格说话,那是江陶想要的礼物,现在他不想要了,陆驰屿没办法拒绝,也没理由拒绝。

  江陶手挡在额头,就那么躺着,他想,陆驰屿,我们不要做朋友了吧。

  突然有点怨恨陆驰屿,总给他一些不切实际的错觉,让他误以为他们在热恋中,然后自己亲手打破幻想。

  每次俩人间有小摩擦,都是陆驰屿避开,而江陶,总是会在冷静了,气消了后主动找到他,像没事一样继续与他相处,这次也是一样,江陶在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后醒来,身上盖着厚被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我先去实验室了,早餐煮好了,记得吃。”

  初识陆驰屿时江陶 24 岁,陆驰屿 23 岁,如今三年过去了,26 岁的陆驰屿愈发成熟稳重,岁月给他渡上一层金,不像江陶,用他哥的话说,家里人把他宠太过了,养成了随心所欲的性格,这三年他一点都没成长,一样的好玩,一样的无忧无虑无所顾忌,除了在爱陆驰屿这件事上,几乎没有什么令他胆怯的事。

  或许,也是该改变了,27 岁了,人生也没几个 27 年。

  就连字条都跟从前没差别,江陶笑了笑,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吃过早餐后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下午去了实验室。

  陈工回国了,他的床位空了出来,原先他是跟李工一块儿住的,江陶跟李工打了声招呼,搬进了他的宿舍。

  陆驰屿是在晚上才知道的,他站在李工宿舍门口,站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还是对面宿舍的龚哥先看见他:“陆工,怎么站在这里?跟江工闹矛盾了?”

  “没有。”

  “哦,我帮你喊啊。”

  “不用……”

  没等他拒绝,龚哥已经喊了:“江工,江工,陆工找你。”

  喊完拍拍陆驰屿肩:“都是朋友,有什么事说开就好,别置气,大伙能相处的时间都不长,回国后也不一定能聚在一起。”

  江陶穿着睡衣,一脸慵懒的倚在门边:“要进来说吗?”

  陆驰屿犹豫了下,进宿舍了。

  江陶指指床铺,“随便坐,李工值夜。”

  江陶等了几分钟,没等到陆驰屿开口,他打着哈欠:“你找我该不会是想找我打坐吧?你找错人了,我要睡觉了,如果没什么事,你也该回你宿舍了。”

  陆驰屿干涩地问:“为什么要换宿舍?”

  “没为什么,想跟谁住就跟谁住,反正都一样,大家都是朋友。”

  都一样,陆驰屿头一次感觉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痛。

  “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江陶摆弄着床边挂着的那个香囊,“住到我合同到期吧,也算还你清静,不好意思啊,吵了你三年,临到头才说还你清静。”

  “我从来没觉得你吵,江陶,别耍脾气了,跟我回去吧。”

  到这个时候他还认为江陶耍脾气,江陶笑了下,坐起身,抬头看着陆驰屿:“给我个搬回去的理由。”

  陆驰屿没说话。

  江陶说:“舍不得我?喜欢上我了?总得有个理由吧陆驰屿,如果你想说我们是朋友,那我跟李哥也是朋友,我朋友很多,不止你一个。”

  有些话说出口如泼出去的水,说出口的瞬间很痛快,但痛快过后是心疼,江陶还是不适应伤害陆驰屿,可是,那又能怎样,总是要分开的,提前给自己一点准备的时间,总比失魂落魄独自逃离回国要好得多,起码,给自己留点脸面。

  陆驰屿受伤了,是的,他朋友很多,可陆驰屿只有他一个朋友。

  “我习惯了有你在,跟我回家吧,我道歉,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习惯了有你,可那又怎样,还有三个月我要回国了,你要继续留在这里两年,那时我们都要学着去打破习惯,很晚了,回去睡吧。”

  指南

第26章 生日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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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江陶生日,陆驰屿一大早跟食堂大哥说好晚上借用厨房,他先去外面买点材料,大哥一口答应。

  李工是无意中得知江陶生日的,江淮前一晚发视频给江陶,跟他说生日,提醒他先给父母打电话,被李工听了去,今天李工要出门采购一个急用的配件,顺便拎了个蛋糕回来。

  同样知道的还有龚哥,龚哥知道江陶爱吃红烧肉,特意跑去厨房跟大哥商量给江陶做份红烧肉,大哥爽快的答应,都是背井离乡的,想吃点家乡口味不过分,更何况是生日,这个一定得做。

  中午,陆驰屿回来得有点晚,先把买的东西从厨房后门拎进去,塞进冰箱再去饭厅,他到时蛋糕刚好点上蜡烛,刘宵宵嚷道:“你们真不够意思,江工生日你们都不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江陶说:“要什么礼物,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样很好了。”

  刘宵宵盯着蛋糕,又捏了捏自己双下巴:“话说为什么要白天吃蛋糕啊,不应该晚上吃吗?待会儿你们都拦着我点啊,别让我吃太多。”

  龚哥递给江陶刀叉:“吃蛋糕还分时间?生日这天吃就行了,晚上人不齐,值班的值班,外出的外出,仪式感而已,来,寿星许愿吹蜡烛吃蛋糕了!”

  没人注意身后的陆驰屿,还是厨师大哥端红烧肉时出来看见他,大哥嗓门大:“陆工回来了,站这里干啥,过去坐啊,今天加菜,江工生日。”

  江陶刚准备吹蜡烛,抬眸,对上陆驰屿视线,而后又低头,继续吹完蜡烛,今年生日他只许了一个愿,愿所有人身体健康,去年前年他的愿望里都有陆驰屿,今年没有了。

  陆驰屿坐过去,江陶分蛋糕,留了一块给厨房大哥,最后一块给了陆驰屿,还是跟以前一样,知道他不喜欢吃草莓,把上面的草莓全弄掉了。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一时间难改,江陶也是分完后才反应过来。

  饭吃到一半,食堂大哥端着一碗面跑出来:“面来喽,长寿面!”

  刘宵宵站起身帮接过去:“哇,大哥,还煮了面啊!”

  “那可不咋的,寿星要吃长寿面,来来来,江工趁热吃,吃了长命百岁。”

  陆驰屿全程没说话,默默吃完江陶的生日餐。

  江陶一直在笑,笑着吃面,笑着吃蛋糕,笑着吃红烧肉,每个人都在跟他说生日快乐,都边笑边说谢谢,只有陆驰屿没说。

  晚上,江陶在宿舍看一本关于人生哲理的书消磨时间,专业内的书今天看不进,本想换本书换换心情,没曾想越看越郁闷,还有半小时十二点了,收到了远方家人的朋友的祝福,也收到了同事们亲口送上的祝福,唯独没有陆驰屿的。

  也好,总要习惯没有,没有他的祝福,没有他的生活,没有他的一切。

  又胡乱想了一阵,敲门声响起,李工要两点下班,江陶趿着拖鞋过去,“谁啊?”

  门外陆驰屿低沉的应他:“我。”

  门打开,四目相对,江陶看了眼,他只穿着一件单衣:“进来吧,走廊冷。”

  陆驰屿站在门口没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江陶,说:“生日快乐,今天一直没找着机会说,这个送你。”

  江陶接过,是一盏小夜灯,“谢谢,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快十二点了,你也该休息了。”

  “那,晚安。”

  陆驰屿也跟他说晚安,然后转身离开。

  江陶在十二点前一分钟收到了陆驰屿的生日礼物,还有那声“生日快乐”,心情好像又变得不一样了,也许,他想要的就这么一点点,可陆驰屿不懂。

  关了灯将小夜灯插在床头插板上,天花板立即闪出成千上万颗小星星,拍了拍小夜灯,星星开始闪烁,江陶望着天花板的星空,对着星星说:“谢谢,我很喜欢。”

  陆驰屿回到宿舍,江陶已经很久没进过这间宿舍了,满桌子都是工具,是陆驰屿用来研究极光灯的工具,他在工艺品店买了两个小夜灯,用最近恶补的知识学习制作极光灯,原本以为换里面的LED灯,再加上控制器变换颜色,可制做起来远没那么简单,陆驰屿试了两个通宵,都没能做出绚丽的极光灯,每次都只有两种颜色。

  最后,他只能孔成像原理,用刻刀在黑色的玻璃纸上刻出小星星,再拿玻璃纸做成一个盒子,里面放一个小灯泡,最后装上灯罩,赶出一盏小夜灯送给了江陶,江陶喜欢一切浪漫的事物,陆驰屿希望他收到星空灯心情能好一点。

  他们的关系并被因为那盏小夜灯发生任何改变,江陶自住进了宿舍,再也没回去过B?stad的房子,陆驰屿也搬进了宿舍,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他们闹矛盾了,只是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闹矛盾。

  生日后第三天,江陶早上急着处理一项紧急故障,没来得及吃早餐便赶去操作室了,等忙完已是九点多,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刘宵宵,叮嘱她:“盯好这里,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回宿舍找点东西吃。”

  “江工,食堂应该有吃的,今早太冷,没几个人去吃,我走的时候看到还剩好多包子和鸡蛋,还有豆浆,应该还没倒,一般会到晚上才倒,你要不去看看?”

  “也行。”

  总比吃麦片玉米片好。

  厨房大哥正在收拾冰箱,指了指蒸笼:“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找吃的,还温着呢,鸡蛋,包子,玉米,都是热的,你自个儿拿吧,我这儿占着手,不方便。”

  “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江陶坐在后厨小桌吃着包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哥闲聊,大哥聊着聊着开始数落冰箱不好,菜都冻坏了,“咦?这袋东西哪来的?我不记得我采购过这些。”

  江陶看过去,大哥拎出一个袋子,放地上解开,里面是鲜面条、豆皮、新鲜笋子、毛豆、蘑菇等,面都冻成一团了,豆皮也冻的梆硬。

  大哥看完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这是陆工买的,他那天还说要跟我借厨房,结果晚上又没来,也没跟我拿钥匙。”

  江陶脑海里晃过一个想法,忙问:“是哪天?大哥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就你生日那天嘛,我正忙着做红烧肉,他进来时还跟我打了个招呼,说把买的菜放冰箱,我还回了他,让他随便放,应该是想做什么汤或面,怎么又没来,食材都浪费了,这里买这几样可不便宜,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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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海星的每一个小可爱,爱你们,看到海星多了好多呀

第27章 新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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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那天,原来,他那天是想给我过生日的吗?

  江陶翻着地上的菜,他曾无意跟陆驰屿提过,他小时候吃过外婆煮的面,外婆煮面跟外面的不一样,是家里有什么剩的材料放什么,通常家里常备的有豆皮、新鲜笋子、毛豆、蘑菇,吃得最多的也是这几样材料煮出来的面,外婆出世后再也没吃过了。

  陆驰屿记住了他说的话,江陶了解陆驰屿,他敏感又自卑,肯定会因为别人先做了长寿面而将自己的计划取消。

  江陶把最后一口包子塞里嘴里,甚至等不及咽下喝口水便往外冲,大哥在后面喊:“这还没吃呢,就一个能饱?跑这么快!”

  跑到机房,他人没在,实验室也没见着他人,又往他办公室跑,他们在基地都有办公室,偶尔累了可以当休息室,正巧遇到李工,李工见他匆匆忙忙的,问道:“江工,跑这么急,是有什么事?”

  “没事,我找陆工。”

  “哦,陆工跟龚哥出门了,估计得中午才能赶回来。”

  江陶刹住脚步,整个人冷静下来,上班时间,太失态了,“哦,那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我先回去了,李工你忙。”

  一回自己那边,刘宵宵凑上来,兴奋地叫道:“江工江工,我们要加新人了!”

  “嗯?什么新人?”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人力资源部有个小姐妹,是我入职培训时认识的,我俩一见钟……呸,一见如故,只差没义结金兰了,刚跟她聊天才知道,今天有新人到,据说是个帅哥!”

  “那很好啊,有人走,总是会有人来,知道新人来接谁的工作吗?”

  “李工吧,李工不是要回国了吗?新人提前过来熟悉环境加交接,唉,说起来我真舍不得李工,对了江工,听说你3月合同到期,你会留下来吗?应该会吧,我希望你留下来,我们都希望。”

  江陶说:“这不是我单方面能决定的,要看公司安排。”

  “那陆工为什么能留下来?”

  “他不一样,他的专业偏冷门,且技术过硬,他这种人才不好找,我不一样,我这个职位随便来个人摸索两天就会了。”

  “江工你就别谦虚了,应该是陆工主动找公司提的吧,不涨薪,我听说续签的都会涨薪20%,小道消息说陆工没提加薪。”

  江陶找了个借口进办公室,他要等陆驰屿回来,问他那天是不是除了那盏灯,还给他准备了其他的生日礼物。

  中午,公司的车驶进基地,江陶刚好准备回宿舍,看到车停了下来,他知道陆驰屿回来了。

  刚准备走过去,看到陆驰屿下车,他打开车门,接着绕去后备箱拎下两个行李箱,紧跟着下车的是龚哥,还是另一个陌生的年轻面孔,年轻人走到后面接过陆驰屿手中的行李箱,笑着跟陆驰屿说着什么。

  江陶脚步滞住,等他们走到自己面前,龚哥主动介绍:“来来来,介绍下,这位是新来的同事,杨秋明,秋明,介绍下,这位也是我们的工程师,江陶。”

  杨秋明笑得很阳光,比初到时的江陶笑得还要纯真,他伸手:“江工,你好,以后有麻烦你的地方,请多多见谅。”

  “你好。”江陶跟他握手。

  龚哥又说:“哦,对了,突然想起来,陈工之前住的那间宿舍暖气坏了,供不上暖,一直没人来修,就只有陆工的宿舍是空的,那个秋明,你就跟陆工住吧,陆工,你看呢?”

  明明阳光很好,江陶突然觉得衣服穿少了,他看向陆驰屿,他觉得陆驰屿肯定会拒绝,可陆驰屿没看他,而是向杨秋明点头,说:“随便,看你自己。”

  杨秋明笑得眼睛弯成一条弧线:“好呀,那就麻烦屿哥多照顾了。”

  屿哥。

  原来一个今天才认识的人可以叫他屿哥。

  江陶所有的话被咽了回去,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往宿舍走,他落在最后面,陆驰屿回头看了他两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你快跟上吧,别人走你前面了,还等你开宿舍门呢。”

  “嗯,不舒服就得吃药,我那还有药。”

  直到前面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江陶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对空气说还是对自己说:“不用药,没什么药能治我,我也不知道哪里痛,反正浑身痛。”

  江陶想问的那句话始终没找着机会问,公司做了新的安排,新来的同事不是直接接替李工工作,而是接替陆驰屿工作,陆驰屿被安排接李工的工作,且晋升为经理,晋升通告已在系统发布,江陶在食堂碰到他,对他说了句恭喜。

  从前无论去哪,食堂,宿舍,工地,实验室,机房,都是江陶和陆驰屿成双成对,如今陆驰屿身边的人换成了新同事杨秋明,听着杨秋明对着陆驰屿屿哥长屿哥短,江陶突然明白了,陆驰屿是对的,只是朋友而已,或许比朋友更不值钱。

  晚上,江陶打开wechat,跟陆驰屿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前,陆驰屿问他想不想吃肉汤圆,卖汤圆的大婶又出摊了,碰巧那天江陶先睡着了,没回他信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没回陆驰屿也买一一份回来,见他睡得香,没叫醒他。

  那份汤圆过了一夜全粘在一起了,被陆驰屿倒掉了,江陶一度惋惜早睡错过一碗汤圆,如今他竟不知道该惋惜错过什么。

  也许一开始就不该引诱他,单纯做朋友也比现在的结局好得多。

  时间过的很快,陆驰屿和江陶的关系在这种谁也说不出的氛围中越拉越远,很快又过了一个月,距离中国农历春节只剩半个月了,距离江陶合同到期回国只剩46天。

  刘宵宵最近瘦了,小姑娘想家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最近老是掉眼泪,上班时上着上着眼泪啪啪往下掉,江陶安慰她:“实在想家可以跟公司申请提前回国。”

  “要赔违约金,合同里面写了,除去特定原因,因个人原因提出提前结束合约的,需支持违约金30%,我都没存够要赔的钱,还是老实待着吧。”

  合同里确实有这一条,目的是为了约束员工,外派员工人力成本高,包来回机票、体检等各项费用,若是人人来了都想走,严重增加公司人力成本,除非身体原因、家庭原因等不可抗因素,公司酌情调查后可提前结束合约。

  江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说:“别难过,这周日没排工作,请你去外面吃大餐。”

  刘宵宵吸吸鼻子:“江哥你真好!要不把陆工李工他们也约上吧,哦,好像不行诶,我昨天在食堂听新来的那小帅哥说这周末他们要搬东西,搬去陆工原先住的那边住。”

  江陶正在登记精测数据的手一抖,在报表上划出好长一条痕:“是吗?他们要搬到那栋房子了?”

  “好像是吧,我就听了一耳朵,那江哥,你不再搬回去了吗?”

  “不了,最近冷,雪大,早出晚归的不方便,宿舍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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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们,最近更新可能没这么快哦,大概一周四更吧,公司好几个同事被隔离了,分摊了工作,码字时间少了好多,见谅哈

第28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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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江陶自搬离那间宿舍后头一次回去,他敲门,杨秋明开的门,见是江陶,笑着热情招呼:“江工,请进请进,门口冷,是找屿哥吗?他在洗澡。”

  江陶站在陆驰屿床旁,他的床跟陆驰屿对面,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上面摆满了属于另一个人的物品。

  “江工,要喝茶吗?我煮了红枣茶,驱寒。”

  “不用,我等陆驰屿。”

  陆驰屿洗完已是十分钟之后,他套着薄款T恤出来,那件T恤还是江陶曾穿过的,他穿了扔给陆驰屿,陆驰屿很喜欢在睡觉的时候穿那件T恤,说是舒服,比睡衣还舒服。

  见江陶,他先是一愣,后又马上穿外套,然后问江陶:“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胃还是头痛?”

  “没有,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陆驰屿回头瞟了眼另一张床上的杨秋明,“你宿舍有人吗?”

  杨秋明抬头,“你们聊,我戴着耳机呢,听不见,反正你们聊的那些工作内容,我可能也听不懂,你们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江陶笑了笑:“我那边没人,去我那边说吧。”

  进了门,江陶直接问:“听说新同事要搬去我们住的那套房子了?”

  陆驰屿说:“嗯,他向公司申请的,那房子的标配是三个人,公司批准了。”

  “哦,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

  江陶点点头:“我好歹也有东西还放那边,是不是应该有人知会我一声,就算公司没义务通知我,作为室友,你是不是该通知我?”

  陆驰屿抬眸,盯着他:“我以为你还在生我气,不想理我。”

  “我生你什么气啊?”

  陆驰屿说不出来,很多,生日的,没有回应的告白,无声的控诉,全是陆驰屿给不出回应的。

  江陶还是笑:“别那么紧张,我住宿舍挺好的,他什么时候搬?”

  “周日。”

  “挺好的,祝你和新室友相处愉快。”

  又是一阵沉默,陆驰屿在江陶下逐客令前打破沉默:“江陶,你什么搬回去?春节快到了。”

  “驰哥,我就不搬了吧,三个人住太挤了,那房子本身就不大。”

  三个人住确实挤,尤其是听到杨秋明叫他屿哥,江陶更觉得那房子挤,压着理智讲,江陶知道陆驰屿不是故意的,他说的没错,人数是公司配的,当初公司分配的外宿舍不止他们那一栋,其他人嫌麻烦都没住,公司把其他的退了算成等价金额被给工程师,江陶喜欢自由,宿舍外面两边住,陆驰屿迁就着他一直住在外面,现在有了新同事,一切都在情理中,不能怪他,不对怨他,可江陶能选择远离他。

  陆驰屿已经很久没听江陶叫他过“驰哥”了,猛一听只觉得恍若隔世,有些距离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疏远的,一个总在原地停留,另一个停止脚步慢慢放弃,或许拉回朋友的界限更好。

  周六,江陶一大早出了基地,直奔他跟陆驰屿住了三年的房子。

  房东太太在门口放了好多卡片,圣诞节的,新年的,还有一束早干掉的花,江陶将他们收进房子,屋子里很干净,看来陆驰屿有回来住过。

  回卧室,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收进箱子,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回这间屋子了,下次走的时候直接从基地走。

  翻到那套兔子睡衣,算不不要了,太占地方,回国再买,衣服,外套,随便挑两件,其他都不要。

  翻到围巾时江陶愣了下,一条蓝色一条白色,下摆绣的字都没完工,两条叠在一起放在柜子里,江陶看了看,又扔了进去,算了,不绣了,反正陆驰屿也不需要,绣着“江”字的那条也不要了,半成品,拿了也没意思。

  这个春节是江陶过得最寒冷最孤单的春节,虽然基地有人,每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江淮好几次发视频过来,都会问他是不是跟陆驰屿闹矛盾了。

  江陶说哪有什么矛盾。

  江淮说没闹矛盾六次视频你有四次在宿舍,两次在办公室。

  江陶说他哥太八卦,年底忙啊,住宿舍了不行了。

  江淮只是叮嘱他,不开心跟家里人说说,别闷着。

  挂断视频江陶差点掉眼泪了,远方的家人此刻看着春晚吃着饺子,他在宿舍盯着麦片发呆。

  李工到期回家了,宿舍就他一个人。

  食堂准备了零食饺子,龚哥他们去食堂看春晚了,江陶不想去,突然不喜欢热闹了,哪怕一群人围在一起,他也是孤单的。

  刚准备躺下,敲门声响起,江陶去开门,与站在门口的陆驰屿四目相对,陆驰屿满身雪花,一身寒气,气息不稳,将手里的保温盒递给他:“新年快乐,给你带了饺子。”

  江陶接过,碰到他冰冷的指尖:“你怎么过来的?”

  “骑车来的,今天车不好打。”

  “进来,我拿毛巾给你擦擦。”

  陆驰屿进门,问道:“你怎么没去食堂?”

  “不想去,不喜欢看春晚。”

  不是不喜欢,是怕看了去了更想家。

  江陶拿了毛巾过来,陆驰屿接过,说:“我自己来,你趁热吃。”

  江陶吃了一个饺子,是他喜欢的虾仁馅,很久没吃过了,厨房大哥喜欢包大白菜猪肉馅玉米猪肉的,江陶不喜欢,说起来他也只喜欢陆驰屿做的。

  连吃好几个,江陶才问:“你呢,吃了吗?”

  “没有。”包好一人份的煮了马上拎着跑了过来,路上骑得快,生怕焖久了不好吃。

  “那,你现在要不要吃?”江陶下意识的夹起一个放到陆驰屿嘴边,以前经常做的动作,陆驰屿几乎没做考虑,张嘴吃了下去。

  两人相对相望,谁也没觉得尴尬,最后,江陶吃一个,喂陆驰屿一个,两人静静分享了那份饺子。

  “我去洗盒子。”江陶说。

  陆驰屿抓住他的手:“不用,我带回去洗。”

  “好吧,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陆驰屿抓着他的手没松开,像是在组织语言,江陶叹了口气,先开口:“怎么了?还有话说?”

  “我带你回去,你跟我回家,我们一起过年。”

第29章 慢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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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东西我全部没动,什么都没动,我的衣服你可以穿,床你可以睡?”那天搬回去后,陆驰屿第一时间发现江陶的东西少了,他打开江陶的衣柜看了一眼,没勇气去看他带走了哪些东西,只看到他的兔子睡衣还在,陆驰屿想,他肯定还会回去的,他没翻江陶的任何东西。

  原本没打算在那边住,杨秋明说他水土不服加季节性皮肤过敏,暖气太暖皮肤干燥会裂开,住在那边可以不用开暖气,食堂的饭菜总是有葱姜蒜,杨秋明要忌口,葱姜蒜统统不能吃,陆驰屿意思是让杨秋明一个人住那边,杨秋明说一个人害怕,央求陆驰屿先陪他住几天适应环境,陆驰屿同意了。

  江陶怔了片刻,笑道:“你是想让我跟你回去过年,还是跟你上床?如果是上床,这里也可以,宿舍就我一个人,他们今晚会通宵,宿舍没人回来。”

  陆驰屿很受伤地躲开他的眼睛,“我从来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跟你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

  正说着,陆驰屿手机响起,江陶提醒他:“接电话吧。”

  俩人离得近,陆驰屿摇出手机的第一时间江陶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杨秋明。

  “屿哥,饺子送到了吧?家里的我包好了,等你回来煮,我先调个料,你喜欢什么蘸料?”

  声音不大,但也不妨碍江陶全听了进去,他很想告诉杨秋明,陆驰屿吃饺子从不蘸料,他喜欢汤水饺,洒点葱花就着汤吃。

  可已经跟他无关了。

  陆驰屿对着电话说:“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江陶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有人等你,快回去吧,哦,对了,新年快乐。”

  好不容易暖起来的气氛被这通电话打到散得无影无踪,三个人,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都太挤了,江陶不屑跟人抢,也没必要跟人抢,不属于自己的,那就不要了。

  下半夜,江陶刷朋友圈看到杨秋明一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两双筷子,两盘小菜,两份饺子,一份水煮,一份干捞。

  江陶后悔加杨秋明微信了。

  2月底,江陶的调动流程在系统已走到最后阶段,还剩几天他就能回国了。

  龚哥和刘宵宵在一家中餐厅包了一间房,周末,几人一起去餐厅,算是为江陶饯行。

  陆驰屿升为经理后更忙了,春节过后大部分时间住基地宿舍,杨秋明也跟着回了宿舍,江陶跟他们那组碰面敢多也就是在食堂,从一开始还打招呼,到最后点个头或者给个微笑,明明近在咫尺,江陶觉得他跟陆驰屿之间隔着的海更宽更远了。

  龚哥刘宵宵、江陶三人一辆车先到,路上刘宵宵给杨秋明打电话:“你们出来了没?快点呀,吃饭完还唱歌呢。”

  “好了好了,屿哥也好了,我们随后就到。”

  刘宵宵挂断电话瘪了瘪嘴,“这个杨秋明,顶没意思,以为来了个帅哥能热闹点呢,整天的跟在陆工后面,像个跟屁虫。”

  龚哥敲了敲她的头:“说什么呢,人家那是好学,小杨人不错,好学有礼貌,人还勤快,我去他们宿舍看到好几次他帮陆工洗衣服,别对新人有偏见嘛,怎么说你还是他前辈呢。”

  刘宵宵反驳:“什么啊,谁新来的时候不是小心翼翼谦虚有礼啊,江哥,你说是不是?”

  江陶全听了进去,愣了下才说:“啊,我就不是,我刚来的时候他们都挺烦我的,不信你问龚哥。”

  龚哥点头:“没错,你不提我都忘记,宵宵你是不知道,你江哥刚来那会儿可招人恨了,什么都懂,家里又有钱,什么都不问,给他设的难题也能自己解决,原想给新员工一点下马威,结果被他秀一脸,没劲。”

  江陶说:“其实吧,当时你们给我设的那些难题,都是驰哥给解决了,我不懂直接信息问他了。”

  “原来是这样,嗐。”

  陆驰屿和杨秋明姗姗来迟,江陶身旁空了个位置,大伙儿都习惯了他跟陆驰屿坐一块儿,特意空了一个空,龚哥旁边也有个位,留给杨秋明的,刘宵宵不知道为什么,对杨秋明意见挺大,不愿意跟杨坐一块儿。

  杨秋明挨个儿喊了大家,然后在江陶左边,像是随口问:“我坐哪?”

  刘宵宵没好气地说:“想坐哪坐哪,难不成还要请你坐啊。”

  江陶把桌上的小食推到刘宵宵面前,笑着打圆场:“随便坐,没什么讲究。”

  他说话时陆驰屿正好也看向他,他站在龚哥身后,没动,在杨秋明坐到江陶身边后,陆驰屿坐到了龚哥旁边,好像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龚哥根本不知道其中玄妙,招呼着点菜。

  按他们平时聚餐的惯例,一人点一道菜,不够再加,江陶先点,他今天是主角,加上是他请客,征求大家意见:“我点三道,其他你们点,行吗?”

  “行,你看着办。”龚哥说。

  江陶点了三道菜,一道大伙都吃的脆皮乳鸽,另外两道是陆驰屿喜欢的,然后把餐牌递给他旁边的杨秋明,杨秋明翻了好几遍菜牌,像是自说自话:“点这道吧,秘制红烧肉,诶,等下,这个也不错,香辣猪蹄,怎么办,都想吃。”

  “那就两道都点。”江陶说。

  刘宵宵向天翻了个白眼:“点这么多,吃得完吗?这才几个人!”

  杨秋明还不恼:“那我点红烧肉吧。”

  最后,菜牌转到了陆驰屿那里,没等陆驰屿点菜,杨秋明起身绕到他身后,搭着他肩膀,“屿哥,你点什么?”

  “随便,都行。”陆驰屿说。

  杨秋明指着那道香辣猪蹄,“点这个行不?想吃。”

  陆驰屿抬头看了江陶一眼,江陶不吃辣,江陶笑着看他俩,催促陆驰屿:“点吧,下单了,饿了。”

  单下完,对菜小票拿上来时江陶看了眼,最后一道菜是香辣猪蹄。

  那顿饭除了香辣猪蹄,江陶每道菜都吃过,其间杨秋明还问他怎么不吃。

  江陶笑了笑,说:“我对猪蹄过敏,不能吃。”

  “我第一次听说猪蹄过敏的,那太可惜了。”

  都是相识的人,一喝起来没个度,江陶一杯一杯的往下灌,他酒量算好,江妈妈喜欢喝酒,江陶很小的时候被她用筷子沾着喂白酒,后来更是时不时陪妈妈喝两杯红酒白酒,酒量练出来了。

  刘宵宵属于人菜瘾大型,酒量不好又嚷着要喝,一喝起来口无遮拦,哭着喊:“江哥,其实你不知道,我一直有个秘密没告诉你。”

  江陶偷偷换走她的酒,给她倒上果汁,“什么秘密?今天不说可没机会了。”

  “其实,其实我有段时间暗恋过你,不过后来我又暗恋陆工,再后来,我发现我谁都不喜欢,我只是觉得你们长得帅,我是不是太花心了?”

  龚哥捂脸,“这傻妞,喝多了自己都坑。”

  江陶笑得不行,“我早知道了,没关系,就我跟你陆工这脸,确实挺容易骗小姑娘,不过你千万不要喜欢我,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个同性恋,别喜欢我,喜欢上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是慢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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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写得顺,有两章

第30章 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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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宵宵擦着鼻子,“什么啊,你不是开玩笑的吗?”

  “我是很认真的,我是个同性恋。”

  龚哥的酒杯打翻了,“什、什么?同、同性恋?是那个意思?”

  江陶去看对面的陆驰屿,陆驰屿正忙着擦被龚哥打翻的酒水,江陶说:“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孩。”

  杨秋明的表情有点怪异,不过没人注意他。

  刘宵宵蹭地站起来,“这有什么,同性恋就同性恋呗,这么一说我好受多了,我得不到你,其他女人也得不到,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可以吗?江哥。”

  “问啊,要问什么尽管问,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

  “那你以前有喜欢过别人吗?”

  江陶顿了下,很认真地说:“有的,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他三年了,不过他不喜欢我。”

  刘宵宵快哭了,借着酒劲儿缠着他问:“那是他瞎,江哥,你以后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钱?”刘宵宵问。

  江陶一脸认真,很认真,他说:“只要不是直男就行,其他无所谓,我喜欢他不会在乎他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钱,是不是比我高,我只有一个要求,他不能是直男。”

  爱上一个直男太辛苦了。

  陆驰屿在这时候站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看,这就是爱上一个直男的下场。

  江陶去买单的时候才知道有人已经买过了,只有陆驰屿刚刚出过包间,江陶问收银员多少钱,进包间后拿出手机,将餐费转给了陆驰屿。

  陆驰屿点开屏幕看了眼,又抬头看江陶,回了一条:“不用了。”

  出门时江陶刻意落在后面,陆驰屿放慢脚步等他,江陶走过去,说:“谢谢。”

  陆驰屿点头,问道:“机票订了吗?哪天的?”

  “3月16。”

  “几点,我送你。”

  “下午三点。”

  “好,到时送你。”

  3月16,江陶在宿舍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服鞋子大半都放在那间房子没拿过来,能不要就不要了,回国再买,一些小玩意儿不好拿的都不要,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最后,除了两套衣服,电子产品,和一个香囊,一盏小夜灯,其他什么都没拿。

  上午,所有人去工作了,宿舍很安静,江陶把给他们准备好的礼物放在床上,关好门离开。

  厨房传出跺肉的声音,中午应该吃排骨或大骨,可惜赶不了午饭了,他是上午11点的机票,骗了陆驰屿。

  门卫热情的帮他打开门:“江工,一路顺风啊,怎么不让基地的车送?”

  “不用了,我提前约了车,再见。”

  陆驰屿忙到11点,赶紧往宿舍跑,门没关,轻轻一推就开了,进门,床上摆着好几个礼物包装盒,宿舍收拾的干干净净,江陶人不在,箱子也不在。

  给江陶打电话,电话接通,机场播报音传过来,陆驰屿还是不死心地问:“你在哪?”

  “机场了。”

  “你等我,我现在过来!”陆驰屿说着往外跑。

  “不用了,快登机了。”

  陆驰屿突然像不会呼吸了,江陶是真的走了,“等我,等我。”

  江陶强压住酸涩,平静道:“陆驰屿,来不及了,晚了,再见。”

  再见,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跨越不了的那片海,到不了的那座灯塔。

  陆驰屿握着手机站在门口,手机拿下来时才发现手上一片湿意,连带着手机都是湿的。

  他又返回宿舍,床上的礼物都贴着小标签,给刘宵宵的写着:“宵宵,该吃吃,该喝喝,自信的你最美丽。”

  “龚哥,要相信爱情,总有一个人会在某处等你。”

  “大哥,我会相念你做的排骨大包子的。”

  “杨秋明,加油!”

  就连门卫都有,只有最后一个盒子上面只写着“陆驰屿”三个字,多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3月16日,雪停,天晴朗,是个出门的好日子,这一天陆驰屿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

  一上飞机开始睡觉,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冷处理,江陶自认为他能平稳渡过离开时的伤感,一醒来胸口开始闷,飞机越飞越远,他跟陆驰屿的距离比他认知中的还要远。

  翻着手机,看极光时拍的照片还在,陆驰屿对着极光的表情比对着他还要温柔,江陶刚想删掉照片,又想着好不容易才拍到的,应该发给他再删掉。

  那就等到下飞机发完再删吧。

  到达国内已是凌晨一点,江淮过来接机,给了江陶一个大大的拥抱,“臭小子,终于回来了。”

  “哥,你快勒死我了,等很久了吧?”

  “还行,不久,走,跟我回家。”

  到了小区楼下,江陶打趣道:“哥,你家里藏人了没?要不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藏你个头啊,你以为我是你,遮遮捂捂的,瞒着爸妈也就算了,你哥我可是久经沙场,你能瞒过我?”

  “久经沙场?高中时暗恋一个女生没来得及说,结果收到别人请柬才知道那女生跟你室友结婚了,大学追一个学妹,结果学妹跟你好兄弟在一起了,哥,你经的是哪门子沙场?”

  江淮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揭人不揭短,不说我,说你,你回国了,陆驰屿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比你先回国吧,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都跟他没关系,先休息一阵,再来打算接下来要做什么,你要是嫌我白吃白住,那我可以付钱。”

  “你想住多久想玩多久都可以,怎么了,闹矛盾了?分手了?”

  两人走进电梯,江陶看着电梯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忍不住苦笑:“从来都没在一起过,哪来的分手。”

  “你说什么?没在一起过?”江淮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没在一起过卧室的润滑剂谁用的,视频的时候江陶脖子上红印子谁印上去的。

  “没有,就……就炮友而已,睡几次的关系,不重要。”

  江淮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进门后用力抱了下他弟弟,“没关系,国内优秀的男孩子大把的,我弟弟这么帅这么可爱,走哪都有人喜欢。”

  江陶受不了他哥煽情,“哥,能打个商量不?”

  “你说。”

  “能别用‘可爱’来形容我吗?我起鸡皮疙瘩了。”

  “你在我们全家人心中都是最可爱的,永远可爱。”

  江陶被逗笑,心底的雾霾被亲情吹散,“我得先去洗个澡,对了,我睡哪?”

  “两个房间都有被子,你想睡哪睡哪,想跟我睡也行。”

  “谁想跟你睡,我怕你磨牙打呼,我睡客房吧,哥,晚了,你先去睡,我先完澡就睡。”

  “好,其他的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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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陶陶一首歌:“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第31章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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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把行李箱拎进客卧,陆驰屿的电话过来,江陶按下通接键:“我到了。”

  “嗯,还好吗?”

  “还好。”

  “回国还习惯吗?”

  江陶笑了下:“应该没什么不习惯吧。”

  除了见不到陆驰屿。

  “那就好,国内应该很晚了,早点休息,倒倒时差。”

  江陶说:“好。”

  陆驰屿没先挂电话,他在等江陶挂,于是江陶又说:“我手机里有你的照片,你要吗?”

  “发完照片,是不是就是拉黑了?如果是这样,那不要。”

  江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即便不能做爱人,也没必要闹的那么难堪,更何况他们之间谈不上谁对谁错,毕竟陆驰屿从来没给过他任何承诺,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也没跟他谈过未来,而江陶,是清醒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为什么要拉黑你?”

  陆驰屿声音很低:“那不要拉黑,可以吗?”

  “可以啊,照片待会发你。”可以不拉黑,但以后也不要聊天了,江陶想。

  “嗯,那,晚安。”

  回国的第一晚江陶失眠了,明明很累,脑子像是装了一台鼓风机,嗡嗡响个不停,吹得头脑一阵一阵发胀,却又怎么都睡不着。

  陆驰屿的单人照片全数发给他了,自己手机上的终是没舍得删,只是被他移进了私密相册加密保存了起来。

  一起被藏进相册的还有他们的合照,看极光的,一起骑车的,一起看月亮的,都是江陶趁他不注意偷拍的,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了。

  第二天,原本想在家休息,被一大早杀到的父母轮番关心个没完,林幼芳更是夸张,只差没把满汉全席搬过来了,江陶整个人晕晕的,差不多两天没睡,能有精神才怪。

  “乖儿子,来,妈给你煮了鲍鱼花胶炖鸡汤,快,趁热喝,你看看你,眼圈黑得比国宝还要黑,瘦得跟竹竿似的,在国外受苦了。”

  “妈,哪有这么夸张,我就是缺觉,睡一觉就好了。”

  “妈还会害你不成,快喝。”

  “好好好,我喝。”

  刚喝一碗,另一碗又端了过来,江陶摸着肚子,“妈,饶了我吧,我以后都在国内了,有得是机会喝,留给我哥喝,哥快回来了。”

  “你哥,你哥喝了有什么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浪费。”

  江陶差点没呛到,“妈,我也没有。”

  “没有没关系,妈给你介绍,你比你哥强多了,至少比你哥皮肤白,比你哥会打扮,你看你哥,整天挂着副老花镜,衣服永远都是黑色西装,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他。”

  江陶突然想起陆驰屿,挂着一副古板眼镜,衣柜里的衣服颜色不超过三种,哪怕是穿江陶的,也只穿黑色灰色白色。

  江向南听不下去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我们家俩儿子,个顶个的优秀。”

  江陶笑道:“对,爸说的对。”

  正谈笑着,开门声响起,江淮拎着一袋水果饮料进门,“爸,妈,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江陶像是看见救星,碗一放跑过去帮忙拎水果,“哥,你回来了,快,妈给你留了汤,十全大补汤,快喝,再不喝凉了。”

  江淮看了一眼,“妈是给你煲的吧,这精华,喝了怕得糊嗓子,我是无福消受,我怕拉肚子,弟,你慢慢喝吧。”

  吃水果时,林幼芳问起陆驰屿:“那个小陆,没跟你一起回来?”

  为什么走哪都逃不开陆驰屿,江陶说没有,他续约了。

  江淮剥桔子的手顿了下,似乎明白了弟弟闷闷不乐的原由。

  “这样啊,妈还想给他介绍你琴姨的闺女呢。”

  江陶瞪大双眼:“妈,琴姨的女儿才多大,我没记错的话,我当年出国时她还在念初中吧。”

  “什么啊,你记错了,女孩子长得晚,人家那时候只是还没发育好,长得娇小,二十多岁了,长得可水灵了。”

  “您还是别费这心了,陆驰屿不合适,也别惦记给他作媒了。”

  “为什么呀?他不是单身吗?国外没找,国内也没有,现在网络发达,先在网上聊聊,回国就能相处了,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因为他跟男人睡过,那男人还是你儿子,你介绍女孩子给他,就是害了女孩子。

  可江陶不能说,默默的吃着葡萄。

  还是江淮开口替他说:“他家条件不好,父母都是残疾人,妹妹好像也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当然陆驰屿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只是琴姨应该不会同意把女儿嫁去这种家庭吧?”

  不光是林幼芬,跟着露出惊讶表情的还有江陶,江陶愣愣的,问他哥:“残疾人是什么意思?哥,你怎么知道的?”

  他跟陆驰屿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从来没听陆驰屿讲过家里人,就连接电话都避开他,起初江陶只觉得有些人性格天生就那样,不喜欢外人窥探自己的家庭,后来又觉得他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不想在朋友面前让朋友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从来没想过他父母是残疾人。

  “嗯?你不知道?就那次,你让我帮他妈妈找医院,我刚好有个学弟在他们城市,学弟亲眼所见的,他的母亲有精神类疾病,而且无法直立行走,学弟帮忙到医院打点的时候,听医生说那是一种小儿麻痹症留下的后遗症,他的父亲,身高不足一米四,且重度驼背,还有他妹妹,听学弟的描述,应该是一种染色体类的疾病,五官跟正常人不一样,眼睛外凸。”

  江陶手里的竹签扎进皮肉,可他感觉不到痛,他想起总是默默为他买菜买水果买零食的陆驰屿,买了自己从不来吃,江陶每次喂他,他都说不喜欢,有次江陶逼着他吃下一盘车厘子,在瑞典车厘子并不算贵,他问陆驰屿好吃吗?

  陆驰屿说,好吃,以后不要给我吃,我怕上瘾。

  当时江陶特别不解,吃个水果还能扯上上瘾,原来是这个意思,是怕爱上那个味道总惦记着,又不能经常买来吃。

  江陶喉咙像是粘住,涩涩地开口:“他妹妹……”

  那个跟他通过电话,声音怯怯的小女孩,江陶不敢想象她会面对怎样的目光和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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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人物出现,江淮的学弟……

第32章 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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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江陶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都是陆驰屿,拿过手机,点开对话框,想了半天,发出去两个字:“驰哥。”

  至于为什么发信息给陆驰屿,江陶想,应该是心疼,心疼他所背负的一切,只是朋友间的问候,不代表什么。

  陆驰屿正在忙,杨秋明叫他:“屿哥,你有信息。”

  他忙得抽不开身,随口说:“先放着。”

  “哦。”

  刘宵宵刚好过来串场子,听到这话嗤了声:“难不成你还想帮人家看信息啊?尊重别人隐私,懂?”

  龚哥记着数据,打趣道:“宵宵说话语气怎么越来越像江工了,江工刚来的时候经常这样怼运营商那些个老外。”

  “那是他们该怼,”陆驰屿说,“江陶从来不无缘无故怼人,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刘宵宵说:“就是就是,我们江哥最看不惯那些个有眼睛不会看的人,再说了,有些人天生欠怼,对人没礼貌,不懂分寸。”

  杨秋明不傻,呛声:“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夹枪带棒的,用老话说那就是难嫁出去,还是温柔点好。”

  “你说谁呢?”刘宵宵火了。

  龚哥赶紧打圆场:“说起来宵宵,你们组今天没事干?”

  “别提了,江哥走之前把程序设好了,我都没事可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新的工程师明天能不能到场。”

  接替江陶的工程师要明天才到,原本上周应该到岗,不知道为什么延迟了一周。

  “不好说,不过也没事,有咱陆工在,没问题的。”

  陆驰屿忙完,掏出手机,看到江陶的信息,就两个字,驰哥。

  这时候国内已是凌晨一点半,信息是半小时前发的,也不知道他睡了没。

  想了想,还是回了,陆驰屿知道他的睡觉习惯,晚上会将手机静音。

  江陶没睡着,看到陆驰屿的信息,他问:“睡了吗?”

  “没有。”

  陆驰屿:“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只是有点失眠。”

  “听点音乐。”

  以前失眠都是陆驰屿拍着他后背助他入眠,江陶说不出口,回他信息:“好,现在听,你呢,忙吗?”

  “刚忙完,准备回宿舍休息。”

  “嗯,那你注意身体。”

  “你也是。”

  江陶从上到下重新看了一遍他们的聊天记录,比起朋友他们之间少了嬉笑打闹的轻松感,比起恋人少了份甜蜜,比起前任,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份无所谓的态度,至少江陶对他有怨没恨。

  好像再也回不去从前了,那段明知道不可能还带着窃喜的希冀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江陶甚至不敢问他关于他家的情况,他像是蜗牛一样把自己藏在壳中,江陶能做的只能尊重,帮他保护好他看似坚硬实则脆弱的外壳。

  熬过初回来的倒时差的那几天,江陶变得忙碌起来,回总公司签了辞职信,办完了一切手续,去的时候听认识的工程师说起陈工,说陈工的小孩在医院住院,又跑去医院看望了小朋友。

  陈工拉他不让他走:“一起吃饭,吃完再走。”

  “不用了,陈哥,你照顾孩子吧,以后有机会再聚。”

  “好,对了,新过去的杨秋明,你们打过照面吧?”

  “嗯,见过,人挺不错的,很聪明。”江陶说。

  “他入职的时候是我带的,确实挺聪明的,就是感觉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容易走神。”

  “这我倒是没注意。”

  告别陈哥,江陶慢悠悠的在城市中心乱逛,一切都变了,楼更高了,小花园没有了,曾经喜欢的小吃店也不在了,什么都会变。

  江陶回国的消息被他妈散播出去,刚好有一个老同学的妈妈跟林幼芬相识,老同学也因此知道江陶回国了,并在同学群发布了这一消息,一时间从前那些久未联系的老朋友纷纷找上门,不是约他吃饭,就是约他唱歌。

  江陶奇怪的问他哥:“哥,我们以前也没这么熟,怎么一听说我回国,个个找我吃饭?”

  江淮倒是见怪不怪:“那你得问你亲爱的老妈,你亲爱的老妈说你在国外大公司做工程师,现在打算辞职回来单干,消息一传传误了,传成你这段时间找人合伙开公司,你说他们会不会找你吃饭?”

  “不至于吧,难怪吃饭的时候他们总问我国外的各种问题,我只当他们好奇,还真没往其他方面想。”

  “人之常情,你多出去跟人联络联络也好。”

  “算了,其实挺没意思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驰哥为什么总喜欢独来独往了,有些无效社交只会浪费时间。”

  “你还跟他联系吗?”

  自那日信息后,两人再也没联系过,找不到话题,也没什么契机,总问“吃了没,在干什么”,江陶觉得还不如不聊。

  “没有,最近没联系了。”

  “嗯,对了,你不是说想去走川藏线吗,四月去不错,天气好,正好我那个学弟也想去,你们不如一起,也好作个伴,我们也放心。”

  江陶确实有这个打算,但他并没想过要找个人作伴,只想一个人走走停停,边走边看。

  “跟陆驰屿同乡的那个学弟,我还欠他一个人情,按理说应该是你欠他一个人情,就是他帮陆驰屿的妈妈找的医院。”

  “他想结伴?”

  江淮说:“对,一个人也是游,两个人也是走,还能有个照应,你们一起?”

  江陶不好再说什么,他哥意思很明显了,让他跟着一起去,“行吧,不过说好,不要相互干涉对方。”

  “那是自然,我就这给他打电话。”

  当晚,江淮把江陶的微信推给学弟,叮嘱江陶通过好友申请。

  江陶通过,礼貌的发了个握手的表情过去。

  那边刚好在线,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是一句话:“你好,我是夏川。”

  “江陶。”

  “我知道,听江淮哥说过了,我做了攻略,你要看看吗?”

  本想说不用,江陶根本没打算按什么攻略走,走哪算哪,反正有得是时间,但又不好打击别人热情,“也行。”

  江陶大致看了下,不怎么感兴趣,也没继续回信息,好在夏川也是个识趣的人,没再追问。

  机票是江陶订的,夏川发身份证信息过来时,江陶看了眼,比自己大两岁,29岁,身份证照片倒是挺周正的,刚订完机票,夏川的信息过来了,问他机票钱是多少,江陶截了个图发过去。

  他把机票钱转了过来,然后又发了订酒店的链接过来,问江陶对酒店有没有什么要求,如果没有,那几家是他参考过环境卫生比较好的,让江陶选一家,他来订。

  江陶其实并不讨厌他这种待人接物的模式,感觉跟江淮很像,但是不像陆驰屿,因为陆驰屿只会做,不会问,他会对比完按他觉得性价比高的酒店订下来,订完安排好才会告诉江陶。

  江陶随便挑了家,把酒店的钱转了过去。

  过了一天才发现,他没收机票钱,夏川也没收酒店钱。

  跟江淮无意闲聊的时候说起,江淮说无所谓,出门在外就当交个朋友,反正夏川也不缺那点钱,江陶也不缺,一起去逛的时候请吃饭就行了,江陶也没拘泥。

  四月,江陶第一次跟一个陌生人踏上川藏之旅,在机场第一次见夏川,夏川是暖男型的,笑得很温柔,戴着眼镜,长得挺像电视里一个经常演老干部这类角色的演员,第一眼看过去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江陶想起江淮无意中说过夏川曾经有个深爱多年的恋人,可惜那人已不在人世,不免为他惋惜,老天爷惯会折腾人。

  夏川一路人对江陶无微不至,说起来就是“你哥托我照顾你”,令人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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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有空码字了……

第33章 “你喜欢江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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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中国现实版“冰川时代”海螺沟,江陶让夏川帮他拍下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他对着阳光微笑,他将照片发在朋友圈,配文:旅行的意义在于忘记。

  有点无病呻吟,又有点矫情,可是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想发就发了。

  陆驰屿是在下班后看到他朋友圈的,他好像胖了一点,黑了很多,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睛,照片中的他在笑,可陆驰屿觉得他是悲伤的,对着照片,陆驰屿有种摘下他墨镜的冲动。

  已经有人点赞了,共同好友刘宵宵评论:“哇,好帅,江哥,照片拍的真好,是专业摄影师拍的吗?”

  江陶回复她:“不是,一个朋友拍的。”

  下面还是刘宵宵的评论:“我有一个朋友,想知道帮你拍照的朋友是不是……”

  这条江陶没回复。

  陆驰屿把刚刚点的赞取消了。

  是的,江陶朋友很多,哪里都有他的朋友,他跟朋友一起去旅游了。

  那晚陆驰屿失眠了,江陶回国后他第一次被想念折磨得心绪杂乱,江陶,江陶,他想念那个永远笑嘻嘻,永远没烦恼,生气会咬他,开心会咬他,情动也会咬他的江陶。

  江陶在他肩上咬过那些痕迹早已消散,一丝一毫都看不见。

  第二天陆驰屿回了那栋房子,自江陶回国,他再也没回去过,一直住宿舍,最近只有杨秋明一个人住那边。

  陆陆驰回到房子,打开柜子,看到了一堆没拆包装的东西,新的衣服鞋子,按摩器,KindleOasis,switch游戏机,还有,那两条半成品围巾。

  江陶那么喜欢那条围巾,但他没把它带走。

  陆驰屿抚摸着围巾,“江陶平安”四个字还差三个。

  杨秋明回来时,正好看见陆驰屿坐在地板上织围巾,他的房间门没关,一眼能看清房间内观。

  “屿哥,你会织围巾啊?”

  “这个很简单的,有工具。”

  “我就不会,这是要送给江陶哥的吧?”

  陆驰屿说:“是,但没送成,之前字没绣完。”

  “那是挺可惜的,对了,中午在家吃吧?我去煮饭,我煮菜应该挺好吃的,吃过我做菜的人都夸味道好,屿哥你也尝尝?”

  陆驰屿急着绣字,根本没细听:“那就麻烦你了。”

  “你忌口吗?有没有什么是不吃的?”

  “什么都吃,你看着做。”

  不得不说,杨秋明做饭很有一套,陆驰屿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说:“做太多了吧?我们吃不完。”

  “没关系,刚好今天补充了冰箱,我都想吃,一个人又吃不完,你在正好,帮忙吃多点。”

  陆驰屿不再说什么,安静的吃饭。

  冷不丁的,杨秋明说:“屿哥,你也是同性恋吧?”

  陆驰屿拿筷子的手顿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你喜欢江陶吧,上次吃饭,他说他是同性恋的时候,你手在抖,他走的那天你其实哭了吧,眼睛红红的,你喜欢他。”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总是伤人于无形,不知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你自己就不会受伤,那,江陶他喜欢你吗?”

  陆驰屿想了想,江陶应该是喜欢他的,不,江陶一定是喜欢他,只是他的性格,假装一切都无所谓,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他的喜欢被陆驰屿屏蔽了。

  杨秋明笑了笑:“其实你可以现在告诉他的,你喜欢他就应该告诉他。”

  陆驰屿放下碗,看着杨秋明,“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他享受着我的身体,我的一切,却在外宣称他是单身,我为他牺牲了一切,他却说他是单身,那我算什么呢?”

  “所以,你出国就是为了逃避?”

  杨秋明叹了口气,“屿哥啊屿哥,你真的不懂感情啊,这怎么是逃避呢?这是惩罚,惩罚自己爱了不该爱的人,把自己扔到一个再也见不到他,摸不到他的地方,让自己再也不能去找他,我在这边越想家,越难受,越孤单,我就越恨他,我应该就住他对面,每天当他是空气,不该这样惩罚自己。”

  陆驰屿发现杨秋明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算了不说了,屿哥,你也教我织围巾吧,我也想学,我怕冷。”

  “不需要我教,你对着图纸自然会。”

  晚上,围巾上的字终于绣完了,陆驰屿把按摩器,KindleOasis,switch游戏机等拍照发给江陶,问他需不需要帮运回国。

  江陶今天稻城亚丁,玩得筋疲力尽时看到这条信息,他都快完了他买过这些东西,他回:“鞋子是给你的,按摩器给你爸妈的,KindleOasis是给你妹妹学习用的,游戏机给你弟弟的。”

  陆驰屿再回的信息是:“能把你现在地址发给我吗?”

  江陶苦笑,他还是这样,从不肯接受别人的馈赠,哪怕是朋友之间的,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不强求。

  于是江陶把江淮的地址发给了陆驰屿,他自己还没找着住的地方,以前都是租房子住,这次回来打算买个小窝了,总不能一直住在哥哥那边,父母那边更不自在,不说隐私,至少会被他妈喂成大胖子。

  距离上一次聊天已过去差不多一个月,再次盯着他的头像他的名字,江陶还是有种心不甘的钝痛感。

  陆驰屿的头像是大蒜摆成的笑脸,有次他做饭,江陶帮剥蒜,那天的蒜瓣心情应该不错,每瓣都是弯弯的,江陶把它们摆成弯弯的眼睛和嘴巴组成的笑脸,然后叫陆驰屿看。

  陆驰屿跟着笑,还说:“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吃掉。”

  “那得拍下来。”

  照片是江陶拍的,陆驰屿很少拍照,他的手机里很多功能都是摆设,相册里最多的照片是工作中遇到问题时拍下的照片,拍完后江陶把照片发给陆驰屿,陆驰屿觉得有趣,把它设为了微信头像。

  夏川端着热水和感冒药走过来,“江陶,还好吗?”

  江陶站在阳台,转身:“还好,没事了。”

  他的脸今天有点晕车,还有点感冒,夏川把水杯递给他:“吃点药,明天就在客栈休息一天吧,”

  “不用,这点小事,睡一觉就好了。”

  夏川陪他站着吹着风,问他:“你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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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底工作忙,一堆报表要整理,更新不定时,后面几天可能都没办法码字,先请个假哈

第34章 再次见面彻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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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陶回:“没有啊。”

  夏川笑了笑,“没有最好,人常说走一趟川藏线等于洗去一身骨重新活一次,不管以前遭遇过什么,这一趟回去后,希望你能活得随心随性。”

  “那你呢,你来这一趟,是想洗去什么?”

  夏川一愣,“我?我单纯只是以前答应过一个人要陪他来一次,后来拼事业,他一直等我,等到最后他一个人来走了一趟,来了再也没回去,他的灵魂永远留在了那片天空很低的地方,我只不过是来赴约。”

  江陶想说那你应该一个人来,一个人来赴约。

  夏川像是看透他想法,“是不是想说我应该一个人来?其实我计划过很多次,每次都会被各种临时状况打乱,不是我生病住院,就是公司临时出事,要不就是家人车祸,这次我改主意了跟你一起,大概是沾了你的光?这次一路都很顺。”

  “想不到你也这么迷信。”

  “巧合太多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好了,外面风大,早点去休息,明早不用起这么早,不要把自己弄这么累。”

  “好的,夏川哥,谢谢。”

  “叫我夏川就行。”

  这一趟大概走了十五天,回去那天江陶生病了,一直忍着没说,在飞机上的洗手间吐了才被夏川知晓,夏川帮他跟空姐要了点热水,摸了摸他额头,有点烫,又要块小毛巾和冰袋帮他物理降温,江陶觉得有点不习惯,不习惯夏川挨他太近。

  夏川像是照顾人照顾惯了,说:“还好,不算高烧,你躺着别动,到了我们马上去医院,如果想吐跟我说。”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陆驰屿不太温柔地替他穿着厚外套,语气有点凶:“穿这么少,想感冒?”

  “穿太厚影响我颜值。”

  陆驰屿不理他,还给他加了一条围巾。

  晚上,陆驰屿骑着车载着江陶,江陶在后座捧着热汤圆,哼着走调走到离谱的歌儿,吃完汤圆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做爱,江陶把所有衣服都脱了,坐在陆驰屿身上,做到浑身是汗,陆驰屿嘴上担心他感冒,却又停不下来,一直做到江陶喊哥哥,他才意犹未尽的放过江陶。

  然后江陶真的感冒了,陆驰屿抱着他,先是凶他,凶他不懂节制,然后又哄着他吃药,江陶嫌药苦,陆驰屿说吃完药给他吃糖。

  江陶逗他,说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喂,嘴对嘴的喂,陆驰屿没带犹豫的,含了一口药喂他,那次的药真的不苦。

  “江陶,江陶,醒醒,醒醒,飞机快降落了。”

  江陶醒来,梦也醒了,原本是梦啊。

  梦是假的,感冒是真的,这次没有陆驰屿在身边,感冒没人骂没人说没人凶。

  江陶又有点想陆驰屿了。

  没跟夏川去医院,不想麻烦他,打电话给江淮,江淮把他带回家,并说下次请夏川吃饭。

  夏川走到车门边,弯腰,对着车里的江陶说:“乖乖吃药,感冒好了给你发照片。”

  江陶说:“谢谢。”

  江淮带他去看了医生,开了一堆感冒药,都很苦。

  隔天,江淮在家陪他,问他这趟玩得怎么样,江陶说还行。

  “觉得夏川这人怎样?”

  “还行吧。”江陶说。

  “人确实不错,为人仗义,对身边的人都不错,工作能力也强,适合交朋友。”

  “哥,你现在这个语气,跟妈当媒人的语气如出一辙。”

  江淮被他逗笑,“瞎说什么,好了,现在说点正事,看好哪个楼盘了吗?”

  “还没,明天出去找个中介看看。”

  “不急,先休息,到时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找房子应该没那么快,找到还得装修,哥,我想先租房子住一段时间。”

  “行,按你自己意思做,总不能一辈子管着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江陶先搬进了附近一所短租公寓,这段时间边找房子边在网上寻找工作机会,一圈下来工作没找到合心意的,倒是萌生创业的心思,国内专门定制APP的公司几乎没见着几家,他上一份工作虽然不是这个领域,但他大学时很喜欢研究这方面,开家公司应该不难。

  半个月后,江陶看中一套房,不管是地段还是周边环境都合他心意,打电话跟江淮报告这个消息,江淮正忙着做计划书,“我正准备忙完给你电话,你有个国际快递在我这里,瑞典寄过来的。”

  江陶心沉了下,想起一个月前陆驰屿跟他要地址,想着应该是他把那堆礼物寄了回来。

  “不要了,你帮我处理了,送人或你自己用都可以。”

  江淮停下工作,伸了伸手臂,“不知道是什么,挺重的,你不要?那我拆了?”

  “拆吧,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江淮没挂电话,拿着美工刀拆开,一件一件往外拿,拿一件报一件给江陶听:“一盒咖啡粉,一包巧克力,这是什么,哦,水果软糖。”

  江陶愣住,不是按摩仪游戏机之类吗?

  “还有一条围巾,没了。”

  “围巾?哥,什么样的围巾?”

  “毛线的,蓝色,我抖开看看,还有四个字,江陶平安……”

  “哥,你别动,原样放回去,我现在过来拿,马上来!”

  江淮耸肩,能让他弟这么紧张的,一定跟陆驰屿有关。

  江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哥家,是陆驰屿寄的,他喜欢的咖啡,他喜欢的巧克力,都是他喜欢的,还有那条围巾,“江陶平安”四个字已完工。

  原本以为的断了只是江陶自己认为断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逼自己不要去想陆驰屿,逼自己忙起来以其他事转移注意力,可是陆驰屿,他把围巾寄了回来。

  陆驰屿收到江陶信息时,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前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掏出手机看很多次,每次都没有江陶的信息,慢慢的,他也能接受江陶真的回国有他自己的生活了。

  大概没有朋友会每天把另一个人挂心上,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突然收到江陶信息的陆驰屿至少用了一分钟来消化,江陶在信息里问他围巾寄给他是什么意思。

  陆驰屿回:“本来就该给你的。”

  江陶:“可我的没织好,还在瑞典,你应该把我那条也寄回来,我把字补齐了再寄回去给你。”

  陆驰屿把放在宿舍的那条白色围巾拿下来,拍照发给江陶:“这条我替你补齐字了。”

  江陶看到宿舍的床,和照片中床边的行李箱,那是陆驰屿的行李箱,于是问他:“你搬宿舍住了?”

  “嗯,这几天忙。”

  搬过来有一段时间了,杨秋明一个人住在那套房子,陆驰屿不愿意住,那里没有江陶,太过冷清。

  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又聊上了。

  虽然不是每天都聊,至少是信息没断过,江陶告诉陆驰屿,他买房了,陆驰屿在信息里对他说恭喜。

  七月九号,陆驰屿生日,江陶提前半个月在信息里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陆驰屿说想要江陶的一张近照。

  “要我照片做什么?”

  “很久没见了,想看看你长变了没,挺想见见你的。”

  就因为这句,江陶一个冲动,订了去往瑞典的机票。

  订完又被自己的冲动笑到,想见我,视频不就行了?

  说起来他们还从来没视频过,好像都只能隔着屏幕打字,谁也没提过要视频这回事。

  七月六日,江陶出现在瑞典机扬,

  陆驰屿去接了他,久未见面的两人都努力假装平静,江陶心情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江淮算准时间给他打电话,问他到了没有,江陶在电话里掩不住的开心,说:“哥,到了,驰哥来接我了,你就放心吧。”

  江淮摇了摇头,江陶败给陆驰屿了,在他面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原计划在瑞典待半个月,可江淮在五天后的深夜接到弟弟信息,让他去机场接他。

  江淮赶紧赶往机场,江陶一个人坐在机场外的研墩上,跟去的时候精气神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透着绝望、颓废、苍白。

  “出什么事了?”

  江陶抬头,笑得凄凉:“哥,你送我回家的,待会顺便帮我把那条围巾带出去扔了,一切都结束了。”

第35章 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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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陶回家倒头就睡,好像已经很久没睡觉了,导致他感觉他的记忆出现了一些偏差。

  江淮推了工作守着他,等他醒来问他出了什么事,可不管怎么问,江陶都是一句话:“不记得了,真的,这几天好像梦游一样,但可以确定的是,我跟陆驰屿结束了,只是曾经的一个同事,再无其他关系。”

  江淮临走的时候帮他把那个小箱子带走了,里面没吃完的巧克力、喝了五分之一的咖啡粉,还有一条围巾,到楼下原本想扔掉,犹豫了下,又随手扔进车后备箱了,万一江陶清醒过来又让他找,到时可不好找。

  信息一直响,江陶看了眼,是陆驰屿,发了什么江陶没细看,直接清空了聊天记录。

  又睡了一觉,好像所有事情都变得明朗起来,没有失忆,不是失忆,只是他自己不想去想起。

  那天陆驰屿去接的他,江陶很开心,没见到陆驰屿之前他想他应该会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远远的冲上去抱住他,然后陆驰屿会回以拥抱,现实是他远远看到陆驰屿,冲着他笑,然后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到陆驰屿面前,陆驰屿接过箱子,问他:“累吗?”

  他们在附近订了酒店,陆驰屿订的,两间,他带江陶去吃了江陶不喜欢,却又找不到其他东西可吃的热狗汉堡,然后,他们在酒店的天台聊天。

  江陶告诉他旅途中的趣事,告诉他房子的格局,告诉他回家长胖了,陆驰屿只是听着,他看着江陶,说没胖,这样刚刚好,不要太瘦。

  聊到江陶腿酸他都舍不得先开口回房休息,还是陆驰屿先提的,“很晚了,我明天调休了,先去休息,明天聊。”

  到房间门口,江陶几次想叫他都没好意思开口,还是陆驰屿叫他:“江陶,要抱下吗?”

  没给江陶反应的时间,陆驰屿跟着他挤进房间,将他按在墙边亲吻。

  比以往的每一个吻都要急切,半带着撕咬,江陶被他吻到嘴角痛,在陆驰屿吻到他锁骨时,他问:“你想跟我上床吗?”

  陆驰屿停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气息不稳地问:“你不想吗?”

  江陶是想的,可是这种什么都没说清楚的情况下再次上床,只会重蹈从前的覆辙,再次回到炮友的身份,江陶不想,于是他问:“我们以什么身份上床?”

  陆驰屿没正面回答他,而是说:“你想以什么身份都可以,江陶,你说了算。”

  江陶松开了手,被他抱到床上,一半臣服于欲望,一半在赌,他赌这一次他不会输。

  那晚的陆驰屿前半段凶狠,后半段在江陶的咬唇动作中逐渐变温柔,江陶一直叫他的名字,陆驰屿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叫。

  最后,他们在一张床上睡着,陆驰屿从背后抱着他,朦胧中江陶像是感觉到他在亲吻自己后背。

  第二天一早,陆驰屿跑了很远的路程,买了中式早餐,江陶知道那家店,限量供应,去晚了什么都没有。

  江陶跟他分着吃了早餐,油条只剩一根了,江陶咬了一口,问陆驰屿要不要,陆驰屿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然后替江陶擦去嘴角的油渣。

  上午,他们去教堂逛,广场有人喂鸽子,江陶买了一包粮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喂,陆驰屿走过去,轻轻拉起他的手,跟他一起喂。

  那是陆驰屿头一次在公众场合主动做亲密动作,脚边是啄着食的鸽子,头顶是街头艺人吹出的巨大肥皂泡泡,江陶在那一秒只觉得心像被浇了一层蜜糖。

  可能是当时的假象太过甜蜜,江陶甚至觉得就算是异国恋也不错,不就是两年,他等得起,只要陆驰屿也喜欢他。

  当晚他们继续留在酒店,继续放纵,江陶明明很痛,又很享受那种痛并快乐的拉扯感。

  隔天,陆驰屿回基地,他让江陶陪他一起去,保安都是熟人,只要陆驰屿签字,他可以带江陶进去。

  江陶拒绝了,说晚上一起吃饭,顺便约上基地其他人。

  晚上,他们在一家火锅店吃饭,杨秋明也来了,这次他没坐江陶旁边,自觉的坐到了边上,最开心莫过于刘宵宵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不忘塞了口肥牛到嘴里,咽下去后问:“江哥,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还是要在这边工作啊?”

  江陶看向陆驰屿,说:“来看一个朋友。”

  刘宵宵表示很羡慕,“你的这个朋友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真羡慕呀。”

  “嗯,很重要。”江陶说。

  陆驰屿在桌底下偷偷蹭了蹭他手背。

  散席后,江陶正准备去酒店,杨秋明突然说:“江陶哥,不介意的话跟屿哥去家里住吧,我今晚值夜,明天就在宿舍休息了,懒得跑。”

  江陶看向陆驰屿,陆驰屿问:“想去吗?”

  “方便的话,挺想的。”

  想回去看看曾经留有三年回忆的地方。

  晚上,在曾经住的房间睡过的床,江陶被陆驰屿压着做了一遍又一遍。

  江陶问他:“新室友怎么样?”

  陆驰屿说:“没太在意。”

  “他会逗你开心吗?”

  “真没注意,这段时间都很忙。”

  江陶放过他了,翻身坐在他身上,将主导权夺过来,晃着腰,说:“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陆驰屿加快速度挺腰,“你想听什么?”

  “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只想……”

  隔天醒来,陆驰屿不在,江陶没带衣服,穿着陆驰屿的T恤起床洗漱,刚洗好,陆驰屿的信息过来了:“早餐在厨房,记得吃,我争取上午忙完,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江陶嘴角不自抑的上扬,早餐是紫菜小混沌,水果是小番茄。

  吃完早餐的江陶看见地板有点脏,陆驰屿说他很少过来这边住,杨秋明应该是忙,没时间清理地板,江陶找出工具开始清理地板。

  弄了一身汗才将陆驰屿的房间和客厅里收拾干净,杨秋明的房间他不方便进,就没进去了,反正也是闲着,江陶又去清理阳台。

  阳台挂着几件厚毛衣,应该是杨秋明的,衣服被风吹到堆到一起了,江陶踮起脚帮忙把衣服分开,两件毛衣间夹着一条蓝色围巾,跟陆驰屿的同款,也跟江陶的同款,围巾下摆也是同样白色的字,“秋明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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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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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陶在阳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围巾挂上衣架。

  他想问陆驰屿,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是误会了,电话里说不如亲口问,最终决定等中午他回来问他。

  11点半,院子门响起,江陶从窗户望出去,进来的是杨秋明。

  他拎着一大袋蔬菜瓜果,见到江陶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江陶哥,你今天没出去转转?”

  “没有,有点累。”

  “那你休息,屿哥可能得晚点回,那边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我反正有空,自告奋勇的去买菜了,菜单是屿哥列的,应该是你喜欢吃的菜,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去买。”

  江陶不想看,“嗯,都是我喜欢的。”

  “那就好,我先去准备午饭了,等屿哥回来就能直接吃饭了,你们下午可以出去走走,对了,我听屿哥说他还没去过大剧院,你们可以去看看,最近歌剧挺多的。”

  “是吗?”陆驰屿以前从不跟江陶聊这些,江陶提议出去玩他总是说很忙,哪里都没时间去。

  “对啊,上次我让他带我出去玩,刚好那天他有空没去成,哦,他还说你们去挪威看过极光,听得我也很心动,改天我也去看看。”

  “挺好的,去看看吧。”原是自己自多作情了,还以为自己不在了陆驰屿会变沉默,想多了,他也会有新的同事新的朋友,聊得很开。

  杨秋明很能干,在厨房有条不紊的洗着菜配着菜,刚准备炒菜,陆驰屿回来了,他给江陶带了一个当地特色冰淇淋,又把袋子里的另一个送去厨房给杨秋明,说:“买菜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一顿菜钱我还是请得起的,冰淇淋给我的?”

  “嗯。”

  “谢谢屿哥,我最喜欢吃芒果味的了,就是上次吃太多了拉肚子,好久没吃了,还挺想念这口的。”

  江陶把刚咬了一口的冰淇淋递给陆驰屿,除了芒果的香甜,还品出一抹苦涩:“给你。”

  “怎么了?你不是也喜欢芒果味吗?”

  “不是,突然不想吃了。”

  江陶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商量着要做几个菜,什么菜配什么菜,江陶觉得自己来错了,他觉得这里三个人他才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想玩手机转移下注意力,手机没电,他的行李还在酒店,充电器也在酒店,问陆驰屿,陆驰屿的在宿舍,杨秋明说:“我有多功能充电器,在床头,江陶哥,你自己拿下,我这边占着手。”

  江陶去拿充电器时,在他床头柜看见一个小夜灯和一张图纸,图纸上的字迹是陆驰屿的字,他拿起图约看,是做极光灯的实验笔记。

  午餐后,江陶站在阳台,陆驰屿端了盘水果给他,“怎么站在这里?有太阳,晒。”

  “有太阳正好晒衣服啊,你看人家秋明,洗了这么多衣服。”

  陆驰屿顺着他的话说:“嗯,是时候把冬天的衣服洗洗了,我的还没洗。”

  “杨秋明很能干啊,烧得一手好菜,不像我,只会煮个开水煮个面。”

  “你不用会。”陆驰屿说。

  江陶转身面对着他,抬头就能看见衣架上的那条围巾,不想再装傻了,江陶指着围巾问:“那是杨秋明的围巾吗?”

  陆驰屿回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他的。”

  “是你送给他的?”

  “不是,他自己织的。”

  “哦,那四个字,像是你绣的,是吗?”

  “是,他不会,让我帮忙绣上去。”

  “可是我明明是我们俩约好的一起织的同款,为什么要教他?”

  陆驰屿短暂的愣了下:“我没想这么多,不可以教他吗?如果不可以,以后我不教了。”

  算了,要怎么说他才能明白呢,不是不可以教,而是江陶把那两条围巾当成情侣款,它们在江陶心中的意义非比寻常,收到围巾时他以为陆驰屿明白了才将围巾寄给他,原本在陆驰屿心里那只是一条围巾,没有任何意义,谁都可以有同款。

  江陶笑了下,继续说:“我刚在他房间看到了极光灯,成功了吗?”

  “还没有,只有六种颜色,而且颜色不能融合在一起,失败了。”

  “如果成功了,第一个看到极光灯的是你自己,第二个呢,也就是你想让谁最先看到?”

  陆驰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我喜欢的人,成功后我会把它送给我喜欢的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功,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出来。”

  江陶又问:“陆驰屿,我祝你早点研究成功,早日做出极光灯。”

  在江陶要进房间时,陆驰屿拉住他的手,说:“你怎么了?是累了还是不舒服?”

  江陶笑笑:“没有啊,吃太撑了。”

  要他怎么说,说他吃醋了,吃杨秋明的醋,为什么吃醋,陆驰屿又没明确说明他跟江陶的关系,江陶觉得他们是在谈恋爱,可陆驰屿给他的感觉只是一直在施舍一个饥渴的同性恋。

  中午休息了会儿,陆驰屿在看周边游玩项目,看到有个农场开放了,可以骑马,他问江陶想不想去,江陶点头,说好。

  杨秋明听到两眼放光:“可以骑马?我从小就想骑马,一直没机会,能一起去吗?。”

  陆驰屿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说:“你也想去吗?”

  杨秋明看了眼江陶:“想啊,江陶哥有意见吗?”

  有,非常大的意见,江陶不想去了,也不想装大度,三个人一起去玩,那江陶算什么,他说:“你们去吧,我胃有点不舒服,想在家休息。”

  杨秋明看起来很可惜:“好吧,那明天再去吧,我先去看看要准备什么。”

  陆驰屿陪着江陶躺在床上休息,问:“你不是很喜欢骑马吗?以前一人也去过。”

  “现在不喜欢了。”

  静了几秒,江陶说:“你跟杨秋明很合得来。”

  陆驰屿快要睡着了,这几天都没睡好,半朦胧中他回答:“一般吧。”

  江陶觉得自己像个患得患失的神经病,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把陆驰屿当唯一,陆驰屿只当一个朋友,一个普通朋友,跟张三一样,跟李四一样,跟杨秋明也没什么区别。

  当晚,陆驰屿被基地的一个电话叫走,下午的时候陆驰屿把那个研究了一半的极光灯拿回了自己房间,图纸也拿了回来,江陶趁他不在打开灯,很漂亮,各种颜色在一起闪,不过不及极光万分之一,江陶把灯关了,换上自己的衣服走了。

  在酒店睡了一天,也许两天,江陶不记得了,手机没开机,只是糊里糊涂的睡。

  途中他打了个电话给陆驰屿,他还没说话陆驰屿先吼他:“你在哪?人在哪,我去找你。”

  江陶问他:“陆驰屿,你爱我吗?像我爱你那样爱我,同性之间的爱,爱情的爱。”

  陆驰屿回他:“你又怎么了?别让我担心,告诉我你在哪,我真的很累了,别折磨我了好吗?”

  多可笑,明明受折磨的是江陶,于是江陶决定不再折磨他了:“好,放过你了,不用找我,我回国了。”

第37章 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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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完电话江陶去到离酒店最近的便利店,把冰柜里所有芒果味的冰淇淋都买了下来,回到酒店坐在地上吃,不知道吃了多少,吃到最后嘴冰到麻木,胃痛到痉挛,心情也没有像冰淇淋外包装上写的那样“咬一口心情变美好”。

  你的围巾你绣的字,我以为我会是唯一,从来没想到你给我的也能轻意给别人,你的极光灯,连图纸都能先跟别人分享,我在你心里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心死并不在一瞬间,只是这一瞬间的江陶彻底醒悟了。

  江陶其实并没有那么介意陆驰屿有新的室友新的朋友,他介意的是,陆驰屿给他的跟给别人的一样,不是唯一,不是特殊,在陆驰屿眼里,也许单纯只是一条普通围巾,在江陶看来,那是他们的情侣款,是有着不同意义的,而江陶给陆驰屿的全是独一份的,不管是围巾还是爱意,只能陆驰屿一个人。

  来时抱着满腹希望而来,回去的时候心如死灰,所有爱和不爱都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多的得累积的失望和心伤,像是一只装满水的气球,突然有一刻被一根刺刺破,气球炸开,水流满地。

  希望过,努力过,争取过,现在只想重新来过。

  忘记吧,忘记陆驰屿,忘记曾经有这么个“朋友”。

  回国的飞机上,江陶戴着飞机上的耳机,随意将调出一个听音乐的软件点了首歌,可能前面被人设置过,一直单曲循环着一首叫作《告白气球》的歌,明明是一首告白情歌,在江陶那里成了分手伤感曲。

  陆驰屿已经三天没睡了,他最近被家里的人弄得疲惫不堪。

  一周前,也就是江陶过来的前两天,他接到父亲电话,让他赶紧请假回老家,弟弟刚从监狱出来没半个月,又因无故伤人被抓了起来,父亲让他回家帮忙处理。

  陆驰屿当即告诉父亲,国有国法,打伤了人法律自然会制裁他,让他回去也没用,弟弟做错的事,就该他自己负责。

  父亲在电话里大骂他没良心,家里供他上大学,他一个人躲在国外逍遥自在,家里亲人出了事都不管,并以死威胁他,让他一周内赶回国处理。

  陆驰屿说回去是不可能的,弟弟不是第一次打伤人,请什么律师花多少钱都没用,而且他根本不打算帮弟弟出这笔钱,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父亲反问他:“你弟弟精神不好,你是个正常人,家里就你一个健全的人,你不管,那这个家就要散了。”

  江陶来的那两天,陆驰屿从不敢当着他面接家里电话,不想让江陶看到他背后的腐烂。

  父亲打不通他电话,直接打到他公司总部去了,不知道他在哪里找的电话,直接打进公司的投诉电话,接线员被他一次两次的烦,帮忙把电话转到了人力资源部,人事的经理了解后,打给了陆驰屿,陆驰屿迫不得已,只能转了一笔钱回去。

  正好是江陶独自在家休息的那个下午。

  等他汇完款回去,江陶已经消失了,打给江陶时心里又急又燥,江陶问他爱不爱他,陆驰屿答不上来,不知道爱不爱,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他只知道他不想跟江陶断了联系,想他的时候能随时得到他的消息。

  江陶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洒脱,自由,该吃的时候吃,该玩的时候玩,该笑的时候大笑,从来不问爱不爱,一旦问出来,很多问题需要正视,比如,陆驰屿的家庭是不可能接受他是个同性恋的,他是家里唯一的“正常人”,贴上“同性恋”的标签,他也变成一个不正常的人了。

  抛开这些,江陶能接受他父亲侏儒症、母亲小儿麻痹症加精神病,另外,弟弟和妹妹都因染色体问题导致身体不健全吗?

  从前陆驰屿不明白为什么村里人总是避着他们,自从知道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哥哥被冻死后,他去问过家里一个老辈亲戚,那是奶奶的姐姐,他叫他姨奶奶,姨奶奶告诉他,母亲是家里另一个亲戚生的,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儿,不想养,偷偷扔了,对外宣称孩子病死了,被另隔壁村一家人捡了去。

  捡去也没仔细养,原本是个健康的瘦子,除了营养不良,瘦了点,也没其他毛病,有一年被捡去的小姑娘发烧了,家里大人忙也没顾得上,小姑娘也不敢喊,等被人发现已经烧坏了,抱去诊所,医生说是小儿麻痹,感染了髓灰质炎病毒导致的,已经晚了,就算治好也有后遗症。

  她的后遗症就是腿脚不便,精神偶尔错乱。

  姑娘长到十七八岁,隔壁村的人来做媒,说那家人条件可以,就是男人长得不好看,有手艺,会做竹匠。

  姑娘养父母巴不得她快点嫁出去,随便收了点彩礼,安排两人见了一面,逼着姑娘嫁了。

  姑娘清醒的时候是不愿意嫁的,那个男人又矮又驼背,养母劝她,人家有手艺,会赚钱,去了饿不着,也不用干活。

  后来两人就这么结婚了,什么都没有,就一间破屋,两年后生了个儿子,儿子手指全部长在一起,女人受不了刺激,精神错乱之下把孩子给冻死了。

  再后来,他们生了第二个,也就是陆驰屿,幸运的是这个孩子是正常的。

  于是,他们接着又生了第三个,是个儿子,小时候没发现任何不同,接连生了两个儿子的男人很骄傲,又连着生下第四个,这次是个女儿,五官长得很奇怪,眼睛像青蛙的一样凸出,额头也很大,男人把怨气撒在女人身上,认为是她有病才会生下怪胎。

  好在男人还有点良心,没想过扔孩子,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除了陆驰屿,第三个儿子各种状况随之冒出来,他会经常控制不住的大吼大叫,会扔东西,会咬人,会满村的跑,遇鸡追鸡,遇狗打狗。

  村里人让男人带孩子去卫生院检查,镇上卫生院医生说查不出来,让带去县里检查,男人带着孩子去了,回来又把女人也给带了去。

  再后来,他们才知道,男人跟女人属于三代近亲结婚,他们刚好第三代,因为女人从小被扔了,扔的那家没吱声,捡的那家也没吱声,就这么误打误撞的嫁给了近亲血缘关系的男人。

  生的第一个孩子,第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都是因为近亲结婚,夫妇两人携带相同的隐性致病基因,使后代遗传病的发病率升高,很不幸,他们家生了三个不健康的。

  只有陆驰屿是幸运的。

第38章 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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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他记事起,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家都是怪胎,只有一个正常的”,如果再被冠上“同性恋”的标签,那就变成“这家没一个正常人”了。

  陆驰屿小学时不懂事,写了一篇参赛作文,在作文里写了自己的家人,他写,虽然他的家不如其他同学的大,虽然他父亲不如其他人的爸爸高大,但他仍旧爱他们,爱家里的每一个人,在作文中,他写了妈妈的行动不便,写了父亲的辛劳,写了弟弟对他和妹妹的维护,也写了妹姝的可爱。

  作文交上去没多久,村长和校长一起到他家,让他把作文撕了,他们告诉他,他家人这样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人,是他们村的耻辱,让陆驰屿千万不要告诉村外的任何一个人他家的情况。

  当时陆驰屿很不解,他明明写的字字句句发自肺腑,为什么校长说他写的不好,为什么父亲还将他打了一顿。

  后来,陆驰屿上初中了,同村的一个同学把他家的情况当成笑料在学校宣传,总有同学背着他说:“学习最好又有什么用,一家子残疾人,没一个正常的,你说他以后会不会也变异?”

  陆驰屿接受了太多恶意,他唯一接受过的善意,是一个算命的瞎子老头,老头找不到路,陆驰屿牵起他的竹竿把他带进村,并回家拿了个馒头倒了碗水给他,等陆大海回家,见是瞎子倒也没为难陆驰屿,临时走老头对陆大海说,“驰屿”这两个字很适合令郎,自从后,陆驰屿就叫陆驰屿了。

  村里免他的学费是为了向上面交待,村长暗地里不知道贬低过他们一家多少次,以至于高中以后,他都把家和家人当成忌讳,从不在外人面前提。

  江陶不一样,江陶不会取笑他,但江陶会同情他,会想办法帮助他,他不需要,不想江陶的施舍和怜悯。

  今天给江陶发信息,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江陶将他拉黑了。

  陆驰屿对着手机发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江陶会将他拉黑。

  江陶睡了几天后起床洗个澡,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人生还长,总不能踩了个坑摔一跤就躺在坑底不起来吧,外面的阳光那么好,爬也要从坑里爬出来,去遇见更好的明天。

  挑了身颜色鲜艳的衣服,出门烫了个微卷的发型,发型师小哥将他夸上了天,从理发店出来后打给他哥:“哥,出来吃饭。”

  江淮见到江陶忍不住“嗬”了声,“我弟真是百里挑一。”

  “那是当然,今天想吃什么,我买单。”

  兄弟俩边吃边聊,江陶说可以准备找办公室了,开公司的计划该提上日程了,爱情毕竟不能当饭吃,是该做点正经事了。

  江陶只是在江淮面前装洒脱,他只是想找点事让自己忙起来,不要让自己陷进一段从来没得到过认证的感觉中,他必须将自己抽离出来,要活回从前的模样。

  江淮表示支持,并让江陶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想做什么做什么。

  回去的时候江陶去商场买日用品,江陶在挑洗护用品,江淮另外推了辆购物车去选水果零食,等江陶挑好,正好有电话进来,江淮把他的购物车一并推过来:“你去外面接,里面吵,我来买单。”

  “好。”

  江淮只送江陶到公寓楼下,江陶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到家,也不知道江淮给他买了什么,重到勒得手掌发红。

  先把水果零食拎到厨房,一件一件往冰箱摆,摆的时候才发现江淮帮他买了好大一盒冰淇淋,芒果味的。

  江陶整理完东西,拿勺子舀出两颗芒果雪球,这是以前他最喜欢吃的牌子,从小吃到大,可是今天只是刚闻到那股芒果香味,江陶都有种胸闷犯恶心的感觉,强忍着不适吃了一口,还好,冰冰凉凉的,能下咽,第二口,江陶想起在瑞典吃的芒果冰淇淋,那次陆驰屿买了两根,他只吃了一口,然后看着陆驰屿和杨秋明吃,那一瞬间恶心感爆发,江陶冲向洗手间,连带晚饭都吐了出来。

  失眠的江陶在电脑上找了部老片子,恐怖片,那片子他跟陆驰屿一起看过,当时真的很害怕,尤其是不敢听那渗人的背景音,当时陆驰屿把他搂在怀里,替他捂住耳朵,甚至充当人形马赛克,碰到惊悚画面将他按进怀里,等那段过了再解说给他听,今天江陶一个人关了灯坐在床上看,同样的电影同样的画面,同样的背景音乐,其实也没那么恐怖,江陶一个人看完了,没觉得多害怕。

  原来没有陆驰屿也能一个人看完恐怖片。

  第二天江陶特意买回一袋新鲜芒果,果香味熏得整辆车都是香的,回到家的第一件拿出一个芒果开始啃,比昨天吐的速度更快,甚至没咽下去,只是到口腔,那抹苦涩直袭心底,江陶没扔掉那袋芒果,把它们一直放在厨房的角落,直到放到全部发黑,才将它们扔掉。

  以后再也不吃芒果了。

  月底,夏川来他们的城市考查业务,约江淮和江陶吃饭。

  江陶本不想去,江淮说上次人家这么照顾他,怎么说也得感谢感谢别人,请吃饭是应该的,江陶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答应。

  见面时夏川眼前一亮,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江陶,你比上次见时更好看了,整个人好像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气质不一样,现在的你透着一股‘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瞻’的高贵感。”

  江淮笑着拍拍夏川肩:“行了,少拿你大学时泡学妹那套用我弟身上,你这词儿都用烂了吧。”

  “学长,你记岔了吧,我大学恋爱都没谈过。”

  “是吗?那还真是我记错了,谈恋爱的是谁?社团的老孙?”

  “大概是,说起来学长倒是追过一个学姐,半夜送花被辅导员……”

  江淮咳嗽一声:“有点饿了,点菜,点菜。”

  江陶笑着看他们斗嘴,打趣道:“哥,你也有说过不的时候啊,夏川哥挺厉害啊。

  夏川温柔地看着江陶:“你终于笑了,你应该多笑,江陶,你笑起来很好看。”

  江陶咳嗽一声,借着喝水躲过了尴尬,还是不太习惯夏川的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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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驰哥很惨,可陶陶并不知道,陶陶什么都不知道,驰哥什么都不说

  (下午要出门,最后一章存稿先发了,明天不更哦)

第39章 江陶对他下了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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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坐在一起,聊天聊到后面肯定会聊到事业,江淮说起江陶想开公司的打算,夏川问什么类型的公司,江陶说想做定制APP小程序类的,无论大小公司或个人,按需求满足客户,为客户定制专门APP和小程序,大到公司需求的进销存管理、小到个人求爱或记录恋爱日记的小程序,客户需求是什么,他能做什么。

  夏川一听,眼前一亮,问江陶需不需要合伙人,他是软件工程专业的,而且他现在的公司经营的电子信息技术相关项目,也能带来资源。

  江陶想了想,合作也没坏事,大家共赢。

  一拍即合,开公司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边新房子在忙着装修,另一边新办公室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江陶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回到公寓倒头就睡,一个人忙起来真的能把很多不开心的事屏蔽在外,例如陆驰屿。

  夏川也在附近租了间公寓,按他的话说,前期是最重要,重心必须放在这边,他在奉城的公司暂时交给下属打理。

  瑞典南部最近气温逐步上升,基地外面的草地开满不知名小花,陆驰屿站在路边,想到江陶,江陶看到花开了一定会进去打个滚,然后笑着喊陆驰屿一起,现在江陶不在了,草地里只有一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狗在撒欢打滚。

  电话响起,是杨秋明:“屿哥,你去哪了?开饭了。”

  “马上回来。”到食堂,他们已经给他留好了位置,杨秋明最近跟龚哥走得近,龚哥一见陆驰屿,忙往一旁挪了挪,“来来来,陆工,坐这里,坐这里。”

  “坐哪都一样。”

  “陆工,吃完饭有空吗?”龚哥问。

  “应该有。”

  “能帮个忙吗?”

  陆驰屿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你说。”

  “去我宿舍帮我修下电脑,电脑中毒了,我昨天对着网上的教程重装系统,结果倒好,现在开机都开不了。”

  刘宵宵说:“哇,不是吧,龚哥,你个大男人不会修电脑不会重装系统啊?你们男的不应该都会吗?以前我们班上的同学,初中就会弄电脑了。”

  “去去去,谁跟你同学比啊,我读书那会儿,高中才摸到电脑,工作了才买自己的第一台电脑,而且,不是每个男人都会修电脑的,我可以修空调修洗衣机修车,就是不会修电脑。”

  “却,你就是懒呗,你可以学啊,你看江哥,江哥在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会修,江哥连精密仪器都敢拆敢装,说起来我又想起我江哥了。”

  陆驰屿听到江陶顿了下,才说:“可以,吃完饭去帮你看看。”

  吃完饭去龚哥宿舍,杨秋明也跟了过去,电脑被陆驰屿一小时左右弄好了,杨秋明好奇道:“龚哥,你都看什么把电脑看到全是毒?”

  龚哥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打开D盘一个文件夹:“就是下载这些,前面都没事,谁知道换了个网站,一下载全是病毒。”

  “哇哦,限制级啊,龚哥,少看点,对肾不好。”杨秋明玩笑道。

  “我就不信你们不看,我们又不是真的当和尚,平时看点片怎么了,摸不着还不能看啊,不是正常的吗?”

  杨秋明说:“不啊,我从来不看这些,我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龚哥急了:“怎么可能,除非你不是男人,陆工,你说是吧,哪个男人看这个不浪费点纸巾。”

  说着龚哥随手点开一部片子,“来,现场验证下。”

  画面还没出来声音先出来,陆驰屿站起身刚要走,被龚哥又接回椅子上,“好东西,一起分享,反正还有时间,看完再去工作。”

  一男一女摆着各种姿势,一个喘得急,一个叫得欢,陆驰屿在三分钟之后猛站起身打开门,“我回宿舍拿点东西。”

  龚哥的声音在身后:“陆工你这不行啊,才几分钟就回宿舍找纸巾了?小杨,咱俩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不去洗手间。”

  陆驰屿走回宿舍,躺在床上,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越看越反感,甚至有点恶心,作为一个男人,看这种片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像龚哥说的那样吗?

  也不是没看过,以前在大学,上铺的兄弟总喜欢看片,看的时候床总在摇晃,每次陆驰屿抗议,上铺的兄弟都会拉着他一块看,那时看到后面的确费纸巾。

  静静躺了一会儿,脑子逐渐放空,令他不适的画片被暂时清空,不适时的,他想起江陶,想到江陶他在身下的模样,他喜欢叫,陆驰屿每次都会去堵他的嘴,不让他出声,每每那个时候,他都会像撒娇似的舔陆驰屿手心,眼里半带着水润的光泽,显得无辜又色情。

  想着想着,手不自觉的往下,闭眼,像是听到了江陶的声音触摸到他的体温,陆驰屿在今年第一次完成了左手使命。

  纸巾被马桶冲水水流带走,陆驰屿站在一旁平息气息,江陶对他下了咒,把他彻底改变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在江陶离开后。

  晚上,忙完一天的陆驰屿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看过的片子,竟然看异性的片子内心毫无波澜,难不成真像网上说的那样,他其实是个隐藏的同性恋,只是自己一直误以为自己是个异性恋,同性恋看同性的片子应该会有感觉吧,左右睡不着,陆驰屿打开电脑找到一部同性限制极片子看了起来。

  以前江陶在的时候江陶偶尔会找片子,目的是为了刺激陆驰屿,陆驰屿通常只看一眼,或者听一下声音就让江陶关掉,他觉得片子里的人不如江陶好看,声音也不如江陶的好听,为什么不直接看江陶,今天江陶不在,他一直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同性片子。

  片头很短,正片出来,刺眼的部位在屏幕正中央露着,凭心而轮,片中主角长得很是周正,白白净净的,可看到第五分钟,前戏刚过,两位主角刚进入主题,陆驰屿觉得胃部一阵翻涌,冲到洗手间干呕了半天,才将那股不适压下去。

  陆驰屿放心了,他果然不是同性恋,他把看不进异性的片子归咎于太长时间没看了,一时间适应不了,把看同性的片子看不进去总结为正常生理反应,他不是同性恋,看不了同性片子很正常。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陆驰屿自己给自己强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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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又又厚着脸皮求海星了(捧碗,跪谢)

第40章 毒入骨髓,无药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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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江陶回到家,突然刷到美食频道的牛肉黄金锅贴,回来到现在都没去吃过,那家在春杨街,开了二十多年,每次都要排长龙,自网上走红,更是想吃难排,一贴难求。

  刷着图片揉着肚子,江淮的电话过来了:“在哪?”

  “刚到家,有什么吩咐啊,江家老大。”

  “江家二少,没吩咐,我刚忙完,还没吃晚饭,要不要一起?还有夏川。”

  “你们去吃什么?”

  “醉春楼,用去接你吗?”

  江陶懒懒的瘫在沙发上,“醉春楼啊,算了,要是离春杨街近我还能考虑考虑,我想吃春杨街的老陈锅贴,可惜离春杨街太远了,你跟夏川哥去吃吧,我懒得动,待会儿叫个外卖。”

  “行吧,累就早点休息,挂了。”

  又躺了大半个小时,好像一躺就跟沙发粘在一起,强迫自己去洗澡,洗完出来,电话响起,是夏川。

  “江陶,你住哪个小区?给你送老陈牛肉锅贴,方便把定位发给我吗?”

  江陶愣了下,“太麻烦你了吧?”

  “不麻烦,买了你的份,凉了不脆了。”

  江陶没再扭捏,把地址发了过去,自己换了身衣服去小区门口等。

  夏川来得很快,他降下车窗,笑着看着江陶,说:“还是热的,对了,还买了他家隔壁的鸭血粉丝汤,我没吃过,网上查了下,评分挺高的,应该不错,买来了两份来尝尝。”

  看着他的笑容,江陶突然想起陆驰屿,陆驰屿在寒冷的夜里抱着汤圆回家,说:“快起来,趁热吃,不要在床上吃。”

  等江陶坐到沙发上,他又怕江陶冷,把被子抱了出来,江陶觉得他好矛盾,被子放沙发也有可能被弄脏。

  但他们是完全不同的,陆驰屿说话永远都是生硬没什么温度的,哪怕做着最暖心的事,也是直来直往没有技巧的,不像夏川,夏川做任何人都妥帖到今人找不出破绽也拒绝不了,就像现在,他说:“我刚发现好像忘了跟店家要筷子,我那里什么餐具都没有,能上去你家借用下筷子和餐桌吗?”

  江陶失笑,无情的戳破他:“这个借口未免太牵强,你其实可以直说的,走吧,你开车进去,有空位的地方都能停,我家在F栋东梯。”

  夏川买了两份锅贴两份鸭血分丝汤,江陶家的餐桌很乱,最近的资料都扔在上面没时间收,两人只好在茶几上吃,茶几太矮,两个大男人坐凳子太高,只能坐地上。

  “我哥呢?”

  “你哥听说你不出去吃他也不去了,可怜我只能打包来找饭伴了。”

  江陶笑了笑,看着黄灿灿的锅贴,尝了一个,跟记忆中的味道没差,美食就应该分享,江陶拿过手机拍照。

  拍照时夏川突然伸手拿纸巾,江陶没注意,拍完直接发了朋友圈:“没吃过的看过来。”

  此时瑞典时间下午两点,陆驰屿刚上班,今天有个小型会议,一进会议室,刚刘宵宵和龚哥他们围在一起看着什么,陆驰屿坐到自己的位置,人还没到齐,他听着刘宵宵在说:“哇,好想吃啊,江哥拍的照片也太诱人了吧?”

  龚哥说:“等你回国了,去苏城吃个够,那边挺多小吃的,蟹黄包也不错。”

  “咦?照片里还有另一个人诶,你看,龚哥,这里有只手,看手表应该是男式的,还有还有,玻璃桌下能看见腿,一看就是男人的腿。”

  龚哥放大图片:“对啊,这手和西裤,一看就是男人,怎么了?男人怎么了,不是正常的吗?”

  “哎呀,对你来说正常,可江哥他是喜欢男人的,你说这该不会是他一直喜欢的男人吧?哇,不行不行,我得给江哥评论问一问,我的好奇心啊!”

  陆驰屿冷不丁开口:“人齐了吗?开始吧。”

  这个会开得陆驰屿频频走神,最后不得不把剩下的章程交给龚哥,他坐在一边听着,脑海里全是江陶。

  江陶把他拉黑了,他看不到江陶的朋友圈,刚他们聊的男人,是江陶以前大学时的男朋友吗?

  应该不是,江陶的性格从不吃回头草从不走回头路,这么一想陆驰屿心沉了下,他才是那条江陶永远不会回头看一眼的只留下荆棘从来没开出爱情花朵的路。

  散会后陆驰屿跟龚哥借手机:“我微信出了点毛病,我在你手机登录试试。”

  龚哥随手把手机递给他:“给,你把我的退了吧。”

  陆驰屿拿着他的手机走到站到一旁,以最快的速度点开江陶朋友圈,看见了他们口中的男士手表,男人西裤,还有,两双筷子,两份餐点,下面有刘宵宵的评论:“江哥江哥,这是你朋友吗?看手是个帅哥!”

  江陶回她:“小丫头,有眼光,钻石王老五一枚,有才有貌又有财。”

  陆驰屿退回去,把手机还给龚哥,龚哥接过:“这么快?可以登吗?”

  “不用了。”陆驰屿说。

  刘宵宵在陆驰屿走出去后,小声八卦:“诶,你有没有发现今天陆经理怪怪的,开会的时候一直在看手机。”

  “有吗?没注意。”

  “算了,你们这些个大男人,才不会注意到这些。”

  晚上,陆驰屿出去买了一张新的SIM卡,注册了一个微信,试探着去加江陶微信,不敢抱太大希望江陶会通过,但江陶设置了陌生人能看十张照片,陆驰屿还是在搜索的时候看完了他的十张照片。

  今天的锅贴是江陶自上次回国后第一次发朋友圈。

  上一次的还是他飞往瑞典前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两朵挨在一起的白云,当时陆驰屿并不知道他要飞去瑞典,给他点了个赞。

  如今,只能像个偷窥狂在江陶不知道的地方注视着他偶尔遗漏的一个小缺口,陆驰屿想,他一定是中了江陶的毒,那是一种慢性毒,从前只是沉淀,自江陶消失在他的世界后开始狂疯的向外发散,毒入骨髓,无药可治。

  陆驰屿也不想去治,江陶过得好就好。

  可是,为什么心总是在半夜那么痛,陆驰屿不知道,只知道每晚醒来想到的都是江陶。

第41章 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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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江陶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江陶,但他不会去找江陶,江陶也不会来找他,那就这样吧,以陌生人的身份偶尔看看他的朋友圈,知道他在地球另一端过的好,也算一种安慰。

  江陶在两天后发现新的好友,有两个陌生人请求添加好友,一个头像是卡通人物的带了备注:“你好,请问招人吗?”

  另一个头像是网上找的图片,一座小岛屿,那个号的主人什么都没备注,江陶最近在网上发布了招聘广告,以为是跟前面那人一样也是按手机搜出的微信号,想了想,两个都通过了。

  有些人社恐,尤其做IT的,更是不愿与人交流,其中包含打电话。

  加微信是一种很好的避免直接沟通的方式之一,江淘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如果是江淮,他肯定不会理睬这种面试方式。

  加了后卡通人物头像的人发过来一个“?”,江陶礼貌的发个了握手的表情包过去,那人回:“你谁?”

  江陶无语又好笑,现在的人,找工作都这么狂的吗?不是你先加的我吗?于是江陶回:“那可能是加错了。”

  回完删了他。

  另一个加了好友的一直没动静,江陶也没先主动发信息过去。

  晚上,陆驰屿打开新微信,看到“对方已添加您为好友”消息时,手一抖,手机掉脸上,砸得鼻梁生痛。

  陆驰屿就那样盯着手机,盯到眼睛发酸,他把江陶的朋友圈翻到了底,跨度一直跨到江陶大学时代。

  那时微信大概还不流行,至少陆驰屿大学时没发过任何朋友圈,甚至没玩过微信。

  之前在瑞典的时候,他只看过江陶在瑞典发的朋友圈,忙的时候有时会漏掉,不忙的时候刷到会给他点个赞,从来没像这晚这样翻着他的朋友圈,仔细寻找着朋友圈里意气风发的江陶。

  又过了一周,江陶几乎将那个新添加的微信忘记了,新的信息新的好友一多,那个头像是一座岛屿的微信就那样被他遗忘在好友列表。

  八月初,江陶和夏川合伙的公司正式开张,开张那天江淮送了几十个花篮,江陶拍了公司招牌和两排花篮发至朋友圈,陆驰屿知道他开公司了,隔着屏幕默默祝福他,就连点赞都不敢,手滑点了个赞又马上取消了,他怕江陶看到一个陌生号点赞会把他删掉。

  通过江陶朋友圈发的公司名,陆驰屿在网上查到了他公司微信公众号,只是上面除了公司地址和座机联系方式,其他什么都没有。

  开张后的一周,江陶签下第一笔订单,这笔订单从开始筹备一直谈到公司开张,算下来其实没什么利润,胜在意头好,当晚公司聚餐,江陶被同事们起哄玩游戏,那个游戏很简单,两人一组,不用手,用身体任意部位将吹好的气球从起点运到终点。

  江陶拗不过同事们,只好参加,“谁来配合我?”

  夏川第一个站起身:“好久没运动了,我来试试,咱俩可不能输啊。”

  江陶提议用后背,两人背对背,气球夹在两人后背之间,同时走向终点,夏川同意了,“就按你说的办。”

  哪知看似容易的游戏玩起来却没那么简单,气球随着两人运动时的摩擦力不是往上跑,就是往一旁偏,夏川为了不让气球掉落,不得不转过身,面对着江陶后背,又走了几步,这次江陶也不得不转过来,两人面对面夹着气球将它送到了终点。

  江陶全程尴尬,倒是夏川一脸坦然。

  这一晚公司负责网站运营的同事将他们玩游戏的照片全部拍了下来编辑成微信讯息发到了公众号。

  陆驰屿一早关注了,几乎是第一时间收到了公从号信息,他在上面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江陶,也看见了跟江陶一样笑得灿烂的男人。

  对比男人的手表,陆驰屿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就是之前跟江陶一起吃锅贴的男人。

  那晚陆驰屿又失眠了。

  公司第一个月发工资那天,江陶和夏川请所有员工吃饭,有个员工滇南地区的,那天刚好收到一包生鲜快递,一听去外面吃,把那包快递拿出来:“陶哥陶哥,我朋友寄过来的菌子,这个季节这种菌最美味了,我那里没锅没灶的,给我也没用,我那朋友也是死心眼,硬是要给我寄,还说让我出门借个锅,我上哪借去,给你和夏川哥带回去吃吧。”

  江陶接过,“谢谢,太多了,不如我们带去餐厅,让餐厅帮加工大伙一起吃吧。”

  “也好,煮汤。”

  到了餐厅,员工抱着那盒菌子去找部长,部长委婉拒绝,说是餐厅不允许外带食材,付加工费也不可以,员工只得抱着箱子回包间,将箱子给江陶:“陶哥,看来只能给你和夏总了,我们这些人都不开火不做饭,别浪费了,你带回去吃吧,很简单的,煮或炒,随便做都很鲜美。”

  “那就谢谢了。”

  刚好第二天休息,江陶没事干,去超市买了只鸡,想着用同事送的菌子煮鸡汤,事先给夏川和江淮都打了电话,约他们到家里来喝,夏川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失望:“今天刚好有事赶回奉城了,没口福了,你替我多喝一碗。”

  “给你留一点新鲜的,放在冰箱应该不会坏,本来人家送就有你份,我不能独占。”

  夏川声音透着笑,“江陶,你总是这么可爱,认真又可爱。”

  江陶咳嗽一声,他还是不能适应夏川某些时候的过分亲昵,“那就这样吧,我有电话进来。”

  打给江淮,江淮倒是爽快:“行,不过我得晚点,你煮好给我留一碗就成,我晚上过去喝。”

  江陶听着音乐煮着鸡汤,先把鸡汤熬出油,再把菌子放进去一起煮,菌子种类很多,红的白的灰的黑的都有,江陶不认识,洗干净一股脑倒进鸡汤里。

  具体要煮多久江陶不知道,网上查了查,答案不一,反正熟了就行了,按他自己的判断尝了尝,应该熟了,味道确实鲜美。

  本想浅尝一下,一尝尝两碗,江陶摸着肚子打了个饱隔儿,靠在沙发消食儿。

  江淮忙完赶到江陶住处,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好在他之前问过江陶大门密码,一开门,差点没被江陶的造型惊出门,“你在干什么?一个人在家玩角色扮演?”

  江陶眯着眼看他,“嘘,别吵,你是什么鱼?这么大?”

  江淮怔住了,江陶头上顶着一个锅盖,身上披着被单,手里拿着晾衣架,蹲在沙发上作垂钓状,江淮蹲到他对面,问:“你在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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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驰屿大笨蛋,胆小鬼

第42章 陆驰屿回国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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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这鱼还会说话?快点上钩,快点快点。”

  江淮这才察觉不对劲,赶紧替他拿掉锅盖解去披风,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乱飘,看起来整个人都很兴奋:“江陶,我是谁?”

  “鱼,大鱼,会飞,你别晃,到桶里来。”

  江淮看向厨房,那锅菌子鸡汤还冒着热气,旁边的碗应该是江陶喝的,完了,这是中毒了。

  叹了口气,出去哄江淮:“带你去大海钓,这里不好钓。”

  “大海有一种叫陆驰屿的鱼,有毒,看到要躲远一点。”江陶说。

  哄到医院替他挂急诊,结果果然不出江淮所料,菌菇中毒了,好在来的早,暂时发作还不算太严重,不过也得打针,将毒素彻底清除。

  就在江淮松了口气的时候,江陶出现恶心、呕吐、腹泻、酱油色小便、兴奋、黄疸等一系列症状,江陶被送进手术室洗胃,江淮给夏川打了个电话,通知了夏川,让他处理公司事务。

  夏川连夜赶了回来,江陶洗完胃还没醒,江淮有急事必须去趟客户那里,夏川说:“去吧,江陶交给我照顾。”

  江淮欲言又止,他总感觉夏川看弟弟的眼神不太一样,但也没多想,“好兄弟,多谢了,我处理完尽快赶回来。”

  江淮离开没多久,江陶醒了,满脸虚弱,夏川则是一脸疼惜,江陶自嘲道:“说起来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二次住院呢,第一次是听我妈说的,小时候呛奶呛到住院,长大了为了两碗菌子鸡汤住院,突然觉得好值得纪念,夏川哥,帮我拿下手机。”

  “手机应该没拿过来,打给你哥,让你哥帮你拿?”

  江陶想了想:“要的,不然太无聊了。”

  尤其是对着夏川直白的目光,江陶浑身不自在,盯着手机能避开他的目光,江陶不傻,太过灼热的目光他能感受到,暂时没有接受其他人的想法,但也没打算说破,夏川自己都没说,提出来大家都难堪。

  同时江陶又在暗自纠结,害怕夏川对他的心思跟他对陆驰屿的一样,一个只想当朋友,一个带着别样感情,这世间的事总是像一个圈在转,总有时站在你的角度做着跟你同样的事,你只能看着,却教不了别人感同身受。

  江淮带了手机过来和两份餐点过来,江陶暂时不能进食,夏川不忍心在病房吃东西,跟江淮去外面吃。

  江陶一个人无聊,绕着病房和打点滴的手拍了个小视频,屏蔽了父母和从前的同事发了朋友圈:人生第二次住院,特此留念。

  陆驰屿是在吃饭时切换小号看见的那条朋友圈,那餐陆驰屿只吃了两口,每吃一口都有种堵住心脏的感觉,想吐,难受。

  江陶是生了什么病?

  他向龚哥借手机,这次很直白地说:“借来看看江陶朋友圈。”

  龚哥一脸惊讶:“他把你屏蔽了?”

  “不是。”

  “我就说了,你们感情这么好,怎么可能屏蔽。”

  “他把我删了。”

  龚哥:“……”

  陆驰屿用龚哥的微信号点进他朋友圈,没有住院这条,看来他不想让人知道,于是陆驰屿又跟龚哥商量,让龚哥给他发信息,问他最近好不好。

  龚哥更是一脸懵:“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老实说,我想问很久了,是不是因为他也想留任,结果你留下来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们好像无缘无故就不亲了,不对啊,他中间不是来特意来过一次,那次你俩也很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陆驰屿急得不行,抢过龚哥手机,给江陶发信息:“江工,你最近还好吗?”

  龚哥小声切了一句:“不告诉我拉倒,放个水去。”

  江陶收到龚哥信息也很惊讶,毕竟他们几乎没在微信聊过,“龚哥,好久不见呀,我还行吧。”

  “你现在在干什么?方便视频吗?好久不见你了。”陆驰屿急切的打字。

  龚哥在一旁挠着脑袋,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连不上线,接不到头,找不出线索。

  江陶虽带着疑问,还是礼貌的回:“额,可能不是很方便啊,我在医院,等出院了再给你发视频吧,正好我也想你们了,你,还有宵宵,哦,还有大厨哥。”

  只字没提陆驰屿,但陆驰屿没在意这些细节,继续问:“你住院了?什么情况?严重吗?”

  江陶一只手吊着点滴,另一只手打字有点慢,正打着,江淮进来拿餐巾纸,“啧,你现在要多休息,手机不是拿给你玩的,给我,我替你保管,有电话再还给你。”

  江陶失笑,他哥有些时候就是太在意他了,赶紧对着龚哥的微信发了句语音:“有空聊,我家人要收手机了,谢谢你的关心。”

  陆驰屿将那条语音点了听了好几遍,想转发给自己,发现语音无法转发,只得将江陶的那句语音录了下来。

  龚哥上完洗手间回来,陆驰屿还在听那条语音,龚哥凑过去,“怎么了?说什么了?”

  “他生病了,听声音很虚弱。”

  “严重吗?什么病?”

  陆驰屿把手机还给龚哥,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晚上,陆驰屿用自己的小号再次窥探江陶朋友圈,还是什么都没有,拿出自己的先前的手机号,打过去,冷冷的机械声提示他电话无法接通,应该还躺在他的黑名单中,又试着发信息过去,一连发了好几条,问江陶能不能把他从黑名单中放出来,自然是没得到回应。

  此刻的江陶被他哥看着坐在床上喝着小米粥,抗议道:“哥,我只是拉肚子,没那么严重,别这么紧张。”

  “都看见小人儿满天飘了还不严重?都把你哥看成鱼了,还不严重?怎么的?非得毒到吐白沫才算严重是吧?”

  “哥,我错了,我躺着,我不动。”

  第三天,他的朋友圈还是没更新,再次用龚哥的手机发信息过去,等了半天也没回。

  陆驰屿开始胡思乱想了,想江陶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到底有多严重,严重到他家人收走手机?

  越想越害怕,越琢磨越心惊,陆驰屿做了一个他人生二十多年来最冲动的一个决定,他向总公司申请假期,理由是家中有急事,必须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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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们,这篇文写到现在十万多字了,进度已过大半,感谢一直追更、投喂、评论的姐妹们,下周五开始V了,26章起倒V,前面看过的姐妹注意不要重复了哈,再次感谢!

第43章 想见江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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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事资源部负责外派这块的职员与他邮件联系,得知他家人住院后,替他申请了年假和假期,陆驰屿做下决定的那一刻已订好了机票,而后将工作交待给基地其他人,暂时没有新项目启动,就算他离开基地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陆驰屿的心跳快到离谱,大概是近乡亲怯,这时候倒是有点害怕见江陶了,不过更多的还是期待,至少他要知道江陶过得好。

  今天是住院的第五天,江陶在病房绕来绕去,一会儿扭腰,一会儿抻腿,江淮坐在椅子上处理工作,眼皮抬了抬:“耍猴戏呢?蘑菇还是吃少了,再吃多点,放你到大街上耍。”

  “哥,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嗯,尖酸了,我觉得吧,你应该是内分泌失调,或者,你试着给我找个嫂子?那样你也能少盯点我了,我都被你关成神经病了。”

  “我真后悔那天没先拍个视频,来,我给你学学啊,”江淮蹲到地上,做垂钓状,“嘘,别吵,吵到我的鱼儿了,我在钓鱼呢。”

  江陶笑到直不起腰,“哥,你赢了,这几天爸妈在干什么?”

  “怕他们知道你住院的事,安排他们旅游去了。”

  “幸好他们不知道,一个你就够了,再多一个老妈,我估计想从医院楼上跳下去。”

  两人正贫嘴着,护士过来通知江陶化验结果出来了,可以安排今天出院了,江陶只差没当场蹦起来。

  夏川来接他们,原本是要回自己公寓的,江淮不让:“不行,先去我那里住几天,约了保姆,这几天每天会过来做饭。”

  “我可以拒绝吗?这跟从这个牢笼移到另外一个牢笼有什么区别?”

  夏川也笑:“江淮,说你宠弟狂魔一点也不过分,江陶不是小孩子了,别太管着他了。”

  江陶正要说话,手机响起,一看,是本地的一个座机号码,接通,熟悉到令他无措的声音传过来:“江陶吗?”

  距离刚刚那通电话过去已经有好几分钟了,江陶还处于一种呆滞状况,他没听错吧?是陆驰屿的声音,难道是手机号出了问题?不对啊,确实是本地号码。

  陆驰屿回国了?

  江淮是三人中的另一位知情人,他什么都没说,轻拍了下江陶肩。

  前面开车的夏川不知情,问道:“怎么了?接了个电话突然变安静了?谁要找你?”

  江陶还在回忆他刚刚说了什么,刚刚说的话全凭本能,几乎没经过大脑,陆驰屿问他:“江陶吗?”

  “是我。”

  “我在机场,你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你。”

  “我没在医院,你也别来,就这样,挂了。”

  见江陶没应夏川,江淮说:“江陶可能还是有点不舒服,哪有中毒这么快好的。”

  夏川说:“那回去好好休息,别乱动,公司的事交给我,反正这阶段也不忙,没什么订单。”

  陆驰屿站在机场公用电话旁,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他接电话了,还好,他没事了。

  夏川走后江淮问江陶:“是陆驰屿?”

  “嗯。”

  “怎么说?”

  “他好像回国了。”

  江淮接着问:“他回国见你?”

  江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会的,应该是公司的事,或者他家里有事,可能只是顺便给我打个电话。”

  “江陶,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江淮问。

  江陶叹气:“哥,你要我怎么说,是三年,不是三天,你记得我小时候有个变形金钢吗?不知道弄哪去了,我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着,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变形金钢的颜色,样子,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我想忘记就能忘记的,我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不想念。”

  江淮上前拍了拍江陶后背:“我懂,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前提是不要让自己受伤。”

  “哥,谢谢。”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夏川,看你眼神有点……与众不同?”

  江陶哀嚎一声:“哥,你个大龄单身,为什么总对男人之间这点事儿这么敏锐?你该不会也是……”

  江淮打断他:“打住打住,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我只是长了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很多时候看的问题比较全面。”

  “是是是,你最厉害,哥,我想睡觉了。”

  “去睡吧。”

  江陶躺在床上,盯着手机看,想了想,给龚哥发去信息,问他陆驰屿是不是回国了。

  龚哥回信息很快:“对,他说国内有急事,必须回去,然后就交待了工作的事,其他也没说清楚,匆匆回国了,咦,江工你出院了?上次陆工说你生病,我们都挺担心的。”

  “嗯,出院了,他告诉你的?不应该是你告诉他的吗?”

  这一问把龚哥问懵了:“你们吵架了?他那天突然跟我借手机,说要看你朋友圈,说你在住院,拿我手机跟你聊了几句。”

  江陶迟钝了几秒,所以那天跟他聊天的不是龚哥,是陆驰屿,那天的聊天带着套话的意味,算了,不想他了,江陶又问龚哥:“你们都还好吗?”

  “我们都挺好的,就是少了你不热闹,要注意身体啊,不要仗着年轻过度消耗身体。”

  “知道了,你们也是一样,少熬夜。”

  跟龚哥聊完,江陶发了会儿愣,陆驰屿回国是有什么急事吗?

  打住,不想了,总归回国也不是为了自己,不要给自己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江陶这一睡从下午三点半睡到晚上六点,江淮请的阿姨做好饭先回去了,江陶坐起来,从窗户望出去,夕阳呈紫粉色布满半天边,黑暗一点一点将大地笼罩,孤独感油然而生,明明有朋友,有同事,有哥哥,为什么还是觉得孤单,江陶把这份突然袭来的孤独归咎于睡觉睡到了天黑,天一黑孤独容易放大。

  从天黑睡到天亮只会感觉一天朝气满满,从天亮睡到天黑,醒来只会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江淮驾车回小区,保安叫住他:“江先生,你可算回来了,有位先生在这里等你,等了快三个小时了。”

  “等我?”

  陆驰屿从保安厅旁边站起来,对着坐在车内的江淮叫了声:“淮哥,好久不见。”

  “怎么找到这里的?”

  “之前寄过东西,按照地址找了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江淮把陆驰屿带到小区附近的咖啡馆,明知故问:“陆先生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晚的飞机,今天中午到的。”

  “冒昧问下,你这次回来是?”

  “我想,想见江陶。”

  江淮对陆驰屿并没偏见,虽然不太满意他对江陶的态度,但还是帮陆驰屿点了份晚餐,说:“这个我不能作主,我得回去问过江陶,你可以在这里等他,我会把你的话带到,至于他来不来,全看他自己。”

  “谢谢,我会在这里一直等。”

  江淮回到家,把见到陆驰屿的事跟江陶说了,包括他在小区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保安不让他进,他没江淮电话,只能等。

  江陶翻到通讯录黑名单,这才想起之前把他拉黑了,一直没放出来,今天他打了江陶两个电话,一点半一个,三点一个,再往上翻,之前也打过,打了好多次,江陶装的这拦截APP,黑名单的电话不会提示,除非自己点进去看。

  “他在‘相识’咖啡厅,要不要去见他,全取决于你,你自己想清楚。”

  “不见了吧,见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江陶像没事人一样,吃完晚餐坐在沙发看电视,一会儿跟着电视节目笑到捶靠枕,一会儿又吐槽节目无聊,看到八点上跑步机快走一个小时,走出一身汗去洗澡,然后坐在阳台看夜景。

  十点半的时候江淮接到电话,需要去客户那边拿一份紧急文件,犹豫了下,问江陶:“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需要带句话给他吗?”

  “他不会在的,他最讨厌等人了,应该早走了。”

  江淮开车经过相识咖啡厅,陆驰屿还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就连姿势都没变,一个人坐着,江淮叹了口气,踩了脚油门驶离咖啡厅。

  十一点,咖啡厅打烊,陆驰屿在咖啡厅门口的长椅坐下,抬头望天空,今晚的天空很寂寞,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一旁的路灯下一群飞蛾绕着灯光跳舞,灯下陆驰屿的影子跟椅连在一起投在地上,一滴水珠落在他脸上,好像下雨了。

  江淮拿完文件回来,十二点了,经过咖啡门口瞅了眼,一片漆黑,咖啡厅早关门了,陆驰屿应该走了吧。

  被视线盲区挡住的陆驰屿依旧坐在椅子上,只不过江淮没看见。

  下车拿着文件往回走,雨下得有点大了,不过也不要紧,苏城的夏天总是雨多,几乎没人把这种小雨当回事。

  江陶还没睡,卧室灯亮着,江淮敲门:“还没睡?”

  “没有,下午睡多了,玩会儿手机,外面是不是下雨了,听见声音了。”

  “嗯,下雨了,别玩太晚,早点睡,我去洗澡。”

  江陶将手臂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发呆,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了,砸在玻璃窗上,一阵一阵的。

  打开窗,凉气和雨丝一起扑到脸上,江陶盯着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哥这小区附近没有酒店,倒是有几家小旅馆,不知道陆驰屿能不能找到。

  江淮洗完澡出来,听见大门哐的响了一声,过去看,江陶不在卧室,门边的雨伞不见了,自己的车钥匙也不见了。

第44章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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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一点了,陆驰屿从露天长椅移到咖啡厅门口的台阶上,苏城果然跟奉城不一样,雨都下得比奉城的温柔,应该等不到江陶了,陆驰屿再次看手机,手机也快没电了,再等半小时,等不到明天再来,离假期过去还有一段时间,总能见到他的。

  江陶其实可以不用开车的,可他嫌走过去太慢,开车过去的几分钟,他内心是希望陆驰屿不在的,如果他没有在等他,那江陶可以轻松的放下,不用再纠结见与不见的问题。

  车灯的光照在咖啡厅大门前时,陆驰屿本能的站起来,望着前面蒙蒙细雨中的车辆,反光加上蒙蒙细雨,陆驰屿其实根本没看见车内坐着的人是谁,直觉告诉他,那就是江陶,江陶对他总是心软的。

  江陶停好车,撑着伞走过去,陆驰屿站在比他高两个台阶的地方,两人隔着一层细雨对视着,陆驰屿张了两次嘴才发出声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带你去找住的地方?”

  陆驰屿背起包跟他走,“好。”

  车内两人都没说话,陆驰屿只是一直盯着他看,江陶瘦了,比在瑞典的时候还要瘦。

  太晚了,旅馆不好找,找了三家都客满了,最后,找了一家比较简陋的小旅舍,江陶不太满意,说:“算了,去其他地方住吧,刚搜了下,四公里外有三星级酒店。”

  “不用,这里就行,有张床就行了。”

  差点忘记了,陆驰屿是个在什么地方都能适应的人。

  看着他办好入住手续,江陶说:“那你上去吧,我回去了。”

  “江陶,”陆驰屿位住他的手,“能说几句话吗?”

  前台大妈打着哈欠盯着他俩,江陶抽回手,有点不自然:“上去说吧。”

  陆驰屿先进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江陶皱了皱眉,跟着进房间,灯一打开,被子上的霉点刺激着江陶眼睛,他站在门边,房间只有床,没有其他,陆驰屿指指床,“要坐吗?”

  “不了,你想说什么?”

  陆驰屿站在他对面,“你最近过的好吗?”

  “你都看见了,我很好。”

  “那就好,上次为什么住院,是哪里不舒服?”

  他不问还好,一问江陶反应过来了,发朋友圈的时候特意分了组,屏蔽了家人、朋友、以前的同事们,不想让他们担心,现在公司的同事们瞒不了,他们一早听夏川说了菌菇中毒的事,所以陆驰屿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院的事的?”江陶问,“还拿龚哥微信套我话?”

  陆驰屿不答,江陶掏出手机,“我哥应该不会告诉你吧,所以,你在我的微信列表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拿另一个号加了你,你可能没注意。”

  江陶在好友列表从上至下往下翻,翻到那个头像是座岛屿的好友,亮给陆驰屿看:“是这个吗?”

  “是。”

  “为什么要窥探我的朋友圈?驰哥。”

  陆驰屿沉默了很久,要怎么说?因为放不下他,总惦记着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但是,那是江陶一直想要的爱情吗?陆驰屿不敢确定,他只知道他不希望江陶跟别人走太近,可又没权利干涉他。

  江陶叹了口气,换了他问法:“你回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

  “是公司召你回国?”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陆驰屿看着他,说了个江陶不太满意的答案:“因为你病了,作为朋友我应该回来看你。”

  “仅仅只是因为朋友,没有其他?”

  “有。”

  江陶等着他的答案,等了好久,陆驰屿说:“江陶,我好像没办法接受你有新的朋友,不管是男朋友,还是像我们之间这样的朋友,我都无法接受。”

  “所以,你想说你爱上我了吗?陆驰屿。”江陶说这话时是带着自嘲的,半自嘲,半刺激陆驰屿。

  “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给你具体答案,你想的爱,跟我想的可能不太一样。”

  江陶要的是与世俗为敌,他无所顾忌,他要的是在全世界,在阳光下站着牵手的爱情,陆驰屿给不起,陆驰屿能给的,只是在人后,以“朋友”名义给予的爱。

  可在江陶看来,那就是不够爱,他笑了下,当着陆驰屿的面删了那个岛屿头像的微信,说:“我明白了,你早点休息,你想看我,看也看过了,如你所见,我很好,如果没什么事,顺便回家看看你家人吧,我明天就不送你了。”

  “江陶,”陆驰屿再次抓住他的手,“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我心里不是没有你,只是跟你想要的定位不一样。”

  他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他不像江陶洒脱,也没法像江陶那样无所顾忌,他没与家人抗争的底气,也缺少像江陶一样爱他的勇气,这些他都知道。

  “可我为什么一定要给你时间,是,我曾经是很喜欢你,喜欢到……喜欢到可以为你作任何改变,可是驰哥,人总是会变的,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的,你有看清你自己的心吗?或者说,是不是习惯了有我这个人的存在,突然间我拉黑了你,你觉得受到打击,我能理解,毕竟是三年,三年,没感情睡也睡出一点点感情了,只可惜,抱歉,我不想再回头了。”

  江陶下楼时雨已经停了,陆驰屿在他说完后放开了他的手,低声说了句“我没有不喜欢你”,但对江陶来说那跟施舍没多大区别。

  在一起三年,这三年陆驰屿有无数次机会对他说喜欢,他一次都没说,甚至在江陶说喜欢他时露出反感、害怕的情绪,一直不喜欢才是他的风格,在江陶已经开启新生活的时候再来说喜欢,江陶只会觉得他的喜欢廉价。

  哪有人三年没爱上一个人,在那人离开后突然开窍的,或者也有人是这样,但陆驰屿一定不会。

  在楼下站了很久,站到陆驰屿房间的灯熄灭,江陶转身上了车。

  陆驰屿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雨又下了,再不关灯他怕江陶会被淋湿。

  小旅馆条件是真的差,被子半潮半湿的,连带整个人整颗心都是湿的,陆驰屿有点饿,又不想下楼,想起背包好像有两块巧克力,那是几天前刘宵宵给的。

  那天刘宵宵调休出去逛了半天,回来带了当地的手工巧克力,据她说就随随便便选了一点点,折合人民币一千多,她给了两块陆驰屿,一块黑松露的,一块红酒的,陆驰屿没尝,用油纸包着放了起来,当时刘宵宵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江陶喜欢吃。

  跟巧克力贵不贵无关,只是当时看到巧克力的瞬间想起江陶喜欢吃零食,尤其喜欢吃巧克力,就这样,那两块巧克力被他带了回来,刚刚忘记给他了。

  江淮早上五点被憋醒,迷迷糊糊上完洗手间出来才发现沙发坐着个人,江淮被吓清醒了,上前踢了沙发上的江陶:“大清早的,坐这儿吓人?”

  “没,看电影呢。”

  电视机没看声音,江淮瞅了眼,一部喜剧片,“看默剧啊?这能看出什么?”

  “那不是怕吵到你吗?”

  “你该不会是整晚没睡吧。”

  江陶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口,“睡不着。”

  “陆驰屿呢?你们聊得不愉快?”如果聊得愉快,江陶不会在这里坐一夜。

  “哥,他说心里有我,你觉得我该不该相信?”

  江淮拿走他手上的啤酒,“这只能问你自己,你相信他吗?”

  “我不知道,我让他今天走,再等两小时他应该会离开了。”

  “你自己想清楚,见一面不容易,问问你的内心,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江陶坐起身,“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不是我觉得,你是你自己在纠结,如果真的放得下,你不会坐在这里喝酒,去找他吧,一次把话说完,是考验,是谈心,还是一次闹掰,今天都说清楚,我希望我弟弟还是那个勇敢,乐观的人,不要被一段感情困住。”

  江陶不想陆驰屿任何机会,他觉得他们已经走到尽头了,再纠结再回头只会是重蹈覆辙,陆驰屿的爱不够坚定,或者说,陆驰屿不够爱他。

  但江陶还是想彻底把这件事了了,以后两不相念,他不要再想起陆驰屿,陆驰屿也不要再惦记他。

  陆驰屿起很早,一夜没睡,他想,不应该这么快放弃,毕竟之前他对江陶说过的那些话,过分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回想,他跟江陶说过,他们只是朋友,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脑热上了床,比普通朋友多一层肉体关系。

  退好房,借前台电话给江陶打过去,原本担心江陶会不接,没想他秒接,“哪位?”

  “江陶,是我。”

  “嗯。”

  “我想……”

  “我想……”

  两人异口同声,江陶说:“你先说吧。”

  “我想见你,还有话想跟你说,江陶,能见面吗?”

  “好,你在旅馆门口等我,我来接你。”

  江陶来得很快,带着陆驰屿去了市中心,今天刚好周六,市中心的人民公园多了很多前来游玩的人,江陶带着陆驰屿先去公园不远的一家中餐店吃东西,这家是以前在瑞典时江陶无数次跟陆驰屿提起过的,“这家开了很多年,我上学那会儿每周都会过来吃,你尝尝。”

  “好。”

第45章 我们注定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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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驰屿不知道点什么,要了份白粥和一份小笼包,江陶点了豆浆油条和糯米饭,昨晚没睡好,影响今天胃口,江陶喝了几口豆浆就吃不下了。

  “你昨晚没睡?”陆驰屿问,不等他回答,又说:“你每次前一晚没睡好,第二天就会犯胃病。”

  “是没怎么睡好,你吃吧,别管我。”

  陆驰屿把吃了几口的白粥推到他面前:“吃几口粥?吃了胃会舒服一点。”

  “我再叫一碗吧,我吃了你吃什么?”

  陆驰屿拿过他面前的豆浆和油条,“我吃你的,别浪费。”

  抛开不爱江陶这件事不计,陆驰屿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各方面都很优秀,只是江陶抛不开。

  吃完早餐,两人往公园走,陆驰屿把那两块巧克力递给江陶:“刘宵宵给我的,我想着你喜欢,留着给你了。”

  温度高,加上捂在包里,巧克力有点融化了,江陶说了声谢谢,将巧克力送入口中,看来贵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好的,太甜了,加了太多辅料,夹杂着坚果和果干,不是江陶喜欢的,江陶喜欢纯黑巧多一点,不过陆驰屿不知道。

  他们走到公园人工湖边上,那里人很多,但没人注意多了两个年轻人,江陶站在一棵树旁边,说:“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江陶,我们还能回到到从前吗?”

  “从前?哪种从前,回到到我们还没滚上床,还是回到到我们上过床之后却又在人前装普通朋友的关系?”

  陆驰屿眼里闪过一丝无措,“我没想这些,我想知道你的动态,不想跟你断了联系。”

  “但是驰哥,这样能代表什么,又能说明什么?”

  “我是喜欢你的,江陶,。”

  “你的喜欢是真正的喜欢吗?我喜欢你,是看到你欢喜,想到你甜蜜,哪怕你气我伤我,我都能理解为情趣,我对你的喜欢是精神层面的,是想要长长久久的,你对我的喜欢,是习惯,远在他乡很容易对一个人产生依赖,我一直都懂,但我能很明确的分辨我对你不是感情上的依赖,我不缺朋友,你对我呢,陆驰屿,你想清楚了吗?”

  “不是这样的,我现在是喜欢你的。”

  江陶偏头笑了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他脸上,一阵风吹来忽明忽暗,他说:“陆驰屿,你敢在这里吻我吗?就现在。”

  “江陶……”

  “你不敢,那换个问题,你是同性恋吗?”

  陆驰屿站着没动,也没说话,他是吗?他还是觉得他不是,他不喜欢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连看同性片子都会吐,他不觉得他是个同性恋。

  江陶还是笑,“好吧,我开玩笑的,你看,我们注定回不去,若是我没向你坦白,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那我还能假装只当你是炮友,可是我已经把心剖开给你看了,你知道我喜欢你,却要我假装不喜欢,跟你保持朋友关系,抱歉陆驰屿,我没那么贱。”

  陆驰屿很想上前吻他,可他的正前方是一位蹒跚学步的小宝宝,宝宝身后跟着的老人时不时瞟向他们这边,他左边是一位坐着轮椅的大叔,湖边上一群小学生在喂湖里的金鱼,就在陆驰屿在跟自己内心做斗争时,江陶转身离开了,他说:“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了,你也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江陶几乎是逃走的,他哪里会真的要陆驰屿在这种场合吻他,只不过是想试探陆驰屿,很明显陆驰屿还没做好跟他在一起的准备,江陶都把自己放得这么底了,再待下去江陶怕自己会失控。

  及时止损才是他当前要做的事,机会给过了,是陆驰屿自己不要的。

  没有他也能过的很好。

  等陆驰屿回过神追上去,迎面是一队幼儿园小朋友游玩的队伍,陆驰屿的脚步被队伍打断,再次追上去,江陶已消失在人群中。

  陆驰屿跑到公园门口,向门口卖气球的大爷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蓝色上衣的黑色裤子的年轻小伙,大爷摇头说没注意。

  陆驰屿在门口乱跑了一圈,公园对面有个公交车站,他们刚刚是走路过来的,车停在早餐街附近,心急如焚的陆驰屿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原路跑回早餐街,还是打个车回去,他在原地转了几分钟,像只无头苍蝇,最后还是拦了辆车,可他又说不出刚刚早餐街的地名,只能凭着记忆指路,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找到先前的早餐店。

  江陶的车已不在原位,陆驰屿问旁边小店老板,老板说那辆车才走,估计没两分钟,问清楚方向陆驰屿再次拦了辆出租车追上去,追了一条街,还是没能追上江陶的车。

  只是陆驰屿不知道,江陶只是到前面路口调头,他乘坐的车与陆驰屿的车相驰而过,谁也没看见谁。

  找了家营业厅买了张国内卡,再次打给江陶,他已经不接了,第三次打过去,直接关机了。

  陆驰屿呆坐在待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时间就像雪地里的麻雀,迷茫到看不清前路。

  江陶开车逛了一圈,看到陌生号码,猜到是陆驰屿,机会给他了,也没必要一直这样来回拉扯,索性关机回公司了,好多天没回公司,得回去看看。

  陆驰屿翻到江陶公司公众号,看到下面有地址,打车去了公司。

  江陶一上去,被同事们像围国宝似的围着嘘寒问暖,夏川也在,见他过来,笑道:“江总这是不放心过来视察啊?”

  “不是,在家无聊,过来看看。”

  “没什么事,都安排好了,我这儿也刚忙完,走吧,一起吃午餐。”

  “这才几点,吃午餐?”

  夏川神神秘秘地说:“带你去个好地方,现在去吃中午饭刚刚好。”

  反正也没事,在公司也没事,江陶答应了,他现在必须找点事分散注意力,不然老惦记着陆驰屿这会儿有没有离开公园。

  电梯里夏川问江陶有没有开车,江陶说有,夏川说:“那正好,我车今天送去保养了,开你车,我来开。”

  出了电梯,两人并排往停车场走,夏川这个人,好像总有种别人没有的本事,能一眼看穿人的心思,“你今天心情不好,能说说吗?说不定我能为你解忧。”

  “我?没有啊,我每天都这样。”

  “那就好。”

  江陶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不知道从哪吹来一个塑料袋,江陶没注意,被吓得脚下一顿,左脚绊右脚,眼看就要跌倒,夏川手快揽住他,“没事吧?”

  “没事。”

  陆驰屿站在他们不远处,从江陶出大厦大门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江陶,跟江陶在一起的人,是那个出现在江陶朋友圈的男人吗?

第46章 留不住江陶,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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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陶脚下打滑的瞬间陆驰屿冲刺上前,可惜还是晚了,江陶被他身边的男人揽进怀里,陆驰屿唤了声:“江陶!”

  江陶和夏川一齐看向他,夏川的手还放在江陶腰上,江陶不自然的挣脱他,盯着陆驰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驰屿没回他的问题,而是看向夏川,夏川手上戴着的表正是江陶朋友圈照片中出现过的表,陆驰屿在网上查过,那表块价值三十多万,他打量着夏川,一表人才,跟江陶站在一起看起来很般配。

  夏川敏锐的嗅到不一样的味道,大方向陆驰屿伸手:“你好,是江陶的朋友吗?我是夏川。”

  “你好,陆驰屿。”

  夏川识趣的对江陶说:“我先去车上等你,你们聊。”

  等夏川走远,江陶问道:“还有事吗?”

  陆驰屿说:“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了,我喜欢你,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吻你。”

  江陶笑了:“可惜,晚了,我也不需要了。”

  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伤自己心的机会。

  “江陶,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陆驰屿,我朋友在等我,你记得回家看看你父亲家人,谢谢你回国看我,哦,对了,等等,早上忘记拿给你了。”

  江陶跑回车上,拿出陆驰屿送他的围巾,又跑回来将手提袋递给陆驰屿:“这个还给你,陆驰屿,人生很短,我还是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些,按你心意活,再见了。”

  陆驰屿这次是真的绝望了。

  他站在夏日炙热的阳光里,如临冰窖。

  抬手,阳光从他手指缝隙穿过,兜不住的日光,留不住的江陶,回不去的从前。

  眼睛有点涩,不知道站了多久,陆驰屿带着围巾行尸走肉般的离开。

  买了回奉城的车票,临到发车前陆驰屿把票退了,他想再看看江陶,这一别或许没有机会再见了。

  陆驰屿在江淮小区门口等到天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江陶说江陶自己犯贱,陆驰屿觉得此刻的他才是犯贱,不同的是他是自作自受。

  夏川选的餐厅在一处桃林内,吃斋菜的,旁边是寺庙,他们先去了寺庙,捐完香油钱,夏川告诉他可以许愿。

  等夏川在神龛前许完愿,江陶还是站着没动,夏川问:“没有什么心愿吗?”

  江陶跪下了,祈祷家人生体健康,祈祷陆驰屿平安顺遂。

  站起身时,他在心里默念,陆驰屿,我还是希望你过的好,只是从今往后,我祈求不在要深夜想起你,不要在听到你的名字时心悸心痛。

  下午在桃林品茶听书,晚上八点才回家。

  江陶原意是先送夏川回家,夏川在汽车启动时没有任何铺垫的说:“江陶,如果我没猜错,我们是同类。”

  “嗯?”江陶不明所以。

  “你喜欢男人吧,我也是。”

  江陶很轻的“嗯”了声,“是。”

  “可能我说这话可能会冒犯你,但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直接简单,江陶,我能追你吗?”

  江陶几乎没考虑::“夏川哥,对不起,我不想瞒你,我刚结束一段不算恋爱的感情,暂时没这个心思,如果我的某些举动给了你错误信号,我道歉。”

  “不用道歉,我没有逼你现在答应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这个动机,能允许我继续靠近你吗?”

  “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给你回应,多长我自己都无法估算,至少现在我没准备好进入一段感情,夏川哥,你很好,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别急着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江陶叹了口气,“对不起,我送你回家吧。”

  凭心而论,夏川很好,待人温和,细心,为人仗义大方,什么都好,就是江陶对他没有心动的感觉。

  陆驰屿等到很晚,晚到路上没一个人,也没等到江陶回那个小区。

  今晚运气不好,他没等到江淮。

  江陶今晚回自己公寓了,手机开机,没有陌生电话和信息,陆驰屿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换了间旅馆住了一夜,这夜睡得很累,有种鬼压床的错觉感,隔天还是起的很早,陆驰屿给了自己最后一天时间,一早去到江陶公司楼下,时间还早,没到上班时间,陆驰屿站在距离大门很远的地方等,等江陶的出现。

  夏川一大早去接江陶,江陶刚起床接到他的电话:“我在你家楼下,给你带了早餐。”

  江陶面对他的好意思很是为难,倒是夏川先给他找理由:“你才出院,你哥让我帮着照顾你,你都喊我一声哥了,就当做哥的照顾照顾弟弟吧,上车。”

  拒绝不了,江陶只好上了夏川的车,他没有在车里吃早餐的习惯,把夏川带的早餐放在腿上。

  陆驰屿的身体被一块广告牌挡住,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着昨天见过的夏川下车,紧接着是副驾驶位下车的江陶,夏川绕过去,很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早餐盒子,陆驰屿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厦玻璃门后,直到站到影子从他左边移到前面才离开。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或者这才是江陶想要的生活,夏川才是跟江陶一路的人。

  陆驰屿重新买了张回家的票,三年多没回的故乡变化很大,路宽了,高铁建设起来了,还没进入市区,路两旁都是新开发的房产公司打的广告,大大的长幅挂在楼前,房价证明这座城市发展速猛。

  转乘大巴回镇上,到了镇上还得转一次小巴回村,路上,陆驰屿一路看着窗外,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短到他一回乡立马改为乡音,长到他快不认识回家的路了,村子里以前的那条黄土飞扬的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宽的沥青路。

  在村口下车,他家住村尾,一路往回走,村里再也不见平房矮房,几乎全是两层三层小别墅。

  最后到他家,只有他家没变,依旧是他出国那年贷款盖的一层水泥房。

  大门没关,他家关不关门都没什么所谓,小偷来了都只会呸两口的程度,只有他妈病发的时候家里会锁门,怕她出门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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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开始忙忙忙……

第47章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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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没人,陆驰屿放下背包准备去菜园找,刚转身,看到父亲陆大海拿着根棍子粗暴的赶着母亲梅春花,嘴里骂骂咧咧的,陆驰屿赶紧跑过去,“怎么了?”

  陆大海愣了下,费力的仰头看这个令他骄傲的儿子,他没问陆驰屿累不累饿不饿,而是问:“你怎么回来了?被公司炒了?失业了?”

  陆驰屿把混身脏兮兮的母亲拉过来,她看到陆驰屿,傻笑着把手里不知道哪捡的鸡蛋递给他:“金宝回来了,给,鸡蛋,给金宝吃,金宝吃了上大学,买大房子。”

  金宝是陆驰屿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世界便夭折的哥哥,陆驰屿接过鸡蛋,“妈,我是驰屿,我不吃鸡蛋,留给你吃。”

  陆大海眉头皱成一团,挥了挥棍子又问了一遍:“你是被辞了还是怎么了?突然回来了?”

  陆驰屿怕他打到母亲,护在母亲身前,回他:“请假回来的。”

  “回来干什么,上次你弟出事叫你回你都不回,这次回来干什么?公司让你回的?”

  “不是,回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回来一趟得花多少钱?飞机票得好几千块吧?公司能报销吗?”

  陆驰屿好像已经习惯了,早就麻木了,陆大海的语气,神情,陆驰屿自小看到大,没什么难过不难过,他只是很低的说了声:“我从早到现在没吃,有什么吃的吗?”

  梅春花傻笑着往厨房跑:“有,有鸡蛋,我给金宝煮鸡蛋。”

  陆大海给陆驰屿煮了碗面,碗边破了好几个缺口,面里放了两颗鸡蛋,陆驰屿吃饭的时候,他那精神异常的母亲坐在对面傻笑着看他吃,他的父亲则是坐在一旁抽烟,对他的回来并不高兴。

  正吃着,一声口哨响起,陆驰屿抬头,是他那个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的弟弟,陆佑林。

  染着一头黄毛、双手插兜的陆佑林一见陆驰屿,两眼放光:“高材生,你怎么回来了?被公司炒了吗?”

  陆大海给了他一棍子:“你哥请假回来的。”

  “哦,请假啊,那有钱吗?借我几百,我下午跟朋友去镇上玩。”

  陆驰屿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什么朋友?”

  “你又不认识,你管什么朋友,有钱吗?”

  “没有。”

  “啧,你不是年薪百万吗?几百都没有?”

  陆驰屿说:“给你一毛都没有。”

  陆佑林咧了咧嘴,他还是有一点点怕他这个哥哥,转身对陆大海伸手,讨好道:“爸,给几百呗,我下回还你。”

  陆大海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一层一层解开袋子,露出里面拍成一小块一块的钱,数了三张给陆佑林:“只有这么多了,省着点花,回来的时候带点白酒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喝天天喝,迟早喝死你。”

  面是吃不下去了,这个家的一切令他心寒,但又不得不承认,这里就是他的家,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放下筷子,问陆大海:“年薪百万?谁告诉他的?”

  陆大海吸了口烟,语气不悦:“只是个夸张的说法,外面人哪个不是说自己儿子年薪百万的,都不用我说,知道你在外国他们都传你一年赚一百多万。”

  陆驰屿笑着摇头,“能敢想啊,百万,百万是多少你们知道吗?”

  陆大海起身,矮小的身材不到陆驰屿腰,“怎么了,养你这么大不就是为了证明你是个厉害的人吗?”

  是想证明他养的儿子厉害,不是想证明陆驰屿厉害。

  “算了,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有地方休息吗?我想休息下。”

  “你弟房间,随便睡。”

  陆驰屿进陆估林房间,满屋子垃圾,吃完没扔的泡面盒,啤酒罐,花生壳,陆驰屿去到妹妹的房间,妹妹房间在后面储物间,里面放着家里各种用具,但也比陆佑林的房间干净。

  躺在床上,背包当枕头,陆驰屿想起包里的围巾,拿出来盖在身上,又想起江陶。

  要是江陶知道他在这种环境长大,会不会后悔跟他交过朋友。

  抱着围巾昏沉沉的睡着,梦里江陶依旧笑得很好看,阳光照在他身上,全身是像镀了一层光,可梦里的陆驰屿跟他不在同一片天空,陆驰屿这边没有太阳,没有阳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无数的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

  阳光下的江陶在对他挥手,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陆驰屿追上去,看清他的唇语,他说:“陆驰屿,我们不要再做朋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陆驰屿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按亮手机,下午四点多了,迷糊中一个黑色身影正站在床头拉着背包拉链,陆驰屿惊醒,猛坐起身:“谁?”

  “哥,是我,别一惊一乍的。”

  屋子里暗,陆驰屿摸着墙上的开关将灯打开,“陆佑林?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就看看你的包里有什么。”

  陆驰屿其实不想说的太难听,“你想在我包里拿钱?”

  “不是拿,是借。”

  “是偷。”陆驰屿强调。

  陆佑林不但没松开手,反而用力拉扯,“拿你点钱花怎么了,家里就你一个健康的人,供你上大学就是为了让你赚钱养家的!”

  陆驰屿用力一拉,背包带子断了,陆佑林没抢到背包,拿盖在陆驰屿身上的围巾出气,力气一拽,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前面的陆驰屿都能忍,他看着江陶的那条蓝色围巾被踩在脚上,强忍的所有戾气瞬间爆发,一拳对着陆佑林的脸砸了下去,去他一家人,去他的亲生弟弟,谈什么亲情,说什么血浓于水,此刻他完全失去理智,跟陆估林扭打在一起。

  陆大海听到动静夹在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对着陆驰屿吼:“怎么欺负你弟弟!怎么当哥的!”

  陆驰屿把围巾捡起来,拍了拍弄脏的地方,小心的装进背包,背起包往外走:“对,我欺负他,他迟早把这个家毁了,世界是不健康不健全的人那么多,别人都在为了生活而努力,为了过的更好而奋斗,他只想着怎么从自己家人身上剥削,你继续纵容他吧。”

  “他是个有问题的孩子,你一个健康的人让着他应该的,他要是能跟你一样,不也能上大学找好工作吗?你是他哥,就该照顾他。”

  陆驰屿站在门口,抬头望天,阳光从照在门前一米处,他站在阴影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笑了笑,说:“这还能算是个家吗?”

第48章 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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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驰屿不知道该去哪里,小时候受了委屈总喜欢去村尾的大榕树下躲一躲,哭一哭,走过去,榕树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个粗壮的老树桩,他坐在树桩旁轻轻抚摸着它,老榕树为村里的老人孩子们遮了一辈子荫最后只剩下一截老桩,受过它庇护的人们可能早就忘了它的存在,但还好,陆驰屿记得它。

  等陆驰屿那天不在了,又有谁会记得世界上曾经有过一个渺小的陆驰屿?

  希望江陶不要记住他同,不要为他伤心。

  坐到天黑,村里一片寂静,没有班车去镇上,陆驰屿一个人走了很久,终于在路上遇到一个骑摩托车的大哥,他问大哥能不能送他去镇上的旅馆,大哥看他一个人怪可怜的,收了他五十,将他送到了镇上。

  镇上的小旅馆条件有限,他想洗围巾,又怕干不了,最终也只是拿纸巾擦了擦,抱着围巾坐了一夜。

  他想,幸亏江陶没跟他在一起,要是江陶跟他在一起,他该如何面对江陶,把家人永远藏在身后吗?

  隔天一早,他接到陆大海电话,没问他昨晚在哪里过夜的,也没问他好不好,安不安全,而是问他能不能回家商量点事,陆驰屿让他就在电话里说,陆大海几乎是没打草稿,直接说:“家里该建房子了,你也看到了,全村就我们家房子最破最烂,我昨晚找人算了下,自建个小三层,加装修,里里外外一百二三十万,你出一百万吧,剩下的我先找人借着。”

  陆驰屿已经感觉不到愤怒或委屈了,“一百万,干脆当你这个儿子死了吧。”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就算是甘蔗也有榨干汁的那一刻,他的家人从不问他累不累,只想从他身上索取。

  难受到整个人都是迷糊的,陆驰屿觉得他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可惜,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这时候的他想的跟昨晚完全不一样,他不应该成为家里的提款机,他的存在也有他的意义,他有他的人生,他要逃离深渊站到阳光下,站到江陶面前,父母他该尽孝,他能做到赡养他们到老,但是陆佑林不该是他的背负,他有手有脚,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回到瑞典已是两天后,龚哥去接的他,一见他差点没认出来,“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劫了?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没事,龚哥,你知道哪里有干洗店吗?”

  从前都是江陶拿去洗,陆驰屿根本不知道哪里能干洗。

  “倒是知道,你要洗什么?”

  “一条围巾。”

  “什么围巾要拿去干洗?”

  陆驰屿把围巾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看,“这条。”

  龚哥啧了声,他还以为会是爱马仕、古驰之类的奢侈品,没想到就是一条普通到不能最普通围巾,“你这去洗,洗的钱够买一打了。”

  “没关系,多少钱都行,能洗干净就好。”

  龚哥没再说话,总感觉陆驰屿这次回国遇到了什么事。

  在宿舍睡了一整天,杨秋明给他送了两次饭,他动都没动,一直睡着。

  杨秋明甚至探了探他鼻息,一度以为他睡死过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陆驰屿才出现在大家面前,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继续埋头工作,偶尔出神,偶尔发呆,只是变得更沉默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天在食堂吃饭,刘宵宵刷着朋友圈,突然说道:“江哥好像很久没发朋友圈了哦,前段时间还发发国内美食,现在一张都没发。”

  龚哥说:“可能忙吧。”

  “我点进他朋友圈了,设置了三天可见,可能发了我没注意吧,你说现在的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设置三天可见啊?”

  “不知道,要是不想让人看朋友圈,像你陆工这样,一条都不发就行了。”龚哥说。

  刘宵宵说:“发朋友圈就是为了记录生活呀,为什么发了三天后就不给人看了?不太懂,反正我是从第一条到最后一天都能给人看,随便看。”

  杨秋明不紧不慢地说:“我也设置了三天可见,只是不想让某个人看到自己朋友圈,但又想让其他朋友知道我没拉黑没屏蔽他们,就这么简单,有时候就是懒得设置分组,反正自己能看到就行了,关心你的人会在第一时间看到你的朋友圈,三天也够他看了,不关心你的人,你一天发一百条他都是瞎的。”

  陆驰屿顿了下,他的另一个号被江陶删了,再点进去再也看不到陌生人可见的十张照片了,原来是这样,他设置了,因为不想让陆驰屿看他朋友圈。

  刘宵宵咬着筷子略有所思,“那一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突然不发朋友圈是为了什么?失恋?受打击?不行不行,我得找江哥问问,这个点江哥应该不忙。”

  语音接通,江陶今天接了个大单,心情不错,这会儿刚忙完,“宵宵,好久不见。”

  “江哥,好久不见呀,你又帅了。”

  “你也漂亮了。”

  两人友情互捧了一番,刘宵宵突兀的切入主题:“江哥,你朋友圈怎么锁了啊,最近都看不到你晒美食晒美景了。”

  “没什么值得分享的,暂时锁了。”

  “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算是吧,”江陶知道刘宵宵热心肠,故意逗她:“被人甩了,以前朋友圈发给他看,现在被甩了,用不着了,索性不发了。”

  刘宵宵一脸吃惊:“啊?你这么好谁会甩你啊,就是你说过的你喜欢了三年的人吗?”

  “对,就是他,我喜欢他三年,在一起没几天,被甩了,所以,朋友圈懒得发了。”江陶忍住不笑,继续逗他。

  殊不知刘宵宵是真的信了,义愤填膺,“那人谁啊,谁这么过分,这不渣男吗?才好上几天就甩别人,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一定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江陶笑了:“你这么厉害啊,先谢谢了。”

  “嘿嘿,我就嘴巴厉害,真打我不敢上的,不过我可以帮你骂他,江哥你也别太难过了,好的总在后面,渣男就让他后悔去吧。”

  “好,听你的。”

  正好这时候夏川敲门,江陶说:“宵宵,下次再聊,我这边还有事,就这样了。”

  “拜拜。”

  挂完视频刘宵宵还在痛骂渣男,龚哥若有所思,杨秋明一脸看到好戏的表情,只有陆驰屿,全程听着,一声没吭。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陆驰屿端起托盘走了。

  刘宵宵在后面喊:“可你还没怎么吃啊,陆工最近是怎么了,瘦了好多,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啊?”

  龚哥说:“不清楚,反正回了一趟国整个人都变了,消沉了很多。”

  杨秋明故作深沉:“不是身体出了毛病,是心病。”

  刘宵宵追着他问:“什么心病?”

  “相思病。”

  “相思病?你是说陆工恋爱了?谁啊谁啊,你知道是不杨秋明?”

  杨秋明也端起托盘走:“知道是知道,但不能告诉你们,你们慢吃,我也饱了。”

  “切,不知道就不知道嘛!”

  新的一周过去了,距离上次见陆驰屿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江陶再次经过公园附近那家早餐店,很想念他家的豆浆油条和麻糍,最终还是没勇气走进去,他会想起陆驰屿,那天的陆驰屿全程装着心事,就坐在门口的那张桌。

  甩了甩头,强行将陆驰屿从脑海里驱赶出境,朋友圈被他设置了三天可见,不想陆驰屿看见他的任何动态,本想全部锁死,又怕江淮问东问西,他现在特怕从任何一个人口中听到陆驰屿的名字。

  刚到公司,夏川帮他买早餐带过来:“今早经过一家店,看很多人排队,帮你买了鲜肉汤团和糯米卷,还有一本豆浆和生煎。”

  “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不完每样吃一口,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挑着吃。”

  江陶向他道谢:“谢谢夏川哥,你吃了吗?没吃一起吧。”

  “好。”

  吃生煎时汁爆开,嘴角弄脏了一点,夏川很随意的抽了张纸巾替江陶擦拭,江陶躲开了:“我自己来。”

  “江陶,不要总把我推开,人要试着往前走,接受新的感情新的人。”

  “我也知道啊,但我做不到。”

  “江陶,”夏川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你不是做不到,你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你亲手画的圈子里了,不要对我设防线,不求你现在接受我,或者说不一定是我,是任何人都好,你试着放下防备,不要抵触,好吗?”

  “你先放开我,我想想再给你答复好吗?”

  “好,希望不会等太久。”晚上跟江淮一起吃饭,聊起夏川,江淮没有劝江陶接受夏川,他告诉江陶,夏川曾经也有一个恋人,爱的轰轰烈烈,他的爱人被他保护的很好,江淮只知道有那么个人的存在,具体连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哥,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爱的要死要活?”

  “因为夏川了为那个他爱的人差点死掉。”

  “什么?”

  江淮说:“具体不清楚,只知道那时候夏川是在河里被人救起来的,昏迷了好多天,我也是听同校校友无意说起的,校友跟他同城,去医院看过他,夏川这个人,人是没说话,只是我总觉得他对你感情有待验证,你听说过替身这个词没?”

  江陶乐了:“哥,你还知道替身啊,小说里看的?现实中哪有什么替身文学,你放心,我没答应他。”

  “啧,偏离重点的,我不是担心你答不答应他,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次受伤,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你喜欢,他也喜欢你的。”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想清楚的。”

  8月,城南的植物园的光菊、麦秆菊、松果菊、波斯菊相继开放,江陶一个人去看了花展,在花展碰到久未碰面的陈哥。

第49章 旧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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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哥和嫂子推着轮椅上的孩子,江陶先看见他们,过去打招呼,蹲下跟小朋友握手,小朋友比上一次见更虚弱了,戴着口罩、一次性手套,“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的。”

  小朋友声音很细很低:“记得,你给我带了我最喜欢的齐天大圣!”

  “对,等你好了,叔叔给你带会72变的大圣,你要像大圣一样战胜困难,好吗?”

  “嗯!我会的,叔叔我们拉钩!”

  陈哥让嫂子把孩子推到前面,他跟江陶避开人群站到一旁讲话,陈哥还未开口眼先红:“小丁当手术后出现排异现象,现在只能尽量用药了,我想着孩子这么难受,想玩什么,我们尽量满足他。”

  “怎么会这样?”江陶跟着眼红,前两个月还问过陈哥,陈哥在电话里说孩子情况很好,太突然了。

  “我们也不知道,但凡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让我替孩子去受这份罪都可以。”

  “陈哥,你跟嫂子也要注意身体,还有丁当要照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江工,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有机会再答谢你。”

  一周后江陶在朋友圈看到陈哥求购人血白蛋白,他想起夏川在医院有认识的人,赶紧问夏川能不能想办法,夏川一口答应。

  同一时间,在瑞典的陆驰屿也看到陈哥朋友圈,给陈哥打去电话询问情况,陈哥说暂时还没找到,也不知道为什么国内近期人血白蛋白稀缺,很难买到。

  陆驰屿说他托瑞典的熟人帮忙问问,看看能不能买到,然后寄回国。

  夏川办事效率快,三天求到了两支人血白蛋白,江陶拿到药准备去医院,夏川说跟他一起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江陶同意了。

  陈哥收到药差点给夏川和江陶跪下了,赶忙让医生帮忙用药。

  正巧陆驰屿在瑞典找到了药源,给陈哥发来视频,想跟他确认是不是那款药,视频接通,陆驰屿赶紧把药放到镜头前让陈哥看:“陈哥,你看看是不是这款?”

  “跟江工他们刚刚带过来的不太一样,我问问医生看能不能用。”

  夏川听到他们对话,说:“能让我看看吗?”

  陈哥把手机偏过来,正对着站在一起的夏川和江陶,江陶抬头看了眼屏幕,正好与陆驰屿对上,他很快走开,把镜头留给了夏川,夏川说应该能用,功效都差不多。

  陆驰屿说今天安排寄回国。

  视频挂断,陆驰屿只觉得整个人发寒发冷,果然,站在他身边的人不会再是陆驰屿,换成了夏川,那个跟他各方面都很配的夏川。

  江陶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他现在带着夏川一起出现在陈哥面前,说明夏川在他的心里已经超出朋友范畴了,这个认知令陆驰屿不安,极度不安。

  晚上,陆驰屿又拿出那条围巾,干洗店洗过,洗得很干净,陆驰屿抱着围巾躺在床上等待入梦。

  江陶一定是真的恨极了他,连梦里都不愿意来了,陆驰屿已经很久没梦到他了。

  他想见江陶,想疯了,睡不着的他再次打开手机相册,吻了吻照片里笑得灿烂无忧的人,小声说:“江陶,晚安。”

  那是他手机里仅存的几张江陶的照片,还是去挪威看极光时江陶自己拿他手机自拍的,江陶的单人照只有一张,其他都是他们的同框照,多数是江陶拍,他在后面做其他事。

  周一,陆驰屿跟着工程队去工地检查设备,弯腰时一不小心手机掉进了刚打的用来固定桩子的洞里,等捞上来已不能开机了。

  连夜送去维修,他对维修工再三叮嘱,就算修不好也没关系,里面的照片一定要帮他找回来。

  可惜芯片和内存卡都坏了,照片没能转出来,陆驰屿登录云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备份功能被他关闭了,挪威看极光的照片一张都没备份。

  陆驰屿站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毫无征兆的流泪了。

  江陶拒绝他,他没哭,江陶删除了他,他只是难受,可是,他把江陶的照片弄丢了。

  陆驰屿在街头从无声流泪到崩溃大哭,他把江陶的一切都弄丢了。

  陆驰屿去了一趟挪威,他没有刘奕宇联系方式,之前没存,只知道刘奕宇住的地方。

  刘奕宇对于他的到来很是诧异,“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次来记下了你的地址,只知道大概范围。”

  “所以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要不是房东太太说有个中国人在等他,刘奕宇还不会这么快赶过来,他猜了很多人,唯独没猜到会是陆驰屿。

  “也没多久。”

  刘奕宇把他带回家,“进来吧,有点乱,随便坐。”

  陆驰屿进门,拘谨的坐在小沙发上,刘奕宇对他好像一直没什么好感,语气不咸不淡,维持着基本礼貌:“喝什么?”

  “水就行了。”

  终于快进到主题,陆驰屿说明来意,想找刘奕宇的女朋友程盈,想跟她讨之前她帮江陶拍下的照片。

  刘奕宇觉得他是脑子有问题:“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要几张照片?我倒是要对你重新定义了,这算什么?在我面前演戏?希望我去江陶面前替你说好话?”

  陆驰屿摇头:“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江陶的照片,我手机里的找不回来了,没有其他意思,一丁点儿都没有,拜托了。”

  “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帮不了,我没有江陶照片,更没你们合照,我女朋友手机里也没有,她的手机自己的照片都不够内存,你找错人了,如果没事请回吧,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了。”

  陆驰屿没动:“宇哥,我只是想要江陶照片。”

  “哦,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保留他的照片?男朋友?前男友?还是炮友?”

  陆驰屿说不出话了,是啊,从前是他拒绝江陶,他把自己弄到现在这种无地自容的地步,可是,他只是想要留住江陶最后留给他的一点念想,仅此而已。

  刘奕宇借口有事将陆驰屿送到大门口:“你也看到了,我也挺忙的,你也忙,请回吧,江陶有新男友了,劝你不要打扰他,你以前不是挺硬气的吗?一个朋友而已,不算什么,别再惦记江陶了。”

  陆驰屿没理会他的嘲讽,看着刘奕宇走远,自己站在门口没动半步。

  等刘奕宇再次回家已是五小时后,挪威深夜十一点,刚到门口,被还站在那里的陆驰屿吓一跳。

  “我靠,你他妈怎么还在?你是走了又回来了还是一直在?”

  陆驰屿双腿又酸又麻,房东太太给了他一瓶水,他靠着那瓶水站了几个小时,旁边是花圃,没有坐的地方,又不好意思麻烦房东太太,只能在门口站着。

  没等陆驰屿说话,刘奕宇先摆手:“行了行了,我这人吧,最是吃软不吃硬,你别在我面前卖惨了,我挺看不顺的,如果我没回来,你打算站多久?”

  陆驰屿说:“一直等,等到你回来为止,等到程盈过来找你为止。”

  刘奕宇算是服了他了,不情不愿的再次将他带回家,然后躲进卧室给程盈打电话,大致说了下情况,程盈兴奋的在电话里直叫:“什么?那个陆大帅哥来找我?找我要江陶照片?什么情况?这是真爱突发还是诱发?他人在哪?”

  “你别嚷,在我这里。”

  “你把他看好,别让他走了,我马上来!”

  刘奕宇拿程盈没办法:“你慢点,打车注意安全。”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顺便把照片都找回来,好在我备份了。”

  程盈赶过来时,陆驰屿刚吃上今天的第一顿:一盒泡面。

  刘奕宇只有这个,其他什么都没有。

  程盈一来先是感慨一番,无非是惋惜,惋惜江陶跟陆驰屿这段明明有情却假装无意的感情,后又是唏嘘,最后还是心软把照片传给他陆驰屿,她习惯性把照片放网盘,都有自动备份,那时偷拍了好多,吃饭的、看极光的、背影的、游轮上的,加起来十几张,江陶单人的也不少,陆驰屿收到照片道谢后返回瑞典。说话的同时把照片全部传给了陆驰屿。

  陆驰屿一张一张翻着照片,照片里的江陶笑得眉眼弯弯,每一张的视线最终都是落在陆驰屿身上的。

  程盈拍照技术很好,很会找角度,她拍出来的照片中江陶跟陆驰屿每一次对视都透着浓浓的爱意,只有陆驰屿知道,那些镜头的瞬间陆驰屿的视线没有一秒是落在江陶身上的,或是在看极光,或是在看雪。

  但江陶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

  心又一阵刺痛,始终是他亏欠江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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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自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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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盈传完照片,怼了怼刘奕宇:“诶,借你手机给你兄弟打个电话呗,江陶不肯接陆大帅哥电话,你的他肯定接的,你就帮屿哥说说好话,拯救一段感情胜造七级浮屠。”

  刘奕宇哼了声:“不行,不借,江陶自己不想接他电话,那说明江陶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我坚决站在江陶那一边,不借,你也别想打,我不会告诉你号码,还有,陆驰屿,江陶都有新的男朋友了,你别再烦他了。”

  这是程盈没想到的:“什么?有新男友了吗?”

  陆驰屿点头:“也许有了吧,我不会打扰他,我只是想要他的照片作纪念。”

  这次的照片备份后还洗了出来,洗出来的照片被他作成相册放在枕头下,每晚都会拿出来看。

  杨秋明去他宿舍借维修工具,见他又在捣鼓那个什么极光灯,问他:“你整天折腾这个,有用吗?”

  陆驰屿头都没抬,“以前答应了一个人,要做极光灯给他看。”

  确实说过要做出最美的极光灯送给他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江陶。

  “算了吧,你做了他也看不见,别在这里自我感动了。”

  陆驰屿不理他,继续研究,杨秋明自讨没趣,“你的开笔记本用的那套小工具呢?借我用用。”

  “你自己找找,昨天刚用过。”

  杨秋明胡乱翻着,翻出枕头下的相册,“啧,说你什么好,以前江工在的时候你好像也没多稀罕人家,现在人走了,你又在这里演深情。”

  陆驰屿拿着烙铁的手顿了下:“你说的对。”

  “算了,深情的人注定总是被伤的,我一点儿也不同情你。”

  陆驰屿起身,把相册抽走了:“工具找到没?找到你可以回你宿舍了。”

  “你说说,我在这里住了才多久,就被你赶到别的宿舍,无情啊。”

  当初江陶离开后另一间宿舍空出来,陆驰屿第一时间把杨秋明赶了过去,说他太吵,自己想一个人住。

  见陆驰屿不理他,杨秋明坐到他对面去看着他研究那堆图纸,陆驰屿被他看烦了,抬头,刚想赶他走,愣住:“杨秋明,你流鼻血了。”

  杨秋明不慌不忙,用手抹了下,似乎毫不在意:“是吗?”

  “你没感觉吗?”

  “最近感冒了,以为流鼻涕呢,我回宿舍了,别把你这里弄脏了。”

  “等下,拿纸巾按住。”

  “好的屿哥。”

  杨秋明刚走到门口,身体顺着门框下滑,陆驰屿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他,杨秋明已失去意识。

  跟同事们把他送到医院,经医生诊断,杨秋明患了一种医学上被称作“韦格纳肉芽肿”的疾病,韦格纳肉芽肿也叫肉芽肿性血管炎,患者血液里会出现一些抗中性粒细胞胞浆的抗体,如C-ANCA的阳性,部分患者影响到鼻子和肺部,还会出现肾功能的衰竭,不及时治疗,预后会相对较差。

  等杨秋明醒来,陆驰屿和龚哥守在病房,陆驰屿问:“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特别好,像没事人一样,真的。”

  陆驰屿时常看不透杨秋明,感觉他是个徘徊在正常人和精神不正常的人之间的人,龚哥也很无语,说道:“这段时间老是看见你流鼻血,问你,你都说上火,你应该早知道你得了这个病吧?”

  杨秋明捂着胸口故作娇弱状,“龚哥,你凶我。”

  龚哥被气到,转头问陆驰屿:“公司入职体检是不查这个对吧,现在怎么办,是要跟公司报备还是?”

  陆驰屿看向杨秋明:“体检只是常规体检,让杨秋明先通知自己家人吧。”

  “我没有家人,一早说过了,孤家寡人一个,别管我,死就死了,我先去天堂替你们探路。”杨秋明像没事人一样说着。

  陆驰屿不为所动:“那是你自己跟公司报备,还是我帮你报备?”

  “就不能不通知公司吗?公司肯定让我停职,我还想跟你们一起工作呢,我可不想一个人在医院等死,宁愿死在岗位上。”

  陆驰屿不想跟他说太多,直接拨通公司人力部电话,把手机递给杨秋明:“命最重要,你自己跟公司说吧。”

  公司在听到这一情况后,给杨秋明批了假,让他安心治疗。

  国内气温最高的一个月,江陶开着车给客人送资料,天气热到车里开着空调都像个小烤箱,红绿灯路口,江陶在等灯的间隙拿起扶手箱旁的水喝了一口,放瓶子时余光一瞥,瞧见一个熟人,江陶降下车窗,对着停在他旁边骑着摩托车的人喊:“陈哥!”

  “江工!”

  红绿灯过,两人将车停在路边闲聊了几句,江陶看着他一身黄色制服,“怎么出来跑外卖了?”

  “孩子最近稳定了些,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医院陪着,后续医药费还是个问题,医院有你嫂子就行了,我有空出来跑跑,能挣一分是一分。”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能提前消假回公司上班?”

  “我辞职了,一直没告诉你们,公司帮我办理停薪留职,我自己主动辞了。”

  停薪期间还老是接到电话需要去公司签各种字,什么员工须知,各种制度,需要知会到员工本人的,都要去公司签字,且公司有规定,停薪留职期间不允许做其他工作,一次两次还能装傻,次数多了每次面对人事文员的嘴脸,一边面对她的黑脸,一边听她吐槽不上班还要公司帮交社保,听多了陈工主动提辞职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一直送外卖吗?”

  陈工原名陈创,陈创擦了把脸上的汗,“暂时先这样,也方便照顾医院那边,等孩子出院了我再去找份其他工作。”

  江陶想了想,说:“陈哥,你先去忙,有空我们再聊,注意多喝水,今天天气热。”

  回公司后江陶跟江淮商量,问江淮公司缺不缺人,江淮公司做室外广告的,江淮一听,有点为难:“暂时不缺,不过如果你想强塞个人进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暂时工资没那么高。”

  “那不用了,帮人也要适度,我懂的,强塞违背了帮人的本意。”

  夏川也在,略微沉思,“我倒是有个朋友公司招软件工程师,那位陈先生,上次在医院好像听他说过,他专业是软件开发?”

  江陶说是。

  “我问问我朋友,其实你也认识,跟我们同一栋大厦,他上月才搬过来的,就在我们公司楼下一层。”

  “又给你添麻烦了,夏川哥。”

  “你的事永远不算麻烦,再说了,这也不算你的事,这种帮人积福的事要一起做。”

  江淮受不了了,咳嗽了声,“夏学弟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那要看对什么人。”夏川直白的看向江陶。

  江陶起身:“我去洗点水果,你们坐。”

  等江陶离开,江淮盯着夏川,只差没把他盯出个洞,夏川倒是一脸淡然:“看着我做什么?”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天天巴着我弟,每次我弟来我这里你都跟着来,你这么想做我弟媳?”

  “为什么不能是你妹夫?”

  “我接受不了,这么跟你说吧,夏川,我弟其实是个浪漫炙热的人,这都快半年了吧,你俩一点火花都没擦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真的不来电。”

  “再给他点时间。”

  江淮没再说什么,只是现在突然觉得夏川并不适合江陶,夏川太理智,理智到感情能分段放出,江陶不一样,一旦投入全心全意,不过也不是江淮能作主的,也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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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渡一章

第51章 再次见到江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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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陈创正式入职夏川朋友公司,职位与他专业对口,面试时负责人对他的专业知识极为赞赏,中午休息时间,陈创抽了个空上楼去到江陶公司,对他和夏川表示感谢。

  江陶说:“谢什么,以后这里你随时能来,我们公司人员简单,你想来就来。”

  瑞典那边,杨秋明住了十天院后强行出院了,他觉得他没事,龚哥劝不住他,气得给陆驰屿打电话,陆驰屿刚几分钟才接到总部人力部电话,人力文员问过杨秋明情况后表示他们已通知了杨秋明的紧急联系人,员工入职时都会填一份入职表,每个人都要填写紧急联系人电话,文员按那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里的人却说只是杨秋明一个普通朋友,对杨秋明的事爱莫能助,他没办法出国照顾杨秋明。

  陆驰屿一时间没明白文员的意思:“我们会照顾他的。”

  人事文员这才直接说:“公司这边的意思是,安排在瑞典的两名同事帮忙把杨秋明送回国。”

  “他现在住的这家医院医疗水平应该不低,安排同事送,和回国治疗,都是公司的意思吗?我不认为公司有权替职工决定自己的治病的选择权。”不是陆驰屿为杨秋明说话,不管换成哪个同事,他都会为那人抱不平。

  “不是,陆经理你误会了,回国是杨秋明自己的意思,他昨天打电话给我们部门经理了,经理意思是让人护送他回国,那边就请陆经理安排下,看派哪两位同事送他回来。”

  “明白了,我会先征求他的意见。”

  杨秋明本意不想回去,是公司先来劝他,他的社保医保都在国内,本身积蓄不多,在医院这些天花得差不多了,回国至少还能有医保,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能报一分是一分,他也明白公司是怕他死在外面,对集团名声不好。

  陆驰屿问他意思,他偏头笑了下,“不想让别人送,我一个人行吗?”

  “你想半路玩失踪,然后找个地方等死?”龚哥告诉陆驰屿,说杨秋明可能有轻生的念头,好几次看见他站在楼顶,都被龚哥劝了下去,越是这样越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国。

  杨秋明哀嚎一声:“驰哥啊驰哥,你这小聪明当初要是能用在追江陶身上多好!”

  陆驰屿眉头皱了皱,“杨秋明,你这样其实一点都不讨喜,至少我不喜欢,甚至有点反感。”

  “哈,开个玩笑啦,别这么认真,如果可以,周工跟龚哥送我吧,其实不送也可以。”

  周工是后面过来接手江陶工作的工程师,跟杨秋明很聊得来,两人经常一起打游戏。

  陆驰屿想了想,第一个念头是他想回家,一直找不到契机找不到理由,眼下机会来了,他说:“这样吧,我跟龚哥送你回国,你需要买什么东西列个单子给我,我帮你买。”

  他想回国,回国能去见江陶,隔着半个地球,思念不会长翅膀,飞不回江陶身边,但陆驰屿可以回去,只要他勇敢一点,自私一点,就能靠江陶近一点。

  临回国的前一夜,杨秋明突然说他不想回国了。

  陆驰屿问他为什么。

  “我有告诉过你吧,我出国只是为了逃避一个人,我想死在国外,让他后悔。”

  陆驰屿一脸不可思议:“你死了他就一定会后悔吗?”

  杨秋明怼他:“以前江陶喜欢你,你没把握住,现在人家不理了,你后悔了吗?”

  陆驰屿不说话了,他早后悔了。

  “一样的道理,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把我当猫当狗养着,可猫猫狗狗也是长了腿的,也是会跑的,我猜他肯定在后悔,我要让他一直后悔,在我死后,永远的记住我。”

  “你简直……”

  “简直什么?简直有病?他也说我有病,说我矫情,还说我作,算了,作也作了,闹也闹了,现在只想安静的找个地方等死。”

  陆驰屿说:“医生说这病不致死,配合治疗很快会好,回国继续治吧,不要把自己的命拿来当赌气的工具。”

  杨秋明最终还是同意回国了,由陆驰屿和龚哥一起护送。

  好不容易回国一趟,陆驰屿帮龚哥申请了一周假期,让他回家陪家人,他自己也请了一周假,他要去见江陶。

  杨秋明直接入住了一家肿瘤权威医院,陆驰屿送他去医院时才发现,是跟陈创孩子同一家医院,上次寄药品时的地址正是这家医院。

  不过他们没在医院碰到熟人,安排好病房,杨秋明请了护工,陆驰屿说有点事先出去下,让杨秋明有事给他打电话。

  杨秋明摆摆手表示理解:“是去找江陶吧,去吧去吧。”

  现在是白天,陆驰屿去了江陶公司所在大厦楼下,只想去碰碰运气,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距离上一次见江陶,还是跟陈创视频时匆匆一瞥。

  在楼下等了很久,十二点,一批一批白领精英从大厦走出来,大厦门口没地方躲荫,陆驰屿就站在一块广告牌下面等着。

  十二点二十分,终于看到江陶出来了,陆驰屿控制不住的想上前,下一秒走出大门的是夏川。

  夏川两步追上江陶,盖了顶帽子在他头上:“晒,帽子戴上。”

  “这才几步路啊,晒不着。”

  “那也戴着,我都拿了。”

  江陶扭头冲他笑,“好,我戴,不过你这帽子可够幼稚的啊,还是卡通带风扇的。”

  “我特意买的,打算出去钓鱼的时候用,说起来什么时候安排下,我带你去钓鱼。”

  “好啊,叫上我哥,还有,公司的小方。”江陶对夏川的示好拒绝过很多次,甚至一度想撮合他跟公司小方,夏川从来都是说无所谓,说当他是朋友,拒绝不了,那就当朋友处着吧。

  他们并排着边走边聊,越走越远,陆驰屿忍不住跟了一小段路,最终还是压抑住思念,没追上去打招呼。

  他身边已经有别人了,没有自己的位置了,陆驰屿不知道他现在上前算不算打扰。

  太阳晒到陆驰屿眼前发黑,刚准备离开,一道声音叫住他:“陆工?”

  陆驰屿回头,看见一个熟人,陈创。

  “陈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陈创指指身后大厦:“我在这里上班,你呢?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晚刚到。”

  “走,哥请你吃饭,别站这里晒太阳了,边吃边聊。”

  陆驰屿没拒绝,跟着陈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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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小虐一下下小陆

第52章 近距离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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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两杯茶水才算恢复过来,陆驰屿把杨秋明的情况简短的说了下,陈创惋惜道:“当初他进公司还是我带的他,那时我儿子病还没那么重,我没完全休假,带了他一段时间,他在哪间病房,晚上我去医院照看孩子,顺便去看看他。”

  陆驰屿把病房号告诉了他。

  上菜了陈创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刚站那里等人还是?”

  “没有,路过,没等人。”

  “哦,还以为你找江陶呢,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对了,你知道他公司在那上面吧?吃完饭我带你去他公司找他吧,他一般中午会在公司休息,你们那么久没见了,他见到你肯定很开心。”陈创压根儿不知道江陶跟陆驰屿之间的那些纠葛,只当他们还是好兄弟。

  陆驰屿低头:“没有,我没找他,他……还好吧?”

  “你们没联系吗?挺好的,公司虽然不大,胜在效益不错,他有个合伙人,挺厉害的一人。”

  “那挺好的,他那么聪明,做什么都能做好。”

  那顿饭吃得味同嚼腊,陆驰屿害怕听到江陶的消息,又忍不住一直听陈哥说着,可能,有时候人的本质是自虐。

  下午,陆驰屿还是忍不住去了再去了江陶公司楼下,还是想再看他多一眼,这次他避开了人,怕再次被陈哥撞到。

  陆驰屿租了辆车,停在江陶的车附近,还是上次江陶开的那辆车,没换,陆驰屿记得车牌号。

  等到七点多,江陶跟夏川一起出来,陆驰屿赶紧把头低下去,怕被江陶发现,等江陶和夏川上了车才坐起身,跟着江陶的车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或许是想确实江陶已经跟夏川在一起了,逼自己认清现实同同,免得他一直活着江陶还爱他的幻想中。

  夏川今晚要回奉城,他得赶回去参那边公司会议,快的话明天上午能处理完那边工作,最近一直两头跑,上次江陶的电脑出了问题,晚上要在家里办公,夏川让他把自己的电脑带回去了,夏川电脑上软件齐,不用换电脑装软件。

  电脑今晚要带走,现在要跟江陶回家拿电脑。

  今天路况好,不堵车,江陶开着车,跟夏川闲聊着:“工程部那个小方,你觉得他怎么样?”

  夏川笑了下,“怎么了,你喜欢他那种?看上小方没看上我?”

  江陶跟着笑:“扯哪去了,我是看到小方前天帮你买咖啡,昨天帮你买早餐,小男孩看你的目光只差没把‘喜欢你’三个字怼你脸上了。”

  “江陶,你想拒绝我,我接受,但不要试图把我往其他地方推。”

  “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

  “行了,别纠结这些了,你呀,总想着别人,什么时候想想你自己。”夏川说着动手揉了揉江陶头发。

  江陶开着车没能避开,只能看向左边后视镜,假装看后面的车。

  “嗯?”江陶惊了下,“好像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跟了很久。”

  恰好一辆车超到陆驰屿车前面,将他的车挡住,江陶再一看,“可能我看错了,现在没了。”

  接着汇进大道,陆驰屿再次追上江陶的车,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最后看着他驶进一个小区,小区是取卡进门的,陆驰屿取了卡跟着进去。

  他看着江陶车停在一栋楼下,再看着江陶和夏川一起下车,一起进楼,再然后,楼上有一家灯开了。

  陆驰屿仰头望着那个刚刚亮灯的阳台,转身离开。

  晚上,陆驰屿一个人躺在距离江陶家不远的一家酒店的床上,感伤一波一波袭来,越想越心痛,找了部江陶以前喜欢看的电影转移注意力,片头曲还没播完,陆大海的电话打了过来。

  陆大海不知道他回国的事,陆驰屿没告诉家里人他回国了,这个点打电话给他除了要钱还是要钱,头一次陆驰屿没听电话,任手机放在一旁边振动。

  连续响了三次,陆驰屿都没接,原来第一次拒绝接家里电话也是需要勇气的,原本不接也不会怎么样。

  电影放到一半,明明是喜剧,陆驰屿却看出满腹忧伤,刚要关掉电影,手机提示音响起,这次是妹妹陆玲玲的信息:“哥,爸说打你电话你没接,他让我跟你说声,让你转两万给他,小哥头痛,要去看医生。”

  陆驰屿面无表情的看着,给她回:“你转告他们,我没钱。”

  而后关掉手机,一夜无梦。

  隔天一早去跟杨秋明告别,顺便带了早餐给他,一推开门,跟一个看上四十来岁的男人迎面撞上,那人先发制人:“你是小秋的朋友?”

  陆驰屿对他的不礼貌略显反感,但也没表现出来,“我是杨秋明同事。”

  杨秋明在里面喊:“屿哥,快进来,我快饿死了,就等你给我带饭呢。”

  陆驰屿向那个男人点点头,错身进病房,桌上放着一束鲜花,一盒粥,没动过,杨秋明一见他笑得眼眉挤成一团:“你可来了,再不来我要打电话摧你了,给我带了什么?”

  “小米粥,还有两个鸡蛋。”

  “还是屿哥懂我,都是我喜欢的。”

  陆驰屿看向桌上的另一碗桌,里面有瘦肉,虾仁,海参,他没打算在病房待太久,还得赶飞机,“杨秋明,我要……”

  “等等,屿哥,你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有外人在,不好说。”杨秋明说着冲病房里的第三个人说,“聂先生,我们还有话说,你能先回避吗?”

  那位姓聂的先生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陆驰屿皱眉,说:“别把我挡箭牌,别人不傻。”

  “我又不管他信不信,我只管我爽不爽。”

  “我要走了,下午的飞机,来跟你说声。”

  “你不用去找江陶吗?我听说他也在这座城市。”

  陆驰屿不想过多跟杨秋明说关于江陶的事,“管好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别操心别人了,再见,希望下次见到你,你能好起来。”

  “再见,屿哥,我努力活着,希望下次你见到的不是我的骨灰盒。”

  陆驰屿去到之前跟江陶待过的公园坐了一上午,然后回酒店收拾东西,出发前半小时接到陈创电话,陈创急性子:“陆工,你在哪?”

  “还在酒店。”

  “还好还好,我以为你已经飞走了,你先别急着走啊,我今晚没事,一块儿吃个饭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定得给哥个机会请你吃顿饭,之前帮我的我都记着呢,这一别又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不了,陈哥,我得回去工作。”

  “我刚刚才从杨秋明病房出来,他说你休假一周,一块儿吃个饭好吧,明天,明天再走。”

  陆驰屿一再拒绝,陈创一再挽留,最后只能应下。

  机票改签,陆驰屿与陈创约好晚餐时间,然后躺在酒店的床上想江陶,想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又想起以前他们在基地工具房接吻,准确的说是江陶强吻他,那天陆驰屿去工具房找一个配件,江陶跟着去帮忙,工具房进门有监控,江陶绕到铁架后面,喊陆驰屿:我找到了,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陆驰屿也绕到架子后面,那里是监控盲区,江陶并没找到什么配件,他只是想把陆驰屿骗过去,等陆驰屿上钩,他把陆驰屿压在架子上吻了过来,那个吻吻到最后变了味,从浅尝到深入,最后,江陶的衣服后背粘了铁锈,陆驰屿说帮他洗,江陶不要,他把陆驰屿手拉到裤子上,说让陆驰屿帮他洗裤子子。

  陆驰屿撩起上衣,小腹还沾着江陶的东西,他说:那我的怎么办,谁洗?

  江陶撒娇道:你洗衣服,我洗你。

  陆驰屿闭着眼,脑海里想着江陶当时说那句话时的眼神,勾得现在的陆驰屿控制不住的手往下,然后抓住自己那根因记忆里江陶而情动的东西,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弄了出来,弄到自己满手。

  再次恢复清明才发觉自己刚刚一直在喊江陶的名字。

  江陶正忙着,手边是助理帮他倒的一杯牛奶,他喜欢咖啡,最近夏川总是把他咖啡换成奶,说是替江淮照顾他,照料他的胃,助理照样学样,也跟着给他倒牛奶,其实他并不喜欢。

  前台文员敲门进来:“江哥,门口有位陈先生找你。”

  “请他进来。”

  “陈哥,你怎么有空上来?”

  陈创坐在沙发上,“今天下午请了两小时假,来邀请你和夏总晚上一起吃个饭。”

  “怎么突然请吃饭了?”

  “不突然,一直想找时间请你们吃饭,刚好今天还有一个朋友,你也认识,安排在一起。”

  江陶看了下今天的安排,晚上确实有空,“那行,不过夏川那边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安排。”

  “我现在打电话给他。”陈创说着拨通夏川电话。

  夏川那边会议结束了,签完字可以会苏城,原本推脱今晚有事,一听江陶也去,立马应下。

  “夏总说他去,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你,晚上你们一起过来啊。”

  “行,陈哥刚说还有一个朋友,我认识的?”

  “认识啊。”

  “谁啊?”

  陈创卖了个关子:“晚上你就知道了。”

第53章 “江陶,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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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午去看杨秋明,听杨秋明说起江陶跟陆驰屿,说他俩闹了点小误会,任凭陈创怎么问,杨秋明都是一副“我知道但我不说”的表情。

  陈创认为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俩在瑞典的时候好的同穿一条裤子,如果是误会那也应该是见个面说句话能解开的误会,好不容易遇到这个机会,陈创有心替他们组个局,看能不能当面把误会说清楚。

  都是他朋友,又是他看着一路成为朋友的朋友,陈创希望他们能和好。

  江陶笑了下:“陈哥也学会卖关子了,行吧,那晚上见。”

  他也认识的人,江陶想了想,应该是楼下公司的老板,夏川的那个朋友,跟江陶见过几次面,为人值得交朋友。

  晚上,陈创借了辆车去接陆驰屿,他住的酒店有点偏,刚好今天走的那段路有点堵,眼看约定时间快到了,陈创给江陶发去信息,让他们到了先点菜。

  江陶叮嘱他慢点,不急。

  堵车的时候陈创才说起今天一起吃饭的人:“那个,陆工啊,我没提前跟你说,待会吃饭除了我俩,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一个你认识。”

  陆驰屿正看着窗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还有谁?”

  “江陶,还有江陶的一个合伙人,我昨天提过的。”

  陆驰屿错愕了两秒,说:“陈哥,麻烦靠边停车,我不能去。”

  “这是为什么啊?听杨秋明说你跟江陶闹了点小误会,三年朋友,不是抢对象不是抢职位也不是谋财害命,有什么误会解不开的?”

  陆驰屿低头:“你不知道,陈哥,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下一个红绿灯路口,陈创说:“过了这个红绿灯拐个弯就到了,不是什么大事吃顿饭握个手,大家讲合吧。”

  前方红灯倒计时从60秒开始闪,在数字跳到22时,陆驰屿说:“陈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跟江陶好过。”

  这是陆驰屿第一次在人前承认他跟江陶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难。

  红灯变绿灯,后车按喇叭的声音提醒将一脸惊愕的陈创唤醒,他赶紧加油门开过路口,然后把车停在路边,“什么意思,你俩好过,好过什么意思?”

  “谈过。”

  “谈过?”陈创明显感觉今天脑子不够用,“谈过,不是,谈过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跟他谈过恋爱,后面发生了一些事,他把我拉黑了。”应该是算谈过吧,几个月也算,至少陆驰屿现在认为他们谈过。

  “所以你回国不告诉他,却又偷偷跑去公司楼下看他,不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俩谈过我们都不知道?老李,老龚,都不知道?还有,比起你俩都是男的,更令我吃惊的是你俩居然在我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谈过。”

  “对不起,我们当时……”

  “不是,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意思是,你都回来了,心里又一直惦记着他,更应该去吃这顿饭了,你考虑下,想要下车现在这里可以下,不下的话,我数十个数,十过后我开车了啊?”

  陈创刚倒数到8,陆驰屿深吸了口气,说:“去吧。”

  “谈过,啧,这要我怎么说,待会儿见面我是不是得回避,”陈创自言自语:“哦,还有,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事儿你不想跟别人说,那就烂我肚子里。”

  江陶和夏川先到,陈创订的位置很好,靠窗,视野很好,江陶今天有点低血糖,熬夜多了,总是忘记吃早餐,最近经常感觉蹲久坐久一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好在不严重,夏川叫来服务生,先点了一热杯热可可,“你呀,我就这两天没在没帮你带早餐你就不吃了?”

  “忙啊,买了忘记了吃。”

  夏川一脸宠溺:“看来我还是得时时盯着你,你先坐着,我去问问服务员有没有糖果。”

  “不用了,不是点了热饮吗?我还好,你要喝什么?要不要先点一杯?”

  “不用,等陈哥他们来吧。”

  正好饭点,停车位不好找,陈创去停车,让陆驰屿先去餐厅,江陶正看着窗外,这个点经过广场的人很多,人来人往,突然间一道人影闯入他的视线,那人走得匆匆忙忙,同时又在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江陶只觉手有点抖,大脑变的混沌,思绪也开始变慢,刚刚那个人影……像是陆驰屿。

  服务生端着热可可过来:“先生您好,您要的热可可。”

  江陶一直盯着窗外,根本没在意,坐他对面的夏川叫他:“江陶,江陶,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

  江陶转身坐正,摆手的时候服务生正好放他放热饮,那在那一瞬间,服务生想要收手,杯托往回拉的同时杯子向前倾,一整杯热饮尽数洒在江陶手上,夏川猛站起来,椅子拉出长长的刺耳声,“没事吧?烫着了吗?”

  服务生也吓到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愣着干什么,去拿冰水!”

  服务生赶紧往后面跑,夏川蹲在江陶身边,替他擦着手:“怎么样,痛吗?”

  “没事,不是很烫。”

  “都红了,走,带你去医院。”

  江陶往回收手,奈何夏川抓得紧:“夏川哥,真的没事,不用这么紧张。”

  夏川轻轻吹着他手背:“江陶,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让我照顾你好吗?不要再让我等了,我经不起吓,让我来照顾你,陪伴你,爱你,好吗?我们在一起可能不是最适合的,我敢保证我会是对你最好的。”

  江陶脑子里闪过刚刚广场看到的身影,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想陆驰屿,明明早已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已经不是江陶第一次认错人了。

  有时在路边,有时刷短视频,好像总能看到跟陆驰屿类似的身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也许夏川说的对,他需要改变现状,不能让自己永远活在陆驰屿的记忆里,于是,江陶在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并不想这么仓促的下决定。

  他抽回手,摇头:“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知道,夏川哥,现在别问好吗?可能以后我们能试一试,但现在……”

  夏川起身抱住他:“这样就很好了,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身后大门方向传来一声餐具落地的清脆声,江陶被夏川按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

  夏川先听见动静,松开江陶,抬头,与陆驰屿视线撞上,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不简单。

  江陶推开他,扭头,看见满眼受伤的陆驰屿,江陶慢慢站起身,他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他没看错,是啊,刚刚看到的那人,还穿着上一年江陶在瑞典时帮他买的衬衫,他回国了,可是,回国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陆驰屿攥紧拳,极力控制着自己情绪,向前走了一小步:“江陶,好久不见。”

  “是啊。”江陶喉咙有点涩,想不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下见面,刚刚夏川的拥抱应该被他撞了个正着,才会慌不择路的打碎旁边的碗碟。

  “不介绍下吗?”陆驰屿看着夏川,问。

  江陶很想问他为什么回来,又怕问了跟自己无关,再者,他想自己把路堵死,于是,江陶在混乱之际,在还没跟脑子商量好的时候,说:“介绍下,夏川,我的朋友,也是……”

  夏川多聪明一个人,瞬间猜到眼前人就是江陶心里的那个人,他接过江陶说了一半的话:“也是江陶的追求者,回到刚刚的问题,江陶,你能答应我吗?”

  江陶已到了悬崖边缘,他机械化的转向夏川,违心地说:“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我说的是试试,我不一定是个好恋人,你可能对我还是不了解。”

  陆驰屿只觉得脑子里轰鸣一声,之前只是猜测江陶可能已经有了男友,但现场亲眼见证跟内心猜测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猜测顶多是心塞,心痛,现场看到江陶亲口答应另一个人的求爱又是另一个感受,像整个人的灵魂被剥离,无痛觉,头皮发麻,不能呼吸。

  他看着江陶,江陶看着夏川,一点眼神都没分给他,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驰屿轻轻说了声“挺好”,转身,仓惶逃离。

  逃出门时他手软发软,就连掏钱包这个动作都做不好,服务生在他旁边说着什么,他完全听不清,应该是在说他刚刚打碎了碗碟,抖着手抽出几张人民币塞给服务生,然后向广场跑去。

  服务生还在后面喊:“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陈创进来时正好看见服务生刚扫完进门处的陶瓷碎片,江陶正拿着纸巾擦手,夏川在旁拿着冰块,陈创过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今天堵车,车位也难找。”

  夏川向他点头,说:“没关系,今天是有点堵,还好我们绕路了。”

  “咦?陆工呢?他不是比我先进来,还没找到位置?”

  江陶手顿了下:“你说的朋友就是陆驰屿?”

  “是啊,陆工,陆驰屿啊,他回国了,我寻思着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个饭,我昨天还看到他在我们所在的公司大厦下面待着,问他是不是等人,他又说没有,我猜他昨天就是去等你,又拉不下脸面,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对面夏川的笑容滞住,江陶在他的注视下冲出了餐厅,他想起昨晚跟在自己身后的车辆,直觉告诉他,那是陆驰屿。

  冲到广场中央的江陶站定,四周都是人,有人在笑,有人在闹,有人在卖气球,也有人在吹泡泡,没有陆驰屿,陆驰屿不见了。

  不是刚刚才决定要重新出发吗?重新过另一种生活吗?为什么要追出来,江陶自己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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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那么容易追上陶陶哦,陶陶目前属于“被蛇咬”的状态,小陆还得加油

  另外,明天可能请假哦,月底最后一天,要交一堆报表,不然没得放假啦

第54章 陆驰屿,该死的陆驰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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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陶又返回了餐厅,那顿饭没吃成,陈创去找陆驰屿,夏川送江陶回家。

  回程的车上谁都没说话,夏川打开收音机,电台主持人正在说:“下面这首歌是尾号3922的朋友点给他喜欢的女生的,希望那个女生听到后能明白他的心意,这首歌就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旋律一出来,江陶的心开始痛,“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微笑在天上飞,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

  唱到这里,江陶已是泪流满面。

  别人的情歌,他的伤心曲。

  整个人,整颗心连带着灵魂被拉回那次他孤身一人前去寻爱,又一个人坐着飞机回国的时候,同一首歌,相同的痛,陆驰屿是根刺,长在他心里拔不出去的刺。

  夏川送他到家楼下,“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送过来。”

  “对不起,夏川哥,我刚说错话了,抱歉,我刚刚只是借你……”

  夏川打断他:“没关系,不用说对不起,好好休息,我都懂,有些人注定刻进心底,其实我也一样,我心里一直有个人,但我跟你不一样,他永远在我心里,我明白我永远失去了他,我喜欢你也是真喜欢,没想让你替代他的意思,哪怕我们真的在一起,我心底也一直会有他的位置,不用说对不起。”

  “谢谢。”

  江陶回到家,把自己放空扔在沙发上,陆驰屿,该死的陆驰屿。

  陆驰屿沿着长街一直走,电话一直在响,他没接,也没去看是谁,他将永远失去江陶,那个曾经爱他爱到骨子里的江陶。

  换了一家酒店,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被敲门声响起,陆驰屿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人是杨秋明,披着的外套里面还套着医院的病号服,“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失踪了,怕你想不开,过来看看,能进去吗?”

  “进来吧。”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陈创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没什么,你没事的话回医院好好休息,我下午真的要走了。”

  杨秋明往沙发一坐:“反正我都要死了,你就把我当树洞,跟我说说呗,我保证把你的秘密带进骨灰盒。”

  陆驰屿真的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揉着太阳穴坐在对面床上,“他答应别人的表白了,他们在一起了。”

  “哦,所以你就放弃了?你可以挖墙角啊,你可以抢回来啊,如果你爱他的话,管他什么三观正不正,道德不道德,我呢,就是这种人,我只管我自己活得痛快,人生那么短,谁知道哪天突然间就嗝屁了。”

  “不,”陆驰屿摇头,“他们很配,我爱他,但不想打扰他。”

  “啧,你情圣过头了,什么年代了,算了,行,你清高,你伟大,那你现在呢,就躲这里自我伤神?”

  陆驰屿头痛的厉害,“我只希望他好,我没关系,他好就行了,昨天,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一眼都没有。”

  “唉,小可怜呦,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别拒绝,就当满足一个要死之人的倾诉欲吧。”

  陆驰屿走到吧台前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杨秋明:“你想说就说吧。”

  杨秋明撕着矿泉水的包装纸,说起他和那位聂先生的故事。

  聂先生的名字很好听,至少杨秋明是这么认为,叫聂明若,初识那年,聂明若30岁,杨秋明18岁,故事很简单,杨秋明有个暗恋很久的学长,学长在外高冷矜贵不可侵犯,杨秋明一直将他视为神一样的存在,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但杨秋明不在意,只要能在待在学长身边就好,哪怕做个只帮他打饭打开水的小跟班。

  一天,学长匆匆从课上逃离,包都没带得及带,杨秋明拎着他的包追出去,追到校外一处偏僻的地方,两旁绿化遮住部分视线,远远望去只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杨秋明没多作想,径直走过去,然后看见了令他血液逐冷的一幕,他奉为神祇的学长此刻正跪在一个男人面前,像条狗一样卖力的吞吐着,杨秋明就那么站着,他们隔着很近,杨秋明就站在绿化带外,他们站在小树丛里面。

  从杨秋明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那个男人的东西在学长嘴里进出,杨秋明突然很想吐,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跟那个男人对上,男人用力按着学长的脑袋,视线却没从杨秋明脸上移开。

  最后,男人弄了学长一脸,拉上拉链推开学长,学长还跪在原地,半天没动。

  男人一脚跨过矮树丛,走到杨秋明面前,直袭杨秋明重点部位,他抓住杨秋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硬起的地方,用低沉的声音笑道:“看够了吗?”

  杨秋明瞬间软了,他居然对着那令人恶心的一幕硬了,无处可说理,等杨秋明反应过来,手里捏着的是那个男人塞的名片,他看清名片上的名字:聂明若。

  学长像没事一样照常对着杨秋明冷脸相待,杨秋明在教室堵住他:“你装什么清高啊学长,如果我没记错,你那天脸上的精都是我帮你擦干净的。”

  “那我谢谢你,需要我还你一包纸巾吗?”

  “少在我面前装,你不会以为你还是那朵高高在上的白莲花吧,都被人玩烂了,学校的同学老师知道你在外面像条狗一样给男人舔给男人操吗?”

  “跟你无关,我喜欢被他操喜欢给他舔,哪怕是舔他的脚,我也不会接受你。”

  “你爱他?”

  学长盯着杨秋明,一字一顿:“对,我爱他,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你,你碰到我的衣服我都会觉得恶心,跟你在同一个空间我都觉得空气不新鲜,杨秋明,我至少比你好,你怎么舔都舔不到你喜欢的人。”

  那天晚上杨秋明拨打了聂明若电话,成功拿到酒店房间号,坐上出租车前往酒店的路上,他给学长发信息:学长,我要去弄脏你的衣服了。

  那晚很难忘,他被聂明若像观看商品一样,在透明的浴室里洗了个干净,聂明若比他想象中的温柔的多,他耐心的等到杨秋明求他,他才进入,尽管很痛,但杨秋明觉得很痛快。

  那晚他在叫,学长在哭,学长打了聂明若一晚上电话,起初聂明若不接,杨秋明夹着他,求着他接,电话接通,他听见学长的哭声,故意在电话这端叫得更大声了。

  第二天,学长找到他,对他说:你赢了。

  那天的学长,颓废,毫无生气,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没换,皱巴巴的,眼睛很肿,杨秋明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学长,只是喜欢一个得不到的,比自己厉害的,干净的物品而已。

  学长走后他扔了聂明若名片,并将他的号码拉黑,只不过是利用他一晚而已,用完扔进垃圾桶才是它该去的地方。

  三天后,他在学校见到聂明若,聂明若将他拎到车上,说还从来没人敢不接他电话,杨秋明笑得很无辜,他说:很荣幸,我是第一个。

  那天聂明若并没生气,说了句“有点意思”,放过了杨秋明。

  再次见面是在一家实习公司,杨秋明跟公司签了实习期间的合同,他被派去做总经理助理,去了才知道,那人是聂明若。

  实习期间他再次见到了学长,学长到公司找聂明若,被拒门外,杨秋明奉聂明若的命令去给学长送银行卡,说白了就是分手费,学长盯着杨秋明:“你以为你能站到他身边就能得到他的心吗?你的下场跟我一样,或许比我更惨,你要相信,没有人能得到他的心。”

  杨秋明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他坚信他能得到聂明远的心,于是,他再次自愿躺在了聂明若身下,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聂明若的地下情人。

  他在假装爱上聂明若的过程中真的爱上了他,聂明若的温柔,体贴,杨秋明逐渐迷失了自己,他们就这样纠缠了七年多,第七年,聂明若去他的住处少了,杨秋明知道“七年之痒”这个词儿,他已经过了撒娇打滚卖萌求宠爱的年纪,他找到聂明若,问他爱不爱自己。

  聂明若反问他:“你呢,爱我吗?”

  杨秋明那么骄傲的人,他怎么会承认他先爱上聂明若,尤其是当时聂明若脚边还跪着一个白净的小男生,男生眉眼跟当年的学长很像,冷冷清清的,杨秋明偏头笑了笑:“聂总想多了,我爱的是你的钱。”

  他以为聂明若会回去找他,等了三个月,聂明若有两次发信息给他,一次是酒店房号,一次是跟那个小男生的吻照。

  杨秋明去找了学长,学长早已找到自己的爱人了,他们过的很平淡很幸福,杨秋明承认自己输了。

  他找了份工作,直接签到了海外,跟聂明若彻底断了联系,就连入职表上的紧急联系人填的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同学的电话,人事部打电话给同学,说了杨秋明生病的事,要不是这次同学无意把消息透给聂明若,聂明若根本不知道他生病的事。

  陆驰屿听得不是很认真,他对杨秋明的做法并不认同,可某些地方他跟杨秋明很像,爱不自知,知而不认,杨秋明是因为骄傲,他是因为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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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秋明这对很短,就带过,后面戏份不多的

  节日愉快呀,小伙伴们出门记得作好防护哦

  再小声声的求海星,谢谢!

第55章 出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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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秋明拧开盖子喝了口水,“不过呢,他昨天在病房跟我说,只要我不死,他可以一直宠我,是说宠我,而不是爱我,他说我就是颗又硬又臭的石头,他想晾一晾我,屿哥,你觉得他爱我吗?”

  “不知道。”

  “当然爱啊,一个人如果不爱另一个人,是不会任由另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待这么久的,更不会跟一个人上床多么多年,感情和肉体关系都一样,是有保鲜期的。”杨秋明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虚虚的笑着。

  陆驰屿陷入沉默,是他明白的太晚了,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不会一次又一次跟江陶上床,甚至贪恋他的美好,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江陶不会一次又一次纵容他、给他机会。

  “所以啊屿哥,别再犹豫了,去把人再追回来吧,你还有机会,你看我,可能快要死了,想倒回去爱都没那个力气了。”

  “别总把死挂嘴边。”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陆驰屿刚准备去开门,杨秋明叫住他:“应该是找我的。”

  门外站着正是那位聂先生,他向陆驰屿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将杨秋明抱着离开。

  杨秋明走的时候冲着陆驰屿作鬼脸,然后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陆驰屿想起杨秋明的话,把江陶抢回来,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点开江陶手机号码,石化般的盯着那串数字,距离他的航班时间越来越近,陆驰屿最终没能拨出那通电话,跟着飞机再次回到瑞典。

  江陶这一整天都没能静下心做一件事,准确的说从昨天开始,他的心开始乱,根本无法静下来,满心满脑都是陆驰屿。

  陈哥他说他在公司楼下等过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不告诉他,江陶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他没有那么重要,陆驰屿没那么勇敢,同时也在想,如果他是陆驰屿,他会怎么做,是会在看到他被人表白是将人抢走,还是跟陆驰屿一样选择当一个逃兵。

  此题无解,毕竟他不是陆驰屿,他完全站不到对立面去替陆驰屿想问题,想到的只有委屈。

  罢了,算了,就这样吧,谁离开谁都能过的很好,这段路已经这么走了,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八月,桂花如期而开,中秋如期而至。

  江陶跟江淮一起回家陪父母过节,一进门,家里待着一姑娘。

  江陶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哥,江淮盯着姑娘,问:“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姑娘先是一愣,而后脸一红,“我叫唐棠,来给叔叔阿姨送点大闸蟹,你是江陶吧。”

  江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坐,坐,就当自己家一样,喝什么?”

  然后怼了怼江陶:“去拿水。”

  江陶嘀咕:“爸妈去哪了,放一个姑娘在家,也不怕出什么事。”

  唐棠坐在沙发上,双手绞着手指,不敢直视对面的江淮,等江陶端来茶水,看到的是江淮用着他们老妈常用的语气正跟姑娘聊着天:“唐小姐是吧,冒昧,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在哪工作?”

  “现在在一中当音乐老师。”

  “有男朋友吗?”江淮问。

  江陶差点没憋住,强忍着把笑意压了下去,他哥这是要走他妈的路,让他老妈无路可走。

  唐棠摇头:“目前没有。”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有要求吗?”

  唐棠露出不自然的表情:“额,这个……”

  正聊着大门打开,江父江母抬着一个大纸箱进门,江母边抬边抱怨:“什么快递,一定得投诉他,扔小区门卫那儿就不管了,这么大这么沉,我的高跟鞋呦!”

  江陶赶紧迎上去,“妈,这买的什么?”

  “问你爸。”

  “问你妈。”

  两人谁也不说,江陶自己看包装,是折叠乒乓球台,“放着放着,我来我来。”

  “不用,你进去坐,小棠来了,你们碰着没?”

  江陶指指客厅,“我哥正着她聊着呢。”

  林幼芬一听,喜笑颜开,赶紧把江陶和江向南往外拉,“他俩聊上了?我这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陶陶啊,没事,让他俩聊,改明儿妈再给你介绍。”

  江陶一脸懵:“我?妈你又乱点鸳鸯谱。”

  “没事没事,都一样,看上你哥也可以。”

  还没等林幼芬笑完,唐棠走出来,“叔叔阿姨,你们回来了,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啦。”

  “别啊,留下来吃饭啊,菜都准备好了。”

  “不用了阿姨,我真的有事。”

  “什么事这么急啊,江淮,江淮,你开车送送小棠吧。”

  唐棠连连摆手后退,恨不得现在就跑:“不用不用,阿姨,我真的走了,我下午还有约呢。”

  “这孩子,急什么啊,慢点啊。”

  江淮冲江陶挑了下眉,林幼芬还没察觉出哪里不对,“老大,你跟小棠聊得怎么样?有加微信吗?”

  “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江陶赶紧岔开话题。

  “都是你们俩爱吃的,对了,你跟你哥先去坐,我跟你爸去准备饭菜。”

  父母在厨房忙碌,兄弟俩在院里子组装那台乒乓球台,江陶问:“哥,你该不会把人吓跑了吧?”

  “不会吧,我问的都是妈平时问的那些问题,那次去瑞典,妈就是这样问陆驰……”江淮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妈平时问的都是这些问题,借用了下。”

  江陶知道他哥刻意避开陆驰屿,没点破,不提也罢,自上次他回国到现在,又过了一个多月,除了那几天失眠,后面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被妈知道有你好看。”

  江淮气笑了:“嘿,我还不是为了你,妈叫人来冲的都是你。”

  “你在我前面,只要你没找,我永完在安全范围内。”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爸妈知道你的事?”江淮指的是性取向。

  “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时机到了就说,总是要说的,总不能瞒爸妈一辈子。”

  没想到江陶所谓的“时机”来得这么快,吃饭时林幼芬再次提起唐棠,让江淮请她看电影,江淮说:“妈,别拉红线了,扯不到一块儿的人别勉强,人家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也对哦,小棠的二姨向我打听的全是我们家陶陶的情况呀,都怪我,一激动给忘记了,那陶陶,我把小棠微信给你,你跟她先聊聊?”

  “妈,你别操这么多心了,你看,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跟爸多出门走走,有空就去旅游,后院那块地可以拿来种花种菜,我不是三岁两岁了,别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呢,早年跟你爸忙,对你们俩兄弟忽略太多,现在公司稳定,也不用年轻时那么辛苦了,是时候替你们打算打算了,再说了,你爸还想抱孙子呢。”

  “明明是你想抱,你天天吵着要孙子孙女,看到小女孩的衣服都走不动路。”

  “嘿你这老头子,不是你说小孩子可爱,想感受下含饴弄孙的幸福感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到最后又聊到一块儿去了,聊孩子该吃什么辅食,该学跳舞还是学画画。

  江陶吃着丸子,看着电视里正在播着的中秋晚会,林幼芬还沉浸在当奶奶的幻想中,江陶知道一件事期待太久最后落空的痛苦,这一刻冲动居多,他的一句话将饭桌上的笑谈声彻底浇灭:“爸,妈,抱孙子这件事,我可能做不到,我没办法跟女人结婚。”

  “什么?”林幼芬脸上还带着方才的笑意,“不能跟女人结婚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摧你现在结婚,缓个几年也是可以的。”

  尽管江淮在饭桌底下踢江陶脚,也没能制止住他的下一句:“妈,对不起,其实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没办法跟任何一个女人结婚,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笑意从林幼芬脸上褪去,她捶打着江向南胳膊:“老江,你听听,他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江向南放下碗筷,指使江淮:“去房里把你妈的药盒拿出来。”

  林幼芬曾经因为两次太过激动心脏差点骤停,家里一直备着保心丹,林幼芬还在问江向南:“同性恋,你听到没,你儿子说他是同性恋,你听到没?”

  “阿芬,阿芬,别激动,先别激动,我们先听孩子怎么说。”

  饭吃到一半,江陶后悔了,他不该在今天说,今天是中秋节,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是他把这顿饭搞砸了,太冲动了。

  林幼芬平静下来,一家四口转到沙发上,江向南替妻子抚摸着后背,问江陶:“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

  “有多早?”

  江陶低着头,关于他是同性恋这件事,他从来没觉得这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没觉得羞耻,更没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令他愧疚的,就是对不起父母,“很早,最早可能是高中,那时没敢确认,大一确认的。”

  林幼芬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开始起伏,“高中?江淮,江淮你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江淮跟着认错:“对不起,爸,妈,我是比你们知道的早。”

  “你们、你们……”

  江向南赶紧扶住妻子:“好了好了,江淮江陶,你们先走吧,我跟你妈先谈谈。”

  “爸……”

  江淮赶紧拉着江陶:“走吧,你在这里妈更平静不下来。”

  回去的车上,江陶问江淮:“哥,我是不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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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章,今天劳动节,所以我码了两章,懒人也有勤快的时候,哈,自夸一波

第56章 江陶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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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指哪件,如果是指你是同性恋这件事,我不认为你有错,说实话,我第一次知道你性取向,也是跟爸妈差不多反应,后来我查了很多相关资料,知道这不是你的决定的,你可以假装你不是,你可以假装你是正常人娶妻生子,那样你就不配做我江淮的弟弟,如果你是指今天点破这件事,也不算什么错事,像你说的,总是要让他们知道的,没事,明天我再回来看看,总得给他们一点适应的过程。”

  “哥,谢谢。”

  陆驰屿刷着国内网页,几乎所有网页都是关于中秋节团员的文图,食堂大哥今天也学着烤了点月饼,很硬,但大伙吃得都很开心,陆驰屿刷着网页想着江陶,他想,江陶今天吃什么口味的月饼了?

  去年江陶买了苏式月饼,自己只咬一口,其他全部给陆驰屿了,那真的是陆驰屿第一次吃月饼,他不是没见过月饼,以前家里有,他舍不得吃,留给弟弟妹妹吃,后来学校也会发,工作单位也发,都没吃,全部寄回家了,不是吃不起,只是不想吃,怕记着那个味道,想起自己的中秋跟别人的不一样。

  有一年中秋节,陆驰屿发了奖学金,学校放假,陆驰屿拿着奖学金买了一盒当时很热门的双黄莲蓉月饼,赶在晚饭前坐车回家,家里人全都在,陆大海看见月饼,第一句话是:“你什么时候学会乱花钱了?学校吃太饱了?买这些有什么用,吃了又不顶饱,这一盒得上百块吧?”

  陆驰屿那时还不会撒谎,他说三百多,被陆大海狠狠教训了一顿,月饼被陆大海扔到门外,梅春花冲出去,爬在地上一块一块捡了起来,半夜,陆驰屿躺在阁楼喂着蚊子看着月亮,想着书上说的“阖家团圆,相亲相爱”,好像那几个字跟他无关,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爱”这个字的含义。

  梅春花摸上楼,把捡回来的月饼塞给他,叫着夭折大哥的名字,喊他:“吃,吃,很甜。”

  陆驰屿没吃,他怕尝出苦味,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过过中秋节,从来不会在中秋节赶回家,更不敢吃月饼,去年江陶看着他吃完,问他好不好吃,他说好吃,所以去年的中秋节陆驰屿吃遍了超市所有月饼口味,红豆的、冰皮的、五仁的、酥肉的、火腿的,但凡只要货架上有的,江陶全部买了一份回来,陆驰屿吃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吃完。

  想到这里,陆驰屿找出那张在国内买的卡,将他装在另一部淘汰的手机上,给江陶发信息:“中秋节快乐。”

  江陶忐忑不安的跟被江淮带回了家,“你今晚跟我住吧,放心,有事有哥,哥没办法还有爸,爸会护着你的。”

  “嗯。”

  临睡前江陶才看手机,今天的信息很多,众多一看就是群发模版信息中有一条特别的短信,一个陌生号码,说是陌生,又有点熟悉,那个号码他没存,同城的号,发过来只有几个字,“中秋节快乐,记得吃月饼”。

  他想起陆驰屿,上次陆驰屿回国,用了一个陌生号码打过他手机,江陶没回他信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月光皓白,透过窗照在床边,今晚注定是个失眠夜。

  后半夜,偷偷发信息给爸爸,问他妈妈的情况,江向南回复他:“没事,睡着了,明天再说。”

  不勉又想起陆驰屿,想起他的家庭,就连自己妈妈这种高知识分子,听到孩子是同性恋都会失控失态,更何况是陆驰屿的父母,他生长在那样的环境,走的每一步都是那样艰难,好像突然能理解他了,若是早能猜到结局,江陶想,一开始只做朋友就好了。

  第二天江陶还是回了躺家,林幼芬已经起床了,见到江陶叹了口气:“唉,你爸说的对,以前我们只想着赚钱,忽略了你们,你现在这样也不能全怪你,要是我们多关心多关注你,早点矫正,你也不会……算了,我昨晚跟你爸查了资料,现在改也改不了了,”

  “妈……”

  “好了,我们不怪你,你走你想走的路,以后过得不好也不要怨恨父母,你跟你哥都长大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爸也说了,还能怎么样呢,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还能不认你不成?眼不见为净吧,别把人带回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就成,我现在说的大方,真的见到我可能还是接受不了,你爸也是。”

  “谢谢妈。”

  沉默了少时,林幼芬突然问:“你跟那个小陆,就你那个室友,你们……他也是吗?”

  江陶正在削苹果皮,闻言差点削到手,“没有,他不是。”

  “他不是?我昨晚还琢磨来着,你以前每次跟我们打电话对视频,三句话不离小陆,我寻思着,只有对喜欢的人在意的人,才会把另一个人的名字挂在嘴边,那是我想多了。”

  江陶苦笑,没再解释。

  九月,集团在基律纳建设新的基站,陆驰屿作为主要工程师前往驻站。

  基律纳是瑞典最北的一个城镇,有着远近闻名的“冰旅馆”和著名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不仅如此,这里还是观赏极光的绝佳地,整个小镇充满着异域情调的萨米文化,随便可见驯鹿和柴犬,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冬天特别长,今年更是,九月已进入极夜状态,整个城市被黑暗笼罩,抬头见的是明晃晃的路灯,低头是路灯下自己的影子。

  陆驰屿初到的那几天忙到脚不沾地,是白天还是黑夜对他来说并没太大影响,到了第三天,他从睁眼到睡觉,除了灯光,几乎没看见任何光线,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就连极光也不是每天都有。

  第三天,陆驰屿开始焦躁,这里本地人有他们的一套渡过极夜的方法,陆驰屿不同,他是见惯了阳光的人,突然被送到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整个人像被剥离了一层灵魂。

  他开始疯狂想念阳光,疯狂想念江陶,江陶也到北部出过差,他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那时的他该有多无助,陆驰屿抱着那本相册,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煎熬着渡过了第一周。

  第八天,陆驰屿因为一点点小问题跟当地运营商代表发生争执,这是他工作中第一次失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控制情绪的他只能扔下一句“Sorry”逃离现场。

  没地方可去,大街上行人很少,他看到拉货的驯鹿,看到坚硬的积雪,看到不怎么可爱的雪人,唯独没见到阳光。

  原来孤独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原来黑暗中的人是那么迫切的需要一盏照明的方向,就像此刻,他渴望江陶,哪怕只是一点点声音。

  他给江陶发去信息,没指望江陶能看见,或许还在他黑名单中也不一定,上次中秋节的信息并没得到他的回音,但陆驰屿还是发了:“没有阳光的日子,连路灯的光都是暖的。”

  江陶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条信息,还是上次那个号码,他知道是陆驰屿,只不过没琢磨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不像出他能说出来的话,陆驰屿没那么矫情,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晚上又收到一条,依旧是这个号码:“他们说黑暗中人会变的胆小,我不认同,这时候我才敢肆无忌惮的给你发信息,基律纳的夜真的很黑。”

  江陶心里咯噔一下,基律纳每年都会登上瑞典各大资讯榜,一因极夜,二因抑郁人数,曾经有一篇报道写着:阴沉灰暗的冬天会浸透人们的皮肤,让人们感觉沮丧、无助,这种轻度的心神不宁常常被称为“冬季忧郁”,严重的能发展为长期抑郁。

  上网查了下,基律纳今年的极夜提前到来,然后又上控股集团官网,看到他们一个月前发布的最新基站建设公告,地点正是基律纳。

  江陶曾经历过极夜的绝望,那段时间靠着陆驰屿每天几张的阳光照片熬了过来,可现在是晚上,没办法拍到阳光的照片,江陶想到那次去旅游沿着川藏线拍照片,每一张都是充满阳光和希望的,他挑了两张,以彩信的形式发给了陆驰屿。

  收到信息的陆驰屿原本是躺着的,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回得到江陶的回应,哪怕收到的回信只有两排代码,也能令他的心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被人扔进几块大石头,泛起的涟漪差点令他失声。

  好半天手才不抖,陆驰屿回:“江陶。”

  “嗯。”

  真的是江陶,不敢再多说什么,怕说错,怕江陶再次将他拉黑,今天依旧没有看见太阳,但陆驰屿见到了自己的阳光。

  当晚陆驰屿抱着手机睡了一个好觉,梦里阳光透过森林,落在一只小鹿身上,阳光很暖,照着小鹿步伐轻快,小鹿晃了晃头上的角,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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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陆:卖惨真的很有用,但是不能多用

  小江:你想多了,是个陌生人我都帮一把

第57章 江陶,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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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等到国内九点,陆驰屿才敢再次发给江陶:“昨天发的图片没显示,能再求一遍吗?”

  江陶刚到公司,把昨天的照片重复发了一遍,大概是有过同样的经历,江陶对陆驰屿现在的处境感同身受,再次将照片发了过去,不知道是因为手机问题,还是因为图片太大,两次下来陆驰屿都没收到彩信内容。

  “能看到吗?”江陶问。

  陆驰屿还是没能看见照片内容,回:“可能照片太大了,没关系,不用再麻烦了。”

  照片内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陶肯回他信息了。

  江陶想了想,把陆驰屿之前用过的微信从黑名单放了出来,黑名单放出来的聊天记录还在,再次查看以前的聊天记录,恍若隔世,从微信把照片发了过去,一张今早出门时拍的太阳,两张昨天发过的照片,这次陆驰屿收到了,很小心地回他:“谢谢。”

  自这天起,江陶每天会发一张或两张照片给陆驰屿,陆驰屿每次回他的都是“谢谢”两个字,而江陶,只是发照片,一个多的标点符号都没给他。

  又过了一周,这周对于陆驰屿来说是幸福的,每天都会收到江陶的信息。

  这天江陶闲了下来,随便点进陆驰屿朋友圈,陆驰屿以前不喜欢发朋友圈的,可江陶发现陆驰屿在这大半年内发了很多条,有冬天发的江陶送他的围巾,春天发的,一只流浪小狗,那只狗江陶认识,经常出现在基地外,喜欢在草坪上打滚,还有前前两个月发的,本市的中心公园附近的那家早餐店。

  说不清什么感觉,江陶只觉得唏嘘,并没觉得开心。

  工作进入稳定状态,陆驰屿空闲了下来,那天运营商负责人之一告诉他,晚上在小镇边界能看见极光。

  当晚陆驰屿去等极光,等了好几个小时,旁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有他一个人继续等,等到手脚麻木,终于,极光出现了,凌晨一点半,国内早上八点半,陆驰屿鼓起勇气给江陶发视频请求。

  江陶正在开车,听到视频提示音,看到是陆驰屿,心里沉了下,在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发视频过来,赶紧将车停在路边,接通视频。

  那边很安静,画面连通,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绚丽的极光,江陶看呆了,陆驰屿就那么举着手机,偷偷截屏,他不敢让江陶看见他,只能将镜头对着极光,追着极光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陶唤他:“陆驰屿。”

  “在。”

  “你该回去休息了。”

  “好,你……”

  “我去上班,在路上。”

  陆驰屿说:“路上小心,我可以再发照片给你吗?”

  “可以,谢谢,极光很美。”

  挂断视频,陆驰屿手心已是湿汗一片,他没有让江陶看见他,没关系,江陶看见极光就行了,江陶开心他就开心。

  又待了一阵,拍了很多照片,一股脑儿发给了江陶,点击发送的时候不小心夹了一张刚刚截屏的,截屏中的江陶看着有点呆,呆呆的盯着屏幕。

  江陶也看见了他张图,什么都没说,只当没看见。

  终于,这边工作告一段落,陆驰屿回基地的当天,同事们嚷着给他接风洗霉气,拉着他去外面吃饭。

  饭桌上酒不多,都知道陆驰屿不喜饮酒,没人劝他酒,倒是他自己,让人给自己倒满,喝得不算多,三杯,头脑清醒没任何不适,陆驰屿当自己醉了,假装借着醉劲给江陶拨打语音通话,接通,江陶的声音透着鼻音:“怎么了?”

  “江陶,我喝酒了。”

  江陶不明白他打电话过来的意思:“嗯?你是成年人了,可以喝酒。”

  “我喝醉了。”

  “醉了就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江陶觉得今天的陆驰屿格外不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陆驰屿靠在餐厅后门,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阳光明媚,他鼓起勇气,说:“江陶,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别这样,陆驰屿你别这样,你真的醉了。”

  “我知道你不想听,你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可我想你是真的,你就当我今天的话全是疯言疯语,明天醒来就忘了,有时候真的很想回国把你从他身边追回来,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不会打扰你。”

  “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以前是我迟钝,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去哪,我去哪。”

  江陶叹了口气:“你的工作呢?”

  “工作没你重要,你最重要。”

  “陆驰屿,人总要学着向前走,你今天醉得不轻,早点休息吧,明天醒来我们谁也不会记得今天这通电话。”

  “别挂,”陆驰屿急切的叫着,“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吧?”

  江陶沉默了数秒,轻轻应他:“是,我们是朋友。”

  谁都没再提起那通电话,陆驰屿第二天照常在睡前给江陶发晚安,江陶回了他一个表情包。

  这通电话并没改变什么,江陶早已向前走了,陪陆驰屿渡过那段黑暗的时光纯粹是因为那时的陆驰屿给过他阳光。

  陆驰屿知道他有了新男友,也只能默默注视着他,带着醉意的话说一次就够了。

  九月底,下了场雨,气温降了几度,陈创儿子因为站在窗前吸了口凉气,病情再次反复,江陶刚好今天有空,买了堆玩具去医院探病。

  孩子状态还好,陪孩子玩了一会儿,等孩子睡着,陈创送江陶出门,突然说:“对了,你记得杨秋明吗?”

  江陶愣了下:“记得,怎么了?”

  “他也在这里住院,在十二楼。”

  “他怎么了?”

  陈创简短的捡能说了下,本想说是陆驰屿送杨秋明回国的,想想憋了回去,上次闹得不欢而散,他有一半责任,要是一开始讲清楚,或许不会那么难堪,好在江陶和陆驰屿都说不怪他。

  “病得这么严重啊,我还在瑞典的时候他看起来很健康。”

  陈创叹气:“谁说不是呢,对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他?”

  陈创对他们之前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并不知道江陶其实没那么想见杨秋明,念在同事一场,江陶还是上楼了。

  敲门,里面传出杨秋明的声音:“进。”

  江陶推门,杨秋明大概以为是别人,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语气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江陶咳嗽了声,杨秋明抬头,笑道:“江陶!好久不见,是屿哥告诉你的吧,随便坐。”

  “不是,刚听陈哥说的,你怎么样?”

  “我?很好啊,自己坐。”

  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江陶才看清杨秋明刚刚一直在织围巾,已经织了一半,看款式跟江陶那条差不多,见江陶盯着围巾,杨秋明附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袋,甩在床上,好几天围巾散落出来,有蓝色,白色,黄色,

  “江工喜欢啊,挑一条。”

  跟江陶在瑞典时见过的几乎一样,尾端也有绣字,“这些都是你织的吗?”

  杨秋明点头:“不然呢,说起来这些还都是跟陆工学的,哦,陆工好像提过,你也会,织围巾好啊,能打发时间,还能静心,对了,我不光会织,还会绣花。”

  江陶想起他在瑞典看到的围巾,“他教你的吧。”

  当时问过,陆驰屿说只有字是他帮着绣的,其实江陶并不在意他有没有送围巾给杨秋明,当时只是一时气不过,气自己得到的不是唯一,现在想想挺幼稚的。

  “他?他是谁?”杨秋明故意说,“陆工啊?其实我当时是跟他讨过,但他没答应,不肯送,只肯教我织,没办法,只能学咯,难不成你为了围巾吃醋啊?”

  有时候江陶不怎么喜欢跟杨秋明聊天,这人,嘴太辣了,江陶随意扯开话题。

  俩人东扯西拉的聊了一阵,聊到一个男人进病房江陶才离开。

  准确的说是杨秋明肯放他离开,几欲想走都被杨秋明挽留了下来,直到那个男人进病房,他说:“我的冤家来了,江工,我们下次再聊啊。”

  那位被他称“冤家”的人礼貌的向杨秋明伸手:“你好,聂明若。”

  “你好,江陶。”

  寒暄几句后从病房出来,细细回想,不难发觉杨秋明其实是个很怕孤单的人。

  就连江陶,明明不算很熟,杨秋明都能拉着他一直聊,聊到舍不得放他走,怕孤单的人往往容易养成依赖性人格,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身上。

  江陶好像突然理解了那段时间他为什么喜缠着陆驰屿,因为陆驰屿离他最近,最容易被他抓住。

  夏川最近两头跑,不小心患上感冒,他是个很直接的人,打电话给江陶,告诉江陶他病了。

  这是江陶第一次去夏川的住所,两人虽隔得近,江陶一次也没过去他家。

  夏川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等江陶,江陶一进门,直皱眉:“怎么还开空调?”

  “忘记了,现在关。”

  “哪里不舒服?去医院吗?我送你去。”

  夏川说不用,“没事,扛一扛就过了,粥你煮的吗?”

  “不是,外面买的。”

  夏川有点失望,江陶解释:“我煮不好,没做饭的天赋。”

  “你能送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夏川说着咳嗽起来。

  “还是去医院吧,你这么大个人难道还怕去医院不成?”

  夏川苦笑:“还真是,我能去医院谈工作,也能去看望病人,唯独我自己去看医生不行。”

  自从他喜欢的那个人遗体被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推出来亲手交到他手上那一刻,从此不敢看医生,病了顶多也只是自己买点药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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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夏川,54章有写,他属于理智过头的那类人,他喜欢的人不在了,但他不想一辈子把自己困死,喜欢江陶,也没有忘记前面那一个,比较现实的一个人,留有心理阴影不敢看医生,是怕看了想起前面那位

第58章 “江陶,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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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你去,行吗?或者我们去私人医院,你只是害怕看白大褂,我先进去跟医生沟通,让医生把白大褂脱了。”

  又是几声咳嗽,夏川摆手:“我下午要赶回奉城签一个合同,那单谈了差不多一个月,必须去签,签完我再去医院。”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回去,不能改期或找人替代你去吗?”

  “不能,那家公司高层很难约,让别人去显得不尊敬,必须我去。”

  江陶给江淮打通了电话,跟江淮说了这件事,本意是想让江淮劝劝夏川,没想到江淮跟夏川一样,事业第一,他建议江陶帮夏川找个司机送夏川过去,感冒自己不要开车。

  江陶无奈又无语,碰到这种事业心第一的人,也只能选择尊重,他抿了抿嘴,“行吧,夏川哥,我开车送你过去。”

  夏川被他强压着在后座睡了一路,几小时车程后到达奉城。

  这座城市是江陶一直想来却不敢来的城市,他会想起陆驰屿说过的木棉花,陆驰屿告诉过他,那是一种先开花后长叶子的植物,花可以煲汤或炒菜,结的棉絮可以做枕头芯,也会想起陆驰屿说过的五毛钱一根的本地老式冰棒。

  还好,这个季节木棉花没开,江陶想起陆驰屿也就那么一瞬间。

  先送夏川去见客户,半小时后夏川拿着签好的合同出来,病像是好了一大半:“想吃什么,随便点,请你。”

  “夏川哥,你还是老实点吧,先去医院,去哪家医院?”

  自知逃不掉,夏川认命的报出当地出名的医院地址。

  江陶还真挂好号先进去跟医生沟通了一番,医生表示理解,脱了白大褂再喊的夏川的号,最后诊断为病毒性感冒,需要打点滴。

  在一楼药房前排队拿药时,旁边的哭喊声引起众人注意,夏川盯着那边看,越来眉头越紧,江陶也看过去,一个妇女躺在地上打滚,边滚边哭,一个驼背的男人吼着叫着,旁边还站着个一直低着头抹泪的少女。

  喊到夏川的名字他都没什么反应,江陶叫他:“怎么了?”

  “是陆驰屿的家人。”

  夏川只见过陆驰屿父母一次便记住了他们的长相,实在太好辨认了,陆母精神不正常,陆父矮小驼背,距离上一次受江淮委托帮他们找医院已过去快一年了,夏川还是一眼能认出他们。

  江陶怔住,反应了好几秒,上前询问:“需要帮忙吗?”

  陆大海拼命拉扯着躺在地上的梅春花,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江陶,一道怯怯的声音说:“谢谢你,你帮不上的,我妈妈闹够了就会起来了,医生都没办法,只能打镇定针。”

  江陶认出她的声音:“你是……玲玲?”

  女孩更害怕了,头愈发低了:“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哥的……朋友,江陶,我们之前通过电话的。”

  陆玲玲终于肯抬头了,江陶被眼前小姑娘吓到,姑娘眼距特别宽,江陶实在不想用那种比喻来形容一个小姑娘,但很抱歉,他看到的第一眼确实是那样,陆玲玲的眼球尤其突出,类似青蛙长相,江陶心沉了下,莫名心疼眼前怯生生的小姑娘。

  “你真的是江陶哥吗?”陆玲玲手扣着衣服上的绳结,小声问。

  “是,晚点说,先帮忙,我去喊医生。”

  医生给梅春花打了一针镇定剂,护士推来移动床帮着把她移到走廊,陆大海指挥着陆玲玲:“快给你大哥打电话,让他马上转钱过来,你妈要住院。”

  陆玲玲刚准备打,江陶拦住他:“那边现在凌晨三点,住院要交多少钱?我来吧。”

  “那怎么行,我哥说过,不能再麻烦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先通知他。”

  “没关系,白天你再还给我,你现在打给他,他也转不回来钱。”陆驰屿转钱通过电汇,得白天银行开门才能操作。

  等一切办理妥当,陆大海弯着背仰着头向江陶道谢:“谢谢,我听玲玲说了,天一亮就叫陆驰屿还钱给你。”

  “爸,上次也是江陶哥帮的忙。”

  陆大海搓搓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向江陶伸手:“不好意思,我没认出来,记性不好,感谢感谢,总是遇到好人,我们家陆驰屿别的不好,就是运气好,容易遇贵人。”

  江陶不习惯这样站着跟他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蹲着好像也不礼貌,“不用客气,刚好遇到了。”

  陆大海又数落起陆驰屿:“那也得感谢,回头让陆驰屿好好谢谢你,这个陆驰屿,也是不像话,这几个月打回来的钱越来越少了,都不知道家里的开销有多大。”

  陆玲玲小声为哥哥说话:“爸,不少了,哥这个月月初才打了两万,还给了我三万交学费,要不是二哥乱花钱,妈也不会被气到……”

  “啪!”

  一个巴掌落在陆玲玲身上,如果能拍脸上那巴掌一定会落在陆玲玲脸上,陆大海怒斥:“大家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站这里干什么,还不去买饭,一个比一个没用,什么事都要我来安排,顺便给江先生买瓶水。”

  江陶把陆玲玲拉到身后,“我刚好要去帮朋友买饭,我带玲玲去吧。”

  陆玲玲走路的时候也是低着头,刘海很长,遮住上半张脸,她小声说:“江陶哥,让你看笑话了。”

  江陶摸了半天,身上连包纸巾都没有,他又不会安慰人,只好扯开话题:“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要的,我爸一个人应付不来,要刷医保卡,他不会弄,我哥教我了,只有我会。”

  “听你们谈话,还有个二哥?”

  “是的,但他不会来的,我妈就是被他气到发作的,他只会花钱,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帮陆玲玲买了三份饭三瓶水,回去时夏川刚好打完点滴,问:“是他家人吧?”

  江陶点头:“是。”

  “他真的挺不容易的。”

  江陶知道夏川的说“他”是指陆驰屿,这是江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的家人,有震撼,有惊讶,有同情,有可怜,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母亲,一个身体残废极度自卑,却以儿子的优秀来掩盖自身自卑的父亲,一个一无是处的弟弟,一个同样敏感的妹妹,外人看着都揪心,陆驰屿呢,他是这个家唯一的正常人,一个人背负着所有,江陶承认他这一刻心疼了,心疼陆驰屿的不容易。

  陆驰屿在醒后第一时间看到妹妹的信息:“哥,我们遇到江陶哥了。”

  陆驰屿听完妹妹的描述,整个人像是在炎热的夏季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冰水,寒透骨,他后背那块溃烂的皮肉还是被江陶看见了,他在江陶面前努力维护着的自尊瞬间瓦解。

  下次再见面江陶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他?同情?怜悯,可怜还是避而远之,陆驰屿不敢去想。

  夏川烧没退,留院观察了一晚,第二天江陶把夏川送到家,自己去附近开了间酒店,刚办理好入住,收到陆驰屿的转帐和附言:“谢谢。”

  江陶不知道该如何回他信息,回“不用谢”,以陆驰屿敏感的程度会认为江陶在同情他,可怜他,直接不回他会想得更多。

  斟酌了很久,字打打删删,最终关于他家庭的话只字未提,只是说:“今年基地外的那块草地有结黑莓吗?”

  收到信息的陆驰屿鼻子一酸,冲出基地跑到对面小山上,那里才有野生黑莓,草地上只有片成的不知名野花,顾不上野草荆棘割伤皮肤,陆驰屿跑到山上拍下黑莓照片发给江陶:“有的,比去年还要多。”

  “甜吗?”

  陆驰屿尝了一个,特别酸,当地人根本不吃那些野生的果子,有一年厨房大哥采了很多,熬成果浆用来夹面包片,江陶喜欢吃。

  “甜。”陆驰屿回。

  “那你替我吃点,要是酸的话你让厨房大哥帮加工成果汁或果浆。”

  “好。”

  这句后没了下文。

  过了好一阵,江陶收到他的信息:“江陶,谢谢。”

  江陶回了他一个调皮的笑脸。

  胸腔好像有股暖意在流淌,灌输全身,刺激鼻腔,陆驰屿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脱下外套铺在地上摘了满满一兜野黑莓,回去后借用大哥的厨房熬成了黑莓浆,放了很多糖浆,真的很甜。

  陆驰屿还了江陶钱,给陆大海打了一通电话,态度强硬的告诉他,以后每个月只负责父母赡养费,多的一分都不会给,他要试着脱离原生家庭,不是说弃他们不顾,是在合理的前提下给他们应的照顾,而不是一味被他们索取,愚孝不是孝,愚忠不是忠。

  从前那些不敢说的话陆驰屿全说了,陆大海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什么叫以后你不管你弟了?你不管谁管?长兄如父,那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你要照顾这个家。”

  “我说过,你跟妈的一切我都会管,你没钱吃饭了,生病了,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玲玲的学费我包,但陆佑林不行,他有手有脚,我不可能养他一辈子,他的一辈子是一辈子,爸,我的就不是吗?”

  “你读那么多书就是为了来顶撞你老子?他要是能工作早工作了,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要照顾他,这是你的责任!”

  “我做不到。”

  挂完电话一身轻松,他要劝力向前走,自己走在阳光下才能更好的面对江陶,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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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白天都出去了,码完字就这个点了,下周应该恢复成晚上9点左右更新

第59章 “江陶,今天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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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过后两人再次断了联系,只要一断开,陆驰屿就找不到再次联系上的导电线,总显得太刻意。

  陆大海从陆玲玲那里听说江陶在国内开公司,立马打电话给陆驰屿,要陆驰屿找江陶帮忙给他弟弟陆佑林安排工作:“你不是说让你弟出去找份工作锻炼锻炼吗?你那个朋友,姓江的,听说是个老板,应该很有本事,你找找他,让他帮你弟介绍份工作,轻松点就行。”

  陆驰屿气到只差没摔手机了,一再叮嘱妹妹不要把江陶任何联系方式告诉陆大海,也不准打扰江陶,陆玲玲连连保证不会把江陶的任何信息透露出去。

  这天起陆驰屿将弟弟电话拉黑,父亲电话基本不接,只与妹妹联系,要钱一律不给,保证他们能吃饱饭就行了。

  他实在想不通陆大海和陆佑林,明明平庸到不能再平庸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了,为什么总是眼高手低分不清现实,就不能扎扎实实、事实求实的做点务实的事吗?

  陆驰屿不敢打扰江陶,一是怕家里人打扰他,二是怕他真的控制不住想要把江陶从夏川那里抢回来,他知道没资格没道德,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跟江陶联系。

  江陶基本不主动联系陆驰屿,前面都是以陆驰屿的“早上好”他的“好”为开头,或者陆驰屿的“晚安”他的“早睡”为结尾,一直保持着淡淡的联系,真的跟普通朋友没区别,直到这段时间冷了下来,断了联系。

  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春节,往年春节陆驰屿都会转一大笔钱回家,这一年陆驰屿没转一分钱回家,只是叮嘱陆玲玲急需用钱再找他。

  年十二八,苏城下起大雪,江陶拍了段小视频发朋友圈,陆驰屿第一时间给他点了赞,龚哥看见后跑去问陆驰屿:“你俩和好了?又加回好友了?”

  “嗯。”

  龚哥一脸语重心长:“我就说嘛,好朋友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

  陆驰屿心不在焉的应着,又想起那条被江陶还回来的围巾,他在网上查到苏城一家商场可以同城送货,立即下订单给江陶送了条围巾,羊毛的,三千多块,大概是陆驰屿买过最贵的围巾,他自己的围巾从来没超过一百块。

  给江陶发去信息,江陶忙回他:“不用了,我有围巾。”

  “我知道你有,但是你不一定会围,我送你是希望你记得围。”

  江陶收到围巾,是他喜欢的颜色,毛质很软,一起送来的有发票,江陶按价格将钱转给陆驰屿,陆驰屿没收,后面几天江陶忙起来也忘记了这回事。

  年三十,江陶和江淮陪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守夜,电视里的欢声笑语和家人的笑声串在一起,江陶就是在那一串笑声中收到陆驰屿的拜年信息,他说祝江陶新的一年事事顺意,江陶想起陆驰屿,这时候的他应该是一个人在宿舍,以往他在,他还能陪着陆驰屿一起看春晚。

  江陶回他:“新年快乐,记得吃饺子。”

  陆驰屿回给他一张照片,一碗饺子配着一杯饮料,饺子像是速冻的,“正在吃,很香。”

  “那就好,新年快乐,驰哥。”

  陆驰屿因为“驰哥”两个字喉咙哽住,他一直都知道江陶是个心软的人,卖惨装可怜都能赚来江陶的关心,但他不想这么做,不能利用江陶的心软。

  “新年快乐,江陶。”

  刘奕宇回家过年了,程盈跟着他回国,江陶知道他们回来请他俩吃饭,程盈在电话里喊:“叫上你男朋友啊!”

  “好。”江陶笑着应。

  他们约好的日子在年初七,刚好这一年大年初正撞上阳历情人节,刘奕宇和程盈早早开车到江陶的城市,江陶帮他们订好酒店,在约定好的地点接到他们,刘奕宇还是那副吊儿啷当的样子,一见江陶扑上去抱住他:“我亲爱的桃子,我可想死你了,你这个负心汉,回国就把奴家忘了,奴家讨厌你。”

  江陶以掌抵住凑上来的大脸:“注意点,怎么还是一点都没变,得让你女朋友好好管管你。”

  程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才不管他呢,好男人千千万,他敢对不起我我就换。”

  江陶对程盈竖起大拇指:“大嫂说的是,他要是不乖,换,我支持你换。”

  程盈傲娇的抬起下巴,朝着刘奕宇眨眼。

  江陶问他们想吃什么,程盈说:“你有一阵不是常在朋友圈发吃的吗?就你吃的那些随便挑一家,都想吃。”

  最后定在一家老牌私房菜,吃饭时程盈问:“刘奕宇说你找了个对象,你对象呢?”

  刘奕宇也说:“就是,是兄弟就叫过来见见。”

  “如果有我一定叫过来。”江陶说。

  刘奕宇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找了男朋友吗?”

  “那不是被你烦的吗?随便哄你的你也信,傻,白。”

  “江陶陶,你行啊,连我都骗!”

  江陶笑着陪不是:“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骗刘大侠你,今天想吃什么点什么,随便吃,当我赔罪了。”

  程盈最喜欢当感情专家,追着问:“为什么不谈啊,人不都说谈下一任是治疗上一任创伤的最佳良药吗?”

  “不够喜欢吧,没有想要在一起的冲动,当朋友处处挺好的。”

  老友相见好像总是有聊不完的的话题,吃到最后换上菜点,三人继续聊,程盈刷着朋友圈,突然刷到陆驰屿朋友圈,陆驰屿发了一张照片,拍的是雪地里的一排脚印,程盈无意说:“那个陆驰屿没回国过年啊,国外过年真的很无聊啊。”

  江陶“嗯”了声,没再说话。

  “对了,陆驰屿之前去挪威找过我们,要走了你的好多照片,你们后来还联系吗?”程盈说。

  江陶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

  “刘奕宇没告诉你吗?就,几个月前吧,去找我们要你的照片,那次去看极光,我不是抓拍了很多你们的照片吗?他没我联系方式,也没刘奕宇的,特意跑去挪威找了我们。”

  江陶转向刘奕宇:“你怎么没告诉我?”

  刘奕宇挠挠后脑勺:“那时候不是你说再也不会跟他见面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吗?我怕你心软,特意不告诉你的。”

  程盈用了踩了刘奕宇一脚,“那我问你,你还说告诉江陶了。”

  刘奕宇赶紧往洗手间跑:“那个,我去个洗手间啊。”

  程盈气的直骂刘奕宇,江陶问她:“是什么照片?他没告诉我。”

  程盈把陆驰屿去挪威等了她差不多一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照片的事也说了,江陶听完内心复杂,很难描术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感动也有,惋惜也有,不解也有。

  他想,陆驰屿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在意他的,至少在他离开后陆驰屿是在意他的,可那又怎样,已经是过去式了,江陶没有因为知道这件事主动去联系陆驰屿,往事不可追,时间不倒退。

  其实前几天陆驰屿有联系过他,他被动的选择性的回复几条,不咸不淡,距离控制的刚刚好。

  中午这餐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程盈嚷着去附近的一个古镇,江陶当司机兼导游领他们去,程盈拍了好多照片,多是江陶和刘奕宇的,单人合照都有,江陶也帮程盈和刘奕宇拍了不少,走走停停的,一直玩到华灯初上。

  “我们三人也来几张吧?”刘奕宇提议。

  程盈说:“行啊,找个路人帮忙拍吧。”

  托一个游客小姐姐帮他们三个拍了很多,江陶总觉得不太对劲,想了想,说:“不对啊,今天不是情人节吗?我这电灯泡亮不亮?”

  刘奕宇假装不知道:“什么?情人节?情人节是什么节?”

  程盈踹了他屁股一脚。玩笑道:“没关系,‘三个人’的情人节也很快乐,反正我是挺快乐的。”

  当晚程盈发了一组朋友圈,中间夹了几张他们三个人的合照,配文:“三个人的情人节。”

  陆驰屿看到时愣了愣,他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可今天江陶不是应该跟那位夏先生一起过吗?江陶是个极其注重浪漫形式的人,就连六一儿童节他都会笑嘻嘻的买糖果分给同事们,三八妇女节也不忘记给刘宵宵准备礼物,情人节这种日子他不应该挤到一对情侣中间过的。

  盯着江陶的照片看了许久,陆驰屿还是没忍住给江陶拨去了电话,一时冲动,理智全飞,他想知道江陶今天为什么是一个人,其实应该先向程盈打听,可他只想亲自问江陶。

  电话铃声响起的那几秒,每一秒都是煎熬,陆驰屿听着“嘟嘟”声,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国内已是凌晨一点,甚至没去考虑江陶是否已经休息了,他只想现在打给江陶。

  江陶还没睡,跟刘奕宇他们吃完宵夜回来已经很晚了,听到电话铃声的他从浴室走出来,看到来电号码愣了几秒,还是点下接通,陆驰屿的声音伴着很重的呼息声:“江陶,今天情人节。”

  “嗯。”

  “你没跟他一起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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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奕宇:好兄弟就是要维护好兄弟

第60章 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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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陶还没明白他问的意思:“我从不过情人节。”

  这还是以前陆驰屿跟江陶说过的话,那时的情人节江陶缠着他出去看电影,陆驰屿说:我从不过情人节。

  陆驰屿控制自己的语调,又问:“你不是跟他在一起了吗?今天情人节,你们应该在一起。”

  江陶有些不悦,准确的说,他今天确实有点累,再加上大过节的收到客户退款邮件,心情有点不好,陆驰屿的这通电话点在了导火线上,江陶压着火气,说:“我跟他没在一起,我没跟任何人在一起,就算我跟别人在一起也不是你深夜打扰我的理由,陆驰屿,你不觉得你超越了朋友的范畴吗?”

  后面江陶还说什么陆驰屿全都没听清,他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声音,江陶还是单身,江陶还是单身!

  挂完电话后江陶被自己刚刚的语气吓到,是自己太敏感吗?还是真的因为陆驰屿的过界而生气,说不出来,江陶只知道陆驰屿不应该问他这个问题。

  他跟陆驰屿在瑞典待了三年,瑞典人也过情人节,他们会在情人节当天给喜欢的人送白色丝带或白玫瑰,象征纯洁的爱情,那时江陶会故意假装捡到玫瑰花,然后送给陆驰屿,陆驰屿总是淡淡看一眼,说:情人节又不算什么节。

  现在又来问他跟谁过,江陶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江陶都还沉浸在低迷的气压中,刘奕宇一大早约他去一家茶楼喝茶,他带着疲惫过去,刘奕宇见他,“操”了声,“你这禁欲过度的样子,昨晚该不会被人整虚脱了吧?”

  程盈附和着,并掏出一枚小镜子递给他:“江陶哥,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不止黑眼圈,头发也挺有型的,乱七八糟的,他把镜子还给程盈,暗骂陆驰屿,“没睡好。”

  刘奕宇打趣道:“你还有没睡好的时候啊?是哪个渣男让我们桃子哥哥睡不着,说出来,让程盈帮你一起骂他,程盈会骂人。”

  程盈嘴快来了句:“该不会是我昨天提了陆驰屿你没睡着吧?”

  “还真是。”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程盈好奇的目光盯得受不了,江陶把昨天陆驰屿莫名其妙问他是不是一个人过情人节的事重复了一遍,程盈拍手,一脸兴奋:“他肯定是想回头追你,所以才这样问!”

  “追我跟问这个问题有什么关联?”江陶问。

  “你是不是告诉过他你有男朋友了?”

  江陶给自己倒了杯茶,猛灌下去,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看到过我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当时场面混乱,说来话长,总之,在他看来我是有男朋友了。”

  程盈兴奋的茶都不喝了,把凳子往江陶那边挪了挪,那神情,跟他妈林幼芬给人拉红线时的神态简直如出一辙:“我来给你分析,他中间找我要你照片,肯定是因为对你念念不忘,你昨天说他中途回国过两次,肯定是想回来追你,如果我猜的没错,被你拒绝的对不对,然后呢,他又不死心,想继续靠近你。”

  抿了口茶润喉,程盈继续说:“他那个人吧,我虽然接触不多,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敏感,还有点自卑,所以当他知道你有了新的男朋友,只能选择黯然退场,可他又忘不掉你,控制不住想你,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昨天情人节,他看到你没人陪,问你是不是单身,意思很明显了啊,他想追你。”

  这通分析听得刘奕宇直咂舌,拍手称赞:“哇,老婆,我头一次知道你脑子这么好,你这么好的脑子怎么不用在学习和工作上?”

  “一边去,别打扰我们。”程盈推开他,继续盯着江陶。

  江陶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当初是他自己说要做朋友的,江陶也确实把他归到了朋友一类,现在唱这出是什么意思?

  “你会答应他吗?”程盈问。

  刘奕宇抢先回答:“不答应,好男人千千万,桃子,咱不答应,好狗还不吃回头……呸,好马不吃回头草。”

  “又没问你,你滚一边去,我问的是江陶哥!”

  江陶笑了笑,“不会,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江陶自然不会去问陆驰屿想法,反倒是对陆驰屿最近的“殷勤”有点接受无能,几乎一天三次问候,江陶想起的时候回复一条,不想回的时候干脆不理。

  瑞典会下好几场雪,这几天又是大雪封路,陆驰屿已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了,这些天国内集团放假,很多工作暂时搁置了下来,龚哥和后面来的几位同事天天除了研究吃就是玩扑克牌。

  刘宵宵最无聊,他们玩牌不带她,她跑去找陆驰屿,想找他下棋,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刘宵宵慌了,跑去龚哥宿舍:“不好了不好了,陆工的门敲不开,好几天没见他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能吧,昨儿还见他去食堂打饭,倒是神情怪怪的,我叫他他也没应我,端着饭就走了。”

  “走,去看看!”

  几个人敲了半天门,还是没应,龚哥急了,“撬门吧,刘工,去拿家伙来!”

  正当他们准备撬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用刘宵宵的话形容,当时的陆工就像个“神经病”一样站在门口,神情兴奋,毫无形象,抓着龚哥手臂直摇:“我做出来了,我做出来了!”

  “做出什么了?”

  他又不答,最后把他们都赶走,再次把门关上了。

  刘宵宵对着关闭的房门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完了,完了,我们老大疯了!”

  江陶看到这条朋友圈,默默给她点了个赞表示认同,他一眼看出那道门是陆驰屿宿舍的门,毕竟那道门他也打开过无数次,门把手上系着的那个小吊坠还是他在的时候系的。

  陆驰屿捧着他刚研究出来的极光灯,兴奋到走来走去,想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陶,不,还是不告诉他,告诉他了他收到礼物时惊喜会打折。

  一个月后,江陶收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他的国际包裹,是自己去领还是送货上门,江陶第一时间想起陆驰屿,问他是不是给自己寄了东西。

  陆驰屿没接电话,不知道在忙什么,江陶还是自己去拿包裹了。

  包裹不大,江陶在车上拆开,包得严严实实,外面纸箱,里面泡沫箱,泡沫箱里面还包着一层防震气泡袋,江陶嘀咕:到底是什么,包得这么严实,生怕别人拆得开似的。

  终于拆开了,是一个改装过的小夜灯,多个灯组在一起,类似A3纸大小,车上没地方通电,先放一旁了,还有个用泡沫包的严严实实的类似罐头的东西,用力拆开,玻璃罐标签上写着“黑莓酱”三个字,江陶愣了几秒,想起上次通话时聊起过黑莓,默默放在一旁,甚至有点心烦。

  陆驰屿这一天都在忙,交接工作繁琐,尤其是先前很多数据都是他一手开发的,现在要交接给另一个人,另一个人要熟悉他的做事方式需要花点时间。

  没错,陆驰屿辞职了,一个月前,在他知道江陶还是单身后递交了辞职申请书。

  基地其他同事听他说辞职,都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毕竟需要赔付的违约金不是一笔小数目,陆驰屿只是平静的说钱赚不完,他还在更重要的事要做,钱以后可以慢慢赚,那件事刻不容缓。

  刘宵宵问他刻不容缓的事是什么事,他笑了笑,说:“回去追一个我喜欢的人。”

  他知道江陶可能会生气,会看不起他,甚至可能骂他,骂他为了另一个人放弃现在的工作,可陆驰屿不后悔,不单单只是因为江陶,而是他也想自私一回,想为自己活一回。

  晚上,江陶把灯抱回家,进屋后连上电源,并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镭射灯,跟之前生日时陆驰屿送他的灯没太大差别。

  正准备收起来,陆驰屿的电话过来了,他刚忙完,这时候才有空打电话,江陶说:“灯和果酱我收到了。”

  “嗯,喜欢吗?”

  江陶没说话,一般吧,没多大惊喜,反而也他添了点烦燥,但他没说,只是说:“寄这个太浪费了,快递费贵。”

  陆驰屿从他的语气中没听出惊喜:“你把家里灯全都关掉,再把我寄的灯打开。”

  “嗯?有什么特别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江陶关了灯,再次将那灯连上电源,奇迹出现了,黑暗中整个房间,四壁、天花板,全部被绚丽的极光笼罩,绿色,荧光紫,各式各样变幻着,江陶呆住了,仿佛回到了特罗姆瑟追逐极光的时候,如身临其境。

  陆驰屿电话一直没挂,江陶也忘了挂,一片绚烂的光芒中陆驰屿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喜欢吗?”

  “很美,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

  “什么时候成功的?”江陶问,这次是真的被惊艳到了,是真的很漂亮,能成功不容易。

  “上个月,一成功就寄给你了,你可以为它取个名字。”

  见江陶没出声,陆驰屿又说:“原本就是为了你设计的,你是除了开发者之外第一个看见它的人。”

  “就叫他‘天光’吧。”江陶说。

  “好,就叫天光。”

  陆驰屿挂完电话继续忙,留江陶一个人对着满屋子极光看了大半个小时,又想起家里还有面包,去拿了一片抹上果酱尝了尝,确实不错,酸酸甜甜的。

  陆驰屿的交接流程在一周后走完,回国前一天他请同事们吃饭,刘宵宵又是一次泪眼汪汪,龚哥劝她:“哭什么,我再过几个月合同也到期了,你年底也能回家了吧,回国还能聚。”

  “我也不想哭啊,忍不住嘛,先是陈工,李工,江哥,后来连那个讨厌的杨秋明也走了,现在连陆工都要回去了,我舍不得不行啊。”

  “行,没人说不行,你哭吧哭吧。”

  “算了不哭了,陆工,能不能看看你喜欢的人照片啊,看看是哪的姑娘能让你放弃这么多。”

  “不是姑娘,”陆驰屿说,“跟我一样是个男人。”

  “啪!”刘宵宵的筷子掉地上了。

  “砰!”龚哥酒杯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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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驰屿要为自己而活了,自私一回,国外的月亮哪有国内的圆!!

  宝们,有多的海星可以喂吗?谢谢

第61章 “江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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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更是唏声一片,龚哥扶起酒杯,“陆工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对啊对啊,之前江哥说喜欢男人我还觉得情由可原,你身上真的一点弯的气质都没有啊,纯一个大直男啊,陆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弯的?”

  龚哥甚至默默往一旁挪了挪,开玩笑道:“莫不是同性恋也传染?我不要,我还是更喜欢看美女。”

  陆驰屿跟着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可能很久了,具体多久前我说不出来,总之就是你们听到的这样,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刘宵宵一脸八卦:“该不会是……”

  “是。”陆驰屿一口承认。

  刘宵宵其实想说的是杨秋明,那段时间为了杨秋明,陆工可是连江工都冷落了,真听到答案了又觉得挺没意思的,在她潜意识里陆工跟杨秋明不配,杨秋明太矫情了,不过那也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刘宵宵还是大方祝福:“那祝陆工早日追到手,虽然他脾气不怎么好,还有点神经质,但你喜欢就好,我祝福你。”

  “他脾气很好的,他是我见过性格最好的人。”

  刘宵宵瞪大双眼:“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杨秋明听到你这么维护他,不得高兴死!”

  陆驰屿很认真的纠正他:“什么杨秋明?跟杨秋明没关系,我喜欢的是江陶。”

  “我靠!”

  “我去!”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龚哥站起身:“难怪你拿我手机看江工朋友圈,难怪跑国不见人影,深藏不露啊陆工!”

  刘宵宵突然一拍桌子:“不对啊,江工有喜欢的人了,他亲口说的,那你追他岂不是很难?”

  龚哥难得的开了回窍:“傻妹子,你江哥喜欢就是你陆哥,你陆哥就是你江哥说的负心汉!”

  “行吧,负心汉,不是,陆哥,祝你早日成功!”

  “会的。”

  饭后陆驰屿发了一条朋友圈,性取向已公开,并没有那想象中的那么难,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也没人看不起他,大伙还是一样跟他拥抱握手,送他离别礼物,随后他转发了当地“彩虹旗”旅行活动的文图。

  刘宵宵在底下评论:“爱情不分性别,祝所有人幸福。”

  龚哥也评论:“加油,勇气可嘉!”

  杨秋明评论了个狗头:“我没看错吧?这旗帜……”

  江陶看到时还以为看错了,点进头像再三确认,确实是陆驰屿,他在想要不要提醒陆驰屿彩虹旗的含义。

  他觉得陆驰屿一定是不知道“彩虹旗”代表着同性恋的标志,想了想,还是善意的私发给陆驰屿,委婉的提醒他:“彩虹旗不能随便认领,也别胡乱转发。”

  陆驰屿回他:“我知道,彩虹旗在特定的时候代表同性恋,我已经在同事们面前坦白了,我是个同性恋。”

  “为什么?”受什么刺激了吗?

  “江陶,是我错了,以前你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不敢承认,现在我敢面对自己了,也敢面对所有人,我是,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的人是个跟我一样性别的人,江陶,能再等我一段时间吗?”

  江陶觉得震撼,但还是说:“不了,我早走远了,等不了,陆驰屿,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那就做朋友吧,别向前跨了。”

  做朋友挺好的,知道彼此现状,能做到不打扰,不添堵,不怨恨已经是江陶最大的底线了,不要再靠近了,不想再回到从前的状态。

  “江陶,我……”

  “我这边还有事,下次聊。”江陶抢先挂了电话,现在的陆驰屿令他琢磨不透,不知道陆驰屿想要什么,人的本能是同一个地方摔倒过,下次下意识的会避开那里,江陶就是这样,踩过的坑不想再重蹈覆辙。

  而后几天江陶连陆驰屿的微信都不回。

  周日,江淮约他和夏川吃饭,江陶一听夏川也在直接拒绝了,江淮是个聪明人,在电话里劝江陶:“都是朋友,没必要这样,感情的事另放一边,你们还有一层身份是合伙人,再说夏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方点,过来吃饭。”

  “好吧。”

  夏川是豁达的,饭桌上只字不提他跟江陶的事,依旧跟江淮淡笑风生,对江陶的态度也一如从前,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吃完饭夏川执意送江陶回家,正好江陶没开车,只能上了他的车。

  把江陶送到小区楼下,夏川停下车,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面对我,我想应该不是我魅力太差,再努力一点我应该能追上你,但我不希望你带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在我身边,就像我,算了说我了,其实我很理解,有些人一旦住进心里再难赶出去,江陶,做不成爱人你可以做我弟弟,不必自责,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

  “夏川哥……”

  “别,别给我发好人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最后,能给个拥抱吗?”

  江陶张开手,夏川很用力的抱住他,叹了口气,拍拍他后背:“开心点,小桃子。”

  看着车尾灯消失在拐角,江陶默默祝愿:不是你不好,是我们遇到的时间不对,夏川,祝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唯一。

  周一,陆驰屿从飞机上走下来,狠狠吸了口气,终于回来了,终于回到祖国怀抱了,终于能离江陶近一些了,这次不会再走了。

  江陶正忙着,前台敲门:“江哥,门口有位先生找你,姓陆。”

  “姓陆?”江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最近约的客户好像没有姓陆的,“你确定是找我?”

  “确定,他说找江陶。”

  “我去看看。”

  从玻璃门望出去,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背对着门,背着双肩包,风尘仆仆,旁边是他的行李箱,江陶脚步顿住,陆驰屿回头,嘴角轻轻扬了扬,唤他:“江陶,我回来了。”

  仿佛一眼万年,隔着玻璃门,江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那时他一个人乘车去到公司安排的住处,隔着车窗远远看见小院大门外站着一个中国人,那人个子高高的,披着件黑色羽绒服,见江陶从车上下来,露出个友善的微笑,直到江陶跟他打招呼,他才笑着说:“你好,陆驰屿。”

  从见到他到进办公室,江陶一句话没说,被陆驰屿盯到浑身不自在才冒出一句:“你是出差还是探亲?”

  “我辞职了。”

  江陶晃了下神:“你合同不是两年?”

  “是。”

  “是公司炒你,还是你自己解约?”

  “我自己提出来的。”

  “为什么?”

  “想换个环境换种生活,想离你近点,想在苏城定居。”

  江陶突然有点生气,当初瞒着他签两年,现在又瞒着他提前解约了,“陆驰屿,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想离你近点。”

  江陶更生气了:“陆驰屿,你知道吗?我最烦的一种人,就是为了另一个人放弃学业或工作,你好不容易得出去国外的名额,又好不容易留了下来,你现在又说为了我放弃,你这样我压力很大,我不喜欢。”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从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只知道家里需要我,我需要往家里寄钱,现在回头看,只有跟你在一起的那三年时光是彩色的,我想自私一回,为我自己而活。”

  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江陶去开门,夏川站在门口,笑道:“听说你有朋友过来,刚好,一起吃个饭吧。”

  江陶侧身,视线让开,陆驰屿与夏川对上,两个男人默契的打量对方,波浪暗涌中陆驰屿先伸手:“你好,陆驰屿。”

  “你好,夏川。”

  江陶打断那两人对视,“咳,那先去吃饭吧。”

  帮陆驰屿把行李箱放后座,江陶开车,夏川开他自己的车,陆驰屿坐江陶副驾驶,车刚启动,陆驰屿说:“江陶,我想追你,认真的,我不会追人,也没追过人,只是怎么想怎么说。”

  “能不说这个吗?”

  “你跟那位夏先生,你们没在一起。”

  江陶有点烦燥:“我没跟任何人在一起,但也不代表我会答应你,驰哥,人总会错过很多东西,错过也是一种美,不一定要圆回来。”

  “我喜欢你,江陶。”

  江陶短促地笑了声:“喜欢我的人那么多,如果每个人我都要回应,岂不是累死,再说了,以前我问你的时候,你从不承认,你能分清你现在的喜欢是喜欢,还是觉得我身边出现了其他人,你觉得有危机感?你能分清是喜欢和占有欲吗?”

  “以前是我错了,我胆小,没担当,是喜欢,也是占有欲,我不希望别人在你身边。”

  江陶将车停在路边,“陆驰屿,我们现在只能做朋友,你住哪?我送你。”

  陆驰屿知道不能太过心急,逼太紧了朋友可能都没得做,“还没找住的地方,下飞机就去找你了。”

  江陶叹了口气,“前面不远有家酒店,送你过去吧。”

  “好。”

  夏川见江陶一个人出现,便问:“你朋友呢?”

  “去酒店了。”

  “你其实从来没放下过他,一直惦记着他,我说的对吗?”

  “算是吧。”

  “那算是我的前情敌吧,我这时候是不是说什么都不对?”

  江陶勉强笑了笑:“别开玩笑了,点餐吧。”

  夏川是个聪明人,随即转移话题,江陶听得心不在焉,一顿饭吃得也是没滋没味。

  晚上,江陶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看电影,是一部他跟陆驰屿一起看过的老片子,前半部搞笑,后半部摧泪,可今天江陶从头看到尾,既没有笑,也没流泪,凭心而论,他没有忘记过陆驰屿,爱吗?也许还有一点,相处过三年的人,哪能说忘就忘,人有时候就是念旧,江陶也想过恨他,可是恨他太难了,再次接受他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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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啊,呸,串戏了

第62章 近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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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驰屿在酒店随便吃了点,倒也没多沮丧,一早打好作长期战斗的准备了,只要离江陶近一点什么都好办,不像在瑞典,想见一面想说句话难于登天,如今要解决的是落脚地,得先找个房子,再找份工作。

  家里还不知道他从瑞典回国的事,暂时不想告诉家里。

  等了中介一周,终于在江陶住的小区对面找了一间公寓,房子很小,陆驰屿不挑,哪里都一样,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搬进房子那天给江陶打了个电话,问江陶能不能一起吃饭。

  “我今天有工作,抽不开身。”江陶说。

  “没关系,我等你,多晚都可以,宵夜也行。”

  “陆驰屿……”

  陆驰屿抢在他再次拒绝前开口:“就当是朋友间的吃饭,只是普通朋友吃个饭,行吗?我今天找到住处了,忙到现在没吃饭。”

  江陶受不了他带委屈的语气,叹了口气,“好吧,你搬哪了?一小时后我去接你。”

  陆驰屿报了地址,江陶眉头皱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陆驰屿有权利选择住的地方,他无权干涉。

  等江陶一小时内陆驰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提前去附近的花店买了束花,很普通的桔梗,他第一次买花,不懂该买什么,玫瑰不是首先,至少现在不是,以后他会补给江陶,今天选的是一束粉白相间的桔梗。

  江陶在路边等他,直到他抱着花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江陶才认出他,他今天太不一样了,蓝色牛仔外套,内搭白色毛衣,米白色裤子,白色板鞋,如果江陶没记错,外套和毛衣都是江陶曾经买给他的,陆驰屿对着他笑:“怎么了?”

  “没什么,你今天很不一样。”

  “好看吗?”

  江陶打开车门,“你问的是花还是你自己?”

  “都有。”

  江陶说:“花很好看。”

  “那就好,花是送你的。”

  江陶接过,随手放到后排座位,“为什么送我花?”

  “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江陶有点想撬开陆驰屿脑袋看看,看是不是换了个脑子。

  “下次别买了,浪费。”

  “给你的,不浪费。”

  江陶选在江南小厨,菜品多偏甜,陆驰屿点菜,菜全是江陶喜欢的,江陶招手唤服务员过来,又加了两道陆驰屿喜欢吃的菜。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江陶问。

  “先在这边找份工作。”

  “然后呢?”

  陆驰屿不敢说,江陶前面已经表过态了,他不想再重复过去的状态,陆驰屿只能说暂时没想过以后,先找份工作再说。

  “其实你的专业在这边不并不好工找作,你应该去更大更好的地方发展。”

  “没关系,我喜欢这里。”

  我喜欢的人在这里,这句陆驰屿没说。

  很普通的一顿饭,像朋友一样聊天,又像朋友一样各回各家,陆驰屿安慰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

  晚上,江陶又失眠了,他问自己现在对陆驰屿到底什么感情,很难定义,他突然回国,突然说喜欢他,不触动是假的,但中间分开了这么久,像一壶烧开的水,反复烧,凉下来,又再烧,到最后满壶水被蒸发的只剩半壶了,江陶没精力再去烧这半壶水了。

  江陶了解他自己,冷却下来容易,再次沸腾有点难,没有其它原因,单纯只是觉得他跟陆驰屿或许更适合做朋友。

  找工作的事并不顺利,如江陶所言,陆驰屿的专业适合一线大城市的企业,苏城与他专业对口的企业并不多,最后在网上找了份薪资、专业对口各方面都还算将就的工作,唯一不好的是要经常出差,往返两个城市之间。

  这段时间跟江陶见得并不多,两人虽住的不远,但能见面的时候不多,很多时候刻意制造偶遇,然而跟本遇不到,在小区附近跑步,跑了大半个月,一次都没碰到江陶。

  江陶最近经常收到各种小礼物,周一是一束鲜花,周二会是某家网红店的奶茶或甜品,周三收到的是一张明信片,周四收到一盆小绿植,周五收到的是城西那家排队排很久的手工酥肉饼。

  公司都在传江陶被某个美女追,江陶笑而不语,陆驰屿不知道在哪看来的追人笨办法,到江陶这里一点都没奏效,花给同事们分了,甜品奶茶随手给帮他取快递的前台文员了,绿植放在了公司公共区域,明信片更是看都没看掉进了桌子缝隙中。

  陆驰屿丝毫不知情,默默做着。

  月底陆玲玲生日,陆驰屿在微信上问她想要什么礼物,陆玲玲想了想,说想买几本书,但是不好买,找了好多地方没找着,陆驰屿让她列个清单发过来,他帮她买了寄回去。

  三月倒春寒,苏城的春天令陆驰屿难以适从,前一天热到穿单衣,过一天又把羽绒服穿上了,今天陆驰屿接到任务需要前往隔壁市出差,晚上才能回来。

  在隔壁市忙到晚上八点多,下午开始下雨,早上出门还能见到太阳光,这会儿冻到直抖,街上的行人个个低着头缩着脖子往前冲,陆驰屿只穿一件薄款长袖衬衫,跟着行人冲进细雨中。

  他乘坐的这班车是最晚一班到隔壁市的车次,到达时已接近凌晨,列车广播报站时他正在想时间,差点坐过站,匆匆拎包下车,彼时行李架上只剩一个黑色双肩包,没多想,拎着包下车,出了站找车票时才发现那不是他的车,是另一个乘客的,高铁票显示背包主人在前一站下车了。

  在高铁工作人员的帮忙下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并将拿错的包交给了工作人员,现在只能等他们将包寄回给自己了,钱包、证件、家门钥匙全都在包里,身上只剩一个手机。

  打车到了家附近,原想去酒店,一想没身份证应该是没办法办理入住,只能回家,到家后从网上找了个开锁的,或许是因为雨大夜凉,接连打了几通电话都以太晚为借口拒绝了,走投无路的陆驰屿想到了江陶。

  江陶接到他的电话时刚躺进被窝:“怎么了?”

  陆驰屿简短的把今晚的状况讲给江陶听,江陶听到开锁师傅没来时已经开始穿衣服了:“你走到我们小区门口,我下来接你。”

  江陶撑着把伞,他家里只有一把伞,本想给陆驰屿另外拿一把,单身男人的家里能找出一把伞已经算是运气好了,远远看见陆驰屿穿着单衣站在保安厅边,江陶小跑着过去:“驰哥,怎么穿这么少?”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这么冷。”

  “别站雨里,到伞下来。”

  陆驰屿在路灯下盯着江陶看,大半个月没见他了,好像又换发型了,头发比上次见时稍短一些。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江陶撑伞的那只手无意碰到陆驰屿胳膊,很凉,陆驰屿问:“你带身份证了吗?能借你身份证帮开间房吗?”

  好巧不巧,江陶的钱包落车上了,车被江淮开走了,原本这辆车就是江淮的,江陶回国后他买了辆新车,这辆车扔给江陶开了,江陶对车不挑,能代步就好,也没跟他哥客气,昨天江淮的车跟人碰了,今天送去修理厂了。

  “不是我不借,是我没办法借,我身份证在我哥车里。”

  两人都没说话,江陶想了想,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凑合一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还是你觉得不方便?”

  陆驰屿赶紧表态:“没有,我没有不方便,我只是怕打扰你。”

  江陶心说你都打电话打到我这儿了,我能放任你不管吗?不打扰也打扰到了。

  进屋,陆驰屿打量着房子,房间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起码不像在瑞典的时候沙发上到处是江陶的衣服,陆驰屿总是跟着他身后收个没完,看来人都是会变的,没有陆驰屿江陶一个人也能把房间收拾干净,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的很好。

  “你晚上吃了吗?”江陶问。

  “没有。”

  “那你先去洗澡,我给你叫个外卖吧。”

  “不用了吧,太麻烦了。”

  “我也有点饿了。”

  一听江陶饿,陆驰屿忙说:“那点吧,只是这么晚还能点外卖吗?”

  江陶说:“不知道,我没叫过,你这一身寒气的,先去洗澡,我上外卖平台看看。”

  给陆驰屿找了套自己的睡衣,打开外卖平台,这个点除了几家烧烤还真是没什么吃的,随便找了家胡乱点了一通,没得挑,能塞饱肚子就行了。

  陆驰屿在江陶的浴室,用着他的沐浴露,用着他的洗发水,将自己全身染着跟江陶一样的味道,这一刻的他异常满足,又靠江陶近了一步。

  浴室门打开,江陶正好接到烧烤店老板电话:“不好意思,您这单地址有点远,没有外卖员接单,能麻烦你取消吗?”

  没办法,只得取消,陆驰屿问:“怎么了?”

  “刚点的外卖没人接单。”

  “家里有什么,我做吧,将就吃点。”

  江陶指指冰箱,“应该有鸡蛋和面。”

  陆驰屿随便擦了两下头发,“我去做,你等着。”

  江陶坐在沙发下,从他的视线望过去,厨房里的陆驰屿袖子挽得高高的,江陶没准备围裙,他弯着腰切着火腿和葱花,像是怕弄脏衣服,厨房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很容易将江陶带回瑞典那段回忙中,那时的江陶躺在沙发上啃着水果,厨房里的陆驰屿也是这样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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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收留

  这一刻江陶说不出哪里变了,在陆驰屿一个回头问他盐在哪时,江陶明白了,时间和距离总能使人生分,例如从前,只有江陶会问他盐在哪,沙拉酱在哪,衣服在哪,洗衣液在哪,以前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江陶会不停的跟他说话,不管多忙陆驰屿都会应他。

  叹了口气,江陶说:“在上面架子上,陶罐的。”

  二十分钟后面做好了,鸡蛋碎、胡萝卜碎、火腿丁做的拌面酱,面是干捞的,自己加酱汁,在瑞典的时候每次赶时间陆驰屿都喜欢做这款面,冰箱有什么料放什么,江陶对他做的东西基本不挑,没得挑,大多数对他的胃口。

  “趁热吃吧。”

  江陶没说话,坐在他对面吃面,他其实不饿,但也把一碗面吃光了,陆驰屿洗的碗,洗完出来江陶还在沙发上,不是江陶不去睡,他在纠结一件事:今晚该怎么睡?

  他一个人住,公寓本就不大,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连被子都只备了一床,睡沙发都得挨冻,找不出第二床棉被了。

  陆驰屿大概是看出他的为难,说:“你去睡吧,我睡沙发。”

  “没被子,今晚有点冷。”

  “没关系,不算特别冷。”

  “算了,你跟我一起睡卧室吧。” 以他对陆驰屿的了解,哪怕两个人脱光了睡一起,陆驰屿现在不会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再次睡在江陶身旁,陆驰屿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江陶背对着他,内心翻涌起的波浪并不比陆驰屿的少,他闭着眼,只留一个后脑勺给陆驰屿,这尴尬的画面,该怎么形容?前炮友共处一室同睡一床各怀鬼胎?

  不对,江陶没什么心思,只想快点睡觉,想着想着竟真的睡着了。

  陆驰屿快天亮才睡着,不敢乱动,不敢翻身,怕打扰江陶,想抱他,想吻他,又怕吓到他,煎熬到天亮之际才勉强入睡。

  江陶醒来时陆驰屿还在睡,他没叫他,洗漱完留了张纸条出门工作了。

  陆驰屿睡的昏昏沉沉的,总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压在胸口,好几次想睁眼,又被那股神秘力量拉回黑暗中。

  再次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了,猛得惊醒,床上只剩他一个人,摸到另一边已经没什么温度了,摸过手机一看,八点多了,赶紧下床,喊了两声江陶,无人应,敲门声比刚刚更急促了,该不会是江陶没带钥匙吧,没想太多,陆驰屿就这么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的江淮刚掏出手机,正准备给江陶打电话,嘴里念叨着:“这人,昨天不是说今天在家休息吗?都九点多了还没起床吗?”

  门 “咔” 一声打开,江淮按手机的动作顿住,与门里面的陆驰屿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江淮打量着陆驰屿,一看就是在这里过夜的,身上穿着的是江陶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里的错愕并不比江淮少。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这是江陶的钱包,还有这个,我妈让我带给他的酱牛肉。” 江淮把手里的东西往陆驰屿手里一塞,刚转身,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年轻人,注意安全,注意节制。”

  陆驰屿一直站在门口,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满脸懵的听着电梯门合上的声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赶紧给江陶发信息:“你哥刚刚来了。”

  江陶在公司,今天有个客户过来改方案,看到信息回了句:“嗯,知道了。”

  “但你哥好像误会了?”

  江陶回:“误会?”

  “对,他可能误会我们昨晚在一起了。”

  “噗!” 江陶一口咖啡烫到喷了出来,赶紧给江淮打电话,解释道:“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啊,那什么,我今天有点事有点事,你忙你忙。”

  “哥,你慌什么,我在公司,我没在家。”

  轮到江淮懵了:“那刚跟陆驰屿在家的人是谁?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就不能是他一个人在我家?我们没和好,不对,我们就没闹过,一直都是这样。”

  江淮觉得他搞不懂他弟跟陆驰屿了,没和好把人带回家还穿自己睡衣,现在人谈恋爱这么高深的吗?是不是还得参点佛?

  江陶自知跟江淮解释不清,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给陆驰屿回信息:“你可以在我那边休息,自己找东西吃,我今天有点忙,大门密码我发给你。”

  “好,你忙吧。”

  陆驰屿回卧室收拾床铺,挂睡衣时看到衣柜门把手上挂着个香囊,他一眼认出那是他送给江陶的,颜色已不如当初鲜艳,上面绣的几个字也有些浮起来了,他以为江陶早扔了,没想到留到现在。

  江陶下午没安排,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家,他不知道陆驰屿是否还在,磨蹭到晚上才回家,家里一片漆黑,陆驰屿不在,江陶进门,他昨晚穿过的睡衣洗了,晾在阳台,顺便把江陶前一天扔洗衣篮里的衣服也给洗了,地板明显拖过,床上被子整理的整整齐齐,江陶愣了下,去厨房倒水,冰箱上贴着一张纸条,画着一个箭头,打开,里面塞满瓜果牛奶。

  给陆驰屿发信息道谢,陆驰屿回:“没什么,柜子下面有米和面,你要是不会做叫我过去做。”

  江陶打开柜子,看着里面一大袋 50 斤的米和一大桶 30 斤的油犯头痛,早知昨天不让他进门了!

  陆驰屿工作不定时,有时忙完一个项目能连休好几天,当然忙起来也是没日没夜。

  距离上一次见江陶已是一周前的事了,忙完手上的项目获批三天假,一下班给江陶打电话,问江陶有没有空,想请江陶吃饭,感谢上次的收留之恩。

  江陶说有点忙,忙完可能得八九点了,没时间出去吃饭。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叫个外卖。”

  陆驰驰像是听不懂他的话:“我看你前天朋友圈说想吃老鸭粉丝汤,我看了网上程教应该不难,做了等你吃?”

  江陶正回复着客户邮件,根本没细听,只听到前半部分,以为他要做好送过来,后面根本没注意,本能的回他:“不用麻……”

  “不麻烦,你下班刚好能吃,我现在去市场买材料。”

  电话挂断,江陶有点无奈,只能继续工作。

  下班已是四小时后了,江陶驾车回家,在小区门口碰到前来给他送温暖的父母,林幼芬一见他心疼的直落泪:“又瘦了,肯定又没好好吃饭,都说了让你每周回家吃饭,总是不回,我煲了点进补汤给你带过来。”

  “爸,妈,你们怎么过来的?”

  江南向说:“你妈最近闲来无聊,非得给我俩报了个什么老年人艺术提升班,就在这附近,每晚一节课,今天上的国画课,上完刚好过来看看你。”

  “挺好的,爸,我妈是对的,你们俩好好学啊。”

  江陶接过保温盒,问:“爸,你们怎么来的?我送你们回去?”

  林幼芬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回去,我这肚子有点不舒服,上你那儿上个洗手间去。”

  “愣着干什么,快点带路,你妈最近肠胃不好,赶紧的。” 江向南催促道。

  一行三人急忙上楼,开门的瞬间江陶觉得有点不对劲,门缝下面透着光亮,难不成他出门时忘记光灯?

  糟糕!一忙起来把陆驰屿给忘了,他说什么来着?好像要给自己送老鸭粉丝汤?送到家里来了?

  林幼芬捂着肚子摧他快点,门推开,三人傻眼,厨房站着个穿着家居服围着围裙正在忙的人,一个男人,一个江爸江妈都认识的人。

第64章 你这样会给我增添困扰

  陆驰屿也呆了,他只是想来给江陶煲个汤,煲完就走,他那边没厨房,汤都煲好了,都到了打扫台面的环节,这下田螺哥哥没当成,被人家父母抓了个正着。

  “那个,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林幼芬傻了,肚子痛都忘记了,还是江向南提醒她让她先去洗手间。

  沙发上,江陶、江向南各自坐在沙发一边,陆驰屿局促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主动开口:“伯父,您要喝水吗?给您倒杯水。”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小陆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哦,在哪工作?”

  江陶抢着帮他报了公司名,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场面,江向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挺好,挺好。”

  林幼芬从洗手间出来,去厨房看了看:“煲的老鸭粉丝汤啊,这汤煲得不错,色泽鲜亮,比你爸煲的好,喝点汤对身体好,小陆啊,你们一般一周煲几次啊?我那儿还有点煲汤的材料,我给你们拿过来?”

  江陶急了:“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误会了。”

  林幼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懂,我都懂,老江,我们也该走了,那个汤啊,得趁热喝,你们喝吧。”

  屋内只剩两个人,陆驰屿解释:“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我那边没有厨房……”

  江陶有点无奈的打断他:“陆驰屿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早说过我们没关系了,我那天晚上收留你,单纯只是不想看到朋友露宿街头,其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给你大门密码是信任你,不是让你来我家做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会给我增添困扰!”

  陆驰屿无措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爸妈会来,我只是想……”

  “陆驰屿,” 江陶打断他,“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了,回不去的,你想当朋友,好,那就退到朋友的范围,给彼此留点颜面吧。”

  陆驰屿解着围裙,是他今天买调料的时候顺便买的,黄色,上面印着可笑的表情包笑脸图案,他把围裙挂在厨房,走的时候还帮着拎走了厨房的垃圾。

  门轻轻被带上,江陶心里又乱又堵,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刚刚话好像说太重了,是不是对他太过分了?可现在到底算什么呢?越想心越乱,江陶狠狠抓了几抱头发,这个陆驰屿,总能将他平静的心弄乱。

  陆驰屿也在楼下的长椅坐了很久,或许是他的做法真的给江陶带来了困扰。

  江陶饿着肚子生着闷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拿出手机点进微信,陆驰屿的头像多了几个红点,江陶点进去,四个小时前陆驰屿给他发过信息,说来他这里借用厨房,连问了三遍,江陶根本没看信息,他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我自作主张过来你家了,试了下密码能开门,做好汤我就走,你就当叫了个外卖吧。”

  盯着信息看了好久,字打打删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去厨房把汤喝了。

  自这天后陆驰屿像是彻底消失在江陶世界,江陶的朋友圈再也没有他的点赞,再也没有鲜花送到公司,也没有帮他点下午茶,就好像前一段时间他的出现只是江陶的幻觉,只有厨房挂着的那个黄色围裙提醒着江陶,陆驰屿是真的回来过,只不过是被他推远了。

  陆驰屿还是会看江陶的朋友圈,只是不再打扰他,给他他想要的距离和空间,想等自己调整好了再去找他,主要是他笨,没追过人,不知道该怎么追,明显现在的追人方式太过激进,不适合他和江陶之间。

  陆玲玲要的书买齐了,赶在她生日前几天将书寄了回去,恰逢假期陆玲玲将陆驰屿寄的包裹一并带回家了。

  家里忙着种菜,陆玲玲一回家被陆大海叫到地里帮忙,陆玲玲快递都没来得及拆跟着去了地里。

  陆佑林最近钱花完了,又跑了回来,在家睡到中午,一起床见客厅椅子上放着一个纸箱,抱了下,挺沉的,也没管那么多,直接给拆了,见是一箱书,嗤之以鼻,又给扔了回去,箱子合上,扫了眼快递单,这一扫眼前一亮,陆驰屿寄的,寄件的地址还是苏城!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陆佑林心情不错的跑去地里,假意帮忙,等陆大海回去挑肥料他缠着陆玲玲问:“哥是不是回国了?”

  “我不知道啊,哥没说。”

  “你骗谁呢,我看到他给你寄的书了,快递地址是苏城。”

  陆玲玲是真的不知道陆驰屿回国的事,说:“会不会是哥在网上买的,刚好从苏城寄过来的。”

  “手机给我。”

  陆玲玲有点怕陆佑林,警惕地后退:“要我手机干什么?”

  “叫你拿就拿,信不信我揍你?”

  “我手机里没钱,支付宝微信都没钱,真的,交完学费和伙食费一分钱都没有了。”

  陆佑林直接上手抢:“啰嗦,拿来!”

  “呦,哥对你挺好的嘛,新款手机啊,密码多少?”

  逼着陆玲玲解锁,陆佑林用她的微信给陆驰屿发信息:“哥,书收到了,我看地址是苏城寄过来的,你不是在国外吗?是网购的吗?”

  陆驰屿对陆玲玲没防备,回:“我回国了,一直没跟你说。”

  “你真的回国了?”

  “是,不用告诉家里人,你知道就行了。”

  “那个地址是你现在住的地方?”

  “对,我还有点事,先忙,晚上聊。”

  陆佑林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玲玲有点害怕,躲开陆估林给陆驰屿拨打语音通话,打了两次陆驰屿都没接听,他这会儿正忙,没时间接听。

  晚上,陆佑林向陆大海提出要出门打工,让陆大海给他一笔钱当路费。

  “打工?你去哪里打工?”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出门找工作你不是应该开心吗?整天嫌我在家吃干饭,怎么,现在我要出去打工你又不乐意了?”

  “你出去能干什么,家里种个菜都种不好。”

  “你少管我,总之我有我的办法,你就说给不给吧?”

  两人在饭桌上大吵一架,最终还是陆大海妥协,给了陆佑林一笔钱当路费。

  在陆大海的心里,陆佑林和陆玲玲生来的缺陷都是因为父母基因不好,是做父母的亏欠他们,不像陆驰屿,陆驰屿是个健全的人,为这个家付出是应该的,父母不欠他,他应该照顾弟弟妹妹。

  陆佑林拿着钱去了苏城,在苏城闲逛了几天,等钱花的差不多了,照着快递上的地址找到了陆驰屿住的地方。

  陆驰屿下班,远远看到路边蹲着个人,抽着烟,看身影有点眼熟,但也没细想。

  他刚从那个蹲着抽烟的人身前走过,那个人烟头一扔 “蹭” 的站起身,陆驰屿还没看清,那人已经到眼前,咧嘴一笑:“哥!”

  陆驰屿盯着陆佑林:“你怎么找来的?”

  “嘿嘿,我看到你给玲玲寄的东西了,照着地址找来的,哥,我快饿死了,先带我吃饭吧。”

  陆驰屿带他去附近的小餐馆吃饭,问他:“我回国的事,你告诉家里人了吗?”

  “放心,我还没这么蠢,我告诉家里人了,还能让我来找你吗?哥,你现在住的小区挺高档的,不便宜吧,我晚上没地方去,去你那住。”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我找工作,找到工作就走。” 陆佑林大口吃着肉,说着。

  “你能有这个想法很好,想找什么工作?”

  “再说吧,我先吃饭,饿死我了。”

  陆驰屿吃不下,陆佑林知道他回来了,陆大海也很快会知道了,他不知道陆佑林说的找工作的话几分可信。

  他这个人,一事无成,上小学的时候同学笑他个子矮,他二话不说用一块砖头把同学头打破了,家里赔了好大一笔钱,初中的时候跟同桌发生口角,老师训斥了他几句,拿起凳子把老师给砸伤了,被学校开除。

  后来陆大海花钱给他找了个技校,去学校几天又被退学,老师委婉的跟陆大海说,让他带陆佑林去医院精神科看看,当时陆大海跟医生吵了一架,认为老师胡言乱语。

  不再上学的陆佑林性格愈发乖戾,动不动发脾气,时不时跟人打架,同村打完跟镇上的打,不是打伤别人赔钱,就是自己受伤进医院。

  陆大海这才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诊断他是间接性狂躁症,易冲动,暴躁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吃了几年药好了一点,又因为在网吧跟人发生了点小摩擦被人骂三等残废,再次冲动伤人,那次陆佑林被判了好几年。

  陆驰屿的担忧陆佑林全然不见,吃饱了向陆驰屿伸手:“哥,给二十块钱呗。”

  “要钱干什么?”

  “买包烟。”

  “戒了,想在我这里住就得戒烟,还有,不准带人来,最多一周,一周后找到工作搬出去,找不到你回老家。”

  “切,不给就不给,行了行了,按你说的吧。”

  陆佑林这一待就是一周,白天陆驰屿工作,他在家点外卖,吃完的外卖盒都不扔,家里被他弄得一团糟,陆驰屿放在家里的电脑被他玩游戏玩坏了,衣服被他穿得没一件能见人。

  第八天,陆驰屿特意休假一天,大清早把他拉起来,“你今天是去找工作,还是带着你的行李回老家?”

  陆佑林还是有点怕他哥的,“找找找,现在去找。”

  “给你二十分钟时间收拾好自己,我带你去人才市场,或者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第65章 他能欺负陆,别人不行

  陆佑林倒也有自知知明,嗤笑一声:“人才市场,就我这样还去人才市场,去木材市场还差不多!”

  陆驰屿没说话,人才商场门口有很多工厂摆着摊招普工,别的岗位不行,进厂做个普工应该不难,只要他肯配合的话。

  在人才市场逛了大半天,招普工的很多,陆驰屿催促陆佑林上前递简历,其实根本没什么简历,就是问下招不招普工,陆佑林左挑右挑,一会儿嫌工厂不包吃住,一会儿嫌弃工厂太远,再又是嫌弃做塑胶气味大对身体不好,一个上午一来,一家也没问成。

  陆驰屿忍着没发作,不想在人多的时候训陆佑林,给他留了几分面子。

  到小区附近,陆佑林还在念叨,说苏城还不如家乡那边水泥厂工资高,这下陆驰屿没给他留面子,说道:“陆佑林,首先你得先弄清楚现状,再找好定位,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肯要你的工厂,不是你挑别人,是别人挑你。”

  “你什么意思?你也看不起我是吧,要不是爸妈把我生成这样,你以为我不想像你一样又高又帅上学出国的,谁不想有个健康的身体!”

  “身体有缺陷的人很多,他们照样有强大的内心和融入社会的自信,你呢?除了浪费时间,有做成过一件事吗?”

  陆佑林往路边一坐,“你就是嫌我在这里烦是吧,行啊,我不烦你,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爸,说你回国很久了都不跟家里说!”

  陆驰屿心力交瘁,上前抢夺他的手机:“你敢!”

  刚好有人路过,陆佑林趁机往地上一坐,大喊:“救命啊,打人了,救命啊!”

  陆驰屿见状上前拉他:“你想闹去别的地方闹,别在这儿闹。”

  “打人了啊,大家都过来看啊,打人了!”

  路人纷纷停下围观,陆驰屿自小时候被同桌的母亲羞辱过后对被人围观有种本能的恐惧感,松开陆佑林,站到一旁。

  陆佑林属于越闹越兴奋的群体,站起身,作小牛顶腹状往陆驰屿身上撞。

  江陶昨晚通宵,今天上午在家休息,这会儿刚出门,车没开回来,是打的回来的,正往大路走着,听到有人喊救命,看过去,是陆驰屿,刚刚喊救命的那人正弯着腰往陆驰屿身上撞,江陶一惊,赶紧冲上去拉开陆驰屿,挡在他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陆驰屿见是他,愣愣道:“你怎么在这?”

  “我刚准备去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只在电闪雷鸣间,本能的冲到陆驰屿前面,刚心里就一个想法:他可以凶陆驰屿,可以骂陆驰屿,可以气陆驰屿,可以欺负陆驰屿,别人不行。

  陆佑林一看,熟人啊,瞬间演技飙升,装出一副可怜相,抓着江陶就是一顿诉苦:“你好,我是陆驰屿弟弟,我刚想跟我哥拿十块钱买泡面,我哥不给,他嫌我没工作,我已经在找工作了。”

  陆驰屿在江陶面前失了声,他不想让江陶知道他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弟,江陶看了陆驰屿一眼,想起之陆驰屿的家庭,伸手将陆佑林拉起来:“我刚好要去吃饭,不嫌弃的话一起吧?”

  “不嫌弃不嫌弃,随便吃个盒饭就行了,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快饿死了。”

  江陶领着陆佑林走了几步,见陆驰屿没跟上来,顿足,回头:“驰哥,你也一起吧,总是要吃饭的。”

  刚回头的瞬间江陶心颤了下,一种细微的疼痛丝丝入心,以前的陆驰屿即便不张扬,但也不是现在这样低垂着头站在街边成为众人围观的焦点的,他在工作中游刃有余又谦逊有礼,跟国外那帮挑剔的甲方们谈论起工作总是带着一种不可藐视的气势,那是属于陆驰屿独有的自信,一种自身技能过硬给他的底气,可现在,他无措的站在原地,任人侧目。

  陆驰屿想是失去思考,麻木的跟了上去,这是他跟江陶自上次上门煲汤事件事头一次见面,还是在陆驰屿最不想让他窥见的隐秘之下。

  江陶欲言又止,跟陆驰屿联系或是不联系好像都不对,碰到了就管上了,总归都能用一句 “朋友一场” 来解释,再加上上次他误解了陆驰屿,对他存在那么一点愧疚,想着今天能帮就帮了,他还是希望陆驰屿能过的好一点,无论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他见过陆驰屿的优秀面,不忍看他伤神落寞。

  陆佑林惯会看眼色,这会儿拉着江陶问东问西:“帅哥,你跟我哥是同事吗?”

  “以前是,现在不在同一家公司。”

  “哦,那你肯定经常照顾我哥吧,我哥这个人嘴笨情商低,人又老实,能跟你做同事是我哥的福气。”

  江陶被他逗笑,陆驰屿这个弟弟看起来还算机灵。

  吃饭的时候陆佑林各种套话,很快知道江陶的底细,知道他现在开着一家公司,还知道他之前跟陆驰屿在瑞典往了几年,最后,陆佑林抢过陆驰屿的钱包去付钱,留江陶跟陆驰屿在餐桌上。

  陆驰屿低着头没看他,说:“谢谢。”

  “不客气,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提。”

  “没什么困难。”

  回去的时候陆佑林缠着陆驰屿问:“哥,你那个朋友,江陶,家里是不是挺有钱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少打听他。”

  “啧,问下不行啊,他开什么公司的?”

  陆驰屿严肃道:“开什么公司都与你无关,你现在收拾东西回老家,我给你买票,家里我自己会交待。”

  “我不,你是我哥,我就要住这里。”

  “我是你哥没错,但我不是你爹,就算是你爹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你是要自己搬出去,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这大概是陆驰屿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这么硬气,他将陆佑林的行李箱拖出来扔到门口,陆佑林上前抢夺,俩人在门口打了一架,打到最后陆驰屿动真格了,将他踢翻在地,把他的东西全扔门口,将他赶了出去,一味迁就他他只会变本加厉。

  陆佑林也不慌,今天套到话江陶就住在他哥对面小区,他买了包烟,拎着几件衣服往小区门口一坐,坐等江陶回家。

  等到天黑,还真给他等到江陶,保安看到江陶的车,指着路边躺着的陆佑林,说:“江先生,那边有个人说是你亲戚。”

  江陶走过去,认出陆佑林:“是你啊,又被你哥骂了?”

  “没有,我哥也是为我好,是我自己不争气,没学历,又没什么工作经验,在这里几天了还没找到工作。”

  江陶带他去吃饭:“中午你请的,晚上我请你吧,想吃什么?”

  吃饭时陆佑林把找工作的苦添油加醋的说给江陶听,说他因为身体问题没读什么书,说家里穷,只供得起一个大学生,家里他哥上学后他只能缀学,还说现在家里困难,妈妈一直在吃药,爸又生病了,今年庄稼收成不好,大哥又没钱给家里,说到最后硬挤出几滴眼泪,顺便指指脸上的伤,说是他哥揍他。

  他说的时候江陶想到的是陆驰屿,陆驰屿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家里条件不好、弟弟缀学,所有一切都能算到 “家里供一个大学生不容易” 上,有时候受 “恩惠” 的那个人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

  不管那人是不是陆驰屿,只要是朋友,江陶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帮一把,哪怕是陌生人,这种情况他看到都会伸出援手捐一笔钱,更何况是陆驰屿,江陶想帮他。

  他对陆佑林说:“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找工作的事慢慢来。”

  陆佑林眼前一亮:“陶哥,你是不是有办法?”

  “有倒是有几个朋友公司招人,我帮你问问情况,明后天再答复你。”

  “谢谢陶哥,你真是我亲哥!”

  当晚陆佑林去网吧玩了一夜,没打电话给陆驰屿,也没跟他说遇到江陶事。

  江陶自然也没说。

  两天后江陶打电话给陆佑林,告诉他他有个商业上的朋友公司招仓库管理员,问陆佑林想不想去试试。

  陆佑林满口答应,心说管他什么工作,去了再说,回老家也是无聊,在外面做一阵存点钱再辞职,钱花完了再想其他办法。

  就这样,在江陶的举荐下陆佑林进那家公司做了仓管员。

  几天后陆驰屿打他电话才知道他找到工作了,便问:“你在哪找的工作?”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我陆佑林不靠你陆驰屿也能在这个城市生存。”

  “那你好好工作,别惹事,别打麻烦,努力干活。”

  陆佑林丝毫不提江陶,将电话挂断,暗笑陆驰屿傻,努力,努力还不是这么点工资,混一天算一天得了!

  江陶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事,同时认为陆估林应该会跟自己哥哥讲工作的事,便没再找陆驰屿。

  日子平静的过了一周,陆驰屿还在想陆佑林这次真的转性了,还没来得及欣慰,接到江陶电话:“驰哥,出事了,你弟打人了!”

  陆驰屿赶到医院,江陶正对着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人道歉,那人激动不已,捂着脑袋吼道:“谅解?不可能,坐牢去吧!”

  陆驰屿忙上前将江陶往身后拉,说自己是陆佑林哥哥,有什么事他负责,被打的那人指着自己脑袋:“来,负责啊,开瓢了知道吗?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负得起责吗你?”

  家属将伤者带走,留下一句话:等着吃官司吧,神经病就不要出来危害社会了。

  陆驰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陆佑林打人了被警察带走了,转头问江陶怎么会在这里。

  江陶一愣:“你弟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江陶这才知道陆驰屿什么都不知情,把给陆佑林介绍工作的事告诉他了,被打的是陆佑林的经理,经理让他把仓库的一款货清点下,今天要出货,急用,陆佑林当时正打着游戏,说让经理等会儿,等到了要数开出货单,经理去问他,他正在仓库睡觉,经理把他叫醒,问他数量是多少,两人为此吵了起来,陆佑林根本没清点数量,一吵不可收拾,冲动之下的陆佑林用木棒打伤了经理。

  陆驰屿向江陶道歉:“对不起,连累你了。”

  江陶叹了口气,确实连累他了,经理正是他认识的老板的小舅子,以后跟那位老板的生意肯定是没得做了。

  “算了,都发生了,我找个时间登门道歉,你弟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陆驰屿说:“按法律程序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做错的事自己负责。”

第66章 是又没门进还是不舒服

  很快,陆大海收到警察电话赶了过来,陆驰屿去接的,如果不是高长不够,陆大海肯定会当场给陆驰屿几个耳光,他在人来人往的高铁站出站口对着陆驰屿指控:“你回来这么大事也不跟家里说,你能耐了,你弟过来投奔你,你居......

  很快,陆大海收到警察电话赶了过来,陆驰屿去接的,如果不是高长不够,陆大海肯定会当场给陆驰屿几个耳光,他在人来人往的高铁站出站口对着陆驰屿指控:“你回来这么大事也不跟家里说,你能耐了,你弟过来投奔你,你居然让他坐牢,你花点钱不就能保他出来了吗?”

  “保他一次,两次,以后呢?他要是杀人放手你还保吗?再说了,你以为国家法律是什么?是儿戏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陆大海丝毫不讲道理:“我不管,你拿钱,找律师,你弟肯定不能坐牢,他都二十多岁了,家里都在给他说亲了,这时候坐牢以后还怎么找老婆,他不像你,你有学历有本事,他不能出事。”

  陆驰屿坚持自己的做法:“我不会为他出一分钱。”

  “你要不是管,我就去你公司闹,去你住的地方闹!”

  陆驰屿只觉得心寒,轻轻说:“随便吧,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这样信不信我找记者曝光你,你这就是忘恩负义!”

  “你去找吧,去哪里曝光都行。” 陆驰屿再也不会为他们妥协了。

  陆大海在苏城待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负气而归,走的那天说是胸口痛,警察打电话让陆驰屿去领人,陆驰屿没办法,只能一路将他送回老家。

  回老家后第一件事是陆大海拿起棍子打了陆驰屿,起初三棍陆驰屿受着了,第四棍他抢下了棍子扔向一边:“我自认为没有哪里对不起这个家,你们要钱,行,我去工作,我去赚,你们要买什么,要吃什么,行,我出钱,但陆佑林不是三岁小孩,他是个成年人,他犯的错不应该由你来承担,更不应该推到我或者玲玲头上,是他自己该负起责任。”

  陆大海气得直咳嗽,陆驰屿放下几千块钱,转身就走,他说:“好好照顾你跟我妈,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我还得回去工作。”

  刚要走出门,陆大海直接抄过一旁的铁锹往陆驰屿头上砸,背对着他的陆驰屿根本没反应过来将要发生什么,铁锹落在他后背,将他砸倒在地,旁边是梅春花的尖叫声,陆驰屿撑着起身安抚梅春花,后背痛到发烫,好在没砸到头。

  陆大海也被吓傻了,扔掉铁锹手颤抖着,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让陆驰屿滚。

  在车上给陆玲玲打了个电话,让她放假回家看看,陆玲玲说知道的,让他放心去工作。

  陆驰屿本想跟江陶道歉,想想还是没敢拨通电话,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添堵了。

  当晚陆驰屿整晚没睡好,翻来覆去,总感觉心慌,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多,一通来自家乡的陌生电话将他彻底惊醒,接通,那边是陆玲玲的哭声:“哥,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

  再次匆匆往回赶,这次不是回家,而是赶往医院,见到陆玲玲才知前因后果,昨晚陆大海对着梅春花发脾气,责怪她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不是有缺陷就是不听话。

  梅春花只是看着他傻笑,重复着他的话,说他生的孩子才是傻的,陆大海越骂越起劲,最后拿起棍子打梅春花,这些都是邻居听到的,邻居们早习惯了他家的动静,对于陆大海打梅春花也是见怪不怪,当时并没人上前劝阻。

  一直到后半夜两点,陆家不知怎么的燃起大火,浓浓的黑烟直冲云宵,村里人被惊醒,赶紧叫人灭火,可惜已经晚了, 火势太大,烧得房子倒塌一半,梅春花坐在屋外大叫,陆大海则是被人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送往县医院后,村长联系不到陆驰屿,只能联系学校里的陆玲玲,陆玲玲借老师电话给陆驰屿打了电话。

  陆驰屿赶到医院,医生告诉他县里医疗技术有限,病人大面积烧伤多器官衰竭,得赶紧转到市医院,陆驰屿麻木的签字、交钱,跟着转移。

  在医院待了半个月,命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钱像流水一样填进去,陆大海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梅春花只是手臂烧伤,但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见谁都打,医生不得不给她用镇静剂。

  每天到了换药的时候,整层楼都能听到陆大海凄烈的惨叫声,总是引来其他病房家属的围观,烧伤科每天都有惨叫的人,没有一个人叫陆大海那样惨,肉连着纱布,护士每次换得一声汗,陆驰屿不敢看,甚至不敢留在病房内。

  那天换完药,陆大海叫住陆驰屿,哀求他:“不治了,让医生给我打一针,让我死吧。”

  陆驰屿说:“再坚持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好的。”

  “好不了了,太痛了,我也活够了,多的事管不了了,你去跟医生说,让我死吧。”

  陆驰屿看着他痛苦,却无能为力。

  村长劝陆驰屿放弃,陆驰屿低着头,那可是一条生命,哪怕只是陌生人都不可能见死不救,他求医生,让医生尽力救,怕哪是需要植皮,取他身上的皮肤,只要能救他。

  村长语重心长:“你还有弟弟妹妹要管,你花这些钱,钱花完了,命也救不回来,人还躺着受罪,不如让他早点解脱,我也知道这很难,是个人都难下决定,叔也是为你好,你再考虑考虑。”

  陆玲玲哭着让他不要放弃,她说:“哥,爸就是脾气不好,妈就是有时候不认识人,可是他们在我们才有家,要是他们都不在了,以后我回来,该回哪去,你回来你也找不到家了……”

  陆驰屿摸摸她的头,说:“我从来没想过放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好好上学,其他的都交给我。”

  纵使他们有千般不对万般不对,他们依旧是给了陆驰屿生命的人,是他们给了陆驰屿见到这个世间美好的机会。

  钱很快花完了,公司知道他家的情况给他批了长假,陆驰屿想到很多人,陈创,杨秋明,龚哥,还有以前的其他同事,唯独不敢找江陶,也不想找江陶。

  他先试探性的给陈创打了电话,电话拨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半天,也只是问他孩子情况好些没,陈创说好多了,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陆驰屿还是开不了口跟他借钱,他的孩子还在医院,不能跟他开口,说了几句将电话挂断了。

  而后是杨秋明,杨秋明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聂明若替他找了最好的医院的医生,现在正在康复阶段,一看是陆驰屿电话,打趣道:“我以为你把忘记了呢,好歹我们也在一间房子住过,屿哥,你最近怎么没来看我呀?”

  聂明若当时就在杨秋明身边,杨秋明故意说的很大声。

  陆驰屿不会讲客套话,借钱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杨秋明在他答非所问的第N遍后玩笑着问:“怎么了这是,该不会是想借钱不好意思开口吧?”

  “是。”说出这个 “是” 字陆驰屿像是解脱了,好像也没那么难,他重复了一遍:“我想借钱,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杨秋明了解陆驰屿,不是遇到紧急情况他不可能开这个口,没问原因先应了下来:“你要多少,我转给你。”

  “先借五万吧,我会很快还给你的,谢谢。”

  在微信跟龚哥讲了情况,龚哥也转了五万过来,可这十万用在烧伤病人身上也撑不了几天,陆驰屿坐在医院病房的走廊,内心萌发了借高利贷的想法。

  正在他准备材料时,护士大喊让医生快点进病房,就在刚刚,陆大海趁陆驰驰到走廊这几分钟,动手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

  陆大海再次被送进 ICU,陆驰屿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六神无主的站在 ICU 外等着。

  周一时间医生告诉陆驰屿,梅春花清醒过来了,嘴唇一直在动,好像在叫谁的名字,陆驰屿跑进病房,梅春花小声说:“他说要打死我们母子,我就想烧死他。”

  陆驰屿震撼不已,母亲还在笑,一直问陆大海死了没,笑完又哭,哭着喊她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ICU 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陆驰屿坐在 ICU 门外冰冷的地面上,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话。

  他想起江陶,很久没联系的江陶,从家里出事到现在他们没再联系过。

  江陶知道他有心回避,怕伤他自尊心没有主动联系他,今晚接到陆驰屿电话还诧异了下,接通,陆驰屿声音很哑,他说:“江陶。”

  “嗯,是我。”

  等了好久那边没声音,江陶又问:“你怎么了,是又没门进还是不舒服?”

  陆驰屿只是重复叫了一声 “江陶”。

  江陶听出不对劲,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能安抚他:“是不是感冒了?感冒吃点药,如果是醉了早点休息,睡一觉醒来明天就没事了。”

  陆驰屿咬着牙不敢出声,怕一出声暴露自己哽咽的声音,最后,他强忍着说:“知道了,先挂了。”

  电话挂断,陆驰屿靠在墙边呜咽出声。

第67章 我想抱抱你

  陆大海终究是没熬过这一劫,他跟梅春花夫妻几十年,吵了几十年,打了几十年,最后还是先一步走了,他的肺部感染,多器官衰竭,走的时候很快。

  从此后陆驰屿再也没有父亲了,是解脱,也是悲哀,对于陆驰屿,他是没什么爱意存在的,只有责任和恐惧。

  陆驰屿亲手给他盖上白布,脑海里关于陆大海的记忆好像突然消失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明明刚刚盖上白布,他却好像突然想不起来陆大海的模样了。

  奇怪,虽然有时候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他没了,陆驰屿却感觉那股压着他的力量更强更大了,呼吸不过来,好像连抬步都困难,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陆玲玲在哭,她拉着陆驰屿胳膊,让他别撑着,陆驰屿只是摇头,好像失去了流泪的功能,从前一直觉得他们是枷锁是包袱,失去了才知道他们还是家,是个代名词,跟爱无关。

  没有人知道陆驰屿在想什么,他麻木的配合着医院和殡仪馆的流程,跟着去殡仪馆火化,殡仪馆可以见亲人最后一眼,陆玲玲不敢看,陆驰屿轻轻拉开白布,虽然已经做过遗容修复,但还是被烧的太严重,严重到根本认不出来,陆驰屿缓缓盖上,退到一旁,一直等到两个小盒子送到他手上才麻木的离开。

  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推断大火是由梅春花用打火机点燃被单引起的,邻居们说那晚他们吵架,隐约听到陆大海在喊 “早知道这样当初不如一把火烧死你们”,梅春花应该是记住了那句话,当晚被打后点燃了被单。

  鉴于梅春花有精神类疾病,又被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为 “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会对他人造成危害”,陆驰屿作下决定,将梅春花送去了精神病院,家属不能陪同,特定时间内不能探视。

  陆佑林也被批准回家参加葬礼,他戴着手铐,手上搭着黑色外套,哭得令所有人动容,他跪着喊着爸爸,令村民们无不动容,跟着他抹眼泪。

  陆玲玲比在医院哭得更厉害了,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只有陆驰屿没哭,他像是木偶人,麻木的鞠躬答谢前来吊唁的亲友乡邻们,又麻木的听从丧葬队的安排,再去公墓山下葬。

  陆佑林被带走的时候冲着陆驰屿喊:“都怪你,要不是你气老爸,他会这样吗?要不是你的固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你害死了爸,是你!”

  陆驰屿依旧一言不发。

  “你要记住,是你害了他们,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心!” 这是陆佑林上车前吼出的最后一句话。

  葬礼结束后陆玲玲问过他:“哥,我们以后能去哪?”

  “等房子修好我们回家。”

  “哥,别修了,修不好了,都烧毁了。”

  村里人也劝他不要修,他站在一堆烧焦的废墟前,轻轻捡起家里挂着的伟人画像,说:“那就以后再修吧。”

  现在也没钱修,把陆玲玲送到学校,学业不能耽搁太久,给了她一笔钱,陆玲玲紧张地拉着他衣角:“哥,你去哪?”

  “去五院。” 五院是梅春花正在接受治疗的精神病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回来,医院那边给的答复是暂时还在用药阶段,陆驰屿其实很早就想送梅春花去五院,只是陆大海不同意。

  陆玲玲将钱还给他:“我不用这么多钱。”

  “拿着花吧,没事,女孩子要对自己好点,别省。”

  “哥,小哥的话你别放心上,他就是…… 他一直是这样的,你别听。”

  “知道了,去吧。”

  在五院门口站了半天,没进见到母亲,走的时候陆驰屿感觉又压抑,又轻松,很矛盾。

  他没有回苏城,将手机关机,一个人随意上了一辆列车,没有目标,漫无目的,突然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反而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坐在没有目标的高铁上,陆驰屿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在那一刻他想起了江陶,江陶人生应该一帆风顺,他希望江陶永远平安。

  江陶忙完一个项目,又想起陆驰屿前几天那通莫名的电话,总感觉哪里不对,想了想,次给陆驰屿打去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冰冷的提示音传中耳中,江陶微微失神,这还是他第一次打陆驰屿电话是关机状态。

  过了两个小时,再打,还是提示关机,想去他家里找他,除了知道他住对面小区,其他的一无所知,哪一栋哪一层全都不了解,只好作罢。

  而后三天江陶都没能再拨通陆驰屿电话,微信没回,也没更新动态,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

  如果说是因为陆佑林的事躲着他,那也不该躲这么久,至少看到信息会回复,江陶开始频频走神,甚至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越想越不对劲的江陶无跟江淮提起,江淮瞪大双眼:“你跟他不是都住一起了?又吵架了?”

  解释不清,索性不解释了,只是说他人不见了。

  “你们有共同的朋友吗?问问朋友。”

  “他好像不太喜欢跟人相处,倒是有几个共同的朋友。”

  江陶第一个问刘宵宵,刘宵宵是真的不知道,陆驰屿没找过她借钱,第二个问龚哥,龚哥说他前段时间找他借过钱,江陶问他借钱干什么,龚哥说不知道,好像是家里父母生病了。

  之后又问了其他人,陈创说确实打过他电话,但也没提钱的事,只是匆匆问候了几句,江陶想起一个人,杨秋明,打过去,他还真的跟杨秋明借钱了,杨秋明说陆驰屿应该是遇到什么困难,他人在老家。

  挂完电话江陶其实有那么一点失落,陆驰屿找了那么多人借钱,唯独没找过他,他是希望陆驰屿能在第一时间想到他的,可陆驰屿好像在他面前总是把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就连借钱都绕过他。

  突然想起他有陆玲玲电话,打过去,也是关机,陆玲玲都不接电话了,那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江陶慌神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只身一人前往陆驰屿的家乡。

  去到奉城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陆驰屿家乡在哪,只知道城市,并不知道具体乡镇位置,靠他找不知道要找到哪年哪月,还好有夏川,夏川在公司找不到他人,打他电话才知道他去了奉城,又得知他找不到陆驰屿,帮忙查了之前陆驰屿母亲住院的时填写的地址,江陶找到陆家村,在村民的带领下去到陆驰屿家门口。

  站在一片烧焦的废墟面前,江陶声音有点抖,问村民:“他父母……”

  “一个疯了,现在不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死了,烧死的,在医院住了很久,钱花完人就死了,惨啊,人抬出来的时候皮都烧化了,我们去医院看过,都烧黑了,一块好肉都没有,整个烧伤科都是病人们的惨叫声,那地方太恐怖了,他们家大儿子在医院守着,守了好些天。”

  “那陆驰屿现在人呢?您知道吗?”

  “不清楚,他家太惨了,算是他妈杀了他爸,这个不能说,我们农村的老例规,这样的事对下一辈不好,他妈疯了一辈子,应该是痛怕了,突然来了这么个反击,他爸打了他妈一辈子,先走了,这一家子,天不怜见啊!”

  江陶听了满喉酸涩,在村里逛了一圈,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陆驰屿,村民告诉他陆玲玲学校的地址,江陶在学校找到陆玲玲,陆玲玲一见江陶眼睛一红,忍住没哭,小声问他怎么来了。

  “来找你哥,你们还好吗?”

  一听这话陆玲玲哭了,咬着牙不出声。

  江陶带她出去吃饭,说起陆驰屿小姑娘哭得很厉害了,她说好多天没打通她哥电话了,也不知道她哥去了哪里,她把医院的事,陆佑林在葬礼上大骂陆驰屿的事全告诉了江陶,江陶安慰她,说会帮她把哥哥找回来。

  陆驰屿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城市先看下一站的票,出发前有哪里的票买哪里的,没目标,没想法, 大有种随波逐流的随性感。

  江陶这些天瘦了十多斤,旁人不知道,江淮看得一清二楚,拉着他喝酒:“你看你,上次问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你,你说没有,现在好了,人不见了,你又这样。”

  “哥,你说他会去哪?”

  “我哪知道,有可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自杀了吧,活着对他来说挺痛苦的。”

  江陶手抖了下,“不会,他不会自杀的,多难他都熬过来了。”

  “那能一样吗?以前是有责任压他身上,他家人对他的索取又何尝不是一种催促他活下去的动力,打个比方吧,一个足球,充足了气,任人怎么踢怎么扔,都能向前滚,一旦漏气了,就只能扔一旁了,他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

  “不会,他一定会回来的。”

  江淮抿了口酒:“你说你,他找你的时候你又觉得他烦,他不见了,你又担心,你何苦来着。”

  江陶没说话,江淮说的对,他何苦来着,他早原谅陆驰屿了,早不怪他了,只是一直顶着一口气不愿意跟三年前的自己和解,人都说被爱的人有恃无恐,他一直觉得那三年陆驰屿就是仗着他的爱意无形中伤害他,可现在他又何尝不是仗着陆驰屿对他的爱恃宠而骄。

  原来他跟陆驰屿本质并没多大区别。

  江陶后悔了,那天陆驰屿打来电话他应该跟他多聊几句的,那天的他一个人该有多害怕多无助。

  江淮抽过一张纸巾递给江陶:“啧,怎么还红了眼,我说错话了,小陆会回来的。”

  第十五天,陆驰屿回到了苏城。

  那天他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市,看到街头有卖绣品的艺人,小摊前很安静,艺人低头一针一针绣着,陆驰屿一眼看中小摊上的一个香囊,上面绣着 “出入平安” 四个字,陆驰屿想到江陶,他将那个香囊买了下来,打算带回苏城送给江陶。

  他打开了手机,看到江陶的留言:“不管你在哪,看到请回信,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意你。”

  “驰哥,我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出新品了,板栗馅的棕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去尝尝。”

  “你买这么多米和油,我一个人要吃到什么时候。”

  陆驰屿看着信息,在陌生的街头泪流满面,自家里变故后他就没流过泪,原以为没什么再能触动他的心房了,也只有江陶了。

  江陶找去了陆驰屿公司,去公司询问后得知他请了长假,丧气的江陶手揣着兜慢慢往回走,陆驰屿到底去哪了。

  “江陶。”

  陆驰屿叫住他,见他没应,又唤了一声:“江陶。”

  江陶猛抬头,前面路口站的是人不是陆驰屿又是谁!江陶觉得他应该先骂陆驰屿一顿,或者揍他一顿,可事实是他什么都没做,慢慢走过去,问陆驰屿:“你吃饭了吗?”

  “没有,现在很饿。”

  “我也饿了,你想吃什么?”

  陆驰屿问:“你呢?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拌面。”

  “我家没厨房,等我换了房子做给你吃。”

  江陶鼻子有点酸,用力眨了下眼,说:“去我家做吧,好久没做饭了,再不做油盐都要过期了。”

  “你家有酒吗?” 陆驰屿问,“我想喝酒,可以吗?”

  “没有,不过我们可以买上去。”

  陆驰屿的手里一直攥着那个香囊,好几次想拿出来,小店门口,电梯里,几次想送给江陶,都被突然经过的路人打断,只好将捂热了的香囊放回口袋。

  陆驰屿做饭,江陶在一旁帮着打下手,没人提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江陶没问,陆驰屿也没主动说,江陶告诉他,他在小区后面发现了一块空地,很适合打羽毛球,就是没打到人陪,陆驰屿说可以叫上他一起。

  江陶没怎么喝酒,陆驰屿一个人喝了三分之二,喝到最后,江陶抢过他的酒杯,让他去睡觉。

  陆驰屿喝醉的时候很安静,趴在桌子上,他还能认出江陶,也知道江陶不是在瑞典时候的江陶,借着醉意,他望着江陶,小声提要求:“江陶,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好。” 江陶走到他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他,陆驰屿在他面前一直是坚不可摧的,这一刻的他靠在江陶肩上,浑身颤抖。

  江陶知道他哭了,拍着他后背,“想哭就哭吧,不丢脸。”

  “你哭过吗?”

  “哭过的。”

  “什么时候?”

  江陶认真回答他:“从瑞典回来的时候,知道你不爱我的时候,哭完就没事了,日子还是继续过,太阳照常升起。”

  “那时候的我是不是很令你失望?”

  “还好,只要现在的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以前的你我可以选择忘记。”

  陆驰屿就这么靠着他,靠到睡着,江陶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江陶的话,他把陆驰屿扶到卧室,替他脱外衣时裤子口袋的香囊掉出来,江陶捡起,跟之前的那个旧的挂在一起,回头对着床上的陆驰屿叹气。

  江陶很清楚,他对陆驰屿太容易心软了,目前这份心软里同情占多数,但他知道,这里面含着份量不低的爱,如果只是朋友,他有很多朋友,没有一个人像陆驰屿这样,轻易牵动着他的心。

  第二天醒来的陆驰屿看到衣柜上挂着的香囊,心里好像突然又亮起一盏灯,他想,他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努力的动力,江陶还在,江陶一直在。

  江陶今天没去公司,在家陪着陆驰屿,见他醒来,笑着跟他打招呼:“醒了?饿吗?”

  “还好,不是很饿,我衣服呢?”

  “洗了,你穿我的吧。”

  陆驰屿露出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好。”

  洗完澡出来,陆驰屿说:“我得去公司报道了,休假够久了,江陶,谢谢。”

  陆驰屿给妹妹打了个电话,从妹妹那里得知江陶去找过他,正在上班的陆驰屿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跑回去找江陶,他问妹妹:“你喜欢江陶吗?”

  陆玲玲不明白他问的意思,小心地答:“喜欢啊,江陶哥人很好。”

  “我也喜欢,喜欢很久了。”

  陆玲玲傻了,呆了,她哥挂断电话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哥喜欢江陶哥的意思。

  接下来的几个月,陆驰屿除了拼命工作,还兼职了一份在科技公司担任技术员的工作,每天忙到脚不沾地,只要一有空就找江陶吃饭、打羽毛球。

  某天江淮问江陶:“他这什么意思?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

  江陶笑了笑:“这样不也挺好的?”

  “好什么?相互吊着?不然哥再给你介绍一个刺激刺激他吧,我看那陆驰屿挺像个木头的。”

  “哥你就别凑热闹了。”

  江淮 “啧” 了声,又问:“你们在玩游戏?玩到最后还有戏吗?”

  “哥,妈上次在兴趣班认识了一个阿姨,那阿姨家的女儿跟你年岁相当,听说人很温柔,这周你是不是要回家吃饭,我先给妈打个电话……”

  江淮抓起车钥匙就走:“这周没空,下周也没空,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68章 在一起和再来一瓶

  巧的是一周后江淮在一场交易会上碰到了前去解决技术问题的陆驰屿,在他忙完后将他拉到一旁,连试探都没有,直接问:“你跟我弟弟现在什么情况?”

  陆驰屿也不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说:“我在追他。”

  “看不出来。”

  “至少这段时间他身边没别人,我会努力追到他。”

  江淮继续问:“你打算怎么追?”

  陆驰屿不会骗人也不会哄人,他老实交待:“我现在还不算认真追他,淮哥我不想骗你,我现在还欠着一身债,我得先把债还完,然后换套房子,至少要有阳台和厨房,厨房可以给江陶做饭,阳台能种花。”

  “这跟你还债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这辈子还不清,我弟被你耽误一辈子?” 江淮就是故意刺激他。

  “不会的,我已经还了一大半了,再给我两个月时间能全部还清了,等还清钱了,我会辞掉一份工作,认真追江陶。”

  陆驰屿的想法很简单,这时候追江陶更多的是得到他的同情,要等到自己心无挂碍一身轻松的去面对他,他不想让江陶帮他分担任何压力,他要江陶跟他在一起无忧无虑。

  江淮没再说什么,拍拍他肩膀:“加油,是不是弟媳妇就看缘分了。”

  “多谢。”

  “说实话,之前我还挺看不上你的,别误会,我说的看不上,单纯指你的做人做事方式,不够勇敢,犹犹豫豫的,不够最敢,不够男人,不过后来了解多了,发现你这人也挺不错的,人品过关,知错能改,至少你回国追我弟这个决定替你加了不少分,努力吧。”

  “会的。”

  日子越来越好,陆玲玲去五院看望了梅春花,她说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能认出陆玲玲了,也认出了照片里的陆驰屿,陆驰屿满心欣慰。

  第一场秋雨降临苏城那天陆驰屿还清了所有人的钱,给龚哥寄了点苏城特产以示感谢,又约久未见面的杨秋明吃饭,杨秋明懒洋洋的回他:“我不在国内,吃饭的事先欠着,等我回国再说。”

  “身体好些了吗?国内降温了,是去国外调养身体吗?”

  杨秋明适事宜的打了个喷嚏,说:“我在芬兰,现在裹着被子吹着暖气跟你聊语音。”

  “怎么跑那么远?”

  “还能为什么,躲情债呗,跟姓聂的玩完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回去了,你呢,跟江陶旧情复燃了没?”

  陆驰屿说:“快了,回来吱个声,欠你的饭。”

  “一定,等姓聂的死那天我一定回去,到时联系你。”

  “杨秋明,别太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好好珍惜。”

  “我可没作,我只是发现我还没他的朋友兄弟公司重要,我这个人,霸道又自私,我给他留信了,限他一周之内赶过来跟我求婚,不来就拜拜了。”

  陆驰屿对杨秋明跟那位聂先生的情史丝毫不感兴趣,现在,他要去买束花,然后去接江陶下班。

  江陶下班时看见站在大厦门口的陆驰屿,他理了个新发型,穿的很正式,灰色西装,围着那条江陶送给他的围巾,捧着一束花,看上去有些傻,引得下班的人们频频回望,江陶走过去,咳嗽一声:“站这里卖傻瓜啊?多少钱一斤?”

  “不是,等你。”

  “等我不上去等?”

  “上去等不是显得更傻,江陶,花送给你,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江陶无奈的叹息:“驰哥,你是在追我?”

  轮到陆驰屿愣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你还能再老套一点吗?” 江陶打趣道,“几个月了,除了送花还是送花,其实追人有很多方法的,你这样下去,每次以一束花开头,一顿饭收尾,要追到哪年哪月?”

  陆驰屿耳朵有点红,上前一步将围巾取下来戴在江陶脖子上,“那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没追过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江陶,你教教我吧。”

  “不教,自己慢慢想。”

  江陶捧着花先走了,陆驰屿赶紧跟上,那晚的烛光晚餐陆驰屿吃得很满意,江陶不太喜欢,他还是更喜欢陆驰屿做的饭。

  回去的时候雨还没停,他们共撑一把伞慢慢往江陶楼下走,快到楼下时陆驰屿突然拉住他的手,问:“这算追到你了吗?”

  “不算。”

  “那什么时候才算?”

  “看我心情。” 江陶一脸傲娇的说,“你现在还是考察期。”

  陆驰屿拉着他不放手:“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我想早点转正。”

  “不知道,看你运气。”

  “你知道的,我运气向来不好,这辈子最好的运气用来遇见你了,你就是我的幸运星,江陶,我们在一起好吗?”

  江陶的脸明明是严肃的,笑意却还是从眼角眉梢泄了出来,他指指街口小卖部,小卖部门口贴着大大的宣传海报,“喝冰红茶,赢再来一瓶”。

  他说:“我想喝冰红茶,你现在去买,买到‘再来一瓶’,我或许会考虑让你提前进入转正期。”

  话音未落陆驰屿人已经跑到马路中央了,气喘吁吁的陆驰屿跑到小店门口:“老板,店里的冰红茶我全要了。”

  江陶慢慢走过去,老板正在帮陆驰屿拧瓶盖,陆驰屿拧开好几瓶,全是 “谢谢惠顾”,老板也帮着拧,边拧边说:“这个中奖率很高的,不过你开这么多喝不完浪费,开盖了容易变质。”

  陆驰屿急得脑门冒汗,越开心越慌,江陶把花放柜台上,随意拿起一瓶:“我帮你开。”

  江陶拧开,愣住,他手上的瓶盖里写着 “再来一瓶”,他把瓶盖给老板:“老板,中奖了。”

  陆驰屿扔下手里没开的瓶子,一把抱住江陶转了个圈:“我可以转正了?”

  江陶只是笑不说话,只要他笑了陆驰屿就安心了,回去的时候陆驰屿抱着满满一大箱冰红茶,还有几箱退了,江陶看着抱着箱子傻笑的陆驰屿,也跟着低头笑。

  那箱冰红茶送给了江陶小区的保安,陆驰屿拿走了两瓶,他说那两瓶要留着当纪念,一瓶是江陶刚刚打开过的,另一瓶没开。

  送到江陶家楼下,江陶让他打开另一瓶,测测他运气,陆驰屿闭上眼打开,过了三秒才睁眼看瓶盖,“再来一瓶”。

  原来只要江陶在他身边他就是幸运的。

第69章 可以吻你吗?

  看着陆驰屿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江陶微微走神,不可否认他没有哪一刻真正放下过陆驰屿,哪怕那段时间的疏离、冷漠,都是为了不让自己受伤筑起的围墙,如果一直那样下去,他在国内,陆驰屿在瑞典,或许围墙会越筑越高,直到最后他彻底将陆驰屿隔离在外,永远从心底剔除,可陆驰屿回来了。

  他回到了离江陶很近的地方,即便江陶不乐意,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江陶视线内,强势证明着他的存在。

  或许是该给他一次机会,至少江陶心里还有他的位置。

  十月底,江陶出差,开车去周边的一个市谈业务,今年天气怪,十月已经开始打霜了,忙完回来绕了一段路,导航把江陶带到一条人迹罕见的小路,运气不好江陶迷路了,怎么绕都绕不出去,按导航走了两遍,还是又走回那条小路。

  最后没办法,关了导航按自己的直觉开出小路,等开到一个镇上已经是一小时后了,再次打开导航才定到位,距离他回家的路偏离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程,只好就地找了个宾馆住了下来。

  陆驰屿今天一天都没联系他,晚上下班绕去城东买了鲜肉汤圆才给江陶打电话,打了几次江陶都没听。

  江陶安顿好后才给陆驰屿回电话,简短说了下今天的遭遇,顺便吐槽了下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宾馆热水时有时无,换洗的衣服也没带,附近一家店都没开,泡面一股霉味,又冷又饿还得捱到明天早上。

  陆驰屿在电话里笑,说:“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江陶后知后觉,明明只是想平常心的发几句牢骚,倾听对象是陆驰屿时不知不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这算撒娇吗?”

  “我觉得算,不过我喜欢你这样,你可以随时对我撒娇。”

  江陶笑到抱着被子打滚,“你今天忙什么?”

  “忙了一天,都是些锁碎的事,你住的宾馆叫什么?”

  “干嘛,你不会是想过来吧?”

  陆驰屿还是笑:“这么晚我过去能干什么,近段时间新闻里各式各样的抢钱遇险之类的案件,要是明天联系不上你我还能知道去哪找,先预防。”

  江陶被他笑到,有他这样追人的吗?制造恐慌,江陶倒是不怕,反而认为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把自己所在的地址详细发了过去。

  这一折腾睡觉已经是一点多了。

  迷迷糊糊的总感觉背后发凉,裹着被子还是睡不着,总能感觉一股风不知道从哪吹进来,刚眯着,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深夜铃声足以将人吓出心脏病,江陶摸过手机,是陆驰屿。

  赶紧接通,陆驰屿说:“吵醒你了吗?我在你住的宾馆门口了,下来接我。”

  江陶愣了几秒,睡前关窗帘时他看了下,他住的房间刚好能看见大门口,跑到窗口望下去,门口停着一辆车,车旁站着一个人,不是陆驰屿还能是谁。

  赶紧穿上衣服往楼下跑,宾馆的一次性拖鞋很难穿,差点滑倒,跑出去,前台不知道在看什么电影,听见动静站起来看,看见江陶跑出来又坐了回去。

  陆驰屿拎着两个保温盒,一见江陶迎上来:“就这么跑出来了,不冷啊?”

  “应该是我问你,你跑来干什么?”

  陆驰屿向他走近:“接你。”

  江陶接过他拎着的保温盒,碰到他的手:“冷吗?你手好凉。”

  “还好。”

  “你怎么过来的?”

  “租的车。”

  两人边聊边往里面走,前台又探出头看,扬着下巴问:“先生,身份证出示下。”

  江陶指着墙上的挂钟,“这都差不多天亮了,不算住吧?”

  “进房间就算。”

  江陶还想说什么,陆驰屿拦住他,将身份证递给前台,前台瞅一眼身份证再瞅一眼陆驰屿,撇撇嘴,把身份证还了回来。

  房间确实陈旧,卡刷了好几遍才将门锁刷开,一进门一股湿冷袭来,陆驰屿打量着房间,说:“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

  “你应该第一次住这种房间。”

  江陶想了想,还真不是,那次去陆驰屿的家乡,在镇上住的比这里更简陋,墙角爬着蟑螂,洗手间又脏又臭,但他没说,只是笑笑:“还可以吧,你给我带了什么?”

  “电子城旁边的瓦罐汤,还有蒸饺。”

  “特意来就是送这个?”

  “你不是饿了吗?”

  江陶只叹他傻,教他:“你应该说,送吃的是次要的,看你是主要的,你一个人会害怕,我想来陪你。”

  陆驰屿受教的重复:“是,我想来陪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孺子可教也!”

  江陶刷好牙出来,实在太早了,五点不到,睡前的饥饿感早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会儿实在没什么胃口,在陆驰屿期待的目光中,江陶打开了保温盒,大清早喝汤也是头一回了。

  陆驰屿看着他喝了一口:“喝不下算了,其实是宵夜,晚上车不好开,我过来的晚了,我刚在路边看到有卖豆浆的,我去给你买。”

  “不用,” 江陶拉住他,“太早了没胃口,陪我躺会儿吧,等天亮我们一起去找东西吃。”

  陆驰屿僵硬的躺上床,他的手很凉,江陶去勾他小拇指,轻轻摩擦,房间的灯没关,有点刺眼,江陶说:“困吗?一夜没睡。”

  “还好,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有点,我白天就能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你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没东西吃,没热水,那一刻我只想飞到你身边,哪怕什么都做不了,陪着你也好。” 陆驰屿手没那么凉了,偷偷往江陶那边靠了靠。

  “傻,不过我挺开心的。”

  陆驰屿像是得到某种鼓励,又再那边挪了一点,悄悄将手伸到江陶脖子下,把他往怀里带了点,“是开心见到我吗?”

  “你说呢?”

  安静了一会儿,江陶以为陆驰屿睡着了,撑起身准备关床头灯,陆驰屿手臂一紧将他再次带回怀中,小声说:“我能抱你吗?”

  江陶好笑,你这跟抱也没什么区别啊!

  “嗯,可以。”

  两个大男人抱着暖和多了,被子里的冷气全都转换成了暖意,江陶已经很久没被人抱过了,有点喘不过气,他轻轻推了推陆驰屿,“你困吗?把灯关了睡会儿?”

  陆驰屿任他去关灯,等他再躺回来,得寸进尺地问:“我可以吻你吗?”

  江陶无语:“你这要我怎么答?”

  陆驰屿学聪明了,不用等江陶回答,凑过去吻住他,时隔一年半,陆驰屿再次吻住他的江陶,再次靠近了他的小太阳。

  他不敢动,只是轻轻贴着江陶的唇,江陶先张口咬了他一口,陆驰屿慢慢回应,那个吻变得越来越生动越来越火热,擦枪走火之际陆驰屿强行退开,用力抱住江陶,小声说:“可以开灯吗?”

  “为什么要开灯?”

  “我想看你。”

  接过吻后的江陶脑子有点混乱,好像太快了些,又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说:“开吧。”

  陆驰屿一手帮他挡住眼,另一只手按下灯开关,江陶的上半张脸被挡住,刚刚接过吻的唇在灯光下嫣红泛着水光,陆驰屿没忍住,再次吻了上去,这次的他像是吻不够,直捣舌尖,手放开,江陶半睁着眼,望着这个正在吻他的男人。

  他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有过失望,经历过绝望、放弃,到现在的再次唇齿交相,心意相通,江陶只感觉满心酸胀。

第70章 欺负他的感觉真好

  不得不承认,他是爱陆驰屿的,没等他说话,他感受到脸颊的一滴热意,抬手抚上陆驰屿的脸,唇间同时尝到些许咸意,他推开陆驰屿,陆驰屿用力靠向他肩侧,江陶轻声问:“你哭了?”

  “没有。”

  明明带着鼻音,江陶轻轻抚摸他的发顶,“为什么哭啊?”

  “江陶,” 陆驰屿答非所问,“我爱你。”

  “嗯。”

  “你不相信吗?” 陆驰屿抬起头,对上江陶的眼睛。

  江陶指尖滑到他眼角,有点红,还说没哭,“我说我知道,知道你爱我。”

  说开的两人抱在一起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前台电话摧退房,陆驰屿还在睡,江陶说:“加多两个钟。”

  他刚挂完电话陆驰屿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舍不得走了吗?”

  “不是看你还睡着吗?”

  “睡不着了。”

  江陶笑,“那你想干什么?现在回去?你今天没工作吧?”

  “现在只想吻你。”

  “唔……”

  被吻到喘不上气的江陶起了坏心思,想到以前在瑞典时时常撩拨陆驰屿的小动作,故技重施再次用在陆驰屿身上。

  弄到陆驰屿一个劲儿往上弓起身体,江陶变本加厉,被勾的失控的陆驰屿很可爱,想要又刻意隐忍的模样令江陶心悦,陆驰屿不敢进行下一步,忍到生痛,小心翼翼问:“你想吗?”

  江陶推开他,理了理衣服,看了眼手机,淡定向浴室走去,说:“退房间时间到了,该回去了,还有工作。”

  陆驰屿坐在一旁傻笑,曾经的江陶回来了,他喜欢江陶对他使坏,喜欢江陶逗弄他,喜欢江陶的一切。

  退完房已是下午两点,前台换成了个小姑娘,姑娘偷偷打量着他俩,欢快地说着 “欢迎下次光临”。

  这次回去后陆驰屿去监狱看望陆佑林,到了探视时间陆佑林没出现,狱警带话说他不想见陆驰屿,陆驰屿也没强求,把带的吃食交给狱警,拜托他帮忙转交,狱警问他有没有什么话带给陆佑林。

  陆驰屿想了想,说没有,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每个人的命运由自己把握,以后陆佑林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是生也好死也好,都与陆驰屿无关。

  又一个月,陆驰屿换房子了,他现在有了新的目标:努力攒钱买一套大房子,按江陶喜欢的风格装修,要有江陶喜欢的超大飘窗,上面铺着柔软的毛毯,累了两人可以靠在窗边看星星,也可以边做边看窗外的风景,还要有江陶喜欢的浴缸,一定要双人的,能容纳下他们两个人。

  卧室也要大,天气好的时候开着窗打开极光灯,他们可以吹着夜风欣赏极光灯的美,床不想躺了可以躺地毯上,只要江陶喜欢。

  江陶躺在他怀里吃着葡萄,打趣道:“驰哥这是要包养我吗?把我藏在大房子里,那我们是不是得提前演练演练?”

  陆驰屿陪着他闹:“要怎么演练?”

  江陶在他怀里打了个滚,翻身覆在他膝盖上,抬头,装着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只差没长一条尾巴用来摇晃了,戏精上身的江陶扮萌,捏着嗓子说:“金主大人,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陆驰屿天生不是演戏的料,喉结滚动,抬起他下巴,干巴巴地说:“要。”

  江陶的手顺着他的衣摆往上,感受到他身体逐渐紧绷,江陶心情大好,笑着去解他衣服上的钮扣,陆驰屿又期待又兴奋,不争气的把衣服往上扯了扯,太紧,绷得厉害。

  玩得差不多了,江陶坏坏的捏了一把,笑道:“主人,你好像很热啊,需要开空调吗?”

  陆驰屿忍到手抖,刚想进入角色体验下一步,江陶一个翻身坐起来,一秒冷脸:“好了,去给我切点西瓜,想吃西瓜了。”

  “体验结束了?” 陆驰屿明显意犹未尽。

  “怎么,甜头你尝了,还不许我吃点西瓜啊驰哥,角色转变了,原金主破产了,我变成你的金主了,现在开始,我要折磨你,玩弄你,去给我切西瓜。”

  “好,马上去。”

  看着顶着小帐篷的陆驰屿在厨房切着西瓜,江陶忍不住笑出声,欺负他的感觉,真好。

  从前只有江陶欺负他的份,从来没得到过他的回应,现在不一样了,陆驰屿会配合着他闹,跟所有情侣一样,一个笑一个闹。

  闹完两人坐回沙发吃西瓜,江陶很认真的说:“其实不一定要买房子,反正有地方住。”

  “不是,是想给你一个家,属于我们俩的家。”

  “既然是我们的家,我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力,我存了一笔钱,你拿去用。”

  陆驰屿拒绝了:“我的钱买房,你的钱拿来养我,等我买完房子应该是个饭都吃不起的穷光蛋了,得靠江总你养了。”

  若是放在以前陆驰屿绝对说不出这类调侃自己的话,现在说出来好像也并不难,所有的自卑都是源自自己的内心,除了自己真的无人在意。

  “好啊,那我养你,养…… 一辈子。”

  陆驰屿将他扑到在沙发上,抢走他的西瓜:“好,一辈子。”

  西瓜味的吻,甜中带着清新,陆驰屿租的房子不如江陶的大,沙发也小很多,活动空间有限,江陶被他压在身上不能动弹,很快紧贴着的身体相互感觉到对方的渴望,江陶想后退,退无可退,他笑着曲腿:“不玩角色扮演了?忍不住了?”

  “嗯,忍了太久了,今天可以吗?”

  “驰哥啊驰哥,我哪天说过不可以?”

  “所以你刚刚故意撩拨我,是为了报复我?”

  江陶挑眉:“还不算太笨,还有救。”

  半个月前,在陆驰屿房子的卧室,什么火都撩起来了,衣服都脱了,没有润滑剂,哪怕是护手霜乳霜,一样都没有,只有沐浴露,江陶暗示可以拿沐浴露,陆驰屿不肯,怕对江陶身体不好。

  十天前,在江陶家的卧室,江陶都准备好脱衣服了,陆驰屿冲进洗手间半小时后才出来,江陶的热情在那半小时冷却过了头

  上周,在江陶家的厨房,陆驰屿做饭,江陶上前打下手,最后,鱼煎糊了,手上全是两个人的粘腻。

  江陶以为吃不成鱼至少有另一样开荤菜,结果是陆驰屿借口去洗手,洗了十几分钟,洗完江陶真的饿了,什么都没干成。

  那天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前天,江陶赶在陆驰屿上班前说要替他刮胡子,那天的江陶刚洗完澡,故意穿着陆驰屿的衬衫坐到陆驰屿身上,陆驰屿被他撩到口干舌燥,手轻轻上移,还没动,被江陶按住,说让他别动,再动刮破皮了。

  明明五分钟能完成的事,江陶硬是替他刮了十五分钟,陆驰屿强忍着到最后一刻,刚想说不上班了,被江陶从浴室赶了出去。

  那天的陆驰屿是硬着头皮走出电梯的,出电梯时拿着包遮遮掩掩的坐上车,直到公司才消。

  现在,陆驰屿抱着他往卧室走:“我买了安全套和润滑剂。”

  “你就非得说出来?”

  陆驰屿懂了,用力吻住他,从上吻到下,吻到江陶说不出话。

  窗外清风徐徐,月色从没关严实的窗户溜进屋,屋内细细的气声一直纠缠到天亮,陆驰屿像是要把这一年半没做够的份一次性做够本,江陶连连求饶:“驰哥…… 明天、不、后、后天再继续……”

  陆驰屿听不见,他现在只想一直做下去,不眠不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动静终于平息了下来,陆驰屿在江陶额头印下一个吻,再次重申:“我爱你,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一直爱你,会永远爱你。”

  一想到以前江陶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以前你只爱我的身体。”

  陆驰屿不承认,但他又不会说话:“不是,是爱你,比你身材好的也有,我看都不想看。”

  “你不想看知道别人身材比我好?滚去沙发睡。”

  陆驰屿可怜巴巴地抱着枕头滚去了沙发,江陶上完洗手间出来看到沙发上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陆驰屿,好笑又好气,陆驰屿是真的不会哄人不会追人啊,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受着吧。

  “我腰有点痛,进来帮我揉揉。”

  “来了,马上!” 陆驰屿拖鞋都来不及穿,枕头也没拿,生怕下一秒江陶反悔,几乎是冲进了卧室。

第71章 完结 一起到白头

  月底,江淮生日,邀请几个相熟的朋友聚一聚,提前通知江陶,并叮嘱他一定要把陆驰屿带过去。

  江陶回复他哥:“行。”

  第二天一大早江陶被吻醒,迷糊中睁眼:“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回来了?”

  摸过手机一看,凌晨四点。

  他们现在处于半同居的状态,两边住,偶尔分开一天两天,昨晚刚好陆驰屿出差,回来已是半夜三点,想着自己出差了应该江陶应该住自己家,跑去江陶家才发现家里没人,再一看时间差不多三点,洗了个澡跑回自己的房子,果然,江陶在他床上睡着。

  “事情做完了,提前回来了,他们今早回,我坐晚上的飞机跑回来了。”

  “哦,驰哥这么想我啊,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陆驰屿蹭着他肩窝,隔着衣服咬了一口,“嗯。”

  “想我就要直接说出来。”

  “嗯,想你了,一个晚上都不想等,想着回来抱你睡。”

  “来,抱。”

  抱着粘了一会儿,江陶说:“我哥这周生日,请我们去吃饭。”

  陆驰屿没问要准备什么礼物,而是问:“夏川也会去吧?”

  “应该吧,我哥肯定会叫他。”

  陆驰屿有点郁闷,细细咬他锁骨:“他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江陶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人是还记着之前的事,故意说:“一个人,挺可怜的。”

  “我也挺可怜的,每天都很忙,忙到见你的时间都没有。”

  江陶揉着他头发:“你这是吃醋还是撒娇?”

  “都不是。” 陆驰屿不再说话了。

  江陶明白,他是对自己不自信,怕比不上夏川,轻轻捏着他耳垂,说:“不用担心什么,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没人能比得过你。”

  “江陶,谢谢你。”

  “谢我什么?”

  “没什么。” 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谢你愿意相信我。

  周五,江陶和陆驰屿出现在江淮的生日宴上,江淮几个玩得好的老邻居也来了,一见江陶开始打趣:“不介绍下?”

  江陶怕陆驰屿尴尬,刚想给他解围,不想陆驰屿自己先说了:“你们好,陆驰屿,我是江陶的男……”

  江陶抢着说:“男朋友,是我男朋友。”

  江淮招呼大家坐下,喝到中途开始说胡话:“大家都别灌我弟媳,我弟说他酒量不好。”

  陆驰屿不知道是该继续喝还是不喝,江陶捂脸,他就知道他哥会喝醉。

  夏川最终还是没出现,托人给江淮带了几瓶红酒,他越是没出现陆驰屿越是担心,担心他对江陶念念不忘。

  江陶倒是没想这么多,有些人不爱就是不爱,多好都不爱,在江陶这里爱情无法伪装,真心代表一切。

  月底,再一次降温,陆驰屿抽空给江陶织了条新的围巾,江陶拿过来围在脖子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喜欢吗?” 陆驰屿问。

  明明喜欢的很,却又故作傲娇:“一般吧,不是很喜欢。”

  “哪里不喜欢,颜色还是款式,我马上再买材料重新织。”

  “你织一百条我也不喜欢,” 江陶顿了下,半开玩笑地说:“除非你把以前替别人织过的全部收回来销毁。”

  陆驰屿明白了,忙道歉:“是,我错了,我不该教别人织围巾,更不该帮别人绣字,以后只给你一个人,你是独一无二的。”

  江陶没憋住,笑出声:“早有这种觉悟我们也不至于错过那么长时间,说吧,这套谁教你的?”

  “哥教的,他还说要是摸不准你心思,直接问你,总之,不能闷在心里,什么事都要说清楚,一切以你为重。”

  “哦,是吗?哥说的话你都听,我以前教你的,你一点都没学会?”

  江淮最近时不时找陆驰屿出去喝酒,俩人还挺聊得来,从工作聊到江陶,又从江陶聊到工作,陆驰屿不会说话,每次闷头给他倒酒,倒也他把哄得一愣一愣的,把江陶那点底细兜了个底朝天。

  “学会了,你说过的,学会爱你之前先爱自己。”

  江陶弹了下他脑门儿,取下围巾叠好放在一旁:“记得就好。”

  往抽屉放围巾时,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也该重新织一条送给他,情侣款嘛,还是得白蓝配。

  关抽屉时看到抽屉底下的护照,江陶看见两张戏剧票,《牡丹亭》,“嗯?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听戏了?”

  日期还是半个月后的,陆驰屿说:“我听不懂戏,这是托同事找的票,听说是梨园名家演出,票是给伯父伯母的。”

  “我爸我妈?”

  “嗯。”

  “你行呀,什么时候打听到内部了,连他们喜好都知道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喜欢听戏,那行吧,票你给送去?正好,你还没上过门,找个时间跟我回家正式见一面吧。”

  陆驰屿脸色一变,抢回票放回原位:“不用,江淮哥会来拿的,他帮着送过去。”

  江陶一下子没搞清状况,“不是,你给爸妈买票,自己不送去,也不叫我送,叫我哥送,这是什么意思?”

  “我……” 陆驰屿有点紧张:“我不太会跟长辈相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我拐跑了他们儿子,我还真有点不敢面对他们,让你去目的性太明显了,显得我在刻意讨好他们,我觉得不太好。”

  之前在瑞典,那时候对江陶还没太深的心思,只是抱着帮同事接待父母的心态,如今全然不同,大有种 “丑媳妇羞见公婆” 的心理。

  江陶一下子明白了,他是在那种压抑的家庭氛围下成长的,父亲只会一味索取,母亲根本连最基本的关爱都很少,他不懂该怎么跟长辈相处也情有可愿的。

  “我明天要回去,我带回去吧,我不说你买的,行了吧?”

  “好,别提我啊,尽量别提,我怕气到他们。”

  隔天,江陶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水族景观大鱼缸,水草茂盛,鱼儿畅游,江向南哼着小曲儿喂着鱼儿,悠哉悠哉的,江陶凑上前:“爸,乐什么呢?”

  “别那么大声,吵到我的鱼了。”

  “哦,行,” 江陶压低声音:“我妈呢?”

  江向南指指院子:“种果子呢,最近迷上了在家种各种盆栽水果。”

  江陶跑到院子,林幼芬正对着视频种树,“妈,这是什么?”

  “啧,” 林幼芬拍开他刚要摸树枝的手:“别乱摸,这是蓝莓,等我种好了,明年家里就有吃不完的蓝莓了,你看这里,这是枇杷,这是石榴,还有这棵,这棵可贵了,这是无花果苗,等明天家里就有吃不完的水果了。”

  “怎么突然想起种果子了?”

  “别提了,提起来伤心,你不结婚,你哥也不结婚,我跟你爸总得找点事做吧,天天旅游也没意思,那怎么办呢,你哥的一个朋友给送了鱼缸过来,果树也是他送的,对了,还说请我们看戏,大师演出。”

  江陶摸了摸鼻子,将戏票掏出来:“是《牡丹亭》?”

  “呦,你哥又使唤你做事,不是说他要送票过来,谁送都一样,这周六回家吃饭吧。”

  江陶蹲在一旁,扯着一盆花的叶子,眼看叶子就要被他揪光了,林幼芬扭头,对着他就是一棍子:“手痒啊,好好的花给我拔秃了。”

  江陶傻笑,接过棍子在地上划拉,他跟陆驰屿在一起的事父母是知道的,只是大伙都没拿到明面上说,父母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假装不经意地问:“妈,哥说的那朋友…… 就给你送果苗的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你哥没说,只说有机会带他回家吃饭。”

  “哦,那周六把他叫上行吗?”

  “怎么,你也认识?”

  江陶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了:“是陆驰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在家里发现了他买的梨园票。”

  林幼芬给果树换好盆,起身直了直腰:“你爸猜到了,你哥总是神秘兮兮的,想透露又想卖关子,你爸以为是你跟小陆两个人的意思,还跟我赌,看谁先沉不住气,我们索性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不,等到你这臭小子了,叫他来吧,他喜欢吃什么?”

  “他什么都喜欢吃,我怕他不来。”

  江向南走出来,听到话参于进来:“怎么,有什么不敢来的,怕我揍他不成?跟他说,我们文明人,不动手。”

  “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长辈相处。”

  江陶把陆驰屿的情况告诉父母,林幼芬好半天才说:“让孩子来吧,喜欢吃什么,我提前准备。”

  江向南喝了口茶:“让他不用紧张,就说来吃顿饭,哦,顺便再帮我弄两条孔雀鱼过来,要蓝色的。”

  “爸,妈,谢谢你们。”

  一直等到周六早上,江陶才把晚上要带他回家的事跟他说了,陆驰屿整个同手同脚,衣服都穿反了,江陶安慰他:“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紧张什么,怎么?丑媳妇不敢见公婆?放心,你不丑。”

  这么轻松的语气也没能缓解陆驰屿的紧张:“不一样,那次见面我们还…… 还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你还敢提,以前哪种关系?现在哪种关系?”

  “对不起,别气,我去,我跟你去。”

  江陶才不会生气,“没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怕,我会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是回家吃饭,跟在咱俩家一样。”

  下午,陆驰屿独自去买了孔雀鱼,又去买了两棵新品种果苗,等江陶下去时,打开车门的瞬间差点惊掉下巴,后排座堆满了牛奶、水果、麦片、饮料,“你这是去扶贫的吧?”

  “我不知道买什么,伯父不抽烟不喝酒,更不知道伯母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

  江陶笑着笑着开始心疼,心疼他的小心翼翼。

  到了父母家,江向南站在门口迎接,陆驰屿喊了声 “伯父”,江向南拍拍他肩膀:“别客气,自家人,别站门口,进去喝茶。”

  陆驰屿先把孔雀鱼从后备箱拿给了江向南,然后默默往里拎牛奶水果等,林幼芬从厨房出来,小声嘀咕:“老江,你说这孩子,也太实在了点。”

  “待会儿可别说啊,都收下来。”

  “呦,我的鱼!你们先聊着!”

  江淮珊珊来迟,一进门看到桌上的大堆小堆,调侃道:“新媳妇儿上门啊?大包小包的,我们家不兴这个,小陆,下回空手来就行了,你看我,每次空手来,走的时候还顺走爸妈一堆东西,是吧,爸。”

  “对,下回带张嘴来吃饭就行了,我跟你伯母两个人做饭不好做,多了吃不完,少了她不愿意做,你们多回来陪陪我们。”

  陆驰屿拘谨的点头:“好的伯父。”

  江陶看出他的不自在,在桌上踢了踢他哥,江淮秒悟,“爸,反正没事,打牌吗?这么干坐着无聊啊。”

  “打麻将?小陆会吗?”

  “不怎么会。”

  林幼芬从厨房探出脑袋:“打吧,小陆,跟他们玩,输了算我的,等吃完饭我来接你的班。”

  江陶也说:“没关系,妈钱多,输点零花钱给爸也好。”

  麻将一搓,牌一碰,气氛瞬间热闹起来,陆驰屿说不会还真不是谦虚,江陶给他写了套胡牌公式,两圈摸下来都只有陆驰屿点炮的份,江向南玩得眉头舒展:“好久没玩这么痛快了,平时跟你妈那几个老牌友打,喜欢耍赖,话又多,还是跟你们这些孩子玩的舒心。”

  林幼芬做好饭,擦着手站到陆驰屿身后,陆驰屿抓一张牌刚要打出去,被她拦住:“小陆,出左手边那张,听我的。”

  陆驰屿听话的出左手边那张五条,安全通过,等到江淮打出一张七万,林幼芬一把按住陆驰屿肩:“等等,小陆,胡了!”

  这是陆驰屿第一次胡牌,懵懵的他看着钱堆到自己面前,而后几圈全在林幼芬的指点全胡牌了,陆驰屿收钱都收到不自在。

  江淮牌一推:“好了,不玩了不玩了,妈,饭菜要凉了,吃饭吃饭。”

  “对,吃饭,吃饭。” 江向南从牌桌上溜过去洗手。

  江陶冲着陆驰屿眨眼,陆驰屿把赢的钱递给林幼芬:“伯母,赢了算您的。”

  “这孩子,好,算我的,快去吃饭。”

  吃饭时林幼芬给三个孩子轮流夹菜,江向南一脸慈爱,说:“阿芬啊,咱家这仨孩子,一个比一个优秀。”

  “那是,还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最后一块鸡翅被林幼芬夹进陆驰屿碗里,江陶故意吃醋:“妈,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我最喜欢的鸡翅!”

  陆驰屿赶紧往江陶碗里夹,被江淮手快抢了去:“我也喜欢,妈,下次做多点!”

  江陶又去抢他哥的,一顿饭在嬉笑打闹中结束,完全不符合陆驰屿认知中的 “食不言寝不语”,但却给了他“家” 的关怀和爱意,他从来不知道一家人吃饭能如此和谐如此快乐。

  当晚他江陶被留下来过夜,江淮吃完找了个借口先溜了,临走时跟陆驰屿打招呼:“小陆,我们家房间隔音特别好,当初装修时我找的施工队,做了隔音墙,不信你可以试试,回头你们的房子装修也好作个参考。”

  睡前江陶骑到陆驰屿身上,捏着他下巴,问道:“今天这顿饭吃得还行?”

  “很开心,江陶,爱你。”

  “下次还来吗?”

  “下次来能不在这里过夜吗?”

  江陶手在他身上乱摸:“这里过夜不好吗?我爸妈那么喜欢你。”

  “我想亲你,伯父伯母睡了吗?”

  “我哥不是跟你说过吗?房间隔音很好,要不要试试?”

  面对这种邀请哪有拒绝的道理,江陶压着声音不敢叫,他哥纯属胡诌,哪里做了什么隔音墙,陆驰屿偏想让他叫,最后,江陶咬着他的肩求绕,陆驰屿尽兴后才放过他。

  隔天一早,江向南从房间门口经过,咳嗽的声音清晰的传中房中,还是刻意压制的咳嗽声,陆驰屿瞬间惊醒:“这房间隔音做的这么差!”

  江陶一脚将他踢下床:“根本没什么隔音墙,你再大声点,外面全听得见!”

  陆驰屿拿枕头蒙住头,昨晚他都说了什么!

  “江陶,叫出来,叫大点声,别忍着,叫出来,我想听!”

  嗯,想死。

  江陶倒是像没事人一样,楼下准备早餐的俩老人也像没事人一样,只有陆驰屿,整个早上都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走的时候江向南拎给他们一袋水果,特意在他们身后对林幼芬说:“阿芬啊,这年纪大了,耳背,你刚刚是不是叫我了?耳朵越来越不好使了,听不见。”

  陆驰屿赶紧开车离开,江陶在副驾驶笑成一团。

  苏城第一场雪降临时陆驰屿搬进了江陶的房子,他的房子退了,租着也是浪费,新买的房子年后交房,瞒着江陶写了江陶名字。

  江陶又开始负责吃吃喝喝躺躺玩玩的生活,陆驰屿把他照顾的很好,林幼芬每次过来投食都要叮嘱陆驰屿:“你别让他一个人吃,你也吃,你看他脸越来越圆了,我给你们带的这个汤啊,你喝多点,你都瘦了。”

  江陶笑着说妈妈偏心。

  晚上,雪越下越厚,江陶想去外面看雪,陆驰屿追上去,从背后变出一条围巾:“等等,穿这么少出门,不怕感冒?”

  江陶看着那条熟悉的蓝色围巾,有点掉褪色,“江陶平安” 四个字还在,系在脖子是很暖,特别暖,比新的那条更暖。

  帮江陶系好,陆驰屿自己系上同款白色,再替江陶理了理帽子,拉着他的手:“走吧,冷就把手放我口袋。”

  两人沿着小路走,外面行人不多,他们没有打伞,江陶把帽子摘下任雪落满头,陆驰屿跟着他做,江陶笑他傻,陆驰屿罕见的说了句情话:“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世间最美不过如此,兜兜转转还是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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