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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和她的花魁(女尊)》作者:风熙合

  文案:

  年少时那个双眼清澈透亮的少年救了贤王一命,长大后贤王找到了那个眼神清澈透亮的少年,只是少年如今已是名震凤曦国的花魁。

  她是执掌天下财富的贤王,她纳花魁为侧君,给他栖身之所,便认为自己报恩了。

  根本就没有注意那少年看她时那双包含无尽感激和奉若神明的眼神。

  那一年遇到动乱,贤王被自己心上人背叛的时候,是少年用单薄的身体掩护她逃走。

  等到援军相救的时候少年的背后早已经因为利箭穿胸而染满了鲜血。

  少年想要再轻轻触碰一下他的神明,但是深怕手中的血污脏了神的衣角而不敢伸出手。

  最后在雪地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贤王重生,她想要护好那双眼清澈透亮的少年。

  让他一生平安康乐,可是这一护便护入心间,深入骨髓,此生不移。

  狐狸霸总女主×卑微忠犬男主

  双向治愈

  备注:1、女尊文、男生子

  一句话简介:奉你为神明,你是我最虔诚的信仰

  立意:重活一次,这次由我来守护你!守护便是最好的陪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天佑、沐笙 ┃ 配角: ┃ 其它:女强,小奶狗

第1章 1

  皇家温泉山庄

  在凤曦国各地都有不少的皇家温泉山庄,据说是因为曦皇胞妹,执掌天下财政的贤王有体寒之症。

  然而天下初定,贤王蒋天佑因为长期在外奔波,所以曦皇为了照顾自己的幼妹,所以才会在各地都建立了皇家温泉。

  就连民间百姓都知道曦皇对贤王的爱护,私底下都称这些温泉山庄为贤王别庄。

  话虽如此,但是蒋天佑也不会傻傻的什么温泉山庄都会入主。

  最少,是不会在还没有完全掌握的区域里入主温泉山庄。

  天下初定,很多地方都没有完全平复,小股的叛乱势力残余还有不少。

  若是什么地方的温泉山庄都入主,那无疑就是一个闪亮亮的活靶子。

  只是蒋天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皇城下面的属城被人给抄了。

  想到此处,蒋天佑的双眼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蒋天佑厢房的房门被推开,只见一个穿着淡黄色秋衣的清秀女子。

  女子的衣服初看极为普通,但是仔细观看就会发现精细处皆在暗处,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负担得起的衣服。

  只是淡黄色的衣服,有一面染上了污渍和尘埃,女子头发还有一丝松乱,看上去平添了几分狼狈。

  小心谨慎的端了一碗药进来。

  女子闻到厢房里厚厚的血腥味,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双眼微红,四处打量着蒋天佑的身体,声音带上了梗咽:“那帮畜生又对王爷用刑了?!”

  蒋天佑双眼淡漠,毫不在意的说道:“无碍,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腌臜手段罢了。”

  蒋天佑看了一眼明显比前两天质量差了很多的药,心中有了些明悟。

  锦衣是自己的贴身侍者,蒋天佑因为幼时中毒,身体孱弱,养成周围需要人随侍的习惯。

  那帮人想要蒋天佑嘴里面的秘密,又怕一个照顾不慎把蒋天佑弄死了,所以锦衣才被留了下来。

  虽然一边对着自己用刑,但是以往调养身体的药物不断,可是看今日的药……再看锦衣略微红肿受伤的双手,便知得来不易。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就算再有手段封锁消息,但是毕竟在皇城脚下,能困住自己三天不被发现,想来已经是极限了。

  这群人要是再待下去,极为有可能被发现行踪。

  至于运输出自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温泉山庄,依山而建,不远处就是禁军守卫,一旦惊动,这些人别说是偷运自己,就是自身也难保。

  只是这样一来,只怕自己今日就要饮恨此地了。

  蒋天佑心中微涩,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那黄衣女子连忙拍抚这蒋天佑的背脊柔声说道:“王爷先把药喝了吧。”

  “嗯”

  蒋天佑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抬药,但是双手稍微用力一些,就牵动到手上的伤处,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不已。

  一颤抖,更是牵扯到身体的其他伤口,使得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惨白了几分,额头上更是浮上了一层汗珠。

  蒋天佑身上全是针孔般细密的伤口和一些用刑过后的暗伤。

  她的指甲早就被拔出,原本纤细的手指因为用过夹板,而红肿得像小萝卜一样。

  锦衣担忧的喊道:“王爷,我喂你!”

  蒋天佑点点头,一饮而尽浓黑苦涩的药汁而面不改色,整个人还带着温和的笑意试图安抚锦衣:“这几天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阴冷嚣张的声音。

  “哟,我们贤王还有精力安慰别人,看来是这几天还没有被伺候到位?”

  进来的女子半边脸上有被烈火灼烧的痕迹,若只看另外半边没有受损的脸不得不称一声美人。

  可惜她狰狞的表情,阴毒的眼神把脸上的美好破坏得一干二净,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就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个人就是失踪的皇女蒋天罡。

  传闻皇女蒋天罡的生父是先帝最爱的男人乐妃,先帝甚至一度为了乐妃,想要废除先凤君和前太女,而立蒋天罡为太女,乐妃为凤君。

  先凤君母家势力极大,根本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个小道消息传出去没有多久,乐妃便‘不慎失足落水去了’。

  而皇女蒋天罡就被幽禁在后宫之中。

  后面先帝去世,各地封王的皇女全部赶赴皇城送葬,但是先凤君为了自己女儿的地位能够稳固。

  借此机会,诛杀各地赶来的皇女。

  当年才十二岁的蒋天佑也是哪个时候为皇姐档了毒酒,才为两姐妹争取到一线生机。

  后面两人买通宫人才九死一生的从皇城逃回封地。

  那次的皇城诛杀被后人成为血色葬礼,整个事件当中上百名凤曦国的皇室直系血脉被屠杀殆尽,逃脱的唯有涵王蒋天明、贤王蒋天佑和当今的曦皇蒋天泽。

  三人各自赶回封地就以清君侧、除奸邪的名义起兵向皇城进攻。

  这内战一打就打了六年才胜利。

  最后由贤王蒋天佑的胞姐蒋天泽登基为敌。

  她们接受皇城以后,曾经认真的去找寻过是否还有其他凤曦国的血亲存活下来,可是先凤君为了自己的女儿地位稳固,做事太过狠绝,除了三人以外再也找不到凤曦国其他皇室直系血脉的活口。

  所以当时众人以为传言一直被幽禁的皇女蒋天罡也遇害了。

  只是蒋天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遇害’的蒋天罡不止逃过了死劫,如今居然把自己擒获,逼迫自己说出凤曦国财库的印鉴和地址。

  蒋天佑当年大战的时候作为专门筹集物资粮食之人,手握财政大权。

  后面战争胜利了,但是很多地方都流寇四起,为祸百姓,一切的事物都百废待兴。

  蒋天佑更是运用自己和国库的财权,专门为百姓修建家园四处奔波。

  如今她手上掌握了凤曦国八层以上财权,若是这些落入蒋天罡的手中,如今还不太平的凤曦国随时有覆灭的可能。

  这是蒋天佑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情。

  她唇角微翘,不卑不亢的说道:“多谢皇姐这几日的款待。”

  蒋天罡看着蒋天佑,因为常年中毒身体虚弱的原因,身体就像是上好的透水玉髓,苍白到有些透明的皮肤给人一种似幻似真的感觉。

  一双有些狭长的狐狸眼,半醒半睁的样子,莫名的给人一种慵懒华贵的感觉。

  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完全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蒋天罡看到这样子的蒋天佑,原本狰狞的面容闪过嫉妒的神色。

  这样子的蒋天佑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习惯了当上位者。

  蒋天罡心中暗恨,明明都是皇室子女,明明都是被先凤君迫害,为什么蒋天佑就能够被娇宠着成长,而自己却容貌尽毁,活得犹如过街老鼠一样。

  就连哪个明明应该是自己的位子,如今也与自己无缘。

  蒋天罡眼角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她拉过身后的男子,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

  “我们贤王这么英明神武,可是连自己后院的男人都管不住。”

  被蒋天罡拉出来的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是长了一张贤惠端庄的脸,平日的行为更是女子们喜欢的小意温柔。

  是蒋天佑为数不多的男人之一,

  也是蒋天佑这些年唯一……放在心上的男子。

  更是这次把蒋天佑的行踪泄露出去的人。

  白依莲被突然拉出来以后严重闪现过一丝慌乱,瞬间就恢复正常了。

  他盈盈一笑,还是用着以前那副温柔的面孔说着恶意满满的话语:“妾身谢谢王爷多年的照顾,不过妾为丝萝,愿托乔木。在这世道妾还是想找像四皇女这样的英雄,王爷见谅。”

  说完以后便轻轻靠在蒋天罡的身上,一副托付终身的样子。

  白依莲这么说摆明了是暗讽贤王蒋天佑身体不好,又因为常年掌管财政大权,并没有其她女子的武力,所以说她并不是英雄。

  同时也暗暗的捧了一下蒋天罡。

  这样子的话说出来,惹得蒋天罡哈哈大小。

  她一副宣誓主权的样子狠狠的抱紧白依莲嚣张的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我们贤王大人大量自然是不会怪你的。”

  蒋天佑的眼中闪现出一丝伤痛,不过片刻就已化为飞灰。

  她的神色未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一派慵懒的样子,只是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勾勒出一个笑容。

  似轻蔑似不屑。

  “传言当年母皇是想把帝位传给四皇姐,原本我还不能确定传言的真假,如今倒是觉得传言终归只是传言罢了,毕竟母皇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皇位传给一个只能在男女这点小事上寻求心理安慰的废物呢?”

  失之交臂的皇位就是蒋天罡心里的死结,如今被贤王蒋天佑直接掀到台面上了说,无异于被当众狠狠的打脸。

  她哪里忍得到,当下咬牙切齿的喊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这个时候蒋天罡手下还有脑子比较清楚的想要劝解两句,却全部被蒋天罡驳回。

  锦衣哪里容许贤王在自己面前被行刑,当下顾不得其他就要过去阻止,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看到要贤王的眼神。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但是长久以来的默契已经让她身体转移了一个目标,把离自己极近的白依莲像旁边的刀口推了过去。

  众人不是没有人防备锦衣过来救援,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锦衣会去推白依莲。

  白依莲本来就是个‘柔弱男子’,一推就倒的存在。

  原本也就是个被利用的棋子,无足轻重的人,别说是受伤,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的。

  但是这个时候的白依莲和蒋天罡两个人紧紧的包在一起的,推了白依莲,就相当于推了蒋天罡。

  好巧不巧的是,白依莲眼看着自己的脸颊就要撞向刀口,下意识的就拉着蒋天罡垫背,惹得现场一片混乱。

  更有不少守卫在温泉山庄的刺客听到声音,连忙向这边赶来,让防御造成了不大不小的空隙。

  贤王蒋天佑对着隐隐处的一个人暗暗的点了点头,哪个人慢慢的消失在人群中。

第2章 2

  蒋天佑被吊在房屋的中央,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多处已经碎裂破损,洁白的颜色早已被斑驳的血色所替代。

  大部分血色逆流而上的尽头是被牢牢穿透的琵琶骨。

  蒋天佑的每一次厚重呼吸都伴随着冰冷的锁链摩擦着脆弱的琵琶骨,再加上身体上的其他刑伤,无时无刻的折磨着她已经脆弱的身体。

  在她每一次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再次被疼痛拉回地狱。

  但是蒋天佑知道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先凤君的毒药何其霸道,根本没有给任何人留有余地。

  好在这毒药主要是正对当时武功极高的皇姐,才让自己这个‘不小心’喝下去的人留得一条残命。

  这几年四处奔波,她原本就破败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若不是一直拿着珍贵的药物续命,估计早就去阎王殿里走了几圈。

  可是如今药已被断,人又被用刑,原本就衰败的身体再次被破坏生机,身体枯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唯一庆幸的就是这边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递出去。

  就算最后不能抓到人,好歹也会知道暗中的魑魅魍魉是何许人也

  不至于像现在自己这样被动。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些熟悉的清润男音

  “各位辛苦了,四皇女叫我送贤王最后一程。”

  只见那个男子又往那几个守门女子的怀里放了一些东西,想来是一些银钱之类的东西。

  那几个看守女子拿到东西,各个都喜笑颜开起来,可见东西分量不低。

  “不辛苦,不辛苦,姐们以后还得靠沐笙公子提拔。”说完以后便带着人走了。

  想来也是,蒋天佑现在的身体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自然不担心会出什么花样。

  蒋天佑看着进来的男子微微上挑的杏眼,肤色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膏。

  他瞳色要比别人黑一些,大一些,就像最美丽黑宝石上盛满了秋水,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干净又温暖

  沐笙,凤曦国的四大花魁之一。

  擅长乐器,世人为了能听到他一曲,一掷千金。

  他也是蒋天佑的救命恩人。

  当年蒋天佑在筹集军粮的时候被叛军包围,虽然被亲信护卫出来以后,但是整个人身受重伤。

  也就是那个时候被沐笙所救。

  蒋天佑养好伤没有多久就重回战场运送军备物资。

  战火纷飞,生死难料。

  若是输了,周围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所以那个时候蒋天佑给了沐笙一银钱,就没有再做多余的安置。

  等到皇姐蒋天泽登基为帝,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

  蒋天佑才有多余的精力去找在危难之时救助过自己的少年,只是那个时候记忆中的少年已是名满凤曦国的花魁。

  蒋天佑从懂事以后就知道自己生命所剩不多,所以她这个人做事也极为简单直接。

  那就是恩仇必报。

  所以蒋天佑之后就顶着巨大的压力,直接给沐笙赎身,给了他侧妃的名分。

  这件事也曾经在凤曦国轰动一时。

  只是把人娶回来以后,自认为已经报恩的蒋天佑便没有再多其他风花雪月的事情了。

  蒋天佑记忆中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她面前随侍过,只是后面慢慢的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是因为她过于淡漠?

  是因为她的身体虚弱?

  ……

  蒋天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在意是什么原因。

  她的身边从来不缺人,更没有兴趣‘强人所难’。

  就像现在看到人她才想起来,这次去山庄,自己在后院似乎随意点了两个伺候的人,其中有一个就是沐笙。

  蒋天佑看了一眼沐笙手里拿着的毒酒,她苍白的薄唇上勾出一个完美的幅度。

  这辈子兜来转去,还是躲不了一杯毒酒。

  挺好的,之前被沐笙救了,如今死在他的手上,还多赚了几年的时光。

  蒋天佑看到原本有些低着的头抬起来看了自己一眼,又迅速底下头去。

  对于一直以来规行矩步的沐笙而言,这样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极为失礼了。

  他在蒋天佑面前一直都是这样极为恭敬,整个人看上去低眉顺眼的。

  后面进了贤王府以后,更是没有多少时间就学会了各种王府和宫中的规矩,退去了身上原本不多的风尘气。

  恍若一夜之间洗尽铅华,就连宫里都老侍者都挑不出错处,犹如行走的礼仪。

  “王爷,您先把它喝了吧”

  明明还是一贯端庄清润的声音,但是蒋天佑却隐隐察觉到声音里面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是担忧吗?

  蒋天佑看到眼前的毒酒驱散了自己脑海里面的疑惑。

  她自嘲的笑了笑,一饮而尽杯中酒。

  哪知道酒水下腹,蒋天佑就感觉从胃部开始发出一阵暖流,就连早已冰冷僵硬的四肢都开始活泛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这是之前被蒋天罡收走的紧急时续命的唯一一颗灵药。

  多这一颗药,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当初就连锦衣想尽办法都没有要回来。

  能弄出这药的难度可想而知。

  蒋天佑探究的看着沐笙,声音里面平添了一丝人气:“你无需如此,你并不欠本王什么。”

  沐笙听了蒋天佑的话以后双眼黯淡了几分,脸上习惯性的带着笑容,只是此时的笑容难免有一些僵硬。

  他带着坚定说道:“对奴而言,能够守在王爷身边,能够尽一些微薄之力便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了。”

  奴知道在王爷心中奴不过是轻于鸿毛的玩物罢了,可是对奴而言,能够待在王爷的身边,远远看上一眼便已是天之大幸了。

  守门的侍卫走了以后,沐笙身后又进来一个人。

  一个是蒋天佑随行的御医长,名为简谦。

  简谦年纪和蒋天佑相仿,但是医术了得,二十多岁的年纪医术就已经冠绝天下。

  所以才会成为蒋天佑的随行御医里面的御医长。

  蒋天佑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样保下性命联系在一起的,只见两人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样。

  沐笙柔声说道:“王爷得罪了。”

  蒋天佑点了点头。

  沐笙得到蒋天佑的同意后,他双手极轻极柔的把蒋天佑搂入怀中,怕她伤害自己略微固定了一下蒋天佑的身体。

  简谦拿出自己的药箱极为熟练的在蒋天佑琵琶骨上涂抹了一些镇痛的药物后,一下子拔出掉锁在琵琶骨上的锁链。

  到底是穿了些时日,一拔出便牵连出大片血肉。

  饶是蒋天佑早有预料,但是也疼得闷哼以身,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

  就在蒋天佑神志疼得有些迷糊时,鼻尖闻到淡淡的桃花香,感受道沐笙一边配合着御医为自己上药,一边轻轻的拍抚着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是药物的原因还是因为沐笙的安抚。

  蒋天佑的身体逐渐放松,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疼了。

  时间紧迫,简谦也只能给蒋天佑止血以后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

  简谦和蒋天佑身形差不多,他给蒋天佑上完药以后弄乱了自己的头发,穿上了蒋天佑换下来的血衣。

  蒋天佑知道,他是想为自己拖延时间。

  只是自己这一走,他大致是活不了了。

  蒋天佑看出蒋天佑眼里的不舍,清秀的御医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诚恳的说道:“活贤王一人,便是救活百姓千万人于水火,臣以一命救万人,死不足惜,贤王千万要保重!”

  蒋天佑双拳紧握,她那双原本淡漠的双眼染上了水泽,她向简谦重重的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

  便含泪跟着沐笙一起走了。

  这个皇家温泉山庄不小,总是有一些密林小路。

  沐笙想来是早就把一切探查妥当,一路上七拐八绕的带着蒋天佑往后门走去,眼看就要到后门了,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骚动。

  混乱的地方刚好就是刚刚关押蒋天佑的地方。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叛军骂骂咧咧的声音:“真是个贱人,居然敢帮贤王逃跑。”

  “统领消消气。”

  “哼,这个贱人这么喜欢假扮贤王,那就让他也尝尝贤王受过的刑罚,给我打,直接打死!”

  “……”

  蒋天佑察觉到自己满嘴的血腥气,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咬破了自己的唇。

  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的虚握住自己的手,这一次蒋天佑一下子就猜到了手的主人心思。

  沐笙想要安慰她,似乎又怕越矩。

  蒋天佑回握住沐笙的双手,她看着后门已经被叛军堵住了,沉声说道:“如今前门和后门都已经被封锁,我逃不掉了,她们还不知道是你放了我,就算有猜测注意力也全部在我这里,你先找机会走,我好歹是王爷,她们就算抓到我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沐笙连忙摇头,他下意识的紧紧握住蒋天佑的双手,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越矩。

  “奴绝对不会丢下王爷一个人在危险之中的。”

  蒋天佑没有想到一向乖顺听话的男子,一下子执拗了起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自己。

  正当两人僵持的时候,沐笙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闪现出了一些难色道:“奴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有一线生机,只是有些不雅。”

  蒋天佑心里一喜:“是什么地方?”

  沐笙头埋得很低很低,呐呐的说道:“是狗洞……”

  蒋天佑微微一愣,表情一时间便得的有些精彩,最后化作释然

  “无妨。”

  两人终究是磕磕碰碰的钻过了狗洞,找到了沐笙在不远处藏起来的马匹。

  还没有高兴片刻就被叛军发现了踪迹。

  毕竟两个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是毫无武功的普通人。

  能够跑出温泉山庄的重重守卫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两人二话不说的共骑上了马匹,向山下飞驰。

  颠簸的马匹让蒋天佑眼前隐隐发黑,原本用灵药续上的点滴性命,在逃命奔波中又被耗去大半,整个人都在咬牙支撑。

  这是一直以来手握重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贤王,第二次因为身体而感受到无力和虚弱。

  而第一次就是十二岁那年去参加母皇葬礼时,被先凤君设下杀局,带着中毒的身体,一路上和皇姐亡命狂奔的时候。

  好在那一次有皇姐在身侧,而这一次有…沐笙在她身后。

  沐笙半抱着她的身体,明明就是个柔弱的男子,却执拗的想把她抱在自己保护圈里面。

  真是傻得可爱。

  就连身后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都变得没有那么大的威胁,特别是在蒋天佑看到远处得到消息赶来的驻军身影时。

  她知道她们得救了。

  蒋天佑有些高兴的说道:“沐笙,我们成功了!”

  沐笙苍白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有些虚弱的说道:“王爷洪福齐天。”

  “那也是因为……”你们

  蒋天佑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沐笙松了马绳,一下子从马上跌落下来。

  蒋天佑下意识的就要去抓沐笙,她此时身体哪有多余的力气,整个人被沐笙带落下飞奔的马匹。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蒋天佑整个人落入了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一如既往的温润声音难得的带上了焦急:“王爷,你有没有事情?”

  “我没有事情,我……”

  蒋天佑看到沐笙原本素净的白衣上早就不知不觉的染满了鲜血。

  沐笙中箭了?!

  这是蒋天佑才恍然所悟刚刚沐笙紧紧的把自己圈入怀中是怕箭矢伤到自己……

  沐笙看到蒋天佑急切的想要去安慰她,刚刚想要说话,却是一口血喷洒出来。

  他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自己的背部,才记起自己中了箭伤。

  他现在一定很丑吧?

  原本就只有这张脸稍微能看一下,如今却在王爷的面前搞成这幅样子。

  沐笙有些自卑的低低埋着头。

  他的双眼已经开始慢慢模糊,耳朵里也是嗡嗡的,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被抬了起来,看着眼前已经模糊不清的身影,心中就是有个声音告诉他,对方就是王爷。

  沐笙的双眼舍不得眨一下的看着眼前已经模糊成光圈的人影。

  他就是知道那就是王爷,那是他在黑暗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光明。

  沐笙犹如人世间最虔诚的信徒,他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来,想要轻轻的靠近一些心中的神明。

  可惜手伸到了一半,双眼便看到自己手上的一片模糊血色。

  这样污秽的手……怎么配?

  沐笙的手慢慢的落下,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在无边的黑暗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3章 3

  元宗一年

  朝纲动乱,贤王被叛军抓获,幸得获救。

  之后贤王作为当今陛下胞妹,陪同曦皇拨乱反正,重整超纲。

  也曾多次亲力亲为,带着大量的物资去救助帮扶不同地区的百姓,在民间深受爱戴,声威极盛

  有不少人在曦皇面前离间两人关系,都被曦皇惩治。

  由于曦皇对贤王毫不迟疑的信任,两人之间还传出一段关于皇家姐妹情的佳话,贤王更是一时风头无两。

  凤曦国更是在两人的配合下,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

  就在众人猜测贤王以后会成为凤曦国的又一弘股之臣时。

  贤王薨,享年二十六岁,举国皆哀。

  ——————————————————

  蒋天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就是有些刺眼的阳光和……比记忆中略微淡一点的熟悉药味。

  看周围的布置,这里应该是自己还在封地时住的地方。

  ‘自己不是死了吗?’

  蒋天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像记忆中冰冷到毫无知觉,甚至麻木到没有了身体的支配权,

  可是如今身体虽然还是虚弱酸软得一塌糊涂,可是和最后的记忆相比起来,已经‘健康’到足够蒋天佑惊喜了。

  “王爷您感觉好些了吗?”

  锦衣一边扶着蒋天佑起身,一边动作熟悉的拿着药碗递在她的面前。

  蒋天佑不动声色的喝下碗里的药,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这药是自己曾经喝过的药,但是却不是近期喝的药。

  这药要比记忆中的药物轻得多,也温和得多。

  蒋天佑自从温泉事件以后,虽然身边从来不缺名贵的药物,但是到底是根子被不可逆转的破坏掉。

  皇家御医,医道昌明,其实想要多续命,活上个十几二十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骄傲也好,自尊也好,她无法容忍自己像个废人一样,在宅子里面形同囚禁的养病,度过余生。

  就叫御医开了不少刺激生机的虎狼之药,让她能够看上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外行事。

  这一用就是四年,终究是身体支撑不住了。

  好在自己当初却是如简谦所言,救活了不少人,也算不负所托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脑海里原本极淡的身影,却占据了越来越重的位置。

  那沾满鲜血的白衣男子,甚至是少年,在他十八岁的时候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蒋天佑的脑海里面总是会浮现出那双满是赤城,溢满了浓厚情感的双眼,心就不由的一阵抽痛。

  沐笙是蒋天佑亲自收殓的,哪个时候蒋天佑才在她的身上看到各种被凌虐过后的痕迹。

  所以当初那些看管自己的侍卫才会对沐笙说多关照。

  所以…是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当初才能有机会救自己出去……

  蒋天佑的双眼微红,她轻轻扶住自己的额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昏昏沉沉的有些不舒服,对了,最近皇姐那边有没有什么大动作?”

  锦衣是蒋天佑的贴身侍者,也是左膀右臂,对如今凤曦国的局势里了解极深。

  朝堂上面的事情瞬息万变,对于蒋天佑的话并没有生疑,当下答道:“慧王已经决定派郭大人处理河间的运输线路问题,后日便会启程。”

  蒋天佑的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河间?郭奉先?

  自己重生到了十年前,也就是自己十六岁那年?!

  当初自己和皇姐打起清君侧的名义骑兵,因为封底离皇城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所以兵马相当于要横跨大半个凤曦国,所以当初那一账打了整整十年。

  河间是总要的物资转换地,也是蒋天佑的姑母龚文峰和当地的豪门世家聂贺天所把持。

  上辈子本来应该是蒋天佑去说动她们能够让路运输物资,但是蒋天佑之前因为战略部署的原因,日以继夜的熬夜,所以身体累垮了。

  所以皇姐临时改派郭奉先去处理此事。

  可惜郭奉先却一去不复返,姑母给的答复是被当地流匪所害。

  后面有传闻是被当地豪门望族聂贺天下的手,就是怕姑母和自己联合,伤害到当地豪门的利益,所以才会悍然出手。

  兵贵神速,最后为了打通运输线,一块地面交了两家钱,甚至后面又付出了不少代价才打通这条运输线。

  颇有些得不偿失之感。

  但是当时战乱,对于郭奉先之死根本抽不出更多的人力来调查此事,更何况哪个时候有些事情一旦被翻出就有可能和河间交恶,不利于当时的局面。

  后面皇姐登基以后,经过十年的战乱,两人要忙着稳固朝政,安抚百姓,也就一直没有尽力再来管这件事情。

  直到蒋天佑身死,这件事情也没有最后的结论。

  蒋天佑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自己的身体虽然还是虚弱,但是总感觉比记忆中好了很多。

  锦衣察觉到蒋天佑的异样极为关心的问道:“不如我找御医给王爷看看?”

  蒋天佑停顿片刻后点头道:“好。”

  御医的诊断下来的结果比蒋天佑想象中要好,她体内的余毒消减了大半,虽然身体还是比普通人要弱上一些,但是性命无忧。

  上辈子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子的事情,蒋天佑心里有些明悟,或许是因为她重生的原因造成的。

  看着那些御医们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的病情,蒋天佑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她收拾妥帖以后就去找皇姐了,河间之行她必去。

  河间还算是繁华之地,特别是河间城,就算是再早的时候,路上总会有不少的行人。

  可是却有一条街是例外。

  大早上的,除了几个有名的菜馆、酒馆还看着门以外,街道上大部分商铺都是关着门的,不过一到晚上就会变得人声鼎沸。

  这就是河间的花街,也是沐笙现在栖身的地方。

  除开郭奉先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蒋天佑会执意来河间城的原因。

  蒋天佑的双眼似有似无的看着花界的一个方向,当初她就是在收集物资的时候被埋伏,为了逃避追捕顺河而下,被沐笙所救。

  蒋天佑吃了一口熟悉的菜肴,这家酒楼也算得上是河间城远近驰名的地方。

  价格对普通人家来说有些难以负担。

  当初沐笙救自己的时候才十五岁,刚刚挂牌没多久。

  可是为了自己吃好住好,一边给自己买药,还天天打包这里的饭菜食用,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很重的负担。

  可是少年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灿若桃花的明媚笑容,可是什么苦都往心里咽。

  这也让当时才十九岁,满脑子都是战场上面的自己,完全忽略了这些事情。

  直到后来沐笙走了…蒋天佑一点一点的回溯两个人的点点滴滴,才能体会到少年明媚笑容背后的苦涩和心酸。

  细细算来,如今少年也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蒋天佑准备处理好河间的事情再去找沐笙,毕竟这里可是当初经验老道的郭奉先都折进去的地方。

  再小心都不为过。

  就在这时店小二上满了菜品后,含笑的说道:“客观运气可真好,你点的这春蚕酒是店里面的最后一瓶,若是要等下一批还要等上十天,小的这就给你温好端上来。”

  蒋天佑点了点头。

  春蚕酒是河间极为出名的酒,取春蚕到死丝方尽之意。

  据说当年有个青楼头牌心上人乃是极为出名的才女,可谓是才华横溢,三甲有名。

  两人幼时就有婚约,可谓是青梅竹马,可惜男子后面获罪抄家,被贬为妓。

  那为才女为了给心上人除去贱籍,决定去皇城考取功名。

  按照凤曦国的法律,若是官宦的正夫,是可以被除去贱籍,不然男子就只能一辈子待在青楼里面当一个妓子。

  那男子为了心上人专门酿造的酒,一心一意的等她高中会来一起共饮。

  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哪个出去赶考的女子再也没有回来河间。

  大多数人都告诉这个男子,哪位赶考的女子必然是在外面有了其他人,所以才无颜回来,叫男子不要再等了。

  可是男子不信,拒绝了所有人对他的好意,拒绝其她人为他赎身。

  这一等就等得了青丝便白发,这一等便是一生。

  这春蚕酒便因此出名。

  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蒋天佑觉得这个男子极傻,若是真的那么相爱的话,就应该想办法脱离青楼,去找那女子问清楚。

  左右不过,你若无情我便休罢了。

  可是沐笙却认为,那男子或许只是怕……怕不站在原地等那女子,等女子回来以后会找不到他。

  就在这时蒋天佑听到店小二似乎在和一个女子解释些什么。

  似乎时哪个女子想要春蚕酒,结果最后一壶被自己买了。

  蒋天佑别说是自己的身体,就是自己的心里也不需要春蚕酒,不过是刚好来到这个地方,所以点上一壶缅怀一下罢了。

  既然有人需要,就让给别人吧。

  蒋天佑当下朝哪位女子点了点头,吩咐店小二把酒让给女子。

  那女子三十多岁的样子,神情带着几分桀骜,看上去有几分熟悉。

  她穿了一身玄色长袍,边角绣着暗金色的边,初看下来并不会显得特别华贵,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材质布料无一不是上品,绝对不是普通能够碰的到的衣服。

  那女子向蒋天佑点了点头笑道:“你请我和春蚕酒,那我请你吃桃花酥吧。”

  说完以后毫不见外的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递给蒋天佑。

  蒋天佑拿了一块桃花酥以后极为有礼的道:“谢谢。”

  那女子看到蒋天佑并没有吃桃花酥说道:“你这个人疑心这么重,可是很难交朋友的。”

  蒋天佑看到女子意有所指道:“你想和我交朋友?”

  那女子拿起一块桃花酥吃了起来:“我确实想跟女君交一个朋友。”

  蒋天佑笑了一下,也吃了一口手中的桂花糕,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女子看到蒋天佑如此上道,整个人满意的笑道:“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

  说完以后提着酒壶便下楼了。

  蒋天佑看了眼女子的背影,双眼闪过一丝暗光,从怀里拿出帕子,把口中的桃花酥吐了出来。

第4章 4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面色有些难看的走到蒋天佑面前沉声道:“锦衣有罪,让暗冥跑了。”

  暗冥,是先帝手下暗卫副统领,武义高绝。

  自从先帝去世以后就行踪不明。

  蒋天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道:“无妨,好歹是先帝暗卫营哪个虎狼窝里面出来的人,要是这么容易被你们‘请来’,也就不是我要找的人了。你们和她交过手了?”

  锦衣恭敬的说道:“是。”

  “如何?”

  “身手比传闻之中更胜一筹,而且为人狡诈,防备心极强。若不是王爷提前给了我们一个大概范围,或许我们人连和她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人就已经溜了。”

  蒋天佑有意无意摩擦着杯子道:“这次有没有伤亡。”

  “我们这边的人是按照王爷吩咐‘请人’,所以宁愿放跑人也没有没有想过重伤,更何况是下死手,哪位出手也很有分寸,所以只有几个姐妹受了轻伤。”

  蒋天佑淡粉色的薄唇勾起一抹笑容:“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了。”

  锦衣想到自己已经打草惊蛇微微皱起眉来,可是看到蒋天佑笃定的样子,恭敬的答道:“诺!”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楼道里面传来热情的笑声:“二侄女,别来无恙呀?”

  说话的女子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型微胖,发丝有微微几缕白发,不过红光满面的样子,看上去保养得很好。

  来人正是河间城的城主龚文峰,也是蒋天佑的姑母。

  蒋天佑起身不卑不亢的行礼道:“姑母金安,昨天晚上才到河间,想着时间有些晚了就打算今日再去拜访的,没有想到现在就见到姑母了。”

  按道理来说蒋天佑作为先帝亲封的王爷,身份上是要比龚文峰这个一城之主高上不少,但是如今她和皇姐蒋天泽起兵,被凤君称为叛党,地位微妙。

  而这里又是河间,龚文峰的地盘,所以两人行了个常规礼,倒也算说得过去。

  龚文峰自来熟的说道:“大家都是亲戚,就应该多走动走动。这边风景是不错,不过有些吵闹,人员又复杂,不如来河间这段时间带着你的人去我花间别院居住吧,哪里周围环境清幽安全,离城主府很近,也方便我们大家多走动。”

  花间别院?离城主府近?安全?

  如果蒋天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郭奉先就是居住再花间别院被‘流匪’所害。

  蒋天佑现在居住的位置选得极为巧妙。

  河间城主虽然是龚文峰,但是河间这个地方世家豪门扎根,豪门掌权人聂贺天和龚文峰势均力敌。

  而蒋天佑现在居住的位置就刚好是两个地头蛇势力交错的中间地带,自然也就‘鱼龙混杂’了。

  蒋天佑面上和善亲近,虚咳了两声,有些黯然的说道:“姑母知道我我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太好,如今难得来一趟河间,自然是想领会一下这里的风景,如今住的位置四通八达,去哪里都方便。”

  龚文峰笑容一僵以后,瞬间又恢复成关切的样子,试探的问道:“二侄女,你这身体四处奔波难免辛苦了些,这次大侄女怎么没有来呢?”

  蒋天佑这次来河间虽然是为了运输物资开道的原因,但是名义上却是因为龚文峰的长孙女诞生,去吃百日宴的由头。

  虽然现在四处兵荒马乱的,但是好歹十数年前还是盛世。

  凤曦国根基稳固,若不是凤君这一番毒杀皇室血脉的操作,就算是新帝昏庸,但是保个百年江山延续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奈何不知道自己这位太女姐姐是太过无用,还是凤君太过杞人忧天。

  凤君这一顿操作猛如虎下来,搞得凤曦国战火纷飞。

  时至今日,太女当初早就在皇城称帝,凤君成为太君。

  但是因为蒋天佑一干人等根本不承认蒋天勤这个太女成为曦皇的地位,所以还是称她为太女,太君还是称呼为凤君。

  因为战火也就开启了几年,所以皇室人员之间的走动,特别是有封地的直系皇室人员之间的走动,还是保留着盛世的习惯,出封地去其它地方总是会找一些由头。

  蒋天佑解释道:“皇姐这段时间在准备下一步的线路,有些无暇分身,不过她特意嘱咐我向姑母问好。”

  龚文峰笑着点头道:“难得大侄女还记得我。”

  龚文峰眼中闪现出一丝羡慕,这怜君生的两个女儿,早年在皇宫之时并没有看到什么过人之处,但是一回到封地以后可谓一飞冲天。

  不论是封地的管辖,兵力的调度都让人惊叹。

  原本以为这清君侧的军队,面对皇城凤君庞大的外戚势力和常年把持朝政的深厚底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瓦解,哪里知道不过几年的时间这二女就已收复了多地。

  实力不可小觑。

  想来当年在后宫之中籍籍无名,不过是韬光养晦。

  龚文峰是见过几次太女的,再对比此二女,也不难预料当初为何凤君会那么疯狂的像皇室成员痛下杀手。

  还好她当初觉得隐隐不对,并没有回皇城奔丧,不然恐怕也是生死难料。

  最重要的是两女一父同胞所生,配合亲密无间,旁人就算想从两人关系下手挑拨也无从下手。

  慧王蒋天泽负责前方战场气势如虹,贤王蒋天佑负者后勤补给。

  想到此处龚文峰有些惋惜的看了蒋天佑异于常人的苍白脸色一眼。

  可惜的是这位贤王身中奇毒,自己曾经得到消息,宫中御医曾断言这位贤王活不过二十岁。

  若是这位贤王倒了下去,慧王就犹如拔了牙的老虎,就算原本再凶猛也无济于事。

  龚文峰也没有想到这次蒋天佑会来,可是如今蒋天佑来到自己地盘,她心中隐隐有一个计划。

  龚文峰笑道:“河间来了个戏班,戏曲还不错,今天姑母设宴二侄女务必要来,让姑母为你接风!”

  蒋天佑神色看似谈笑正常,但是注意力完全锁定在龚文峰的身上,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变化。

  看她神色有异也不说破,还起身致谢道:“多谢姑母,那天佑就叨扰了。”

  两天有闲谈了几句,蒋天佑才把龚文峰送走。

  龚文峰一走,蒋天佑就对锦衣细细的吩咐了几句。

  锦衣的眉头紧皱,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么安排,是不是觉得了龚文峰有异常?”

  蒋天佑双眼望着远方,似有所指道:“命只有一条,再小心都不为过。”

  “诺!”

  晚上蒋天佑稍微提前了点时间去宴会,一去就看到宴会门口站了一个三十来岁,长得比较胖的女人。

  女人虽然皮相尚算不错,但是神情骄横,步伐虚浮,一看就是生活得极好,但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样子。

  这人正式龚文峰的独女,龚舒羽。

  要认真说起来,这龚舒羽委实也算是个人才。

  龚文峰此人原本就是个极为功利的人,做事情以利益为出发点。

  这种人虽然不能做牢靠的盟友,但是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用得好了也不失为一把好刀。

  可是这个龚舒羽就不一样了,十足的草包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品德极为败坏,长期欺男霸女,手段恶毒,不参水分的恶毒草包。

  可谓是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河间这块地做惯了小霸王,被自己老娘宠多了。

  她招惹人起来,完全不顾及对方身份背景,惹得龚文峰长期在她身后善后。

  这一来二去的,反而让她觉得闯祸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人是越来越无法无天,祸事是越闯越大。

  上辈子后期摆在蒋天佑面前参她们母女的本子就有一踏,蒋天佑更是收集了不少龚家的罪证,那一桩桩案子,就连蒋天佑这个见惯了阴私、刀剑的人都不由的红了眼。

  这也是蒋天佑第一次清楚的知道有些人,活脱脱的天生恶种,

  对她们而言,不论是杀人还是折磨人是不需要恩怨或者利益等理由,不过就是为了自己开心,就可以把他人随意践踏、虐杀。

  蒋天佑的双眼微微暗了起来,可惜上辈子自己还没来得及办了龚舒羽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不知道皇姐后面有没有再办理此事。

  蒋天佑看到龚舒羽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不论上辈子如何,这辈子你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逃掉。

  龚舒羽浑身颤了一下,感觉自己脖子一冷。

  难道是因为现在初春所以还有些寒冷的关系?

  龚舒羽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心里有些嗔怪母亲,不过就是个短命的病秧子,活得过明年都不知道,有必要叫自己亲自出门迎接吗?

  不过到底还是要做做样子,龚舒羽撇了撇嘴,看到远处的蒋天佑眼里闪现过不屑,到底最后还是堆着笑脸迎了上去。

  龚舒羽的细微动作早就被蒋天佑看了个精光,当下不由有些失笑。

  不然为什么说龚舒羽是恶毒草包呢?

  就是因为龚舒羽做恶事也就算了,不止不遮掩,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己大势宣扬。

  不然的话凭借这龚家在河间土皇帝的地位,只要遮掩一二,也不会有那么多罪证放到蒋天佑岸上了。

  演戏演全套,蒋天佑露出一个可亲的笑容向龚舒羽走了过去。

  龚舒羽的手直接搭在蒋天佑的肩膀上一副大姐头的样子说道:“堂妹,母亲去谈一些事情,晚点就出来,我们先看表演喝酒。”

  蒋天佑不动声色的滑开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样的接触让她有一种被人牢牢控制住身体主权的感觉,若是现在出现什么意外,她连闪避的空间都极小。

  龚文峰的接风宴办得极为盛大,这么短的时间以内,把河间大部分有身份的人都请来了。

  两人一路走来,也算是有说有笑,外人看起来倒也算是一派和乐。

  戏班早就准备好了,蒋天佑没有来之前不过是唱一些小片段热场,等着蒋天佑来了以后点了单才正式开戏。

  戏曲唱调字正腔圆,角儿们舞动间,可以看出功底不错,难怪龚文峰还特意介绍了这个戏曲班。

  龚舒羽看到蒋天佑的神情,也极为自豪的说道:“堂妹,你是不知道,当初为了给你接风我母亲专门把戏班给你请来了,不然今天这个戏班可要给龚家唱戏的。”

  蒋天佑微微皱眉道:“原本要给龚家唱戏?”

  龚舒羽毫无所查的说道:“是呀,这戏班班主喝龚文峰有些交情,本来龚家就定了今天,若不是我母亲专本请来,你怎么能看到这么好的戏班子?”

  蒋天佑:……

  龚文峰特意说今天给自己接风,难道是打着给自己接风的名义故意破坏自己和龚家的关系?

  可是看到龚舒羽如此大咧咧的说出来,有一时拿不准到底是龚舒羽的‘无心之语’还是其中有什么牵扯。

  就在蒋天佑思考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杯子。

  居然是酒水……

  认识蒋天佑的人都知道她长期喝药,别说是酒水,就是稍微辛辣刺激一点的食物都碰不得。

  可是如今这龚舒羽居然拿了一杯酒放在自己面前。

  这种程度的挑衅行为,不亚于拿一杯毒酒叫蒋天佑喝。

  龚舒羽等了半天,看到蒋天佑没有接酒杯,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不能喝酒,她怜悯的看了一眼蒋天佑,收回了酒杯。

  蒋天佑被龚舒羽直白的眼神给气笑了起来,正准备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戏班里面的旦角们手里托起一个托盘高声喝唱道:“祝贤王百岁安康。”

  说完以后解开托盘,却返现上面摆放了五只乳猪。

  每只乳猪各缺一样东西,头,或是四肢中的一肢。

  周围宾客看到这样的表演一片哗然。

  就在这纷乱的时候,戏台上的成员纷纷拿出刀剑,像主位席刺杀过去。

  蒋天佑对于这场宴会上面会出现幺蛾子,心里早有准备的,但是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公然行刺。

  好在蒋天佑上辈子对于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慌张。

  她起身向着自己侍卫旁边移动。

  在蒋天佑身旁的龚舒羽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看到刺杀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吓得胆寒了。

  她想逃跑,但是被吓得脚软手软的自己,好不容易才迈开一步,就被脚边的酒壶绊倒。

  龚舒羽情急之下连忙去抓正要离去的蒋天佑,抓到蒋天佑的裤腿以就扒拉着蒋天佑起身。

  蒋天佑看到龚舒羽这个样子,好歹出手拉了她一把,哪里知道这个时候刺客已经飞跃到她们这一桌上了。

  原本蒋天佑带来的人足够,两人在保护圈里面一时半刻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龚舒羽整个人都被吓疯了,看到刺客攻击过来,就直接把蒋天佑往刺客身上推了过去,瞬间就把蒋天佑推出了侍卫的保护圈。

  她这神一般的操作别说是蒋天佑愣住了,就连刺杀的刺客都愣住了。

  众人的动作还因为龚舒羽的神来之笔诡异的停顿了片刻。

  可是停顿片刻以后刺客看到自己眼前的蒋天佑,心里就是一喜,当下毫不犹豫的刺向蒋天佑。

  蒋天佑才站稳身形就看到这致命一剑,她虽然心里惊诧自己的处境,但是整个人越发的冷静起来。

  她极力的调动自己的身体向侍卫的方向侧身,尽量避开身体上的要害被剑刺伤。

  同时,她的袖口里早已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滑落下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被蒋天佑牢牢的握在手中,匕首闪射出绿色的幽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的。

  就在这生死一线,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闪现在蒋天佑和刺客中间。

  手起刀落,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刺客瞬间就被封喉。

  黑衣女子的动作谈不上有多好看,但是贵在快速狠绝,招招致命。

  她的朴刀所到之处,不出三招,刺客便被斩于刀下。

  片刻的时间,前方便被她杀出了一片无人区。

  处理完眼前的危机以后,那刺客才回头和早已回到侍卫包围圈的蒋天佑深深的对视了一眼,最后慢慢的隐如人群中。

  锦衣开口要说什么,被蒋天佑的眼神制止住了。

  蒋天佑环视了一下四周,龚舒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当下也不迟疑,带着人往外撤离。

  可惜蒋天佑还是低估了刺客要刺杀她的决心,一路撤离,蒋天佑又遇到两波袭击。

  那些刺客全部都是不要命的死士,就算是豁出所有人的性命也要蒋天佑饮恨至此。

  第二波袭击的时候,她周围的人被冲散了大半。

  而最后一波袭击的时候,蒋天佑为了证明自己的一个猜测,也为了万一陷入最坏的打算,总得要留人报信给皇姐。

  在锦衣带着人引开刺客的时候,蒋天佑孤身一人往花楼的深处走去。

  蒋天佑从小天资聪慧,上辈子在这条街待了月余,周围的路线早就清清楚楚,如今就算时隔多年,她也能够清楚的记得这些九拐十八弯的巷道。

  蒋天佑面色苍白如纸,虽然她一直没有参与打斗,但是长时间的奔走,让她原本就比普通人孱弱不少的身体,濒临透支。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停,虽然孤身一人多少是为了验证心中猜测,但是若是猜测错误,她也断然不会坐以待毙。

  虽然巷道阴暗,但是蒋天佑耳朵隐隐听到后面的追击之声,她知道对方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

  好在自己后方有一条岔路口,对方未必会选择自己走的这一条。

  可是就在这时,瑶光旁边的暗门突然打开,只见一个单薄的人影走了出来。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发出声音,让身后的刺客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蒋天佑想也不想,一步向前,蒙住了对方的嘴。

  此时蒋天佑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因为过于吃惊而大大的睁着,眼圈已经有些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是沐笙?!

  是记忆深处那淡淡的桃花香味。

  蒋天佑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的环境,这才察觉这里是沐笙所在花楼的后巷。

  自己吓到他了?

  蒋天佑的手微微的放松了一些,她用口语说道:“别说话。”

  沐笙感觉到眼前的女子流露出来温和的善意,极为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几个女子的声音:“头,我们往那边追?”

  “可是万一对方人多势众?”

  “看到了先不要动手,暗自留下标记。”

  “诺!”

  蒋天佑听到对方就要追过来了,对方不清楚,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就孤身一人,别说是自己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就是随便来一个虾兵蟹将也能把自己直接打得躺平了。

  如果对方看到自己和沐笙在一起。

  以这些人的习性一定会对沐笙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

  蒋天佑原本称的上淡漠的狐狸眼,此时满是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眷恋,看着怀中半抱着的人儿。

  蒋天佑温柔的把少年推入门中,在他耳边极为轻柔的说道:“千万别出来,别让他们发现你见过我。”

  说完以后轻轻的为少年关上门,眼中带着一丝决绝,准备往巷子深处逃跑。

  可是就在这时瑶光看到巷子深处有人影闪过,也是刺客?!

  现在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冷汗慢慢的从瑶光额间划过,她的双眼沾染上一丝血色,淡粉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手里青筋突起,紧紧的握住匕首。

第5章 5

  就在这时身旁的一扇门再次打开,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把她带进了屋里。

  在阴暗巷子待得太久的蒋天佑,进入屋内,被有些刺目的烛光照射,她下意识的微微闭了一下双眼。

  对于这个时候的蒋天佑而言,四周充满了恶意。

  身体被猛然碰触,对此时的蒋天佑而言相当于有人向她发出进攻信号。

  无数年的经验告诉她,稍微迟疑,或许死的就是自己。

  她紧握在手上的匕首本能的向前方刺出,就在这时鼻尖闻到了熟悉的桃花香。

  蒋天佑瞳孔剧震,当下毫不迟疑的调转匕首方向,可惜匕首刺得太快太急,少年的一缕青丝还是飘然落下。

  拉她进屋的不是沐笙又是谁呢?

  只见沐笙一只手还保持着刚刚关完门的动作,刚刚拉着自己的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

  想来是因为刚刚自己提醒他不要发出声,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动作。

  可是刚才自己差点刺到他,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想要帮自己……

  沐笙可能是被吓得有些狠了,眼角染上一层红晕,晶莹的泪水在他眼眶里转来转去,眼看就要滴落,却被少年硬是锁入眼眶之中,欲哭不哭的样子,看起来煞是可怜。

  沐笙看到蒋天佑没有进一步动作,有些巍巍颤颤的放开捂住小嘴的手,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这个笑容和蒋天佑记忆中的沐笙重合。

  记忆中自己第一次见到沐笙的时候,他的唇角似乎永远都挂着笑容,所有人都说沐笙是天生的笑脸,这种人不会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这个时候的沐笙才十二岁,和记忆中哪个规行矩步,脸上永远桃花般温暖微笑的男子还是有不同的。

  上辈子的沐笙是一个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是过得极为幸福的男子。

  若是上辈子的沐笙遇到这样的事情,想来还是会摆出一副低头乖顺的样子,他的嘴角上也会挂着温暖的笑容。

  想到此处,蒋天佑微微一怔。

  为什么自己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沐笙还会挂着笑容?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好心救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对方刚刚却想杀死自己,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笑的出来?

  可是看着少年极为认真的对着自己微笑……

  蒋天佑心里不由一抽。

  那是不是代表一直以来沐笙根本不是什么天生笑脸?

  是不是一直以来他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告诉自己要微笑?

  蒋天佑微微皱眉,所以当年沐笙挂着的幸福笑容下面,是不是深埋着彷徨无措?

  ……就像现在一样。

  想到此处,蒋天佑的心不由一阵闷痛,她向前一步想向少年解释,自己不会伤害他,让小小少年不用如此。

  可能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吓得沐笙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次眼中一直强忍的泪光犹如断线的珍珠滴落在地。

  而少年身后的门板发出了‘啪’的一声响动。

  幽冷的巷子里面,一点点异响,就能传得好远。

  外面还未走远的刺客必然是会被惊动的。

  沐笙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双眼极为抱歉的看了蒋天佑一眼后,用少年特有的小奶音,轻轻的喊道:“铃铛,铃铛~”

  片刻后就从墙角窜出来一只狸花猫,圆滚滚的看上去体重颇为扎实。

  它抬起高傲的头颅巡视了一圈,颇有几分女王来巡城之感。

  可是当它看到沐笙手里的小鱼干以后,瞬间就变成了卖萌讨好的小狗腿,那喵喵的声音听起来都多了几分甜腻。

  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只见沐笙把小鱼干喂给铃铛以后,不知道在它耳边说了什么,就把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肥嘟嘟的狸花猫瞬间就变成身手矫健小黑喵,一眨眼便窜了出去。

  片刻后就听到巷道的另一头传出东西被翻动的声音,没过多久隐隐约约听到对话:“搞了半天是只猫~”

  “走走走,去那边看看。”

  没多久后就听到人走远了的声音。

  贴着门的沐笙听到人走远以后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他有些开心的转过身说道:“她们走了~!”

  可是转过身以后,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之前的那位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沐笙看着半开的前门,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散,他眼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和担忧。

  就在这时,沐笙看到桌子上面放着一块雕刻着凤凰于飞的温润白玉。

  旁边还写了一张字条:“危难之时,拿出此玉,或可一解。”

  小小的少年,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欣喜,犹如三月的桃花,纷飞浪漫。

  他反复的看着纸条和手中的玉佩,最后珍而重之的把两样东西放入怀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藏在自己认为最隐秘的地方。

  蒋天佑看到沐笙化解危机以后,为了不连累沐笙,也就顺着人群离开了。

  好在蒋天佑的运气不算太差,她才离开花楼走到之前就和锦衣说好的聚集点之一,就看到锦衣带着大量的兵马过来了。

  锦衣头发有些乱,看到蒋天佑以后原本焦急的脸色被欣喜取代。

  “属下救援来迟,请王爷惩罚。”

  蒋天佑摇了摇头道:“起来吧,此事错不在你,对方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锦衣起身后,连忙脱下自己的披肩搭在蒋天佑身上,周围比较机灵的侍卫早就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个汤婆子递给蒋天佑。

  碰触到汤婆子以后,蒋天佑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虚弱。

  初春的风还带着丝丝冷冽,蒋天佑刚刚在逃命还不觉得,如今安全下来,如今整个人确实感觉到沁骨的寒冷。

  锦衣看到她这个样子,关切的说道:“王爷你忍忍,马上就到住处了,属下早已经命随行御医待命,您的药也随时都温热起的。”

  “辛苦了。”

  蒋天佑骑着马,她身后数千金卫铁甲,周围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全部都用又惊又畏的眼光看着她。

  蒋天佑对于这样的眼神早已熟悉,当下不慌不忙的向住的地方走去。

  蒋天佑这次除了自己带了大量的侍卫走水路到河间以外,还安排自己的亲兵从仁安陆路取道,顺便把河间旁边的那些个山匪该招安的招安,该惩处的惩处。

  一来二去的还收缴了不少兵力。

  蒋天佑上辈子虽然基本上没有带兵打仗,但是不论是运送物资,还是和各个地方打交道,都需要对地形和人员极为熟悉。

  所以在她的安排下,要剿灭一些山匪基本上是不费摧毁之力的。

  其实这次蒋天佑带来的侍卫已经足够多了,多到除非调动兵力,不然单凭河间这些人养的刺客之流是根本不可能把她怎么样的。

  但是蒋天佑上辈子想到郭奉先的身死,就安排了一些金卫铁甲在远处城郊密林。

  看到信号便要赶过来援助,未想到不过是以防万一的一步棋,却救了自己一命。

  而更多的金卫铁甲被安排到河间城外五十多里的大船上。

  看样子,最后派上用场的搞不好是这剩余的金卫铁甲。

  回到住处以后,饮下一碗苦涩的药味,温暖的炭火才让蒋天佑被寒风吹得有些麻木的身体恢复知觉。

  她静静的看着御医为她把脉,细心的为自己处理手上的刮痕。

  就在这时门外来报:“王爷,城主求见。”

  蒋天佑嘴上挂着玩味的笑容:“花街和我的住处根本就没有几步路,我前脚被找到,后脚就来拜访了,这位姑母的消息还真快呀。”

  锦衣恭敬的说道:“那不如就叫她明天再来?”

  “无妨,请她进来吧。”

  龚文峰一进门就一副极为关切的样子打量着蒋天佑的情况:“二侄女,你这身体怎么样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不知道表姐怎么样了?”

  龚文峰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当初在席面上,众目睽睽之下龚舒羽把蒋天佑推向刺客。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往小了说不过是因为胆小怯懦一时失手,往大了说就是和刺客勾结谋害贤王的罪名。

  若是认了,这不就是平白无故给人把柄。

  龚文峰想到龚舒羽这个坑货,心里暗恨,不过赔笑道:“幸得二侄女出手相救,我家哪个没出息的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在府上将养,明天我就叫她过来谢过二侄女的救命之恩。”

  蒋天佑心里嗤笑,这龚文峰真是好口才,推人入刀锋,转眼救被说成自己对龚舒羽的救命之恩。

  蒋天佑似笑非笑的看着龚文峰,也不去接她的话,手上还慢悠悠的泡着茶水。

  在这样静谧的情况下,龚文峰原本还算自然的笑容,慢慢的变得僵硬。

  她有心想多解释两句,但是每每感受到蒋天佑身上透出的一丝丝危险,下意识的选择了闭口。

  蒋天佑泡好了茶后笑道:“姑母,这是我从封地带过来的茶叶,和这边还是有些区别的,不如你也尝尝。”

  龚文峰看着眼前的茶盏,整个人的脸色白了一些。

  她看了看半靠在太师椅上,一派慵懒的蒋天佑,咬了咬牙,一口把茶水饮尽。

  喝完以后细细察觉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无异常,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原本紧绷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一点。

  龚文峰赔笑道:“茶的味道不错。”

  “姑母若是喜欢,不如带一些回去尝尝。”

  龚文峰笑道:“那就谢谢二侄女了。”说完以后极为亲切自然的说道:“这件事情一定是聂家的人做的。”

  “哦?”

  龚文峰有些恨恨的解释道:“聂家在这河间一向势大,时常连我这个城主都不放在眼里,二侄女你这一来不就破坏平衡了,所以有人就坐不住,准本动手了。”

  蒋天佑修长剔透的手指慢慢的摩擦着茶盏,并没有说话。

  龚文峰一副长者关怀的样子说道:“二侄女,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给大侄女说道说道。”

  蒋天佑笑着点点头。

  龚文峰见她这个样子,以为她多多少少听进去了些,想着有些话说一两句点到即止,说多了反而不美。

  两人后面又闲聊了两句,蒋天佑才送走了龚文峰。

  锦衣见龚文峰就这样走了,有些忿忿不平道:“这河间是龚文峰的地盘,这么大批量的刺客出现,还是在她为王爷开的接风宴上出手,我不信她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提前知道。”

  蒋天佑双眼浮出暗光,犹如无尽深渊,脸上刮起一抹嘲讽:“龚文峰若真是个草包城主,事情倒也好办了。”

  “王爷就这样算了?!”

  蒋天佑亲手封住了锦衣的唇,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语,面上无害的笑道;“放长线掉大鱼罢了。”

  锦衣看到蒋天佑这个样子,身体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锦衣知道王爷自有打算,也就放心了。

  她看到王爷苍白的脸,有些怨怼龚文峰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当误王爷休息的时间。

  锦衣贴心的在香炉里面点上凝神的檀香以后,便安静的退下了。

  锦衣走后,蒋天佑起身从暗格里面拿出一封密信。

  这是一封写好后还未送出的信件。

  蒋天佑把它那到烛火下点燃。

  燃烧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皇姐几个字。

  这封信显然是之前蒋天佑写给蒋天泽的密信。

  蒋天佑把信燃烧殆尽以后,把灰烬倒入香炉以后,并没有马上休息。

  她铺开一张澄心宣纸,极为有兴致的在上面画起了山水图。

  笔墨细腻写真,一画就是一个时辰还不见停。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闪着寒光的朴刀,紧贴着她的咽喉。

第6章 6

  蒋天佑对于这个放在她项上的刀并没有多少害怕之色,她还有闲情逸致把笔放在架子上。

  她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弯弯月牙。

  若是认识她的人在这里,必然是会察觉到她此时心情很好。

  “女君,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早。”

  蒋天佑身后传来混杂着煞气的低冷女声:“为何找人抓我!”

  脖子旁边的朴刀又进了半分,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肉,让人有些生疼。

  蒋天佑能够清楚的闻到刀上还未散去的血腥味。

  蒋天佑玩味的说道:“暗统领可要把刀拿稳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天佑死了也就死,可是统领心中之事无法解决,未免遗憾了些。”

  原来身后女子正是之前为蒋天佑挡下刺客的黑衣女子。

  也是之前蒋天佑叫锦衣去“请”的暗冥。

  阴影之下,暗冥的双眼都是寒光和煞气交错,那样的眼神是就犹如她手中的刀一样。

  她声音生冷的说道:“贤王,是什么意思?”

  蒋天佑喝着杯盏之中的茶轻声说道:“我不喜欢被人拿着刀谈事,我与女君这么近的距离,女君根本不用担心我对你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片刻后蒋天佑的背后传来细微的声音,那把朴刀终究是被移开了。

  只是朴刀立在她的身侧,并未归鞘。

  蒋天佑对这种威胁性的行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后说道:“请暗统领是因为我想和女君合作。”

  “合作是互取所需,王爷需要暗冥不过是需要一把好用的刀子罢了,不知道王爷又能够为暗冥提供什么呢?”

  蒋天佑的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金家”二字。

  暗冥的声音分辨不出喜怒,但是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加重了两分:“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若是暗统领不懂,就不会跑到这河间来找我,刚刚也不会救我,更不会暗中一路护卫随行,直到我和锦衣汇合,又趁我住处守卫虚空暗中潜入,就是为了和我说上两句话”

  暗冥有些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我暗中跟着你?!”

  “猜的,天佑想着若是暗统领不想我死,自然不会放任我孤身一人。不过看君的反应我应该是猜中了。”

  暗冥沉默了片刻后道:“所以你之前在被追杀的途中还要支开侍卫,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蒋天佑半眯着双眼,看上去极为慵懒的样子,但是却给暗冥一种算无遗策,极为高深之感。

  其实蒋天佑那里会因为这一个可能就那样直接把命赌上去。

  这个虽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是更多的是因为那个时候刺客进攻得太猛,小街暗巷人多反而引人注目,才会兵分两路。

  至于没有带人,完全是面对这种级数的刺客,除非带大量的人在身边,又或是有暗冥这样的高手,不然的话带上不多的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为表诚意,该解释的我也已经解释了,现在我们该谈正事了,君是否还要报金家这满门血仇?!”

  ‘满门血仇’这四个人字完全刺激到了身后的暗冥,她握住刀的手青筋暴起,整个人就像下一瞬就要择人而噬的巨兽。

  蒋天佑在说完话后身上的气势骤然上升。

  瞬间就从慵懒闲适变成了无上的威严,她不再只是哪个孱弱的王爷,而是富可敌国,手握一方势力,可随意断人生死的上位者。

  蒋天佑面对暗冥,毫不示弱的对视着对方的双眼,双方的气势在房间里相互交错。

  若是一个人的气场威压能够实质化的话,此时整栋楼都塌了。

  最后是暗冥略微的侧开了头结束了这场对视,只听她说话的声音都仿佛从牙齿里咬碎过一遍一样。

  “关于金家你知道什么?”

  蒋天佑陷入关于上辈子的回忆当中,她知道的很多东西还是上辈子慢慢拼凑出来的。

  就蒋天佑所知,金家虽然谈不上钟鸣鼎食,但是也算得上是殷实的富商之家。

  而暗冥就是金家的二女儿,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娇宠着长大的。

  直到暗冥七八岁的时候,不知道是有心人为之,还是意外。那一年暗冥被人贩子拐卖,辗转流落到了先帝的暗卫营,成了现在暗冥。

  据蒋天佑当年翻查暗卫营的记录,当年的暗冥在进入暗卫营的时候是记忆有损的,对于身世只有很模糊的印象。

  暗卫营是曦皇的尖刀,每一个人的挑选都极为慎重。

  为了她们的忠心和学习程度,一般都能够选入的都是婴儿或是年纪极小的幼童。

  而暗冥进入暗卫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错过了学武最好的年龄,这样的天赋还被破格收入暗卫营,可见天资根骨之好。

  暗冥二十二岁成为暗卫营副统领,二十五岁的时候先帝去世,她便不知所踪。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蒋天佑只会稍微注意一下暗冥,有机会就招揽一下,断不会如此重视。

  她被蒋天佑如此重视,是因为她在几年以后凭借一己之力,差一点掀翻皇城。

  对,掀翻皇城。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暗冥是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这就要从金家说起,金家被一夜灭门,是太女的原因。

  暗冥不知道最后怎么查到这条线,最后单枪匹马的进宫刺杀太女,结果事情败露,惊动了大内四大高手。

  在这样子的情况下,暗冥没有逃跑,直接一人对上大内四大高手,把四大高手搞得一死一废两重伤。

  最后拼死斩断了太女一臂。

  据当初的宫人所说,当时的暗冥至死都是双眼紧锁着太女,犹如活人一样站在青砖之上,她的双眼望之胆寒,无人敢与之对视。

  就算是之后对她的遗体做出那些事情,挖了她的双眼才顺利实施的。

  凤君那里容许她人伤害自己的女儿,当时整个人都被气疯了。

  直接把暗冥的尸身吊在城楼上暴晒七七四十九日,最后挫骨扬灰。

  当年蒋天佑听到这事以后,还一阵唏嘘。

  认真说来上辈子也算是因缘际会和暗冥有着不小的牵连。

  当初若不是暗冥把大内四大高手杀得如此惨烈。

  蒋天佑和蒋天泽兵临城下的时候,这些高手若是没有被暗冥铲过一道,极有可能带着太女和凤君逃跑。

  之后若是东山再起,那又是另外一说了。

  毕竟蒋天佑扪心自问,那个时候她和皇姐到底还是嫩了下些,再加上那个时候各势力实在是混论,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至于后面凤君葬身火海,太女被终身囚禁大理寺,也算是给暗冥报仇了,这样算起来确实算是一段因果了。

  蒋天佑轻声说道:“金家乃是积善之家,从未与人结怨,奈何幼子长相倾城,被一路过女子看中,求爱未遂。次日,满门皆灭。

  官府给的答案是遇到匪徒,可是金家居住的淮南,一直极为太平,看家护院不少,寻常匪徒行凶,根本不可能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全部灭杀,无一生还。

  要查清楚这件事情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报仇雪恨。”

  “够了!”暗冥双眼猩红:“王爷既然知道背后之人为何,凭什么能够让我相信你能够拉下这片天?

  毕竟你们再怎么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也非凤曦国正统!”

  蒋天泽和蒋天佑非嫡非长,亦不是凤曦国的太女。

  这件事也是她们起兵以来,被凤君等人诟病得最多的地方,一时间双方的氛围降到冰点。

  再说两人早早的就被打发到了封底,正常来说那个位置怎么都轮不到蒋天泽,奈何凤君残杀皇室宗亲,再加上两人实力强劲,这才有了一争之力。

  但是到底不算多名正言顺,所以现在凤曦国很多人都在保持观望态度,甚至更看好太女一档。

  “哈哈哈”片刻的冰冻气氛后是蒋天佑算得上有些张狂的笑容,她紧紧的盯着暗冥双眼带着几分披靡天下的傲然,淡淡的说道:“就凭我蒋天佑三个字,若是我做不到,其他人更不可能做到!”

  这样子的蒋天佑和人前带着几分病弱华贵之感的蒋天佑截然不同。

  蒋天佑本来就是个天生的狂徒,胆色极大,不然当年小小年纪就感以身试毒,不然也不会成为当年先皇送葬时唯三逃出来的皇女。

  都说薄唇的人亦薄情。

  依然也不尽然。

  蒋天佑这个人对自己都能下死手,又何况她人性命。

  这个世界上能让她放在身上的人一只手都不到,可是这种人或许就是因为在意的人不多,所以无论把谁放在心上,反而会显得极为在意。

  暗冥的双眼明明暗暗,一时间被蒋天佑镇住。

  她好歹时在宫中长大,有些事情就算一时说不清楚,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眼前的女子或许真的能改天换地。

  “好,我们合作。”

  不知到时什么时候,暗冥的朴刀已经收入鞘中

  两人又商量了几句话以后,蒋天佑才吩咐锦衣进来说了一下布防,暗冥在锦衣改换布防的片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庄子,与夜融合为一体。

  城主府

  龚舒羽一边拿着鸡蛋敷着自己左边有些青肿的脸。

  一边走过去迎接自己老娘一边抱怨道:“你女儿都受伤了,你还巴巴的跑去看别人?”

  龚文峰一看到自己女儿就来气,一巴掌呼在她背上。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手上并没有用太大的力。

  “你还好意思给我说你受伤了,你自己逃跑把脸磕在门上,丢尽了我们老龚家的脸面,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龚舒羽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再怎么都还不都是你的种?”

  龚舒羽看到龚文峰要抬手打自己,才慢慢的闭嘴。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忿忿不平的说道:“剑都快刺在我脸上了,那种情况能怪我吗?老娘你要动手倒是先知会一声啊,那样我会巴巴的跑到她蒋天佑身边坐起?”

  哪知道话一说完,刚刚原本要被打的巴掌这下子是真的结结实实被自己老娘拍在背上。

  “你长点脑子吧,我们设的宴会,结果我们离客人远远的,你觉得合适吗?再说了你以为我想这个时候动手吗?这还不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龚舒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反正也就是个死人,那里来的合适不合适?”

  “舒羽,慎言!”

  “娘,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蒋天佑?”

  龚文峰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蒋天佑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眼神中不由的带上了几分复杂的神色,不过她还是极为耐心的解释。

  “哎,这蒋天泽和蒋天佑要凤君所出,那里还有今日之乱。如今凤君和两王相争,犹如两虎相斗,按道理来说太女虽然是正统,但是扶不起来,两王刚好是少壮之年,我若下注的话应该是向两王下注。

  但是我从宫中得来消息,贤王因为当年先帝送葬的事情中了毒。活不过二十。贤王之于慧王,就犹如猛虎背后双翼,羽翼一断再是威猛的老虎也是重伤难愈。我自然也就只能把注压在凤君的身上。”

  龚舒羽有些纳闷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蒋天佑一进入河间的时候下手,这样子她或许根本来不及调动兵马。”

  一向精于算计,对所有人都是计较利益的龚文峰,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慈爱的表情。

  “我一开始就试探过蒋天佑,叫她去花间别院居住,可是她防备心极强,直接拒绝了。若是那个时候下手,或许胜算要多上一些,但是毕竟没有必胜的把握。

  两虎相争,固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我们,但是我们要是给老虎一爪子,必然会受到致命报复。

  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些退路,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做么做。

  这次的刺杀,蒋天佑心想来已经猜到我们这边有人和上面有联系,上面有人要在河间亲自对付她。可是我做事一向谨慎,我想蒋天佑应该还不确定出手的人是我还是姓聂的。

  若是刺杀成功,我们河间城就举族投靠凤君,两王去了一王,绝对不会是凤君的对手。

  若是刺杀失败,就把脏水往姓聂的身上泼,不论是蒋天佑还是蒋天泽的怒火,都足够让姓聂的在河间除名。只要是姓聂的一除,那这河间就是我们龚家的天下了。”

  龚舒羽扣了一下头发,有些懵的说道:“这两王都能直接对付聂家了,为什么不直接干脆连我们家也一锅端了,毕竟我们两家实力差不多呀。”

  “……端了和能够治理是两回事。”

  龚文峰叹了口气道:“河间离他们攻打线路有一定的距离,他们现在的兵力都在战场上,短时间内是腾不出手来管理河间的,而且唇亡齿寒,若是无故袭击吞并,其他人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不论她们是不是想出手,多少还是要讲些师出有名的。”

  龚舒羽有些弱弱的说道:“可是…可是我才把蒋天佑往刀子上面推……”

  龚文峰恨了她一眼道:“那个时候情况紧急,你因为过于害怕所以一时失手也算是人之常情,你也找个机会去转圜一下双方的关系吧。”

  龚舒羽一听乐了:“这个我擅长,女人嘛。不就是酒色财气,那有喝喝酒,抱抱美人解决不到的问题。”

  龚文峰隐隐觉得不对,但是想到龚舒羽和太女似乎就挺投契的,当下挥挥手,叫她自行处理。

第7章 7

  第二日

  蒋天佑是被酥酥麻麻的温暖包裹着醒来的。

  她略微清醒一些后,抬头看了一眼窗户,居然已经睡到日上三竿,这对她以前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一方面是一直以来蒋天佑事物繁忙。

  战争的事情分秒必争,满桌子的公文文书需要处理,很多都是片刻不能耽误的。

  更重要的是她因为身体的原因,睡眠一直又浅又短。

  时间长了,躺在床上也没有意思,只好起床处理文书。

  重获一世以后除了刚刚开始身体不太舒适的时候,睡得时间要好一些,后面睡眠质量虽然比上辈子好上一些,但也不过只是一点罢了。

  睡得这样香甜的情况,记忆中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了。

  一向处变不惊的蒋天佑遇到这种情况都有些疑惑,是因为昨天自己太累了?

  是因为自己用药有改变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就在这时看到蒋天佑起身的侍者们已经鱼贯而入,贴心的为她穿戴洗漱。

  片刻后蒋天佑的鼻子就闻到熟悉的苦涩气味。

  哎,又是那该死的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锦衣看到蒋天佑收拾得差不多,就拿着膳食和和药进来了。

  蒋天佑接过药一饮而尽后问道:“随行御医和药方有变?”

  锦衣是何等精明的人,当下有些担忧的立马答道:“并无变动,王爷的药从来不过她人之手,药也是我拿药方抓药煎熬好,再拿给王爷的。王爷可是身体有何异常?”

  蒋天佑笑道:“这倒没有,只是身体感觉有些比以往舒爽,所以问一下。”

  锦衣有些诧异的说道:“原本以为王爷因为昨天的事情劳累过度会身体虚弱,但是没有想到看上去气色不错,而且…心情似乎也不错。”

  “其实我发现多睡会儿还有多睡会儿的好处,睡到晌午就能少喝一次药。”

  蒋天佑下意识的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发现它微微上翘成了完美的幅度,充分的反应了她主人此时的心情。

  蒋天佑并没有反驳锦衣的话,只是难得的玩笑道:“其实我发现多睡会儿还有多睡会儿的好处,睡到晌午就能少喝一次药。”

  锦衣有些无奈的喊道:“王爷”

  蒋天佑看到她手上拿着东西问道:“有事?”

  锦衣把手上的请帖递给了蒋天佑,略有些嘲讽的说道:“这龚家还真是不消停,昨天龚文峰请王爷去接风宴就出了那档子事情,今天这龚舒羽就一大早的跑来约王爷,居然还是青楼那种地方,真是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蒋天佑听到青楼两个字,瞳孔微缩。

  她连忙打开请帖,看到上面的地址确实是沐笙所在的青楼。

  自己昨天见过沐笙以后,今天龚舒羽就约了这家青楼会不会太巧合?

  但是昨天晚上自己被暗冥尾随,根据暗冥的话,自己和沐笙接触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以暗冥的功力和暗卫营出生的侦查能力,基本上不太可能有遗漏。

  沐笙所在的花明轩是河间数一数二的青楼。

  龚舒羽又酷爱此道,单纯的在此宴请也是有可能的。

  锦衣看见蒋天佑一时间没有说话,试探的问道:“不如属下回绝了她?”

  蒋天佑摇头道:“无妨,回龚舒羽我会准时赴宴。”

  “诺!”

  “等一下”蒋天佑难得的迟疑片刻后道:“找人盯住花明轩,注意出入的人,特别是花明轩里面的人。”

  锦衣以为蒋天佑是因为昨夜刺客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布置,当下毫不迟疑的答道:“王爷请放心,属下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等,昨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嗯”

  花街

  初春的夜总是要比其他时间来得早一些。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刺骨的冷冽,但是这些都挡不住年轻人的热情。

  华灯初上,白日里原本冷清的花街已经来使有着男男女女的喧闹声。

  花街旁边那条护城河里面,也放入了不少零散的许愿花灯,这些许愿灯和周围的灯火相映照,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和旖旎。

  就在这时一个穿得有些单薄的卖花灯小童,看到蒋天佑的神色多在花灯上停留了片刻,于是鼓起勇气过去叫卖道:“姐姐买个花灯吧?既漂亮又能许愿。”

  小孩子走得有些急切,气息不稳下还打了个喷嚏,瞬间就被锦衣等人隔绝了。

  这是一个穿得有些过于单薄瘦弱的小男孩,他有些被锦衣们的架势吓到了,但是一颗犹如黑葡萄一样明亮的眼镜仍旧巴巴的望着蒋天佑。

  这样的神情莫名的给蒋天佑一种熟悉感。

  他扎的花灯手法明显比周围的人要稚嫩一些,受伤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想来这些花灯就是他亲手扎的。

  “别吓着孩子了,这些花灯都买下吧。”蒋天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道:“回家多喝些姜茶,别被冻到了。”

  小男孩没有想到蒋天佑一下子把自己的花灯全部买下,惊喜又有些结巴的说道:“姐姐居然有这么多愿望要许?”

  蒋天佑薄唇微启道:“姐姐不需要许愿,姐姐是让人愿望成真的人。”

  蒋天佑心有牵挂,今日提前了一些来到花明轩,迎接蒋天佑的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鸨父。

  花明轩不愧是河间数一数二的青楼,就算是迎接的鸨父,看上去除了年龄了一些,脂粉味稍微过重了一些,整个人也算是风韵犹存,我见犹怜。

  他看到蒋天佑下轿就极为热情的迎了上来,似乎想去扶一把,可是看到蒋天佑略微皱着的眉毛,又极为懂事的离蒋天佑一点距离。

  让两人之间保持着既不显得疏离,又不会让蒋天佑不舒服的距离。

  “王爷您一来,我这花明轩可谓是蓬荜生辉,少城主一早就在这等你了,可惜原本带来和您一同把玩的小玩意放在城主府了,这不,又心急火燎的回去拿。”

  鸨父一边说一边向旁边的小厮使脸色,那小厮一看就是做惯了此事的,慢慢隐入人群中,不动声色的向城主府跑去。

  蒋天佑笑而不语,若不是早就叫人盯住花明轩,知道龚舒羽根本就还没有来,她或许就真的信了。

  说起来,这个鸨父还算有点意思。

  当年蒋天佑被追杀流落河间,那个时候她伪装成被人打劫的商人被沐笙所救。

  那个时候沐笙刚刚挂牌子没有久,要照顾自己连客人都不接。

  那时一向被照顾贯了的蒋天佑并没有觉得,要照顾一向身娇肉贵的自己需要耗费多少心力。

  特别是只有沐笙一个半大的少年的时候。

  男子接客最好的时节也就是那几年,这要是放在其他青楼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这位鸨父不过是以前的头牌做上来的,又不是花明轩的大老板。

  可是他硬是对沐笙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据蒋天佑所知,那个时候还时不时的帮衬一下沐笙。

  也算是千金埋骨做到极致。

  某种角度来说,当年因为这个鸨父的存在,让蒋天佑和沐笙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后面蒋天佑的手下找到她,就给了这位鸨父很多钱。

  据蒋天佑了解,沐笙后面为了回报这位鸨父,基本上只要是这位鸨父接的客人他都不会拒绝。

  让这位鸨父赚了个盆满钵盈。

  想到此处,蒋天佑脑海里浮现出带着一双桃花眼笑眼盈盈的沐笙。

  他似乎总是这样,只要别人对他好上那么一点,就对别人予取予求的,被卖了还心甘情愿为人数钱。

  之前蒋天佑没有帮沐笙赎身,是怕沐笙被她行事所牵连。

  如今金甲铁卫已出,蒋天佑反而没有了顾忌。

  这次刚好来花明轩一趟把人赎出来,

  蒋天佑和老鸨进来花明轩,一边听着老鸨的介绍,一边有意无意的看着周围的人。

  想看的人倒是没有看到,正想向老鸨开口询问沐笙,就看到了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龚舒羽。

  龚舒羽笑得有些猥琐的说道:“堂妹,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不过这次堂姐带了好东西来,这次一定好好招待,包你满意。”

  蒋天佑不置可否的说道:“那就谢谢堂姐的盛情款待了。”

  两人落座后没多久,龚舒羽相约的人就陆陆续续的来了。

  护城军长的女儿,桃夭。

  世家大族周家的女儿,周文新。

  其他的都是河间城一些官吏,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富商。

  要说这龚舒羽虽然一天只会花天酒地,但是也是有她的优点的,不论是酒肉朋友还是至交好友,最少交游广阔。

  三教九流的人能聚不少。

  众人向蒋天佑行礼以后纷纷入座。

  不知道这几年是不是河间远离战乱过于安逸,这些陪客大部分年纪不大,心性基本上和她们年纪一样。

  不像那些官场老油条一样圆滑清醒,在蒋天佑面前有顾忌或是算计。

  有些熟悉花明轩的人,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的点自己的相好,场面一度还有些热闹。

  好在这次龚舒羽请客多了几分诚意,多少做了一些功课,摆在蒋天佑面前的不再是酒水,而是一些果茶。

  老鸨看到蒋天佑这个样子,极为贴心的问道:“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类型的哥儿?”

  蒋天佑从不来这种地方的,被老鸨一问,微微愣了一下,薄唇微启:“……年少的。”

  蒋天佑到底没有说出沐笙的名字,她心里下意识的就不想沐笙暴露在这些人的面前。

  龚舒羽看到老鸨下去叫人,连忙一副姐妹好的样子,勾着蒋天佑的肩头猥琐的说道:“堂妹,你这就是不懂行了吧,这男子吧,虽然小的是青涩可爱,但是各种趣味难免不足,但是年长几岁的那可就不一样了,够辣够带劲,会的有多。啧啧啧,这各种滋味可谓是销魂蚀骨……”

  一向淡定的蒋天佑被龚舒羽掏心掏肺的床第宝典和各种男女间的秘闻奇录,讲得脸上都沾了些红晕。

  蒋天佑几次想要开口解释自己对风月之事并没有那么热衷,奈何龚舒羽讲得是哪个激情洋溢,热血澎湃,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蒋天佑原本想像上次一样,不着痕迹的侧过身体,脱离搭在她肩上的魔爪。

  可是这次反而惹得龚舒羽把自己抓得更紧。

  蒋天佑不知道的是,因为龚舒羽一开始说的时候她出于礼仪没有拒绝,龚舒羽这个自来熟就默认蒋天佑和她是同道中人了。

  龚舒羽经常从龚文峰嘴里听到蒋天佑如何如何好,可惜就是身体不行之类的话。

  而自己一天就只会花天酒地如何如何无用。

  所以对于龚舒羽来说,蒋天佑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可是她如今发现别人家的小孩居然和她是‘同道中人’,瞬间就兴奋了。

  就像别人家原本特别优秀的小孩,搞了半天和自己一样是□□逃课的熊孩子。

  让她颇有种让人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其实也是熊孩子,然后回家给爹娘炫耀的微妙心情。

  蒋天佑虚咳了一下,结果看到龚舒羽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越说越兴奋。

  蒋天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到在面对千军万马和阴谋诡计时都没有出现的窘迫,会在这种场景出现。

  她原本想着今日来,怎么都会有些有用的信息,或者阴私冷箭之类的。

  结果这都开场多久了。

  真的只是……单单纯纯的只谈风月,而且是过于猥琐的风月。

  这样的场景反而让多年来早已利剑所指,身披盔甲的蒋天佑有一种错乱感。

  她的手放松了又捏紧反复几次,终究忍无可忍,顾不得雅正面子之流,伸手去扒拉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

  奈何蒋天佑身体本就孱弱,再加上她只是想把龚舒羽的手扒拉下来,并不是想做些什么攻击性行为。

  所以这么没有什么力度的扒拉,在龚舒羽眼里就变成了赞同的轻拍,变成了遇到同好之后的激动。

  龚舒羽看到蒋天佑这个样子,以为她是在提醒自己,极为了然的说道:“是我疏忽了,这嘴上说的哪里有行动来得实际,堂妹这是等得心急了吧,我这就把人喊上来给堂妹品鉴品鉴。”

  蒋天佑看到龚舒羽这鸡同鸭讲的理解能力一阵心闷。

  就连原本苍白的脸也因为气闷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染上了红霞。

  原本淡漠的狐狸眼,因为情绪激动使得看上去充满了活力,看上去倒颇有几分神采飞扬的味道在里面。

  当然,她这幅样子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另外一种层解读意思了。

  贤王蒋天佑和龚舒羽极为投契,在风月一事上更是相见恨晚。

  蒋天佑轻轻抚着自己的额头,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那些想要巴结她的人的送礼名单上面就要加上美人两个字了。

  哎,事已至此蒋天佑已经放弃想龚舒羽解释了。

  她只是无奈的提醒自己晚点给锦衣说一下,叫她看紧一点,不要放些奇奇怪怪的人到她跟前。

  就在这时,跟着侍从走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他额间点着缕朱砂看上去像跳动的火焰,琉璃色的双眼带着几分迷离,那双眼睛不是犹如赤子般的清透纯热,而是双眼蒙上了一层雾,看上去如梦亦如幻。

  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大红色的衣裙衬托着他肌肤如雪。

  他赤着一双雪足,脚裸上挂着一串铃铛,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叮铃铃的声音,看起来充满了异域风情。

  他整个人就算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就已经很好的诠释了何为冰与火的碰撞。

  这样的男子绝对衬得上一身尤物。

  周围传来抽气声和不绝于耳的赞美就可见一般了。

  龚舒羽听到这些声音得意洋洋的抬起头颅,颇有一种她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的骄傲感。

  她有些得意的转头,想要得到蒋天佑的赞美。

  转过头了来看到原本略微靠在椅子的蒋天佑在看到眼前的男子以后整身子就向前倾斜。

  龚舒羽心里得意道:‘我就说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美人会不心动的。’

  锦衣看见蒋天佑的眼神心里默默的回忆着:‘上次看到王爷双眼发着精光的样子,还是王爷用先帝赏赐的封王宝石换了一块荒地,当时很多人都在笑王爷傻,把权力的象征给卖出去了,可是没多久王爷就从这块荒地下面开采出了黄金,现在四层以上的军需都是从这片金山出来的。

  而且王爷对于这块地找了无数人勘察过,到现在都不确定底在哪里,因为这块荒地,她们基本上不需要担心军备物资的问题。

  而那些当年笑王爷的人,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全部都后悔当初没拿自己传家宝去换。’

  想到此处,锦衣反而有些纳闷了。

  这个男子美则美已,但是怎么能够媲美一座金矿呢?

  蒋天佑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看着龚舒羽问道:“堂姐,这个男子天佑甚为喜欢,不知道堂姐肯否割爱。”

  龚舒羽猥琐的笑道:“堂妹也是绝对我说的有道理,这男子还是要这些稍微年长几岁的?”

  蒋天一愣,她没有想到龚舒羽还想着让自己认同她,这奇怪的胜负欲。

  不过蒋天佑虽然时权贵,当时也是生意人,谈生意这种事情不外乎和气生财,她当下顺着龚舒羽的话笑道:“堂姐说得对,天佑受教。”

  蒋天佑说完后似有所悟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当下以为自己多心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哈哈哈,宝马赠英雄,美人陪堂妹。”

  龚舒羽乐滋滋的说道:“难得表妹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表妹既然和我一样如此有品位,我就把美人送给堂妹了。”

  蒋天佑听到龚舒羽话,原本和善无害的笑容一僵,她知道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以后,自己自然就变成了‘风月之人’。

  想她因为身体原因,两辈子都没有真正的行过床第之事,如今却……

  蒋天佑不由的觉得自己额头就隐隐发痛。

  不过她看到哪个男子不由精神一振。

  值得的,值得的。

  不过蒋天佑这个人做事讲究明买明卖。

  她也不占龚舒羽的便宜,当下厚赠了一下价值不菲的珍宝名画,认真算起来要比一个绝世美人高得多。

  乐得龚舒羽合不拢嘴,让她深深的认为自己搞不好是一个做生意的材料。

  蒋天佑看着龚舒羽越说越飘的样子,难得好心的劝了几句。

  反而惹来龚舒羽一副你不懂,让我仔细给你掰扯掰扯的劲头出来。

  这次早有准备的蒋天佑立马向后退了一下,礼貌又不失温和的说道:“堂姐说的都是对的。”

  惹的龚舒羽极为舒爽的哈哈大笑。

  就在这事蒋天佑听到外间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女人的怒吼和……沐笙不停的道歉声音。

  蒋天佑当下顾不得其它,直接大步向大厅走去。

  她一出大厅就看到沐笙的右脸颊上有个鲜明的巴掌印,他的嘴角已经沾上了鲜血。

  他在这初春的季节离穿着一身半透的纱衣倒在地上,纱衣有些地方已经被撕烂,片片屡屡的挂在沐笙的身上,酒水更是沾湿了沐笙大片的身子,让原本就半透的纱衣贴在了他的身上,使得整个人充满了凌虐之美。

  哪个女子看到沐笙这个样子,整个人都兴奋得怪笑起来,她走上去继续撕扯沐笙的衣服。

  中途有几个花明轩的人想要去拉扯女子,阻止她的动作。

  但是在女子掏出几个银锭子以后,瞬间收住了动作。

  沐笙因为被重力掌掴以后,整个大脑都在嗡嗡作响,双眼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红肿的双眼充满了泪光,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口中不住的求饶:“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子。”

  那个女子笑得狰狞,说话更是下流充满恶意:“贱人,由得你说不要,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兴奋,我今天就在这里办了你,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说完后那女子又想一巴掌甩在沐笙的脸上。

  沐笙已经被逼得靠在了墙角,他只看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恶劣的笑容。

  他纤细的手本能的死死的护住自己,但是整个人已经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想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沐笙发现自己整个人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中传来温柔的低喃。

  “别怕,我在。”

第8章 8

  蒋天佑的出现,让原本混杂着嬉笑怒骂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除了刚刚准备打沐笙,手一抬起来,就被锦衣牢牢抓住的女子传出来犹如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和手骨碎裂的声音相呼应。

  蒋天佑感觉怀中的人儿因为这过于刺耳的声音变得哆嗦了一下。不由的冷声道:“叫她闭嘴。”

  只听那女子嚎叫声突然拔高,然后就一下子嘎然而止。

  大厅又恢复成之前寂静无声的诡异状态。

  蒋天佑脱下自己身上保暖的披风,包裹住少年单薄的身体。

  接着从自己怀中掏出锦帕,轻柔的擦拭着少年脸颊上的泪珠。

  蒋天佑看着像小鸵鸟一样缩在自己怀中的少年轻声说道

  “都过去了。”

  蒋慕笙的话对少年仿佛天生有着特殊的魔力,只见他虽然还是巍巍战战的样子,但是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鸨父就来花明轩各处通知,少城主今日要在花明轩宴请贤王。

  刺杀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如今整个河间的人都知道昨日贤王就在城主设的宴会上被人刺杀,想来少城主是想要缓解和贤王之间的关系。

  沐笙知道这些消息后,想到昨日遇到的女子,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

  他明明知道不合规矩,但还是悄悄的从后门去了宴会厅,那个坐在正位和少城主看上去关系极好的女子就是他昨天遇到的女子,也是贤王。

  王爷正在专注的看着一袭红衣的男子。

  那个男子好美,就是比上花明轩的头牌公子路华还要胜上一筹,难怪王爷会看得那么专注。

  王爷还说喜欢成熟一点的男子。

  沐笙看着自己有些纤细的手,知道这样稚嫩的自己并不是王爷喜欢的类型。

  小小的少年心中染上一层自己不易察觉的苦涩和失落。

  一直不愿意长大,不想接客的沐笙第一次羡慕能够接客的公子路华,或许自己再大上几岁,就能离王爷近一些了。

  王爷昨日在那么危机的时候都想要护住自己,像王爷那么温柔光亮的人,自己只要能远远看上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可惜,这些对于如今的沐笙来说都是妄念。

  他现在没有挂牌,来宴会厅的资格都没有。

  沐笙再次看了一眼王爷,哪个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众人焦点的女子,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慢慢从小路退出宴会厅。

  王爷安好,便好了。

  像他这种生在泥泞之地的人,又怎么配去污浊到犹如泽世明珠的王爷。

  沐笙来到大厅前,看到喧闹的人群,下意识的拢了拢半透的纱衣,希望借此能够遮住更多裸露在外的肌肤。

  沐笙今日受罚,无论如何都要穿成这样在大厅端酒送茶。

  他咬了咬牙,尽量的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在花明轩这种地方,多的都是目光毒辣的客人,沐笙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光是半张开的模样就知道未来绝对是个倾城美人。

  这些客人又哪里会放过提前摘花折草的乐趣。

  左右不过是逗人玩乐的玩意,就算损毁,赔钱就好。

  这也是为什么蒋天佑来到时,会看到眼前的一幕。

  沐笙看到近在咫尺的蒋天佑,他先是诧异后面变成惊喜,最后看到自己衣服上的酒渍脏了蒋天佑的衣袍,整个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

  屈身就要跪下叩头请罪。

  哪知道沐笙稍微动了下,便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怎么了?”

  沐笙一时间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怕说出来原本不觉得人看王爷笑话,可是又怕不说出来惹得王爷生气。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的脸一会红一会白的,接着又是满脸愧疚的请罪,搞得她一时不知道对方小脑袋瓜里面想些什么。

  好在看到沐笙那双桃花浪漫的双眼,已经从绝望的死寂挣脱出来。

  给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色彩,也让蒋天佑心里一松。

  蒋天佑看着沐笙的眼神隐晦的在衣服上打转,试探性的问道:“是因为天气冷?”

  说完以后,只见沐笙似乎回过神来,关切的问道:“王爷您把衣服给我了,您冷吗?”

  这个时候锦衣早就贴心的又拿了一个披风为蒋天佑披上。

  “不冷。”蒋天佑慢慢的扶着少年起身,郑重的态度带着少许商量的语气问道:“沐笙,我为你赎身,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沐笙因为太过惊讶,桃花眼大睁,变成了圆圆的杏眼。

  原本的聪明相,此时看上去颇有点呆呆愣愣之感。

  整个人看上去可可爱爱的。

  沐笙是花明轩的妓子所生的孩子,不过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在花明轩,甚至这个世界的花楼的妓子大部分情况都和他一样。

  花楼公子的一生,十四五岁开始拍卖初夜之后,就被安排接客,最好的年纪就是这十多岁到二十出头的年华。

  若是运气好,被哪家官人看中,赎了身,被当成外室贱妾已经是最好的命了。

  而这样子的好命是轮不到沐笙的,只是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小倌,而是未来预定的花魁。

  沐笙这样的一旦挂牌,就会成为花明轩的招牌,身价极高,这也意味着给他赎身的价格是一般权贵拿出来会肉痛的价格。

  男子长得再好,玩一段时间也就腻了。

  谁又真的会拿大价钱为一个妓子赎身,就算遇到极为稀缺的真爱,真的花了这个钱,家里的宗族长老们那关就过不去。

  而真正的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毫无压力的为沐笙这种头牌赎身的,非皇室和大家族的豪门莫属。

  但是这种级别的女子,什么男子没见过,都是其他人巴结的送美色到她们跟前。

  看多了再美的美色也就那样。

  更何况青楼妓子的身份对这些人而言,身份实在是低得上不了台面。

  就算真的想养一些玩物小宠,不管是宫里专门训练伺候人的男子,还是豪门世家专门□□的家生子都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像沐笙这样的头牌,最好的出路就是在年轻的时候多存上一些钱,等到年老色衰,身价暴跌的时候,或许还能帮自己赎身。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的是极为少数。

  青楼这种地方又不是善堂,不榨干楼里公子们最后一滴血,是轻易不会放手的。

  这些妓子最后的下场更多的是上了年纪,年老色衰再也无法接生意之时,被安排到小黑屋生育,当乳父之流。

  很大一部分妓子就是在生育的时候难产而死。

  剩下没死那部分连生育都做不到,估计也风烛残年了,还能动的就去做些粗重的杂役。

  那些只剩下一口气,连动都不能动的就被草席一裹丢到乱葬岗。

  若是这么死了倒也还好了,可是若是还没死透,很大可能直接被乱葬岗的财狼分食而死。

  沐笙从小就在花明轩长大,从小就在小黑屋长大,也从小就知道他这辈子生来就是个男妓。

  注定了被千人骑万人尝的玩意。

  他连做梦都没有想过真的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他,要为他赎身,带他出去。

  而且那个人还是那么好的王爷。

  巨大的惊喜一下子砸在他头上,砸得他茫然不知所措,砸得他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蒋天佑看到沐笙一时间没有给自己答复,可是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小手却无意识的牢牢抓紧自己的衣袖,心中有了几分明了。

  蒋天佑轻轻的捧着沐笙的脸,打趣的说道:“小沐笙一直不回我,是因为不愿意吗?”

  蒋天佑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锦衣和蒋天佑身边的侍者倒吸一口冷气,是因为除了慧王和怜君,从未见到王爷对人如此和颜悦色。

  周围的客人是因为没人想到堂堂的贤王会对一个妓子如此纡尊降贵。

  那些楼里的公子侍者看到这样的场景则是打从心眼里面嫉妒羡慕,恨不得以身相替。

  沐笙一听蒋天佑这么说,那被砸晕的大脑恢复了些许理智,急切的解释道

  “我…我愿意的,我愿意的,主人!”

第9章 9

  蒋天佑看到少年激动和急切,一副泪眼汪汪要哭出来的样子,原本要逗弄的心思瞬间散去了不少。

  这…已经是原本坚强的沐笙,第几次要哭了?

  蒋天佑安抚似的握住沐笙的手,肯定的说道:“好,小沐笙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家。”

  王爷…碰触他了……

  沐笙的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被王爷握住的手上,听到蒋天佑肯定的话语时,原本彷徨无措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轻轻的回握住蒋天佑的手。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极为乖巧的低声回道:“谢谢主人~!”

  蒋天佑看到沐笙这个样子,淡粉色的薄唇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显示着它的主人心情极好。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声音

  “怎么这么热闹?”

  原来是龚舒羽听到这边的动静,从宴会厅赶了过来。

  她一过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惊叫道:“表妹,你怎么躺这里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做的,表姐给你报仇?”

  此话一出,大厅就像寂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引得周围的人一阵骚动。

  龚舒羽却不是一个会看环境的人,在加上这河间基本上没有人会和她唱反调,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异常,甚至连旁边跟她一起来的人察觉到不对劲拉她的衣服都被她忽视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去扶龚舒文。

  锦衣看了一眼蒋天佑的神色,发现王爷并没有阻止龚舒羽的行为,自己便也侧开身体,让到一边。

  蒋天佑听到龚舒文的名字,好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迫人的寒光。

  上辈子的记忆中龚舒羽和龚舒文的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犯的事情都有双方的影子。

  唯一的区别就是龚舒文早在内战前两年就被灭杀。

  活剐三千刀,血尽至死。

  明明是极尽残忍的虐杀,但是知道龚舒文做的事情以后,大家都是拍手称快,没有人对这种做法持反对意见。

  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龚舒文是死后三日才在荒郊寺庙发现她的尸首,哪个时候身体就剩下一幅不成人形的半骷髅架子和旁边被割下的一堆烂肉,不少都有被野狗啃食过的痕迹。

  寺庙里面还有厚厚的一叠纸,全部都是龚舒文亲手写的罪己状。

  上面写的东西可谓是骇人听闻,罄竹难书。

  就算是蒋天佑这个见惯皇家阴私,朝堂战乱的人都看到都心底发寒。

  这也是蒋天佑第一次觉得锦衣下手轻了。

  就在这时龚舒文已经被解开穴道站了起来,她刚刚能够说话就扯着龚舒羽的衣服告状

  “表姐,我这刚刚办完事回到河间就想乐呵乐呵,就被这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人打了!表姐,这还是在河间的地盘,她居然敢这么嚣张,你要给我做主啊!”

  龚舒羽看到龚舒文指的人居然是蒋天佑,整个人诧异了一下。

  这个时候她才有多余的精力听周围的人说刚刚在大厅发生的事情。

  龚舒羽听完后心中诧异,自己这位表妹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花楼里面的常客,嘴挑剔得很。

  至于贤王,自己才送了她一个绝色美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的时间又看上一个。

  能让她们起冲突,这位公子得有多美?

  龚舒羽好奇的想去看看沐笙的样子,哪知道人已经被蒋天佑档得严严实实。

  龚舒羽有些惋惜的笑道:“这真是大水冲到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亲戚,误会误会全部都是误会。”

  蒋天佑可没有忘记上辈子关于龚舒羽的罪状,可是能够满满的堆满一整个文案,特别是贪花好色,凌虐男子的案件。

  她早就在龚舒羽来的时候就把沐笙护在了身后。

  一听到龚舒羽的话,蒋天佑还没有说什么,龚舒文早就跳起来了。

  “表姐,哪里是什么误会,所有人都看到这位贤王大人当众纵容手下行凶。”

  龚舒文和龚舒羽不同。

  如果说龚舒羽把太女当做挚友,把蒋天佑当做知己,之前站队也是因为跟着老娘龚文峰的意思在做,她自己是并没有真正的站队意识。

  可是龚舒文就是完全站在太女一边的。

  她刚刚帮太女做完事情回到河间就跑到花明轩快活了,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看不起蒋天佑这个病鬼,甚至想弄死蒋天佑的心。

  毕竟河间可是她的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蒋天佑在龚舒文的眼里根本就称不上是强龙,不过是一个靠姐姐庇护的病猫罢了。

  要是在河间弄死了蒋天佑,到太女哪里就是大功一件。

  龚舒羽看到龚舒文这咬着不放的架势,以为她是牛脾气上来了,当下向蒋天佑劝解道

  “堂妹,你看不过是个妓子罢了,我刚刚不过是才送你一个绝色吗?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再多送你几个嫩的,这个你就让给舒文,免得大家亲戚间伤和气。”

  龚舒羽说话的声音在蒋天佑低冷的眼神中越说越低,最后变得低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额间越冒越多的冷汗。

  蒋天佑现在心情很不好,沐笙好不容易不那么害怕,还回握住自己的手。

  可是就在几人对话间却把手松开了。

  沐笙的手,虽然还是任由自己握着,但是蒋天佑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沐笙身上散发出的死气。

  对,不是绝望,而是死气。

  蒋天佑也是今日才知道沐笙把自己看得很轻很轻,轻到觉得全世界任何事情都比他重要。

  轻到觉得旁人随意的一句话,自己就会将他送出。

  轻到明明前一刻还在拼死不让龚舒文撕开自己的衣服,明明已经抗拒害怕到不行。

  可是这一刻仍旧乖觉的的站在自己身后,完全把命运交到自己手上,任凭自己把他推入龚舒文身边。

  这样的沐笙,让蒋天佑心里软成一片。

  她当下懒得理睬聒噪的龚家儿女,直接把身后的人儿拉入自己的怀中,环着沐笙交叉的双臂是完完全全的保护姿态。

  蒋天佑的语气坚定又温暖的的在沐笙耳旁低喃:“别怕,说了带小沐笙回家就决不食言。”

  蒋天佑对沐笙而言永远都是不能抗拒的魔咒,能让她轻易跌入地狱,也能让他破开一切黑暗,得见彩虹。

  今日是沐笙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因为主人说要带他回家。

  沐笙是知道家这个字的,也知道家就是一个人的归属。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懂过这个字的意思。

  他就像这人世间的无根浮萍,随波逐流,从不知道何为归属。

  这个字对于他而言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空中楼阁,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永远照耀的他卑如尘埃,低贱如泥。

  可是如今主人说带他回家。

  沐笙仿佛一下子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以前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瞬间就变成了眼前可以触碰的真实的存在。

  他也清楚的知道家到底是什么?

  原来有主人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只是沐笙还没有开心片刻,整个人就跌入了地狱。

  主人和少城主是亲戚,和刚刚哪个女子也是……亲戚。

  那么自己刚刚的反抗,还让主人和她们起了冲突,自己是不是…让主人难做了?

  少城主提议把自己交出去,就可以化解冲突。

  沐笙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站出来,像主人请命过去,这样的话或许还会念着自己乖巧懂事。

  或许等哪位龚小姐把自己玩腻了

  或许自己还有命在

  或许哪个时候主人脑海里面偶尔偶尔闪现过自己的残影

  会在那之后接自己回家……

  沐笙明明告诉自己要过去,不能让主人为难。

  可是他的脚就是没有办法迈开半步,他贪念主人带来的温度

  贪恋主人握着他的手……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那么贪心的人,可是无论如何就是迈不开步子走过去。

  沐笙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他就像一个静静等待审判的囚徒,等待着主人对自己自己不识时务的厌恶和…丢弃。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再次被主人保证,还是那样温暖的怀抱,还是那句熟悉的话语。

  让她在黑暗迷瘴中找到光明。

  主人没有弃了他,主人还是要带他回家。

  沐笙一时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他仿佛被温暖的阳光包围。

  暖暖的,亮亮的,

  最重要的是真实的。

  蒋天佑看到怀里的小少年明明眼角还挂着泪珠,但是整个人却已经笑得眉眼弯弯。

  此时沐笙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同于蒋天佑记忆中任何一次笑容。

  不是以往的娴静、端庄、讨好的笑容。

  而是像一颗桃树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壤,在这样的合适的土壤下盛开的桃花一样,笑的绚烂夺目。

  就连周围的围观者看到这样美好的少年,都不由理解起来。

  怪不得贤王执意要这个少年。

  若是换做是她们,这么干净美好的人儿谁都会心动的。

  蒋天佑动作熟悉的擦拭着他脸颊上的泪水打趣道:“又哭又笑的。”

  沐笙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了头,小声的解释道:“…其实奴不爱哭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主人就…有些忍不住了。”说完以后沐笙连忙保证道:“主人你别生气,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不会哭了。”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这次没有再放手,而是急切的抓住自己的衣袖解释又怕太过用力的纠结样子,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她轻点了一下沐笙的鼻子笑道:“无妨,小沐笙若是觉得伤心委屈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只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哭过以后便雨过天晴了,好吗?”

  “奴没有委屈~”

  蒋天佑看着小少年小小声的抗议着,不由笑道:“好~,没有委屈。”

  那也就是刚刚还是伤心了。

  其实没有人比蒋天佑了解沐笙有多不爱哭了。

  上辈子沐笙都没有在她面前掉过一滴眼泪,甚至连最后去的时候都是带着笑容去的。

  这样的沐笙,让蒋天佑忍不住想要多纵上一些。

  龚舒文看到这样子的沐笙不由的心痒难耐,在这么销金窝里面还能这么干净漂亮。

  这可不是极品,而是绝品啊~!

  刚刚蒋天佑可没有明确拒绝龚舒羽把这少年让出来的提议。

  龚舒文想到这么个少年以后便是自己的禁脔,随时可以让自己搓揉捏扁,心中那是一片火热。

  她虚咳了一声,故作大气的说道:“贤王若是能够割爱,我龚舒文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之前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10章 10

  沐笙听到龚文峰要自己的话语,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

  只是这次他的双眼没有再冒出死寂一般的绝望之色,而是有些无助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如此有进步的样子不由得宠溺道:“不喜欢听,我们就把耳洞蒙起来。”

  说完以后,蒋天佑用自己修长的手覆盖在小沐笙的耳朵上。

  沐笙感觉到总目睽睽之下主人的手覆盖住自己大半长脸上。

  他感觉整张脸都热了起来,只是有些傻傻的分不清楚是从主人的手上冒出来的热气还是从自己脸上冒出来的热气。

  沐笙下意识的靠着蒋天佑,像小鸵鸟一样闭着眼睛,不过他有机灵的微微睁开一条缝。

  龚舒文看到蒋天佑和怀里的人互动,完全无视自己。

  她哪里受过这样子的气,当下怒道:“贤王,你什么意思?!”

  蒋天佑对于这个打扰到自己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淡漠的说道:“我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碰了我的人,打死无愿。”

  龚舒文没有想到蒋天佑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她本就喝了不少酒,当下还来不及过脑,怒气就冲上来了。

  “我还不知道我们的贤王已经目无法纪到这种地步,这小子明明就是花明轩的人,你张口白牙说是你的人就是你的人?!”

  龚舒文话音刚落就看到锦衣极为挑衅的拿了一张卖身契的在手上笑道:“这是沐笙公子的卖身契,他自然是我们王爷的人。”

  眯着眼睛的沐笙看到自己的卖身契已经在蒋天佑的人手中,整双眼睛都发着光,看上去亮晶晶的。

  蒋天佑看着他这个样子,接过锦衣手上的卖身契递给沐笙笑道:“小沐笙的东西还是要自己保管。”

  沐笙没有想到主人会把卖身契直接拿给自己,脸上带着几丝惊慌,当下连忙退还给蒋天佑,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安和祈求。

  “主人帮我保管好不好?”

  这样子他就能作为主人的奴,名正言顺的待在主人的身边了。

  “…好。”

  蒋天佑不懂沐笙为什么会拒绝这份卖身契,只是听到小少年这算不上什么要求的请求,理所当然的答应了。

  原来一开始蒋天佑没有看到沐笙,就直接叫锦衣处理这件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龚舒羽对着蒋天佑勾肩搭背的,但是锦衣这么个极为了解蒋天佑的人,没有出来阻止的原因。

  蒋天佑原本决定和龚舒羽的聚会结束以后就直接去找小沐笙,结果没有想到中途还出现这档子事情。

  龚舒羽看着龚舒文单方面的怒气冲冲,而蒋天佑对着龚舒文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淡漠样子和被苍蝇骚扰的不耐烦,连忙笑道

  “舒文,这件事不如就算了,反正也只是个误会。”

  龚舒文怒道:“表姐,我现在是被打了,而且居然是因为一个身份低贱妓子被打了,说出去我还有脸吗?”

  ‘妓子’二字一出,一直没有过多表情外放的蒋天佑脸上出现怒容:“够了!沐笙不是挂牌的公子,他原先不过是这花明轩打杂的人罢了,而如今他是我的人。”

  龚舒文嗤笑道:“就算这沐笙没有接客,那也不过是个贱籍,不过是任人打杀的玩意,凭什么能为他打我?”

  “就凭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蒋天佑好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森冷的寒光:“他救了本王的命,没他就没有我蒋天佑,你龚舒文是觉得本王也是任人打杀的玩意?”

  说完后蒋天佑又直视着龚舒羽道:“堂姐,我昨日到底是赴了你们龚家的接风宴,结果差点被饮恨当场,若是我真的有个意外,谁又能够承担这个责任?谁来承受我金甲铁卫的怒火?!

  认真说起来,昨日沐笙救了我,又何尝不是救了各位呢?”

  蒋天佑的话一出,龚家两姐妹的脸色一个青一个白,四下更是一片哗然。

  这贤王看起来有些病弱,刚刚又是一片温和的样子在安慰怀中的人儿。

  众人险些忘记了,这位可是小小年纪就和其姐一起抗下了凤君打压的主。

  就算再病弱那也是上过战场,手握重兵的实权王爷。

  现在还有几千金甲铁卫驻扎在河间城,那明晃晃的刀剑,要是想全力控制河间城未必不可能,更遑论她身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军队。

  难怪一个照面就直接叫人把龚舒文给直接撂倒了。

  啧啧啧

  这位王爷对这位救命恩人还真是好啊

  今天这架势,别说今日动手的是龚舒文,估计就是城主来了也未必会给面子。

  甚至不少人在暗中猜测,王爷这怕是要拿龚家开刀了吧?

  龚舒文的脸色又青又白,她刚刚再蒋天佑的眼神下,喝多了的酒劲被散去不少,人也清醒起来。

  说实话,龚舒文是想弄死蒋天佑,但是这种事情除非成功,否则是断然不敢摆在台面上来说的。

  只要两王和凤君之间的战争没有分出个胜负来,别说是她龚舒文了,任何一个人都是不敢明面上和蒋天佑甩脸子的。

  龚舒文之前敢那样嚣张,不外乎是凭着一股酒劲觉这里是河间,多少也是自己的地盘。

  而她蒋天佑在自己的地盘上面为了个妓子对自己出手,怎么都是不占道理的。

  可如今这沐笙摇身一变成为了蒋天佑的救命恩人,瞬间就变成自己不占理了。

  更何况龚舒文隐约看到蒋天佑周围随行人员带着的杀气和手已经握在剑柄上的样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这些人一看就是全部见过血的,她根本不怀疑只要此时蒋天佑一声令下,就会把自己剁了。

  龚舒文原本还有些不忿,但是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终究不敢再说什么了。

  整个人像斗败的公鸡,拉怂着翅膀,灰溜溜的走了。

  蒋天佑看着这边终于消停了,对沐笙说:“我和堂姐有些事情还要说,你这衣服又薄又湿,回去换一下,免得凉着了。”

  沐笙听到主人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行了个礼便像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只是才走到第三步,就小心翼翼的悄悄回头看蒋天佑一眼,看到主人还站在哪里。

  看了一眼不够,走了几步又悄悄的去看了几眼,最后才确定才确定这一切都不是一场梦境以后,他的嘴角挂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就连走路的脚步看上去都轻快了几分。

  蒋天佑看到少年的小动作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在自己的侍卫里面挑出唯二两个男子说道:“保护好沐笙。”

  “诺!”

  龚舒羽没有想到蒋天佑这个时候还有话给自己说,不过刚才的事情搞得氛围确实有些尴尬,到底一个是她的堂妹,一个是她的表妹。

  她到底是有心想要缓和一下。

  龚舒羽搓了搓手道:“堂妹,刚刚确实是不好意思。”

  蒋天佑停顿了片刻后,问道:“堂姐送给我的小鱼公子很特别,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小鱼就是之前龚舒羽送给蒋天佑的红衣男子,不过哪个男子看起来有些恍惚,似乎神志不太清楚的样子。

  龚舒羽一听蒋天佑这么一问,整个人反而有些疑惑了

  “不过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公子,能有什么来路。

  堂妹,我给你说,这后宫家族是有很多美男子,虽说这大家族的男子更有条件保养,可是这芸芸众生哪里会少美人呢?这美人啊各有千秋,千般滋味尽在不言中,以后你多看看走走就知道了×&……×&……”

  蒋天佑看着龚舒羽有看时美人论,不由有些头痛。

  看样子她应该不知道小鱼原本的来历,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交给自己。

  只是小鱼为什么会在此处呢?

  想到此处,蒋天佑继续问道:“不知道堂姐是怎么得到这位小鱼公子的?”

  龚舒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中出现一丝不忍。

  她拍了拍蒋天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堂妹,这美人嘛自然是姐姐我想了点办法弄来的,只是这卖家的身份不好说,你也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不过姐姐保证,这美人我既然送给了你,首尾绝对是清清楚楚的,绝对不会有什么人跳出来找麻烦。”

  蒋天佑点点头后问道:“可是我看这美人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是?”

  龚舒羽神色尴尬了一下。“我也是这两天才得到的,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说完以后龚舒羽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说道说道:“我看堂妹也是惜花之人,这美人给了堂妹也算是他的福气。”

  蒋天佑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说实话,若是一天前,惜花之人这种话要是从龚舒羽嘴里说出来,蒋天佑必然是要嗤笑不已的。

  毕竟这位上辈子可是做了不少好事,全部成为卷宗放在了她的书案上的主。

  可是这一天相处下来,却觉得隐隐有些违和。

  这龚舒羽是个贪花好色的纨绔不假,可是蒋天佑根本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淫邪之感。

  倒是那龚舒文身上倒是有不少。

  而且小鱼公子在神志不太清楚的情况下,走到龚舒羽的身边,并没有太大的惧怕之感,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就连她叫的那些朋友,确实有些心思不正的,但是大体风气并没有什么太多问题。

  这样子的人会是上辈子自己所了解的极恶之人?

  就在这时龚舒羽赔笑的说道:“堂妹,舒文就是之前在外面办事情才回来,估计喝了点酒,所以性子有些大,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龚舒羽说完以后心里就有些喘喘不安,她等了片刻都蒋天佑都没有说话,心里也知今日这劝和估计没戏。

  她拉怂着肩膀道:“堂妹,喜欢美人是好事,不过你也要适度,我们凡事得一个一个来,一晚上不能多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蒋天佑微冷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叫龚舒文这段时间不要在外面走动。”

  龚舒羽小嘴还叭叭叭的给蒋天佑传授着‘女人的养护身体心得’,片刻才反应过来蒋天佑话里的意思,连忙笑道

  “堂妹放心,我这段时间叫人把她守在家里,绝对不会让她到处跑~!”

第11章 11

  在这花楼,做的都是迎来送往的生意。

  对于这里的公子而言,一个客人买了你,叫你去换衣服,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沐笙顶着众人羡慕、嫉妒……甚至是怜悯的眼神跟着管事进入了厢房。

  是的怜悯。

  一般情况下,公子挂牌接客都是有年龄规定的,这倒不是花楼对这些公子有多好。

  一方面是怕年幼的公子不会伺候人,惹得客人不高兴,更多的是怕公子们折损太过严重。

  毕竟喜欢娈童的客人难免多多少少有一些特殊癖好。

  沐笙怕吗?

  他自然是怕的。

  从小到大在花楼长大的他,时不时的就会看到鲜血淋漓的公子被抬出了房间,很多公子就这样消失无踪了。

  可是一想到等会来的人是主子,那个把他护在身后的女子,心中不由一暖,长久以往在这花楼里面要接客的恐惧和阴霾被吹散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连他自己从未曾有过的陌生情绪。

  虽然很陌生,但是他…很喜欢。

  在一段时间以后,沐笙才知道那种情绪名为安心。

  如果说沐笙现在最害怕什么,那应该就是自己不能让主人满意。

  想到要是因为自己伺候得不好,而引得主人厌恶,沐笙心中一阵慌乱。

  他连忙快走了两步来到老鸨的身后半步请教道:

  “爹爹,等会奴就要去伺候王爷了,不知道奴要怎么做才比较好?”

  老鸨看到自己面前的少年,明明刚刚才因为挣扎哭过一场,双眼微肿,带这未散去的红痕,但是整张脸上已经挂上了甜美和讨好的笑容。

  才这么大点岁数,就有这样的审时度势的应变能力和心里承受能力,再加上这么一张初见苗头的倾城之姿,难怪能够讨得王爷欢心。

  老鸨可来不相信王爷之前说要报救命之恩之类的话。

  在他看来,刺杀王爷那是什么级别的事情?

  沐笙不过是个半大的公子,昨天那么大范围的刺杀,碰着就是个死。

  又怎么会跑去救人?

  或者说有能力救人?

  他在风月场上呆多了,向来是不信这些女人的话语。

  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贤王看中了人,故意说了这么一出,好把人光明正大的从花明轩带走。

  当然,聪明如老鸨,他根本不会去向沐笙求证这件事情,若是王爷要是知道自己了解她的秘密,难保不会灭口什么的。

  不过这沐笙还真是好运气,这王爷看中了,又给了个救命恩人的幌子。

  就算日后玩腻了,左右还是要顾及一下的,想来怎么都比在楼里面好。

  若是如今自己对沐笙多指点一二,左右也能结个善缘。

  老鸨看到沐笙半透的薄纱上带着的伤痕,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笑容越发和蔼的为沐笙传授经验。

  ……

  蒋天佑和龚舒羽谈完了以后,又吃了一些点心,等了片刻。

  可是沐笙还没有出来。

  蒋天佑微微皱眉道:“这么久沐笙那边还没有整完?”

  锦衣恭谨的说道:“沐笙公子已经梳洗完了,正在等候王爷。”

  等我?

  蒋天佑心里有几分孤疑,换了衣服不就应该出来了吗?

  蒋天佑看了一眼锦衣,看着她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似乎和平日里面恭敬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就是有种奇异的微妙感。

  不过想到回复自己的是锦衣,安全上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蒋天佑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侍者把蒋天佑带入了后院厢房。

  厢房很大,就感觉到有淡淡的水雾弥漫在四周,还能听到叮咚的流水声,衬托得房间颇有几分缥缈之感。

  原来是这间屋子隔间有个天然的温泉。

  “主人~”

  一声软软的,奶奶的声音在她身下传来,原来沐笙正五体投地的跪在她的脚下不远处。

  沐笙身上披了厚厚的袍子,想来是自己自己说了怕他着凉才会有这么一件衣服。

  袍子之下是薄的透明的纱衣。

  宽大的袍子难免不够贴身,使得从蒋天佑的角度能够看到沐笙若隐若现的肌肤。

  刚刚洗过以后擦拭得半干的乌黑头发搭在沐笙的身上,承托得他的肌肤更为透亮光泽,就像世间最为上品的剔透白玉。

  蒋天佑要是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么多年在皇宫之中就白待了。

  沐笙看到蒋天佑没有多余的反应,心里略微慌了一下,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深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坏了主人的心情。

  他把自己的头埋得很低很低,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慢慢的匍匐到主人的脚下,轻轻吻了一下蒋天佑的脚裸,奶奶的声音里面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让奴伺候主人吧。”

  蒋天佑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沐笙也就算了。

  可是她周围的人一向知道她心意,特别是从小跟着她的锦衣更是如此。

  但是蒋天佑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会给她搞这么一出。

  蒋天佑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多余的人,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要是锦衣把小鱼也送过来就有点麻烦了。

  蒋天佑随意的走到床边坐下,她现在根本不可能直接带沐笙回住处。

  花明轩这个地方人多眼杂,自己要是进了沐笙的屋里面,片刻就出来了。

  搞不好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传自己病入膏肓,这么影响军心的事情蒋天佑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罢了罢了,就在这里呆一夜吧。

  想到此处,蒋天佑说道:“过来吧。”

  沐笙听到主人的话语,紧张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终于回落了一半。

  他怕蒋天佑久等,连忙跪在向蒋天佑的方向爬过去。

  蒋天佑看到沐笙还是用刚刚匍匐的姿势像自己这边移动,只是动作上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迟滞。

  白色的大袍子盖在沐笙的身上,让他原本纤细的身体看起来圆绒绒的,颇为可爱。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小沐笙走得太急还是什么,似乎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要像旁边倒去。

  蒋天佑下意识的就走过去,接住了小沐笙。

  入怀的是柔软的身体,和淡淡的桃花香。

  白色袍子也在这时从身体滑落下来,入目的便是白瓷般的肌肤和大片触目惊心的鞭痕。

  一根鲜艳的红绳把沐笙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同时顺着身体一路下滑,把沐笙的双腿绑成了一个微妙的姿势。

  是那种引人遐想,又方便客人们品尝美味的姿势。

  所以刚刚沐笙的动作看起来才会有些迟滞,毕竟这样的捆绑,他连完全舒展自己身体,膝行向前的资格都没有。

  蒋天佑看着沐笙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带着一丝惊慌,又要跪下请罪,心里便软的不行。

  她将白袍拢了拢,盖住少年受伤的身体,也盖住了他的狼狈。

  动作轻柔的直接把少年抱上了软床。

  沐笙感觉到身下柔软的床单,整个人更为愧疚了。

  他居然连几步路都走不好。

  “主人,对不起,你罚我吧”原本奶奶的软糯声音,因为自责而隐隐带上了些许哽咽。

  蒋天佑解开怀中人身上的红绳,一边揉着他有些冰冷僵硬的手,一边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的安慰道:“我们沐笙很厉害,要是我被绑成这样定然是一下子都动不了的。”

  哪知道小沐笙一听这话,不止没有被安慰到,整个人反而急了起来。

  “主人怎么能和贱奴相比!贱奴本来天生就是被绑被玩的玩意,这是贱奴该做的事情,我……”

  “沐笙!”蒋天佑第一次对小沐笙厉声道:“不准这么说自己!”

  要是换做以前,小沐笙被高高在上的王爷如此说,必然会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发出一丝声音。

  可是如今,小沐笙只是小脸白了一些,心中并无太多恐惧。

  他心中隐隐觉得王爷并不是真的生自己气,只是不喜自己…轻贱自己?

  可是他明明只是个低入尘埃之人。

  蒋天佑看到沐笙双眼迷茫,略微放缓了语气,耐心的解释道:“从今天起,谁都知道你是我蒋天佑的救命恩人,你日后的人生早就和以前有云泥之别了。”

  沐笙瞳孔震动,他的小手下意识的抓住主人的衣袖,小嘴一开一合半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主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蒋天佑有些诧异道:“本王不是早就说过,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

  蒋天佑说完以后看到沐笙双眼有些迷茫,整个人看起来似懂非懂的样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花楼这种地方,对公子的□□,其实和训练死士区别真的的不大。

  公子们不过是她们赚钱的工具,从小就让这些男孩子认为自己天生就是被人玩弄的物件,是依附于人存在的东西。

  不论是对主人还是客人都应该温顺服从。

  就算面对责骂鞭打,也是因为他们做得不好,所以从小就习惯了把过错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至于其他的想来是不会多教的,知恩图报之流自然也就不会了。

  所以沐笙才会不懂自己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因为对于小沐笙而言,他的世界里面只有配不配。

  作为别人逗乐子的工具,他是不配别人对他好的,即便他救了蒋天佑。

  蒋天佑很想耐心的给沐笙解释,可是她深知有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

  蒋天佑极为认真的问道:“小沐笙可不可以告诉我,对你而言什么最重要?”

  沐笙原本迷茫的双眼瞬间就升起了太阳,耀眼又夺目。

  他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主人对我最重要。”

  蒋天佑淡粉色的薄唇露出了浅笑,这个确实是她猜测小沐笙会说出的答案,但是被小沐笙毫不迟疑的直白说出来,心中终究是开心的。

  “那是不是我说的话,小沐笙都会听?”

  沐笙仿佛一个迷路的小羔羊,找到了牧羊人,整个人扬起了大大的小脸,肯定的点头道:“是。”

  蒋天佑直视着沐笙的双眼,肯定的说道:“那沐笙要牢牢记住,我们的沐笙不比任何人差知道吗?”

  蒋天佑的话语和沐笙长久以来的学习截然不同,他不由的有些迟疑。

  但是看到面前的主人,才惊然发现以前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布满了裂纹。

  小沐笙轻声的答道:“好。”

  一句你不比任何人差,对于沐笙而言,犹如黑暗的夜空中透出的光亮,是草原里的火种。

  在未来的日子里这颗火种终将星火燎原,让少年的人生变得璀璨夺目。

  也让小少年的脊梁在不知不觉间硬了不少。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的头没有埋像一开始埋得那么低了,心里满意。但是声音带着几分冷冽

  “那小沐笙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谁动的手?!”

第12章 12

  沐笙极为乖巧的说道:“只是奴做错事情的一些小惩罚罢了,不碍事的。”

  “小惩罚?”

  沐笙身上是清晰可见的鞭痕,鞭打的痕迹很有技巧,这些痕迹错落在沐笙的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上好的白瓷抹上了一层胭脂。

  既绝美,又会让人升起凌虐欲。

  这样大面积的鞭伤绝对不是小惩罚几个字能够概括的。

  这样的鞭痕也不是任何人都有技巧能够打得出来的。

  至于之前对沐笙动手的龚舒文。

  别说蒋天佑之前看到龚舒文对沐笙是直接粗暴的上手,旁边并没有看到鞭子之类的东西。

  就算真的拿条鞭子给龚舒文,她也抽不出这种效果。

  蒋天佑清清楚楚的记得,昨天和沐笙短暂的接触,那个时候他身上并没有这些痕迹。

  沐笙看到主人有些暗沉的双眼,下意识想要拢拢白袍,遮住自己身体,可是动作做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身子有了伤痕,斑驳丑陋,不堪入目。

  可是听花楼里面的公子们说过,有些特别的客人就是会喜欢这样的调调。

  沐笙一时间拿不准主人的心思。

  可是若是主人喜欢……他其实也是可以的。

  想到此处,沐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恢复得很快的,要不了多久就恢复如常了,到时候主人想在我身上留下什么喜欢的痕迹,便可以留下什么喜欢的痕迹,主人想怎么玩,我可以,我都可以的!”

  只是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成低落呐呐:“…对不起”

  明明已经完全属于主人,可是身体上却还留着别人的痕迹,就像一个要卖出的物件,却已经被别人把玩过了一样。

  沐笙一说完就听到主人一声叹息。

  然后就感觉周身温暖的气息消失无踪,原来是主人从床上站了起来,看样子似乎要离去。

  沐笙心里面一阵惊慌,他第一次不顾身份抓住主人的衣袍,本能的想要挽留,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蒋天佑看到小家伙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蒋天佑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才多大点,这么重的伤开口闭口小惩罚,现在身体不舒服了吧?药放在哪里了?”

  沐笙微微一愣,连忙说道:“药就在旁边的暗格里面。”

  蒋天佑不疑有他的说道:“你们这里挺有意思的,伤药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情报,还放什么暗…格……”

  蒋天佑的话说了一半便卡住了。

  一个超大的暗格里面有除了很多瓶瓶罐罐,就是蜡烛、皮鞭、一些柱状体和五花八门的工具…可谓应有尽有……

  就这些东西,难怪要放暗格了。

  蒋天佑虚咳了一声,长年中毒的苍白的脸上难得的微微带上了一丝红晕。

  “这里面…有伤药吧?”

  沐笙从小就在花楼长大,对于这些器具早就司空见惯了。

  可是看到主人这个样子,小脸也莫名的燥热起来,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有…有的,就是白色的那个瓷瓶。”

  “嗯”蒋天佑拿了伤药以后就把暗格直接关起了。

  “你忍一忍,伤口还是要伤药的。”

  蒋天佑有时候不是很懂小沐笙在想什么,刚刚明明身体还疼得难过的样子,片刻的功夫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双桃花眼里,此时就像是被月光照耀下的山间清泉,泛着细碎的光芒。

  看得她都不由的有些怔住。

  蒋天佑深吸一口气以后,她半坐在沐笙的身后,轻轻打开他的衣服,手上动作极为轻柔的为其处理背上的伤口。

  在沐笙的世界里面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温柔呵护过,小小的少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么多年来的教导告诉他,这个时候他应该拒绝的。

  可是…可是一想到身后的人是主人,小沐笙的心里就升起隐秘的开心和贪恋。

  他实在是太过眷恋这样的温暖,明知道不对,却不停的给自己说:这辈子或许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一次,就让自己放纵这一次。

  明明是被鞭打过后的受伤身体,明明是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应该在被疼爱的年纪。

  可是对于小沐笙而言,只要有主人给予的点滴的温柔便是最开心的事情。

  小小的少年即便在疼痛之中,也可以从心底开出名为幸福的花朵。

  蒋天佑不知道小沐笙是正在抽条还是因为平时吃得不是很好,他的身体看上去是如此纤细,整个人随着蒋天佑伤药的动作微微颤抖,但是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蒋天佑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小沐笙如果疼可以喊出来。”

  沐笙下意识的说道:“其实我一点都不疼的!”可是想到主人之前的反应又觉得主人或许…或许不是想听这个。

  他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其实还是有点疼的,但是就只有一点点…就一点点。”

  “傻瓜。”

  “对…”“不准道歉。”

  沐笙才说了一个字,便被早有预料的蒋天佑阻止了。

  蒋天佑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以不需要道歉。”

  这些话语和小沐笙从小学到的东西大相径庭,他虽然从小待在花楼里面,并不太能够一下子明辨很多道理。

  但是他牢牢的把主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刻在了脑子里面,心口更是因为主人的一句话而感觉暖烘烘的。

  “这身上的鞭痕是楼里的公子出手的?”

  小沐笙有些诧异道:“主人怎么知道的~?”

  “之前老鸨和我接触过,他知道我对于你的在意,若是之前他对你动了手,少不了要来我这里赔罪,表情不会这么自然。若是客人的话…昨天我们分开的时候你明明好好的,若是这段时间你真的被客人看中,就算是为了花明轩的利益也不可能今天还会安排你到大厅伺候的。”

  小沐笙没有想到主人观察这么细心,他咬着唇轻轻的说了句:“没关系的,公子惩罚也是为了让我以后机灵点。”

  蒋天佑双眼带上了三分追忆:“其实我们小沐笙一直很机灵。”

  蒋天佑作为天之骄女,一辈子高高在上贯了,看不上的人繁多,能入她眼的没几个。

  再加上身体不好,走到那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规格,周围伺候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的周到伺候。

  最落魄的时候就是上辈子流落在外的时候,可是要不了多久就被沐笙给救了。

  那个时候沐笙对他可谓是好吃好穿的供着,温柔软语的伺候着,深怕她有一丝不舒服。

  这样的待遇,要是换作普通百姓听到绝对是羡慕坏了的。

  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小商贾之家的人听到这个待遇被蒋天佑称为落魄,也会觉得在侮辱落魄这个词。

  可是我们金樽玉贵的贤王当年确实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也是在沐笙去了以后,鬼使神差的想要多了解花楼的情况,想要多去了解一下这个永远对着自己含笑的男子,才会去探究一二。

  可是越了解,便越心惊。

  这世间美人多如过江之鲤,可是能做到名扬四海的花魁不过渺渺几人,其中血泪严苛不足为外人道。

  沐笙其实很聪明,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面就把自己伺候周到舒适,这对于蒋天佑这么挑剔的人是很难的,在王府内要做到这种程度起码要四个侍者,或者是像锦衣这样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足够了解的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记得沐笙当初来到王府以后,能够在不到月余的时间就脱掉一身风尘气息,礼仪气质就连常年待在宫里的宫人都不得不称一声好。

  最为让蒋天佑惊叹的是,上辈子被劫持的时候,沐笙作为一个后院男子,居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以内,联合御医找到药为自己续命,最后再次把自己救了出去。

  这一点一滴,若不是善于观察,体贴入微,有勇有谋,是绝对做不到的。

  有时候蒋天佑会不自觉的猜想,若是给沐笙换一个出生,给一个机会,让他能够好好的学习,未必不会长成苍天大树。

  可是如今在蒋天佑眼里特别优质的小树苗,也是特别会趋利避害的小树苗,居然被‘惩罚’了,这对自认极为了解小沐笙的蒋天佑而言是一件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同时也是和前世记忆相比出现的一个变数。

  她极为认真的问道:“为什么他要针对你?”

  “其实不过是公子误会奴偷盗东西罢了。”

  蒋天佑和小沐笙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道:“你说的东西是我送的玉佩?”

  小沐笙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带着些孩子气求夸奖的表情:“嗯,主人给我的玉佩实在是太贵重了,所以公子难免会有一些猜测也很正常,不过玉佩我已经拿回来了,主人不用担心玉佩会遗失~”

  蒋天佑揉了揉小沐笙的头发,软软的,滑滑的,让人爱不释手。

  “玉佩给你便是你的了,我不是担心玉佩,我是担心你。”

  小沐笙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关心,听到主人说他比那块玉佩重要,整个人都怔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蒋天佑耐心的问道:“那块玉佩花楼里面的公子不认识,但是老鸨必然是认识的。我不是说过若是遇到问题就出示那块玉佩吗?为什么你还要和那个公子私了,平白无故挨了一顿?”

  小沐笙呐呐的说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以为那个时候主人不方便放在身上,才会放在我这里的。”

  蒋天佑听了小沐笙的话语才明白,在小少年的心中,当初并未真的觉得自己会把那么贵重的玉佩送给他。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我身份了,怕我之后会回来拿,又怕我遇到危险,所以不敢声张?”

  小沐笙乖巧的点点头“奴也是后面听到外面传主人被追杀的时候才有几分猜测的。”说完后又有些懊恼道:“奴是不是自作聪明,给主人添麻烦了?”

  “没有”蒋天佑抱住沐笙,在他耳边轻语道:“当时一定很难吧?”

  小沐笙故作轻松的说道:“其实还好啦~”

  就算小沐笙什么也不说,但是曾经在花楼里面带过不短时间的蒋天佑也知道。

  在花楼里面一个没有挂牌的公子,地位往往连一个打杂的小工都比不过,这样的身份要在花楼头牌公子面前毫不声张的保下一块玉佩,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花楼里面有花楼的规矩,一般公子十五岁才在外挂牌。

  平日里就跟着楼里的公子服侍,学习一些伺候人的技艺,或是在花明轩里打打杂。

  那些还没有挂牌的小公子,就算生得再貌美,除非遇到特殊需求的客人,不然的话是不能可能在接客期间出现在前厅这种地方。

  特别是像沐笙这种长得绝美的少年。

  这一方面是花楼怕这些小的分薄了正牌公子的利钱,更多的是喜欢娈童的客人绝大部分都是喜欢下重手的客人,大部分送出去的娈童被玩了一夜以后也基本上毁了。

  这些未挂牌子的小公子到底和正式挂牌的公子不一样,他们身价未定,就算被玩坏了能赔偿的钱财也不算多。

  花楼自然不愿意杀鸡取卵的事。

  把沐笙这种未来基本上已经确定是头牌的少年,毁在这上面。

  只是不知道是沐笙运气实在是太差,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沐笙要去伺候的公子路华刚好是这一届花明轩的头牌,这位公子路华心胸狭小,最是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男子。

  毕竟花楼这种地方,男子最耀眼的日子也不过是那区区几年,竞争显得尤为强烈,捧高踩低更是家常便饭。

  一个是当红头牌,一个是未来可能的头牌。

  由此可知,沐笙在这花楼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平日里公子路华对沐笙这么个天地钟神秀的人儿,自然是万般不待见的,没事就给沐笙下绊子。

  只是绝大部分都被小沐笙机智的躲过。

  只是这几年小沐笙长得是越发出落,作为头牌的公子路华心中就越是着急暗恨。

  他完全可以预料到等两三年以后,沐笙挂牌将会把自己取代。

  公子路华知道自己对沐笙并不好,若是沐笙上位了难免打击报复,他就更不容许小沐笙有机会上位了。

  要是没有沐笙,眼前培养的公子大多都不如自己,想来他这个头牌还能多维持两年。

  所以公子路华在知道沐笙偷偷的私藏了一块玉佩以后,死咬着是小沐笙偷拿了客人的东西。

  若不是小沐笙拼着玉石俱焚,死咬着不松口,公子路华本来也是有着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或许小沐笙连玉佩都要不回来。

  可是既便如此,小沐笙也被鞭打了一顿,今日被指派到大厅伺候客人。

  公子路华的心思狠毒,说是惩罚,但是故意让小沐笙带着充满凌虐感的伤痕还穿成半透的纱衣在前厅伺候。

  这样子的打扮,就算是今日没有到龚舒文,早晚也会遇到其他变态客人,一旦遇到小沐笙也就基本上废了。

  就算是到时候老鸨追究起来,一个是当红头牌,一个不过是未来可能成为头牌的公子罢了。

  老鸨会如何取舍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小沐笙看到主人微暗的双眼,心中有了几分明悟,他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主人的衣袖,试探的问道

  “公主人可不可以惩罚一下公子路华就算了,不要让他丢了性命?”

  蒋天佑不容置疑的说道:“不可以。”

  小沐笙缩了一下脑袋,低声说道:“可是主人明明说过奴和那些人是云泥之别。”只是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悄不可闻。

  蒋天佑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小家伙居然学会了抗议,看来自己之前说的话还是多少有些成果的。

  蒋天佑饶有兴趣的问道:“小沐笙为什么帮他求情?”

  小沐笙看着主人的表情,仔细辨认了会儿,看着主人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略微大着胆子解释道

  “其实公子路华人不错的,得到客人打赏多的时候还会买些吃的给路边的乞儿。他只是怕我过两三年以后取代他才会对我下手的。

  主人,您是不知道,公子路华的胆子可小了,平日里只要一日没有生意还会躲在房间里面偷偷的哭上好一会儿,他只是太害怕不红才会这样做的。”

  蒋天佑微微皱眉道:“那你可知,若是你今日没有遇到我,会有怎么样的的下场?”

  小沐笙身体微微的轻颤了一下,他下意识的靠着主人道:“我知道的,若是今日没有主人,或许乱葬岗就会多添一具尸体。”说完以后小少年的双眼发出闪亮的星火:“可是…可是我也是感激他的,若是没有他,奴或许此生都没有机会感受到被主人在意的感觉。

  主人说过从今往后我和以前就是云泥之别,其实这也说明了我今后的人生和公子路华是不一样的,我又何须在意他呢?既然不在意,那放了便也无妨吧?”

  更何况以公子路华的脾性在这花楼里面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而且这花楼里面这几年都没有比公子路华更好的苗子出现,只要自己不在他也不会对付其他人,再过几年爹爹为了花楼的利益,就算那个时候他想出手也断然不会像今日这般容易了。

  蒋天佑没有想到小家伙的小脑袋里面想了这么多。

  她又揉了揉小少年的头发笑道:“依你。”

  “谢谢主人~”

  小沐笙没有想到主人真的会答应自己,整个人的说话声音不由的带上了点欢快和不易察觉的软糯撒娇声。

  蒋天佑打趣道:“小沐笙这么容易原谅他人,那若是有一天有人伤害了本王,小沐笙是不是也那么容易原谅?”

  沐笙一听到主人被伤害几个字,原本微微靠着主人的身子瞬间直立起来。

  眨眼间就从乖顺的小可爱变成了炸毛的幼兽。

  他紧紧的抓住主人的手,身子下意识的挡在主人面前,像护住是么绝世珍宝一样。

  因为太过激动,说话结结巴巴的:“谁…谁要伤害主人?!不管怎么样奴…奴都会保护主人的!!”

  一向淡漠的蒋天佑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由有些动容。

  一个是上辈子表面从容但是拼死保护自己的男子,一个是又奶又软糯的小少年一副认真紧张要保护自己的模样,在这一刻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她的沐笙这么早就已经想保护自己了吗?

  蒋天佑不由的开怀大笑起来,一双绝美上挑的狐狸眼变成了微微弯起的月牙,配上勾起的淡粉色薄唇,如日华所照,是说不尽的绝世风华。

  这样的美景看得小沐笙移不开双眼,原本机灵的小少年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蒋天佑帮小沐笙处理好伤口以后,又在衣柜里面众多过于有情趣的衣服里面挑挑拣拣,终于给小沐笙选了一件合体又不爆露的睡衣。

  小沐笙接到主人手上的衣服以后瞬间就知道主人的意图,小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失落和哀伤。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觉的穿上衣服,看动作是还想下床跪在床脚随侍。

  蒋天佑在和小沐笙一天的相处下来也知道了小少年虽然聪明,但还是很稚嫩,远不像上辈子当了花魁以后的能够完美的遮掩情绪。

  对于小沐笙而言,他会的也不过是一些不成熟的伺候人的手段,可是如今蒋天佑不需要他伺候,或许在小沐笙眼里和不需要他的意思差不多,难怪会一副被抛弃的幼犬一般。

  蒋天佑没让小家伙失落太久,把小少年抱回床上,笑着解释道:“别乱想,我只是想我们小沐笙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沐笙发现自己一眨眼又回到了床上,看着主人为自己盖上了被子,还极为贴心的帮他压了一下被角。

  小沐笙被主人一系列的动作搞的一愣一愣的,因为太过惊讶而使得湿漉漉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就像个软萌的幼兽回到了自己的窝,让蒋天佑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颊。

  软软弹弹的,手感意外的好。

  小沐笙反应过来的时候主人已经离开了床榻,他有些不安的轻声喊道:“主人,您去哪?”

  “别担心,我就睡在旁边的软榻上。”

  蒋天佑嘴角挂着柔和的笑容,他轻轻吻了一下小少年的额头,双手覆盖上小少年的双眼,为他遮挡住外界的繁杂,也阻止了小少年想要抗议的话语和内心的不安。

  双眼看不到前物给小沐笙沐笙带来的不是黑暗,而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的鼻尖闻到主人身上淡淡的药香,极为乖顺的点头道:“那…主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我好不好?”

  “好。”

  蒋天佑肯定的答道让小沐笙紧张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她安置好少年以后就睡到了旁边的软榻上面。

  花明轩为蒋天佑准备的厢房极大,除了大床以外旁边还放了个软榻。

  软榻除了稍微小一点,其他的都还好。

  蒋天佑看到小小的人儿面朝着自己,下意识的把自己卷缩成一团,这是一个长期没有安全感造成的睡姿。

  小沐笙比蒋天佑想想入睡还要快,没多久旁边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小沐笙睡着后没多久卷缩的身体微微拉直了一些,连脸上也出现了满足的笑容,想来今日会做个好梦吧。

  蒋天佑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薄唇再次微微勾起,若是锦衣在旁边一定会惊叹自己家一向情感淡薄的王爷,今日不知道笑了多少次。

  今夜注定是一个温馨之夜。

第13章 13

  蒋天佑是在日上三竿的太阳照射下苏醒的。

  她醒来以后脑子里面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之感,还再三的对着窗外确认。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一觉睡得太过香甜,也太过长了。

  这时蒋天佑重生以来第二次睡得这样好,第一次就在昨日……

  而且这次居然还是在自己原本就极为认床的情况下,睡得如此舒服,这是以往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

  是巧合还是?

  如果上次是因为自己遇到刺杀,使得精神紧张,人又太过劳累,睡沉了还说的过去,可是昨日自己并未劳累……

  就在蒋天佑沉思的片刻,小沐笙已经极为体贴的半跪在主人身侧的身侧,认真的在帮主人捏腿了。

  纤细修长的手游走在蒋天佑腿上的经脉上,适中的力度带着特有的节奏给她有些僵直的腿带来一阵暖流。

  蒋天佑有些诧异道:“小沐笙知道经脉穴位?”

  小沐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也不算,就是自己看书瞎琢磨了下。楼里们的公子经常受伤,有些伤有时候根本不方便大夫治疗,而且很多大夫听到是来我们这里看也不太愿意来,我就想着自己若是能学会一些,便也是好的。”

  蒋天佑双眼微动:“那小沐笙有没有什么是自己想学的?”

  “琴棋书画,针织刺绣。”说完后小沐笙试探的问道:“我听楼里的人说,女人们都喜欢男子会这些东西,主人也喜欢吗?”

  蒋天佑被问得微微愣了一下,按道理说不论是世家豪门还是皇室贵胄,女子十二岁以后就会安排一些贴身伺候的男子。

  十六岁以后就开始安排未婚夫的人选,二十岁成年以后就会举行大婚。

  原本蒋天佑的人生轨迹也应该如此,可是自从她中毒以后,知道命不久矣,也不想拖累他人,这些事情就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只是父君和皇姐不太赞同蒋天佑的做法,最后两厢僵持,大家都让了步。

  蒋天佑同意身边留一些伺候的男子,但是都不会选门第过于显赫的贵子。

  这样一来,那些家境不算多好的男子进了贤王府,就算是以后自己不在了,贤王妃的名声左右也比他们以后出嫁的环境要好得多。

  某种角度来说,当初沐笙能够以侧君的名义嫁进贤王府,多多少少也是因为有这个约定的原因在内。

  毕竟沐笙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

  若是当初若是蒋天佑只是接进府来玩一玩,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要当贤王妃,即便是侧妃,怎么都会引人非议的。

  所以若是要问蒋天佑喜欢什么样的男子,除了幼年时一些似是而非的幻想外,似乎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蒋天佑停顿片刻回答道:“这世间繁花何其之多,若是以喜欢的角度来说,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大抵我都会喜欢。可是若是长久相伴的那个人,我想我会希望他长乐安康,如此便足够了。”

  小沐笙若有所思的想道:长久相伴吗?

  原来主人想要的是一个长久相伴的人。

  若是…若是自己能够长久的陪在主人身边,自己……有没有一丁点可能成为主人口中的那个人呢?

  小沐笙的脑海里面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脸色一白,瞬间慌乱的把这个想法硬生生压了下来。

  他不该,不该有这样的妄念。

  只是妄念虽然被自己压制住了,但是脑海里却有个模模糊糊的方向。

  虽然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但是他却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若是自己拿出所有的时间学习楼里公子说的女子会喜欢的玩意,或许会离主人越来越远。

  主人会问自己想学什么,或许是一个契机。

  一个溜走了就再也没有的机会。

  小沐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主人,其实我不知道自己适合学些什么,主人可不可帮奴挑选?”

  蒋天佑看着满脸认真的小沐笙,不由打趣道:“小沐笙不怕我选了以后你不喜欢吗?”

  沐笙毫不犹豫的答道:“不怕的!”

  主人喜欢的便是我喜欢的。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眼里满满的信任不由说道:“傻瓜。” 她这时才发现大床上早已整理好的被褥,柔声问道:“什么时候起的?”

  小家伙眼睛略微转了一下,小小声的说道:“起来有一会了。”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就能够慢慢揣摩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怕他没睡好,还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自己以为他睡得足够,无需担心。

  看到小少年眼下有些细微的黑眼圈,就知道今日必然是起的很早。

  蒋天佑也算是灯下黑了。

  她能够察觉到少年在一天内能够揣摩慢慢揣摩到自己的心思,可是却完全没有注意,眼里难得看上他人的自己,居然会花心思认真的了解揣摩一个小少年。

  并且把小少年的心思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蒋天佑双眼微动,声音略微虚浮的说道:“温泉活血化瘀,对你的伤口有好处,你去泡一泡,之后我们吃些东西就回去了。”

  小沐笙点点头后,有些迟疑的说道:“温泉对主人身体也有好处,不如主人先去泡泡吧?”

  蒋天佑面不改色的说道:“这天气冷,我现在跑一会儿又起身,容易着凉,就不去了。”

  小沐笙不疑有他的说道:“那奴去去就回。”

  “嗯。”

  蒋天佑看着小少年已经往温泉池子里面走过去了,才收回眼光,看向大床上面的白色锦帕。

  她拿过旁边的簪子,略微在手上比划了一下,隔开了一个小口子,滴了几滴血在白色锦帕上。

  想了半天似乎觉得不够,略微有些心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挤了几滴血上去,才满意的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小少年从屏风外面进来轻声问道:“主人,您看我换那件衣服比较合适……”

  只是少年的话说了一半,看到主人还没有收下去的手,就连声音都有些略微变调。

  蒋天佑没有想到小沐笙这个时候会进来,她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柜子里面的衣服都不太方便穿出去,你泡完以后穿上里衣就好,剩下的我会叫人给你准备的。”

  小沐笙也察觉到自己不该这个时候进来,他双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道:“诺~”

  说完后便极为乖巧的退回屏风后面,可是才走了两步便有些迈不开步子。

  停顿了片刻后深想了想,最后咬咬牙又走了回来。

  小沐笙双眼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脚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声音极低的说道:“主人,其实您这样做,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蒋天佑面上带着几分孤疑道:“怎么说?”

  “床太干净整洁了,一点其他痕迹都没有,稍微有些经验的人一看便知道了。”

  蒋天佑轻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咳,我知道了,你去泡澡吧。”

  “诺~”

  小沐笙微微抿起嘴唇,又乖巧的去泡温泉了。

  蒋天佑隔着屏风终于隐约看到小沐笙进了温泉池子里面,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一向处变不惊的王爷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一样看着眼前的大床若有所思,最后我们肩部挑手不能提的贤王,对着床动起了手来。

  蒋天佑到底是长年喝药的人,没动两下就有些气喘吁吁,不过为了女人的面子,她咬咬牙对床进行布置,直到额头上冒出薄汗,才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特别是蒋天佑看到泡完温泉出来的小沐笙对此都没有多说什么,对自己的布置心中还是隐隐满意的。

  蒋天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叫外面等着的人进来伺候。

  哪知道就这片刻的时间里,蒋天佑便看到小沐笙连忙走到梳妆台前面涂涂抹抹的,瞬间就把自己打扮成筋疲力尽,极为虚弱的样子。

  蒋天佑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明悟。

  这是小沐笙第一次泡温泉,温泉里面的水,温暖流畅,覆盖在肌肤上,使得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这样特别的感受,对于他而言是足够新奇的体验。

  只是此时小少年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一想到主人刚刚有些生疏的动作,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沐笙估摸这时间差不多了就好不停留的从温泉池里面起来。

  他擦干了身上的身上的水渍,在选择里衣的时候略微迟疑了片刻,最后选了一件能够把他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

  小沐笙一到厢房便看到过于凌乱的大床有些微妙的看了一眼主人。

  主人这…布置得逼真是逼真了……可是这一看就像三、四人才能折腾出来的痕迹…这样的痕迹会不会太夸张了。

  就在这个时候伺候主人梳洗的人就要进来了。

  他来不及想太多,下意识的就想去维护主人想要守住的秘密,连忙跑到梳妆台前面,把自己化成一副昨日被折腾惨了的样子。

  可是妆一画完,小沐笙又有些迟疑起来了。

  他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多事?

  就在这个时候,小沐笙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搂过自己的腰,耳边传来带着熟悉热气的低喃,苏苏的语调,带着淡淡的魅惑。

  “昨日小沐笙辛苦了”

  痒痒的,麻麻的。

  让小沐笙的心都不由漏跳了半拍。

  小沐笙感觉自己的小脑瓜都有些晕乎乎的,只能本能的回答道:“伺候主人是奴的本分。”

  蒋天佑看着小沐笙面上带着少年特有娇憨,心情总会不由自主的愉悦几分。

  “去试试衣服合不合身?”

  小沐笙看着面前上好的月牙织锦长袍和一款墨绿色丝绸长袍。

  衣服很好,但就是太好了。

  若是以前,别说是穿了,就是碰触他也是断然不敢的。

  可是现在的小沐笙,只是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主人,看到主人确定的眼神,才知道真的是拿给自己的。

  主人说他可以穿,他便可以。

  小沐笙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而是乖巧的拿衣服进去替换。

  小沐笙穿着那件月牙色的织锦长袍出来,原本卑微的少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清贵少年,虽然气势上还是有些怯弱,但是外人看上去最多以为小公子内向了些,不过多想其他的。

  而这些不过是小沐笙和蒋天佑带着一起一天带来的改变。

  “主人,这件可以吗?”

  蒋天佑笑道:“很好看,过来用膳。”

  “诺~”

  小沐笙当然不会认为主人叫他用膳,是叫他吃东西。

  从小待在花楼的小沐笙早就清楚的知道一个道理,陪客人吃饭,主要是要让客人吃开心。

  主人就更应该如此了。

  至于自己如何,根本不重要。

  小沐笙乖觉的跪在主人的身侧为她布食。

  他是不知道主人的喜欢吃什么的,这个时候更不可能去问。

  不过小少年极为的聪明,盘子里面的每样东西都选了一些放在主人面前,清淡一些的东西会多放一些。

  然后细心的观察主人会先吃什么,什么吃得比较多。

  慢慢的也就知道主人对于食物的偏好了。

  蒋天佑看着小少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可是注意力全部都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若是别人这么做,在蒋天佑眼里或许就是汲汲营求之辈,包藏祸心之流。

  可是看到这么做的是小沐笙,也不知道是偏心还是什么,莫名的就会感觉到小家伙对自己的关心和回护之情。

  蒋天佑鬼使神差的就把自己身边的牛奶递给了身侧的人儿。

  毕竟这个世界尊卑有别,这是她从不曾对别人做过的事情。

  等察觉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动作都已经做了。

  蒋天佑虚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僵硬的说道:“喝点牛奶暖暖胃。”

  “谢谢主人”

  小沐笙连忙双手端起牛奶,就连道谢的声音都略微上扬。

  只是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把牛奶放下,准备帮主人继续布食。

  蒋天佑揉了揉小沐笙的头说道:“本王已经吃饱了,你先喝吧,食物来之不易,桌子上的东西也吃了。”

  “诺~”

  小沐笙嘴角微微翘起,看着主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主人已经离开了以后,才低头看着满桌子的事物。

  小沐笙不敢像主人一样坐在椅子上用餐,他拿了一些桌子上食物以后就一脸满足的跪坐在桌角下用餐,若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现在吃的食物都是刚刚蒋天佑比较爱吃的。

  锦衣天还没有亮,就估摸着王爷差不多腰起身了,就带着伺候的使者在外面候着。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王爷这一觉会睡得这么久。

  锦衣听到吩咐进到厢房看到凌乱的大床,心里是带着几分孤疑的。

  先别说王爷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这样子的一夜。

  就算真的能够承受,可是王爷平日里做事情向来极为有分寸,如何会如此放纵?

  当锦衣看着王爷和沐笙公子之间的互动,这份孤疑又在不知不觉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担忧的神情.最后神情变得释然。

  锦衣从小就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对于王爷知之甚深。

  王爷一向万事不放在心上,了尘大师还曾经说过以王爷这种对红尘视而不见的心性,是个修佛的好苗子。

  而且王爷因为身体的原因,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今难得遇到一个能让王爷喜欢的,也算是缘分一场,应该为王爷感到高兴。

  看来以后要多给这位沐笙公子方便,让他能够有更多的心力伺候王爷。

  小沐笙不知道自己意外的获得了锦衣的好感。

  他匆匆吃完东西,便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的东西本就不多,片刻就已经收拾好了,恍惚间就已经跟着主人坐上了马车。

  小沐笙双眼复杂的看着这个住了十二年的地方。

  蒋天佑看他这个样子问道“小沐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我叫人给你拿过来。”

  小沐笙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

  蒋天佑的手微微摩擦着手上的碧玉扳指:“沐笙…是想跟我走的,对吗?”

  小沐笙双眼璀璨异常,肯定的说道:“那是当然!自从主人买了我,除非主人不要我了,不然奴绝对不会离开主人的~!”

  说完后小沐笙有些迟疑的问道:“那主人您会不要我吗?”

  “不会。”

  蒋天佑想都没有想便已经回答了。

  小沐笙听到肯定的答复,那双水润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表明了小沐笙极为愉悦的心情。

  “奴永远都属于主人了。”

  小小的人儿,说着往后穷极一生都未曾改变的誓言。

  此时的小沐笙因为主人的一句‘不会’,对于花明轩再也没有了一丝眷恋,转过头来高兴的看着前方。

  其实这个时候的沐笙也不过才十二岁的年龄,虽然一直待在花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但是因为接触的人都是楼里的公子,对于客人是基本上是没有接触的。

  所以虽然自卑,虽然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但是本身还保持着属于孩子的赤子之心和对世界的好奇探索。

  并不完全像成人的世界一样,被染得混杂斑驳。

  也就是这样的小沐笙才会主人充满了信任,才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和热情。

  才会没有那么顾忌的去依赖主人,才会眼里满是纯粹的星河灿烂。

  小沐笙是一个特别会给自己找活干的小少年,即便主人没有什么吩咐,他一上了车子以后便跪坐在主人的脚边,自觉的给主人捏捏腿,像极了摇着尾巴的小奶汪。

  只是那双桃花眼时不时的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看着窗外的景色。

  蒋天佑看着他这个样子,笑问道:“喜欢?”

  小沐笙这次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后低声说道:“嗯,我以前没看过,原来花楼外面的世界是这样呀。”

  没看过?

  小沐笙当然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他从出生就一直在花楼里面长大。

  花楼里面的人怕公子看多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心也就野了,自然不会多给他们说外面的世界,更不会带他们出门。

  偶有出门的公子,大多都是因为要出门伺候客人。

  蒋天佑心里伸起一片怜惜。

  “若是喜欢,以后叫上侍卫,自己出去走走,看看。”

  小沐笙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可是作为男子这样抛头露面怕是不太好吧?”

  “你才多大啊,还男子,抛头露面。”

  小沐笙有些委屈的小声说道:“我已经十二岁了,明明就是男子嘛。”

  蒋天佑揉了揉小沐笙的头笑道:“好好好,小沐笙是男子。其实我们凤曦国比别的国家还是要开放一些的,对男子也要包容得多,在凤曦国也有十之一二的男子能够出来营生,只要旁边有人陪伴,走在街上也是没有什么的。”

  小沐笙捏紧了自己的衣服,有些紧张的问道:“那主人想要我去吗?”

  小沐笙并不是不知道凤曦国的规矩,他只是在意主人会不会介意他在外面行走,毕竟开明如凤曦国,也有很多女子并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甚至不少女子认为男子这种行为有辱家风,明令禁止。

  蒋天佑眼中带着两分回忆道:“我父君是一个很厉害的男子,在当时的后宫之中,明枪暗箭无数,可是他却一直把我和皇姐庇护着我和皇姐成长,若是当年我父君没有那般见识心胸,我和皇姐不知道死在那个角落,所以我一直觉得男子其实可以多看看,多走走。”

  小沐笙没有想到男子原来也可以这么厉害,他脑海里面原本有些模糊的感觉,不由的又清晰了一些。

  小少年身子不由的向上立了立,说道:“主人喜欢这样的男子,我一定会努力做这样的男子的!”

  蒋天佑不由有些失笑道:“没有什么东西是最厉害的,只是合适的人放在了合适的位置罢了。而我,不在意以后小沐笙会做什么样子的人,只是想小沐笙以后能够开开心心的,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其实蒋天佑对于小沐笙的感情很复杂,从一开始对沐笙的感激,变成想把少年庇护到羽翼之下。

  到如今对于常人没有的宠爱和纵容。

  小沐笙喃喃自语:喜欢的事情吗?

  小沐笙看到自己身前的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部都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小小的少年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意识道,他喜欢的事情便是待在主人身边。

  主人就是他一生的执念和虚妄,是他想要不停追逐的光明和星火。

  这一切早就不是一开始的因为主人买了他,而是他单纯的因为主人这个人,这么好的主人,而想待在主人身边。

  他也想有一天能够保护主人,就像当初主人保护他那样。

  他也想主人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小少年的人生已经不再是围绕花楼而活的公子,而是有了想要守护人的‘男子’。

  蒋天佑不知道,今日她无意间的一句话,便让一个人的一生完全的发生了改变。

第14章 14

  蒋天佑一回到住处,就感觉到热烘烘的暖意,看到大厅烧着的几个火炉,微微皱起眉来。

  她如今身体虚弱,比常人要畏寒得多。

  普通人穿上一件长袍就可以度过的初春,到了她这里,就要穿上加棉的薄袄,或是外面多穿一件披风,才能和常人一样行动无碍。

  在屋内更是要多放上几个炭火和汤婆子才能够暖和。

  可是如今屋子里面的暖炉数量并没有少,但是她进入大厅以后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大厅温度有些过热而产生细微的薄汗。

  就在这个时候侍者恭敬的说道:“王爷,外面送来的文书已经和往常一样放在您案上了。”

  “有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那倒是没有听说。”

  蒋天佑微微点头:“嗯,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蒋天佑平日里一起床梳洗好就处理公文,如今已过晌午,当下习惯性的就往书房走。

  她抬脚走了两步,便察觉到少了些什么,转过头来便看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小小身影此时明明有些不安,但还是低眉顺眼的停在了原地。

  蒋天佑书房别说是对其他人而言算得上是禁地,就算是一些世家子弟的书房,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进入的。

  只是蒋天佑根本不觉得小沐笙会对自己不利,下意识的没有对他设防,自然也就不觉得他跟进去有什么问题。

  不过按道理来说花楼那种地方应该不会教导这种事情,毕竟就算是挂了牌子的公子绝大部分时间也是在楼里接客,根本是没有机会接触书房一类的地方。

  那为什么他会停下步伐呢?

  蒋天佑饶有兴趣的走到小沐笙的面前,稍微离得近了一些,小家伙略微退了半步,恭敬的跪下行礼道:“王爷。”

  明明是符合小沐笙身份的行为,是再规矩不过的样子,甚至带着卑微。

  可是蒋天佑却隐隐有些不喜他这个样子。

  不喜他如此卑躬屈膝,谨小慎微的模样。

  最少是不喜欢小沐笙在众人前是这副姿态,此时的他仿若野地的小草,谁都可以任意踩上一脚,或是被野兽随意啃食。

  蒋天佑总感觉小沐笙就算是山林间最不起眼的一根野草,也是和别的草是不一样的,若是细心浇灌,总有一天在山花灿烂的季节,开出最美丽的花。

  蒋天佑在小沐笙面前半蹲着身子,极为有耐心的笑着问道:“小沐笙怎么停下来了?”

  小沐笙感觉到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有些紧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道

  “奴…奴只是觉得书房这种地方不该是奴这种人去的,可是奴更不该擅自停下来对不对?主人您惩罚奴吧!”

  小沐笙膝行向前了半步,把额头贴在了主人的脚背上面,一副完全诚服,任由主人处置的模样。

  “傻瓜~”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这个样子心里不由有些闷闷的。

  小小的人儿就像一个没有长齐抓牙的幼兽,满心满眼带着对自己的信任,跟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若是换做其他人,彷徨无措者有之。

  想来更多的是想着怎么保护着自己。

  只有小沐笙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时刻都是想着自己,一言一行都想着用微薄的力量,先把自己照顾妥帖。

  小沐笙听到主人的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茫然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直到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托起了他的下巴,轻轻的拂过他的唇。

  “别咬,会伤到自己的。”

  周围是一片倒吸气的声音,能在这屋子里面的人都是跟着蒋天佑多年的心腹。

  谁曾想到向来眼里蓝颜如枯骨的王爷,会对一个少年如此和颜悦色。

  小沐笙因为主人的一句话,皓齿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唇。

  只是终究是被用力对待过的唇,就算是被放开以后,也带着平时没有的嫣红,犹如灿烂桃花下暗藏着一丝血色。

  既夺目,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忍不住想让着桃花再开得艳丽一些,被揉搓到滴上些许露珠……

  蒋天佑的狐狸眼深沉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把小沐笙拉了起来,当众吩咐道

  “去请一些启蒙的老师,各种类型的老师也找一找,她们教导的内容不拘于世家公子,教导女君的内容也可以涉猎。”

  “诺!”

  蒋天佑轻轻揉了揉小沐笙的头发笑道:“等老师来了以后,你就跟着多看看,多学学,知道的东西多了,自然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若是遇到想要了解的或是想要学习的东西就去找锦衣,她会为你安排的。”

  小沐笙没有想到主人特意找老师来,是为了教导自己。

  他的心瞬间变得滚烫,剧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心口。

  小沐笙自幼聪慧,他太清楚这样的教导意味着什么了。

  这个世界寒门难以出贵女,不是因为寒门的女子天生愚笨,而是因为很多书籍都只有世家豪门才能够拥有,她们连学习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其他了。

  而像小沐笙这样的出生,除了学习楼里公子伺候人的手段,要符合一些贵客的喜好,能够附庸风雅几句才勉强学会认字。

  其他的别说是专门找人教导学习,就是当初想要弄一本医书了解一二,也是千难万难。

  小沐笙的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的颤音问道:“主人,我真的可以去学吗?”

  一向过于懂事的小沐笙,除了恭敬顺从表情外,难得的露出了一些孩子气的一面,让人惊觉,他也不过才是十二岁的少年罢了。

  小沐笙这副样子,极大的取悦了蒋天佑。

  她眉眼舒展,薄唇微微的勾起:“对小沐笙而言,谁说话算数?”

  小沐笙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是主人~!”

  蒋天佑脸上的笑意更为明显的说道:“那小沐笙觉得你可以去学吗?”

  小沐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声音略微洪亮的说道:“可…可以的。”

  说完以后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小脸略微有些红扑扑的补充道:“奴…奴一定会好好学的!”

  蒋天佑满意的点点头道:“张弛有度,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诺~”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了一些思量。

  这世上的人,品性极为高洁的毕竟是少数。

  大部分人就算再有规矩,多少还是有些捧高踩低的。

  如今蒋天佑的这一番行为,相当于对内宣告自己对小沐笙的偏爱,她身边的人估摸着王爷的行为,自然也就知道对小沐笙该有什么样的态度了。

  锦衣看到这一幕,试探性的问道:“王爷,沐笙公子安排在哪里入住?”

  蒋天佑眉毛微微一挑,嘴上带着几分打趣问道:“小沐笙想要住哪里?”

  锦衣知道小沐笙不熟悉这里连忙解释道:“正房是王爷居住,东厢房基本上是全部空出来的,西厢房里面住的是王爷的管事和心腹,剩下的就是普通侍从住的地方了。”

  小沐笙从出生开始,除了和他地位差不多的小厮和小公子以外,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比自己地位还要低的人了。

  这样子的他,自然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被别人安排。

  犹如扯线木偶一样,只能笑不能哭。

  被人安排着一切,被人安排着人生。

  可是如今主人却问他,想要住在哪里?

  这对于小小的少年而言,是第二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题。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时,还是主人问他想学什么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从未想过,主人问了,就会去专门为他安排。

  毕竟他从小就看惯了客人们逗趣楼里的公子,就像对着小猫小狗的心态。

  一块骨头,就逗得小狗们又是摇尾巴,又是打滚的。

  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可是谁又真的会专门让小猫小狗们去学习呢?

  所以当初小沐笙在回答主人要学习什么的时候,心里更多的不过是怀着主人想逗乐,自己配合的心态。

  可是主人最后却为他专门请了老师……

  那是不是代表主人如今问他想要住什么地方,他想要住哪里是有可能实现的?

  想到此处小沐笙有些紧张的咬着自己的唇,可是一想到之前主人在自己身前的轻语,立马就不咬了。

  小沐笙虽然习惯性的低着头,但是他能够清楚的察觉到主人看着自己的视线。

  他知道自己不能让主人等,心中瞬间就已经有了决断。

  小少年清澈的眼睛带着一腔赤城:“奴住哪里都可以的,只要离主人近一些…近一些就可以了。”

  蒋天佑看了一眼大厅的炭火,眼神微动,带着一丝玩味:“可是我这里没有只近一点点的地方~”

  小沐笙到底只是半大的少年,听到这样回话,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他是瞬间就调整好的自己的情绪,唇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温顺笑容,只是终究是年纪小了,不像上辈子成年花魁那样会隐藏情绪,笑容略微有些僵硬。

  “没关系的,奴任凭主人安排。”

  明明是蒋天佑想逗弄一下小少年,可是一看到小沐笙又是这副任人搓圆捏扁的乖顺模样,心里又开始有些闷了起来。

  蒋天佑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异常,心里微微有些恼怒,行为便恶趣味了起来。

  “离得近一点点的房间没有……”蒋天佑故意把一点点的字音故意拖长,看到小沐笙紧张的样子,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但是我房间里面还有个隔间是空的,不知道小沐笙想不想去住?”

  小沐笙没有想到主人能让自己选这样的位置,他原本低着的头此时都震惊的抬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主人。

  主人厢房的隔间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个极为微妙的位置。

  一般而言,主人这样的身份,就算娶了正君,正君也是住在自己的主屋里面,只有侍寝的时候才能去留在主人的正殿,又或是王爷去正君的住处休息。

  至于其他的侧君,也只有侍寝的时候,才能留在王爷的住处。

  而隔间的位置一般是留给专门保护的暗卫、贴身心腹,又或是极为受宠的枕边人。

  主人刚刚说了还有间隔间是空着的,那就代表以上几类人有些是留在王爷的另外一个隔间,不论自己住不住那个空着的隔间,都不会影响到她们。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小沐笙震惊了。

  主人是什么身份?

  自己这样的人,别说是住这样的房间,就算是靠近都没有资格。

  可是…可是主人问他了,问他想不想?

  离主人如此近的距离,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位置。

  别说是能住在隔间,只要是能离主人近一些,他就算睡在主人寝殿外的角落,对于小沐笙而言也是天大的恩赐了。

  小少年的脑海里面此刻进行着天人交战,一边是多年以来养成的尊卑秩序,一边是对他而言尊贵崇敬如神明的主人。

  就在小沐笙脑子里面还没有给出答案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从喉咙里面发出来了。

  “奴想去…”

  只要是能靠近主人一点的地方,奴都想去。

  一句话说出口以后,小沐笙整个人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脱了一般,后背更是被汗水打湿。

  但是脸上却挂着释然的笑容。

  “嗯,那就去住吧。”蒋天佑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但是心里却是极为的满意。

  她家小沐笙貌似比自己想象中更为勇敢,也…更为喜欢自己。

  “谢谢!谢谢主人~!”

  小沐笙脸上挂满了惊喜,整个人重重的跪了下来,恭敬又虔诚的磕头谢恩。

  蒋天佑摇了摇手,向书房走去,她的薄唇扬起了有扩大趋势的笑容。

  “你这两日都没有休息好,回寝殿好好休息。”

  “诺!”

  小沐笙跪坐在地上,看着主人慢慢消失的背影,指尖不由轻抚自己的眼角,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低喃:原来主人是注意到自己之前没有休息好的。

  他的衣角早就因为之前过于紧张而被捏褶成麻花。

第15章 15

  蒋天佑来到书房以后除了满桌子的文书以外,还有一个熟悉的白玉色盒子。

  蒋天佑看到这个盒子以后,脸上出现温馨的笑容。

  她动作轻柔的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对于旁人来说,并没有多贵重。

  但是对于蒋天佑而言,到底是不一样的。

  里面装着封地上的一些特产,还有一封家书。

  家书里面是里面除了说封地一切安好外,就是父君絮絮叨叨的关心,简简单单的话语,让蒋天佑的心里少了些许浮躁,多了一份安宁。

  蒋天佑看完家书以后,才开始处理桌子上的文书。

  一直以来她看文书的速度都很快,除非是特别重大紧急的事情,一般一个上午就能够处理完。

  重生以后速度就更快了,不到一个时辰,桌案上的文书便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

  文书上面的事情和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那些以前都遇到过的问题蒋天佑处理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认真想来,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特别是自己周围。

  自己已经完全改变了小沐笙的人生轨迹,他不会再是上辈子那个曾经一度名声极盛,风头无两的凤曦国花魁。

  亦不会有最后那样子惨淡收场的结局。

  上辈子河间之行身死的郭奉先结局也被改变,如今正在皇姐麾下征战。

  河间这边局势已被自己打乱,早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自己这个时候因为殚精竭虑战事而导致旧病复发,身体来回在生死线上面徘徊,后面足足养了一年才病情稳定。

  如今自己身体虽然还虚弱着,但是不止完全没有生命危险,而且感觉还比上辈子好上很多。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就熟悉未来走向,所以不像前世前途难料,生死未知,心里压力极大。

  还是有其他原因在里面。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切的一切,早就和前世已经不一样了。

  刚刚重生的时候蒋天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既怕每个人的命运轨迹是固定的,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

  又怕因为自己的妄动,而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蒋天佑她也想通了。

  自己当年敢打起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已经被凤君逼到绝境,非如此不可。

  但是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蒋天佑骨子里面就有股韧性,就算被逼入穷巷,也不轻言放弃,怎么都要和这所谓的天命争上一争。

  人生在世,若是做什么事情都是畏首畏尾,难免顾此失彼。

  若有必要,奋力一搏,未必不能杀出一片天地。

  她上辈子深处劣势的的时候尚且有全力一搏的勇气,这辈子知道未来的走向却裹住不前的话,未免太过可笑。

  当下蒋天佑提起笔来向皇姐蒋天泽用密语写了一些排兵布阵和未来形势发展的建议,又把之前画的隐藏在山水画里面的地形图,一道封在密信里面寄了出去。

  上辈子这个时候皇姐在外面征战,自己可是在封地治病,左右封地还有自己压着,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如今自己和皇姐都没有在封地,只留了父君一人。

  虽然父君一向聪明果决,但是到底是男子,有些时候未必压制得住,所以蒋天佑又用密语写了一封对皇姐和自己封地管理的注意事项的密信,寄给了父君。

  同时交代自己在封地的亲信能够辅佐。

  除此之外,蒋天佑又凭借上辈子的记忆,写了一份人员名单交给锦衣,让其想办法把这些人收归麾下。

  名单上面的人全部都是蒋天佑记忆里面极为有才能的人才。

  其中几个甚至有扭转战争的鬼才,这样的人必须牢牢掌控在手里。

  若是不能为她所用,那么这份名单就会是一份暗杀名单。

  若是问蒋天佑担心这么做,会否弄巧反拙,把这些人才推到凤君那边去。

  蒋天佑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的。

  她的世界里面,既然提前知道了信息,若是什么都不做,把先机白白让给她人才是真正的可笑可悲之举。

  就算最后事与愿违,但是做了永远比没有做好。

  她此一生,宁愿做了以后后悔,也不要什么都不做最后徒留遗憾。

  在把这些事情办完以后,蒋天佑才略微闲下来,提笔写家书。

  写给父君和皇姐的都是介绍自己的境况和身体状况的,自己身体状况不错,叫两人不用担心。

  至于给皇姐的那封家书里面,还略微提了一下,有个侯爷家的嫡长公子陈景舒。

  皇姐和自己这副病秧子身体不一样,如今皇姐刚刚过了二十周岁成年礼,是最好议亲的年龄。

  她和皇姐之间,总是要有人留下后代的。

  某种角度来说,有了子嗣,就有了传承,这对于稳定军心而言也算有些作用。

  不过蒋天佑在皇姐面前提起这个陈家公子,既不是为了稳定军心,也不是为了威远候手里那不大不小的兵权,而是因为皇姐。

  说来好笑,上辈子自己没有立正君,还能说是身体原因。

  可是皇姐身体康健却连个凤君都没有立,折子没被少劝谏,却被皇姐一一压下了。

  而这位陈景舒公子,就是皇姐众多男人里面最为痴情的,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倾心皇姐。

  皇姐征战多年,他也一直云英未嫁等着皇姐。

  一等就是十来年。

  那是男子最好的年华,可是这陈家公子硬是为了等皇姐,从一个小公子等成了‘老男人’。

  皇姐作为女子自然无所谓,可是这位陈公子因此受了多少闲言碎语,可想而知。

  好在这位陈公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皇姐登基以后把他纳入了后宫。

  自己第一个小侄女还是这位陈公子所出。

  那乖乖嫩嫩的小团子,甚是讨蒋天佑喜欢。

  可惜因为皇姐一直未立正君,自己这位小侄女虽然是皇长女,但是也只是庶女。

  若是自己的皇姐有心上人,蒋天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两人相处这么多年,硬是没有看到皇姐对那个男子动心,甚至直到蒋天佑去世的时候……已有三十的皇姐,中宫仍旧为空。

  所以蒋天佑才会难得的劝上一劝。

  若是皇姐一直都没有心上人,若是皇姐兜兜转转还是会和这位陈公子在一起。

  那不如一开始就给别人一个名分,又何至于让陈家公子蹉跎十来年。

  就在这时,蒋天佑感觉到身后有人影晃动,嘴角不由挂起玩味的笑容:

  “暗统领的速度比本王想象中要快得多,让暗统领等这么久,是本王的不是。”

  暗冥的身影和房间的阴影融合在一起,阴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王爷无需如此客气,我与王爷之间不过是交易罢了。”

  暗冥把交易二字格外咬重,即强调两人之间并无交情,又提醒蒋天佑不要忘记答应过自己的事情。

  蒋天佑对于她这样子稍显无礼的态度,并未太过在意。

  作为棋手,若无几分耐心,何谈大事可成?

  蒋天佑神色不变,语气诚恳的说道:“暗统领放心,只要统领能让本王掌控河间,无论天地多大,本王只要在一日,便一定竭尽全力帮统领报仇雪恨。”

  “暗冥谢过王爷!”

  暗冥周身冷冽的气场略微的缓和,她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放在蒋天佑的案桌边。

  蒋天佑提笔写了几个字:调查小鱼情况

  暗冥看来纸上的几个字,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慢慢的隐去身形。

  “统领稍等。”

  暗冥的身影停顿下来,声音淡淡的问道:“王爷还有何事?”

  蒋天佑起身从暗格里面拿出一瓶药,递给暗冥道:“这瓶是西域进贡的灵药,据说一粒就能让习武者功力瞬间恢复五层,只要不动手,内伤也会在极短的时间恢复大半。”

  阴影里的身影微动;“无功不受禄,这样子的圣药王爷还是收回吧。”

  蒋天佑不在意的说道:“良药赠英雄,暗统领是我周围身手最高的人,也只有暗统领这种修为才能让此药物尽其用。河间水深,暗统领在为本王做事,还是把药收下,以防万一吧。”

  暗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蒋天佑一眼,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放在桌子上面的药瓶。

  蒋天佑拿起暗冥放在案上的图纸,图纸上清楚的标记了河间水路运输和陆路运输的地形图。

  这张图纸上的线路有被城主府控制的官道也有被当地豪门氏族控制的小道山路,全部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每条路上面的势力划分都巨细无遗。

  蒋天佑不由的低喃道:“果然如此吗?”

  她曾经听过一个传言,母皇当年不止有意收归河间,而且对很多藩王封地都有意收回。

  为此,曾经花费数年的时间排暗卫营秘密潜入各地,绘制当地的相关图册。

  只是最后因为母皇的故去,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

  而当年负责此事的人就是暗冥。

  蒋天佑一重生就派人调查暗冥,暗冥就是一头孤狼,身后根本没有别的势力,不然当年也就不会孤身去刺杀,最后惨死了。

  如今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得到这张图,如此看来当初听到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个暗冥的价值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

  河间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以兵力而言无论是凤君还是蒋天佑两姐妹想要拿下,都不是太难的事情。

  之所以一直没有控制在手里面,一方面是因为河间这个地方,中间还隔着其他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方便下手。

  但是更重要的是河间地处水运和陆运的运输要道。

  但是背靠大山,各种复杂的水路和陆运小道繁多。

  这么一个地方就算是夺得了,但是不知道其中曲折小路,很容易被人从小道上派兵夹击。

  这样子的河间易攻难守。

  就像块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长久以来,不论是二王还是凤君,对河间的态度,更多的是交易合作,让河间让出运输线路出来,作为运输军备物资的一条途径。

  但是蒋天佑知道,在一年以后,太女贪图望江城主的儿子,最后因为求爱未遂,直接奸杀,惹得望江城城主直接起兵叛变。

  可惜的是当年等二王得到消息率兵支援的时候,望江城已经被凤君的军队镇压。

  而望江城何河间城互为犄角。

  若是现在拿下河间,到时后与望江城守望相助,就相当于一根钉子直插皇城后方,不仅可以断绝皇城的军备输入,若是运用得当的话,河域以北的这片区域都可以借机拿下。

  这样子就可以和自己的封地连城一片,凤曦国半壁江山尽归于囊中。

  既然已经来到了河间,蒋天佑对于这块嘴边的猪肉,断然不会轻易松口的。

  不过凤君不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的拿下河间的,看样子之后会有一场硬战要打。

  不过蒋天佑看到桌子上的图纸,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薄唇微启:“来人。”

  瞬间就有侍从进入到书房“王爷有何吩咐?”

  蒋天佑吩咐道:“去向城主府下帖子,就说我明日拜访。”

  侍者面上露出异色,从怀里掏出一张拜帖后道:“前不久少城主送来拜帖,邀请王爷明日去城主府小聚。”

  “少城主?”

  侍者恭敬的答道:“是的,送信的是少城主的贴身小厮,当时属下想着王爷还在处理公文,就就暂时没有拿着帖子过来打扰王爷。”

  蒋天佑把帖子拿在手上一边细细摩擦,一边低喃道:“我这堂姐还真是好兴致,我正准备去城主府拜访姑母,她便送了帖子。也好,堂姐在的话,姑母会远吗?”

  蒋天佑吩咐道:“你去回复堂姐,我明天准时赴约。”

  “诺!”

  蒋天佑看着窗外已经落了一半的太阳,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部落下来了。

第16章 16

  第二日,蒋天佑是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的。

  看了看时辰,又是一夜好眠。

  蒋天佑感觉有些热,她看来一眼被子被掖得极好的在自己身上盖着,但是摸了摸自己身体却发现上面有一层薄汗。

  看了一眼厢房里数量没有变化的炭火炉子,眼中闪现出一丝疑惑。

  看样子自己感觉厢房温度过高,并不是昨日一时错觉。

  就在这时,蒋天佑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软软的奶音:“主人,您醒了?”

  原来小沐笙早就醒了,一直随侍在自己身侧。

  蒋天佑的神情里面带着慵懒,她极为熟练的摸了摸小沐笙的头笑问道:“昨日不是叫你多休息一下吗?怎么气得这么早?”

  小沐笙像小鸡嘬米一样急忙点头道:“奴有听话的,昨日看到主人回寝殿以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小沐笙整个人都透着软糯的气息,看上去就像刚刚出笼的糯米团子,奶乖奶乖的。

  小少年对新环境的喜爱比蒋天佑想象中还要好,就连说话的声音里面都透露出欢喜和笑意。

  蒋天佑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逗逗,佯装生气道:“还说早早睡下,我昨日回寝殿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小沐笙可是在那之后才睡的,怎么能算早呢?”

  蒋天佑原本以为小沐笙这次会紧张的请罪,又或是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

  那知这次小沐笙虽然声音很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执拗和稚气,但是态度却显得格外的认真和坚持的说道:“奴不能比主人睡得还早的!”

  蒋天佑饶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主人的房间里面除了保护安全的暗卫以外,晚上就只有奴在身侧伺候了,若是奴比主人睡得还要早,主人出了什么事情,谁来照顾您?”

  蒋天佑眼神微动道:“…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喊门外的侍从。”

  小沐笙诧异的问道:“那奴存在主人身边的意义是什么?”

  蒋天佑微微一愣。

  这个世道有些人浑浑噩噩的就是一辈子,有些人却有自己的追求和信仰。

  小少年有自己的追求,蒋天佑很高兴。

  只是她未曾想到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上半个头的小少年认为…照顾自己是他存在的意义……

  是童言无忌还是……

  但是蒋天佑不得不承认,在听到小少年脱口而出的话语时,心里有些异样。

  蒋天佑确实对小沐笙有着常人没有的偏爱,她想把少年庇护在羽翼之下,想把好的东西拿给小少年。

  偶尔也会疏忽到小少年不是一个木头人,一个自己喜欢的摆件。

  而是一个努力适应这个世界,适应着……自己,心中有自己想法的赤诚少年。

  看来自己以后要给小沐笙什么,得要多想想他的喜好。

  小沐笙看到主人这个样子,眼中多了几分笃定,小小的脸上扬起了阳光的笑容和心里遮掩不住,也不想遮掩的喜悦。

  “奴就知道,主人宠奴,想对奴好。可是对奴而言,能够在主人身边做一些微薄的事情便是奴最大的福分了。”

  小沐笙一边说,一边小手轻轻拉了拉主人的衣袍,全身散发出亲近之意。

  蒋天佑嘴角不由的微微翘起,薄唇轻轻说道:“好,下次我们都早些休息。”

  主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小沐笙整个人犹如瞬间漂浮在云端。

  小少年虽然从小就在花楼那种地方长大,不知道什么大道理。

  可是因为还心怀赤子之心,对别人的善意和恶意最是敏锐,抛开一开始的彷徨无措外。

  小沐笙就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当初不过是因缘巧合给过主人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主人却对他自己发出这样大的善意和关怀。

  这样浓烈的情绪,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温暖。

  也就只有主人这样世间最好的人,才会散发出这样温暖的感情。

  才能把那颗连自己都不甚在意的卑微之心拉回了人世间,让他能够清清楚楚的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做一个人。

  让他能够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

  最少,自己在主人身边,或许偶尔,偶尔也能让王爷多开心那么一点点。

  只要有这一点点,哪怕对于主人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用处还在,小沐笙也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值了。

  蒋天佑看到眼前的小傻子,不过是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满足得不得了的样子。

  这个样子的小沐笙这是让人不放心呀,总觉得别人一块糖就可以骗走,让人忍不住想要再看紧一些。

  蒋天佑虚咳了一下,故作不经意的说道:“小沐笙呀,你可知的,这个世界上口蜜腹剑的恶人也不在少数。”

  小沐笙对主人的话语一向听得极为认真,他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在花楼里面见过的那些对着楼里面公子口舌花花的客人,可是背地里又极为不耻楼里公子的面孔。

  再看看自己眼前又善良。又美好的主人,心里暗自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主人!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那一副明悟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满意。

  她家小沐笙就是聪明,什么事情一点就透。

  蒋天佑看着时辰差不多,也就起身了。

  她一站起来,小沐笙就拉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衣袍,细心的为自己穿戴。

  手上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是步骤贴合自己以往的穿戴习惯,可以说和往日一模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昨日就细细练习过的。

  蒋天佑低头看到小沐笙一板一眼专注的模样,略微上挑的狐狸眼都比往日亮了几分。

  “小沐笙,这几日的天气和前几日区别大吗?”

  小沐笙认真的想了想答道:“天气并无太大的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极为关切的问道:“主人可是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我去叫御医给主人看看?”

  蒋天佑拉住脚步有些慌乱的小沐笙,柔声说道:“别担心,我很好。”说完了以后停顿片刻后说道:“就是感觉比往常热了一些,晚点让御医请个平安脉。”

  小沐笙听到主人的话语,就连一直以来极为规矩的低眉顺眼的样子都不太能够保持。

  他湿漉漉的桃花眼有些不安的看着主人,看到主人安稳的神色心才略微放松下来,不过手上穿戴衣服的动作却快了几分,因为还不熟悉还错了一处,又被小沐笙紧张的连忙纠正过来。

  蒋天佑看到他这副样子,轻轻握住他有些颤抖的手柔声说道:“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叫御医过来看好不好?”

  或许是蒋天佑的样子太过淡定,或许蒋天佑的声音起到了安抚作用。

  小沐笙一下子被拉直紧绷的神经慢慢恢复了理智,他有些愧疚的轻声说道:“对不起”

  自己不止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要主人反过来安慰自己。

  蒋天佑轻轻抚摸着小沐笙的的发鬓笑道:“没关系,小沐笙已经做得很好了。”

  蒋天佑其实很能理解小沐笙的心里,想当初她重生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恍惚了好几天,才慢慢接受这么离奇的事情。

  最少自己重生的还是自己的躯体里面,面对的还是熟悉的环境。

  可是小沐笙昨日才离开从小到大居住的花楼,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依靠,自己若是有点什么事情,他那么点大的少年,慌乱也是人之常情。

  蒋天佑不知道的是,小沐笙听到她身体有异常的时候,别说是担心自己的处境,便是连自己这个人都完全没有多想。

  满心满眼都是担忧最好的主人,身体会不会有事。

  锦衣察觉到寝殿里的动静时,带着人拿洗漱的用品进来时,看到的是已经穿戴整齐的王爷。

  她心里略微有些诧异,但是面上并没有多余的神色。

  蒋天佑一边洗漱一边吩咐道:“锦衣,晚点叫御医过来。”

  “诺!”锦衣回完话以后担忧的问道:“王爷,可是有哪里不适?”

  “倒是没有什么,主要是感觉这几天身子没有之前疲乏罢了。”

  锦衣听到蒋天佑这么说脸上出现几分喜意,连忙叫人传唤御医,御医本来住在院子旁边,方便蒋天佑随时吩咐。

  如今听到传唤,片刻就带着有几分急切的脚步进了寝殿。

  蒋天佑看到她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不由的带了几分暖意。

  其实自从上辈子中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以后,蒋天佑心里除了憋着一口无论都要把凤君拉下马的气以外,对自己的生死都不是很在意,对别人自然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可是上辈子温泉山庄事件,殒命的除了沐笙也还有她们。

  如今看到这些人一个个鲜活的在自己眼前,心里终究是有触动的。

  御医为蒋天佑把脉时,脸上的表情就在不停的转换。

  凝重、诧异、吃惊最后化为隐隐的喜意。

  御医有些急切的问道:“王爷这段时间可有吃过或者接触过和以往不同的东西?”

  蒋天佑细细想了片刻后摇头道:“并未有什么特别,我吃东西一向很小心,都是旁边御医药童试过才会食用。”

  “那王爷最近有没有察觉到和平日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同?”

  “就是这几天,睡眠比以前好太多了,不会像以前一样睡眠浅又睡不了多久。”

  御医点了点头道:“王爷心情舒畅,脉搏以之前平稳有力,隐有枯木回春之兆。”

  枯木逢春?!

  蒋天佑心神大动,声音有些微颤道:“你的意思是?”

  御医郑重的说道:“王爷的身体确实有好转之象,您还年轻,若是能找到原因,未必不能治愈。”

  治愈?!原因?!

  蒋天佑眼神有些微妙的看了一眼跪坐在自己身侧,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极为关切的望着自己的小沐笙。

  御医看到蒋天佑一时间没有作答,心里也表示理解。

  毕竟这世间神奇的事情不少,或许是天地庇佑也说不定。

  毕竟认真算起来王爷这段时间衣食住行都是有随行御医把关,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御医想了想安慰道:“虽然一时间还找不到具体的原因,可是我曾经查阅过古书,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些长寿村里面,一整个村子里面的人都长寿。

  或许就是这河间的水土刚好能对王爷的身体有帮助,王爷不若多在河间待一段时间观察观察?”

  蒋天佑一听,便知道御医估计也是一时间找不到原因。

  她可是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来到河间地域都好几天,身体也没见有什么异样。

  更何况上辈子自己又不是没有在河间待过不短的时间,屁用没有。

  虽然上辈子自己见过沐笙以后,身体也没有什么改善,但是这辈子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见到小沐笙当天晚上,睡眠就开始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这其中是不是和小沐笙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要验证起来也很简单,只要让小沐笙和自己隔离一段时间,便可达到目的。

  可是一想到若是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做,难免引起小少年的不安。

  若是说了……

  别人要是知道小沐笙对自己而言有这么大的作用,搞不好会对他不利,以此来威胁自己。

  就算是自己相信小沐笙会保守秘密,只跟他说。

  但是小沐笙终究还小,难免无意间会透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引来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片刻和蒋天佑就把这个做法压下了,左右对身体无碍,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蒋天佑双眼锐利的扫视着周围的人,沉声道:“我身体一事现在还未有定论,不可张扬。”

  能再蒋天佑周围伺候的人都是心明眼亮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纷纷下跪道

  “诺!”

  蒋天佑满意的点点头道:“对了,帮我看看小沐笙的身体如何。”

  小沐笙心里还在高兴主人的身体有好转,就听到主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他心中诧异之后又稍显紧张,若是他身体不好会不会…就不能在主人身旁伺候了?

  不会的,不会的。

  自己身体一向能动能跳,身体一定是顶好的。

  小沐笙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动作上毫不迟疑,极为乖巧的把手那给了御医把脉。

  蒋天佑看到小家伙过于懂事的样子,轻轻握住他在桌下的另外一只手以示安慰。

  小沐笙眼眸微动,微微回握住主人的手,桃花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其她人的神色,发现众人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动作,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试着不动声色的用长袖盖住两人的手,那小动作仿若林间的小松鼠被天上掉下来的松子砸中。

  被松子砸中的小松鼠,粉色的唇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于旁人而已这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松子,但是对于小松鼠而言,这是天底下最珍贵的美食。

  他会小心翼翼的找个其他人看不到的藏起来,或许某个过不下去的冬天,再翻出来尝一尝,就又能活上好久……

  或许再熬一熬,就能熬到来年春暖花开时。

  御医把完脉以后眼神有些孤疑的看了一眼贤王,虽然沐笙公子年纪还小,可是这不是已经收到屋内了吗?

  怎么什么都没有做

  蒋天佑双眼闪过冷光,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压迫:“不知道小沐笙身体如何?”

  御医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眼神低垂道:“沐笙公子的身体底子很好,只是长期以来有些营养不良,如今心绪上面又大悲大喜,身体又受了上,引起发烧,吃点药睡一觉发发汗就没有事情了。”

  “发烧?”蒋天佑微微皱眉问道:“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

  沐笙有些诧异道:“可是我身体没有不舒服。”

  御医微微叹气道:“老生行医三十载,不会看错的。沐笙公子想来是已经习惯这样的状态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你确实生病了。”

  哪知道小沐笙一听到这话,原本还带点红润的小脸,瞬间惨白起来,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他瞬间又恢复到被龚舒文欺负时的无助状态。

  好在这次小沐笙并没有表现出绝望,他立马跪着向后退了几大步,一直退到寝殿的角落才停下来。

  小沐笙一边哭一边慌乱的解释道:“主人,我…以前都是这样子过来的,我真的没事。”

  说完以后又急忙补充道:“我听医生的话,一定好好治病,绝对不会传染给你,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小沐笙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一边恳求,一边不停的重重磕头。

  小沐笙从来都是一个极为坚强的人,遇到难过的事情也都是只会笑,不会哭。

  若不是被逼到了极致,断然不会这样失态。

  可是这次,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真的真的怕主人不要他了。

  这个世道,战火纷飞。

  很多地方,连饭都吃不饱,生病也变成了一种极为奢侈的事情。

  就算是平常百姓家生病了,也是自己弄点草药吃吃,咬咬牙挨过去。

  实在是挨不过去,才会想要去看看医生,只是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已经错过了最有效的治疗期。

  是生是死,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若只是生病,或许熬一熬,也不一定有性命之忧。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遇到,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特别是高门大户之家。

  那就是风水之说。

  风水之说在河间尤为严重。

  高门大户人家采买仆人,那都是要算日子的,很多人家甚至还要和主人家合一合八字。

  看一看是否旺门第。

  若是带病进屋,被视作晦气,视为不详。

  而像蒋天佑这样身体本就不好的王爷,按道理来说,对这种事情就更应该忌讳。

  遇到了这样的奴仆轻的就是发卖回去,要是重的甚至是乱棍打死丢出去也是有的。

  所以这两天在蒋天佑身边已经有了一定安全感的小沐笙在听到自己生病的时候,才会如此害怕。

  沐笙在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整个人犹如跌落万丈寒渊,周身都是刺骨的冷冽和粉身碎骨的寸寸碎裂之痛。

  他知道他这样不详的人应该自觉的离主人远远的,躲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阴暗角落里自尽,也免得污了主人的眼。

  可是…可是小沐笙心里还是有着卑微的期望。

  他其实是不会给主人带来晦气的,他其实是可以留在主人身边的。

  恐惧、悲伤、期望、自我厌弃,无数种情绪混杂在沐笙的心头。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只是本能的祈求…祈求着名为希望的奇迹诞生。

第17章 17

  小沐笙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等蒋天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到一声闷响。

  是小沐笙因为太过急切的向后退,背脊重重的撞再墙上。

  之后就是不间断的重重磕头声。

  小沐笙那样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少年, 可是却瞬间做出了那样决断的动作。

  是垂死的哀求, 也是最后一丝光亮要将要被铺天的黑暗遮住后的奋力挣扎。

  那一声声撞击, 是磕撞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是磕撞在蒋天佑的心口。

  她还来不及察觉自己心口的闷痛, 身体已经先一步站起来走向小少年。

  一向病弱的贤王;

  一向淡漠的贤王;

  一向对少年温柔的贤王……

  这次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整个人强势又霸道的把小少年拉入怀中,厉声道:“混账!你怎么敢…”

  接下去的话语, 在蒋天佑的唇边戛然而止。

  她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小沐笙的动作气的,还是什么原因, 但是却莫名的给人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小沐笙只知道一直不停的磕头。

  他头很痛,但是他不敢停下来, 因为他怕一旦停下来,就会被人丢出去…那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对于小沐笙而言, 他原本以为此生都会活在污泥之下, 他也习惯了在污浊中呼吸求存。

  如今脑海里回忆着和王爷点点滴滴,原来不过短短两日光景, 暮然回首自己的人生已经遍布阳光,温暖和煦。

  呼吸过新鲜的空气, 照射过温暖的阳光,便再也不想回到阴暗的角落。

  所以一向循规蹈矩的小沐笙,第一次鼓起全身的勇气为自己求一次, 求眼前的神祗目光能够多在他身上流连片刻,祈求偶尔能够在远远的地方多看主人一眼。

  就在这时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他的身体, 还来不及做出过多的反应,整个人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哪个在他最彷徨无助,绝望之际,把他牢牢护住的怀抱。

  怀抱里环绕着他的双手力度大到要让他窒息,可是就是这样用力的怀抱却让他有中异常的安全感,让他整个人仿若倦鸟归巢,原本彷徨无助的心开始慢慢的安宁起来。

  只因为主人的双手并不是要把他推出去,而是把他拉入怀中。

  只要是这样的话,再大的力气他都甘之如饴。

  小沐笙到主人生气的声音,整个人被一下子从地狱拉回了现实,就连差一点奔溃的脑子慢慢的恢复了几丝清明。

  主人的虽然生气,但是声音里没有厌弃,没有无视,这是不是代表主人还是在意自己的,主人不会…弃了自己?

  小沐笙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的想要离主人远一些。

  蒋天佑看到不过片刻的时间,小少年的额头上就是一片青紫,眼角还滴着泪水,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此时红肿得像个核桃,心里不由有些恼怒。

  看上去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少年,居然对自己下手这么恨。

  就在蒋天佑还没有感慨完,原本在自己怀中还回抱着自己的乖觉少年,似乎一下子想到什么,突然一下子慌乱起来,想要离开自己的怀中

  “别动!”

  小少年到声音颤了一下,整个人僵直的一动不动,就连还沾着泪珠的双眼也不敢眨一下。

  蒋天佑怕自己吓到他,略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怎么了?”

  小沐笙身体微微颤动,双眼带着对主人的浓浓依恋,极为愧疚的低声说道:“我发热,会传染给主人的。”

  蒋天佑想要像往常一样揉一揉少年的头,可是看着少年宛如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便改变了手上的方向,轻轻拭去小少年眼角的泪珠,周身气场也变得柔和了一些,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何止发热,现在满头都是伤。”

  小沐笙急切的说道:“我…我没事的,养两天就好了,嗷~!”

  原来是蒋天佑趁小沐笙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是养两天能好的伤?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说完以后拉着小沐笙坐在躺椅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是本王的人,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伤害自己身体!”

  “诺~”

  主人的人?

  小沐笙看到主人明确的话语,心中欢喜,鼻子也跟着一酸,原本已经控制住泪水也像断线了的珍珠一样滑落。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拿出怀里的锦帕细细的为他擦拭泪水,柔声闻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小沐笙原本想用双手抹去眼泪,可是因为主人的手还在自己脸上,只能软软的说道:“奴只是太高兴了,眼睛有些不使唤。”

  原来也是有人关心他的身体的。

  不是因为担心他以后接不到客人,不适担心他以后做不了活,而只是单纯的担心他的身体。

  他早该想到的,主人在意自己,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意,又怎么会…轻易的弃了自己。

  小沐笙看着身侧的主人,明明身形看上去比普通女子要单薄一些,明明脸色还有些苍白。

  可是在小沐笙眼中,主人却是天底下最为高大伟岸的人了。

  蒋天佑感觉到小沐笙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自己,有些怀疑自己刚刚语气是不是太中了些,把小少年吓到了。

  她又再次放缓了声音说道:“我叫御医给你开些药,你好好吃东西睡一觉,要不了多久就会好了的。”

  说完以后蒋天佑双眼看向御医。

  这御医能在蒋天佑身边随行,不论是医术和察言观色的本事都不会太差,她们王爷在意的人,自然也就是她要照顾好的对象。

  御医十分识趣的立马说道:“王爷说得对,沐笙公子放心,您就是身体虚弱了一些,吃些药调理一下就不碍事了。”

  小沐笙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他其实是知道自己身体没有大碍的,只是怕自己带着病跟着主人,会被主人视为不祥,会被主人厌弃……

  如今看来…应该是不会了吧?

  小沐笙跪坐着的姿势微微向后退,半步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人,我养好病以后,可不可以回来侍奉您?”

  回来?

  蒋天佑看着小少年的动作,想起他之前想要离开自己怀抱的反应心中有些了然,她轻轻的抬着小沐笙的下巴道:“所以小沐笙想里我远点是因为怕传染给我吗?”

  沐笙的手有些紧张的抓着衣袖,微微的低着头轻声道:“嗯”

  蒋天佑向御医问道:“小沐笙会传染我吗?”

  御医极为体贴的解释道:“理论上来说还是有传染可能,只是王爷和沐笙公子通吃同住这么久都没有异常,被传染的可能性很低,不过王爷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蒋天佑点头道:“那小沐笙还是住在隔间吧。”

  小沐笙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仿若红着眼睛的小白兔吃惊的看着眼前一车的红萝卜。

  蒋天佑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笑道:“别以为事情久这么算了,本王还什么都不说,你就整这么大的动静,不罚一罚你,以后不长记性。”

  小沐笙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道:“该罚的,该罚的,怎么惩罚奴都认的。”

  蒋天佑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道:“那就罚多吃苦药,而且喝药的时候不能吃甜食。”

  御医一边恭敬的回道:“诺~”,一边仔细盘算着对王爷在意的人是要多放点苦药,还是稍微意思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小沐笙表情有些呆呆的:……

  事情告一段落以后,蒋天佑便去处理公文,处理完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小沐笙脸蛋微红,眉眼舒展的睡在床上。

  小小的身子只是略微的弯起,抱着身旁的被子露出满足的笑容。

  蒋天佑帮他掖好被子,轻轻的摸了一下小少年的额头,确实还有些发热,不过比早上要好一些了。

  蒋天佑不由的想起小沐笙吃药的样子。

  那御医也是个实在人,到自己说要把药搞苦,就真的放了那么多苦药。

  自己这个常年喝药的人,在老远就闻到了大股的苦味。

  可是小沐笙看到这样的药,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千恩万谢的拿着药一口而尽,眼里还有着藏不住的喜意。

  那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什么珍馐美味,长寿仙丹。

  或许…真的是吃了太多苦的人,再喝什么都觉得是甜的了。

  而蒋天佑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却怎么都送不出去了。

  这也是蒋天佑第一次知道,有的人一生能够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稍微得到多一点便会诚惶诚恐,千恩万谢。

  甚至为了留住这仅有的温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得到一点点,便视若珍宝。

  明明那么需要温暖,却又不敢奢望太多。

  就像是长期饥饿的人一样,虽然很想吃饱,但是一开始吃得太多的话,有可能被噎死。

  就像小沐笙一样,不过是一点点事情,就怕自己会弃了他。

  明明他自己都不知道生病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若是自己不‘惩罚一下’,他或许会一直不安下来。

  蒋天佑自己都没有发觉,在不知不觉间,她给予这个小少年的包容和理解已经超过太多太多人了。

  就在这时,锦衣在门口轻声的说道:“王爷,龚舒羽的邀约,时间差不多到了。”

  “知道了”

  蒋天佑把炉火稍微离少年进一些,轻轻吻了少年的额间,便带着人离开了住所。

第18章 18

  蒋天佑出门的时候略微想了一下, 把平日出门穿的棉衣改成了比较厚的锦缎长袍,至于披风还是一贯的厚度。

  出门以后蒋天佑感觉初春微冷的寒风刮在脸上,身体倒并不觉得冷。

  在以前看起来略微单薄了一些的衣服, 如今穿起反倒是刚刚好。

  看来不过区区几日, 身体确实比以前有了不小的改善。

  蒋天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城主府走去。

  才到城主府门口片刻, 便见到龚舒羽极为热情的带着人迎接过来了。

  “堂妹,你可算来了。”

  蒋天佑看了一下四周, 并没有龚文峰的身影, 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她面上无常的笑道:“让堂姐久等, 是天佑的不是。”

  龚舒羽拍了拍蒋天佑的肩膀,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说道:“堂姐懂,软玉温香在怀, 今日还能如约拜访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

  蒋天佑脑海里面闪现出沐笙的身影,他温热的泪珠, 不由的手指微卷,虚咳了一下道:

  “不知今日堂姐叫我来, 是有什么好东西给我欣赏?”

  龚舒羽嘿嘿的笑道:“好说, 好说,堂妹果然是我知己, 自家亲戚走动,我当然要把珍藏拿出来, 和堂妹好好评鉴一二。堂妹你是不知道,堂姐我的收藏可不少。”

  “那就要跟着堂姐大饱眼福了,不过天佑还要先去拜会一下姑母。”

  龚舒羽神情自然的说道:“阿娘出去办事了不在府上。阿娘在的话我们怎么能够畅所欲言, 不然我也不会这个时候叫堂妹来了。”

  蒋天佑有些诧异,她明明叫人盯住城主府, 并没有消息回禀龚文峰处府了。

  蒋天佑和锦衣眼神对视以后,看到锦衣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便知道自己派来盯住的人并没有看到龚文峰出府。

  难道城主府有密道?

  像城主府这种地方就算是有密道也是很正常。

  只是龚文峰不论是借着密道出去,还是真的神通广大,在自己派来监视的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想来都是要去办一件很隐秘的事情。

  可是龚舒羽却这么简单告诉自己……

  是故布疑阵还是她们母女之间不合,想要借刀杀人?

  蒋天佑脑海里瞬间就千回百转,可是看到龚舒羽那张看上去有点憨憨的脸时,脑海里传来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或许龚文峰是被她的…女儿给卖了。

  不过这一切并不妨碍蒋天佑给自己身后的侍从眼神暗示,将此事查证一番。

  两人一道进入城主府,入眼的是曲溪流觞,山石嶙峋,丝竹钟鼓,暗香浮动。

  原本古朴大气的城主府,在这也别出心裁的搭配下,显得动静相宜。

  蒋天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来到这城主府也不得不承认别有一番趣味,确实是花心思专门找人搭配的。

  只是这一番布置,不论是在富贵人家,还是在普通官员之家,都能称赞一声不错。

  但是城主府的布置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毕竟现在是乱世,城主府又是一城枢纽,若是出现什么变故,往往是最先被注意到,也是极为有可能被袭击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任花团锦簇都应该排在安全后面,再来慢慢欣赏。

  可是这城主府的布置,美则美矣。

  但是仔细看来,巡查盲点不少,需要防护的地方又过大。

  旁边的龚舒羽看到蒋天佑的眼神停顿了片刻,连忙自傲的说道:“堂妹我家还不错吧?都是我专门布置的。”

  “这些布置是堂姐想的?”

  龚舒羽笑道:“那是自然,堂妹我给你说,这个家嘛就是要住的舒服,不然都是白搭,所以城主府我都是事实上心,亲力亲为。”

  蒋天佑装作不在意的试探道:“那么这城主府的所有布置你都知道?”

  “那是自然,我家我能不知道?”

  说完龚舒羽又拉着蒋天佑来到自己的书房,打开一个个箱子,极为小心的从里面拿出很多古玩名画出来。

  看那成色和模样,一看就是平日里细心保养的。

  别说,这位堂姐在收藏上确实值得骄傲,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颇为丰厚。

  蒋天佑甚至在这些藏品里面看到不少绝品、孤本。

  这些东西要是在自己上辈子去世的时候,就算是一般王侯,也是轻易拿不出这些东西的。

  龚舒羽一边拿一边抱怨道:“如今这世道乱了,很多人都只看那黄白之物,对于这些珍品却弃如敝履,很多都因此损坏失踪,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呀,一开始是于心不忍,买下了第一件,后面便上瘾了,四处找人托人收集这些藏品。等这战乱过了,她们回过头来还想要这些珍宝,晚啦。”

  蒋天佑看到在自己眼前擦擦看看,嘴里不停絮絮叨叨,那副样子仿佛是在视察土地的老农。

  虽然她那混杂着精光和油光的脸格外让人感觉油腻。

  但是一向有轻微洁癖的蒋天佑心里却没有产生讨厌,反而产生了一点点亲切。

  或许…对堂姐而言,能够把自己珍藏的‘宝贝’给自己观看,也算难得吧?

  蒋天佑的样子少了几分‘亲和’,多了几分直接和一贯的清冷。

  “堂姐收藏丰富,可是再珍贵的藏品也不过是死物,怎么也贵重不过人命,堂姐你觉得是吗?”

  龚舒文原本擦拭着藏品的手悬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动作。

  龚舒羽打着哈哈道:“这人命自然是重要的,可是那是老天爷该管的事情,哪里是我这个凡夫俗子能够插手的。”

  蒋天佑唇角微微勾起,只是脸上并无半点笑意。

  “达则接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天佑自然不敢堂姐做那救苦救难的圣人,可是堂姐难道连自己的性命前程,也要托福给老天爷吗?”

  龚舒羽有些生气道:“别人可以美酒美男的享受着,也不见出什么事情,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能当个富贵闲人?!”

  蒋天佑抬头望天道:“这世间或许会有世外桃源,但是从未听说过城内桃园的,河间这么重要的地方,堂姐你比我更清楚自己是否能够当富贵闲人。”

  此时外面的明媚阳光被乌云遮住,整天天空都变得昏暗起来。

  更是承托得龚舒羽的脸上明暗不定,多添了几分阴沉。

  整个人就像天气一样,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蒋天佑对此并不着急,她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摩擦着自己的扳指。

  无形的气场在两人之间胶着,片刻后,龚舒羽又恢复成一开始的笑容,仿佛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蒋天佑介绍自己的字画。

  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言语间会提及字画采买的地点和运输路线。

  蒋天佑从小生长在皇宫,对于这些东西的鉴赏自然不凡。

  两人一来二去的言谈,颇有几分宾主尽欢之感。

第19章 19

  蒋天佑从城主府出来已是深夜, 原本还算喧闹的河间街道只有零散的几个人还在路边,远处还有一两个小摊贩做着宵夜。

  看着摊贩上冒出来的热气和有说有笑的食客,以前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 但是现在看到这样带着人间烟火的场景蒋天佑难免会多看上两眼。

  就在这时, 锦衣拿着个食盒从远处走来躬身说道:“王爷, 您到喝药的时候了。”

  蒋天佑在闻到浓厚的药味时,什么感慨都瞬间烟消云散。

  她看了看黑浓的药汁, 看样子烟火味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蒋天佑微微皱着眉门头喝下看药, 又顺手拿了一块奶糕甜甜嘴。

  奶糕入口后有些诧异道:“换糕点师傅了?”

  锦衣含笑说道:“王爷真是金舌头,这么细微的差别都察觉得出来。”

  “虽然这份奶糕和我以往吃的很像, 看得出来是用心模仿的,但是感觉上…是不一样的。”说完以后蒋天佑难得心情不错的打趣道:“李老头不是吃错药了吧,连看家本领都传给别人?”

  锦衣陪笑道:“沐笙公子想学, 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呢?”

  “小沐笙做的?他怎么不好好休息,又跑到厨房搞这些?”

  锦衣贴心的解释道:“沐笙公子很听王爷的话, 好好吃药休息,整整在床上睡了一个白天。不过御医都说了, 沐笙公子若是身体允许的话, 活动一下也是有好处的。所以沐笙公子听说王爷吃药的时候会吃些糕点,就去厨房请教了。”

  蒋天佑把手中剩余的糕点送入口中, 奶糯香甜,味道确实不错。

  “他身体好些了吗?”

  “沐笙公子发热已经消退, 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蒋天佑点点头道:“到时候你给御医说一下,养好病以后顺道给他调理一下身体。”

  “诺!”锦衣有些正色的说道:“王爷,河间运输的事情这龚舒羽虽然现在松口了, 不过说话不清不楚的,一看就是变数极大。以我们在河间的驻军, 直接铲平就好,何须如此周旋?”

  “锦衣阿,你可知为何狮子搏兔尚且要全力一击?”

  “因为怕出现意外?”

  蒋天佑点头道:“这是其一,这个世界上看上去再弱小的动物被逼急了都可能跳起来奋力一搏。两虎相争不仅仅只有身边虎视眈眈的财狼是威胁,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威胁。就算是再强大的动物,一旦在森林里面受伤都有可能被其他弱小动物吞噬,何况如今凤君在旁边虎视眈眈。

  锦衣,你自负了~”

  锦衣半跪着说道:“锦衣知罪!”

  “起来吧。”

  锦衣试探的问道“龚家在这河间确实权利极大,可是这河间可不是这龚家一家独大,王爷这是决定扶持龚家成为河间代言人了?”

  蒋天佑的狐狸眼微微弯起好看的幅度道:“好戏才刚刚开始,不用这么着急下定论。别说是其他人,这龚文峰都还在后面缩着呢。”

  锦衣双眼不敢于蒋天佑直视,微微低头头道:“我们的眼线回报,并未在城中看到龚文峰的身影。”

  蒋天佑不以为意道:“这龚文峰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城主,若是她故意隐瞒行踪,要是这么容易找到我反倒是担心里面有什么猫腻了。”

  锦衣闻道:“那我们还需要继续找吗?”

  蒋天佑嘴角微勾:“不用刻意去找了,这河间的水已经混了,要不了多久,那些牛鬼蛇神总是会浮出水面的。”

  “诺!”

  ……

  河间郊外的一座普通山庄,里面却是与之不称的富丽堂皇。

  屋内的布置绝大部分都换成了和金色相关的,就连坐垫,帘子这些小物件都布置成了鎏金。

  餐桌上一句摆满了品相俱佳的菜肴,细细观看就能发现菜肴上面全部都装点了黄金。

  这屋内的搭配虽然看起来金碧辉煌,但是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恶趣味和俗气。

  而我们行踪不明的城主大人正低着头,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脸,有些坐立不安的在这大厅之客位之上。

  在上首的是一个穿着绣着金色暗纹的玄色华服,头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高高礼帽的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子。

  别看他看上去才三十多岁的模样,但是了解的人都知道,此人已经有一甲子的岁数。

  前段时间还在皇城大摆筵席,庆祝自己的六十大寿。

  此人正是大内总管秦无眠。

  也是凤君亲信,被称为大内第一高手的男子。

  传闻当初暗冥能够杀得大内四大高手两死两重伤,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暗冥出手之时,这位大内总管正在闭生死关,接过被逼提前出关,功力大损,才会被重创。

  不过事实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秦无眠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修剪着自己的指甲,尽力把每一个指甲修剪成完美的形状。

  坐在下首的龚文峰就连呼吸声都尽量放轻,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深怕打扰了这位大内总管。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直到秦大总管终于把他最后一个指甲修好,看看自己的双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哎呀,没想到修剪个指甲就当误了这么久,真是对不住城主。”

  秦无眠声音原本就有些尖细阴冷,再对上毫无歉意的道歉,就像刻意捏着嗓子的讽刺。

  龚文峰连忙陪笑道:“总管说笑了,总管是凤君身边的红人,难得来一趟,龚某只怕招待不周,那会有客人对不住的道理。”

  按理说两人一个是大内的总管,一个是河间的城主,地位就算有差别,那也是做为城主的龚文峰略高一些。

  龚文峰作为一城之主根本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可是现在是乱世,不是你被欺负了一番该递状子,递状子。

  该递折子,递折子的状告一番就能解决问题的。

  现在是看谁的拳头大,谁的钱多的时候。

  原本龚文峰的拳头也不小,特别还是在山高皇帝远的河间,但是奈何这位总管大人的拳头更大。

  这位总管的武功奇高,这几年基本上一出手就是灭门。

  好几个不服气的城主和将领,在不听凤君号召的时候都被这位出手诛灭九族了。

  也正是因为这位总管的存在好多观望的人纷纷站队凤君。

  这样子的大内总管龚文峰焉能不怕?

  不过好在这位总管多少还有些顾忌,出手的时候并不多。

  秦无眠狭长的眼睛轻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道:“可惜都冷了。”

  龚文峰早就在门口等着的侍从听到这话,立马吩咐后厨的人把早就重新准备的饭菜端了上来。

  秦无眠看着侍从要把冷掉的菜换下去,眼神在盘子上面的金饰上停留了片刻,漫不经心的说道:“倒掉怪浪费的,我还带了些小的出来见见世面,这些菜城主不若就赏给他们吃吧?”

  龚文峰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知道这些菜够不够,不若我再叫人加一点。”

  说完以后连忙叫人多加点菜。

  只见那位侍者把更多的金饰装点在菜上,这位总管才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还是城主知道咱家的口味。”

  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让人阴沉发冷,但是总算是笑了。

  龚文峰略微松了一口气:“总管喜欢就好。”说完后向身后的人点点头。

  侍者就从外面抬进来两个沉重的大木箱,一打开全部是金晃晃的元宝。

  “总管平日在凤君面前尽心尽力当值辛苦了,这些东西聊表敬意,总不能让总管白跑一趟吧?”

  秦无眠终于喝了一口桌子上面的茶,脸上带着一层‘亲和’的表情。

  “咱家也不过是在凤君面前跑腿打杂的人罢了,要说累,谁又有凤君累呢?”

  “总管说得是。”

  秦无眠把喝完茶后,略微惋惜的说道:“可惜呀,这下面的人要是一个两个的有城主这般贴心,也不用咱家一趟一趟的跑了。”说完以后略有深意的转了一下自己的手继续说道:“毕竟跑多了,腿也疼,手也累。”

  龚文峰心口一缩,连忙事宜身后的侍者。

  又是三个沉重的大木箱子抬了上来。

  龚文峰小心翼翼的说道:“总管劳苦功高,定然要好好的保养身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秦无眠的笑容更为‘亲切’了一些,笑得连牙齿都露了出来。

  “城主过谦了,凤君定然是了解城主的心意的,若是人人都想城主这样忠心,凤君也不用那么操劳了。”

  说完以后画风一转,整个人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是给人阴测测的感觉。

  “虽然城主之前行刺失败,弄得凤君很不高兴,但是好歹也为凤君探听到叛军兵力虚实,勉强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如今那蒋天佑就大摇大摆的住在河间,相信城主不会就这样放任叛贼长驱直入吧?”

  龚文峰原本就不直的背脊又弯了一弯,上次那里是她想刺杀蒋天佑,分明是凤君借着她的势,刺杀蒋天佑,搞得现在蒋天佑借题发挥,直接以自我保护为名,大摇大摆的把军队驻扎到河间。

  龚文峰本来就对这件事情叫苦不迭,如今又来了个秦无眠,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是臣不想出力,但是蒋天佑的兵总管可是看到了的,数量有多,又是见过血腥的精锐,根本不是河间能够撼动的。”

  秦无眠微微眯起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使得整个人就像一条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阴毒又冰冷。

  “听说少城主为了给城主分忧,特意交好蒋天佑,若是城主什么都不做,我怕别人误会少城主投敌那就不好了。”

  龚文峰一听到秦无眠拿自己女儿作为威胁,心里不由产生一阵杀意。

  虽然龚文峰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女儿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纨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是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是她逝去的父君留给自己的唯一的骨血,也是这么多年以来龚文峰会左右逢源的动力。

  她不过是想保自己女儿一生平安罢了。

  龚文峰能够坐稳这个城主之位,当年也算是个枭雄,对于乱世建功立业之事未必没有什么想法。

  生死不过是一条命,要是成功了搞不好就能够名垂千古。

  可是如今她有了女儿,也有了牵挂,这些年锐气也被磨去了七七八八。

  刚刚提起的杀意也在权衡利弊之下收敛了起来,卑躬屈膝的辩解道:“总管明鉴,我女儿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纨绔罢了,不过是什么都不知道,想着到底有几分亲戚又远来是客,招呼一二罢了,断不敢有其他心思。”

  周围的空气剧降,秦无眠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蔼’也越发的阴冷,他手上的折扇更是反射出寒光:

  “哦~少城主少不更事,没有此心,那么城主你呢?”

  龚文峰吓得直接跪下,连忙表态道:“文峰自然对凤君一心一意!”

  一时间整个人大厅除了龚文峰略微粗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声音。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

  就在龚文峰身子发软,有些跪不住的时候,坐在上首的秦无眠终于再次发声了。

  “咱家也信城主对凤君的忠心,只是有时候忠心也是需要行动表达的,希望城主莫要让凤君失望。”

  龚文峰重重的叩首道:“臣定当竭尽全力。”

  等龚文峰回过神来,后背早就被汗水沾湿了。

  而秦无眠早就抬着无大箱金子离去,据侍从汇报,连厨房里面装盘的金子也一同拿走了。

第20章 20

  一个月以后。

  蒋天佑看到书案上的捷报, 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月余的时间,因为明面上因为有城主府支持,一来河间就交的‘朋友’, 再加上蒋天佑背后的兵力和河间各路的地形图, 军备物资已经源源不断的运输到前线。

  皇姐更是因为之前自己送过去的密信, 提前知道先机,在战场上面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 连连大捷。

  有些几年以后才能打下的地方, 都已经收归囊中。

  这样看起来,比上辈子的进度要快上许多。

  只是进程快了以后, 有些东西就难免会拔出得不那么干净,反扑力度也会变大。

  想到此处,蒋天佑提笔给皇姐写了封密信, 说了一些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写完密信以后,蒋天佑原本深思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她又提笔写了两封家书。

  都是一些比较零碎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写着, 写完以后发现写得还不少。

  蒋天佑其实还满喜欢写家书时的感觉, 虽然写得多了,难免男子气重了一些, 但是想着家人看到家书时候的温和笑意,心情就会感到安宁温暖。

  写完信件以后, 蒋天佑又把侍从早就准备好的众多皮影戏小人和配套的话本子一起放入了小木箱子里面。

  要说这河间娱乐活动还真不少。

  一条花楼街在凤曦国也算是小有名气,别说是这河间人,就算是远近的商客都会到这里小歇几日, 尝一口软玉,品一品温香。

  除此之外戏曲、美酒也极为闻名。

  要不然当初龚文峰也不会在邀请自己的时候还专门邀请了个戏班接风。

  可惜的是这里驰名美酒过于性烈, 蒋天佑的这副身子骨是无福消受了。

  好在这里有种出名的果酒,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极为不错。

  蒋天佑如今的身体,偶尔还是能够喝上一杯的,到是平添了一些趣味。

  蒋天佑最喜欢河间的玩意,就应属这皮影戏了。

  它不像戏曲一样,真人在上面舞来舞去,过于直白庞杂。

  台上的角儿们不知是收到了什么风,总是有意无意的对自己暗送秋波。

  时不时的还有人安排这些角儿们近身伺候。

  这一个个的身上还带着浓烈的墨彩和脂粉的味道,还未靠近就熏的她头痛。

  若是一个不注意被近身了。

  全身都会被蹭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用檀香熏过的衣物都好一段时间去不掉这身味道,身上就更不用说了。

  刚开始蒋天佑还因为应酬偶尔忍一下,时间久了也就不乐意了。

  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近身。

  别看蒋天佑病病弱弱的,骨子里面都是上位者的霸道强势。

  她身上的气息和痕迹沾染上别人,不过是占有和标记的一种方式。

  可是她要是被别人沾染上了奇奇怪怪的痕迹,我们贤王的洁癖就会在不经意之间发作。

  皮影戏就不一样了,一块大大的白布遮着,在柔光的衬托下,一个个小人,在各种声音的衬托下,隐晦而又神秘的展开一段故事。

  这种不会太近又不会太远的朦胧,恰大好处的距离,让她乐在其中。

  处理完这些事情以后,蒋天佑就开始处理手上的一些‘小生意’。

  这段时间运输线的全面开通,除了军备物资能够及时运送以外,各类货物也在跟着运输,南北货物通商被她垄断在手,自然赚得不少。

  钱赚多了,眼红的人也不少。

  蒋天佑都已经磨刀霍霍了,准备抓几条大鱼,打打杀威棒。

  奈何这帮人的骨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硬,只跳出来小猫两三只,倒叫蒋天佑颇为遗憾了好一阵。

  就在这时书房的们被轻轻打开,锦衣轻声的问道:“时间差不多了,王爷不如现在用膳?”

  蒋天佑看到来人,有些诧异的问道:“小沐笙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清悦的少年声:“主人恕罪,奴刚刚练完武,所以梳洗了一番才过来。”

  蒋天佑看着眼前阳光明媚,会开口说主人恕罪而不是求主人责罚的少年,脸上不经意间也露出笑意,轻声道:“进来吧。”

  别看蒋天佑这会儿一派和煦的模样,但是平时为人冷淡,脾气不小,尤为讨厌做事情的时候被打扰。

  以前也就只有锦衣敢劝上一劝。

  别人提醒害怕被王爷迁怒,但是自从小沐笙来了以后,一向低眉顺眼,柔柔弱弱的小少年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他把照顾主人当做了自己的使命,极为尽责的照顾主人的三餐粥饭和用药。

  有时候蒋天佑被打扰到,难免也会生气。

  可是小沐笙一副软软糯糯,陪着笑脸任凭打骂的样子。

  等自己一发完脾气,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沐笙就一副讨好的样子端来食物和药。

  蒋天佑知道小沐笙是怕自己生气的,每当自己发脾气的时候,小少年原本阳光的笑容就会带上谦卑和讨好,有时候双眼还带着微微的红色和被他强忍着的淡淡水光。

  明明被吼得想哭,明明怕被嫌弃。

  可是即便是这样,小沐笙硬是是风雨无阻按时送来食物,提醒自己按时睡觉。

  蒋天佑的食量远比普通女子要少得多,就算是厨房换着花样做美食,也只是让我们贤王的嘴更为挑剔,却完全没有办法增加她的食量。

  可是蒋天佑发现,每当她吃少了的时候,小沐笙的心情似乎就会有些…低落,而当她吃的多一点的时候,小沐笙的眼里就会像纷纷的桃花一样绚烂,真的很美。

  美到蒋天佑心里都不由产生疑惑,自己多吃一些……就值得他那么开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偶尔…多吃上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是自己要的少年,总是要养好的,哄哄他高兴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蒋天佑也慢慢习惯了少年的照顾,习惯了他带来的一日三餐和叮嘱。

  蒋天佑看着小沐笙小脸红扑扑的,原本有些微微尖的下巴,也变得圆润起来。

  看样子这段时间调养身体,确实有些效果。

  小沐笙柔声道:“马上就要用膳了,奴帮主人先疏通一下经脉。”

  “嗯。”

  少年不算大的双手有节奏的按摩着蒋天佑头上的穴位,独特的韵律带个她一阵暖意。

  小沐笙真的很聪明,月余的时间里面,如今不仅仅只会按摩腿部,全身按摩的穴位也找得极为准确,按摩的技术越来越好。

  自己喜欢的几样糕点和食物也做得像模像样的。

  据锦衣说,学习方面也被师父们夸口称赞,极为有聪慧又愿意下苦功。

  就在这时蒋天佑感觉倒一向极为手稳的小沐笙,在为自己按摩的时候手上微微一颤,脑海里回闪过他刚刚有些僵硬的走路姿势。

  蒋天佑握住小沐笙的手问道:“身体不舒服?”

  小沐笙身体本能的一颤,瞬间恢复正常。

  小沐笙看到主人眼里的关心,心里暖烘烘的,他甜甜的笑道:“主人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蒋天佑知道小沐笙不是一个会告状的人,她认真的看着少年,发现脸上并无阴霾,稍微放心一些,极为认真的问到:“小沐笙,你平日里决计不会来晚的,到底怎么回事,我想听实话。”

  小沐笙微微抿起唇,小声的说道:“奴资质太差了,学习武功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伤。”

  小沐笙还去学武了?

  蒋天佑平日里很忙,把小沐笙学习的事情交给锦衣以后知道他学得不错,就没有过多的过问。

  没有想到小沐笙的课程里面居然还有武术这一课。

  练武是极为辛苦的事情,绝大部分武者都是从小就开始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半分偷懒不得。

  锦衣怎么连武功都给小沐笙安排上了?

  蒋天佑微微皱眉。道:“若是太辛苦,可以随时停下来。”

  小沐笙连忙说道:“不辛苦的,不辛苦的。”

  “怎么会想到学武?”

  小沐笙声音软糯,小脸认真的说道:“在外面总是会遇到些危险的事情,奴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像侍卫姐姐们那样厉害,可是关键的时候不想拖主人的后腿,所以想学学武功,要是真遇到什么情况,能防身也是好的。”

  说完以后看了一下四周,悄悄的把被主人握住的手抽了出来。还略微站远了一点点距离,整个人看上去礼数周到,规行矩步的。

  蒋天佑看到自己已经握空的手,不由的有些好笑。

  这段时间小沐笙什么都好,就是学了一些规矩礼仪,对自己比较疏远,特别是白日和周围有人的时候。

  不再是一开始那个随自己揉揉捏捏的软糯小少年。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逗。

  蒋天佑佯装生气的问道:“小沐笙啊,你离本王那么远,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本王了?”

  小沐笙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片刻才理解主人话语里面的意思,连忙摇头小声否认道

  “不是的主人,主仆有别,尊卑有序,别人若是看到奴没大没小的,对您影响不好?”

  说完以后,漂亮的桃花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人的反应,那小模样活像一个刚刚出窝的小松鼠,左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凡是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跑会窝里去。

  蒋天佑白了一眼周围多余的人。

  锦衣:……

  呃…鬼的影响不好,别说她和小沐笙没有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能在自己周围当差的都是心腹,根本不会在外面乱嚼舌头。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双眼里的坚持,略微有些头痛。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小沐笙虽然平日里面乖顺好讲话,但是在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会格外的坚持。

  蒋天佑略微前倾身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小沐笙,我其实有个特别重大的秘密要给你说。”

  锦衣看到王爷这个样子,身体都紧绷起来,随时准备迎接将要发生的事情。

  小沐笙看到主人神色如此郑重,神色也变的紧张起来,连忙靠近主人:“主人您说,奴保证保守秘密!”

  蒋天佑状若小声的说道:“其实我不是贤王”

  小沐笙:!!

  锦衣:!!!

  蒋天佑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我只是贤王的替身,贤王病怏怏的,怎么会专门来河间呢?”

  小沐笙有些晕乎乎的,然后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锦衣,特别特别小声的说道:“那主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蒋天佑一本正经的继续小声说道:“小沐笙,你不用管锦衣,她就是贤王专门派来督查我的,不会泄密的。”

  说完以后露出几分大尾巴狼哄小白兔的笑容:“所以其实我的身份和小沐笙差不多,我们之间不存在尊卑有别的,小沐笙也不用有那么多顾忌。”

  被浸提的监视工具人锦衣,看着自家王爷居然为了拉近沐笙公子的距离,连自己身份都拿来说事,那样子简直是…不忍直视。

  小沐笙双眼带了一丝疑惑,不过他本能的相信主人的话,立马反对道:“那我人前就更应该规矩老实了,要是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岂不是误了主人的事?”

  蒋天佑:……小沐笙,好像不是很好糊弄的样子。

  “……其实不用的,若是他人看到我沉迷美色的样子,反而容易掉以轻心,小沐笙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小沐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但是出于习惯听从主人话的乖少年,他点了点头道:“是主人的话,奴愿意的。”

  蒋天佑看到眼前软萌的少年,心里软成一片,但是脸上却摆出一副担心伤情的样子道:“小沐笙知道我不是王爷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小沐笙哪里见得一向视为信仰的主人这个样子,连忙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主人永远是奴的主人,主人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蒋天佑看着小沐笙这个样子,鬼使神差的问道:“那若是有一日,我不做王爷了,一身清贫呢?”

  没想到小沐笙听到这话反而笑了。

  他极为有信心的说道:“主人,您知道吗?我这段时间学了很多东西,我可以帮人写信字画赚钱、我还会绣花,当厨子,左右是能赚钱养活您的,不过若是我们两个人在外面的话,我还要多学习点医术,您身体若有不适,我也能帮忙看看。若是…若是这还不够我就去楼里唱小曲…唱小曲能赚很多的!”

  话音才落,小沐笙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准出去唱小曲~”

  主人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湿湿的,苏苏的。

  明明是温柔的声音,但是带着别样的霸道意味,却莫名的让小沐笙心安。

  他双眼灿若繁花,整个人人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好,要唱只唱给主人一个人听。”

第21章 21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可可爱爱的样子, 想到自己的事物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不由的问道:“小沐笙,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

  小沐笙神情一亮, 突然想到什么, 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他状若无意的问道:

  “主人是要去见什么客人,要沐笙去侍奉吗?”

  只是越说声音越小, 手更是已经无意间的抓紧了衣袍。

  蒋天佑察觉出小沐笙的紧张, 她打趣道:“小沐笙刚刚还说只唱小曲给我一个人听,如今听到要出去想到的却是侍奉别人, 本王可要伤心了~”

  “我没有,我…”

  小沐笙看到主人脸上挂着的笑意,抓住衣袍的手也慢慢放松了。

  他红着小脸低声的说道:“奴自然是想侍奉主人的。”

  ……也只想侍奉主人。

  “傻瓜”

  蒋天佑看着这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少年原本有些淡漠的心被慢慢充盈。

  她喝下药, 吃了两块糕点以后笑道:“我们出发吧。”

  小少年关切的问道:“主人不用膳吗?”

  蒋天佑爽朗的笑道:“都要去外面逛一逛了,自然是要去享用河间的美食。”说完以后便拉着小沐笙向外走去。

  如今已过初春月余, 春风转暖,已经不像月余前的清冷。

  街道上是漫天的花语纷飞, 鸟儿啼鸣, 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

  蒋天佑带着小沐笙来到了花街旁边极为出名的酒楼,也是上辈子沐笙经常带她去的哪家。

  小沐笙和主人坐在软轿之中一路走来, 他上次坐软轿的时候是和主人一同离开从小长大的花明轩,那时心里除了对主人满怀感激和依赖以外, 就是对于未来的忐忑和不安。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那个怯懦纤弱的少年,已经变得阳光红润。

  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低眉顺眼, 但是眉眼间少了几分惊慌,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如今的小沐笙走出去, 别人看上一眼就会认为是哪家贵门费心教养的小公子。

  其实这么认为也没有错,蒋天佑可是吩咐锦衣找名师专门对小沐笙进行教导,虽然时日尚短,但是顶级名师,再加上他本人用功,有此成效也不足为奇了。

  蒋天佑来到酒楼以后,酒楼里面的人早就接到消息,远远的就去迎接她们。

  看到人来以后,就把她们带到早就包下的顶楼。

  这里顶楼的风景很好,除了能看到整条花街以外,大半个河间的风景都能看到。

  蒋天佑选来一个风景极佳的位置,柔声问道:“喜欢吗?”

  “喜欢……这里看过去,感觉花明轩好小……”

  蒋天佑笑道:“小沐笙以后会走得更高,花明轩在你眼里会越来越小,最后变得无关轻重,直到慢慢消失。或许有一天你会偶然想起这个地方,但是想完之后,便一笑而过。”

  小沐笙眼中似有明悟,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若是…若是奴走不了那么远…”

  蒋天佑神色微动,声音低不可闻

  “本王牵你。”

  小沐笙还小,说完了这句未说清楚的话以后,蒋天佑没有再多说其他言语。

  她就拿起了熟悉的菜单递到小沐笙面前,轻声道:“看看想吃些什么?”

  小沐笙双手拿过菜单愣了一下,他偷偷的看了一眼主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乖巧的报着菜名。

  一个个熟悉的菜名从小沐笙的嘴里说出……和上辈子沐笙点的菜基本上一模一样……全部都是自己喜欢的菜……

  沐笙就是个傻子,当年明明身上只有微薄的皮肉钱,可是什么菜都愿意帮自己点。

  上辈子的蒋天佑对这一幕自然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她在那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特别是她身体不好以后,她走到哪里都是别人迁就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合适她的。

  可是现在的蒋天佑看到小沐笙想自己吃好,又担心自己看他点太多,以为他贪心而表现出来微微纠结的样子,就突然想亲自给小沐笙点些他喜欢吃的东西。

  可是蒋天佑看了一眼菜单,整个人僵了一下。

  她…好像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小沐笙的喜欢,最少她就不知道小沐笙喜欢吃些什么…或者说小沐笙真正的喜好。

  一直以来,自己喜欢什么小沐笙都会喜欢…或者会去做。

  自己平日里吃得清淡,小沐笙的饮食也比较清淡。

  自己喜欢穿月牙白的衣服,小沐笙貌似后面穿的都是月牙白的衣服。

  自己身体不舒服,小沐笙就会想着学医,学穴位按摩……

  以前自己一直人为,这时小沐笙和自己有默契,可如今认真想下来,不过是小沐笙以自己为中心,足够贴合自己的喜好罢了。

  蒋天佑心里难得的产生了一丝愧疚,她拉住小沐笙坐在自己旁边,虚咳了一下,用略带着僵硬的哄孩子语气说道:“酸甜苦辣咸,小沐笙比较喜欢吃哪种口味的?”

  小沐笙心头诧异,这个位置不该是他坐的。

  而且主人问他喜欢吃什么,那是不是代表主人知道他……

  这么多年以来的习惯,他其实已经习惯了看人颜色行事,如今拿不准主人心意,他就会有些本能的不安。

  只是每当他产生这种不安的时候,脑子里面就会鬼使神差的出现一个念头。

  那可是主人,全天下最好的主人。

  一旦这种念头闪过,小沐笙的不安就会慢慢的平复。

  小沐笙小声答道:“辣的”

  蒋天佑向锦衣问道:“小沐笙身体能吃辣吗?”

  锦衣立马贴心解释道:“沐笙公子平日里饮食清淡是因为要配合御医开的方子调理饮食,不过沐笙公子的身体早就调养得差不多了,吃什么都没有关系的。”

  蒋天佑点点头,打趣道:“看我们小沐笙平日里吃得这么清淡,原来口味这么重,喜欢吃辣的?”

  小沐笙一听就急了,两忙说道:“其实奴也喜欢吃清淡的,就是偶尔想吃辣的罢了。”

  蒋天佑揉了揉急的有些要炸毛的小少年,对着小二说道:“那就点几个辣菜,点几个清淡的,另外招牌菜全部上上来。”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爽朗声音: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聂贺天拜见王爷!”

第22章 22

  进来的女子穿着一身玄色紫金长跑, 三十多岁的年龄,看上去低调又华贵。

  正是蒋天佑第一天来到河间就和她遇到,请她吃糕点, 要和她交朋友的女子。

  此人就是河间能够和龚文峰分庭抗礼的最大豪门世家, 聂家的嫡长女, 聂贺天。

  这位聂贺天平日里为人极为低调,一直藏在聂家家主的背后操纵势力, 就连老谋深算的龚文峰都以为这个聂老大不过是和自己女儿一样扶不起来的人。

  只不过一个是纨绔女, 一个是书呆子。

  不过蒋天佑可是有着上辈子的回忆,要不了几年聂家家主就要因病去世, 这位聂贺天可是根本没花什么时间就接替了自己老娘的势力,直到自己去世的时候都隐隐压着龚文峰一头。

  那个时候说一句聂贺天是这河间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不过这一世,蒋天佑刚刚来到河间就和聂贺天搭上线了。

  聂贺天对蒋天佑表现出极大的善意, 特别是在她运输货物方面给了不少方便,这也让蒋天佑在把控河间的势力上更为牢固。

  现在河间的局势极为微妙, 因为上次刺杀的事件被蒋天佑逮住机会,直接以保护和抓捕刺客之名, 堂而皇之的带兵入主河间。

  蒋天佑倒是希望这帮人不服她的监管, 若是这样,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直接派兵打掉, 名正言顺的吞并河间。

  可是这一帮老狐狸,仿佛被某只大手影响, 全部都像约定好了一样,无论是城主和世家豪门,都是一副大开方便之门的配合样子。

  不过对于之前的刺杀事件, 这帮老狐狸虽然表面上乖乖的,可是私底下还想推出几个替罪羔羊试探自己的反应, 不过全部被她随意敲打了一番便老实了起来。

  之后除了几个无关痛痒的挑梁小丑蹦跶以外,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到是让蒋天佑觉得颇为无趣。

  不过也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些人一边顾忌着凤君的势力,一方面又顾忌自己,两面蛇鼠两端,左右摇摆。

  她当初来河间也是为了商队物资运输和…小沐笙,如今目的提前达到,倒也不介意和这些家伙玩一玩。

  蒋天佑笑着对旁边的小沐笙说道:“看看还有什么想吃什么直接点,今日可是有人帮我们买单。”

  小沐笙听到有人帮忙买单,眼睛瞬间亮了一个度,可是考虑到若是反应过的话会给主人丢脸,小沐笙挺直了身板,一本正经奶声奶气的回道:“诺~!”

  不过注意看的话就会发现小少年的脑袋重重的点了一下,似乎极为认同这种说法。

  聂贺天笑道:“贤王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蒋天佑原本还露出笑意微微弯起的狐狸闪现锐光,玩味的说道:“那本王需要和聂小姐见外吗?”

  聂贺天肯定的说道“王爷自然不用跟贺天见外。”

  说完以后停顿了片刻后略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聂家并非贺天一个人做,有时候对于很多事情难免不能如指臂使。”

  蒋天佑轻轻的摩擦着手里的茶杯:“树大有枯枝,修剪一番也未不可,只要是本王的树,为她施肥成长,也不过是覆手之间罢了,不过本王不喜欢为她人做嫁衣。”

  “有王爷这句话,贺天就放心了,贺天愿做王爷手中利刃。”说完后聂贺天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恭敬的递到蒋天佑的手中诚恳的说道:“这是贺天给王爷的投名状!”

  蒋天佑打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神色微变之后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勾起:“贺天的诚意我已收到,本王很满意,相信本王的礼物也会让贺天满意的。”

  聂贺天脸上挂有喜色行礼道:“谢谢王爷!”

  谢过之后她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我的族人…”

  蒋天佑看着天上的太阳说道:“修剪过的枝叶和落花是拿去烧柴还是移植到别处生长,本王根本不在意,本王在意的是那颗树,其余的事情贺天自己做主就好。”

  本王更在意的是天上太阳,何时会泯灭。

  毕竟就算是再灼热的炽阳,也有要落下的时候。

  只是有些人等得起,有些人不一定等得起罢了。

  “谢王爷!”

  这一次聂贺天的道谢多了几分感激。

  聂贺天知道当今局势在凤君和两王之间早晚要站队,对于她这种从小就极为敏锐的人而言,早就判断出贤王能够来到河间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若是站错了那自然一切皆休,若是站对了不止自己,甚至能带着整个家族更近一步。

  毕竟站队早的话,就算之后没有什么大作为也能因为投靠得够早而多算一份投靠之功,更何况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庸庸碌碌、无能之辈。

  所以自从知道贤王来到河间的消息以后,聂贺天的心里隐隐期待。

  得道贤王来到河间的消息以后,就开始假装偶遇贤王,进而和贤王接触。

  聂贺天最后在贤王和凤君之间选择了贤王,其实是有很多方面考量的。

  虽然凤君强大,但是二王之间的势力也不弱。

  更重要的是凤君就算再强,毕竟也上了年纪,早晚都会山河日下。而且他既不是皇室正统,又是个男子,名不正言不顺的。

  至于效忠的对象要在一个权利被架空的太女还是两王,那是完全没有可选性。

  只是如她所说,毕竟母亲尚在,很多事情做不得主。

  而家族里面的人更多的是倾向于观望,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简直糊涂,现在这样的环境,贤王都已经来到河间,凤君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这里来,怎么可能还允许家族观望!

  若是再多给聂贺天几年的时间,或许能够掌控家族力量,但是时不待我,聂贺天也只能兵行险招了,直接带着自己手上的筹码投靠贤王。

  只是和家族意见不合是一回事,本心上她还是不希望让族人就此除根,所以对于贤王的松口,难免心存感激。

  两人之间一个是得了份投名状,一个是终于是上了船。

  一时之间到时聊得尽兴开怀,整整用了一个时辰才结束这顿午膳。

  小沐笙看到聂贺天走了以后,才紧张的小声问道:“主人,之后会有危险吗?”

  刚刚两人的对话虽然隐晦,但是并没有避开小沐笙。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的样子打趣道:“是呀,到时候我身边可危险了,小沐笙怕不怕?”

  小沐笙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其实还是有点点怕的。”说完以后还拿手比划了一下,弱弱的说道:“就一点点~”

  蒋天佑笑道:“这样啊,那不然这段时间把小沐笙安排远一点,这样比较安全?”

  “不要,不要,关键时候我或许还能保护主人。”小沐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撒娇的味道。

  “那小沐笙要怎么保护我?”

  小少年极为正色道:“我向师父学了防身之术的,我身量比成年人矮上一些,若是偷袭或许有奇效……”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因为想跟在自己身边所以侃侃而谈的推销着自己,还算稚嫩的脸上紧张和自信杂糅在一起,让小少年全身都镀上了一层光。

  蒋天佑觉得这果然是自己养出来的少年,怎么看都觉得可可爱爱的。

  完全忘记了自己养少年不过才月余的时间。

  蒋天佑从来没有想过把少年送远一些的地方。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考虑,但是如今谁都知道她对小沐笙的宠爱,除非把人送离河间,不然其他人难保不打小沐笙的主意。

  而在河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蒋天佑身边了。

  蒋天佑从怀中拿出自己贴身带着的匕首递给小沐笙后说道:“小心一点,匕首上面有毒。”

  小沐笙双手接过这把极为熟悉的匕首,有些诧异的问道:“给奴?”

  “嗯,给你。这把匕首上面的毒不会马上致命,但是中毒以后会全身无力,在七七四十四九天之后才会全身溃烂而死。缓解毒素的方子是……”

  小沐笙跟着蒋天佑认真的背药方,背完以后略微迟疑的问道:“这里面有几味药都极为稀少,想来只有大药铺才有,若是刺客重伤了以后去大药铺抓药,我们掌握店铺药材动向,是不是可以借机抓到他?”

  蒋天佑惊讶道:“你已经认得到这些生僻草药了?”

  “嘿嘿,都是主人请的师父教得好~”

  蒋天佑轻轻敲了一下小沐笙的额头道:“你呀,这么快就学会拍马屁了。”

  小沐笙的小脸蛋红了起来,小小声的抗议道:“我才没有~”

  蒋天佑神情带着赞赏说道:“这确实是用处之一。”说完后又极为认真的说道:“不过这只是后手,不到万不得已不为之。我并不是叫你遇到刺客就拿着匕首去和别人一决生死。

  你时常伴在我身侧,若是刺客已经到你面前了,差不多就代表在我面前了。我周围有很多保护的人你是清楚的,那个时候你要做的事情是往后跑,保全自己,剩下的事情周围的侍卫会做的。”

  说完以后蒋天佑停顿片刻后说道:“若是…若是最坏的情况,你刚好孤立无援的时候遇到刺客或者是不怀好意的人,若是对方不知道你的身份,以钱财诱之,以权力诱之,务必保全自己到安全的地方,我会给你几个身份和相应匹配的人,河间内外都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这些身份和联系人对接。

  若是对方知道你的身份,想要利用你接近我或者做其它的事情,就尽量把对方引到这几个地方…或者是我身边,这些是提前通知的信号和方法,你要牢记。

  若是对方知道你的身份,但是觉得你对我而言无足轻重,想要杀你,你就拿出我之前给你的玉佩,她们就知道你的重要性,会想抓住你用来牵制我,别担心,保命要紧,剩下的我会去解决。

  若是……”

  随着蒋天佑的话语,小沐笙越来越沉默。

  蒋天佑说完后,柔声宠溺道:“是不是一下子说得太多,小沐笙记不住了?”

  “不值得的。”小沐笙低声说道

  “什么?”

  小沐笙的心里胀胀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混杂着愧疚感动和深深的缱倦:“不值得的,主人说的这些暗桩和身份一定都很重要吧!奴哪里有那么金贵,需要主人费这么大的心神救奴。就算奴真的遇到了什么,那也是奴的命,主人不用费心的!”

  小沐笙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用。

  他就想做主人的犬马,也会因为太过瘦小而驼不起主人,因为抓牙不够尖锐而不能捕食猎物。

  就连…就连床第之间…主人也不太对他有兴趣。

  他这样没有本事的人,现在能为主人做的不过是些端茶递水的活计罢了。

  可是这些活计随便一个侍者都能做。

  他对主人的价值不过和任意一个侍者一样罢了,甚至他还没有那些侍者懂得多,更为强壮或是…有风情。

  小沐笙不懂,这样子的自己,怎么配主人花了那么大的心力在身上。

  虽然他爱死了被主人如此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感觉整个人都漂浮在云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但是小沐笙深知现在的自己是不匹配这些东西的。

  他心中升起一丝妄念,或许有朝一日,他能够成长为配得上这些东西的人,但是现在的自己绝对…绝对不能如此贪心。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却要隐忍克制的样子,不由有些头痛。

  蒋天佑这辈子最欣赏的人就是聪明、知进退、为自己所用的人。

  而小沐笙就是这种人。

  可是如今这样子的小沐笙摆在自己面前,蒋天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子‘懂事’的小沐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看了多少人情冷暖才学会的。

  她倒宁愿小少年骄纵一些,有要求一些。

  只是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了一句话。

  “……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第23章 23

  蒋天佑看着天色尚早, 事物也都在之前处理完了。

  难得出来一趟,偷得浮生半日闲,她看着身旁的小少年问道:“小沐笙, 有没有想去哪里玩?”

  “奴…奴…不知道……”

  小沐笙其实极为喜欢新鲜的事物, 对于从小只在花明轩和主人住处呆过的他, 偶尔听到一些各种人文风情和外间繁华总是会心生羡慕。

  可是突然被主人问道,却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具体的地方。

  蒋天佑看到双眼带着迷茫小少年笑道:“一时间想不到也没有关系, 我们到处逛逛, 想到了以后我们再去。”

  小沐笙乖巧的点头:“嗯。”

  锦衣贴心的说道:“河间运输加大以后,很多有东西都在西凤街汇集, 这里走过一条街就到了,王爷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

  “那就去西凤街吧。”

  热热闹闹的街道,偶有小贩叫卖的声音。

  蒋天佑是因为身体和时间问题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小沐笙是根本没有上过街,两个人凑道一起, 对街上的事物都有些好奇,倒也算是某种角度的契合。

  只是小沐笙刚刚开始整个人还有些拘束, 不过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 时间久了,也就慢慢的放开了起来。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逛街倒是逛出其他人没有的热情。

  一个卖花童出现再众人身后。

  这个卖花童虽然瘦弱,衣服还有补丁, 但是全身打理得很干净,大大的眼睛又圆又亮,他看蒋天佑出手大方, 其实跟着一行人一小段距离了。

  最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骨气勇气小跑到蒋天佑面前, 热情的推荐道:

  “这位小姐,不如给身边的公子买些花吧?我这里的花都是刚刚采的。”

  确如这小童所说,花篮里面的花上还有未干的晨露和淡淡的清香,把原本只有七八分品相的野花,承托得娇艳欲滴。

  那花童握着篮子的手上是被荆棘划破的伤痕,零星的血迹点缀在花童小麦色的肌肤上。

  “全部都要了。”说完后蒋天佑看了一眼锦衣。

  锦衣点点头,警告的看了周围人一眼,把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直接吓退后,才从怀里拿了一些碎银递到女童的手中。

  “早点回家休息吧。”

  锦衣拿的碎银极为分寸,自然要比花童卖一天的花多得多,但是又还没有到引得他人铤而走险的巨款。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小花童眼中有着泪光,他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碎银,他知道自己未来半年去私塾读书的钱有了。

  蒋天佑随手从花篮里面取出一朵淡黄色的花别在小沐笙的胸前后,又转头逛起了店铺。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小少年正满脸红晕,盯着眼前的花朵,看了又看。

  手不自觉的轻轻抚摸着胸前的花朵,但是又怕太过用力伤到了手上的娇花,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在花楼里,客人们喜欢了那个公子,就总会送他们花。

  主人给他花,是不是代表……

  蒋天佑和小沐笙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家装潢颇为大气的珠宝店。

  那掌柜看到蒋天佑一行人就知道是大客,脸上都笑开了花。连忙把众人引进贵客专门挑东西的雅间。

  “这位小姐,不知道想看点什么?”

  蒋天佑坐下后,喝了一口茶水道:把你们这里的上品和比较有新意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片刻后掌柜就拿出了不同的珠宝首饰配件出来,这些东西的材质虽然和王府里面的东西比起来,稍微逊色了一些,但是胜在有河间的特色,有几样小物件设计得还比较别致。

  蒋天佑挑挑选选的拿了几样,准备买回去给父君和皇姐。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支白云龙纹簪,玉质细腻,雕工古朴,盘旋的龙纹栩栩如生,一看就是难得的佳品。

  蒋天佑拿着这根发簪在小沐笙的发髻上比划了一下,这玉簪和小沐笙温润如玉的气质极为贴合,怎么看怎么好看。

  就在这时,有个管事模样的中年女子跑过来,面上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发簪,又在掌柜耳边低声耳语。

  那位管事说完以后,掌柜的脸上也泛起了难色。

  “这位小姐,这位玉簪已经有客人订了,不如您换一样?”

  锦衣质问道:“既然是别的客人订好的东西,为什么放在这里给我家主子挑选?”

  掌柜连忙赔笑道:“订货的人是龚舒文龚小姐,月余前给了定金以后说三日后来拿货,可惜人一直都没有来,我们这的小二不太了解情况,就把簪子送到您这了。”

  锦衣皱眉道:“既然龚舒文说了三天以后没有来拿货,如今一月有余,这东西自然和她没有关系了。”

  “可这毕竟是龚舒文小姐要的东西。”

  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河间谁不知道龚舒文乃是河间一霸,她看上的东西自己要是随意卖了,这小霸王以后想起来,还不知怎么秋后算账。

  掌柜的原本想着爆出龚舒文的名字以后,这位客人便能知难而退,哪知坐在主位上的小姐听到以后不止面不改色,而且周身气场却压得她直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袍的女子小跑着上楼。

  她满脸堆着笑意的看着蒋天佑热情的说道:“贤王能够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这次是本店招待不周了,这些小玩意就当是给王爷的赔礼。”

  说完马上吩咐人把蒋天佑之前选的东西全部抱起来,里面当然包括那支白玉龙纹簪。

  那掌柜一听蒋天佑就是最近在河间风头一时无两的贤王,连忙一边赔罪一边速度极快的包饰品。

  一直没有开口的蒋天佑对于这类人根本没有在意,她只是对着藏蓝色衣袍的女子说道:“刚刚你们主子才请了我一顿,没想到绕了一圈又绕到你们家店里来了,不过这次就不用贺天破费了。”

  原来这位穿着藏蓝色衣袍的女子就是聂贺天的门生。

  她连忙说道:“王爷客气了,这些小东西能被王爷看中都是它们的福气,哪里能让王爷花钱。”

  蒋天佑摇了摇手,起身离开了店铺。

  锦衣也在她们离开以后把钱财给了掌柜。

  毕竟她们是来买东西的,可不是来乘火打劫的。

  她们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家店铺里就发出了一个女子的怒音:

  “你们居然敢把我订的东西卖给她人?!”

  刚刚还卑躬屈膝的藏蓝色衣袍的女子整个人瞬间变得不卑不亢的说道:“龚小姐,您没按约定的时间来买货物,这货物自然就不是您的了。”

  龚舒文神色有些狰狞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这样给我说话?”

  “我自然知道您是少城主的表妹,龚舒文小姐。”

  “知道你还敢这么说话?!”

  藏蓝色衣袍女子的眼神里闪现出轻蔑,不过被她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她脸上带着疏离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道:“抱歉了龚小姐,这是店里的规矩。”

  一直以来在河间畅通无阻的龚舒文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店铺,居然敢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卖出去。

  她简直要气疯了,下意识的就想向往常一样把店铺给砸了,可是想到这月余过的日子,又把暴戾的脾气给硬压了下来。

  “到底是谁敢和我龚舒文抢东西?”

  藏蓝色衣袍女子笑容多了几分诡异的真诚,不过正在怒气之中的龚舒文根本就没有察觉出来。

  “回龚小姐,是贤王”

  龚舒文直接砸碎了茶杯,怒道:“蒋天佑又是你!”

  原来是月余前,蒋天佑直接给龚舒羽说过要管好龚舒文。

  龚舒羽这个人吧,虽然说做少城主的时候对河间没有多少贡献,但是对危险事物有一种兽性的直觉,再加上对于自己这位表妹还是顾恋着姐妹情的,她深知堂妹蒋天佑已经给她面子,叫她管好龚舒文了。

  若是她还不管好龚舒文的话,等自己这位表妹犯事,再犯到蒋天佑哪里,事情可能就不是轻言两语就能揭过的。

  所以当天晚上,一向做事懒懒散散的龚舒羽难得的果断了一次,直接叫人从花楼里面把龚舒文带回了城主府软禁了起来,直到今日觉得蒋天佑那边应该已经淡忘当日之事,才解除了龚舒文的软禁。

  龚舒羽哪里会预料得到,这一头软禁才解除,那一头两人又以这样的方式接触了。

  而且还是单方面的火花四溅。

  正是因为如此,龚舒文才如此恨蒋天佑。

  那日他不过是在花明轩看中一个小贱人罢了,就被蒋天佑毫不顾忌的直接下了面子。

  接着自己换个地方去风流快活,也不知道蒋天佑给表姐说了什么,一向疼爱自己的表姐居然连夜把自己软禁起来了。

  就是这次软禁,害得她三日后没有办法出府买下白玉龙纹簪。

  而自己没有买下的白玉龙纹簪子又被蒋天佑抢走了!

  龚舒文的双眼像是淬了毒一样阴森的说道:“蒋天佑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第24章 24

  龚舒文一口气不得出, 心里有口毒火不停的烧,委实憋屈。

  她想要去回去找表姐议论,但是一想到回去以后搞不好又要被软禁起来, 整个人又怂了起来。

  最后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去了花明轩风流快活。

  一去就是三天, 软玉温香之中, 总算时找到了发泄的地方,终于把她内心的怨气压制了一些。

  大晚上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这要说花明轩里面谁最有福气, 还得算沐笙那小子,别人要是他那种状况去到大厅, 早就被玩废了,也就是他有这个福气。”

  接着就是有点尖锐的男声带着浓浓的嫉妒道:“哼,以前看这小蹄子一副乖乖巧巧, 任人揉捏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个安分守己的, 没有想到还有这份本事。不过天下女子皆薄幸,我倒是要看看那贱蹄子的福气能维持多久?”

  原先说话的那个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啧啧啧, 瞧你这话说酸得, 沐笙那小子就算以后运气再差也是脱离了泥坑,是贤王的人, 那里是我们能比的。”

  声音有些尖锐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不屑道::“哼,这未来的路子还长,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可是听说这宫里面的人玩的花样可多了,就我们楼里许多折腾人的方法还是跟着宫里那位学的。”

  说话阴阳怪气的男子听到这话, 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眼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不过想一想再怎么样自己也不是食物链的底端, 腰板儿又挺直了起来,阴阳怪气的嘲讽道:“这路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鸨父的话都不听,仗着自己是头牌偏要去作贱沐笙,现在好了,被打发到下等院子里面去了,成立整个花楼街的笑话。”

  说完以后眼里有着眼里带着快意补充道:“话又说回来,我们还要真要感谢沐笙,若没有他,公子路华的头牌位置怎么能够空出来,便宜了我等。”

  公子路华作为花明轩的头牌,他如今被摘了牌子发配到了下等院子,他的位置也被楼里最红的四位公子瓜分,成为花明轩的四公子。

  再加上公子路华为人刻薄计较,经常无故责骂下人,欺压其他公子,楼里绝大部分人都吃过他的亏,如今人失势了,大部分公子都是心里都有种出了口恶气的快感。

  就连声音有些尖锐的男子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道

  “对对对,还以为有多了不起,还不是转眼间说什么都不是。

  还有那龚家表小姐也是,我原本觉得龚家在这河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龚舒文小姐也算是年少有为了,那里知道贤王以来以后,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到嘴的鸭子都不敢咬上一口,直接就拉起尾巴灰溜溜的跑了,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场景有多可笑。”

  那个原本说话阴阳怪气的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呀是呀,真是笑死我了,我若是沐笙定然要准备一份大礼,谢过龚二官人的保媒之恩。”

  “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

  龚舒文一觉踹开房门,双眼露出猩红之色死死的盯着眼前两个公子怒问道

  两个公子看到眼前的人居然是龚舒文,瞬间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磕头求饶道:

  “龚小姐恕罪,龚小姐恕罪!奴们只是在说笑,小姐误会了。”

  “误会?若不是我今日听到,你们是不是还要直接误会下去?”

  龚舒文面色狰狞的看向两人,看着这两个男人面色苍白,抖动得犹如筛糠,看到他们此时柔弱无助的样子,怒到极点的心里产生了凌虐的暴虐心思。

  她直接一脚就把其中一人踹下了二楼,另外一个把人砸在柱子上,瞬间头破血流,眼看着有出气,没有进气。

  她还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便看到周围的人看着自己又惊又惧的眼神,心里莫名的舒坦了一些。

  可是一想到不过时两个低贱的妓子都可以随意编排自己,眼里的寒意更深重了几分。

  她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从花楼里面离开,向着城主府方向走去。

  花楼深处,一个女子在一个位置极好的厢房里面,冷眼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两个受伤的男子淡淡的说道:“好戏就要开始了,别让这些小东西破坏了氛围。”

  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袍的女子站立在一旁,双眼露出寒光,恭敬的的回道

  “诺!”

  这几天龚舒文本来就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加上被酒意壮大了无数的胆气,让她就像一匹被激怒的饿狼一样,直奔城主府。

  龚舒文才来到城主府,就看到城主府里面四处挂着红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她粗暴的拉过一个仆从问道:“怎么回事?”

  龚舒文常年混迹在城主府,仆从们都是认得她的。

  听到问话连忙颤声回道:“表小姐,过两天贤王生辰准备在城主府过,所以小的们正在装扮。”

  “她蒋天佑的生辰凭什么在城主府办?”

  “奴…奴也不知道。”

  龚舒文粗声道“滚!”

  龚舒羽精心照顾的兰花盛开了,原本就心情极好的她才指导完仆从要如何照顾自己的其它植物,刚刚结束就看到了龚舒文,习惯性的要走过去搭她的肩膀说道:

  “表妹,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那极品金兰刚刚开花,陪表姐一同去赏花。”

  龚舒文躲过龚舒羽的手,怒道:“表姐要在城主府为蒋天佑办生辰宴会?!”

  龚舒羽看了一眼全身都是酒气表妹,以为她和以前一样,才喝完酒有些小性子。

  龚舒羽吩咐道“给表小姐端一碗解酒汤。”

  “诺~”

  龚舒羽整理了一下龚舒文有些凌乱的衣服问道:“你平日里面不是最在意面子的吗?怎么衣服都没有整理好就过来了?”

  龚舒文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表姐你不是说过城主府就是我家,在家里应该随意一些吗?”

  龚舒羽怔了一下,点头道:“是呀。”

  “那表姐你明明知道我和蒋天佑不和,太女更是视蒋天佑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什么还要为她操办生辰,搞得整个河间都知道了?”

  龚舒羽心想,看来这位堂妹和往常一样酒气还没有过,脾气正大着。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舒文,那里有那么夸张,不过是误会罢了,再说这件事情都过了一个月了,其实堂妹她人没有看上去那么难相处,大家都是亲戚,相处一下就熟悉了。”

  龚舒文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表姐。

  误会,又是误会?

  之前不过是误会二字,那些妓子就可以随意编排自己,如今居然连自己的表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还说出这样子的话。

  龚舒羽才说完话,可是看到自己表妹脸上的委屈神情,心里不由的浮出一丝愧疚,想了想耐心的解释,而且还把声音放得更加温和。

  “表妹,你是知道河间现在夹在两王和凤君之间求存,我们龚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都。”

  龚舒羽作为龚文峰的独女,也是少城主。

  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有早出晚归的忙着公务,小的时候能够陪伴着她玩耍的就是这个表妹。

  所以从小龚舒羽就对龚舒文比别人要纵容得多,也要宠溺得多。

  谁知自己这位表妹撞上了贤王,而且又和太女的关系不清不楚的,这要是一查下来,还不知道要惹多少是非。

  她这个少城主虽然废物了一些,但是好歹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少城主,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贤王那明晃晃的兵力,要是真的做了点什么,自己这位表妹就算是被弄死了,那也是白死。

  再说她本人其实也是喜欢蒋天佑这个堂妹的,自然不想自己的两个妹妹起冲突……甚至还有自己的娘亲。

  所以龚舒羽为了防止龚舒文再去做刺头,就把人给囚禁起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若是当初只是警告一二,龚舒文胆子也不见得有多大,可能生生气事情就这么过了。

  可是从未受过委屈的龚舒文被软禁了一个月,再加上后面的事情,整个人就炸了。

  “表姐,既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那我们为什么不投靠凤君?”

  龚舒羽都给龚舒文的天真气言论气笑了,她有些生气道:

  “蒋天佑的兵力在河间,现在如果公然投靠凤君,你是觉得蒋天佑缺少把我们一锅端的借口,特意给她送过去是吧?!舒文,我们好歹都是龚家的人,表姐何时害过你,这件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就算了。你没事还可以去喝喝花酒,逍遥自在的日子不好吗?”

  哪知龚舒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只是在失去意识以前,耳边隐约传来一些话。

  “表姐你愿意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可是我不愿意!而且我们河间还隐藏兵力我又不是不知道……”

  ——————————

  看上去平平无奇,内里金碧辉煌的郊外山庄

  秦无眠,正在悠闲的用着宵夜,满座子的用具都是金子做的,就连膳食的装饰也全部都是黄金做的。

  秦大总管对于这段时间过的日子还是很满意的,就是……

  他看了一眼下首的城主龚文峰,声音有些尖细的说道:“城主这段时间是派人去打击蒋天佑的运输路线,可是咱家看着都是小打小闹的,并没有什么大的水花。”

  龚文峰赔笑道:“大总管您又不是不知道,河间的运输四通八达,来往货物又多,我这手里的人数有限,根本不知道蒋天佑把粮草运送在那条道上,也就不好集中打击了。”

  “哦~”秦无眠不置可否的说出了一个字,声音尖细,拖得又长,给人一种极为阴森之感。

  “咱家怎么听说城主府和贤王关系要好,还要为贤王生辰设宴?”

  城主龚文峰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下,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凤君办事。”

  秦无眠深深的看来一眼龚文峰,淡淡的问道:“怎么说?”

  “蒋天佑的防备心极强,给条物资线路全部都派遣重兵和高手把关,我们若是不和她搞好关系,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运输路线。”

  说完以后连忙想下面的侍从暗示,不消片刻就有四个沉沉的大木箱子搬了上来。

  不用问便知里面装的是四箱黄金。

  秦无眠看着这几个箱子,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嘴上也露出了笑容,直接就叫人把箱子收了起来。

  “城主也知道,咱家是个好说话的人,可是您这办事的态度若是传到凤君的耳里,那就不知道凤君能不能体贴您这番‘用心良苦’了?”

  龚文峰笑着拿了一个小盒子递到秦无眠面前,一脸笑容的说道:秦大总管是凤君身边的红人,还请多担待一下,帮我在凤君面前多美言几句。

  秦无眠直接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装了一颗牛眼珠般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出现,让这金碧辉煌的房子瞬间又亮了不少。

  秦无眠挥了挥手道:“城主这么客气,咱家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谢谢秦大总管!”

  龚文峰走后,秦无眠身边年纪比较小的义子极为疑惑的问道:“义父,这龚文峰虽然送了不少好东西,但是她的态度明显就想在二王和凤君之间混稀泥。她那些所谓的找麻烦更是敷衍了事,随便找一帮山匪就能做到,我们就让她这么走了?”

  秦无眠有一下没有一下的吃着桌子上面的菜问道:“徒儿,你说咱家要是对付完了城主,又对付完了贤王以后凤君会怎么安排呢?”

  那个小义子想了片刻后答道:“想来凤君会叫义父继续暗杀叛军党羽和那些不听话的人,又或是直接对付慧王。”

  秦无眠喝了一口酒以后继续问道:“那若是对付完她们以后呢?”

  “这…想来平乱也就成功了,应该会安排师父您老人家就在御前伺候君主吧。”

  秦无眠有些阴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问道:“那您说师父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个年纪比较小的义子看了一眼满座的黄金宴席,又看了眼后屋的黄金,回忆了一下城主那伏低做小的模样,心中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秦无眠看了一下木箱意有所指道:“狡兔死,走狗烹,这仗只要还没有打完,咱家就还有作用,要是打完了也就不知道咱家会去哪里咯,难得遇到个知情识趣的龚城主,还是要对她好一点。”

  小义子诧异的问道:“那义父为什么一开始那么对城主施压?”

  “有些东西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底线在那里呢?”

  “可是义父…义父不担心凤君……”说完以后比划了一个倒台的动作。

  秦无眠毫不担忧的说道:“无稽之谈,凤君虽然身为男子,但是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掌控超纲,这凤曦国都在他的股掌之间,又怎么会被区区几个小孩击倒。”

  那位小义子有些不赞同秦无眠说的话,可是看着义父自信的样子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秦无眠的一个侍从低声说道:“大总管,城主府的表小姐龚舒文直接夺取了少城主令牌,把城主府隐藏的侍卫兵马调动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对贤王出手。”

  秦无眠倒是有些意外道:“呦呵,没想到这个龚舒文除了和太女干那些腌臜事情以外还有这些魄力。”

  这个时候年长一些的那位义子说道:“义父,若是龚舒文倒霉,龚家也要跟着倒霉,我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秦无眠摇了摇头道:“先随她们折腾,她们出了什么事情都出手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她龚家养的打手。别看龚文峰给我们的东西不少,那老狐狸可是在这河间做了那么多年的土皇帝,手里好东西多的是。不遇到点事情是不会那么轻易吐出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侍者拿着一份情报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秦无眠的眼睛斜着看了他一眼,嫌弃的说道:“慌慌张张的,真是出息!”

  说完以后才接过情报不缓不慢的打开了看了起来,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人的脸色不停变换,朝着越来越难看的方向发展。

  最后直接把情报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直接把桌子拍得四分五裂,随着桌子轰然倒塌的还有那些黄金做的菜肴装饰。

  秦无眠坐直了背脊,双眼寒气锐利的森然道:“把龚舒文叫过来!”

  那张已经沾上了汤汁污秽的情报上写着:

  军队在遇到叛军时,统帅被斩,全线崩溃。

第25章 25

  春天温暖的阳光, 不管是温暖还是阳光,睡在被子里面的蒋天佑没有多大的感觉。

  她只是拿起床头旁边的黑布遮住自己的双眼,把头埋向被子一点继续睡。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 睡得正香的将天佑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机智如她, 早就命人做了特制的耳塞, 那些小家伙发出的噪音压根奈何不到她。

  蒋天佑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候,感觉身体传来一阵温柔的推动。

  “主人, 主人, 该起床了~”

  蒋天佑闻到熟悉的淡淡桃花香,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秉承着能多睡一会便睡一会的心态,双眼还是闭着,身体习惯性的靠在了对方身上, 像一只树懒一样,任由对方为自己穿戴。

  小沐笙感觉到半靠着自己的主人, 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意,手上的动作更是越发的轻柔。

  自从蒋天佑睡眠恢复正常以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补足多年的少眠,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睡眠质量和长度简直好到惊人。

  刚刚开始的时候蒋天佑还高兴了一阵,下面的侍者更是希望她多睡一会, 特别是在御医表明良好的睡眠对贤王有极大好处的情况下,没有重大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吵醒她。

  可是众人高兴没多久, 就会发现我们贤王的睡眠实在是太好了,时间长到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自然苏醒。

  凡事过犹不及。

  若是贤王每次睡到自然醒都要到这个时候,先别说公务能不能按时处理的问题, 就拿日日不能好好的吃早膳,那也是对身体极为不利的。

  这一听对贤王身体不利, 又是惹得下面的人一阵兵荒马乱。

  最后商议下来,贤王还是可以多睡一下的,只是该起来用早膳还是要起来的。

  只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克制自律的贤王,在御医面前说得好好的,可是该睡的时候照睡,可谓是任性十足。

  仿佛是要一下子把幼时的孩子气补在这上面,一旦被人叫醒,就会有极大的起床气。

  那可是贤王,真的发起脾气来,地都要都上三抖的人物,谁敢去虎口拔牙,可是贤王这身子骨要是有什么事情她们也担待不起,一时间各个都是胆战心惊的。

  众人正在对这件事情犯难的时候,小沐笙把这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承担了下来。

  蒋天佑看到她们这副敬小慎微的样子也是颇为无语。

  她就是心里感觉自己极为需要睡眠,奈何就算她是贤王,别人也比较信御医的话。

  强调了一两次以后,蒋天佑也懒得多说了,该干嘛干嘛。

  直到小少年拦过了这件事。

  小沐笙矮了主人半个头,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而已,力气也不算太大。

  不过他给主人穿戴的时候极为聪明,先把自己的背部靠在墙面上稳住身形以后再替主人穿戴。

  小沐笙用的都是巧劲,动作又柔又稳,但是并不慢,往常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够把主人打理妥帖。

  只是今日却慢了一些。

  蒋天佑看着低着头,微微抿着唇的小少年,带着慵懒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小少年从怀中拿出一个绣着松柏翠竹的月牙色香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奴,这两天才知道主人今日生辰,一时间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就绣了这个香包,里面放了一些凝神静气的草药,若是…若是遇到紧急情况还可以用来疗伤。”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有些结结巴巴介绍功效的样子,颇有几分卖货郎的架势。

  小沐笙就是这样,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快,特别是和自己有关的,或者说是自己的习惯。

  自从自己上会为小沐笙说了一下遇到危险以后要怎么处理以后,小少年就变得极为有居安思危。

  蒋天佑记得有次看到小少年在厨房呆了半天,还以为他在想什么菜式,结果看到的是小沐笙小脸皱成一团。

  一问才知,小沐笙在想着用什么调料混合以后,又能在野外吃,又能在危机关头撒别人眼睛。

  一想到少年认真纠结的样子,蒋天佑就有些莞尔。

  蒋天佑接过这个做工精致的荷包放入怀中打趣道:“原来小沐笙的刺绣功夫也这么好?”

  小沐笙的脸蛋就像一个红扑扑的小苹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有那么好,那些专门的绣爹绣的比我好看多了。”说完以后又小小声的补充道:“不过若是主人喜欢,我以后多给主人绣。”

  蒋天佑修长的指尖带着特有的温度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小少年绚烂如桃花般的明亮眼眸。

  “傻瓜,心意到了就可以了,我可不想这么漂亮的双眸被熬坏了。”说完以后停顿片刻声音极轻的说道:“我们真的要庆祝生辰,也不是今日。”

  小沐笙的指尖轻轻的触碰着自己的眼角,感受到上面还带着主人残留的温度。

  原本充满眷恋的双眼在听到主人后半句话的时候浮现出若有所思。

  今日城主府张灯结彩极为喜庆,路口的马车更是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车如流水马如龙,再加上街道上原本就会有的来往行人和一些叫卖的小摊贩,倒是颇为热闹。

  原因无他,今日是贤王生辰。

  这河间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在受邀请之列,甚至不少人听到这次的宴会,提前几天从外地赶来。

  就算是再拥堵的街道,只要是蒋天佑的马车走在路上,自然会有人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众人看到这拥堵的场面,锦衣不由笑道:“看来有人忍不住了。”

  蒋天佑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说道:“别人搭好了戏台,我们自然是要好好捧捧场。”

  几人走向城主府以后,便看到早就已经站在门口迎接的城主龚文峰。

  龚文峰双眼有些青黑和极力掩盖的倦色,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看上一眼便知道这位城主大人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龚文峰热情的走过来,她的手亲切的拍了拍蒋天佑的肩膀说道

  “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儿,没想到二侄女来的这么早。”

  蒋天佑客气的说道:“姑母说笑了,姑母辛苦为天佑设宴,天佑又怎么可以晚到呢?”

  虽说以蒋天佑的的身份来说这个时间到确实算来得早了,但是进入城主府才发现大部分宾客都已经来了。

  看来这河间的人比她想象中热情。

  蒋天佑一边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和龚文峰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

  “对了,堂姐一直喜欢热闹,今日怎么没有看到堂姐?”

  龚文峰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后又恢复正常了,她笑骂道:“舒羽这个皮猴子,前两天出了河间和别人约起斗酒,接过喝得烂醉,得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昨天了,所以赶不回河间。”

  蒋天佑似有深意的说道:“堂姐乃是性情中人,义气为先,又喜欢结交志趣相投,可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往往就看中了堂姐的这个性格加以利用,姑母可是要费心了。”

  龚文峰心中惊疑,一时间分不清楚蒋天佑是知道了什么,又或是暗示什么。

  不过到底是多年的老狐狸了,油滑得厉害。

  龚文峰面不改色的试探道:“二侄女说的是,不过我那个傻女儿不管是遇到什么人,总是太爱相信别人,不求她有二侄女的万一,但是若她能多和二侄女相处,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蒋天佑笑道:“姑母客气了,天佑自然是乐于见到自己亲戚多走动走动的。”

  片刻后门外传来通报声:“聂大小姐到!”

  周围人听到聂贺天的到来,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的压低了一些。

  最近这聂家可是热闹了。

  据说聂老宗主生病,被送到山庄疗伤。

  聂家很多族人也因为各种原因被分配到其它地方边缘化。

  对此有异议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

  想趁着聂家整顿的时候浑水摸鱼,或是借机生事的人也全部被敲打过。

  偌大的一个豪门世家就像一部默剧一样,在短短的时间以内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权利更替,有些消息比较迟滞的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河间就变了天。

  以前默默无闻的聂家嫡长女也顺利成为了新一代的掌权人。

  这里面要是没有点猫腻谁都不信,可是到底是谁出的手却众说纷纭。

  聪明人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偷偷观察着当权者的神态,期望寄此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掌握一些风向。

  而那些不那么聪明的,或者决定明则保身的,就变得极为乖巧的吃着小食。

  聂贺天走到蒋天佑面前恭敬的说道:“贺天带万年血玉珊瑚恭贺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围的人群听到送的礼物以后都到抽了一口冷气。

  传闻血玉珊瑚万年成形,只有深海里面未知的地方才会有。

  非大气运者不可找,非能力超群者不可取。

  传闻这是聂家百年之前得到的巨宝,只是传闻毕竟是传闻,大部分人都以为聂家先祖要是真的得了这样子的重宝,想来都已经用了,没有想到能够保存至今。

  甚至今日会拿出来赠送给贤王。

  就连老狐狸龚文峰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称赞道:“贤侄女好气魄啊,这样的重宝真是先羡煞旁人。”

  聂贺天笑道:“贤王寿宴,聂家非此物能配贤王。”

  “谢谢贺天,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蒋天佑深深的看了一眼贺天,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上辈子因为身体的原因,对于药理的了解远超常人,血玉珊瑚她早就听说过大名,只是那时等江山已定,再去寻聂家要的血玉珊瑚的时候才知道已经被服用。

  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血玉珊瑚出世的消息,直到去世也无缘得见。

  不过有一样东西是深深的刻在蒋天佑脑海里面的,那就是这血玉珊瑚的作用,可解百毒,疗重伤……甚至能够滋补虚弱的身体。

  若是如此,那是不是代表着她的身体……

  周围有些反应快的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众人都知道贤王一直以来都是病怏怏的,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

  若是贤王的身体能够恢复,那是不是代表二王在这场战火中胜算加大。

  一时间各种夸耀赞美之声铺面而来,整个大厅显得热闹非凡。

  哪知,就在这时一个不合群的嚣张声音从中插入

  “一帮马屁精,就算血玉珊瑚如传闻那般有用,但是她蒋天佑有命享受吗?!”

  说话之人正是龚舒文,只见她话音刚落,就有一群带着武器的人,围堵了整个人大厅。

第26章 26

  一向摆着和气面孔的城主大人看到这个场面, 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不过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城主大人。

  她露出笑容问道:“舒文,你怎么来了?”

  龚舒文扬起了一个嚣张的笑容, 笑容之中还带着三分怨毒。

  “姑母, 今日城主府这么热闹, 怎么能够少得了我呢?”

  龚文峰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就连声音都变得低沉了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 表小姐喝醉了,把表小姐送回房间休息。”

  “诺~!”

  龚文峰在这城主府还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那些仆从刚刚看到龚舒文气势汹汹的样子,原本心里还有些慌乱,可是听到城主的吩咐后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 连忙向龚舒文抓去。

  那些仆从才走过去,就见寒光一闪, 血染大厅。

  其中一个仆从更是被一剑穿心,整个人瞬间就被夺去了生命, 倒在了地上。

  仆从的双眼睁得大大的, 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的耳边都是宾客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不过这些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因为她已经失去在这世间呼吸的权利。

  只是她倒死都没有想明白,表小姐怎么敢今日在城主府行凶……

  龚文峰看到混乱的大厅又惊又怒道:“舒文, 你在做什么?!”

  龚舒文舔了舔剑尖还温热的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气,她状似关心:“舒文不过是看着姨母当条狗当得实在跳过心累, 所以想帮姨母分忧。”

  龚文峰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反了,反了!”

  龚舒文看着龚文峰这个样子畅快的笑了, 眼中带着癫狂,嘲讽的说道。

  “姨母,我真替你不值,你表面上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一辈子左右摇摆,活得战战兢兢,实在是窝囊。”

  龚文峰有些担忧的看了蒋天佑一眼,看到蒋天佑并没有表态,还极为自在的喝茶。

  不过就是这样的神情反而让龚文峰警惕。

  若是贤王什么都不知道,听到龚文峰的话最少应该表现出诧异,可如今……

  龚文峰晦暗不明的眼神相互交错,最后化为狠戾,咬牙道:

  “来人,把龚舒文等犯上作乱之人全部压入大牢!”

  这些士兵到底是听惯了城主的话,瞬间全部都出动,把龚舒文和她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哪知就在这时,只见龚舒文从怀中拿出城主令牌大声喝道:“我看谁敢!”

  周围的府兵看到令牌都一下子踌躇不前。

  龚文峰看到令牌以后肝胆俱裂道:“令牌为什么会在你手中?你把舒羽怎么样了?!”

  龚舒文一副胜卷在握的样子说道:“表姐会怎么样,那要看姨母了。”

  “你!”

  龚舒文不止讨厌蒋天佑,她也讨厌龚文峰。

  讨厌这个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的姨母,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又畏首畏尾。

  讨厌对方在知道自己受委屈的时候,还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劝自己息事宁人。

  不过是胆小怕死罢了,还要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实在是虚伪至极。

  看到一直高高在上的姨母脸色聚变,露出撕裂开的表情,心里一阵爽。

  龚舒文得意的看了一眼蒋天佑,她想从蒋天佑身上看到慌乱求饶的模样,想让世人知道所谓的贤王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个世界只有她龚舒文才是真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

  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她整个人都兴奋得颤抖起来。

  龚舒文带着得意像蒋天佑看了过去,哪知会看到蒋天佑还不紧不慢的吃着糕点,吃完以后喝了一口旁边贱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鸡汤。

  那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是坐在高台上看戏的客人。

  而她就是那个台下的戏子。

  看到这一幕,龚舒文被彻底激怒,她要让世人看看谁才是那个笑话。

  她面目狰狞的高举令牌大声道:“军令如山,给我把这里的一干人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只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声音已落,却发现四周的兵将并没有动一下。

  周围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面对这样万籁俱寂的诡异场景,龚舒文对着周围的士兵咆哮道:“你们傻愣着做什么?!”

  就在这时,龚舒文听到了姨母熟悉的声音。

  “舒文,今日姨母就教导你一个道理,兵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若是我当了这河间城主二十多年,岂是区区一块令牌可比?”

  只见姨母十分歉意的给蒋天佑说了什么,转过头来厉声说道:

  “给我把这帮贼子抓起来!”

  刚才视城主令为无物的士兵,此时听到城主的命令,立刻调转枪头把龚舒文团团围住。

  龚舒文没有想到自己的处心积虑的政变,会以这样滑稽的方式收场,她脸上灰青,不停的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眼看一场兵变就要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

  蒋天佑心里略微有些疑惑,先不说上次接触胆子不算大的龚舒文为什么要反叛。

  若是她真的想要反叛,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或者是控制住自己的姨母才对。

  为什么要选今天这样品流复杂这个日子?

  又为什么要把大厅里面的人全部赶尽杀绝?

  就在这个时候蒋天佑的面前出现的浓重味道的药汁。

  “主人,刚刚已经吃东西垫着胃了,这个时间您该喝药了~”

  蒋天佑看着小家伙一丝不苟的劝自己喝药,仿佛天大的事情都要挨边站,不由有些莞尔。

  药汁还是温热的,想来和之前的糕点一样,是小沐笙从住处带出来。

  蒋天佑一边吃着软糯的糕点,一边看了一眼大厅的血色轻声问道:

  “不怕吗?”

  “奴才不怕,就是有些当误主人用膳。”这次的回答没有片刻的犹豫,小奶音里面带着理所当然和隐藏不住的骄傲:“主人不是说过吗?您身边是最安全的。”

  蒋天佑递了一块糕点到少年嘴边笑道:“你倒是记得牢,若是突发什么事情,记得跟在我身边”

  小沐笙甜甜的说道:“诺~”

  龚舒文看到这一幕,整双眼睛都刺激得通红,她用现在唯一能动的嘴怒骂道:“啊啊啊~!你们这些贱人,不要……”

  剩下的话瞬间噶然而至。

  原来是侍从给她点了哑穴,不过就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恢复了。

  龚文峰一边在蒋天佑面前赔笑,深怕蒋天佑对此有什么看法。

  一边给下面的人使眼色,看样子似乎怕从龚舒文的嘴里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眼看龚文峰的人就要把龚舒文带下去了,锦衣向蒋天佑眼神请示下一步动作。

  蒋天佑原本打算直接把龚舒文拿下盘问的,可是看到龚文峰眼里的担忧,想到对方手上还有个龚舒羽下落……

  罢了,水至清则无鱼。

  蒋天佑摇了摇手,任由龚文峰的人把龚舒文带了下去。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只听大厅里传来一声冷音

  “且慢!”

  从假山后面出现一个黑衣人,只见她不屑的看了龚舒文一眼,压着一个人进来。

  龚文峰惊呼道:“舒羽?!”

  “阿娘,救我~!”

  龚舒文看到黑衣人来了,原本颓废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也跟在神气起来,仿佛刚刚犹如丧家之犬的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那眼神分分明明的表达着主人的心思:“你怎么才来?”

  黑衣人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龚舒文,而是直接对着龚文峰质问道

  “龚文峰,你是准备公然背叛凤君,投靠叛军了吗?”

  被像小鸡一样抓住的龚舒羽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大嗓门的说道:

  “我警告你,别在这里乱造谣。

  我告诉你,天佑是我堂妹,太女和凤君也是我家亲戚,亲戚之间走动一下怎么就成了投靠了?”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对于两王和凤君之间的争端,有一部分当权者还是观望态度,眼前的城主也算是其中之一。

  只是有些事情做是一回事,公开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我们少城主却直接承认了两边都在联系,这样理直气壮的墙头草言论,不亚于把她娘的龚文峰架在炉火上面烤。

  龚文峰听到这话脸色是青了有红,红了又白,可谓极为精彩。

  她有些踉跄的后退了几步,靠着蒋天佑的距离近了很多。

  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向身旁的蒋天佑干巴巴的解释道:“二侄女,你是知道姨母的,我这人微言轻的夹杂中间,可是姨母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

  蒋天佑神色难辨的说道:“姨母的难处天佑自然是知道的。”

  黑衣人看她们这幅样子,阴森的说道:“那城主的意思是置凤君命令不顾,不管少城主的安危了?若是如此的话,少城主也不必存在了。”

  说完后手下稍微用力了点,直接在龚舒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吓得龚舒羽哭爹叫娘的一顿干嚎。

  “啊啊啊~阿娘就我~!堂妹就我啊~!!”

  龚文峰连忙半蹲着身子,哀求道:“你不要乱来!”

  或许是上了年纪,短时间内受到的刺激又太多。

  只见龚文峰一边劝黑衣人手下留情,一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

  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龚文峰双眼一闭,向蒋天佑的方向昏倒了过去。

  蒋天佑身边的侍者出手扶助龚文峰,哪知道就在这时只见龚文峰一下子睁开双眼,身法暴涨,袖口滑出一把短剑,刺向蒋天佑。

第27章 27

  周围的宾客都没有想到前一刻还露出孱弱模样的城主大人会在下一秒悍然出手。

  她离蒋天佑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而且稍微识货的宾客都没有想到城主大人的武功尽然如此之好。

  不少宾客的脑海里卖你都已经浮现出鲜血再次撒在大厅的悲剧场面, 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呼。

  这个时候抓住龚舒羽为人质的黑衣人也行动了。

  龚文峰这个城主既然已经动手了,龚舒羽这个人质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黑衣人直接把龚舒羽丢向周围的侍从,然后提剑刺向蒋天佑。

  黑衣人找的时机特别的准。

  比龚文峰的行刺时间慢了一瞬, 但是刚好卡在龚文峰出手, 让周围混乱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最容易补刀的时候。

  就算龚文峰失败, 但是只要她能够让蒋天佑的守卫出现混乱空子,黑衣人刺杀成功的概率也极为大。

  黑衣人离蒋天佑越来越近,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慢动作, 宾客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心里升出一丝得意。

  她的剑又要饮下温热的血液, 她又要感受到剑尖刺破她人身体的畅快感。

  因为他知道胜利的天枰会像每一次出手一样,向自己倾斜。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黑衣人看到蒋天佑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勾起, 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黑衣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如今剑已出鞘, 不得不发。

  黑衣人一咬牙,不退反进, 直接向蒋天佑刺杀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 并没有利剑刺破胸膛的声音,出现的反而是金属碰撞的尖锐声音。

  蒋天佑周围的侍卫不仅直接挡住了城主的攻击, 也轻而易举的挡下了黑衣人的攻击。

  众人都没有想到贤王周围的侍卫如此彪悍,只出了四个人, 就直接把两人打得连连失利,苦苦支撑。

  龚文峰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暗暗叫苦。

  其实龚文峰一直不想对蒋天佑出手, 一方面确实是不想和两王做对。

  更重要的是蒋天佑明明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但是总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半饱半饿的巨兽盯住, 一时间不会致命,但是总感觉自己踩在钢丝的两边摇晃,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龚文峰一向很信任自己的直觉,就是这种信任让她躲过了很多危及。

  所以一直以来龚文峰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和蒋天佑的关系,其实骨子里面对于蒋天佑是敬而远之的。

  只是如今没有办法了。

  舒羽在凤君的手上,在那么多人的场合里逼自己表态。

  若是这个时候公然站在蒋天佑身边,舒羽会没有性命。

  自己就她这么一个女儿。

  若是直接应承黑衣人的话,站在凤君这边,看蒋天佑的架势今日是连大门都没有办法出。

  所以龚文峰才不得不兵行险招。

  只要…只要蒋天佑不在了…那么一切都将不会是问题。

  她甚至能有从龙之功,想着将会有泼天的权势江天,龚文峰整个人都是星峰的。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凭借她和黑衣人的武功,再加上出其不意的出手,两人会落的如此境……

  “阿娘,堂妹,你们在做什么?!不要再打了!”

  被黑衣人放开的龚舒羽没有想到会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在旁边不停的喊着。

  可是动手的人都是在生死之间博弈,哪里有闲工夫听她叫唤。

  龚舒羽过于巨大的声音,让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蒋天佑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烦躁的表情。

  她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不辨喜怒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可是就是这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出手的四个侍卫神色一怔,瞬间手上的攻击更为速度和狠戾。

  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把黑衣人和龚文峰擒下了。

  不愤怒、不审问。

  蒋天佑根本没有给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侍卫们便手起刀落,犹如屠宰猪狗一般直接把黑衣人斩于刀下。

  黑衣人双眼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

  她至死都没有想明白,怎么就把自己杀了?

  她脑子里面想着要如何周旋的办法一个都没有用,怎么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而贤王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多停留片刻……

  蒋天佑根本就不在意黑衣人的想法,不过是一个连自己小心思都控制不住,满脑子胜负欲和杀戮快感的不合格刺客罢了。

  这个时候早就有侍从拿着河间的城主令恭敬的递给了蒋天佑手中。

  这个象征着河间至高权力,让无数人眼红的令牌,就这样静静的放在蒋天佑的手中。

  这枚令牌边角圆润,想来是它的主人把它拿再手里的时候就时常反复摩擦。

  明明只是一枚带着独有金属味道的黄铜令牌,背后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腥。

  蒋天佑把令牌随手丢在桌案上面,看了一眼跪在上的龚文峰笑道:

  “姑母,是不是只要你在一天,这令牌不过是一块无用的废铁罢了?”

第28章 28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 龚文峰整个人的脸都煞白了起来。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刚刚黑衣人的鲜血沾染到她的脸颊上。

  湿湿的,热热的。

  若是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就她也会变成一具要不了多久就会凉透的尸体。

  蒋天佑拿出怀中锦帕一边擦拭着身上的灰尘, 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看来今日生辰是过不了了, 姑母就没有什么给天佑说吗?毕竟生辰年年有, 过不了没关系,可是以后天佑的生辰还要去祭奠姑母的死忌, 也让人挺为难的。”

  龚舒羽一听蒋天佑这话, 整个人也瞬间打了个冷颤。

  她连忙劝道:“阿娘,都这个时候了, 有什么事情你别憋着,快说呀。”

  龚文峰白了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一眼。

  这会儿你倒是知道急了?

  要不是你他妈被龚舒文那个废物点心绑架了,老娘用得着现在这么为难吗?

  龚文峰的眼神变换交错, 唇更是微微颤动,她似乎想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慌乱的声音, 一个士兵带着半干涸的血色,跌跌撞撞的来到城主府。

  “贤王!不好了不好了, 慧王在甘河被敌军诛杀!”

  “慧王在甘河被敌军诛杀了!”

  “慧王在……”

  周围人听到这个话后一片哗然。

  慧王蒋天泽是什么人, 那可是年少就已经极富盛名,带兵如神的战神。

  当年两王逃回封地, 起义的士兵也不过靠的是两王封地的兵力罢了。

  两王的兵力若是和其她诸侯比起来,自然是不算少。

  但是和当初手握天下重兵的凤君比起来显然是不够看的, 更何况两人的封地虽然是挨在一起的,但是土地荒凉,物产不丰富, 手里的钱说不少有多宽裕。

  那个时候很多被封了地的王爷全部被凤君害死了,封地一时间群龙无首, 流寇兵阀四起。

  整个凤曦国更是被搞得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没有人看好两王的起兵,甚至有不少人对此当做笑话一样看待。

  不少亲凤君一脉,暗中下赌盘,猜测二王什么时候被灭,下场会如何凄凉。

  好在两人封地离皇城距离遥远,再加上凤君倒行逆施,搞得天下大乱,要平叛的地方不少,这才给了两人喘息的机会。

  等凤君平乱的一圈回来,二王已经打下了不少地方,募集了不少物资。

  能够这么快的拿下那么多土地,除了蒋天佑四处奔走收集军备物资以外,靠的就是蒋天泽的用兵如神。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大势越来越好的情况下,慧王蒋天泽居然会被诛杀。

  蒋天佑听到皇姐噩耗后,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出现了裂纹。

  怎么可能?

  明明上辈子皇姐都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到最后,怎么可能这辈子会陨落?!

  难道是自己重生后所引起的变化?

  蒋天佑厉声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报信的士兵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是刺客…是刺客,原本慧王连着几场都胜利的,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对方会派刺客刺杀慧王!”

  “不可能!皇姐周围高手如云,其他人连近身都困难重重,更何况若是刺客这条路能走通的话,凤君早就派刺客出手了,何须等到现在?”

  那士兵看到暴怒的蒋天佑吓得浑身发抖,巍巍颤颤的说道:“是秦无眠!她们假装烧毁粮草,吸引住了大批注意力,后面由秦无眠带着大内四大高手一起出手,才…才杀了慧王。”

  秦无眠?!

  蒋天佑的双眼闪现过疑色,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面不由的想到若是大内四大高手,或许真的能够做到。

  但是四大高手都倾巢而出,难道皇城不需要人守护?

  更何况秦无眠明明就在河间?!

  就在这时哪个原本受伤孱弱的士兵,一下子暴起来。

  拿着利剑刺向蒋天佑的眉心。

  蒋天佑周围保护的侍从,刚刚才解决完黑衣人和龚文峰,都以为闹剧已经落幕放松警惕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刺杀还没有结束。

  更何况刚刚听到慧王的死,一时间心神大动,等侍卫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先机。

  不过好在蒋天佑周围的侍从极为多,就算失去先机,但是面对区区一个刺客也不在话下。

  特别是刚刚和龚文峰、黑衣人交手的四个侍卫,她们下意识的就挡在前面,想要把人拿下。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是短短的一招,四人长剑皆断。

  两死两重伤!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是秦无眠!是大内第一高手秦无眠!”

  大内第一高手秦无眠,也被称为凤曦国第一高手。

  身法飘忽犹如鬼魅,成名后未尝败绩。

  只是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个秦无眠不去皇城保护着,不去找前线的慧王,反而找上了蒋天佑。

  蒋天佑周围的侍卫瞬间都紧张起来,连忙保护她撤离。

  可是秦无眠不愧为大内第一高数,她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蒋天佑周围的保护圈被她撕裂出一个缺口,其余众人想要补全这个缺口,但是却被秦无眠带来的其他刺客牵制住,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回防。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无眠的剑已经指向了蒋天佑的眉心。

  眼看着蒋天佑就要血溅当场了。

  这个时候一个一直隐藏在蒋天佑身后阴影处的黑影犹如鬼魅一般漂移至蒋天佑身前,朴刀直接果断的斩下,挡住了秦无眠的利刃。

  秦无眠没有想到眼看就要成功的刺杀,会瞬间功败垂成。

  他原本尖细的声音变得更为尖锐刺耳起来

  “暗冥?!你作为暗卫副统领居然投靠了蒋天佑!你这个叛徒,你……”

  秦无眠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蒋天佑身边一个宠奴,居然拿着一包混合着奇异香味的粉末撒向自己双眼。

  秦无眠看到这漫天不分敌我的‘毒药’心里一惊,凭她的功力,能在这种场合伤到自己的毒药必定是奇毒。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宠奴会这么的狠绝,居然这种场合用这么大面积的毒药,对方就算是不顾及这些侍卫,难道就不怕伤到蒋天佑吗?

  原本连众多侍卫和暗冥都没有逼退的秦无眠,面度如此‘奇毒’的情况下,第一次选择了后退了。

  正是由于这个后退的空隙,蒋天佑瞬间被众人保护在安全圈里。

  小沐笙也没有想到秦无眠就这样退了,不过他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本能的,奶兮兮小小声的解释道:“不,不是什么毒药…不过就是一些火锅底料多加上一些辣椒面……”说完以后语气还略带一些遗憾补充道:“我是想撒他眼睛来着…天下第一高手就是厉害哈,这都能够…避开…哈哈…”

  小沐笙只是本能的感觉尴尬,所以想要解释一下,但是却发现解释完了以后周围的氛围似乎更为奇怪了。

  小沐笙不知道的是众人原本是担心他撒出的毒粉会让自己中毒,可是听到不过是火锅底料…瞬间就有些囧了。

  天下第一高手被一个黄口小儿手中的火锅底料吓退?!

  这应该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

  而这话落到秦无眠的耳朵里面,成名已久的他觉得是小沐笙故意出言羞辱,瞬间大怒道:

  “竖子尔敢?!”

  蒋天佑宠溺的把小沐笙拉到自己身后,安抚的握了握他的手。

  蒋天佑看到秦无眠看小沐笙的眼神,淡粉色的薄唇凉凉的开口,只是一句话比一句话狠绝:

  “伤秦无眠者赏赐黄金百两,加官一级。”

  “诛杀秦无眠者赏黄金千两,加官三级。”

  “弓箭手听令,万箭齐发,诛杀此獠!”

  早就埋伏在城主府周围的士兵,瞬间冒出了头来,一只只淬了毒,发出幽蓝色寒光的利箭全部对准了秦无眠。

  蒋天佑的双眼也浮现出寒光。

  秦无眠实在是太危险了,只要她在一日,自己和皇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刺杀,今天若不是暗冥在这里,自己就悬了。

  再者,今日若是放虎归山,秦无眠或许不会再来刺杀自己,但是她手下的将领谋事就危险了。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秦无眠。

  蒋天佑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城主令牌继续说道:“所有河间的将士听令,全部收归我编下,过往种种,全部既往不咎,赏赐亦如我刚刚所说。”

  锦衣听到贤王的话语,连忙又用内功把同样的话传达到老远。

  河间的将领原本在一场又一场的变故中,脑子已经晕乎乎的,正在迷茫着,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可是如今听到蒋天佑有些淡漠清冷的声音,仿佛一泼凉水浇入头顶,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再加上看到蒋天佑那高座中心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信服,开始听命抓捕刺客。

  一时间大厅再次上演出另一幕厮杀。

  秦无眠再怎么厉害,但是整个人被武力值稍微弱上一些的暗冥牵制住。

  再加上一个连开口机会都懒得给他的蒋天佑。

  摆明了不审讯、不逼问,直接弄死态度。

  蒋天佑毫不讲武德的一边吩咐放毒箭,一边千军万马围攻秦无眠,使得她一身武功无法发挥,整个人被死死的拖在了大厅。

  随着时间的推移,龚文峰看到秦无眠周围的人倒下去的越来越多,知道秦无眠已呈败势,无力回天。

  再加上自己手里的军队也就被蒋天佑……

  龚文峰看到这一幕,心里已有决断。

  她一咬牙,对着秦无眠高喊道:“秦大总管,今日一到早我已经叫人把您的金库全部移走了,您辛苦了这么久,如今可是一个子都没有了,真是可怜可笑啊~

  今日你死了便是连棺材本都没有,想来不过是草席一裹,乱葬岗一丢。

  啧啧啧,听说乱葬岗里面全部都是豺狼,人还有气呢,就被分食了。您这样的,也不知道会入了那个畜生的口。

  若是尸身不全,怕是轮回路不好走啊~!”

  秦无眠这个人吧,平生除了金子什么都不爱,对他而言,金子就是他的命。

  更何况龚文峰这个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嘴是又毒又臭。

  原本就内息不稳的秦无眠硬生生的被龚文峰气得吐了一口血,整个人产生了巨大的情绪波动。

  高手对决,每一次分心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秦无眠这么大的波动。

  长期在暗卫营里面打滚的暗冥,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攻击速度越发的加快,朴刀已经挥舞成一片虚影,刀刀毫不迟疑的向秦无眠的要害攻击过去。

  一刀斩断秦无眠一臂。

  惹得秦无眠发出一声闷哼。

  秦无眠看到自己的断臂在空中飞舞,身体已残,出血过多,内劲不足,整个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想他秦无眠纵横凤曦国数十年,如今或许真的要饮恨于此。

  秦无眠不由心中暗恨,他想刺杀蒋天佑,可是如今蒋天佑被重重保护起来,根本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他连龚文峰这厮都没有办法靠近。

  这个老匹妇,乱完他心神以后,早就跑到侍卫后面躲了起来。

  就在这时秦无眠的眼神落在了离自己不远处,装着血玉珊瑚的盒子上面。

  若是…若是血玉珊瑚被毁,那是不是代表蒋天佑这个病秧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命不久矣?

  这秦无眠也是个狠人,想到这一层立马就又了决断,

  她拼着被暗冥重创,也要脱身向血玉珊瑚攻击过去。

  眼看就要得手,周围人察觉到她的意图时已经晚了。

  秦无眠看到周围人惊慌失措的样子,特别是蒋天佑周围的人,心里不由生出得意。

  今日我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

  秦无眠想到自己至死能够把大名鼎鼎的贤王也拉下来,顿时也觉得不亏。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刺向了那个拿着血玉珊瑚的侍者。

  哪个侍者也是硬气,察觉到秦无眠的意图,知道自己在秦无眠的剑下断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最后拼死也要将血玉珊瑚抛向贤王的方向。

  秦无眠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小小的侍者都敢不顺自己心意,直接一剑绞碎了侍者的心脏。

  踏着侍者的尸体向血玉珊瑚的锦盒飞跃过去。

  她的剑毫不犹如的刺向锦盒,只要刺中,蒋天佑要不了几年也会生机尽绝。

  秦无眠眼看着眼前的锦盒就要被自己的利剑所击碎,那知这个时候一个白衣小少年突然窜了过来,凌空包住锦盒,并且用后背死死护住,代替了被攻击的锦盒。

  锋利的坚韧划过少年单薄的背脊,带出一道刺目的血痕很被鲜血侵染的白衣。

  蒋天佑看到少年苍白的脸色和含笑的面孔,整个人的心被狠狠的抓住。

  又是这一幕,又是这一幕!

  又是少年含笑的样子,又是染血的白衣,无论如何都洗涮不干净的血迹。

  这样子的场景和蒋天佑上辈子记忆重合在一起。

  她现在都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白衣男子倒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那个…她永远再也喊不起来的白衣少年。

  蒋天佑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都冰冷了下来,她直接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又惊又怒的喊道:

  “沐笙!!!”

  秦无眠看到蒋天佑失常的表现,定眼一看,抢血玉珊瑚的人居然就是之前给自己眼睛撒东西的少年。

  秦无眠脑子里闪现出一丝明悟,整张脸上浮现出了满满的恶意。

  贤王啊贤王,或许这一次你不止失去自己的性命,还会失去珍视的东西。

  秦无眠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向小沐笙的后心。

第29章 29

  小沐笙本来一直乖觉的呆在主人身边的, 可是当他看到秦无眠的眼神在血玉珊瑚上停顿的时候,瞬间就知道不好了。

  他的脑子还来不及想太多,身体已经极为诚实的向那个地方奔过去了。

  蒋天佑周围的侍卫只想到防止外面的刺客刺杀, 没有想到要防备里面的人会冲出去, 就是这一个忽略让小沐笙脱离了保护圈。

  事情果然如小沐笙所料一样发展, 好在他及时的接住了血玉珊瑚。

  只是接着血玉珊瑚以后,并没有拜托危及, 秦无眠还拿着利刃追击在他的身后。

  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也想学之前的那个侍卫一样, 拼死把血玉珊瑚丢向主人,这样最少能够最大可能的保证主人得到血玉珊瑚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在小沐笙从小根深蒂固的奴化教育思想来说和主人的性命相比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 小沐笙听到了主人的主人的呼喊。

  那样急切的声音,是从一向淡定的主人口中发出……

  小沐笙下意识的就看到主人的方向,瞬间两人便四目相对了。

  小沐笙看到主人眼里有着很多他看不懂的浓烈情绪还有满眼的…悲凉哀伤。

  小沐笙心口巨震, 不管什么情况,不管因为什么人, 他的主人,他心目中的神祗不该露出这样的神情……

  小沐笙的脑海里面不由浮现出主人讲过的话语。

  “对小沐笙而言, 谁的话最重要”“自然是主人!”

  “遇到危险便躲到我身后, 剩下的事情我会解决……”

  “你值得……”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你和那些人犹如云泥之别。”

  小少年心里有个声音隐隐发芽,或许他该信任自己的主人;

  主人说的话都是对的, 主人说自己值得,那么自己是值得的吧?

  或许…自己不应该这么轻贱自己的性命。

  或许就算血玉珊瑚被批碎了也只是药效大减, 以后未必没有其他办法,而自己若是因此死,主人会…很伤心的吧?;

  一向身如浮萍, 随波逐流的小少年,第一次坚定的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他不要就这样什么努力都不做就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不要就这样死掉。

  他还想日日的守在主人身边照顾主人,他还有很多事物需要学习。

  或许…或许一直努力下去能够看到美好的未来。

  但是这个未来绝对不是在这里消散。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放弃生命舍生成仁的时候容易,但是想要求生的时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小沐笙尽量保护自己身体要害,一个驴打滚侧身滚到一边。

  也不知道是小少年的求生欲爆发换来奇迹,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学的功夫有有了不俗的成效。

  竟然硬生生的让小沐笙避开了秦无眠的第二次攻击。

  “咦?!”

  就连秦无眠都诧异的声音。

  可惜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

  小沐笙此时半跪着的姿势实在不方便快速起身逃跑,更何况后门还有个武功卓绝的秦无眠。

  但是小沐笙还是用尽全力向后退,努力的让自己躲开下一次攻击范围。

  可惜他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秦无眠的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刃将要刺向自己。

  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候,一只箭矢直接射向秦无眠剑刃,硬生生的把剑锋射偏,使得利刃只在小沐笙的左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原来出手之人正是一直守在蒋天佑身边的锦衣。

  只见她手臂剧颤,虎口崩裂,流出涓涓热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时这是过度使用身体所能够掌控的力量而造成的后遗症。

  这也代表再出现刚刚的情况,锦衣已经没有办法再射出那样威力的箭矢了。

  蒋天佑厉声高喊道:“把血玉珊瑚往反方向丢。”

  听到蒋天佑的话语,周围的人都到抽一口冷气,大部分人都惊疑不定。

  血玉珊瑚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这个时候贤王居然叫那个宠奴丢弃血玉珊瑚?!

  是因为血玉珊瑚有诈还是代表这个宠奴在贤王心中的地位比她们预计的还要高得多?

  小沐笙听到了这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少年听到这话,整个大脑都瞬间变得晕乎乎的。

  常年养成的习惯让他身体已经本能的听从主人的命令,不过到底没有把血玉珊瑚往相反的地方丢,而是把血玉珊瑚往侍卫多的地方丢。

  毕竟他的反方向侍卫实在是太少了,往那个地方丢,自己安全是安全了。

  但是血玉珊瑚无人保护的情况下实在是太有可能被秦无眠毁掉。

  蒋天佑和小沐笙在这里激烈碰撞,但是突然玩这么一出,可是苦了在后面追杀的暗冥了。

  因为和秦无眠还有一段距离,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秦无眠会往那个方向走……

  若是提前猜中秦无眠的进攻的防线,更能能够提前占尽先机。

  可是如今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应该不计代价优先截杀秦无眠还是救小沐笙。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秦无眠动了,暗冥也动了。

  只见暗冥直接往小沐笙的旁边跑去,很明显暗冥在这一场抉择中选择了先救小沐笙。

  就在众人猜测秦无眠会二选一,选择什么的时候。

  谁都没有想到,秦无眠会直接拿着自己手中长剑,直接向小沐笙的方向投射过去。

  之后便抢过旁边士兵手上的银枪,直接飞身跃起,掷到场外龚舒羽的身上。

  投射到小沐笙身后的长剑被暗冥轻松截下。

  很显然,秦无眠在长剑上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不然就算是暗冥,也不可能接的这么轻松。

  但是秦无眠投掷到龚舒羽上面的银枪就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那个带着破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龚舒羽刺过去。

  远在后方的龚舒羽还没有明白攻击怎么就到她这里来了,就要迎接扑面而来的杀机。

  她感受到银枪带出的风已经打在了她的脸颊,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可是她的身体却完全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冲力把龚舒羽撞开,等她的身体还没有从撞击的疼痛中回过神来时,抬眼便看到自己的母亲被银枪直接带飞向身后的墙体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银枪大半贯穿墙体,也把城主整个人直接钉立在墙面上。

  龚文峰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看到她的舒羽毫发无损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龚文峰习惯性的想骂女儿几句话,更想要叮嘱这个让自己不放心的傻女儿一些话语。

  可是当她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发现自己无法再张开嘴,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龚文峰的脑海里浮现出最后一个意识。

  谁再来保护自己的傻女儿?

  整个人就完全的寂灭了。

  龚舒羽呆呆的看着阿娘。

  那个一边骂着自己,一边为自己挡风遮雨的母亲。

  那个可以让自己安心当纨绔的母亲

  那个全世界最有肩膀的母亲,最可靠的母亲。

  可是如今她却孤零零的挂在墙体上面,甚至连脚尖都无法碰触到大地。

  若是当初她不让母亲那么操心,若是她不被绑架,若是她能够懂事一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这个世界永远都没有如果。

  有的人一辈子的长不大,有的人一瞬间便长大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龚舒羽跪坐在龚文峰的脚下,发出泣血般的哀鸣。

  不过这样的哀鸣还算少吗?

  大厅上面死的人还少吗?

  这些躺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的人们,她们哪一位没有父母丈夫……

  只是有些路一旦选了就没有回头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

  秦无眠投掷完银枪以后就吐了一口学,整个人无力的跪趟在地上。

  原来刚刚投掷银枪的时候他已经压榨干净自己经脉里面仅存的内力,为了保证一击毙命万无一失,甚至不惜让自己经脉尽断。

  他恨恨的看着龚文峰的方向,发出阴恻恻的笑声,神情带着癫狂不停的说道:

  “谁都不能动我的金子”

  “谁都不能动我的金子”

  “谁都不能动我的金子”

  “……”

  最后慢慢的气绝身亡。

  ——————————————————————————————

  几十年前,有一个土地贫瘠的村子,村子里面的人时长因为土地贫瘠而吃不饱饭。

  有一户姓秦的人家更是如此。

  她家的妻主一天好吃懒做,一天指使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辛勤劳动,颇被村们看不起。

  为此,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家里面已经陆续卖出几个男孩子了,就为了多买些粮食给这家的妻主和唯一的女儿吃,养得两人身体很健康,甚至还有些微胖。

  至于丈夫和男孩们,一个个瘦的跟个烧火棍一样。

  区别不过是粗一点的烧火棍和细一点的烧火棍罢了。

  其中有一个男孩子排行第四,原本这次要卖他的。

  可惜他实在太过瘦骨嶙嶙,就连嗓子都比别人尖细一些,半价卖出去都没有人要。

  所以只好把家里还算粗一点的烧火棍老五卖了出去。

  至于过于瘦弱的老四,自然就避免不了一顿毒打,成为母亲个姐姐发泄怒火的工具。

  她们也成为了老四害怕到骨子里面的人。

  老四以为这辈子最难过的日子就是现在的日子,他万万没有想到更难熬的还在后面……

  没有过多久,卖老五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阿爹更是因为常年劳作而生了重病,没多久人也就去。

  没有人能护住的老四,既要干农活养活自己的姐姐和娘亲,又要随时准备被她们拳打脚踢。

  就在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村子里面来了个富商,说是准备在村子里面买一些卖身为奴的人回去做活。

  以后的日子自然是包吃包住。

  这个消息对于如此贫瘠的村子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原本阿爹去世后,伙食就日益下降的秦家母女而言,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两个人还商量好了,到时候一家三口一起去卖身,活都由老四做。

  她们俩母女就能日日吃饱饭了。

  只是秦家母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白送,作为添头,富商也看不上老四。

  最后两个人在吃饱饭和不做事的困难抉择下,还是选择了跟着富商走。

  只是走的时候又骂骂咧咧的毒打了老四一顿。

  小小年纪的老四对于阿娘和姐姐的离去是又开心又害怕。

  他偷偷的躲在墙角,看到不过是给了娘亲几粒金色的石头,就让穷凶极恶,无法撼动的母亲和姐姐瞬间变成了卑躬屈膝。

  在弱小的男孩眼里,那种金色的石头就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东西了。

  若干年后老四才知道他中金色的石头叫金子。

  两人走了以后,老四彷徨了一阵,不过好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吃吃草根和野果子,再加上村们偶尔救济,好歹活下来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村子附近就出现旱灾了。

  老四连草根和野果子都找不到了。

  他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脑海里浮现出阿娘娘自卖的时候说的地址,最后鼓起勇气去找自己的她们。

  这真是镇上的大户人家,那高高的门户比村子里面的烂泥房子不知道要气派多少。

  看着那个高高大大的门,老四连去找门房通报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敢在门外等,饿了就和野狗抢一些吃食,一等就是三天。

  听起来有些凄惨,可是这种日子比在村子里幸福多了。

  因为恶急了的野狗是远远不如饿急了人的。

  老四有时候甚至在想,若是找不到阿娘,在这镇子上这么活着也不错,左右肚子里面还能有点东西。

  这一日那家富贵人家正在办宴会,特别特奇异的的肉香味就连他这个站在墙外的人都能够清清楚楚的闻到。

  老四就在后门等着,准备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混进去找阿娘

  其实选今日他是有私心的,听说富贵人家宴请客人,很多吃食都吃不完,若是今日他找阿娘,阿娘一向爱面子,搞不好还能混一顿饱饭。

  老四等呀等,从黄昏等到深夜,终于让他等到了后门开启的机会。

  板车上面盖着厚厚的布,据说里面的是后厨丢弃‘肉猪’骨头,怕吓到人,所以盖黑布从后门走。

  只是他却呆立着不动了。

  他看到一个带着肉的骨架上面还系了一刻红绳,那颗红绳和自己手上系的一模一样……

  是家里人祈福系的红绳,他家每个人都有一个。

  呵呵,富贵人家真是讲究,就连要杀的猪都会给它们祈福……

  再之后老四后脑勺一痛,整个人就昏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起来,就发现有人在卖自己,又是金色的石头,又是卑躬屈膝的出卖人。

  原来和野狗抢了三天食物,喂得稍微有点肉的自己也是会有人买……

  从那以后老四的世界好像改变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宫廷里面多了一个小内侍,叫秦无眠,后面成为了让人又敬又怕的秦大总管。

  一个没有金子抱入怀中就永远无法入眠的男人。

  而那个大户人家一如既往的喜欢开宴会,开完宴会就会缺奴才,每年都会四处采买……

  直到十多年以后,又在宴请客人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无论周围的衙门再怎么查寻,可是再也没有人知道她们去哪里了。

  或许某天又会看到这批食客,乱世人不如狗,谁知道呢?

第30章 30

  深夜

  锦衣看到还是灯火通明的书房, 有些担忧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她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以后便轻轻的敲了一下书房的门进去了。

  锦衣轻声汇报了一下这段时间工作的处理情况。

  这场生日宴会过后,凤君安排在河间的暗桩基本上都被蒋天佑连根拔除, 就算偶有遗漏, 也是在一些不重要的位置夹着尾巴做人。

  河间的势力也全部在蒋天佑的授意下, 全部重新清洗。

  不过蒋天佑觉得自己是一个极为好心的人,她不过是送一些老眼昏花, 看不清楚情况的人到乡下庄子养老罢了。

  免得她们看不清楚前路, 要是一个不小心掉在阴沟里面死了,岂不可惜。

  这些事情认真算起来不少, 但是蒋天佑毕竟是重生的人。

  不论是上辈子管理的记忆,还是对这些人会做什么事情有所耳闻。

  所有对于这些情况早就有了妥贴的布置,所以使得她处理事情起来极为顺当。

  不过是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把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锦衣说道:“聂贺天现在都还没有走……”

  蒋天佑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她那么喜欢摆姿势我又怎么能不成全呢?愿意待就让她待。”

  “诺!”

  蒋天佑原本是想把事情一并处理的, 锦衣关切的说道:

  “王爷,剩下卷宗涉及的人不是已经被我们抓起来, 就是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左右翻不起什么浪来, 您还是身体为重, 早些休息吧。”

  蒋天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看到锦衣已经包扎好的右手柔声道:“你的伤御医怎么说?”

  锦衣右手微微用力伸缩了一下笑道:“经脉受损, 不过不算严重,只要百日内不要用力就可恢复。”

  蒋天佑点点头道:“你知道我库房里面什么都不多, 就是药最多,不用替我省,什么效果好就用什么。”

  “诺!”锦衣端来一些膳食和药汁恭声道:“王爷, 您忙活了这么久,这天都快亮了, 晚上的时候您又没有吃多少,不如吃了东西,把药喝了再去休息?”

  “嗯。”

  蒋天佑揉了揉自己有些沉重的头,她知道她身体的极限快要到了。

  其实,蒋天佑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孱弱,故意托大,忙到这个时候。

  而是因为先机这种东西稍纵即逝,台面上刀光剑影分出胜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但是台面下的清除异己,利益分配,才是稳固政权,为长久考量的重要一步。

  两者缺一不可。

  就像修房子一样,前者是推到旧楼,而后者就是打好地基。

  所以蒋天佑才会明知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要速度处理这些事情。

  蒋天佑当下也不多言,十分安静的用起膳食来。。

  糕点一入口,蒋天佑握着筷子的手略微用力了一些。

  蒋天佑微怒道:“简直胡闹,他才受了剑伤,怎么又跑到后厨去做膳食?!”

  锦衣诧异的说道:“王爷说的是沐笙公子吗?这些糕点是您过寿宴,他怕您饿着多做的。”

  蒋天佑看到眼前的糕点确实和记忆中寿宴上做的是一样的,不由玩味的说道:“阿衣,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对小沐笙居然这么偏爱?”

  按理说她吃东西一向精细,断然不会拿这种做了一段时间的食物放在自己面前。

  锦衣作为贴身伺候蒋天佑的人,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她会这样做,不过是暗着提示小沐笙罢了。

  锦衣笑道:“属下这不过是喜王爷之所喜罢了。”

  蒋天佑和锦衣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再加上多次生死相交,其实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蒋天佑当下反驳道:“别说得那么好听,当年也不知道是谁,硬是连块糖都不给我吃?!”

  “王爷,您当年可是吃得满口都是虫牙,就连御医都说了,若是再让您吃下去,连换的牙齿都一并影响便遭了。”

  蒋天佑虚咳了一声,略有些气弱的说道:“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那些御医贯会把事情往严重的地方说,只要有三分生病硬要说成七分。”

  锦衣看到蒋天佑的样子笑道:“沐笙公子比初来之事进步何其之大,而且他这次已经受过教训了,王爷您就不要生气了。”

  “何以见得?”

  锦衣看到王爷因为要听自己的回答,连喝下一向不喜的苦药都没有习惯性的去拿蜜饯甜口,不由笑着说道:

  “先不说沐笙公子对王爷平日里的点点滴滴,就拿血玉珊瑚来说吧。

  那血玉珊瑚是百年难出的密宝,普通人别说是见过,便是听过名字都不可能,就算偶有人知道,想来也不过是以为是什么鬼怪神话而一笑而过。

  能得到血玉珊瑚消息的也只有世家豪门,皇室中人才有可能知道。也就是说,沐笙公子以前的环境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血玉珊瑚的。

  可是沐笙公子在见到血玉珊瑚的时候,却会豁出性命抢夺,代表了他在跟了王爷这月余的时间专门查寻过王爷的病情,而且了解得颇深,就连血玉珊瑚的都能够查的到,可见其用心。”

  这也是锦衣会为沐笙说话的原因。

  王爷从小就天资聪慧,但是一开始生活在皇宫那种地方,上面有个凤君,不得不压制住本性,韬光养晦。

  好不容易来到了封地,天高皇帝远,没有开心两年,就出现了先帝去世,贤王送葬差点被设局诛杀,所幸人是逃回来了,但是命不久矣。

  从那个时候王爷颓废了一阵,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偶尔还能安慰周围的人不要担心。

  但是锦衣却知道,王爷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小小年纪,却少了少年人该有的活力,又没有成年人该有的野心,整个人就像是白宣上面的水墨画,就算再传神,也少了一些人气。

  就仿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对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多余的眷恋了。

  又或是修仙的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羽化飞升。

  不管是慧王还是贵君对此都多有担忧,多番求医却始终不得其解。

  原本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渐渐习惯王爷现在的状态,却没有想到沐笙公子的出现仿佛给王爷注入了生气,使得她整个人都比往常要鲜活不少。

  当然……偶尔也脾气大了不少。

  有时候还会露出一些…孩子气……

  对锦衣而言,王爷身边从来不缺指哪儿打哪儿的提线木偶多,可是现在能拉住一身‘仙气’的王爷入凡尘的似乎就只有沐笙公子了。

  不然锦衣夜不会对沐笙如此另眼相待,更不会出手相救。

  毕竟像锦衣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不惜受伤也要就沐笙,足见对其重视。

  锦衣内心还有一句话没说:沐笙公子那么循规蹈矩的人儿,又听话又乖巧,王爷您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事事以王爷为先,如今会这么‘不听话’还不是王爷您自己教的。

  蒋天佑眼眸微微低垂,假装没有看到锦衣眼里的促狭:“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在沐笙公子在被攻击的时候逼过了身上的要害,如今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是那毕竟是秦无眠的剑,剑气多多少少入体了一些,必然是要吃些苦头的,不过胜在沐笙公子年轻又有些功夫底子,好好吃药休息,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了。”

  “嗯。”蒋天佑拿着比的手微微松了一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会寝殿休息,你也早些歇息吧。”

  “诺!属下先送王爷回去。”

  蒋天佑和锦衣慢慢的走回寝殿,天空中露出鱼肚白,天上的繁星的颜色慢慢的变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日光所取代。

第31章 31

  蒋天佑才刚刚踏入寝殿, 就听到奶兮兮带了点沙哑的声音:

  “主人,您回来了?”

  小少年眼角还带着没有消散的红痕,行礼的动作却做的一丝不苟。

  蒋天佑轻声叹息了一声道:“起来吧, 不是叫你听御医的话多休息吗?怎么现在还没有睡?”

  小少年连忙解释道:“奴有乖乖听话回去就睡觉的, 只是平日里这个时间也差不多醒了。”

  小沐笙却是去睡了, 不过并不是小少年自己想要睡的,实在是御医的药太过厉害, 他身体又受了伤, 身体实在撑不住才缓缓睡去。

  可是因为心里太过担心主人,根本睡不踏实, 在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蒋天佑看了看外面已经露出鱼肚白的景色又看到小少年有些憔悴的样子,狠狠的捏了一下小少年的鼻子说道:“小沐笙有没有听过, 撒谎的少年鼻子会变长。”

  小沐笙没有防备之下,吃痛的低哼了一声。

  原本水润的大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 他一边摸着自己有些红的鼻子,一边小小声的抗议道:“奴没有说谎, 主人这样子捏, 谁的鼻子都会张长的~”

  “那为什么还不睡?”

  小沐笙抿了抿唇,跪下自责的说道:“奴是来请罪的。”

  “请什么罪?”

  小沐笙膝行向前, 重重的叩首后说道:“奴有罪,一不该不听主人的话, 擅自脱离保护圈。二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好血玉珊瑚,三是更不该因为一己好恶来猜测主人!请主人责罚!”

  “奴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明明是又奶又软的声音, 但是那双含情如若秋水的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仿若黎明时的初阳在缓缓升起。

  蒋天佑原本就没有真的生小少年的气, 不过是被小少年的行为还有上辈子的事情惊到,再加上当时千头万绪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故意摆了摆姿态罢了。

  如今看到小少年鲜活的样子,心里原本有些郁结也消散了大半。

  蒋天佑把小沐笙扶了起来,一贯清冷的声音再次沾染上温情:“傻瓜,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万事有我在。”

  “诺~!”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脸上隐隐有些愧色,若是别人,凭借小少年一贯善于隐藏心绪的功夫是万万发现不了的。

  可是蒋天佑不是别人,她对小少年知之甚深。

  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小少年的额头道:“在担忧就变成小老头了,血玉珊瑚没事。”

  “是摔碎了还能保持药效吗?可是奴问过御医,御医明明说过摔碎的血玉珊瑚会药效大减。”

  蒋天佑握住小沐笙的手认真的说道:“摔碎的血玉珊瑚是会药效大减,但是被摔碎的不过就是隔赝品罢了。”

  “赝品?聂小姐会拿出赝品出来,那是不是代表珍品也在她的手上?还是说这是主人设的一个局?可是不对,若是设局的话,生日宴会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还是因为奴的突然出现破坏了?”

  蒋天佑揉开小沐笙狠狠皱着的眉头笑道:“真是小机灵鬼,不过别乱想,更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怪。

  东西是聂贺天直接拿过来的,并没有提前给我说。不过她手上却是有真品。如今已在我的手上了,所以你不要在自责担忧了。”

  小沐笙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傻傻的笑道:“那主人的身体不就有治了?”

  “血玉珊瑚毕竟是传说级别的东西,我拿给御医研究了,不过想来那么大的名声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用的。”

  “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蒋天佑点点头道:“那么小沐笙能够告诉我,你现在若有所思的样子,是想到了什么?”

  小沐笙迟疑了片刻后道:“奴…奴就是有些疑惑,这聂小姐明明已经投诚主人了,她手里又有血玉珊瑚,若是想要送给主人私下送便好,何必在生日宴会山大张旗鼓的赠送图惹事端,而且还拿了一个赝品?”

  蒋天佑的唇角挂起一个冷笑:“这世间之人投靠之事因人而异。有的人是志趣相投,有的人是血脉牵绊,有的人是利益所趋,有的人不过是见风转舵罢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所以所谓投靠并不代表全身心托付。

  所以小沐笙你来猜猜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小沐笙思考了片刻后说道“那聂小姐当着众人的面拿出血玉珊瑚,是要让世人知道她主人欠她一个人情?若是以后她有求到主人的事情,主人无论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还是为了名声,多多少少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当时河间各个势力之间关系已经极为紧绷了,只要一个导火索就有可能一触即发,聂贺天此举不过是点上一把火,加快爆发罢了。”

  小沐笙有些疑惑道:“就算是如此,她能有什么好处?”

  “若是本王胜,聂贺天就会给本王真的血玉珊瑚,甚至她已经计划好把真的血玉珊瑚调包给本王,无论如何本王都会承她这份情。

  若是本王败,凤君极大的概率会留本王活口威胁皇姐,又或是用刑从本王口中撬出她们需要的秘密。而她这个一开始投靠本王的人,就可以靠手中的血玉珊瑚作为和凤君谈判的筹码。毕竟一个能够活得长长久久的贤王要比一个余寿不多的贤王有价值得多。”

  小沐笙紧张的呼道:“不会的!”

  蒋天佑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不会?”

  “主人不会余寿不多的,我们不是已经有血玉珊瑚了吗?!”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紧张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让她对尘世的眷恋都多增添了一分。

  蒋天佑的模样还是一贯的慵懒,只是语气却难得的带上了郑重:“对,我的小沐笙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又怎么舍得酒这样轻易的离开呢?”

  因为他吗?

  小沐笙因为太过诧异而双眼睁得圆圆的,他的大脑努力分析着主人的话语。

  一直以来,小沐笙生长的环境固然让他自卑敏感,善于察言观色。

  力求做到不给他人添麻烦,更不要去给主人添麻烦。

  小沐笙时刻小心谨慎的衡量着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更好的把自己放在最合适的位置,因为对他而言,只有在合适的位置才最有可能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所以他在察觉的血玉珊瑚有可能被损毁的时候,自然第一时间去救。

  因为在小沐笙的衡量里面,他若成功,主人大病或可治愈,他若是失败,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小命不保罢了。

  他的性命和血玉珊瑚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对于小沐笙而言这是一个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但是小沐笙也是聪明的,当主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选择保全他的性命时,就算最后血玉珊瑚被摔碎,第一时间还是为自己找御医。

  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语,这让小沐笙就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样的认知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认识,这是他整个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美好……亦是他心里朦胧而又被反复压制的毕生所求。

  只是他从未料到这样的美好会突然放在自己的眼前。

  若是一个月的小沐笙,是必然不会相信如此好的的事物就这样落到了自己跟前。

  他或许会诚惶诚恐一阵,或许最后会懵懵懂懂的接受,然后会更为谦卑低调做人,不争不抢,一心好好的伺候主人。

  然后慢慢的等待,等到那日主人不再需要他,等到被主人厌弃的那一天。

  黄粱一梦,梦醒之后回到他应该带着的污秽之地,又或许在一个黑暗的夜里安静的死去。

  可是如今的小沐笙有名师指点,拼命的吸收周围的知识,他有了更为广阔的见识,他隐约觉得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想要有资格,能够堂堂正正、长长久久的站在主人身侧。

  他想他甚至觉得……他应该要为自己努力争取……

  小沐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巍巍颤颤的向前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蒋天佑的脸颊。

  那珍而重之到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想白羽在蒋天佑的心口狠狠的挠了一下。

  痒痒的,甜甜的。

  “奴钟情主人,奴以后会好好学习事物,奴会好好伺候主人,奴会乖乖听话,所以主人可不可以让奴一直一直呆在主人身边”

  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罢了。

  不过任谁看到小少年满腔赤诚的样子,都不会怀疑他的真心和诚意。

  一直以来,蒋天佑都没有完全去深究自己和小沐笙的感情,一方面是上辈子她个沐笙之间只有一个名分罢了,至死才……

  而这辈子小沐笙毕竟还小,蒋天佑就算不考虑身体的因素,但是我们贤王也确实不屑挟恩图报之人。

  只是蒋天佑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懂事乖巧循规蹈矩的小沐笙会如此铿锵的向自己告白。

  软软糯糯的小兔子,明明湿漉漉的眼睛很带着红痕,却摆出一副坚定又予取予求的模样。

  绕是蒋天佑自诩为正人君子,也不由的想狠狠欺负欺负小兔子,想看看他双眼更为水润红透了的样子。

  这样奇异的感觉是蒋天佑以往的人生中,基本没有出现过的。

  但是意外的并不讨厌。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小少年已经开始长大了。

  蒋天佑好看的薄唇勾出一个下弦月的幅度,显示出极好的心情。

  她微微弯腰抱起了小少年,闻到少年身上独有的桃花香,原本劳累的精神舒缓了很多,就连一向有些虚空的心也有了一些被填补的感觉。

  小沐笙看主人把自己抱住,往床榻走过去。

  他原本白皙的小脸变成红扑扑的小苹果,小手更是紧张得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只是虚虚的搭在主人的肩上,小脑袋不好意思的埋在主人胸前。

  小沐笙察觉到自己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床上还有主人独特的檀香和淡淡的药味混杂成特别的药香。

  也是主人身上的味道,是让他安心的味道。

  小沐笙微微颤抖的放开自己的身体,双眼害羞的看着下方,完全不敢与主人的眼神对视。

  他感觉到主人慢慢的俯下身来,紧张的闭上了眼睛,但是不忘让自己的身体放松打开,方便主人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片刻后小沐笙并没有等来衣服的剥落,反而是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覆盖住。

  小沐笙睁开眼角发现是一床薄薄的被子。

  难道是他误会了?

  小沐笙害羞又无措的说道:“主人,我…我……”

  一个温柔的吻,吻在了小沐笙的额头上。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迷茫又无措的样子笑道

  “傻瓜,就算现在天气温暖,还是要盖一些东西的。”

  说完以后便把少年抱入自己怀中。

  主人身上的气息让小沐笙心里感到温暖,可是主人的行为……

  小沐笙的原本灿若星河的桃花眼慢慢的暗淡下来,心底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蒋天佑感受到小少年的头乖乖的埋在自己颈间,睫羽有些不安的在自己下颚扫动,柔声说道

  “你还小,以后的时间还很长,等你再大一点我们再在一起。”

  一直像一只小鸵鸟一样埋着头的小沐笙听到这个话以后,诧异的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看着主人。

  那双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又再次明亮了起来,只是这次就像是枯草丛堆里点燃了一把火,怎么都灭不掉。

  抬起头来以后才惊觉自己行为实在是太过失礼,下意识的又地下了头。

  只是这次准备低头才发现下巴被主人托住了。

  小沐笙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被得燥热了几分,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以后,再次把自己的眼光投向主人,只是这次小鸵鸟的眼眸变得清澈又炽烈,声音还带着颤音:

  “主人,我…我会努力长大的~!”

  长大成为您会喜欢的人那种人!

  长大以后成为能够保护到您的人!

  蒋天佑轻轻的揉了揉小少年的柔柔软软的头发宠溺的说道:“好,不过在那之前,我家小沐笙放心依赖着我吧。”

  “嗯~”

  小沐笙带着鼻音点点头。

  “那小沐笙以后就不要自称奴,也不要叫我主人了,好不好?”

  小沐笙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紧张的抓住主人的手臂,吃惊的问到:“为什么?”

  蒋天佑自然的环抱住小沐笙说道:

  “因为我想听小沐笙叫我天佑~”说完以后打趣道:“毕竟,小沐笙你是知道的嘛,我其实不是王爷,不过是王爷的替身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蒋天佑的错觉,她说完了这句话以后,总感觉小少年极为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一脸纠结的样子,好笑的问道:“原来叫我的名字这么为难小沐笙呀~”

  小沐笙呐呐的说道:“主人明明知道我知道您就王爷了嘛…还说这种话逗我……”

  “怎么说?”

  小沐笙此时就像有些生气的幼鸟,故意蓬松着自己的小软毛让自己看起来大一些,看上去可可爱爱的。

  小沐笙小小声说道“主人每次给周围的人下命令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得到过什么指令就直接下了。

  而且王爷周围的人都那么尊敬主人,奴日日跟着王爷,若是演戏断然不会一点破绽都没有的。”

  说完以后又低声的补充道:“而且就算要找替身,外貌身形要找相似的已经不容易了,若是这样的条件还要加上身体不适,难度很大吧。”

  蒋天佑佯装生气道:“看样子小沐笙早就察觉到异常了,那么你之前还在本王面前演戏,是故意逗本王开心吗?”

  小沐笙连忙摇头道:“奴才没有!”说完以后还有些委屈的解释道:“明明一开始就是主人想逗奴玩,奴一开始又分辨不出主人说的是真是假。后面察觉出异常,又不知道主人这样做是不是故意说给在场什么人听的,深怕擅自问了破坏主人的计划,自然是要一直配合主人嘛。”

  “主人刚刚还叫奴叫主人的名字,那个名字明明就是王爷的名字,哪有替身和主人的名字一样嘛。

  再说,主人后面明明一副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说完以后饱含深意的看了主人一眼。

  蒋天佑有些心虚的笑道:“呵呵,我们小沐笙很聪明。我当时看到你在我面前太过拘谨才会这么说的。”

  “天…天佑”

  蒋天佑诧异的看着怀里的小少年,看到双眼的缱倦和依恋,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认为一向最为守礼的少年早就对自己充满了爱恋,只是一直为宣之于口罢了。

  “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32章 32

  这段时间蒋天佑的心情很好。

  这半个月的时间, 河间的事物处理的极为顺利,只差一些收尾的事情就能差不多结束了。

  当日自己生日宴会上,对方说的事情倒也不是全部都是虚报, 皇姐却是在战场上受了伤。

  不过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 后面加大防御以后类似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或许是因为提前笼络了不少人才, 或许是因为自己把上辈子的一些经验告诉了皇姐,这次的叛乱比上辈子要顺畅得多, 前线更是连连告捷。

  蒋天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 周围的人听到这些喜讯,就来呢走路的脚步都要比以前轻快了不少。

  至于蒋天佑本人, 开心的事情也不少。

  她自从那日和小沐笙把话讲开了以后,就多了一个软糯糯,奶糊糊的人形抱枕。

  小沐笙在人前还是礼仪规矩一样不差。

  让蒋天佑比较惊喜的是别人做起来一板一眼的行为, 小沐笙做起来会多一份从容和优雅,看上去就会格外的赏心悦目, 端庄持正。

  一看就是教养特别好的大家闺秀。

  一举一动之间自带独特的韵律,已经可以窥见未来的绝世风华。

  蒋天佑心里不由得暗暗骄傲, 她家小沐笙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一看就是天赋异禀。

  蒋天佑不知道的是沐笙固然天资聪慧,勤学自律。

  可是风骨之流却是要看一个人的内心。

  小沐笙因为遇到了蒋天佑, 被自己的主人宠溺着、信任着、教导着。

  这上面任何一样换给其他男子都会让人眼红,何况是样样都有的小沐笙。

  小沐笙因为有蒋天佑的偏爱和包容温养, 让他由一个看不到希望的自卑柔弱少年,成为了一个站起来想要为自己主人挡风遮雨的少年。

  让蒋天佑更为满意的就是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小少年在自己面前会撒娇、会求表扬, 偶尔逗得狠了还会炸毛。

  不过小沐笙大概是最好哄的少年了。

  就算真的生气了,只要蒋天佑软软的喊上一声, 又会巴巴的回到自己的身边。

  有人疼爱的小少年脸上,表情是越来越鲜活,笑容也越来越多。

  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微笑,而是那种就算是在阳光的承托下也没有半分失色的阳光开朗笑容。

  血玉珊瑚被御医拿下去试药,事实证明确实对蒋天佑的身体大有裨益。

  但是到底能不能把蒋天佑治疗得和常人无异,却不敢保证。

  蒋天佑对此也表示理解,毕竟她本来对于自己的身体是没有多少期待的,但是自从重生以后好消息不断,这一切已经比她原本预料的结果要好得多了。

  不过蒋天佑到现在都没有服用血玉珊瑚,毕竟只有一块,御医们在如何用药方面还有一些争议。

  父君和皇姐更是多方寻访名医,务求把血玉珊瑚的药效发挥到极致。

  蒋天佑对此还是保持着极为乐观的心态。

  她心里隐隐有一些感觉,就算这块血玉珊瑚没有完全根治自己的病情,也会有其它的药物出现。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敲门进来了。

  “王爷,龚舒羽求见。”

  龚舒羽?

  自从半月前的夜宴事件,龚舒羽就一直颓废的待在城主府,据探子来报这半个月连城主府都没有出去过。

  蒋天佑到底是没有剥夺龚舒羽少城主的地位,一方面是因为蒋天佑多多少少还是念着几分血缘情分。

  但是更重要的是龚文峰已死,蒋天佑多少还需要龚家这面大旗收拢龚家分散在四处的势力,再加上稳定民心什么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的。

  “叫她进来吧。”

  “诺~!”

  龚舒羽一改往日鲜艳颜色的穿搭,而是穿了一件灰白色的长衫。

  原本有些肥胖的身体看上去清瘦了不少。

  虽然整个人看上比以前多添了几分苍白和憔悴,但是整个人完全不像以前那般油腻,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清贵小姐的意思在里面。

  蒋天佑其实对龚舒羽的感官很复杂。

  这段时间的调查,龚舒羽是个纨绔不假,但是也没有做多大的害人事情。

  就是一个不太想做正经事情,一天就想吃喝玩乐的人罢了。

  不过人这辈子要想不劳而获,还是得看命。

  若是出生在富贵人家,不受宠的庶女,也未尝不可。

  可是生成了城主府的唯一继承人,有些事情就由不得她了。

  若是命不够好,那就只能进行取舍了。

  就像龚舒羽,她要是能够不要这少城主的富贵特权,一早就给龚文峰说了。

  龚文峰或许会伤心失落一阵,但是实际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最多早做安排,不管是过继也好,还是再娶一个郎君孕育子女,培养下一个接班人,也好过两母女互相坑。

  不过这种事情蒋天佑也是见怪不怪,这个世间多的人不会取舍,当断不断。

  最后只得老天爷帮其取舍了,确实有极少数的运气比较好的,可以装一辈子的糊涂。

  而更多的就是血淋淋的现实被撕裂开了,避无可避之下慌忙应战,战得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蒋天佑笑着迎接龚舒羽进来道:“堂姐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

  龚舒羽随蒋天佑落座后也不客气,当下说道:“我想和王爷做一笔交易。”

  蒋天佑饶有兴趣的说道:“不知道堂姐想和天佑做什么交易?”

  “我可以提供这些年龚家和凤君之间的往来来换取我作为真正的河间城主,还有龚舒文的命!”

  蒋天佑的双眼微微眯起,她喝了一口手上的参茶,不紧不慢的说道:“龚舒文的话,少城主开口,拿去便好。只是如今河间已经被本王掌控,势力更是已经划分得差不多了,若是重新打破,就算本王同意,下面的人也未必会同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龚家在河间盘踞百年,暗处总是有不少势力和常人不知道的东西,只要王爷答应舒羽请求,舒羽愿意立下重视,往后以王爷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而且王爷不是想知道小鱼公子的来历吗?金家虽然满门被灭,但是金家小公子后面辗转落在舒羽手上,如果王爷不在意,那么暗冥暗统领在意吗?”

  龚舒羽的话一说完,蒋天佑身后的阴影处就出现短暂的晃动。

  蒋天佑知道,那是龚舒羽的话引起暗冥的反应了。

  暗冥本就是金家女,年幼时被拐卖到了暗卫营,后面知道金家被太子灭门,一心想要报仇才和自己达成交易。

  如今这金家幼子还或者,自然心绪大动。

  蒋天佑说道:“本王也算是半个生意人,若是少城主给的筹码足够,本王亦不会让少城主失望。”

  龚舒羽直视着蒋天佑片刻,看她目光清明,再回想了一下自己对蒋天佑往日风评的调查结果,当即点头道:“王爷请跟我来。”

  蒋天佑一行人随着龚舒羽一路走来,去的方向并不是避开人多的地方。

  相反,众人越走越热闹,要不了多久就来到河间有名的西市。

  来往都是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众人一同来到了河间一个百年布庄,这个布庄以布料花色繁多和定做衣服颇有河间特色而闻名。

  就连蒋天佑都在这件布庄订下了不少布料,用来当做送给家人的礼物。

  只见龚舒羽和那掌柜点了点头,众人就被引入后面的染布院落。

  院落里面还挂着各色染织的布料,五彩缤纷的,这里的工人基本上全部都是男子。

  他们都在前前后后的忙碌,就像一只只蝴蝶穿梭在花田间,看上去到是别有一般趣味。

  原本这样和谐的画面,却给人一种违和感。

  蒋天佑微微皱起眉来,这些工人表现实在是太过淡定了。

  虽然蒋天佑出行不算有多高调,但是她们这一行人,非富即贵,除非可以低调,不然人在街头,就会被街尾注意的人。

  就算是蒋天佑身边随便一个护卫都是见过血气的,远远望去就和普通人天差地别。

  可是这些工人们对她们这一行人却视而不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工人瞳孔要比普通人涣散得多,行动更是比普通人迟滞和僵硬。

  最让蒋天佑诧异的是,这些工人们长得居然都不错。

  这种不错不是村里面的村花儿、镇花儿那种不错。而是蒋天佑幼年还是皇宫之中看到的那些后宫之人那种品级的不错。

  甚至有一两个男子的容颜,就算是放在后宫之中也堪当一句冠绝后宫。

  可是这些男子们,如今却在一个小小的布庄当工人。

  想到此处,蒋天佑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当她看到有些工人不过还是七八岁的幼童时,眉头不由狠狠的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龚舒文打开一间厢房。

  厢房里面布置的东西不算太多,但是初初望过去,个人所需算是一应俱全。

  作为男子闺房来说,尚算雅致。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只见卧榻之上睡着一个少年,他的脸上挂满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想来是因为划上去的时候太过用力,造成皮肉外翻,恍若低于爬出来的恶鬼。

  若是认真看就会发现,少年方皮肤底子其实极好,就像上层的白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养的小公子。

  可是如今上好白玉被人随意摔碎践踏,沾染上了污浊。

  最可怖的是这少年的手脚皆被敲碎捏断,故意扭曲成常人无法想象的样子。

  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就在这时,只听暗冥的声音犹如深渊中爬出来的厉鬼:

  “你们居然这样对我弟弟?!”

  二话不说朴刀直接斩向龚舒羽。

第33章 33

  谁都没预料到暗冥会突然动手。

  好在龚舒羽离周围好歹有几个亲卫, 当住了暗冥的第一剑。

  蒋天佑也在这个时候高喊道:“拦住她!”

  暗冥虽然是蒋天佑身边第一高手,但是我们贤王周围的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几人合力硬生生的挡下了暗冥的龚家。

  蒋天佑看着满眼猩红暗冥, 她深知这样的阻挡维持不到多久。

  蒋天佑直接拉着龚舒羽到金小弟的跟前, 金小弟看到龚舒羽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情, 反而对龚舒羽笑了笑。  w   她看到此景,直接对着暗冥喊道:“暗冥, 你到底是要为金家报仇还是泄愤?若是龚舒羽死了, 后面的线索便断了!”

  暗冥明显也看到了自家小弟的反应,她的攻击也慢慢减弱下来。

  蒋天佑周围的侍卫和暗冥怎么说都做了一段时间的同僚, 双方极为有默契的停下手来。

  暗冥双眼猩红的盯着龚舒羽,恨恨道:“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龚舒羽带着几分颓然的坐在了地上苦笑道:

  “既然都带你们来了,龚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龚家因为有皇家这层关系, 所以一直以来和皇室的关系极为不错。我和龚舒文两人也比较贪图享乐,一来二去之下, 我们和太女的关系越发的投契,特别是龚舒文。

  随着关系越来越深, 我发现太女贪恋美色, 只要是她看中的男子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得到手中。

  随着我们几人年龄越来越大,太女就玩得越发的疯狂。

  ……金家便是如此。

  龚舒文为了讨好太女, 更是时常各地搜罗貌美的男子和幼童上贡给太女。

  太女在床底之事上极为喜欢凌虐男子…甚至是男童,落在她手上的男子大多不是伤就是残。

  不过好在一时欢愉后, 要不了多久便喜新厌旧的丢弃。

  对此种种行为,我曾经劝过,可是无用, 最后只能逐渐远离她们这种游戏。

  可惜就算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愧疚。

  为了良心能安,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太女丢弃的男子安置起来。

  这家布庄就是我安置的一个地方之一。”

  蒋天佑不由问道:“我看这些男子神智皆有些异常,可是什么缘故?”

  龚舒羽嘲讽的笑了笑道:“这帝王家的阴私能做却不能说,就算是玩腻了不要的男子,她们又那里肯把人就这样直接送出,所以给这些男子全部服用了宫廷秘药,才同意我带出宫的。

  我把他们安排在布庄,也是大夫说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他们身体恢复有好处。”

  暗冥强忍着怒气问道:“就算如此,那为什么家弟会成为这个样子?”

  龚舒羽看向金家幼弟,脸上也不由的浮现出悲悯和佩服。

  “金家小弟被太女看中以后,龚舒羽为了讨好太子,就直接把金家灭门后,把金小弟送给了太女。

  不过金小弟在全家灭门的时候被迷昏了,一开始并不知道金家被灭的事情。

  至于他的脸,是因为金小弟宁死不愿服侍太女,直接就把自己脸划花了造成的。太女看到他这幅模样一怒之下把人打了一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那知道金小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的金家满门被灭的消息,直接刺杀太女。

  他不过是一个柔弱男子,又怎么会成功呢?最后太子直接叫人打碎了他的手脚把人丢到了乱葬岗。

  这件事毕竟是龚舒文引起的,当时我觉得我龚家怎么都要负上一些责任,再加上金小弟实在是可怜,我便带着人连夜上了乱葬岗,想着最少把人给安葬了。

  也是金小弟命不该绝,我找到人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可惜人是救回来了,但是无论是脸还是手脚,我找的大夫都无能为力。”

  暗冥双眼猩红,整个人带着刻骨的恨意

  “蒋天勤!龚舒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蒋天佑轻轻的拍了拍暗冥的肩膀道:“天无绝人之路,你知道我周围御医极多,晚点我叫她们看看,未必没有机会痊愈。”

  暗冥躬身道:“谢谢王爷!”

  蒋天佑不由回忆起当初龚舒羽送给自己的小鱼诧异的问道:

  “所以当初你送给我的小鱼工资也是这样来的?”

  龚舒羽点了点头道:“自然,毕竟像小鱼公子那样的绝色,舒羽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到。

  当初为了款待王爷,我自然要拿点拿得出手来的东西,想来想去,小鱼公子又长得美艳。对于秘药的影响,除了记忆有损意外,生活自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就把小鱼公子带过去了。”

  说完后龚舒羽有些孤疑的问道:“王爷当初要小鱼公子是因为原本就认识?这个小鱼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当初龚舒羽送给蒋天佑的红衣男子叫做小鱼。

  是先凤君那一脉一个远方亲戚的庶子,也是涵王蒋天明的心上人。

  当初先皇送葬事件,能逃出来的三王就是贤王蒋天佑和胞姐蒋天泽,还有一个就是涵王蒋天明。

  据说蒋天明能够逃出来这位小鱼公子功不可没。

  上辈子蒋天佑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小鱼公子,毕竟以凤君和各位皇女势同水火的关系,这位小鱼公子和涵王就算有点什么,自然是尽力不然他人知晓。

  就是不知道这位小鱼公子是涵王蒋天明的暗线还是蓝颜知己?

  但是不管具体是什么关系,光是救命之恩四个字,就足够分量了。

  更何况上辈子直到她们三军会和,攻入皇城以后,蒋天明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直到后面发展到蒋天明不顾调动兵马,直接带着士兵在皇城疯狂的找人,最后在血泊中找到已经身亡的小鱼……

  而哪个时候有人指出,对小鱼出手的人便是蒋天佑和蒋天泽带的士兵。

  说实话,其实蒋天佑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士兵出的手,那个时候她和皇姐为了胜利,大量招兵买马,招收的士兵良莠不齐的,就算是再三约束,但是难免会有一些投机分子或是害群之马。

  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势力故意做的一个局,就是为了破坏三王结盟。

  总之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可能性太多了。

  何况哪个时候大家都杀红了眼睛,而小鱼又穿了一看就是有品阶的官男子衣服,任谁都知道他是凤君一脉的。

  哪个时候看到小鱼尸体的蒋天明满脸的疯狂阴郁,三王原本不算多牢靠的结盟瞬间分崩离析。

  好在蒋天泽和蒋天佑两人都是有封地的,两人兵力更是合二为一,硬生生的压了蒋天明一头,才没有被反噬。

  但是从那以后蒋天明就直接带兵回了封地,划地为王。

  就算后面蒋天泽称帝以后,这位涵王虽然没有表示反对,但是也没有表示诚服朝拜,态度极为迷离。

  她就像是独立于凤曦国,自成一国一样,上辈子直到蒋天佑去世,都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

  蒋天佑曾经想过,若是当初三王之势没有破裂,或许凤曦国不会流寇四溢,动乱如此之久。

  所以当初蒋天佑看到龚舒羽带上来的男子是小鱼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的要下。

  只是让蒋天佑万万没有想到,小鱼居然是龚舒羽从太女手上拿过来的。

  小鱼明明和太女就有血缘关系,难道太女真的对小鱼……

  还有,上辈子自己并没有出现在河间,那么小鱼应该还在龚舒羽的手上,又或是她把小鱼送给了什么人?

  龚舒羽或者是这个人把神智不清的小鱼换了官男子的衣服,丢在兵荒马乱的皇城里,故意破坏三王之间的关系。

  这个人应该不会是龚舒羽,龚家不过是河间一城的势力,凭借她一城之力,根本不可能左右凤曦国的局势。

  若是被人知道她利用小鱼,挑拨三王,三王中任何一个人的怒火都不是小小一个龚家能够承受的。

  龚舒羽若是知道小鱼,最有可能的就是选一方势力投靠。

  若是要投靠凤君话,凤君早就拿小鱼威胁涵王将天明了,不然也不至于被兵临城下也没有拿出小鱼这张牌。

  龚舒羽若是要投靠三王,就应该直接把小鱼给其中一个人,而不是让小鱼死在兵乱之下,这样子她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小鱼的事情若是其她人的手笔,这个人需要知道小鱼和将天明的关系,又要和龚舒羽又联系。

  蒋天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半边脸被烧毁的女子。

  皇女蒋天罡?!

  那个时候凤君太女大势已去,若是三王内战,消耗个七七八八,她或许是最大的得利者。

  蒋天佑双眼满是寒光。

  当年若不是蒋天罡搞了一场温泉事件,那些跟在她身边在战场上都没有死的姐妹就不会死,沐笙更加不会死。

  而自己原本好好调养好能够支撑数十年的身体,只有最后几年的寿命苟延残喘。

  据说蒋天罡的父君是先帝最喜欢的男子,她也是先帝最喜欢的孩子。

  其余皇女包括蒋天佑都被打发到了封地,唯独蒋天罡父女一直住在皇城。

  甚至有传闻说先帝要废除了凤君太女,直接立皇贵君为凤君,把蒋天罡立为太女。

  不过这个消息蒋天佑听到没多久先帝就去世,后面就是一系列的动乱,也就没有去深究这件事情了。

  只是后面听闻皇贵君为先帝殉葬,而皇女蒋天明被凤君软禁,直到三王兵临城下的时候便不知所踪。

  上辈子三王都认为以凤君的性子,蒋天罡必然已经被凤君处理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后面的事情。

  蒋天佑重生以后就叫密探专门调查蒋天罡的情况,奈何皇城是凤君的地盘,所以一直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蒋天佑这辈子认真说起来,并没有恨过什么人。

  就算是凤君对自己痛下杀手,蒋天佑觉得双方站在对立面,反杀回去便好,没有什么恨不恨的。

  可是唯独蒋天罡这个躲在阴沟里面的老鼠,内战的时候不出来,凤曦国被外族入侵的时候不出来。

  甚至在对凤君报仇这件事情上面都龟缩不出。

  结果用阴损招数全部用在自己姐身上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上辈子蒋天佑原本想要把蒋天罡找出来碎尸万段的,可惜要花大把的经历稳固朝堂,等朝堂稳固的时候,蒋天佑已经油尽灯枯了。

  蒋天佑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整个人看上去冰冷又轻蔑。

  “我的好姐姐,重来一次,这次做妹妹的一定好好款待你。”

  蒋天佑的身后传来龚舒文的杀猪般的嚎叫声,相信龚舒羽和暗冥在如何招待她上面,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第34章 34

  过了月余的时间, 蒋天佑已经把河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蒋天佑把龚舒羽扶持上了城主的位置,对于城主府的旧部全部打乱以后重新编制,里面还加了不少自己的人进去。

  这样一来既不至于让龚舒羽因为手底下没有人, 而成为一个傀儡城主。又防止龚舒羽在关键的时候不停调令,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河间世家豪门也全部归顺, 由聂贺天统管。

  明面上还是向以往一样,让城主府和世家豪门相互制衡, 但是实际上蒋天佑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河间明面上各路通商要道都已经全部被打通, 通商贸易之下不论是给前线带来远远不断的供给线还是通商收益,都让蒋天佑赚了大满贯。

  更重要的是凤君的军备物资运输在这条线上被遏制, 让其不得不转道。

  因为转道的线路被蒋天佑提前预估出来,直接带兵偷袭,剿了不少物资。

  蒋天佑处理完最后一个卷宗以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温暖的阳光散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如梦如幻。

  蒋天佑转身就看到小沐笙端着膳食站在门口, 好笑的问道:

  “是因为本王实在是太好看,所以我们家的小沐笙都看傻了吗?”

  小沐笙的脸微微一红, 有些羞怯的点点头道:

  “嗯。”

  小沐笙的样子愉悦道了蒋天佑, 她不由的打趣道:“我们家的小沐笙长大了,都知道调戏本王了~”

  小沐笙急道:“我那有~主人明明就很好看。”

  只是小少年越说越小声, 小脸更是越来越红。

  蒋天佑轻轻点了点小少年鼻尖笑道:“好好好,本王好看~”说完后故意在小沐笙的耳尖轻轻的说道:“而且本王也只给小沐笙一个人调戏~”

  似有似无的话语牵动着小沐笙的心神, 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丢在了小火炉里面。

  整个人热热的,烫烫的。

  还有红得滴血的耳尖。

  其实蒋天佑对自己的外貌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喜欢逗逗小少年罢了。

  蒋天佑自己都不知道她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但是里面却居住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子,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就有极大的反差感。

  再加上蒋天佑这幅皮囊确实是受上天钟情, 原本就无什么事情牵挂于心的清冷气质,却配上了一双勾心夺魄的狐眼。

  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清冷又魅惑。

  若不是天潢贵胄,她这幅长相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垂涎。

  今日的午膳除了以往的药膳以外,主食是一碗面。

  像蒋天佑这种老饕,光是闻一闻就知道这碗汤味道鲜美,不由说道:“今日是我们小沐笙生辰,怎么还要劳烦我们的小寿星亲自下厨为我做吃的?”

  小沐笙欣喜的说道:“主人知道我的生日?!”

  “小沐笙的生日,我自然记在身上的。”

  蒋天佑亲亲抚摸了一下小少年的青丝,小少年来到她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原本单薄瘦弱的少年,虽然如今还是有些纤瘦,但是骨肉匀称,脸颊上面多了一些可爱兮兮的小奶膘。

  皮肤也由原本的苍白,变成了白皙红润。

  神态更是发生了天反复地的变化,少年变得谦逊但不自卑,阳光活泼但是知貌守礼。

  就连自称也从开口闭口的奴,变成了我。

  想到当初要改变小沐笙的称呼,蒋天佑就觉得好笑。

  小沐笙虽然不自卑了,但是骨子里面一直不太有安全感,所以当初连自己的卖身契都不愿意要,而执意要蒋天佑保管。

  对他而言,自己若不是奴,那边会失去主人,失去一切……

  直到蒋天佑对着小少年胡亲了一通,扬言若是再自称一声奴,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要亲他一下。

  一直以来,谨守规矩的小沐笙被主人的一通操作直接给吓懵了。

  小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的,最后都直接把人给亲哭了。

  可是自从那次以后,小少年的心结似乎被打开了,再也不排斥不是奴的自称了。

  蒋天佑深知趁热打铁的重要性,和小少年一起把卖身契烧了。

  不知道是不是蒋天佑的错觉,自从那以后,小少年的背脊似乎更直了一些,笑容也更为灿烂。

  至于主人这个称呼,两个人都极为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过。

  这个称呼就像两人之间的某种牵绊,是两个人之间,不用过多宣之于口的情话。

  就像蒋天佑愿意让沐笙叫她的名字一样。

  一个人完全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印记,也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独一无二的宠溺和纵容。

  小沐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其实就是想主人吃了我做的长寿面,就算是给我过了生辰。”

  蒋天佑拉着小沐笙坐在自己身旁,拿出一个空碗出来,分了一部分长寿面出来递给小沐笙后道。

  “一年就一次的生日,哪能就这么随便过了,今天我好好陪你过生日。”

  小沐笙有些慌乱的解释道:“主人不用这么麻烦的!

  我不讲究这些的…我其实从来没有给自己过过生辰,就是以前在花明轩的时候看到客人们有时候会在楼里过生辰,心里有些羡慕。如今可以去后厨做膳食,就想着若是第一次生辰能让主人吃我做的长寿面就极好了。”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如此好满足的样子,心里有些酸酸的,只是说话的语气变得更为轻柔:

  “那…小沐笙以前生日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小沐笙有些迷茫的说道:“就和往常一样,学习…伺候人的本事和伺候公子、楼里打杂……”

  “傻瓜~”

  蒋天佑一直都知道小沐笙要的东西少,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小沐笙想要的东西会如此之少。

  蒋天佑不愿给小沐笙太大的压力,她状若无意的说道:“河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不日就要离开河间,小沐笙就当陪我四处走走,放松放松可好?”

  小沐笙眼底略有些慌乱,他双手抱住住主人,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道:“那主人是会带沐笙一起走的对不对?”

  蒋天佑的一只手回抱着小沐笙,另外一只手轻抚着小少年的眼角,抚平着他的不安,理所当然的打趣道

  “那是自然,除非我们家的小沐笙不愿意跟我走了。”

  “愿意的,愿意的!”

  小沐笙连忙说道,说完了还补充道:“主人去哪里,沐笙就去哪里~”

  蒋天佑宠溺的说道:“好,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蒋天佑轻轻的点了点小沐笙的鼻子笑道:“不过我们现在快点把面都吃了,都已经糊了~”

  小沐笙抢过主人的面不好意思的说道:“都糊成这样了,不如我再去做一碗,主人,你等等,很快的!”

  蒋天佑拉过想外面跑的小沐笙笑骂道:“胡闹~长寿面哪里能又不吃又重做的,乖乖的坐下把面吃完。”说完以后坏笑道:“不过小沐笙自己的生辰还是要多吃一点~”说完又把糊的面多赶了一些给小沐笙。

  小沐笙拒绝,一边吃着一边傻笑。

  原本一个机灵的小少年笑得八颗牙齿都露出来了。

  一边笑,一边还不忘偷偷的打量着身旁的主人。

  主人真好,这么无礼的要求还愿意陪着自己。

  两人用过午膳后,蒋天佑就准备带着小沐笙出门了。

  可惜小少年坚持主人用完膳食以后要午睡一下,对身体好。

  蒋天佑在身体的事情上,一向拗不过小沐笙的,只是等午睡起来梳洗打扮一番以后已经日落西山了。

  蒋天佑有些无奈道:“你呀~这样一来时间不就不多了吗?”

  小沐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才不会,以后…以后和主人有很多很多的日子。”

  “嗯~”

  我们的以后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两个人的兴致都不错,一边走,一边逛。

  只是这次不像蒋天佑第一次和小沐笙逛街那样,那次两人对这河间都不算了解,大方向上还是跟着锦衣走的。

  这次确实小沐笙带着主人逛街,遇到好玩的好吃的,比较有特色的,还会解说一二,甚至讲上两个故事。

  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蒋天佑好奇的问道:“小沐笙经常在这河间城逛吗?怎么会如此熟悉?”

  小沐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见主人好像对这些很有兴趣的样子,就想着若是下次能为主人解说一二,也是好的。”

  蒋天佑握住小沐笙的手柔声说道:“我看你平日功课繁忙,还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又还要费心这些事情,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不累的,不累的~!”

  小沐笙连忙摇头道:“学习的那些东西是别人求都求不得的,我能跟着老师学习能够读圣贤书,方知天地广阔,又怎么会累呢?

  至于能照顾主人,能靠近主人,被主人需要,我欣喜都来不及,才不会累!”

  蒋天佑看到少年双眼明亮如昼,神采飞扬的样子,心情也不由的跟着好起来。

  “好好好,不过你若是那天累了,一定要给我说,知道吗?”

  小沐笙欢快的说道:“诺~!”

  两人走走停停,一路上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吃的美食也不少。

  两个人为了留肚子吃跟多的美食,往往一样东西只叫一份,分着吃。

  就算这样子蒋天佑也吃不了多少,大多数东西也就吃两口就不吃了,小沐笙也不浪费,剩下的东西也乐呵呵的吃完,看到主人喜欢的还多打包两份,可谓极为体贴。

  两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花楼街,这个时候是花楼街最为热闹的时候。

  男男女女像花蝴蝶一样在街上留恋,四处都是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周围小贩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蒋天佑看着小沐笙好奇又惊叹的眼神不由笑道:“很喜欢?”

  “我没有想到花街外面会这么美~而且还这么热闹。”

  蒋天佑神色中带着追忆道:“其实皇城的夜景也很美,过年和中秋的时候还会放烟火。那个时候可以破例让后宫的妃子和皇女皇子出门,父君就会带着我和皇姐去看灯会,认真说起来,那应该是我幼时最期待的日子了。”

  “我封地这几年也很热闹,倒是没有灯会,我回去以后办一个吧,这样百姓一年到辛苦完了,也多个玩乐的地方,我们到时候也可以逛逛。”

  小沐笙诧异又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蒋天佑最喜欢他这幅傻傻的惊喜模样,不由的笑道:“小沐笙想不想换女装和我一起以客人的身份去花楼玩玩?”

第35章 35

  小沐笙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一半, 美丽的桃花眼眸上带着几分迷茫和委屈,嘴里重复的低喃道:

  “去花楼玩吗?”

  小沐笙对去花楼玩这几个字是再熟悉不过,曾几何时对于他而言, 去花楼玩就代表了他就是被玩乐的对象或是未来被玩乐的对象。

  对他而言, 原本是引起心底颤抖的刻骨记忆, 如今却仿佛春风拂过的湖面,虽然还会起一圈圈的涟漪。

  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隐隐告诉自己, 他已经不是那个漂泊在暴风雨里的浮萍。

  只是突然听到这样的话语, 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小沐笙的情绪调整的极快,不过几息的时间又恢复成之前了甜甜的笑容, 他扬起大大的笑脸说道:

  “那主人我们这就去吧~”

  话音一落,便看到主人纤细修长的手覆盖在自己的双眼上,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与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隔绝了起来。

  小沐笙心里闪现出一丝慌乱,不过好在主人的手极为温暖真实, 让他慌乱的心安静了下来。

  小沐笙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这样做,不过他习惯了在主人面前保持乖顺, 只是睫羽有些不安的轻轻滑动了一下, 便听到主人温柔的声音:

  “我不是说过,若是不开心, 不用勉强自己强笑。”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眼中有阴霾和不适,可是又强笑的样子, 才会不由自主的去遮住他的双眼。

  也想为小少年遮住其他风雨。

  对小沐笙而言,自己若是冰冷个脸难免让主人看到晦气,他下意识的想要否认, 可是主人的话语对他而言就像有着奇异的魔法一样,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面对自己的本心。

  小沐笙的小脑袋埋得低低的, 愧疚的说道:“主人,对不起,我下回不会了。”

  那样子,就像是被雨水淋湿的小奶汪,整个人都耷拉着,可怜兮兮的。

  蒋天佑动作熟悉的揉了揉小沐笙的头宠溺的说道:“傻瓜,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拘泥,任性一些,随意一些,想做什么我们就去做。”

  说完以后极为认真的补充道:“别怕,我会一直宠着你的。”

  小沐笙感觉到自己的心口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整颗心都被塞的满满。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酸酸胀胀得要溢出来。

  他整个人仿佛被泡在蜜罐里面,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甜味。

  小少年的双眼水波流转,眼角弯弯,眼里面开满了一朵朵最繁盛的桃花,绚丽又夺目,就连天上的星河都被吸入其中。

  小沐笙看了看周围,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抿了抿唇。

  偷偷的伸出手来拉了拉主人的衣袖,乖巧讨好的撒娇道:“今日是十五,主人,我们去猜灯谜吧?”

  蒋天佑回握住小沐笙的手,十指紧扣道:“好~我们去猜灯谜。”

  花街除了男男女女以外,其实玩的东西还有很多。

  毕竟风月之事,下等才是皮肉生意,中等是风花雪月才女佳人,至于这上等嘛,不就是拿着这条街收集情报和后面的巨大利益链。

  嗯,现在这花街超过半数都在蒋天佑的控制之中。

  所以当两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来到猜灯谜处,小沐笙不由的惊叹道:

  “哇哦~!这猜灯谜的地方比楼里面的公子们说的还要大~!居然还有这么多好看的花灯~!”

  说完以后小沐笙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个最大最漂亮的花灯难道是传说中的阖家欢乐吗?”

  旁边的掌柜听到小沐笙的话连忙答道:“小公子有眼力,这个就是阖家欢乐。”

  小沐笙表面上高兴的夸耀:“百闻不如一见,真是好看”可是身体紧绷,一双桃花眼更是不停的向周围观察。

  蒋天佑问道:“小沐笙,怎么了?”

  小沐笙极为小声的说道:“主人,这里很不对劲。”

  “怎么说?”

  小沐笙明明就是个小奶汪,可是如今却是一副小猎犬一样巡查着四周道:“这阖家欢乐的花灯中秋才有,是每年中秋街花街百花争艳的彩头,可是如今离中秋街还有几个月就拿出来了。

  还有,主人你看那个掌柜,看着我们谄媚的样子,比鸨父还要热切几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搞不好她们搞这些就是故意引发人流混乱,迷惑主人,搞点暗杀什么的。”

  知道小沐笙要猜灯谜,提前叫人准备搞盛大一点的蒋天佑,一脸无奈的看着锦衣:‘这就是你办的事情?’

  提前叫人准备的锦衣:‘……这不是王爷您要的盛大隆重有惊喜嘛。’

  众侍卫:‘……沐笙公子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搞得我们都以为刺客就要来了。’

  蒋天佑笑着拍了拍小沐笙的肩膀说道:“放心,我们的人不少,附近还有城防军,不会出什么乱子的。或许是这几个月河间加大了通商力度,所以老板为了加大竞争力,才会提前拿出阖家欢乐的花灯。”

  小沐笙有些迟疑道:“是这样吗?”

  蒋天佑笑道:“嗯,放心玩。”

  “那主人,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花灯,我试试,看能不能为主人赢来。”

  蒋天佑有些诧异道:“为我?”

  小沐笙有些害羞的说道:“嗯嗯,我的花费都是主人的,就算要给主人买什么东西,结果用的还是主人的钱,所以…所以我就想靠自己赢个花灯给主人。

  主人你就挑一个让我试试吧~”

  蒋天佑微震:送给自己吗?

  这些小东西蒋天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她原本也不是很在意。

  可是听到小沐笙这样说却不由的仔细挑选起来。

  这次因为蒋天佑特意交代的原因,所有用来压轴和精品的花灯全部都拿出来了。

  好在下面的人做事不算太水,根据猜谜的难度和数量来决定花灯的大小品质。

  蒋天佑一路望过去,便看到一个只小白兔花灯,花灯虽然不大,但是做工极为精致,画工也不俗。

  上面的小白兔一双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

  看上去活泼又灵动。

  蒋天佑指着那只花灯笑道:“我想要那个。”

  小沐笙看到花灯的谜语不由笑道:“主人,这个谜语我会~”

  说完迈着有些欢快的脚步,拉着主人往花灯的方向走了过去。

  兔子灯上面的谜题是:品尝杜康樽半空(猜一花名)

  小沐笙笑着对老板说道:“答案是棣棠”“棣棠”

  那知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和小沐笙一起说出了答案。

  两人闻声望去,原来刚刚说话的是一个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穿的是上好的精锻编织而成的金丝绣纹锦衣,头上简简单单的插着一只白玉簪子,几缕发丝飘散在两边,承托得整个极为不羁和…浪荡。

  老板看了一眼蒋天佑后说道:“答案确实是棣棠。”

  那女子眼波如丝勾勾的看着小沐笙道:“没想到小公子和在下这么有缘分,一起答对了题目,既然小公子喜欢,薛某又怎么能够夺人所爱呢?就当交个朋友,这个花灯薛某就让给小公子了。”

  说完以后还对着小沐笙挑了挑眉,行为可谓轻佻。

  蒋天佑都被对方毫无顾忌当着自己面挖墙脚的嚣张模样给气笑了,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却看到小沐笙却以保护的姿势站在自己身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小姐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需要别人让我,不如就让老板继续出题,我们各凭本事继续猜吧。”

  说完以后双手握住主人的手,又软又糯的讨好道:“我们不要她的,若是我输了,我亲手做一个给主人可好?”

第36章 36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绝那女子, 不由有些诧异。

  不过看到小少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家的小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不少。

  再也不是那个会卑微,自轻自贱之人, 而是如今能够进退有度的待人接物的沐笙公子。

  蒋天佑心里生出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

  仿佛看着自己一手栽种的数目慢慢的生根发芽, 茁壮成长。

  蒋天佑宠溺的说道:“好, 到时候我们一起做。”

  小沐笙得到主人的首肯,整个人就像被注入了名为信任的光芒, 整个人看上就像一块被细心温养的美玉, 虽然小沐笙已经刻意光华内敛,但是明珠又怎么会蒙尘呢?

  小少年越来越成为吸引众多目光的焦点, 美好得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了双眼。

  那红衣女子看到这样的小沐笙这个样子,双眼不由的亮了起来。

  她故作有礼的说道:“那小公子请。”

  红衣女子一边说话,还一遍摆一下自己的造型, 她要用最美的一面展现在小少年面前,让少年为她神魂颠倒。

  只是那双自认为风流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粘在小沐笙的身上, 多少泄露了主人的心思。

  其实这双眼睛若是放在其他少年郎身上,再配上这位女子不算差的皮相, 或许还会引得其他少年郎怦然心动。

  可是小沐笙是什么人。

  从小就在花楼的小公子, 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女。

  这红衣女子就算皮囊再怎么好看,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举止轻浮的登徒女罢了。

  小沐笙表情淡淡的回了一个礼, 便不再多说了。

  十五的花街本就热闹,再加上这么多精品花灯出来, 本就吸引了不少人。

  如今看到几人的样子,女子清贵慵懒,小少年温文如玉, 再对上一个张扬嚣张的红衣女子,最有意思的是出来猜灯谜的居然是小公子和这位红衣女子。

  这两女一男的戏码, 一看就是一出大戏。瞬间吸引来很多人来围观。

  那掌柜看到这个场景,笑容不由得变得有些僵硬。

  不过当她眼神和锦衣对视了一下以后,笑着对众人说:“那我就开始出题了,三局两胜。”

  周围的人听到这位掌柜的话语,瞬间也跟着起哄起来。

  那红衣女子看到周围人起哄,不仅不恼,反而极为满意,就像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特别喜欢被人观看的感觉。

  小沐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有些微微的不安。

  就在这时候他察觉到主人以半保护的姿势,为他遮挡住外面围观人的大半视线,让他置身在保护圈中。

  主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小少年原本还有些怯场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此时,在小沐笙的心中,这天大地大,只要有主人在的地方,他便什么都不用怕。

  除了主人以外,外面的其他杂音都已经不重要了。

  小沐笙悄悄的,悄悄的再略微用力一点点回握住和主人十指交握的手,想要多感受一分到主人手指上传来的温度,心里便向吃了蜜糖一样甜。

  不过小沐笙心里算是多想和主人多亲近一分,但是脑子里面可是牢牢的记住自己任务的。

  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关注着掌柜的一举一动,直到掌柜念出了第一个灯谜:“独自举头望明月 (打一字)”

  小沐笙听到这个灯谜瞬间就觉得很熟悉,只是脑子里一下子想不起来应该是什么。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灯谜都不由交投接耳起来:“是什么呢?”

  “怎么第一个就这么难呢?”

  四周都是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不过一时间并没有人回答除谜题。

  红衣女子看到周围的人的样子,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胸有成足的说道:“是‘脸’字”“是脸~”

  小沐笙的声音也随后说起,不过终究是晚了一瞬。

  掌柜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蒋天佑,得到蒋天佑的示意,知道王爷要的是一场公平的比赛,于是有些遗憾的对小沐笙说道:“答案确实是‘脸’,公子只差一点点就答道了。”

  小沐笙虽然有些懊恼慢了一拍,不过还是极为乐观的说道:“没关系,还有两局~”

  周围人不由的说道:“这位小姐答得这么快,果然厉害。”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确实厉害~不过这位公子也不错,不过就慢了一点点罢了。”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不少好事者,不嫌事大的起哄道:“看这位女君和小公子女才男貌的,真是登对啊~”

  红衣女子听到周围的夸耀声,整个人也跟着飘了起来。

  红衣女子也是个不大不小家族的嫡女,在家族所在的城镇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再加上长相不俗,为人风流有趣,一直颇为讨少年郎欢心,所以一直以来都觉得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自己的魅力。

  若是拒绝的话也不过是一些欲拒还迎的手段罢了。

  这个红衣女子是因为这段时间河间通商,四处的商人闻风而至,所以带着家族的人来运货,趁机分一杯羹。

  如今货物已经卖得七七八八,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便看到了小沐笙。

  这一看就见色心起了。

  说实话,红衣女子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她看得出来这位小公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是骨相极好,如今已看出倾城之姿的端倪,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必然是绝世风华。

  这样的美人就在眼前,看得红衣女子心里一阵火热。

  她一听周围的吹捧,不由的摆出一副和善的笑容道:“公子就算输了也没关系,以后我们成了自己人,那还不是肉烂在锅里。”

  哪知道话音一落,小少年就被他身旁的女子护到了身后。

  蒋天佑声音冷冽道:“朗朗乾坤,你是要当街调戏良家妇男吗?”

  红衣女子看到眼前的女子虽然着装低调,但是周身威势异于常人,不由的打了个冷颤,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可是看到对方似有病容,走两步都有些踹的样子。

  心里不由的有些嗤笑,不过是个不知道能获得到几天的短命鬼,就算是媒人摆你跟前也谅你也消受不了多久。

  这样子的人,就算是家里面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得到家里的大权。

  一个没有权利的女人,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

  再看一看小美人,红衣女子心里一片火热,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说道:“若是我的人,便不算是调戏了。”

  “什么意思?”

  红衣女子得意道:“开个价吧,这位公子我要了。”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周围人自然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但是毕竟正义之士也不少。

  别人小两口都已经十指相扣,手牵着手了。

  你这还要当街想要买卖叫什么事呀?不是存心恶心人嘛?

  周围人听到这个红衣女子的话,义愤的人不少。

  蒋天佑深深的看了红衣女子一样,仿佛看着一个笑话,上一个说这种笑话的龚舒文尸体也不知道便宜了那条野狗。

  蒋天佑瞬间便失去了兴致。

  “真是无趣。”

  蒋天佑原本觉得这红衣女子喜欢小沐笙,虽然让她不喜,但是能够当街表示对男子的喜爱,也算是勇气可嘉。

  却没想到不过是个好色之人罢了。

  把男子视为随时可以买卖的对象,毫无尊重之情。

  蒋天佑的表情带着几分童趣和残忍,对着小沐笙悄悄耳语,声音是又苏又软:“不如我们直接拿着花灯走吧,别说和这种人比赛了,看了都伤眼睛~”

  小沐笙原本因为红衣女子的话还在又气又怕,可是如今主人靠着他如此之近。

  他看以清楚的看到主人一根根长长的睫毛和…主人眼中如此清晰的自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主人的呼吸。

  只要自己的脸…再离主人近一点点,似乎就可以碰到主人。

  小沐笙原本又羞又气的心情瞬间被冲散了大半,他的小脸瞬间红扑扑的,身子更是酥麻了大半。

  不过我们的小沐笙有自己的坚持,他轻轻的摇了摇主人的手,又娇又软的说道:“主人,你让我试试吧~”

  这是主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说想要的东西,也是自己可以通过努力为主人争取的东西。

  所以无论如何,小沐笙都想试一试。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的双眼湿润明亮,满满的坚持都是因为自己,宠溺的说道:“好~都依你。”

  红衣女子看到两人都无视自己,顿时怒道“你…”

  可是刚刚才说了一个字,整句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腰间。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周围的侍从早就消失无踪了。

  红衣女子满身冷汗,微微颤颤的说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来人冷冷的说道:“女君还是把多余的心思花在猜谜上把。”说完以后,红衣女子感觉抵在自己后背的冰冷东西,似乎更近了一分。

  红衣女子整个人都要骂娘了,还专心猜灯谜,她如今整个人退都吓软了。

  可是红衣女子不敢。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抵在她后背的是什么了,别说是不敢骂娘了,她连多说一个字都是哆嗦的。

  刚刚那个嚣张轻浮的女子,瞬间就怂了。

  这个时候掌柜说出了第二个字谜“柴门闻犬吠 (打一字)”

  小沐笙一听到这个谜题,双眼就亮了,连忙说道:“是‘润’字!”

  掌柜笑道:“恭喜小公子答对了。”

  周围人没想到小沐笙这么快答出来,纷纷夸耀道:“小公子还厉害~”

  “我猜这次灯谜小公子胜”“我也是!”

  小沐笙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毫不吝啬的夸耀,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豪的看着主人。

  蒋天佑看着小少年一副求夸奖的样子,不由的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我家小沐笙最厉害了。”

  小沐笙就像一直小奶喵,眉眼弯弯,乖巧的蹭了蹭主人的手,自豪的说道:“我的主人最好了~”

  掌柜开始出第三个考题,不过有心人都会发现,掌柜在每次出考题的时候,都是专门等两人互动完才恰到时机的说出题目。

  “客中觅得意中人 (打一字)”

  听完掌柜意有所指的题目,小沐笙便知道谜题的答案了。

  意中人吗?

  小沐笙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是在自己感情之事上早就心如明镜了。

  他此生的意中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小沐笙放心的半靠在主人怀中,放心的依靠着主人,甜甜的说出了谜题的答案:“事‘复’字。”

  掌柜笑眯眯的说道:“小公子真厉害,答案就是个复字。人也好,物也好,自然是成双成对的最好,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两位贵人收好。”

  说完拿出了两个人兔子灯笼给两人。

  小沐笙惊喜的接过花灯笑道“谢谢掌柜!”

  小沐笙拿了一个给主人,自己手上拿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主人,我自己也留一个,好不好?”

  蒋天佑宠溺的说道:“理当如此~”

  “嘿嘿,主人真好,主人你还想要什么,我帮你赢来!”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阳光灿烂的样子,灵机一动不由的笑道:“父君一向喜欢热闹和漂亮的事物,不如小沐笙赢一个送给父君可好?”

  小沐笙愣了一下,瞬间心里惊喜,有些紧张不确定的问道:“主人,你是让我送给贵君吗?”

  蒋天佑肯定的说道:“对。”

  小沐笙眼角微红,嘴角高高的翘起,声音带着鼻音说道:“那几个都好好看,主人你说贵君会喜欢那个?”

  “父君喜欢两粒的颜色,这几个都不错。”

  “这样啊,那便这几个我都努力的为贵君赢来。”

  “好。”

  “这些东西会不会太儿戏了?十五还有不少好玩的,我一道帮贵君赢来?”

  蒋天佑看到少年又紧张又激动,浑身充满干劲的样子,温柔的笑道:“好,你送的父君会喜欢的。”

  若干年后,河间有一个流传的极为广泛的传闻。

  贤王是闺中男子最为想嫁的女子,权倾朝野的贤王是一个又温柔又有魅力的女子,她看着心爱男子的眼神能让冰原上最厚重的雪山融化。

  她会耐心的带着心爱的男子吃遍河间的美食,玩遍河间的游戏,可谓是耐心又细心,温柔又体贴。

  同这一个传闻流传得一样广的还有一个传闻。

  传说某世家嫡女有一个癖好,喜欢站在街上求人打自己,打一拳,便说一个自己做过的一件坏事。

  这世家嫡女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家世也不错,对不少郎君哄骗不成就强行买卖。

  因为她的行为激起民愤,结过被打得半死,最后被百姓抓起去见官。

  后面被关了一阵子才被放出来,从此以后再不放荡,一心一意对家中妻妾,后世倒也成了一段浪女回头金不换的佳话。

第37章 37

  蒋天佑把河间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 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封地。

  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一路上收服了不少地和人,再加上下发一些政令, 在筹集军备物资的情况下, 让百姓们的生活改善不少。

  如今凤曦国其他战乱的地方蒋天佑暂时管不了, 但是只要是两王占领的土地,就会尽量恢复农耕贸易, 最少能够让百姓能够吃顿饱饭, 不会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

  蒋天佑一行人兵强马壮,又因为乐善好施而深受百姓爱戴。

  这一路走来, 不少城池听到贤王的军队要来,直接开门迎接军队进城,甚至有些城池百姓们夹道欢迎, 着实为蒋天佑节省了不少麻烦。

  蒋天佑原本想趁着自己身体不错,如今又是名声在外的大好机会, 多在外面转几圈的,再多打通一些线路土地的, 可惜被父君的家书喊回了封地。

  很久都没有过大悲大喜的蒋天佑, 在看到家书的时候,整双手都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原因其他, 父君居然找到了神医路平!

  神医路平久负盛名,传闻年纪已有百岁高寿, 但是童颜鹤发,神采奕奕,身体不输年轻人。

  蒋天佑上辈子就找到过路平, 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经历过温泉山庄事件,身体犹如朽木, 残破不堪,就连神仙都无回天之力了。

  可是就是这样残破的身体,路平硬生生的给她吊了几年阳寿,可见医术之厉害。

  这一世蒋家也一直在找路平,原本蒋天佑对此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因为众人都不知道可是蒋天佑却极为清楚,路平其实是一个极为怕死的人。

  上辈子找不到路平,是因为路平知道战乱,所以跑到森山老林躲了起来,这一躲就是十数年。

  这老小子等到世间太平以后,才跑出来济世为怀。

  还美其名曰,乱世人不如狗,悬壶济世的医术往往比不过一小袋米糠能够救人性命,他便在这森山一住,不占用其他人的粮食了。

  蒋天佑惊喜过后,心里产生淡淡的疑惑,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路平出山?

  莫非来人根本不是路平,父君被什么江湖郎中骗了?

  片刻后蒋天佑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父君不是普通男子,不会那么容易受骗的,更何况王府里面有那么多名医,对方的医术要是能够说服这么多名医,对方是不是路平,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蒋天佑便安排了一下行军和民生相关事项,便带着人往封地赶去。

  蒋天佑刚刚来到封地,管家早就从驿站知道消息,带着人来到城门口迎接了。

  如今天气已经到了初秋,天气开始有些微凉。

  张管家看到王爷下了马车,连忙熟练的拿了一件披风披在蒋天佑的身上,关心的说道:“王爷这大半年来舟车劳顿的,辛苦了。”

  蒋天佑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柔软道:“张姨,天佑一路上好吃好住的,一点都不辛苦,再说了多出去走走身子骨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张管家仔细打量着王爷的面色,看到虽然有赶路风霜,但是起色确实比往日要红润得多,不由的接连点头说了几个好字。

  “我已经吩咐人一直温起热水的,王爷回去洗个澡用些膳食再好好休息一下,晚膳的时候我再叫王爷。”

  张管家是和贵君一起长大的,名义上的管事侍从,其实是父君的心腹,也是关系极为亲后之人。

  就像是锦衣和蒋天佑之间的关系一样。

  从小看着她长大,护她周全,一路走来,可以说对蒋天佑极为呵护照料。

  可以说是蒋天佑在这个世界上少数在意的几个人之一了。

  当初父君也是考虑到这些,所以才特意把张姨拨给蒋天佑做管事,除了能找个人更好的照顾自己的女儿外,也是让想让自己的女儿多几分人气和对人世间的牵绊。

  蒋天佑笑着点头道:“好,对了,父君呢?”

  “贵君和路平去给你配药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

  蒋天佑点了点头,把在自己身后的小沐笙轻轻的拉在自己身旁说道:“这是我的管家张姨,是我长辈,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你以后也跟着叫张姨吧。”

  说完以后略微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张姨,这是沐笙,以后可就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个人了。”

  小沐笙没有想到主人这个时候会单独叫自己出来介绍,他心里极为紧张,深怕给张姨不好的印象。

  但是面上不显,仪态礼仪堪称完美的行了个礼,声音软糯的说道:“张姨好~”

  张姨不由笑道:“好好好,看来贵君之后再也不用担心王爷不开窍了。”

  蒋天佑不由失笑道:“父君才不会担心我,要担心也是先担心皇姐。”

  “王爷你也就在我面前这样说说,你要是当着慧王面前,看她敲不敲你?”

  蒋天佑的难得表现出少年气道:“皇姐最喜欢我了,才不会敲我~”

  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倒是十分的温馨。

  蒋天佑一边走着,一边向小沐笙介绍着自己的封地:“昆元这个地方虽然比不上皇城繁华,但是四季分明,繁花似锦,过几天我带你到处去看看。”

  小沐笙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景物,点点头问道:“那王爷喜欢花吗?”

  蒋天佑笑道:“其实花就还好,我比较喜欢花朵做的食物,酿的花酒也蛮喜欢的。”

  小沐笙若有所思道:“我之前从御医哪里得了几个酿酒的方子,那些酒王爷是可以少少的喝一些的,我到时候再问问御医,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方子,做成花酿。还有花能做不少糕点、膳食,我到时候都学一学做给主人尝尝?”

  “好”蒋天佑柔声说道:“不过小沐笙不要把自己搞得太辛苦了。”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小少年看到主人点头,心中欢喜得都要溢出来。

  能够时常伴随在主人身侧,能够为主人做一些事情,小少年开心幸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辛苦呢?

  “傻瓜~”

  蒋天佑看着这个像偷吃了桂花蜜的笑得甜兮兮的小奶汪,心里也不由的跟着开心。

  这段时间有小沐笙的照顾,蒋天佑原本就过得极为舒适的日子有了稳步的提升。

  以前小沐笙还没有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想要喝一口酒,吃点好吃的东西,那些御医是这个不准,对身体不好,那个不准,有伤身体。

  可是小沐笙来到她身边以后,不论蒋天佑想吃什么,要不了多久总会有个类似的,或者更好的摆在自己面前。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刚巧的事情,那些别人做不到,小少年却能够做得到,不过是因为用心罢了。

  蒋天佑现在能够吃到如此多的美食,是小少年不停的往厨房和御医两边跑的结果。

  蒋天佑身子虽然畏寒,但是也怕热,之前夏天的时候整个人就不是很舒服。

  除了有时候周围会放一些冰块降温以外,蒋天佑又一次夜里起来,发现小少年彻夜为自己扇扇子,直到自己安然入睡以后,小少年才会去睡觉。

  所以刚刚蒋天佑回答张姨自己不辛苦的话语,并不是报喜不报忧的安慰。

  而是因为小少年在她身边,她真的被照顾得极好。

  蒋天佑极为顺手的揉了揉小沐笙的头说道:“我家小沐笙酿的酒必然是最好喝的,不过不准一个人偷喝哦~”

  “我才不会~!”小沐笙长长的睫毛下是灵动深情的桃花眼,此时装满的缱绻温柔:“为主人准备的东西,自然是要主人先享用了。”

  蒋天佑的手轻轻勾住小少年的指尖笑道:“酿好了,我们一起。”

  小沐笙双眼犹如小鹿般水润透亮:“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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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王府邸

  一个长相浓艳的男子正在梳妆台上细细的描绘自己的眉,描完了以后又不停的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力求让自己尽善尽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长相浓艳的男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进来吧。”

  进门的是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袍,无关虽然单个看起来比较浅淡,但是组合起来倒也算得上俊秀的男子进来了。

  浓艳男子看着他这副样子不屑道:“哟,今日王爷回来,秋雨你收拾得这副浅浅淡淡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

  秋雨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说道:“弟弟自然没有程峰哥哥你这般花容月貌。”

  程峰有些得意的抬起了头道:“你知道就好。”

  “可是王爷心里有了其他人,程峰哥哥就算再美也没有什么用?”

  程峰一下子站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秋雨一副怕怕的样子说道:“大家都知道了。王爷在河间看中了一个妓子,不过才十三岁的年龄,就把王爷迷得五迷三道的,硬是花重金把人从城主府里面赎了出来。据说那可是千般宠爱,现在可是直接把人带回了封地。”

  程峰又惊又怒:“胡说!这怎么可能!王爷那副身子骨,便是你我这般身份姿色也没有多看一眼,凭他一个卑贱之躯会得到王爷的喜爱?!”

  程峰自知失言,狠狠的坐了下去,只是又拿起画笔在自己的脸上多添上几笔,使自己看起来更为诱人。

  秋雨看到程峰这个样子,不由的露出了一个人满意的笑容。

  蒋天佑因为身体原因,一直以来后院清冷得不成样子。

  严格来说后院不过就三个人。

  一个就是十岁的时候,父君叫来照顾自己的男子阮侬。

  虽然蒋天佑从小生长在这后宫之中,不过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对于□□还是一知半解的,不过觉得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姐姐罢了。

  还有两个就是程峰和秋雨。

  他们两个人是蒋天佑十二岁小成人礼的时候母皇按照习俗赏赐下来的人。

  两人家里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官宦之家,因为又是先帝钦赐的人,所以身份上难免要比其他人高上一些。

  可是这个高上一些,在蒋天佑这个后院才三个人的王爷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更遑论这两位公子从皇城送到封地,人还没有到贤王府,那头就传来了先皇驾崩的消息。

  这守孝都得三年。

  后面又发生凤曦国动乱一系列的事情,蒋天佑自然也就无心后院之事了。

  其实,蒋天佑上辈子因为这种那种原因后院里陆陆续续的还添了几个人的,上辈子背叛过她的白依莲也是在后面那几年的添的。

  当然,上辈子的沐笙也是后面添的人。

  蒋天佑原本就对于这些事看得极淡,重活一世以后,除了政事以外,精力都被小沐笙吸引的贤王根本就没有想起后院这一回事。

  直到一进门,一个男子热情如火的抱住了自己。

  蒋天佑:…刺客?

  小沐笙:主人果然是最好的,在哪里都有那么多人喜欢。

  张管家:啧啧啧,王爷的后院终于开始热闹了。

第38章 38

  “王爷现在才回来, 峰儿可想你了~”

  蒋天佑一下子被人近身,浓浓的花粉味让她身体有些不适的向旁边移动了移,尽量错开和男子过于亲密的接触。

  她脑海里不停的回忆着自己和程峰的相处细节。

  他们之间有这么熟?

  不过面上不显的照常说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程峰媚眼如丝的笑道:“缝儿可想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有技巧的想要挤开小沐笙, 站在两人中间。

  小沐笙看到这个动作以后, 长长的睫羽毛微微颤动, 绚烂的桃花眼略微有些黯淡起来。

  他从小就在花楼里面长大,对于争风吃醋这一套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小沐笙一直都知道, 主人不是寻常女子, 这样的事情主人的后院想来要比别处激烈得多。

  按道理来说,他理应早些打听主人后院里面的事情, 争取早作打算。

  可是起初是没有那个资格,后面…后面又不太愿意去多想这些事情,心里总是有些隐秘的期盼。

  若是不问不知, 多和主人在一起一天都是赚到的。

  可是如今…人已经在眼前,他也应该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 在主人需要的自己的时候再伺候主人。

  小沐笙握住主人的略微松了松,可是感受到主人温暖的指尖, 心里不由生出了妄念。

  他不愿就这么任由别人拆开自己和主人。

  最少…最少在主人都没有表态的时候, 他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无论如何, 只要是努力过,就算…就算最后沦落成荒唐笑话, 最少也是尝试过了。

  就这片刻的世间,小沐笙不过才刚刚下决定,就感觉到主人温暖的手回握住自己, 带给他用力和信心,瞬间就把之前心里的矛盾阴霾全部打碎。

  这样子的主人轻易间就让阳光穿透了他的世界, 瞬间整个人世界都变得暖洋洋的。

  小沐笙感觉到诧异,但是静心感觉,似乎又觉得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他的主人,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主人~这位哥哥是?”

  一直尽量把自己藏在角落减少存在感的少年,一下字忽然立体了起来。

  小沐笙是那种一旦让人注意到他,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双桃花眼顾盼流光,带着眼角微微上翘的红痕,美好得不似凡人。

  蒋天佑微微勾起微微勾起淡粉色的唇,把小沐笙拉得靠自己近一些,心情很好的说道:

  “这位是程峰,是我的侧君。”说完以后停顿一息以后对程峰说道:“这是沐笙,专门贴身伺候我。”

  蒋天佑的话一处,不止程峰的脸色一变,就连随后走来的两个男子脸色也跟着变了起来。

  贴身伺候这四个字在皇室之家是极为微妙的。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手握实权的王爷更是如此。

  能够侍奉在王爷跟前的人,即便官职不高,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得罪得起的,更何况这个贴身伺候这四个字。

  王爷本来就常年喝药,难以常住后院,这个时候能贴身伺候在王爷身侧的男子,其地位可想而知了。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银蓝色长袍的男子,眉目舒展,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味,声音温柔的说道:“我叫阮侬,也是王爷的侧君。弟弟真是厉害,其他伺候王爷的人都是贵君精挑细选才能到王爷跟前伺候的,可是弟弟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会照顾王爷了,这段时间辛苦弟弟了。”

  阮侬这话就说的比较微妙了,仔细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说小沐笙年纪轻轻就会照顾人,相当于变相的映射小沐笙的出生,暗示小沐笙是魅惑主人,此伺候非彼伺候。

  贵君一向在意蒋天佑的身体,若是让贵君觉得小沐笙是魅惑主上,甚至待在自己女儿的身边是对她的身体有碍,那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小沐笙笑得阳光灿烂的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说完后又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怯补充道:“我年纪轻什么都不懂,主人是怜惜我才将我带到身边的,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王爷在照顾我。哥哥毕竟是照顾主人的老人了,以后如何照顾王爷还要多向阮侬哥哥请教。”

  小沐笙这番连消带打的话,洗脱自己魅惑主人的帽子,还秀了一波宠爱。

  阮侬深深的看了一眼小沐笙笑道:“弟弟客气了。”

  这个时候秋雨也过来热情的拉着小沐笙的手说道:“我叫秋雨,以后弟弟也可以多来我的屋转转。”

  话虽然说得友好,但是眼神有意无意的往蒋天佑这边看。

  小沐笙甜甜的说道:“秋雨哥哥。”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对着几人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的闺中密友。

  你来我往的几个来回,看着蒋天佑是一愣一愣的。

  若不是小沐笙牢牢的握住自己的手,分毫不给对方机会分开两人,蒋天佑都要信他们真的和谐了。

  蒋天佑心里微微有些疑惑,这不过才刚刚见面就火花四溅的。

  那么上辈子沐笙来到王府的时候是不是也遇到相同的情景?

  蒋天佑瞬间就否认了这个想法,上辈子沐笙来的时候,应该更激烈吧?

  那个时候自己后院里面又添了几个人,自己本就对后院心思淡薄,在加上那个时候白依莲已经在自己身边,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别人的身上。

  蒋天佑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的沐笙不争不抢,到后面似乎极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到让自己长期遗忘这个人。

  可是…似乎,自己想要找他的时候,总是能够找到。

  或许在墙角的阴影处;

  或许和侍从们站在一起;

  或许和琴师们在一起为自己弹奏。

  那样润物细无声的感情,上辈子的沐笙应该很早很早以前就在意自己了吧?

  蒋天佑看来一眼身旁的少年,心里不由的有些感触。

  小沐笙有自己撑腰尚且有可能被人映射出身,会被使绊子。

  那上辈子的沐笙呢?

  日子必然是比现在难过得多,若是当初自己不对他的人生横插一脚,他的人生会不会更快乐一点?会不会就不英年早逝了?

  想到此处,蒋天佑的心里不由一阵抽痛。

  “主人,你不舒服?”

  小沐笙软糯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将天佑看到眼前鲜活的人儿,强压下有些翻腾的情绪说道:“只是想到一些过往的事情心里感慨罢了。”

  说完以后看到小沐笙湿漉漉双眼,殷殷切切的关心的看着自己,一下子就把将天佑从虚幻之中拉回了现实。

  将天佑极为熟练的揉了揉小沐笙的头发笑道:“接风宴的菜色一定不错,应该大部分都是昆元的特色菜,到时候你若是喜欢就多吃一点。”

  “嗯嗯”小沐笙点点头说道:“主人也喜欢昆元的菜色吗?”

  将天佑笑道:“我早年都是呆在皇城,那个时候吃的东西很多都是带辣的和甜的,后面身体和来到封地的原因,也就吃得比较清淡了,若是真论喜欢的话,还是喜欢辣的,感觉菜比较够劲。”

  小沐笙一边听着,一变认真的记在心里。

  程峰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心里暗恨。

  原本王爷的后院就三个人,他是长得最好的一个,早晚能够在王爷哪里拔得头筹,若是一举得女,日后的日子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甚至他都已经想好了,只要王爷这次回来能在她哪里待上一夜,就算不能怀上,他也是有办法让自己‘有了的。’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狐狸精。

  程峰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小沐笙一眼,他不容许任何人打乱他的计划。

  众人用完膳食以后没多久,贵君就来到了王府。

  贵君是蒋天佑喝蒋天泽的父君,已经四十岁的人了,但是穿着一身紫色劲装,体态轻盈,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人。

  虽然不是一身宫廷华富,但是一举一动看上去极为有威严,一看就是上位者。

  他有一双极为灵动的狐狸眼,精明透亮,硬生生的给整个人添上了几分古灵精怪。

  再加上保养得宜,虽然眼角还是有些细纹,但是贵君整个人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开外的年龄。

  可是这些在进入大厅以后全部消失无踪,贵君立马就化身为疼爱女儿的市井大叔,一边拉着自己女儿不停的观察她的身体,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

  “佑儿这大半年的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

  蒋天佑有些无奈的说道:“父君安心,我称过体重,明明胖了五斤,根本就没有瘦。”

  “傻孩子,你这不是长高了吗?你这长肉的速度跟不上长骨头的速度不就是瘦了吗?”

  蒋天佑连连点头哄道:“好好好,孩儿以后一定多注意注意身体,争取长肉的熟读超过长骨头的速度~”

  贵君轻轻抚着蒋天佑的乌发慈爱的说道:“这几年你常年不在父君身边,父君也不能好好照顾你,这一转眼,你人就已经这么大了。”

  蒋天佑半靠在父君身旁撒娇道:“父君把佑儿照顾得很好,孜孜教诲闵记于心,前路就算再艰难,每次想到父君,想到皇姐,天佑就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贵君打趣道:“你呀~长了一张巧嘴,惯会讨父君开心。”

  蒋天佑娇嗔道:“女儿哪有,句句肺腑之言。”

  “好啦好啦,我们家佑儿最乖了,先叫路神医给你看看身体。”

  跟着贵君身后的正式鹤发童颜的神医路平。

  蒋天佑心中有些诧异,面上自然的问道:“我们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父君是怎么请到神医的?”

  话音一落,只见路平向蒋天佑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样的礼仪非特殊情况,一般只有面见君王、祭祖、酬神才有可能用。

  蒋天佑看到路平居然向自己行如此大礼,惊诧道:

  “神医这是何意?”

第39章 39

  路平大礼一行到底, 诚恳的说道:“这是为百姓谢谢王爷的!”

  蒋天佑疑惑的说道:“何意?”

  “老朽想远离战火,所以一直住在偏远的流年村里面,只是战争之下, 这个世界又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兵荒马乱再加上山匪抢夺粮食, 附近几个村子里面的人连一点口粮都没有, 若不是王爷开仓放粮,附近几个村子里面的人怕是能活下去的没有几个。”

  蒋天佑眼色微暗:“这是天佑分内之事, 我蒋家既然得了天下, 自然要尽到守护的责任,如今这天下纷乱天佑自然责无旁贷。以先生之能,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却能够体量百姓辛苦,真乃仁心善人。”

  路平笑着摇摇头道:“王爷过奖了, 路平不过是一介布山野草民罢了。王爷方便现在让路平看看身体吗?”

  “神医请”

  蒋天佑把路平邀请到不远处的寝殿,避开闲杂人等后伸出脉搏让路平看诊。

  半盏茶的时间以后, 路平问道:“王爷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有什么特殊际遇吗?”

  “这大半年的时间本王大多数都是在河间和往返封地的路上,若是说有什么不同, 就是睡眠比以前好太多了。”

  说来也奇怪, 蒋天佑自从遇到小沐笙以后睡眠质量就直线上升。

  为此,蒋天佑还专门做过测试, 只要小沐笙和自己在一个屋子里面,她的睡眠状态就会极好。

  若是小沐笙没有跟自己一道, 自己的睡眠质量虽然比重生前要好上不少,但是和小沐笙在身旁比起来却要差上好多。

  蒋天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还专门查过不少书籍, 但是一直都不得其法。

  后面时间长了,也就不纠结这个事情了。

  只是这种事, 却不方便和他人言道。

  路平点点头说道:“老朽之前就和王爷的御医通过书信,王爷的饮食起居并没有差别特别大的地方,不过人之身体玄秘奥妙,有些事情只是还未参透也未可知。

  当年王爷中的乃是奇毒弱水,中此毒者,毒会慢慢侵入肺腑,人会慢慢的呼吸困难死去。也是王爷运道,这毒原本就是针对武功高强之人,毒性越强,毒便发得越快。王爷但凡有一丝武功,除非医祖重生,否则神仙难救。”

  饶是蒋天佑脸比较厚,但是作为皇家子弟,十二岁的年龄却一点武功都不会,也不由的老脸一红。

  当年我们贤王也曾经是立志要当一个玩鸟逗狗的闲散纨绔,吃喝玩乐享受一生。

  可惜一朝中毒,被拉入这残忍世俗,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到。

  贵君关切的问道:“那佑儿这身体还能根治吗?”

  蒋天佑笑着安慰道:“父君,不比太过担忧,左右孩儿现在身体还算安泰。”

  蒋天佑和路平商量了一下身体的事情以后,就送人回去了。

  不知不觉间夜华已经升起,虽已入初秋,但是院子里面还有零星的花朵点缀,到时别有一些趣味。

  小沐笙拿着温好的汤药和蜜饯过来说道:“王爷若是想在院子里面休息,不如我去拿躺椅过来?这样舒服一点。”

  蒋天佑就着小沐笙的手直接把药喝了,看着蜜饯理所当然的说道:“喂我~”

  小沐笙没有想到主人这个时候对自己做这么亲密的举动,院子里面还有巡视的侍卫。

  不过小沐笙有些羞涩的看了一下四周,还是极为乖巧的选了一粒主人平日里喜欢吃的蜜饯喂到主人的唇边。

  蒋天佑的唇齿轻轻的碰触到小沐笙的指尖,最后才把蜜饯含入口中,意有所指的说道:

  “真甜”

  小沐笙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着头低喃道:“主人,主人喜欢就好,我先把碗拿下去。”

  说完以后就有些慌乱的退了下去,只不过才走了两步就被主人拉入怀中。

  听到主人声音略带一些低沉的说道:“陪陪我。”

  小沐笙的睫羽剧颤,他回握住主人的手,停顿了片刻终究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刚刚路神医走了,主人的身体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

  蒋天佑的下巴半靠在小沐笙的肩上,声音低沉的说道:“若是不好的话,小沐笙准备怎么办?”

  小沐笙的心一下子收紧了起来,不过眼里还是散发着点点滴滴细碎的光芒和名为希望的期盼:“路神医虽然出名,可是世间医者何止千千万,若是一个路平治不好主人,那么我们就去找陈平、李平、总归是能够到治好主人的法子的!”

  “那若是神仙难救呢?”

  小沐笙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美丽的桃花眼中续满的水光,整个人看上去破碎凄美和一丝…满足的笑容。

  他紧紧的包住主人,声音哽咽的说道:“那我就一直陪着主人,陪着主人做想做的事情。”说完以后在蒋天佑面前一向软糯的小沐笙异常坚定果决的强调:“总之,主人在那里,我就在那里!”

  蒋天佑心口一震,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说道:“好,我在那里,我们家小沐笙就在那里。”

  小沐笙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整个人瞬间安心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此时再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紧紧的回抱着主人,仿佛要把主人融入自己的骨血,在自己的灵魂深处都雕刻出主人的印记。

  蒋天佑环抱着小沐笙,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在他耳边宠溺的说道:“看我们小沐笙可要在这王府住很多年了,不如现在先看看喜欢在院子里面栽种什么花,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可以观赏了。”

  小沐笙眼角还挂着水痕,湿漉漉的眼眸看上去呆萌呆萌的,嘴里低喃道:“很多很多年?”

  蒋天佑拿出怀里的锦帕,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微不可察的小心翼翼擦拭着小少年的脸颊

  “路神医说,我可以治愈。”

  小少年的眼眸中的细碎星光瞬间被点亮,变得璀璨夺目,刚刚擦干的泪水这次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落在脸颊上,但是小少年此时那里顾得上其他。

  他脸上是又傻又甜的笑容:“太好了!那…那我该做什么?我去找路神医抓药?主人一定要派人好好保护路神医!不如我去照顾路神医吧?!我……”

  蒋天佑看到这孩子都高兴傻了,轻轻敲了敲小少年的额头,才止住他继续絮絮叨叨。

  “你不用担心,父君那边会找人照顾好路神医的,不过我这次是否能够康复取决于西北的冰山雪莲,路神医预测还有三、四天就要开花了。开花以后就要马上和血玉珊瑚一起入药方能发挥功效。”

  小沐笙诧异道:“可是这里和西北冰山路途遥远,三四天未必能够赶到?!”

  蒋天佑点头道:“所以我明日一大清早就要出发,跨马加鞭兴许能够赶到。我已经派高手先行一步,就算我没有赶到,但是雪莲开花之时,她们用特殊手法采摘烹制,想来药效虽然会差少许,但是也不会太多。”

  “但是主人这样赶路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蒋天佑轻抚小沐笙的发间说道:“人总是要有取舍的,我这段时间身体尚算不错,问题不大。御医会随行,若是实在熬不住了,我会中途停下来休息。”

  小沐笙点点头道:“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不忙,这次随行的除了保护我的高手就是御医,这样不管是为了对付紧急情况应变,还是方便赶路都要方便得多,不过如此一来,我便不能带你去了。”

  小沐笙愣了一下后,极为乖巧懂事的点点头道:“一切以主人安危为重,我好好练武,希望下次能有些用。”

  “傻瓜,你还小,其实不需要这么辛苦的,左右我都护得住你。”

  小沐笙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的!”

  若是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主人越走越远才会辛苦,能让自己靠近主人,又怎么会辛苦呢?

  蒋天佑不是很懂少年为何坚持,可是一看到小少年赤城的双眼,心中便柔软成一片,左右那些师傅教导都会注意小沐笙的身体,既然他喜欢,蒋天佑自然不会坚持反对。

  蒋天佑想让气氛轻松一点,不由打趣道:“小沐笙还没有告诉我喜欢什么样子的花?”

  小沐笙笑道:“主人喜欢的我都喜欢~”

  蒋天佑轻轻点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笑道:“小滑头,我现在是问你喜欢什么?”

  “其实,我没有特别喜欢的花,我总是觉得花朵太过娇弱,又太易凋零,不像苍松劲柏那样能够深深的扎入土壤之中,一世长青。”

  “这个简单,那就在花园里面种一些松树、柏树。”蒋天佑轻轻摩擦着小沐笙的手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说道:“然后再种一些我喜欢的白牡丹。”

  小沐笙的心口被灼了一下,热热的有点烫,让他低着头不敢和主人眼神对视。

  “嗯。”小沐笙拉了拉主人的手乖巧的说道:“不过主人今日要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起早。”

  蒋天佑顺着小少年的力道一起回到寝殿后柔声说道:“我这段时间不在,你就先住在我寝殿旁边的偏殿里面,剩下的我回来再安排。”

  小沐笙红着脸点点头道:“嗯。”

  “张姨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她。”

  “嗯~”

  蒋天佑温柔的笑道:“那我们小沐笙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给我说的?”

  小沐笙坐在床榻旁边的矮凳子上,半靠着主人,软糯的声音带着属于少年的坚定:“我学做昆元的菜色,等主人回来品尝。”

  “好。”

第40章 40

  自从主人走了以后, 小沐笙其实在王府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虽说不见得能在这偌大的王府交上朋友之流,但是没有人找他麻烦,府上的人因为王爷的原因对他也多有优待。

  在这里锦衣玉食, 白天有专门的老师教导知识, 晚上还能去书库查阅典籍, 这样的日子是小沐笙原本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美好日子。

  只是心里像是有个缺口一样,空落落的一片。

  小沐笙知道, 这是因为主人不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时候小沐笙就会去摸一摸主人送给自己的玉佩, 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适。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有很多礼物和惊喜等主人回来分享, 不应该把时间放在悲秋伤春,自怨自艾上面。

  小沐笙的生活很充实,这几天上完学以后, 不是忙着去厨房就是往书库跑。

  他还新研究了几种药膳,一想到主人回来吃完以后露出惊叹的表情, 小少年的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样。

  若是主人因此再夸耀他两句,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去书库, 更多的是学习植物的特性, 特别是不同种类的牡丹。她还拜托了张姨给自己找了不少书。

  小沐笙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植物栽养,原本以为栽种是很简单的事, 学起来才发现易学难精。而越是美丽的花就越要精心呵护,花费巨大的心思。

  不过小沐笙一点都不气馁, 越难得的东西才越显得珍贵,他有的是时间研究。

  小沐笙的新生活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几边跑,不过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小少年不但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心中欢喜充实。

  今日, 小沐笙和往常一样,从书库里面借阅一些书籍,准备带回寝殿看,便遇到了阮侬。

  小沐笙极为有规矩的行礼道:“阮侬哥哥好~”

  阮侬看到眼前鲜活,元气满满的少年,心里一阵羡慕。

  他不是羡慕少年的年龄,其实阮侬年纪也不算太大,不过二十有二而已。可是常年后宫和后院的周而复始的生活早就把他的热情磨灭殆尽。

  他的内心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沧桑不堪,等着一日复一日的朝朝暮暮,等着有一天乌丝变白发。

  他能够轻蹙的感觉到,自己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和少年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眼睛截然不同。

  阮侬面上一派儒雅的说道:“听闻弟弟最近一直在找和牡丹花有关书籍?”

  小沐笙点点头道:“我就是想学习栽种牡丹花。”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皇城。”阮侬笑着补充道:“据说王爷也很喜欢牡丹花。”

  小沐笙小脸微微有些红着点头道:“嗯,牡丹花娇贵,需要细心呵护。”

  “那么你找到想要栽种的牡丹花品种了吗?”

  小沐笙摇了摇头道:“心里有几个备选,可是选来选去却一直还没有确定。”

  “那你听过月下华吗?”

  小沐笙笑道:“自然是听过的,那可是极品牡丹,花中魁首,夜里月神。”

  月下华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其往往夜里开花,开花的时候会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辉,让整躲花看上去娇艳欲滴,在夜里赏月下华,无花能与其争辉。

  阮浓从怀里面拿出一包种子递给小沐笙说道:“这是月下华的种子,若是还没有选中栽什么品种的牡丹花,不如试试这月下华?”

  小沐笙连忙摇头道:“阮浓哥哥,不可以的,这月下华种子珍贵,再说我刚刚开始学习种花,若是养死了,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阮浓亲切的握着小沐笙的手善解人意的说道:“哪有那么多可惜不可惜的,种子就是拿来种的,若是一直放在我这里不让它回归土地那才是最大的可惜。再说王爷一向喜欢牡丹,这月下华又是白牡丹中的极品,王爷看到一定会很喜欢的。”

  小沐笙听到主人喜欢白牡丹这句话,心中一动。

  小沐笙沉吟片刻后终究还是希望栽种给主人看的心思压过了其他,他接过花种道:“那便谢谢哥哥了,若是沐笙侥幸能够种活,花开之时邀请哥哥共赏,哥哥到时候可不要推迟。”

  “好,哥哥到时候一定准时赴约。不过这月下华最喜这夜间月华,又喜静。所以要在夜里子时栽种下去效果最好,以后浇水也最好在这个世间上下,栽种以后最好就不要挪地方了。”

  小沐笙点点头道:“谢谢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阮浓看着小沐笙拿着种子,步伐欢快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阮浓身边的侍者不服气道:“主子,当初你为了找月下华那么辛苦,如今怎么就轻易给了这个小子,平白让他去讨王爷欢心?”

  阮浓若有所指的说道:“再好的东西,也要能用才行。”

  侍者不服气道:“可是若是主子为王爷栽种那不也是能用的!”

  一向儒雅的阮浓此时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你不会以为有些事情谁做都有用吧?这个王府缺的从来都不是花匠。”

  说完以后阮浓在侍者耳旁耳语了两句,侍者得到吩咐以后表情略微有些怪异的往蒋天佑寝殿旁边的偏殿走去。

  小沐笙拿着月下华的种子,虽然面上欢喜,但是心中有些孤疑,他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厨房拿了一盒点心。

  出门时就遇到了例行巡查的张管家。

  小沐笙笑着小跑了两步走过去:“张姨好~”

  张姨慈爱的看着小沐笙问道:“这么这个时候还跑到厨房来?”

  小沐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就不知怎么高的,晚上明明用了晚膳的,但是夜里有饿了,就来厨房拿下糕点垫一垫。这是我晚上做的,张姨你也尝尝。”

  张管家吃了一块后夸奖道:“难怪厨房里面的老师傅都夸耀你厨艺天赋极佳,这味道都比得上老厨子了,以后王爷有福了~”

  张姨是一直看着蒋天佑长大的,可是看着王爷从一个小皮猴,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淡漠的女子,心里不由的惋惜。

  原本以为王爷或许一辈子就这个样子了,但是让张管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王爷回来变得和以前有了些不同。

  王爷的眼神多了些人味,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份眷恋,这些多少都是眼前的小少年带来的。

  当时张管家还在想,若是贵君因为这个孩子的身份低下,不愿意让王爷收了这个孩子,自己就算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是要劝劝贵君的。

  可是让管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贵君一个字都么有多说,直接默认了少年的存在。

  当时,张管家心里就笑了。

  是自己多虑了,自己都能发现王爷的不同,贵君那么爱王爷,自然也会发现。

  张管家一开始对小沐笙是好奇的,她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王爷能够改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管家不由觉得自己懂王爷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小少年了。

  这个少年虽然还在弱小,虽然还柔弱易折,但是却有着其他男子没有的韧劲,遇到挫折的时候不会想着逃避,而是想着怎么解决。

  喜欢王爷的时候不是一味的求得王爷的怜爱,而是想努力紧跟王爷的步伐。

  不停的学习,不停的吸收周围的一切,却又样样以王爷为重,这样的男子又有谁不会喜欢呢?

  “那有,张姨你喜欢,下回我多做点给您送过去。”

  张管家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你这个年龄刚好是张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有什么,可是你张姨我这个年龄一多吃就要发福,今年的衣服又要重新做了。”

  “那有那么夸张,张姨一点都不胖。”

  “你呀,就是嘴甜,以后我叫厨子多给你备一份宵夜,免得长身体的时候饿着了。”

  小沐笙甜甜的笑道:“谢谢张姨,对了,刚刚阮浓哥哥送了我一包月下华的种子,月下华喜静又要在夜晚浇水,若是真的能够栽种成功以后,张姨也一起来赏花?”

  “好好好,小沐笙栽的花,张姨一定去。”

  小沐笙看到张姨并没有什么异常,才略微放下心里的孤疑。

  或许,或许是他想太多了?

  他又和张姨闲聊了两句话以后,才回到寝殿。

  一回到寝殿以后小章 子就好奇的问道:“沐笙,你今日怎么回来的晚了一些?可是看到了什么精彩的好书耽误了时辰?”

  小沐笙一边拿出盒子里的糕点给小章 子,一边解释道:“我中途有些饿,就去厨房拿了一些吃食,你也来尝尝?”

  小章 子是专门打扫收拾侧殿的侍者,自从小沐笙住进侧殿以后,两个年级都不算大的少年,一来二去的关系也就还不错了起来。

  小章 子啊呜一身跑了过来:“吃吃吃~这可是后厨大师傅做的食物,也就是你小子有本事能够来去自由的到后厨拿东西吃。哇哦,大师傅的手艺就是不一样,比慧玄斋的厨艺都不遑多让,值了值了!”

  小沐笙看着小章 子吃得开怀的样子,自然也就不好说是自己做的了。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慧玄斋?”

  小章 子点点头道:“慧玄斋是我们昆元有名的食府,那里面的食物色香味俱全,昆元的达官显贵都会去那里用膳,就是里面的东西实在是有些贵,我去吃一顿就要花上一个月的月钱。”

  其实小章 子作为王府里面当值的人,他的月钱相当于平常百姓家的几倍,可见慧玄斋花费不菲。

  “那我以后有机会可要去见识一下。”

  “就你和王爷的关系,等王爷回来必然是要带你去的。”说完以后小章 子试探的问道:“我听说慧玄斋是王爷的产业?”

  小沐笙微微一愣,然后恢复甜美的笑容道:“这样的事情,王爷又怎么会告诉我呢?”

  小章 子理解的点了点头。

  小沐笙从怀里拿出月下华的种子,说了一下其习性问道:“你对这里比较熟,知道那里方便种此花吗?”

  小章 子拍了拍自己胸膛道:“你找我就找对了,后院花园那里本来是种花的好地方,可是那里人来人往的,此花又这么娇贵,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后院过去一点点的偏院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里假山叠嶂,又有不少花圃,最重要的是那里极少有人过往。”

  小沐笙说道:“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好地方,明天我就去看看,若是合适就栽种在那里。”

  “别呀,还等明天?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这传闻中的花有多好看。”

  小沐笙一时间拗不过小章 子,两人收拾了一番就往偏院走去了。

  两人一边走,小沐笙一边好奇的问道:“这王府怎么会有偏院这么偏僻的地方?”

  小章 子嘿嘿的笑了两声:“当初这王府初建,可是按照常王府的规格建造的,按理说这偏院就是王爷的后院,是用来安置王爷的妃嫔的。

  可是我们王爷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侧妃也就才三个,要是安置在偏院里面空落落的,难免有些凄惨,所以就把人全部安置在侧院的厢房,这后院也就改成了偏院。”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偏院,这偏院没有小沐笙想象中无人问津的荒凉,每一处打扫布置都极为的有干净和有意境。

  只是确实没有什么人倒是真的。

  这样子的地方若是能够用来栽种月下华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小章 子有些得意的说道:“我就说这里不错吧,不如今日我们就把种子给种了,这样也能早一日等到花开?”

  早一日花开吗?

  小沐笙心里一动,点点头道:“好。”

  在小章 子的帮助下,两人忙活了一阵,终于种好了月下华。

  小沐笙看到小章 子有些张兮兮的样子感谢道:“下次我请你吃慧玄斋~”

  小章 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仿若要被投食的狗狗:“哈哈哈,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了~”

  小沐笙看到小章 子这个样子心里一暖,原本甜美的笑容也变得真诚了不少。

  他能够完完整整的活到这么大,很大程度上面都是因为他的谨慎,可是就是因为这份谨慎让他很难交到朋友。

  到底是少年心性,心底又怎么不渴望有一两个好友相伴。

  小沐笙笑道:“好。”

  就在这个时候小沐笙发现旁边有人过来,下意识的就拉着小章 子往假山旁边藏了起来。

  小沐笙心里有些疑惑,他习武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虽然老师们都夸耀他根骨惊奇,但是时间太短的原因不过才入门罢了。

  教训七、八个普通人是没有问题,可若是对上入流的武者就歇菜了。

  例如这王府里面任何一个侍卫。

  可是来人居然能让自己发现行踪,想来应该是王府里面的人。

  小沐笙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王府里面的人,深更半夜往偏院里面跑?

  当来人走近以后,小沐笙心里一震:

  “是他?!”

第41章 41

  来人正是小沐笙刚刚进入王府见到的第一个人, 长相浓艳的男子程峰。

  程峰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基本上都把他整个人完全遮住,隐约透出来的脸并没有像往常的妆容, 整个人除去一身妖娆, 反而看出几分清俊。

  小沐笙看到这个场景,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原本想要慢慢隐去离开, 可是程峰带来了一个侍者堵在出口。

  小沐笙之好低低的压着身子躲在假山阴影处, 同时手势示意小章 子也躲好。

  好在两人都只是未成年的少年,身形原本就偏小, 在晚上又有假山遮掩,并没有被人发现。

  程峰在偏院的梧桐树下便停住了,他左右看了看, 似乎在等什么人……

  只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对方都没有来,就在小沐笙以为对方不会来了的时候, 便看到一个身型修长,气质犹如猎豹的女子走了过去。

  居然是王府的护卫长?!

  护卫长虽然主要负责王府的安全, 某种角度也算是主人近身护卫的人……

  护卫长武功高强, 小沐笙略微埋下一点头,不敢眼神和对方对视, 被对方察觉。

  两人距离小沐笙有些远,只见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起了争执, 那护卫长直接要走,程峰却拉着她的衣服隐约在说:“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就走!”

  护卫长怒道:“程峰,你给我适可而止!”

  哪知两个人正在吵得激烈之处, 小沐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原来是小章 子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小沐笙心里一惊, 下意识的要去拉小章 子,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利剑直接穿透假山,直接停顿在小沐笙梅峰前面三寸处。

  小沐笙冷汗之下,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的脑袋就要被削掉一半。

  原来这把剑是刚刚护卫长投掷过来的,她本人正急速像这边飞跃过来。

  小沐笙当下拉着小章 子往人多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来人啦,有刺客,来人啦,有刺客!”

  原本小沐笙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如今还要拖着一个吓得腿软的小章 子,哪里跑得赢护卫长。

  不过好在王府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听到响动以后立马就赶了过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眼看利剑就要穿透小沐笙的后背心,护卫长却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小沐笙,手中的利剑停顿了一下,直接让小沐笙跑出了攻击范围。

  不小片刻王府护卫们纷纷赶到,看到此情景以后纷纷向护卫长和小沐笙问道:“刺客往那个方向跑了?”

  小沐笙脸色苍白,冷汗早就沁透了他的后背,看到围着自己的侍卫,心里才慢慢的安下心来。

  他回忆刚刚护卫长似乎是故意放过自己,程峰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立马说道:“我也不清楚,就是看到刺客就顾着逃跑,还好护卫长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

  小章 子不满道:“明明就是……”

  小沐笙厉声打断道:“闭嘴!”

  护卫长眼神饱含深意的看了小沐笙一眼,说道:“刺客往西南方向逃跑了,我们现在去追,你们几个护送沐笙公子回房。”

  小沐笙进退有度的行了一个礼道:“谢谢护卫长!”

  小沐笙带着小章 子一同随护卫们回到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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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天佑花了四天的时间赶路,终于赶到了冰山脚下,身体直接透支,浑身更是乏力,大部分时候都是拒绝休息的建议,直接咬牙苦苦支撑才坚持了下来。

  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雪莲还没有开花。

  先派遣的侍卫们已经重重保护起雪莲,防止雪莲还未开花便被意外损毁。

  雪山脚下也安置好营地,蒋天佑来到帐篷以后,便是回到久违的温暖。

  旁边几个侍卫已经自发的为蒋天佑运功过穴,锦衣更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汤婆子放入蒋天佑的怀中,又拿了一杯姜茶喂她喝下。

  一杯姜茶下肚,蒋天佑才慢慢的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蒋天佑有时候都不得不为自己身体汗颜,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同样是赶路,侍卫们会武功就不必多说了,人家一百多岁的路神医跟着她一道赶路屁事没有,可是她一路上若不是靠侍卫输送功力护住心脉,又是名贵药物吊着,就她这身子骨,别说是四天,就是一天都支持不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贴身跟着路平的侍卫的进屋,面色古怪的看了自己一眼,低头向锦衣说了几句话就退了下去。

  蒋天佑微微皱眉道:“路神医呢?是不是雪莲出了什么事?”

  “这雪莲是好好的,就是这次王爷带去的花匠和路神医一同到了雪山,看了雪莲的状态以后说这雪莲开花少说还要半个月。”

  大帐里面的气氛微妙的静谧了起来。

  饶是蒋天佑平日里再如何淡漠,可是事关自己生死,此时脸上也露出了被雷劈了一下的错愕,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路神医不是说只要三、四天吗?”

  锦衣赔笑道:“王爷,这路神医毕竟只是医者又不是大夫,这难免会估计错误,她这会儿怕你罚她,连大帐都不敢进来。”

  蒋天佑想到自己这四天差点跑掉半条命,无奈的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左右雪莲还没有开,怎么都算是好事一桩。”

  “王爷不如吃点膳食,喝了药好好睡一觉?”

  蒋天佑点头道:“也好,你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出来必要巡逻也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诺!”

  这段时间蒋天佑写几封家书出去,又批改了一些拿到雪山的文案。

  若是以前,她要做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可是如今却又提笔给小沐笙写信。

  可是想到要给小少年写信,不太有相关经验的蒋天佑一时间不知道该写一些什么,不过好在雪山的景色和昆元有很多地方不同,风景物贸倒是也能说上一说。

  嗯,雪山周围的特色物品倒也不少。

  前几天她们还抓了只雪狐幼崽,全身全白的皮毛,未有一丝杂色,大大的眼睛黑葡萄一样又大又圆。

  就是有点傻。

  就抓回来的侍卫说,这个小家伙拿头去撞冰湖上面的冰,准备撞开一个洞想抓鱼吃,接过直接把自己给撞晕了,才被抓回来的。

  蒋天佑原本准备直接拿来做个围脖的,不过这只小狐狸实在是太小了,就只好先养气来了。

  这会儿倒是正好送给小沐笙。

  若是小沐笙不喜欢,那便养大了再做围脖吧。

  左右别浪费了。

  蒋天佑在雪山脚下的日子其实也算不错,因为是来治病的原因,那些文案若无必要,其实是不会送到她哪里的,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就轻便了不少。

  平日了喝茶看书,倒也算是难得的清静日子。

  再加上雪莲虽然还没有开花,但是伴生草有不少,路神医拿它们和其它药物配合,倒是让蒋天佑的身体轻快了不少。

  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蒋天佑轻声道:“进来。”

  路平和几个御医一同进来说道:“王爷,再过一两天,雪莲就要开花了,我和众位御医商量出来两个最终方案,还要请王爷定夺。”

  “说来听听。”

  路平解释道:“血玉珊瑚生于深海,乃是水中带火,柔中带刚,性烈。雪莲虽然生于雪山,但是虽然寒性极重,但是冰性柔韧,两者都是难得的圣药,相互调和不止能够祛除毒素,而且能让王爷的身体恢复生机。

  但是王爷中毒时间已有几年,那时又是身体蓬勃生长的时候,使得毒素随着身体生长已经沁入骨髓、肺腑。原本我是打算直接用这两样圣物加上金针刺穴,可以驱散王爷体内九成毒素,虽然身子骨会比普通人弱上一两分,但是以后王爷补品药膳不断,余寿命无碍。”

  蒋天佑轻轻摩擦着手里的杯盏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雪莲原本是并蒂莲,可是每当开花的时候其中一株就会自然死去,只有一株存活,可是这次和花匠确认过雪莲两株花都活了下来,若是两株雪莲和血玉珊瑚一起使用,可以完全拔出王爷体内的毒素。”

  蒋天佑拿着茶盏的手一紧,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代价呢?”

  毕竟若是能够全部拔出毒素而不用付出额外的代价,这帮人也就不会在这里叫自己定夺了。

  “要完全去除深藏在身体的毒素,那种痛苦宛如要把人的骨髓给挖出来,非大毅力之人不可承受,这种痛相当于人的极限,就算被活生生的痛死过去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药物只有一份,所以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停止,不然药就全部浪费了。”

  蒋天佑看着所有的人都不过穿着厚棉衣罢了,而自己在暖和的营帐里面,又是棉衣、披风、汤婆子、暖炉还有每日不能间断的药汁。

  可是整个人却还是比寻常人更加苍白无力。

  自己的体力甚至比不少一百多岁的路平。

  平日里面众人跟在自己身旁,蒋天佑能够轻轻楚楚的感觉到众人刻意放慢脚步。

  时不时担忧自己身体却又欲言又止怕刺伤自己的神情……

  蒋天佑不是不想反驳,不是不想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可是她的身体却让她什么都做不到。

  时间久了,蒋天佑都差点忘记了。

  当年自己根本不需要武功,十二岁的年纪,广邀天下能人志士一较长短。

  礼乐射御书数无人能出其左右,才华无双,容貌艳绝天下,风头一时无两。

  那个时候世人皆称凤曦国的皇女能人辈出,母皇听到赞美整个人都是乐呵呵的。

  母皇这一高兴,大手一挥,给封号贤王,蒋天佑也成为了被赐封号年龄最小的王爷,一时间被凤曦国传为佳话。

  那些过往慢慢成为破碎的梦幻,被蒋天佑封藏在内心深处。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她自己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蒋天佑面上似嗔似喜,极为认真的再次确认道:“你是说本王能够和常人一样?”

  路平肯定道:“只要王爷能够要忍过这噬骨之痛,若是以后练习一些养生健体的功法,甚至要比普通人好上很多。”

  “去准备吧”

  “诺!”

  其余御医看到王爷轻易的就选择了第二条路,不由担心的想要再劝两句,却被路平阻止了。

  出来以后不由怒道:“路平,你什么意思?!王爷或许不清楚第二种方法有多痛苦,你也不知吗?若是一旦中途放弃可就没有第二副药了啊!你不但不多劝一劝,还就这么把我拉出去!”

  路平看了看哪位御医说道:“你要是活到我这把岁数,就知道有些人只要看一眼便知道她下的决定绝无回转的可能。而我们要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更容易一下,还有一两天的时间,我们或许还能研究出一些减轻王爷身体负担的方法。”

  哪位御医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锦衣出来了。

  锦衣向诸位御医行了一个大礼以后道:“身体是王爷心里的一根刺,不拔不快,有劳诸位多费心了。”

  锦衣是王爷跟前的人,她都如此说了,御医们自然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纷纷行礼以后回去商量有没有什么减轻身体负担或者疼痛的方法。

  两日后

  锦衣柔声说道:“王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蒋天佑看着早就准备好的药浴和汤药打趣道:“这次治好身体以后,我要把以前不能吃的东西吃了,我还有喝最烈的酒。”

  锦衣轻轻解开王爷的衣袍笑道:“好,到时候属下为王爷访遍天下美食美酒。”

  “嗯,到时候我们开怀共饮!”

第42章 42

  “沐笙公子好~”

  “好~”小沐笙极为有礼貌的向对方回礼以后继续前往教导学习的地方。

  “沐笙公子真的好温柔啊。”

  “是呀是呀, 沐笙公子还对着我笑了~”

  “沐笙公子那是专门对你笑的吗?沐笙公子对着谁都是温和好脾气爱笑的好吗?”

  “也只有沐笙公子这样的,才会那么得王爷欢心。”

  “那是当然的,沐笙公子勤学正直, 温柔大气, 和王爷站在一起可般配了。”

  “就是就是。”

  小沐笙走在王府, 时不时的就会听到类似的话语,这些话语虽然听上去让人开心。毕竟这些人说着自己和主人般配的美好话语, 小沐笙又怎么不会爱听呢?

  不过听完之后, 小沐笙却并没有把这些话语当真,大多都是听了以后开心过后便一笑置之了。

  这些人不过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副不错的皮相, 在和主人关系密切的时候又比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和蔼可亲,才会对自己有偏爱罢了。

  特别是在主人最近寄回来的书信和那几箱子礼物之后。

  小沐笙一直都很思念主人,若是能够让他选择, 起码一天问上三百次都不会嫌多,可是他却知道, 这样做实在太过不矜持,会给主人丢脸的。

  便硬生生的忍着, 隔个两三日才会问上一问。

  只是让小沐笙没有想到的是主人归期没有问到, 却收到了主人的书信和几箱礼物,这些礼物实在是太多太珍贵了, 是贵君和慧王才有待遇。

  小沐笙顿时就感觉到在这个王府,时不时的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心情微妙。

  所有的礼物礼物里面小沐笙最喜欢的就是小狐狸了。

  奶奶的、绒绒的。

  又甜又粘人。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小家伙小小的一只小毛团,居然是个小吃货。

  为了得到一个小鱼干,瞬间就把属于狗狗的技巧摸了个门清。

  又是打滚又是作揖的, 小尾巴那叫摇得那是一个欢快。

  其实小家伙挺好玩的,……就是有些护食。

  小沐笙当初给小家伙吃东西的时候, 小家伙立马咬到一边,尿了一圈在食物旁边和…上面,就又屁颠颠的跑过来了。

  那个时候小沐笙还以为是小家伙对于吃的不合胃口而抗议,后买你搞了半天才知道是为了霸占吃了。

  小沐笙:…给你的真的不会去和你抢…嗯,那个,你尿过的就更不会了。

  最有意思的是小狐狸刚刚过来的时候,被王府里面的护卫犬吓到,小沐笙还好吃好喝的安抚了一阵子,原本以为这件事强就这么算了。

  哪知道这个小家伙记仇得很,大半夜的学习狗叫,王府里面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来来回回几次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还以为是护卫犬乱报信,结果把护卫犬揍了一顿。

  后面隔了几天,小沐笙才发现是这个小家伙叫的,它不但能够模仿狗的叫声,还能够模仿猫的叫声。

  有时候晚上不睡觉,还会和过路的野猫对话半天,也算颇为神奇。

  不过怕这个小家伙学习护卫犬的叫声,后门睡觉的时候小沐笙直接把小家伙抱来在的寝殿睡觉,才总算消停。

  不过没多久,小家伙多了一个名字叫淘淘。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过淘气了。

  除此之外,那日的偏院的事情,小沐笙也一直放在心上。

  原本以为护卫长会找他麻烦,但是并没有。就连程峰除了见面的时候颇有些阴阳怪气以外,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虽然小沐笙心里还是有些惶惶,除了做了一些准备以外,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都做着。

  最让小沐笙高兴的是,在这几天的努力下月下华发芽了,相信只要细心呵护,早晚都会等到开花都那一天。

  小沐笙走到花园时看到秋雨正在悠闲都喂鱼,笑着行礼道:“见过秋雨哥哥~”

  秋雨笑道:“这么早就去学习?”

  小沐笙点点头道:“嗯,秋雨哥哥好兴致,这个时候来喂鱼。”

  秋雨笑道:“昨日程峰哪里聚会喝了点酒,早早点便睡下了,这睡多了自然起得早,先来无事就喂喂鱼。昨日你提前就走了,这我也理解,毕竟我们年长了你一些,你难免听到我们得话题会觉得无聊。”

  小沐笙连忙摇头道:“哥哥说笑了,能和哥哥们在一起聊天又怎么会无聊呢?不过是昨晚我早就约了厨房里面的师父学手艺,也就不好让师父久等了。”

  秋雨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果然是烟花之地出来的男子,到底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是些厨子罢了,纡尊降贵的找她们学东西那是看得起她们,爽约便爽约了,那有那么多顾忌。

  秋雨心里越发看不上小沐笙的小家子气。

  这个世界出生就决定了一切,能进入这王府的三个男子虽然说不上什么豪门功勋之子,但是全部都算是清贵之家的大户公子。

  就算是偶尔做做点心吃食,那也只是情趣。又有那个会去专头迷缝的去学那些厨子、花匠的手艺。

  最可笑的是居然还要去学拳脚功夫,闺阁男子谁会去碰这种东西?

  王爷自己那身子骨都不会武功,怎么着,学武功打王爷吗?

  读书这件事情本来也无可厚非,男子总是要熟读男德、男子守则之流的书籍,将来好侍奉妻主,教导儿女。

  可是这小沐笙看的是什么书?

  那可是什么书都在看,女子看书也在看?

  怎么着,都来到王爷的后院了,以后还想考男状元吗?

  真是多此一举。

  不过秋雨觉得自己不像程峰那个空有姿色的无脑之人,不过看到小沐笙收到礼物,就气得面目狰狞,把房间里的花瓶都砸了。

  秋雨却觉得王爷对于小沐笙多半是涂个新鲜。

  或许中规中矩的男子看厌烦了,想换换口味;或许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故意帮小沐笙撑腰;又或者女人嘛,在外面总要一些知恩图报或者是风流的美名。

  但是要秋雨相信王爷会喜欢这么一个男子,他是决然不会相信的。

  若真是表现中那么喜欢,为什么连个名分都不给?

  父君和教导的公公可是不止一次说过,这男子找妻主,最重要的不过是两件事情,一是生下女儿傍身,二就是名分了。

  天下女子大多风流薄情,情爱之事如镜花水月。

  可是只要女儿和名分得了一样,这辈子基本上就稳了。

  若是两样都得,那就是天之大幸。

  秋雨这个人是极为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出身不高不低,容貌也是不高不低,这辈子要得到王爷青睐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但是他有个侧妃的名分,这辈子也不亏了。

  时不时的看着程峰暴跳如雷,也算是个乐子

  左右王爷虽然不青睐他,但是对他绝对算得上厚待,在这王府里面上不用对公婆请安,下不用对着当家主夫。

  寻常后院男子不得轻易出门,但是他们只要带上随行侍卫,王爷从不限制他们出入。

  过年过节还有礼物、表演。

  秋雨有次意外听到王爷和管家的对话,若是自己真的走了,不需要人殉葬,而且会给他们大笔的安家费,婚嫁随意。

  这么好的王府到底去哪里找。

  当下秋雨看着傻不愣登的小少年什么都不知道,想来是没有人会专门教导,当下略微有些心软的提点道:

  “沐笙呀,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懂。我给你说,这女子喜欢你的时候,最容易心软嘴软了,你哄哄她很多事情就答应你了,真的想要什么就得趁这个时候,一旦错过了,可能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沐笙听了一愣,连忙解释道:“其实主人已经给我很多很多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秋雨看到小沐笙一副点不透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别老是看那些外物,对男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分了!”

  小沐笙释然的笑道:“不是这样子的,最少对我而言不是。时间大多数男子想要名分,是因为有名分以后能够让他们活得更好,在世间行走更为理直气壮。

  可是我自从跟了主人,有机会学会了数种谋生手段,甚至…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财物,这些东西足以让我在王府内外都能够生活都很好。名分对我而言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对我而言,只要能够待在主人身边,得到主人的承认、被主人的需要,能让主人多开心舒适点,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主人欢喜,我亦欢喜。

  秋雨诧异道:“若是你一直这样,就不怕被世人看不起吗?”

  小沐笙那双绚烂的桃花眼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洞悉世俗,直接穿透人心,看得秋雨心里莫名一慌。

  “世人看不起花楼的男子,可是大多数女子却对花街柳巷趋之若鹜。世人看不起商人,却需要她们运送商贸。世人看不起的男子,甚至连男子本身都看不起男子,可是所有人都是被男子所生。

  被世人看不起的人那么多,别人都能够坦荡而活,我沐笙自然也可以?”

  秋雨惊道:“那…你就不担心有一天王爷喜新厌旧不再喜欢你,又或是色衰爱弛?”

  小沐笙似乎回忆到什么美好的世情,一双眼眸秋水如波,缱绻缠绵,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从懂事之日起,就知道自己注定一生坎坷,年华早逝。早就认命的我一直谨小慎微的活着,希望能够少挨一点打,能够多活一天,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多活一天的意义在哪里。

  花楼遇到主人那一日,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命就这么结束了。从那以后,余生每一日都是赚的。

  我从不求长久,又何惧爱驰?”

第43章 43

  秋雨被说得有些晕乎乎的, 他本能的想反驳,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最重要的是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小沐笙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秋雨被自己心底的隐隐认同吓了一大跳,当下心里一阵慌乱。

  怪不得世人都不太愿意闺阁男子抛头露面, 果然出去多了, 人的心就会野了, 就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这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秋雨强压下脑海内危险的想法。

  不过再看向这个看着乖巧,但是离经叛道, 奇思妙想的少年时, 莫名的就觉得亲切不少,话语也变得真诚起来。

  “其实珠宝首饰古玩字画这些东西你也应该了解一下, 我们几个人聚会有时候会说到这些,虽然聚会的时候难免会攀比一番,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 人往往只有经过攀比才知道自己该是那个位置。

  昨日你走早了确实有些可惜,当年我和程峰被赐给王爷的时候, 先帝还将翠玉屏风赐给了王爷,我们后面还一起去客厅赏玩屏风和一些古玩字画。

  传闻那屏风可是个先帝都爱不释手都宝贝, 若不是王爷得到先帝的喜爱, 这样东西是万万不会赏赐给王爷的。

  可惜当初我们来到昆元的时候先帝驾崩,王爷也就没有多少心思欣赏了, 直接就把这个屏风赏赐给了程峰,这也是为什么平日里程峰总是洋洋得意, 自认为最得王爷宠爱的原因。

  先帝就驾崩的时候王爷还小,所以王爷得到先帝的赏赐并不多,而这个屏风就是最有名的, 我们作为王府中人,若是其他事情不知道或许还不打紧, 若是连这屏风都不知道,那就容易图惹人笑话了,有机会你就和我们一起见识见识。”

  小沐笙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不由笑道:“谢谢哥哥,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御赐的东西,到时候一定要跟哥哥们长长见识。”

  秋雨看到小沐笙上道的回答,心里不由的又找回了点自信,看小沐笙也就越发的顺眼了。

  当下两人又聊了两句,小沐笙就继续学习了。

  时间如流水,小沐笙和往常一样学习完了以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跑去偏院给月下华浇水。

  自从上回在偏院遇程峰的事情以后,府里的人都知道小少年会去偏院给花浇水,小沐笙再去偏院自然就光明正大的了。

  月下华已经长到拇指高的小绿芽了,小沐笙看着明明就是一颗颗小小的种子却有力量破土而出,慢慢的抽枝发芽,不由感概生命的顽强和神奇。

  幻想着自己亲手栽种的种子将在不久后的将来成长为美丽的花朵,在月下摇曳生姿,心里便有一种满足感。

  相信明年的春暖花开之时他就可以和主人一起去赏花了。

  就是有一点让小沐笙为难了,主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

  小沐笙原本想要等月下华开花以后再带主人去看,这样可以给主人一个惊喜,可是主人回来的话,两个人是住在一起的,主人看到他出去定然是会问的,这不就知道了?

  小沐笙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算了,到时候再想吧。

  小沐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准备站起来,却感觉身后似乎有人,他下意识的侧身过去,便看到身后一个黑影,心中立马警觉,向后退后半步,避开身上要害。

  可是他再快,终究是措不及防的察觉到袭击,所以并没有完全躲开对方的攻击。

  就感觉后劲一痛,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

  陷入黑暗时耳边听道一声惊叹:“咦?!这小子反应好敏锐,居然能察觉到有人在身后?”

  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是巧合吧,我们快办事。”

  说完两个人也没有多言,就扛着小沐笙往一个方向飞奔过去,轻功妙绝。

  小沐笙在练习武功的课程里面,就有面对突发情况的处理,虽然突然受到袭击,但是因为细微的错开了一下位置,虽然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但是意识尚算清楚。

  片刻后,他便感觉到自己被丢在软床上面。

  对方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停下来了?

  对,王府守卫深严,他们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不惊动人,直接带自己从王府逃出。

  对方为什么要抓自己?

  是因为要拿自己威胁主人,还是因为之前在偏院里面看到的事情?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不会让对方得逞。

  小沐笙咬咬牙,不停的用自己体内微博的内力刺激身体各处要穴,以图能尽早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小沐笙鼻尖闻到奇异的香味,从小就在花楼长大的小沐笙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当下脸色就大变了。

  张总管今日向往常一样,睡前巡查一遍王府后,就准备回房去休息了。

  哪知道这个时候见到程峰带着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往自己这边走来。

  可是这一群人都过来了,又怎么会没有小沐笙呢?

  张总管心里起疑,当下向旁边的侍者吩咐了两句。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峰赔笑道:“打扰总管休息了,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好定夺,所以才特意来找总管。”

  张总管有些无奈的问道:“怎么回事?”

  程峰身边的侍者说道:“今日我路过后花园的时候看到沐笙公子偷偷摸摸的在哪里,我便跟了过去,哪知道沐笙公子却在跟一个女子幽会,这那还得了,奴自然就一直跟着他们,看到他们一路拉拉扯扯的到西厢房里幽会去了。”

  张总管原本还算得上和蔼的表情慢慢消失,一双眼睛变得比鹰眼还要锐利,原本有些微胖的身形突然给人一种巍峨大山的感觉。

  张总管明明还是笑着说话,但是对面的侍者不由觉得全身发软。

  “你想清楚再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侍者看了程峰一眼,最后咬咬牙极为大声都说道:“奴看到沐笙公子和别人最后到了厢房幽会,现在都没有出来。”

  此话一出周围哗然。

  后院男子和女子幽会这是何等大事,男子的清白和皇室颜面。

  今日晚上程峰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便带着人一副兴师动众的出去,几个侧妃的院落挨在一起,看到有热闹看,自然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几个侧妃带着随从本就是一大堆人了,整个王府多多少少都被惊动了。

  大家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被这个侍从一嚷嚷,瞬间都炸了锅,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张总管沉声道:“都安静!”

  到底是威压犹在,周围都人瞬间安静起来。

  “这件事情我会去核实,大家都散了吧。”

  程峰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要是人都没有了,这戏要唱给谁看,当下说道:“张总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包庇他们吗?”

  “现在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何谈包庇?”

  阮侬出来善解人意道说道:“张总管,我也相信弟弟是清清白白都,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若是什么都没有还能为弟弟做一个证,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再说了,王爷要是回来要是知道沐笙弟弟哪里有什么误会也是会不高兴的。”

  秋雨看到阮侬说这话,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阮侬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帮小沐笙说话,可是谁都知道,不管小沐笙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但是程峰敢这么高调必然有所恃,其中必然是有什么事情。

  男子清誉何其重要,这要是带人去看,不论看到什么,小沐笙就毁了。

  哎,不过那侍者嚷那一大嗓子,也毁得差不多了。

  若是阮侬不提王爷还好,可是这总目睽睽之下提了王爷,在这王府,别人的事情或许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一旦涉及到王爷的名声,事情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侍从,在张管家得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张管家得面色略微缓和了一下。

  她深深得看了众人一眼说,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带着众人往厢房走了过去。

  程峰看到了管家得反应,心里有些不安,不过想到等会就能看到小沐笙当众出丑,万劫不复的样子,心里便洋溢出一阵阵快感,整个人的深色也露出一丝疯狂。

  沐笙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知道从那个泥坑爬出来的卑贱东西,居然敢强他的风光,现在还敢每晚都去偏院,根本是存心在给他难堪。

  既然这样,就不要怪自己了。

  众人来到厢房门口后,就听到里面有女子巨大的喘息声音还隐隐约约有男子闷哼声。

  当下众人的心里个有猜测,可谓是五花八门。

  但是张总管不一样,她闻到了房间里面传出来的血腥气和刚刚给自己对话的侍者对视了一眼,当下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门。

  屋内的场景和众人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是也足够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一个女子被打得像个猪头,衣服大敞,半昏迷的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在地上呻吟。

  而小沐笙规规整整得穿着衣服半靠在床上,脸上苍白无血,神情冰冷得吓人。

  他得手臂上有着交错得血痕剑伤,一看就是右手拿着得软剑自己划伤的。

  张管家连忙说道:“叫御医!”又跑到小沐笙面前关切的问道:“孩子,身体还好吗?”

  秋雨说道:“我刚刚已经叫人喊御医了。”

  小沐笙看到张管家冰冷的脸色露出一丝笑容,一开口声音便是沙哑得不行:“我去种月下华的时候被人敲昏,直接背来了这个厢房,等我起来便看到了这个女子。

  对方还用了三寸丁香,我起来击昏这个女子以后,便开窗子通气,可惜对方做事很干净,我检查过这个房间里面三寸丁香留下来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去了。”

  三寸丁香乃是皇室贡品,千金难求。

  这个药对身体基本上没有什么副作用,用过以后也基本上检验不出来。

  对于皇室中人而言,最为难得得就在对于三寸丁香女子而言不过是调情之物,但是对于男子而言便是最为烈性的春药。

  更有很多使用过的皇室闺女传闻其中滋味妙不可言,一度成为皇室上层极为喜欢的好物。

  小沐笙当年也是看到楼里的头牌伺候龚舒文的时候用过这种药,才知道。

  还好对方怕和程峰带来的人撞到,并没有就留就走了。

  小沐笙刻意减缓呼吸,后面苏醒以后又及时打开窗户透气,吸入的药并不算太多,后面又用剑给自己放血,迫使自己保持清醒,才没有中招。

  这个时候御医也来了,连忙为小沐笙止血后又诊断了一下身体说道:

  “沐笙公子的后颈确实有被人打击的痕迹,身体也有被药物影响的痕迹,只是药物残留不多,到底是什么时候残留在身体里面,具体又是什么药物,就诊治不出来了。

  不过沐笙公子现在身体虚弱,失血过多,需要细心调养身体。”

  张总管问道:“对他以后的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的,沐笙公子原本就身体极好,气血旺盛,如今只是有药物残留体内,吃些药过几天排除体外就无碍了。不过身体毕竟是失血过多,需要和一些滋补的药静养一段时间。”

  另外一个诊断地上女子的御医迟疑了一下,有些微妙的看了小沐笙一眼说道:“这位小姐身体也残留了一些药物,看样子应该跟沐笙公子是同一时期的。至于其他的,不过就是被打晕了,醒过来涂抹一些去淤血的药物就好了。”

  周围人此时看到那身型健壮的女子惨样,再看看平日里一副柔柔弱弱的阳光少年沐笙,心里都极为错愕微妙。

  就这单薄的少年,把这么健壮的女子打成猪头?

  秋雨看到这场景,心里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

  突然想起之前和沐笙的谈话,之前自己心里还笑小沐笙一个男子舞刀弄剑的行为过于粗鄙,如今看来小沐笙若是没有学,今日后果可想而知了。

  就在这个时候程峰嘲讽的说道:“现在只能说明两人确实服用药物而已,至于身体受伤,谁知道是不是为了玩什么刺激的故意出吃药玩出来的,毕竟个人爱好这么隐私的东西,谁又知道呢?

  但是我这里可是有人证看着两个人直接进入厢房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不由的窃窃私语起来。

  小沐笙苍白的脸上染上红霞,明显就是被气出来的。

  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脆弱的美感,却有琉璃易碎,美得动人心魄。

  程峰看到小沐笙这个样子心里嫉妒得扭曲,嘴里不饶人的说道:“怎么,被我说得羞愧到脸红了?”

第44章 44

  秋雨有些看不下去说道:“差不多得了, 大家都是男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程峰嗤笑道:“咄咄逼人?我说秋雨哥哥,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再说了, 此事涉及王爷后院, 再慎重都不为过吧?”

  秋雨反问道:既然再慎重都不为过, 那这些证据也不能证明小沐笙和这个女子有些什么吧?”

  程峰轻蔑的说道:“秋雨弟弟这副帮他打抱不平的样子,怎么, 这件事情跟你有关?”

  秋雨顿时也有些生气了:“你别张口就乱说!”

  小沐笙若有所思的看着程峰意味深长的笑道:“哦~原来是程峰哥哥的人看到我和这女子进入厢房的?”

  小沐笙把看到这几个字说的特别重。

  程峰有些羞恼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府守卫深严, 我若是真的和这女子有些什么,王府守卫发现不了, 却让一个连武功都不会都侍者发现了?”

  程峰不由说道:“那也许是你和这女子第一次见面就突然想行那苟且之事,我这侍者运气好,所以刚好看到了?”

  小沐笙点点头道:“确实是运气好, 连我第一次和一个陌生女子见面,要做什么都看到了。若是我真的和这个女子有染, 我就应该把这个女子杀人灭口,想来我不堪受辱, 自卫杀人, 怎么都是说的过去的,又何必留下这个女子的活口?”

  程峰笑道:“你不过就想用这种方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或许这个女子的朋友、家人知道你的存在,就算你杀了这个女子也根本没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那个被打成猪头的人悠悠转醒, 连忙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是,就是沐笙看中我,想和我欢好, 还拿出了三寸丁香助兴,结果事情败露以后就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我身上。”

  说完以后神情愤慨的对小沐笙指责道:“你这个毒夫, 本来就是你不守夫道勾引我,不然就是借我个天大的胆子如何敢在王府行这等荒唐之事?”

  程峰得意的说:“你的姘头都这样说了,你还有何狡辩之法?”

  周围都是不绝于耳的议论声,和无数的指指点点。

  这些人白日对他还和蔼和善,可是如今一下子撕裂开来,大多数人看沐笙的眼神都充满猜忌和鄙夷,嘲讽和幸灾落祸。

  小沐笙心里难过,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与这些人对视。

  他原本以为脱离了花楼,这辈子就算是会面对后宅斗争,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拿着这种腌臜之事陷害自己,数月的努力仿佛一夜间全部化为泡影,一时间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每一句窃窃私语都要咬上他身上都毒蛇,咬着的伤口痛,毒入骨髓的时候更疼。

  就在小沐笙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脑海里面不由自主浮现出主人的身影。

  那个带着自己脱离泥泞,那个给了自己世间最大的温柔和美好的神明,那个自己誓死都要追随的神明。

  小沐笙一想到若是自己现在就放弃了,不为自己辩驳了,主人若是信了他们的话露出失望厌恶的表情,小沐笙心里就一阵钻心的痛。

  他绝对不能这么放弃了,若是自己都不为自己辩驳,不自救,又如何能够希冀他人救助?

  他还学了好多菜色给主人品尝,他还要和主人一起栽种苍松劲柏、富贵牡丹。

  他心里不停的对自己默练冷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眼已经恢复一片清明,整个人又恢复成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样子。

  他对着那个女子笑了一笑说道:“我还真得谢谢小姐,若不是你说出三寸丁香的事情,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能够确认之前确实有人用过了三寸丁香。”

  那女子看到眼前的少年刚刚还一副马上就要被击倒的样子,可是瞬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她不停的给自己说,对方不过是个柔弱男子罢了,没有什么厉害的,同时强作镇定的说道:

  “这还不是当初你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小沐笙盯着那个女子的双眼问道:“那么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怎么得到三寸丁香的呢?”

  那女子还以为找到沐笙的错处,连忙说道:“你一个出生花楼的男子,有这种药有什么稀奇的?”

  哪知道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有些面色古怪。

  小沐笙向周围的人说道:“三寸丁香乃是贡品之一,我当初跟主人出花明轩的时候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更不会有此物,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主人后面给我添置的,但是主人也从未给我或和我用过三寸丁香,这个主人回来以后,一问可知。

  主人带我回王府以后第二天就离去了,这府上就更不会有人给我此物了,我有如何能够拿给你用?”

  那女子强撑道:“这我哪里知道,反正东西都是你拿的!”

  小沐笙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与你而言不过是个陌生男子,我拿的东西你不问问就敢在王府放心使用,大家觉得合理吗?”

  周围的人听到小沐笙的话不由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真的要去王爷府偷情,会不会连药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拿来用了?

  答案是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少人再去看女子的眼光就有些不齿了。

  “这…这!”那女子哪里想到小沐笙这么难缠,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恼羞成怒道:“我哪有你们这些弯弯绕绕,再说想你不过是一个男子罢了,翻不出什么风浪,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时间的女子就是这样,一旦说不赢就会拿男女性别说事。

  偏偏世人就是对女子有着偏爱,一旦拿性别说事,天生就会偏向女性。

  女人朝三暮四就是风流,男人早三暮四就是不守夫道。

  一听男子的话,众人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

  小沐笙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景,但是只要给他机会辩驳,便不是最坏的情况。

  当下他深深的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既然说我和你有私情,请问我们第一次相遇是何时何地?又私会过几次?时间地点为何?”

  那女子一听小沐笙说这话,神色一喜,连忙豁出胆子说道:“我们这次第三次想见,前两次都是子时十二点钟偏院,你说我身体健壮,不像王爷一样病殃殃的不能满足你,所以才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会。”

  小沐笙直接被气笑了,直接说道:“我去偏院是为了给月下华浇水,我每次去都会和小章 子一道,只是今日小章 子有事我才被你们掳走,可以叫他来作证。”

  只是说完这句话以后小沐笙心里才隐隐觉得不对,小章 子一走,自己就被掳走了,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小沐笙刚刚出现这个念头以后,又觉得这样想不好。

  小章 子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在没有证据之前不应该疑神疑鬼的怀疑对方。

  或许对方已经盯自己很久了,他们看到小章 子走了,才抓到机会把自己绑走。

  小沐笙压下心中猜忌,

  就在这个时候小章 子被带了上来。

  程峰就把事情重新复述了一边,对小章 子说道:“这些时间,你可是都和沐笙公子在一起?”

  小章 子四处看了看,对上小沐笙都眼神有些愧疚都说道:“这些时间,我确实是和沐笙公子在一起的。”

  小沐笙听到小章 子这样说,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可是哪里想到小章 子继续说道:“可是…可是那个时候沐笙公子和这个小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我帮他们把风的?!”

  小沐笙万万没有想到昨日还和自己去酒楼吃饭,拍着胸脯说日后会带自己吃遍昆元的少年,不过就隔了一日光景,就已面面目全非,如此攀登咬自己。

  一向坚强的小沐笙双眼泛红的看着小章 子声音暗哑的质问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你怎么可以这么诬陷我?”

  小章 子哭着说道:“小沐笙,我们做错事情就认了吧,若不是你给我抱怨王爷不在身边空虚寂寞,我又怎么会因为同情你而帮你做这种糊涂事?

  今日我是实是觉得实在不能一错在错,才没和你去的,哪知道你竟然……”

  小章 子一边如此作态,一边还想拉着小沐笙一同跪下请罪。

  小沐笙原本就失血过多,身体纤弱,如今被他晃荡头晕目眩,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小沐笙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齿,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很清楚,若是这个时候晕倒,罪责一定,或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辩驳的机会了。

  他满头虚汗,艰难的扶住身后的床柱,才稳住身型。

  程峰看到沐笙这个样子,心里有一种报复到对手的爽快,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轻蔑的说道:“沐笙你就是个娼夫,王爷不过才离开没有多久,就饥饿难耐的找女人。”

  小沐笙原本就失血过多,如今被接连被人设圈套诬陷,当面唾骂,整个人起得浑身发抖。

  但是他仍旧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声音沙哑而铿锵的说道:“我没有!”

  程峰喝倒:“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直接拉下去杖责五十,然后侵猪笼!”

  程峰周围的侍从听到命令后便向小沐笙围过去,拉扯之间小沐笙奋力反抗道:

  “你们放开我!”说完以后一口血喷了出去

  张管家出声制止道:“慢着!”

  同时还有一个声音从房门外传出:“我看谁敢碰他!”

第45章 45

  众人看到说话的王爷皆是一惊。

  一向活的精致的王爷, 此事头发还有些微乱,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路回来的样子。

  她的脚下还紧紧的跟着一个毛茸茸的白团子。

  那不就是沐笙公子养的小狐狸淘淘?

  小家伙后背紧紧的靠在蒋天佑身上,对着围着小沐笙的众人凶狠的呲牙, 奶凶奶凶的颇有种狐假虎威的味道在里面。

  众人回过神来, 连忙跪了一片, 该请按的请安。

  蒋天佑连忙跑到小沐笙身边,半抱着怀里的人坐在床边, 轻轻的为他擦拭唇上的血, 眼光有些阴沉的看向众人怒道:“人都死了吗?没看到这里有人受伤吗?”

  积威慎重的贤王,一声怒吼, 别说是周围的人,便是这片土地都要翻一翻。

  谁敢惹满脸怒气的贤王,刚刚还站在一边看戏的御医被吓得连滚带爬的过来, 又把刚刚的诊断的话说了一遍,另外微微颤颤的说道:“沐笙公子刚刚是急怒攻心才吐的血, 需要吃一些滋补的药。”

  “那还不快去准备!”

  蒋天佑双眼发出危险的光芒看向周围的人,这些人全部心虚的把眼神转到了一边, 无人敢与其眼神对视。

  就在这时, 蒋天佑感觉一双纤弱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低头看到怀中的少年对自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只是一开口便是沙哑的声音:

  “主人放心,我很好, 没事的~”

  只要能看到主人,我又怎么会有事呢?

  小沐笙被主人拥入怀中的时候,手上拿着的软剑瞬间跌落在地。

  原本还是个坚强的小刺猬, 可是察觉出主人带来的温度时,周身的尖锐锋芒被瞬间收起, 原本被冻住的血液再次恢复了流动,原本受伤的身体更是一点都不疼了。

  他双眼模糊得不成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的强调道:“主人不碍事的,御医已经给我敷过药了。”

  只是那双纤弱的手紧紧的抓住主人衣袖,显示出小少年内心的不安。

  蒋天佑狠狠的皱眉道:“胡闹!那就是还没有吃药?”

  蒋天佑一问话,想到刚刚进屋看到的场景,心中多多少少有了答案,若是小少年刚刚喝药了,御医想来早就说了。

  这一时半刻的药也端不上来,蒋天佑心中有些懊恼,但是动作轻柔的接过有眼色的侍从倒来的说柔声道:

  “先喝点水,等会吃完药早点休息。”

  小沐笙看到主人来,心里是又惊又喜有事惧怕~

  他怎么可能不怕呢?

  虽然知道自己是被诬陷的,可是两个认证都在,若是主人听到了会如何想自己?

  就算自己的解释让主人信上自己几分,可是这世间人言可畏,他能够不在意,难道主人会不在意吗?

  小沐笙原本想着,主人对自己那么好,如果…如果最后真的不能待在主人的身边也没关系,能在主人怀里多的到片刻温暖也是好的。

  他本应该就此满足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主人看到这种场景,不问是什么事情,而是先关心自己身体。

  就像一个人原本已经做好了天大的事情都自己扛,已经做好了被压断脊柱的准备,可是一转眼却发现身上没有任何伤害,原来身后有个人完完全全的给你支撑起了一片天。

  一直强撑的小沐笙再也锁不住眼眶里面的泪水,只能任它们犹如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的滴落。

  滴落在地上,也滴落在蒋天佑的心上。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眼中的泪水心里一惊,她家小沐笙一向坚强,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怎么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蒋天佑半抱着怀里的人儿,帮他轻轻擦拭脸颊上的泪痕,动作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别怕,我回来了。”

  程峰看到王爷这偏爱的样子,嫉妒得红了眼,连忙说道:“王爷,是沐笙他和女子私通……”

  蒋天佑厉声道:“你给本王闭嘴!”

  蒋天佑自从在天山治疗好身体以后,浑身轻松,整个都像是重活了一场。

  她就像十多岁的毛头小女一样,急不可待的想回到封地把这件事情和家人…还有小沐笙分享,行程自然就比预计的提前了不少。

  哪里知道刚刚回府就看到小毛团子急吼吼的咬着自己的衣袍往厢房的地方拉,蒋天佑当下好心情就被散了大半,心里产生了不好的强烈预感。

  连忙跟着小毛团子过来,路上听到侍卫们不清不楚的说了几句,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场面。

  她家小沐笙跟了自己大半年,好不容易把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年阳光健康,身体更是长高了不少。

  蒋天佑对此曾经极为自豪,觉得自己是个养孩子的好手。

  哪曾想到一转眼,阳光健康的少年变成了脸上苍白无血色,满身遍布血痕,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就像一大巴掌直接扇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是又惊又怒,当下就顾不得其他,直接向少年奔了过去。

  好在御医诊治少年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好在没有伤经动骨,她这才慢慢的放下心来处理眼前的事情。

  蒋天佑当下向张管家问道:“张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管家当下把事情不偏不倚的向王爷诉说,听的蒋天佑一阵火起,别说这两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认证,便是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她也根本不相信小沐笙会做这种事情。

  上辈子的不求回报,舍生相救历历在目。

  这辈子是一颗心完完全全系在自己身上的赤诚少年。

  与其相信他人话语,蒋天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当下便对着那个女子说道:

  “谁指示你构陷沐笙的?”

  那个女子擦拭了一下额间的汗水说道:“王爷冤枉啊,你就是借我一个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说谎话啊!”

  小沐笙深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他紧紧的拉着主人的衣袖摇头道:“主人,你信我,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

  蒋天佑无奈的揉了揉小沐笙的头宠溺的说道:“傻瓜,不是说了我在,别怕吗?累了就闭眼休息一会儿,这里要不了多久就结束了。”

  小沐笙微微一愣,湿漉漉的双眼写满了震憾,他心里是猜测主人或许会怀疑,但是多少还是会信任自己几分,但是从未想过主人连证人都未问,便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

  小小的少年心中装满了幸福可狂喜,他放开了紧紧抓住的主人衣袖,也放开自己的怀抱。紧紧的抱着主人,抱着这个全世界都在怀疑轻蔑他的时候,还全心全意信任他的主人。

  小脑袋搭在主人的肩膀上,第一次在主人面前放任自己像个小孩一样放肆的哭了出来,这一哭似乎要把自己这么多来的委屈全部全部宣泄出来,好装下满满的幸福。

  蒋天佑擦觉到少年的已经哭得身体都不由自觉的颤抖,但是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怀抱着的手又紧了两分。

  有些厌恶的看向女子说道:“本王看你的胆子比天大,其实这件事情很好查的,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进王府,什么人带你进来的一查便知。

  既然你作为女子当时并没有受三寸丁香影响,却想对沐笙做出那等事情,那就是受人指示。受人指使不外乎钱财威胁,若是钱财的话查一查她和她周围人最近有没有得到什么意外之财,若是受人威胁的话……”

  蒋天佑说话说到了一半,却刻意停顿了下来,满怀恶意的看着这个女子。

  那女子原本听到贤王的话语,越听脸色就越是白上一分,整个人汗雨如下,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惧怕又祈求的问道:

  “若是…若是威胁的话又如何?”

  蒋天佑嗤笑道:“敢叫你来我贤王府做伪证,你觉得她们会留活口吗?”

  蒋天佑看到那女子慌乱的神情笑道:“看你的样子是第二种咯,我猜猜对方会说什么?

  你只要事成之后就会放过你的家人,搞不好在你踌躇不前的时候还拿点你家人的配件来给你看~

  啧啧啧,你又怎么能够确定他们给你的东西是热乎的,还是从死物身上拿出来的?”

  那个女子听的脸色煞白,想要去抱蒋天佑的裤腿,但是被周围的侍从架开。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指着程峰身后的侍者说道:“是他,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王爷,你救救我的家人吧,我也不想的,若不是被人威胁,我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那侍从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说道:“王爷,我没有,我没有,全部都是诬陷~!”

  张管家这个时候拉了两个人站出来说道:“王爷,之前我就叫人查这条线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后厨送菜的,一个是为后厨开门的门房,就是她们两个一个负责运输,一个负责送人进来。”

  说完话以后又在蒋天佑面前耳语了两句,蒋天佑听后脸色阴沉了不少。

  门房一看这架势哪里不知道事情已经开始闹大,当下为了自保,连忙指着程峰身旁的侍者老老实实的说道:

  “就是他当初给了我点银子,暗示我放人进来,老奴虽然贪财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故意放人进来时做这等事情。”

  蒋天佑看到门房冷冷的说道:“放了几次?”

  “一次,小的就只放过一次。”

  这是后厨送菜的也连忙点头同意门房的说法:“一次,小的也只送了一次。”

  蒋天佑好笑的看到程峰笑道:“侧君,你是现在就不浪费大家时间直接承认了,还是需要我说出更多的证据来?”

  程峰看了一眼身旁已经跪成了一团的侍者,知道大势已去,当下叩首道:“臣妾知罪,可是臣妾也是为了王爷好啊~”

  “哦~为我好?那么本王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程峰连忙摇头,声泪俱下的说道:“王爷,臣妾不敢,这沐笙不过是个花楼出来的妓子,怎么陪跟在您的身边,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迷惑人心的本事,长大了还得了。臣妾只是不愿意王爷沉迷男色,影响身体,才会出此下策,求王爷恕罪!”

  蒋天佑看着他那副苦口婆心,委屈兮兮的样子,整个人看笑起来:

  “程侧妃大才呀,你着表演水平就应该去外面搭个戏台子,天天唱大戏,保管供不应求。”

  “臣妾没有,臣妾所有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王爷您一定要相信我~!”

  蒋天佑轻轻挑起程侧妃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说道:“本王的话就是道理,我只说一次,沐笙是我刻意安排在花楼的人,只是如今河间的事情不需要他,所以我才待到身边。

  他从头到尾都是本王的人,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口中说出对沐笙不干不净的话语,那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周围的人回道:“诺!”

  蒋天佑有些厌烦的看来程峰一眼说道:“程侧妃一心向佛,既然如此以后斋戒沐浴,随侍佛祖跟前好了。”

  程峰一开始听到王爷的话就有些听傻了,直到后来听到王爷对自己的处理,他从来没有想到王爷会如此决绝对自己,当下紧紧抱住王爷的衣袖大声喊道:

  “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先帝御赐给你的人!”

  程峰哪里预料到刚刚碰触到蒋天佑的袖子,只见眼前利光一闪,蒋天佑被他抓住的袖子就直接被削断掉。

  “本王原本觉得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尽,不然连仅有的脸面都会消磨殆尽,但是既然程侧妃不这么想,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外面出现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只是此情此景,这个女子早就吓软成一团,直接被侍卫半拉半托带了进来。

  “这个女子是你的表姐,从小便认识了,两年前,你表姐来到昆元行商,你们两个就勾搭上了。可笑的是经常出门去偏院夜会人的不是小沐笙,而是你!”

  原本还在挣扎的程峰,在看到那个女子出现,整个人像被抽尽了身体的力气颓然跪坐在地上。

  嘴里不停的低喃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蒋天佑无意和她多费唇舌,摇了摇手事宜那些侍卫把两人拉了下去。

  蒋天佑笑道:“现在还你清白了,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小沐笙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眼角还有淡淡的红痕,不可思议的说道:“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蒋天佑对着小沐笙耳语道:“这还不是你的功劳~”

  “我的?”

  蒋天佑点头道:“若不是你之前给我写信说了偏院遇到的事情,我提前给叫张姨查了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表姐了~”

  小沐笙心中有些疑惑,他当时在偏院里面明明看到的是护卫长,不过想到主人既然查了,自己也该放心了。

  蒋天佑轻轻捏了捏小沐笙的鼻尖道:“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才没有”小沐笙的声音明明还带着鼻音,但是不经意间的撒娇,又软又糯。

  看来小少年恢复得不错。

  蒋天佑认真道:“出事的时候张姨马上就让人去查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快抓到门房和菜的人。

  王府是你家,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先不要急着硬撞,保护好自己要紧,就算我没有赶到,还有张姨,就算张姨没有查出来,还有我父君,你可是在他哪里挂了单的~”

  小沐笙有些紧张道:“贵君?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傻瓜,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把身体养好~”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蒋天佑眼神锐利的看向跪在阴影处,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章 子:

  “现在到你了,为什么要要构陷小沐笙?!”

第46章 46

  小章 子看到刚刚的场景, 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下错注了。

  但是假证他已经做了,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王爷, 没有啊, 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她有些厌烦的看向小章 子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浪费时间,那我也应该好好的招待你。”

  说完以后对着身旁的暗冥问道:“凌迟三千刀, 若是统领操刀的话, 可会少一刀?”

  暗冥不带感情的看来一眼小章 子森冷的说道:“属下最近功力有所突破,四千刀以内保准死不了。”

  小章 子整个人被吓瘫在地上, 不停的求饶道:“王爷,奴没有做过,您不能没有证据之下如此对奴?”

  阮侬这个时候也站出来, 有些僵硬的笑道:“王爷,你一向做事都是讲求证据的, 可是如今话都没有问就上此极刑,忘王爷三思~”

  蒋天佑玩味的看着阮侬笑道:“既然是家奴, 那自然是生死掌握在我手中。若是小沐笙真的与人有染, 他却在背后帮忙看风,这么背主的东西, 就应该凌迟。

  若是小沐笙没有和他人有染,那他污蔑构陷他人, 意图损毁本王清誉,更该凌迟!”

  说完话后蒋天佑不再去管面色苍白的阮侬,还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小章 子问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是现在说出实情的真相,让本王就给你个痛苦;还是准备在暗统领哪里走一着?”

  暗冥生平最厌恶背主叛友之人, 当下冷笑道:“还是让属下来吧,面的浪费王爷玩下休息的时间,属下会好好照顾他的,王爷想要什么消息,睡一晚上起来便什么都有了。”

  蒋天佑抬了抬手:“那就有劳暗统领了。”

  暗冥瞬间就移到小章 子身边卸下了他的四肢,手段辛辣狠绝。

  小章 子发出犹如杀猪般的嚎叫,脸上眼泪鼻涕一起流,惧怕的说道:“我招,我招,是阮侧君指使我做的。

  阮侧君嫉妒王爷宠爱沐笙,又知道程侧君经常晚上密会男子,所以就给了沐笙公子月下华的种子,又叫奴带他去偏院栽种月下华,好让沐笙公子看到程侧妃和女子幽会,让两个人能够起冲突。”

  小沐笙越听双眼就越凉,他问道:“所以当初我们躲在假山后面也是你故意发出声音,引人注意?”

  小章 子点点头哭诉道:“奴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奴不这么做,会去阮侧君也是饶不得奴的!”

  “混账!”蒋天佑直接一个茶杯砸向小章 子厉声道:“少在这里造谣生事,这里是本王的府邸,哪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小章 子被吓到肝胆俱裂,连忙磕头道:“奴知道错了,奴见识浅薄才会犯下如此错误,奴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过奴这一次吧!”

  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他不敢向王爷求饶,只能向沐笙求救:“沐笙,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你帮我向王爷求求情吧?!求求你救救我吧?”

  蒋天佑微微皱起眉来,他想起来当初在花明轩叫小沐笙穿着半透的纱衣在前厅招呼客人的公子,那时候小沐笙还帮那位公子求情,想来如今这位多多少少也会开口求情吧?

  若是小沐笙求情的话……

  蒋天佑看到怀里的小少年,长长的睫毛犹如扇羽,把他那双犹如山河秋水般清澈透亮的眼眸遮在了阴影之下,整个人看起来晦暗不明。

  自己还不容易养好的明媚少年,终究还是沾染上了阴霾。

  蒋天佑明知道生入这红尘一世,怎么可能一世无尘埃,可是看到少年这般模样,心里还是又怒又痛…还有心软。

  蒋天佑终究还是松口了,有些别捏的说道:“若是你想放过他,本王可以……”

  剩下的话语,却被纤细的指尖轻轻的封住了。

  小沐笙又下意识的又往主人怀里轻轻的靠了靠,一双还带着月华水雾的眼眸微微弯了弯: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主人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吧。”

  小章 子看到王爷都松口了,原本心里一松,觉得自己逃过一劫,但是万万没有小沐笙会在这个时候咬自己一口,看到过来拉自己的侍从便知道没有了活路,当下便怒骂道:

  “你不要以为你今日有王爷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他日王爷玩腻了你,把你弃如敝履,你的下场定然要比我难看千万倍!”

  蒋天佑向侍卫使了一个眼神,准备拿手去遮住小沐笙的耳朵,却被小少年制止了。

  小沐笙离开了主人的怀抱,目光清正的看着小章 子说道:“今日你受罚是因为构陷他人,我沐笙做事问心无愧,就算他日被弃如敝履,埋尸荒野,也和你无半点关系。”

  “胡说,那绝对不是你的归属!”

  蒋天佑原本看到小家伙恢复了精气神反驳对方,心里也跟着愉悦起来,但是没有想到后面几句是越说越不成样子,当下制止。

  小沐笙看到主人样子似乎有些生气了,有些无措的说道:

  “主人,你别生气,若是你不喜欢,我下回不说便是。”

  蒋天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她生气并非完全是因为小沐笙这样说自己的未来,更多的是因为她气小沐笙会觉得自己以后会对他弃如敝履?

  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自己这么生气是不是代表自己内心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对沐笙的心意会变?会对他一直的宠爱下去?

  蒋天佑心里一惊,她原本是一个对自己未来会生会死都不甚在意人。

  情爱一事对于她而言一直是杯中甜水,觉得好喝,喜欢喝,可是却不是非要不可,更不是非喝一种不可。

  而对于蒋天佑而言,小沐笙就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杯甜水。

  脑子里面一贯对男子的思维便是若是那天真的是不太爱喝了,想换换口味,那便换好了,至于旧人虽然喜欢或许不如往昔,但是也会好好照顾的。

  如今深想起来,,暮然回首才察觉原来早就不知不觉间内心对对沐笙笃定…笃定到了一辈子……

  蒋天佑看这眼前花季里的小少年,阳光绚烂,虽然还未盛开,眼波流转间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更是体贴入微,熨烫妥贴。

  为人又聪慧好学,自己想要做什么更是一点就透,更重要的是对自己…虽死无悔。

  如此看来,可以说没有一处不是好的,难怪自己会越来越把小沐笙放在心上。

  若是一辈子和这样的小少年相互护持依恋的走下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们的贤王大人做事向来果决,当下了解了自己心意以后,嘴角露出释然的笑容。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万年冰山下的冷泉遇到了拂面的春风,两者交融在一起,形成一股魅惑的暗香,再配上那双原本就勾人夺魄的狐狸眼,美得心惊动破。

  有些年纪轻的侍者无意中看到王爷一眼,不由得面红耳赤底下了头。

  而我么的贤王大人,此时一双狐狸眼里情丝和郑重相互缠裹,对着眼前的小少年异常郑重的说道: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这句话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让小沐笙一边笑一边不由自主的跟着低喃:

  “一直走下去…”

  自己和主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说一些极为甜蜜的话语,甚至在主人走之前还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这次小沐笙看到主人的双眼,便知道这些话和以往都是不一样的。

  他似乎懂,但是又不太说得清楚这个不一样是什么,就感觉整个人心里点燃了一团火,要把他整个人都烧软烧化了一样。

  对此,他甘之如饴,就算就此变为灰烬,心中也无悔无惧。

  可是他心里在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明白的了,主人会护住他,会一直一直护住他。

  小少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好”

  周围的人,在蒋天佑说出那句话以后,就像是耳边听到惊雷。

  贤王是什么人?

  那可是手握重权,有兵有粮,咳嗽一声,地上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如今却对这个小少年如此另眼相待,莫非这王府真的要变天了

  不少人心里小算盘都在不停都打,看来以后要好好巴结这位沐笙公子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打其他的小算盘。

  这贵君母族极为尊贵,自己又是豪门嫡长子,若是王爷以后真的要偏宠沐笙,贵君哪里少不得有意见,未必能够容得下沐笙。

  而王爷向来孝顺,若是遇到父君与喜欢的人起冲突,不知道会怎么做?

  不过以张管家为首,也有不少看好的人,这女才男貌的站在一起,别提多登对了。

  张管家心里还在想,王爷自幼早慧,再加上无情最是帝王家,在这皇宫里面带了这些年,再是一腔热血也都冷了。

  如今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少年,这小沐笙对王爷那更是掏心窝子的好,这两人能够在一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惜沐笙年龄小了点,若是年岁在大点,能和王爷在一起三年抱两,以后王府就热闹了。

  那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厨房和御医哪里打招呼,尽量多做些给沐笙调理身体的东西服用……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旁边却传来一个男子有些尖锐的嘲笑声:

  “王爷不过是随意说一句话,你们便全部都当真了,这世间的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薄情之人?”

第47章 47

  说话的人就是阮侬, 他脸上既不是程峰那样的嫉妒愤怒,又不像是小章 子和几个奴才一样跪地求饶。

  他一双苍寂的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疯狂,嘴角是轻蔑不屑的神情看着众人。

  这样的阮侬是蒋天佑从未曾见到过的, 让她感觉到陌生。

  记忆中的阮侬是一个有着书卷气, 善解人意的男子。

  其实阮侬在蒋天佑心中有一个颇为微妙的位置。

  皇室的女子有专门的规矩, 到了十岁以后,虽然不能算是成年, 但是应该和懵懂幼童区分开来, 所以会在皇室子女十岁的时候赏赐下男子。

  而阮侬就是男子,也就是蒋天佑名义上的第一个男人。

  当然, 对于皇家而言,这就算一个告别礼,而赏赐的男子就是告别的礼物罢了, 至于要不要用,要怎么用, 到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

  蒋天佑哪个时候也不过才十岁,虽然早慧, 但是于感情之事上面还未开窍, 玩心颇重,自然对待阮侬就像对待其他礼物一样, 放在一旁,并未急着拆封。

  只是她毕竟不是顽童, 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这个男子是属于自己的。

  而这种属于对于手地下的侍从死士的属于又不太一样。

  只是蒋天佑还来不就更深层次的探究的时候,身体便已经那样了,凤曦国又接连内乱, 更是□□无暇。

  幼年时候的一些幻想冲动,慢慢的被封存在记忆深处, 在某个没有光的黑暗角落里,无人触动。

  只是如今被人一下子打开,硬生生的凑到了眼前,定眼一看,才发现早已经物是人非。

  秋雨看到阮侬这副样子,头皮一阵发麻。

  今儿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不过,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放着不要,一个比一个疯。

  程峰犯的事情确实没有办法,可是你阮侬算是怎么回事?

  指使奴仆构陷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王爷心意。

  毕竟迷魂人送到房间的是程峰,找了女人的还是程峰,阮侬毕竟只是推波助澜,手上还不算太脏。

  如今王爷都没有发话,你这上赶着找死,是有病吗?

  不过秋雨还恋着相处了几年,虽说也不见得有多愉悦,但是塑料花兄弟情,那哥哥弟弟也叫了几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当下赔笑的说道:“顾忌之前在屋里喝了一点小酒,这会儿还没醒酒呢。我这就带他回去,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秋雨哪里预料到,手才碰到阮侬,整个人人就被巨力甩开了。

  “你滚开,我就算是再落魄,也不需要你假好心!”

  秋雨正想上前理论,就被王爷喝止:“够了!”瞬间整个人就拉怂了下来,有些同情的看了阮侬一眼,退回了墙边。

  大部分上位者都喜欢玩弄掌控人心,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上位者喜欢被别人玩弄人心,在自己的府邸无风掀起三尺浪。

  像蒋天佑这种人就更是了。

  她看到阮侬冷声道:“本王现在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是本王劝你最好不要浪费这个机会,因为这或许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蒋天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若是旁人,直接惩治了便是,左右小沐笙身上的事情已经洗干净了。

  是阮侬的话,她难得的耐下性子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毕竟我们的贤王大人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被人提醒,上床入睡了。

  “王爷,你终于睁眼瞧了我~”

  阮侬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可是说话的情绪却复杂的不可思议,有嗔有痴有怨。

  一双死寂般的双眼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千回百转中带着情意和疯狂,又像是忘川河畔守护着宝物的巨蛇,千百年的回转却一无所获,最后怒而起身。

  这样的眼神事让蒋天佑都不由的微微怔住,他下意识的回道:

  “本王又不瞎。”

  阮侬笑得有些凄凉:“王爷当然不瞎,你一向最是聪慧清透的,可是臣妾在您身边七年,从欣喜等到失落,从盛开等到枯萎,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入你的眼,入你的心。

  臣妾原本想着,世间女子大抵都是如此,王爷如此繁忙,会这样子也很正常。如果和王爷就这样的状态在王府过上一辈子,那也是可以的。

  可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大半年不见的时间,王爷身边就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

  那程峰不过是嫉妒自己的地位被威胁,可是臣妾,臣妾却从王爷的双眼里面看出了你对于这个男子是不一样的,那样温柔含笑的眼神是您对后院的男子从未有过的。”

  阮侬声声泣血的指控着:“可是凭什么?这世间再好看的男子王爷也没有如此优待,我们几个陪伴了王爷那么多年也没有,可是他凭什么得到王爷另眼相看?!”

  蒋天佑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问道:“所以这就是你对沐笙出手的理由?”

  阮侬双眼带着祈求,情真意切的说道:“王爷您看看我~我对您的爱从来不比其他人好,他能做的我自然也是能的。”

  周围的人听到阮侬的话语,多多少少都有些动容,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蒋天佑冷冷的声音:

  “你不能!”

  阮侬没有想到会是王爷直接否认自己,当下有些癫狂的说道:“王爷,您信我,我可以,我可以的。”

  蒋天佑感觉袖口微微被拉动,低头看去,原来是小少年因为有些不忍心,所以拉了拉自己。

  蒋天佑毫不掩饰自己对小沐笙的偏爱,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安抚的说道:“都交给我。”

  安抚完小沐笙以后转过头来,表情有些冷的对阮侬说道:

  “本王小时候听猴子捞月的故事,世人皆叹息猴子捞月一场空的徒劳,本王却从未对猴子捞月有过惋惜。

  天上明明挂了一轮明月,世人却觉得她搞不科技,远不可攀而放弃。放弃原本也没有什么,就当是虚妄一场,绝大部分人也就回家洗洗睡。

  可是有一下部分人却没有因此放弃,他们把自己的目光集中在了水中月亮上面。因为水中的月亮最少是可以触碰的,也不管这能触碰和能捞起来的区别,总之先要碰一碰。

  这个时候有一部分人就发现了,这水中月亮虽然不如天上的月亮独一无二,但是只要拿着盆子去盛满水,晚上就有月亮了。虽然差是差了点,但是也是有月亮的人。”

  说到这里,蒋天佑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秋雨。

  秋雨这人不求自己的宠爱,但是只要当了这王府侧妃,只要安分守己,名分荣华何曾少过。

  蒋天佑看着阮侬神色复杂的继续说道:“可是还有些人,不愿意去摘天上的真月亮,不屑于用水盆装一个月亮回家,偏偏要去海底捞那个月亮怪的了谁?

  你我相识七载,虽说当年我还年少懵懂,但是你若是钟情于我,为何不言说?

  我虽不一定回报你相同的感情,但是当年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你若是试一试,未必没有机会。

  后面我身体…有碍,正是心灰意冷之时,甚至曾经暗示张姨告诉你们,若是想走,本王绝不强留。

  若是那时你能明确的给本王说你愿意站在本王身边,你心悦本王,你来到本王身边并非只是单纯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就算不心动,但是绝对会感动。

  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做……

  如今你不过是看到本王对他人种下情根便心中不服,跑过来陷害一通,告诉本王你苦等了本王七年,心悦本王七年。

  本王不会说出你若是喜欢本王,也应该爱其所爱这种陈酸烂吊子言论。但是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本王不和小沐笙在一起,就会钟情于你吧?

  你如此廉价的爱恋,本王随便找一个人都可以满足,若是无感情羁绊,不过是个叫侧妃的职位,你呆在这个位置,我允你荣华富贵,名声地位,你若不愿离开便是,何须如此作态?

  这王府随便一个侍卫,半数跟本王的时间都超过了七年,也没见他们说我没有回馈感情而害人?

  你这所谓的等待,不过是你的一场自我感动,与本王而言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阮侬脸色苍白的疯狂的否认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蒋天佑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耐烦的说道:“真是麻烦,把阮侧君带下去,找个良辰吉日送去常伴佛祖左右,也好静静心神。”

  “诺!”

  阮侬疯狂的反抗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绝对不能这样对我!”

  阮侬毕竟是侧妃,和平常奴才有很大的区别,侍卫们也不太好下重手直接拉拽,一时间反而僵持起来,场面闹得很不好看。

  就在这个时候阮侬看到蒋天佑身旁的小沐笙,摆出一副柔弱怜悯的样子看到自己。

  若不是这个小贱人,自己怎么会弄得如此下场?

  如今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摆出如此神情,不过时做姿态给王爷看,顺便嘲笑自己罢了。

  既然你让我不好过,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想到此处,阮侬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下子甩开了周围的侍从向小沐笙扑了过来,直接将小沐笙扑向旁边的屏风。

  就算是王府的厢房要比别处大,但是也大不了多少。

  两人的距离本就相近,众人也没有想到阮侬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攻击小沐笙,居然一下子让他得了手。

  只听一声巨响,小沐笙被扑得撞倒了身后的翡翠屏风。

  屏风被摔得一个稀碎。

  蒋天佑连忙扶起小沐笙关切的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沐笙的双手被翡翠划破,流下大片的鲜血。他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就是手划破了一下。”

  这回御医聪明了,还没等蒋天佑吩咐,就全部过来为小沐笙诊治,顺便把煎好的要一并让他服下。

  已经被侍卫制止的阮侬狂笑道:“没有用的,就算是治好了也没有用的,刚刚他碰碎的可是先帝御赐的翡翠屏风,损毁皇家御赐之物乃是大不敬,这可是先皇最喜欢的屏风,你们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原来阮侬在程峰哪里安插了眼线,早就知道程峰今日会把人送来这处厢房,所以故意叫人把翡翠屏风搬到了这个厢房,就是做好了若是一计不成,无论如何也要把小沐笙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决心。

  原本他是想叫小章 子假装无意间绊倒沐笙,让沐笙撞倒屏风的。

  可惜这个没有用的东西,吓一吓就什么事情都招了。

  自己也落得了如今这般境地,自然要不管不顾的拖小沐笙下水。

  一时间整个房间除了阮侬的癫狂的笑声,整个房间里面哑然无声,只听门外的的树枝被秋风吹得唰唰的声音,让整个房间平添了几分阴森。

  小沐笙听到这话露出惨然的笑意,瞬间便察觉到这样不妥,收起了自己的神情,恢复了一贯温柔乖巧的模样。

  他用包好的手轻轻握住主人的指尖微笑道:

  “主人,这辈子沐笙能够遇到你,想来是千百辈子修来的福分。这短短几个月来的喜悦早就已经胜过一生了,沐笙这辈子很值。

  唯一遗憾的便是以后不能再照顾王爷了,我不在了以后王爷以后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若是…若是可以,把我的骨灰撒在花园的苍松下面,让我能够偶尔见见主人。”

  蒋天佑想都没有想便有些孩子气的直接拒绝道:

  “我才不要。”

  小沐笙有些无奈道:“主人~”

  蒋天佑看了一眼那碎得不成样子的屏风,眼神不由深沉了一些。

  她略微用力惩罚似的捏了捏小沐笙受伤的手宠溺的说道:“受了伤就好好养伤,一天给我想东想西的。”

  说完了以后老神在在的对着众人说道:“本王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先帝,她给本王说在下面日子过得极为的好,可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面一想,原来是少了这翡翠屏风。

  本王一听,母皇怎么能够少东西呢?当下就给母皇说了,母皇您放心,孩儿明天就拿翡翠屏风来陪你!所以这才紧赶慢赶风尘仆仆的回到了王府。

  可能母皇等久了,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才借小沐笙的手拿回了屏风。母皇会这么做想来一定很喜欢小沐笙。”

  说完以后蒋天佑看到小沐笙饱含深意的说道:“小沐笙,母皇有没有借机对你说了什么?”

  小沐笙原本已经怀着必死之心,可是后面却被主人说得晕乎乎的,没想到说着说着话题又引到了自己身上。

  小沐笙懂主人的意思,主人是想借先帝的口,为自己许一个愿望。

  若是自己许愿让主人给自己一个名分,想来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拿自己身份说事了。

  可是这么珍贵的机会他又怎么舍得这么浪费。

  小小的人儿轻轻的突出了几个字,但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却重于千金:

  “先帝说主人这些年来做得很好,她很满意。”

  二王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本来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好在那边凤君干政,残杀宗室子女,更为名不正言不顺,两边也算是半斤八两。

  可是如今沐笙说出这话,就仿若昭告天下,先帝是赞同蒋天佑起兵这件事情。

  若是今日言论控制得好,绝对可以让二王在言论上站立一个制高点,其影响可想而知。

  张管家当即跪下说道:“王爷大孝,其所行之事乃天命所归!”

  周围的人跪成一片跟着说道:“王爷大孝,其所行之事乃天命所归!”

  “王爷大孝,其所行之事乃天命所归!”

  “……”

  一时间,整个房间呼声震天。

第48章 48

  天刚刚微亮, 蒋天佑慢慢苏醒,这还是蒋天佑和小沐笙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次比小少年起得早。

  蒋天佑知道若不是昨夜实在是折腾得太累,小沐笙是绝对不会睡到这个时候的。

  蒋天佑看到自己怀里软软的小小的少年, 眼角还有干涸的泪痕, 心里不由软成一片。

  蒋天佑拿手试探了一下小少年的额间, 感觉到额头的温度似乎降了不少,心里才略微放下心来。

  小小的少年, 明明躺下休息的时候还一副身体很好的样子, 甜甜的给自己说好梦。

  可是那里想得到睡下去没多久身体就出现异状了。

  御医禀报是因为一开始就受到药物影响,身体就比平日虚弱很多, 后面失血过多,又是受到惊吓,使得整个人情绪起伏巨大。

  原本小少年一直都咬牙苦苦强撑都, 可是蒋天佑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身体一下子就压不住了,又是出虚汗, 又是发烧, 就连在梦里都是不停的道歉、惊醒相互循环,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慢慢的睡下去。

  想到此处, 蒋天佑心里就产生阵阵闷痛,小少年一直都表现的极为坚强和不给人惹麻烦的样子, 就算是自己也常常被小少年表现出来的姿态迷惑,觉得小少年很坚强,是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是会处理问题的贴心人儿。

  慢慢的习惯了小少年的付出,而变得理所当然, 变得忽略小少年的情况。

  若不是小少年若日身体突然不适,蒋天佑也不会那么清楚的感知到小少年的不安、彷徨和虚弱。

  若是她昨日没有到,张姨也能把事情处理好,想来等自己回来以后,小少年还会笑着对自己说一切都好的样子。

  明明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少年,根本就是一个隐藏的极为好的小傻子。

  蒋天佑体贴的帮小沐笙盖好了被子以后,便准备起身,那知她身体微微一动,小沐笙就被惊醒起来了。

  小沐笙原本还带着刚刚清醒时雾气的双眼 在察觉到主人要起身的时候瞬间就清明起来,他立马弹起来,歉意的说道:“主人,对不起我睡过了,我这就伺候你梳洗!”

  蒋天佑半搂着人,把小沐笙压回了床上,看到小沐笙疑惑的眼神不由轻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骂道:“发烧发傻了吗?给我好好躺着休息。”

  小少年有些忐忑地说道:“可是…可是…”哪有我睡着,让主人忙碌的道理?

  小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到额间的一个轻吻,把余下的话全部封入了唇中。

  “乖,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

  小沐笙点点头后迟疑了片刻鼓足勇气问道:“主人是要去贵君哪里吗?”

  一般来说,贵君毕竟是有两个封王的女儿,各自又有封地,他应该会住在大女儿府邸,再不济住在二女儿府邸。

  但是我们贵君非常人,不走寻常路,觉得住在女儿家少了几分自在,所以分别在两人封地都设立了行宫,平日里两人在外征战的时候就帮两人打理封地的相关事宜,若是两人回到封地,他就在他的行宫里面过着悠然自得的日子。

  某种角度来说,也正是因为两位王爷的府邸都没有向老人请安这一套,很多人才会觉得成为两位王爷后院的人,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福气。

  如果没有心比天高,不折腾的人,在两位王爷的后院过日子,那可是相当的自在。

  蒋天佑好奇的问道:“小沐笙怎么知道我要去找父君?”

  小沐笙手有些紧张的抓着被角,有些小声的说道:“主人风尘仆仆的赶回封地,想来身体治愈要给家人一个惊喜吧?只是刚巧遇到了昨天的事情。若是…若是主人要去见贵君,就带我一起去吧!”

  蒋天佑打趣道:“怎么?我们家小沐笙这么急着去见公公吗?”

  小沐笙小脸通红,又羞又恼道:“主人,你认真点。”

  蒋天佑看着小少年生机满满的样子宠溺道:“好好好,那小沐笙说说看,为什么要跟着去?”

  小沐笙抿了抿唇,隐晦的看了看暗卫有可能在的地方,声音压得极低,但是极为认真的说道:“昨日终究是我摔碎了翡翠屏风,主人的说辞或许其他人会半信半疑,但是想来贵君那里就不一样了。所以主人还是带我去吧。”

  说完以后连忙补充道:“主人放心,其实我有认真想过,贵君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不然就相当于当众反驳了昨夜先帝的话。”

  蒋天佑轻抚了小少年有些微微皱着的眉头意有所指道:“你可知这世界上有多少种不伤人性命但是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方法?”

  蒋天佑感受到小少年微微颤动的身体笑道:“原来我们家小沐笙是知道的。”说完眼神变得深沉起来:“所以对我们家小沐笙而言…只要能待在我身边,就算这样做也没有那么关系?”

  “是!”小少年毫不犹豫的回道。

  若是昨日之前,小沐笙没有听到主人那番话,没有明白主人心意,他心中自然是害怕的,根本无法回答得如此铿锵,可是如今不一样,他知道主人如此在意自己,自然不会妄自菲薄,深陷自卑自怜之中。

  但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翡翠屏风终究是他摔碎的,又怎么能让主人为自己承担责任呢?

  只是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檀香味包裹着自己,让小沐笙手脚发软,整个人也晕乎乎的,只是大脑里大抵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小沐笙试探的喊道:

  “主人?”

  蒋天佑一向清冷的声音此时带着淡淡的笑意,宠溺却不失认真的语气商量道:“我的父君我还是了解的,要不然小沐笙先让我和父君先沟通一下,若是事不可为,那我们一起面对还不好??”

  一起面对吗?!

  主人这商量尊重的话语…这种共同承担的态度……

  让听到这句话的小沐笙整个人像被泡在蜜缸里,甜软得不成样子。

  从小到大的教育都告诉他做人要规行矩步,要谨小慎微,不能逾越本分,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惩罚,才能活得长久。不然命如卑贱之草的他,任何一次处罚都有可能要去了性命。

  可是如今对他而言,就算是最惧怕的惩罚,就算命不久矣,只要主人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只要主人在他身边,他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惧怕?

  小沐笙纤细的双手回抱着主人,乖巧的说道:“嗯,我等主人。”说完以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害羞又坚定的说道:“我做好多好吃的东西等主人!”

  蒋天佑轻拍着小沐笙的背脊说道:“好,不过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要按时喝药吃东西。”

  小沐笙环抱着主人笑道:“好,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好好照顾主人。

  小小的少年因为过于早慧,早已不像其他闺阁少年一样随波懵懂,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对主人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他看着主人的眼里充满了缱绻爱恋,星辰大海。

  眼前有着最温暖怀抱的女子是他的主人,是这时间最好的人,是救赎他脱离泥沼的菩萨,是他光明所在,是他的根,是他永生永世的归宿。

  自从遇到主人以后,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主人,其他人面对昨日那种情况权衡利弊之下,他将必死之局。

  可是在主人这里他总是能得到一个公道和…以前做梦都不敢祈求的信任、偏爱。

  他这辈子能够拥有这些真是值,他会努力…很努力的去留住如今得到的幸福,可是若是得不到,小沐笙也不气馁,他只要还活着一天就会努力的争取。

  小沐笙是如此的感恩上苍,让他有如此漫长的余生,让他能够遇到主人,让他的未来人生有无数种可能。

  蒋天佑看了眼怀中永远不会对自己说不的少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间,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的为他整理好被子这才起身。

  蒋天佑原本温暖的目光在离开小少年以后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锦衣早已经等到了门口:“王爷,护卫长一直跪在大厅门口。”

  蒋天佑点点头向周围的侍者吩咐道:“别吵到小沐笙,让他多睡会,用膳食和吃药的时候再叫醒他。”

  “诺!”

  蒋天佑面无表情的向大厅走过去,那里正跪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女子,或许是跪的时间有些长了,她面色有些苍白。

  她察觉到路边的响动,抬头看到蒋天佑,立马叩首道:

  “属下有罪,请王爷责罚。”

  蒋天佑不辨喜怒道:“何罪?”

  护卫长重重的叩首在地上说道:“属下不该纵容表弟在后院私会她人,属下更不该差点误伤沐笙公子!”

  原来护卫长是程峰的表姐,当初小沐笙看到护卫长和程峰相聚,就是护卫长劝程峰收手,不要再和外面的女人来往,但是程峰不愿意,两人之间才起了争执。

  至于那两个打晕小沐笙的人,是府里的侍卫,因为有护卫长这层关系,所以这两个侍卫才有机会被程峰买通,不过像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早就被蒋天佑叫人处理了,连见一面,听一句解释都觉得浪费时间。

  至于护卫长嘛……

  蒋天佑双眼晦暗不明,最后冷声道:“护卫长对王府没有起到护卫作用,撤去护卫长的职务,自断左臂,以后就作为教习,在庄子里面培养护卫吧。”

  说完以后蒋天佑头也不回的往府外走去,身后传来护卫长感激的叩拜声和一声闷哼。  ——————————————————————————  流云行宫

  蒋天佑可以再次正好衣冠,才从马车下来。

  行宫的侍者看到蒋天佑到来,早就有人去后院通知,另外一部分人满脸喜意的迎接了出来:

  “王爷,您这么早就过来了,贵君这也才刚刚起身,如今正在花园里。”

  一边说一边带着蒋天佑往后花园走。

  蒋天佑脸色挂着温和的笑意:“原本昨个儿赶回来就想来给父君请安的,可是想着那个时候夜已经深了,就没有过来叨扰父君。”

  老仆人笑道:“王爷有心了,这些日子贵君还一直念叨着您,您这一来,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

  “谁高兴见她了,吵着我修剪花草了。”贵君随意的穿着一身休闲长袍脸上挂着笑意说道

  原来蒋天佑和老朴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后花园。

  蒋天佑上前极为郑重的行礼道:“孩儿拜见父君,孩儿不孝,这些年让父君未来孩儿的身体操劳奔波。”

  贵君眼眶微红,把蒋天佑拉起来,有些嗔怪的笑骂道:

  “你这小皮猴,一天都不消停,明知道眼泪滴在脸上伤皮肤,还要给你父君来这么一出。”

  贵君一边责怪,一边还是不停的打量着自己孩儿的身体,虽然早就收到天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的消息,但是只有亲眼确定自己孩儿身体真的无恙以后,心里的大石头才真正的落下。

  确认天佑身体无恙后,贵君这时说话的语气也要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不由打趣道:“听说你这王府昨日颇为热闹,这芙蓉帐暖的,这么早就来父君这边了?”

  蒋天佑就算是再成熟,但是在自己父亲面前还是保留了几分少年气的。

  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虚咳一声,拉着父君坐在凉亭旁边,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父君都知道了?”

第49章 49

  贵君笑道说道:“你这动静搞的这么大, 又没有刻意隐瞒消息,估摸着这会儿消息可能都传出昆元了,你父君我知道很奇怪吗?”

  蒋天佑有些不好意思道:“什么都瞒不过父君, 我带了些糕点, 父君尝尝。”

  贵君摇摇头道:“先别吃糕点了, 陪父君一起用早膳吧。”

  身边的老仆人一边端上膳食一边说道:“贵君猜到王爷一大早就要来,叫厨房准备了不少王爷爱吃的东西备着, 只是没有想到这东西刚刚做好, 王爷您就来了。”

  蒋天佑接过食物撒娇道:“还是父君疼我。”

  “你这皮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天口甜舌滑的。”贵君虽然一边嫌弃的说着, 可是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

  “这不就是在父君身边才会如此,要是换个人,孩儿才不这样呢~”

  “哦~我孩儿如此不解风情, 就算对那沐笙公子也不哄哄?”

  小沐笙微微一愣,嘴角展开温柔的笑意道:“他和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说完以后把碗筷放在桌边极为认真的问道:“父君可是在为昨日之事生气?”

  “佑儿说的是昨日的那件事情?”

  蒋天佑有些无奈道:“自然是关于翡翠屏风的事情。”

  贵君装傻道:“不是你母皇托梦了吗?我又怎么会生气呢?”

  蒋天佑有些恼道:“父君~!”

  贵君看到自己女儿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不由笑了起来:“好啦,不逗你了。要我说这个翡翠屏风碎得好, 你母皇在世时那可是半点都没有亏待过自己的主, 若是这世间真有阴朝地府,就凭她带下去的东西, 也足够享乐。那里用的着别人担半点心。

  可是这世间就是有人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没事歌功颂德, 怀念一番,似乎只有这样才显得自己格外高洁忠诚,殊不知其他人被恶心得不行。

  可是你父君毕竟在这个位置上面, 有些话又不好说,没事还要陪着这些人玩这些假把式。

  这些人真是可笑, 也不想想,爷当年可是直接带着幼年的你们被贬到这偏远之地,这一路路途遥远,贼寇众多,稍有不慎就埋骨在外。

  如今世人却觉得本宫应该对那个女人还恋恋不忘,对着她的那堆破烂各种怀恋缅甸,实在是可笑!”

  蒋天佑眼中闪现出不忍道:“父君,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两人说话时,若不是亲信根本进不了身,倒也不担心今日这番话传出去。

  贵君看到自己女儿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轻轻拍着她的手,带着自豪的语气说道:

  “你父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作茧自缚?当年不能选,可是如今不同了,自然要给自己找上一些乐子。”说完以后意有所指的看着远处几个女子。

  那几个女子不过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少女,她们有着绝好的容颜,修长的身材,和世俗女子对男子趾高气昂截然不同,都是一些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或许她们其实和世俗女子一样,照样看不起这世间的男子,不过这些人在两位王爷的亲生父君面前,收起了她们的高傲和不屑。

  两王和自己的父君是在最艰苦的岁月中一路相互抱团走过来的,都是能够为对方舍去性命的存在,正是因为这样的亲密关系,才让无数挑拨她们之间关系的人无功而返。

  所以三人的关系不止比一般的皇室血脉亲厚得多,也要比寻常百姓家的姐妹父母关系要亲厚得多,毕竟普通百姓之家又那里会有那么多患难见真情的时候。

  至于贵君私下圈养面首的事情,两王私下都是默认的。

  甚至有时候蒋天佑觉得父君可比母皇专情得多了,母皇那是后宫佳丽三千,一年一次小选秀,三年一次大选。

  可是父君身边不过是两三人罢了。

  某种角度来说,蒋天佑对于小沐笙的身份适应良好,其实也是和从小到大的教育环境有不小的关系。

  蒋天佑认真地说道:“父君喜欢的孩儿向来喜欢,如今孩儿难得喜欢上一个人,父君也会为我高兴吧?”

  贵君慈爱的看着蒋天佑说道:“傻孩子,你们两姐妹我是看着那都好,就是感情的事情一个比一个木头,原本我还担心你们一辈子不开窍,如今佑儿有了喜欢的人,我自然是欢喜的。”

  说完以后含笑的补充道:“你是不知道,前两天国公夫郎还跑到我这边找我聊天,说是小国公后院的夫郎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巴巴的跑来叫他主持公道,日子过得极不清静,我嘴上安慰,但是心里可羡慕了。如今我佑儿开窍了,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热闹。”

  蒋天佑沉默了片刻后道:“父君,我以后身边的男人不会太多。”

  贵君脸上的笑意略微有点收敛了一些说道:“这世间的花朵千姿百态各有淑艳,可是你看过那个养花人只养一株花的?

  男人也是如此,你若是喜欢,养多少在后院,左右你不会亏待他,父君绝对不会反对半句,你又何必太过在意?”

  蒋天佑眼神浮现出温柔缱绻:“若是孩儿把他当做盆景点缀自然可以这样想,可是他不是那些柔弱的闺阁娇花,她是茁壮成长的苍松劲柏,也是孩儿的良配。”

  “佑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天佑直视着父君的双眼,异常肯定的说道:“他以后会姓蒋。”

  这个世界的男子嫁给女子以后会冠上妻姓,以前姓张,嫁人以后就会变成蒋张氏。

  但是姓蒋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只有正夫才会有的待遇,甚至不是所有的正夫都会有这个待遇,只有妻子对其夫郎极为爱敬,或者是对家族有着极大贡献的男子才能够享受到的殊荣。

  这代表这两个人以后会荣辱与共,会享同一个陵墓,共享后人香火,在这个时代对于男子而言可以说是最大的荣誉了。

  蒋天佑诚恳的说道:“父君信我,孩儿今日说这些并不是被感情迷魂了头脑,所以想把自己身边最为尊崇的地位给心上的男子,而是因为小沐笙他适合。

  父君和我都知道,孩儿身边最夺目的位置虽然光鲜亮丽,但是并不适合大部分男子,特别是现在战争未平的时候,说句不吉利的话,谁又能预料孩儿未来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砍头饭一吃,早上黄泉路。”

  贵君有些生气道:“佑儿不要乱说话,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就算日后真有不顺,那个位子也是其他人千求万求也求不来的。”

  蒋天佑为贵君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后说道:“可是父君也应该知道,就算是千求万求并不一定能够代表坐稳,坐好。

  当年我和皇姐明面上也是被赏赐封地,说起来也算是风光无限,但是那时我们年龄尚幼,羽翼未丰。若是当年没有父君作为坚强的后盾,或许还未成长便已夭折。

  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得比父君还要好了,由此可见为人父,为人君是何其重要。

  若是太平盛世,女儿找什么样的正君问题都不大,但是如今这世道孩儿深知没有几分本事是坐不了这个位置的。

  若是沐笙没有这个本事,孩儿越是喜欢他,便越会把他好好保护起来,绝不会让他碰这个位置,正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孩儿才会向父君提这件事情。”

  贵君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停顿片刻以后盯着自己女儿的双眼问道:

  “佑儿,你给为父交一个底,这个沐笙你到底是用来作为靶子放到人群之中吸引他人注意,其实心中宁有所想,还是真的钟情于他?”

  蒋天佑诧异道:“孩儿自然是因为心悦沐笙,不然何至于如此麻烦?父君为何有此一问?”

  贵君有些疑惑道:“情爱之事,越是喜欢就越是偏爱,就越是小心翼翼的呵护,可是你这行为无异于把他推在风口浪尖之上?”

  蒋天佑的脑海里面闪现出那个面上乖巧柔顺,但是奋不顾身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年,整个人都散发出淡淡的喜悦:

  “以前的孩儿要是遇到心悦之人,想象中似乎也会把人庇护在羽翼之下,为此也…曾经错失了一些……

  好在如今为时不晚,如今的我却觉得钟情一人,不止要顾忌着自己的好恶,也要顾忌着对方的喜好,想象对方真正需要什么,自己又能不能给予。

  小沐笙性格坚毅,为人处事又圆中有方,脑子灵活学习又快,最重要的是他和世间闺阁男子大有不同,为了追上孩儿的步伐,站在孩儿身侧,是那样的竭尽全力。”

  说完以后蒋天佑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孩儿也是个女人,多多少少也有这女人的花花心思。若是我以后心悦他人,难保不会再给沐笙庇护,若是他那时还没有自保能力,一个出身不好,又无妻主疼爱的男子该如何立足于这天地?

  孩儿也是有私心的,我是爱他,不是想害他。

  若是沐笙能够离孩儿很近很近,若是我们一路扶持,利益相交,情意相共,以后的路能够走很远很远……”

  贵君看着眼前的糕点问道:“佑儿如何能够确定自己的眼光无误,若是他不堪重负,岂不是弄巧成拙?”

  蒋天佑诧异的反问道:“这些年来父君看着孩儿长大,难道最信任的不就是孩儿的眼光吗?”

  其实这句话倒也没错,蒋天佑就算是重生前,不论是经商还是战略部署上面,眼光一直极为犀利精准。

  若不是如此,不论是父君还是皇姐根本不会容许蒋天佑一路奔波,人早就被抓回去养身体了。

  就是因为蒋天佑的眼光独到,不可或缺,才能让她在如此年幼的情况下,拖着重病之躯也能够成为手握大权的王爷,而无人质疑。

  所以就光眼光这一点,蒋天佑确实担得起一句傲视群雄。

  贵君笑道:“你这皮猴倒是自信。”

  贵君的语气比刚刚开始谈论沐笙的时候要轻快了不少。

  父母爱子女为之计深远。

  贵君作为父亲,既怕自己的女儿日后心如流水,青灯古佛,又怕自己的女儿情爱过重,被男子呕心沥血。

  如今能够确定自己女儿头脑清明,心里也算是放下一块大石。

  蒋天佑撒娇道:“父君不用担心,左右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孩儿也总会想到解决的方法的。”

  “你呀,说来说去,就是想让他给你当正君,父君老了,随得你去闹,左右你自己的男人,要是有什么麻烦也是你自己摆平。”

  蒋天佑把带来的糕点给贵君笑道:“嘿嘿,谢谢父君,父君尝尝糕点吧。”

  贵君嗔怪的看了蒋天佑一眼道:“我到是要看看,他这做了隔夜的糕点还被你眼巴巴的拿过来给我吃,到底有多美味!”

  蒋天佑好笑道:“小沐笙才不会拿不好的东西给孩儿,这是河间特有的糕点,前一天晚上做好,要放凉一个晚上等糕点里面糖心的味道和和茶香相互融合味道才好吃。

  我这次去河间就喜欢上这个味道了,所以小沐笙估摸着我快回来了,每日都会做上一些放着等我回来吃,若不是父君,其他人我才不会给的。”

  贵君有些吃味道:“你要是想吃,王府里面的厨子还不是会给你做,有必要拿来巴巴的炫耀。”

  贵君嘴里说的极为嫌弃,但是行动却极为诚实,手上又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蒋天佑立马反驳道:“小沐笙白天都在学习,晚上就给我做好吃的东西,就是这份心意哪里是专门待在厨房里面工作的厨子能比?”

  说完了以后看了一眼不远处贵君的女子,有些得意的说道:“父君周围这三个,陪伴了父君这么久,想来厨艺应该也不错,下次孩儿一定要尝尝。”

  贵君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原本她担心自己女儿不食人间烟火,对世间感情单薄。

  万万没有想到如今有了心仪的男子,居然会如此…幼稚!

  真是丢人~

  为了炫耀,居然还进行拉踩,唯实有些超乎想象。

  贵君心里颇为看不起自己女儿的行为,但是反应却很微妙:“择日不如撞日,那今日佑儿用过午膳再回去。”

  小样,跟我比。

  爷我还不信了,我这边三个人,会没有一个人的厨艺超过你那个沐笙?

  两父女面上笑嘻嘻,但是双眼都交错,展现出了浓浓的胜负欲。

  今日流云行宫极为热闹,贵君和王爷极少向今日这样父慈女孝,畅聊了一天。

  吃完午膳又用晚膳,可谓和乐融融。

  只是让行宫里面的人颇为诧异的是,自从这日之后,贵君身边的三个女子,每日都跑到厨房报道,似乎都下定决心要亲手为贵君做美味的膳食。

  贵君果然是一个异常又魅力的男子……

第50章 50

  小沐笙温柔的接过侍者药汁一口而尽, 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放入口中。

  甜甜的味道瞬间就冲淡了口中的苦涩,温暖着他的心口。

  大半年前,这些蜜饯能让他过大年的时候吃上一两颗, 便能开心很久。

  那时候的他连这些蜜饯果子的名字都叫不全, 有些果子更是闻说未闻, 可是如今只要他想吃,除了御医会多有嘱咐别吃多了伤牙齿以外, 那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甚至是比这些蜜饯珍贵无数倍的东西也可以随意取用。

  但是如今的小沐笙对于这些东西果子却没有太多的需求。

  现在的他对于这些以前求之不得的身外之物, 喜欢还是喜欢,得上一些也会心中欢喜, 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向以前那样热衷了。

  应该说,有些人已经占满了他心中的位置,主人的点滴温柔要比这蜜饯还要甜上百倍, 比其他外物要珍贵千倍。

  小沐笙向来是个极为知足的人,一饮一啄得之不易, 每一样物品无论高低贵贱都极为珍视爱惜。

  小沐笙今日格外的乖,用完膳食以后活动一下就继续入睡。就这样一直睡到晚上用膳时才起床。

  起床后小沐笙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周围, 主人还没有回来吗?

  小少年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失落, 不过这些失落片刻就被小少年驱散。

  没关系,主人早晚要回来的。

  他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 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然后乖乖的等主人。

  小沐笙吃完膳食总觉得寝殿里面差了些什么, 片刻以后发现似乎有些昏暗。

  小少年立马打起精神,拿出很多长明灯,一盏一盏的长明灯点起, 把整个寝殿照耀的熠熠生辉。

  柔和的灯光打在少年的脸上,衬托得少年如玉的整个人丰神俊朗。

  小少年做完这一切以后正准备去厨房做一些食物, 便看到张管家含笑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仆从。

  小沐笙行礼后甜甜的笑道:“张姨好~”说完又有些忐忑的问道:“是有主人的消息了吗?”

  张管家看到小沐笙原本苍白的脸上恢复了少许血色,心里也放心多了。

  她对于小沐笙是有愧疚的,沐笙这孩子是王爷出门时托付给她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昨日的事情。

  虽然她已经尽快去查明真相了,但是还是让这个孩子受了不少委屈,原本想到这件事情以后这孩子怎么都要消沉一阵子,又或者情绪激烈,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镇定自若,进退有度,确实是一个当家主夫的好料子。

  王爷的眼光果然是顶好的。

  张管家点头道:“你收整一下,王爷正在等你~”

  收整?!

  小沐笙原本听到主人的消息心中欢喜,可是察觉到收整二字,心中一紧,不过还是面色不变的说道:

  “张姨您稍等,我马上就好。”

  说完以后就像自己的柜子走了过去,手脚极为迅速的把自己衣物打包,只是看到那个兔子花灯的时候速度才稍微停滞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

  小少年双眼带着祈求的问道:“张姨,可不可以让我再为主人做一些食物,我很快就做好的,不会当误太多时间的~!”

  张管家一看到小沐笙这个样子,就知道小少年误会连忙解释道:

  “哎呦,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呢?王爷若是真的要叫你走,又怎么会一句话都不交代呢?”

  “张姨的意思是?”

  张管家有些无奈道:“就是叫你好好打扮一下,王爷好在等你~”说完以后像周围的仆从吩咐道:“好好为沐笙公子打扮一下。”

  “诺~!”

  小沐笙还未从黯然惊喜交加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就看到仆从们围在自己周围,准备为自己打扮。

  小沐笙自从跟了主人以后虽然各方面的待遇都极高,但是他始终是贴身伺候伺候主人的人,自然也就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被人伺候的待遇。

  他心中无措,但是想到这些打扮是要给主人看的,脑海里面不由闪现出一些片段,试探性的问道:“我可以穿这件月牙白的长袍吗?”

  其中一个上了年龄的仆从夸耀道:“难怪沐笙公子这么得王爷的欢喜,原来如此了解王爷的喜好。”

  小沐笙的脸微红:“没…没有…”

  那是主人第一次送他的衣服,在小沐笙心里总是特别的。

  小沐笙这段时间在蒋天佑的细心喂养之下,身体不复原本的瘦弱,身高也要比同年龄的少年略微高上一些。

  那件月牙色的长袍,小沐笙刚刚开始穿的时候还有些大,有些撑不起,可是如今到是刚刚好。

  小沐笙就有鬼使神差的想要主人看看自己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

  虽然小沐笙看上去还是很青涩,但是身材修长,目光比同年人成熟几分,周身沉稳如玉,内敛光华的气质,一举一动全部都是堪称教科书的大家闺范,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

  再加上几个仆从的妙手装扮下,让那双桃花灿烂的双眸更为精致夺目,粉色水润的唇看上去未语先笑,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若是他轻轻浅笑一下,整间屋子似乎都受到感染,散发出阵阵桃花香。

  小沐笙平日里都不会这样子刻意修饰自己,他有些迟疑的问道:“主人会喜欢我这样子吗?我需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张管家柔和的说道:“你这副样子,别说是女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喜欢的。

  对了,王爷给公子的玉佩,公子带在身上吗?”

  小沐笙有些诧异张姨会由此一问,他略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仆从和环境以后,还是选择诚实的点点头道:“带在身上的。”

  “你以后把它挂在腰间吧。”

  小沐笙心里一惊,有些不安的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实在是太过招摇了……

  张管家看懂了小少年的言外之意,解释道:“把不匹配自己的东西挂在身上是为招摇,就像乞丐穿着华服一样,和尚揣了一把梳子,可若是匹配的东西那就是相得益彰了,王爷传话给你,小沐笙和此玉甚为匹配。”

  小沐笙听到这话以后心中一阵慌乱,慌乱里面隐藏着巨大冲击产生的晕眩。

  他强压下心底的念想,装作没有听懂其中的深意,反复告诫着自己,左右主人叫自己怎么做,自己便怎么做,至于其他的不是自己该多想的。

  张管家有些赞赏的看着小沐笙处变不惊的样子。

  几个仆人收拾的速度极为的快,没多久就把人收拾好送入了软轿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沐笙听到周围越来越安静,便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城里面了。

  他心中虽然有些不安,再加上张姨后面说的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他其实很想拉开帘子看一看周围的环境,但是都被自己硬生生的忍住了。

  来传消息的是张姨,为自己装扮的是王府了里面上了年纪的侍从,有几个还是贵君怕王爷没时间管理王府内务,特意调来帮助张姨管理的。

  而且张姨知道王爷送自己玉佩的事情,那就不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如果张姨本人没有问题,那么传递的信息就不可能有问题,更何况王府和城门口有层层关卡,能用轿子把自己光明正大抬出去的就只有主人了。

  主人没有交代多余的东西,想来是不希望自己问的,所以小沐笙就算心里面思绪千回百转,但是连打开帘子看看外面的冲动都硬生生忍住了。

  就在这时候轿子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恭敬的声音:

  “沐笙公子,王爷在前面等你。”

  “好。”

  小沐笙略微颤抖的打开轿门,入目的是漆黑的森林和…几只闪闪亮亮的

  萤火虫!

  侍从恭敬的说道:“沐笙公子顺着路往前面走,王爷就在前面。”

  小沐笙点点头,极为有礼道:“好的,谢谢。”

  小沐笙在书上看到过流萤的记载,不过这次却是第一次看到,他一边走一边下意识的想抓一抓,可是小东西极为机灵,直接躲开了。

  小沐笙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不过终究顾忌到主人在前方等自己,当下也不在流萤身上耗费时间。

  没走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乐器的声音。

  声音转换的地方虽然有些生涩,但是歌曲顿挫,温婉好听……最重要的是那是芦笙吹出来的声音。

  那个位置…虽然没有看到前方的人影,但是小沐笙心里一下子就确定了是主人吹出来的声音。

  他大脑还来不及多想,已经本能的向声音处跑去。

  不过一个白天没有见到主人,没有听到主人的消息时他尚且还能克制。

  可是如今知道主人就在眼前,思念和担忧混杂在一起,小少年一时间也顾不得利益,在小树林里一路上跌跌撞撞奔向声音的方向。

  直到看到主人的身影时候才止住脚步,露出醒来后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主人是他的源泉,是他行动的方向,只要看到主人,小少年慌乱的心就找到了归处,瞬间就安定下来。

  蒋天佑听到声响后抬头看到小少年,不由笑到:“来了?”

  小沐笙有些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喘气道“对不起,让主人久等了。”

  蒋天佑熟练的牵起小沐笙的手打趣道:“确实让我久等了,我久未碰乐器了,你若是还没有来,剩下的曲调我已经记不得了,少不得得重新再吹一遍了,只是那个时候难免有些不风雅了。”

  “风雅的,风雅的,主人什么时候都是风雅的。”

  小沐笙听不得有人说主人的一句不好,下意识的就会反驳,可是才说完才发现主人话语里面打趣,小小的脸蛋因为不好意思变成粉扑扑的,看上去煞是可爱。

  蒋天佑轻轻点点小少年的鼻尖宠溺的说道:“你呀,我的什么你都觉得好。”

  小少年狠狠的点点头,异常肯定的说道:“主人就是什么都好。”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坦诚水润的双眼,理所当然的语气心中大动,她突然一下子就能理解那些昏君为什么会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被心悦之人恋慕崇拜,又有那个女子不会心中欢喜呢?

  蒋天佑揽过小少年,无奈又宠溺的说道:“你再这样夸下去,我都不知道会飘到哪里。”

  小少年小声嘟哝道:“我是实话实说~”小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粉红慢慢加深,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好想知道。

  小沐笙试探性的问道:“主人刚刚是为我吹奏的?”

  “嗯,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邀请我家小沐笙前来,总是应该表示一下。虽然吹得不太好,但是你喜欢吗?”

  小沐笙的声音里面带着鼻音,用最大的热情紧紧的回抱着主人:“喜欢!主人吹奏的我都喜欢,主人为我吹奏的最最最喜欢~!”

  小沐笙听过主人弹琴,声音悦耳动听,非大家不可。

  可是主人今日却放弃了最擅长的琴,而演奏了芦笙,他又如何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带了一个笙字。

  小沐笙他们这一批花楼培养的少年,名字都带了一个乐器的名字。

  以色侍人的公子,名字里面带着乐器,又好取,又能附庸风雅,也算是一举两得。

  小沐笙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他现在若是要认真的解读自己的名字,心里多多少少带着对过去出身的难堪和自卑,虽然他不会因此耿耿于怀,但是绝对不会以此为荣,心里还是有些不适的。

  可是如今主人因为他的名字亲自为自己演奏,心思通透如沐笙。

  如何不懂其中含义?

  又如何能够不感动?

  他一瞬间就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了,只要主人不介意他的出身,他就可以不介意,这天地之大,却再无人可以影响他。

  每当他觉得主人是世间最好的人时,主人永远有办法让自己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远远低估了主人的好。

  主人总是会用行动证明,她的好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千万倍。

  小沐笙觉得现在自己漂浮在云端上,抬头可见天地,低头可看万里山河,周围是世间最温暖的怀抱和最好的人,用千言万语也未能形容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但是小沐笙此时能够很肯定一件事情,日后无论谁问起他的名字,他都能自豪的说出那是一种乐器的名字。

  一种主人亲自演奏过的乐器。

  只是小小的少年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还会有更让他骄傲自豪的地方。

第51章 51

  蒋天佑微微弯下腰, 轻轻吻了吻小沐笙眼角的泪光。

  温柔的吻让墨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让少年原本就温热的脸变得滚烫了起来,身体更是想被过电一样酥软。

  小沐笙纤细的手指攀附着主人的衣袍, 叮咛了一声, 娇软的轻喊:

  “嗯~主人~!”

  蒋天佑笑道:“我们家的小沐笙现在变成了个小哭包。”

  小沐笙娇嗔的看了一眼主人, 若是以前他必然会彷徨的收起眼泪,急切的解释自己很坚强, 自己不是小哭包, 更不会成为主人的累赘。

  可是他现在就是知道,主人不是真的嫌弃他。

  主人还…还很喜欢他。

  可是有些事情毕竟只是他自己觉得的, 不一定能做的准。

  小少年抱住主人的手紧了紧,有些不确定,却有极为想确定的问道:

  “那我哭的话主人会…会讨厌我吗?”

  说完以后有些不自信的连忙补充道:“我绝对不是什么时候都哭的, 就是很少很少的时间才会哭,而且我不会发出声音, 我也…”

  小少年未完的话语又被主人一个温柔到不行的亲吻代替。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期待忐忑的眼神,心中柔成一片, 眼中有着上位者中难有的深情厚重, 宠溺的说道:

  “不会的。”

  “我家小沐笙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可爱,才不会惹人讨厌。”

  小沐笙感觉的眼眶似乎又湿润了, 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停的跳,就像要跳出胸腔一样, 可是这次他没有马上制止自己不能自控的样子,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颗心在为谁跳动。

  就在这个时候, 小沐笙才注意的自己周围越来越亮,原来是之前会避开自己的萤火虫慢慢的聚拢在自己的四周。

  犹如带着光晕的月华, 把两人围在了中间。

  小沐笙有些诧异又欢喜的问道:“主人这是怎么回事?!”

  蒋天佑一副快来夸我的自豪感道:“我听别人说男孩子似乎都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原本想叫人抓了放在灯笼里面放给你看的,但是御医那边居然说有一种香味可以吸引这些流萤。

  我便想着与其抓住再放出,虽然刹那光辉,但是要不了多久这些流萤就会四散,不能长久。还不如把这些香料熏染在衣料上面,让这些小东西围绕着你飞舞。”

  小沐笙原本满脸崇拜的听着,可是听到后面脸色大变,连忙问道:

  “御医研制的香料?有什么治疗功能吗?会不会引起主人身体不适?”

  蒋天佑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无奈道:“不会,我不是在信中说过了,我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不会再向以前那样虚弱无力了。”

  说完以后看到小少年略微担忧的眼神,心中有些明悟,贴心的解释道:

  “别担心,本王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这些香料是御医调制其它药物的副产品,并不是什么药物,真的只是一些香料。”

  小沐笙点点头后略带懊恼的说道:“一定是我读书不够,别说配方了,这样的功用我居然闻所未闻。”

  “傻瓜,这是我们王府御医专门研制出来的,这帮老学究既不懂男女之间的风雅,又觉得这个香料没有什么医用价值,根本就没有专门记载下来,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小沐笙听到此处眼睛一亮,极为兴奋的说道:

  “主人,这东西是个男子都会喜欢的,若是我们控制货源少量卖给那些贵族一定能赚不少钱,到时候还可以补贴军队物资!

  若是主人嫌麻烦,这件事就让我去做吧,我一定会卖出一个让主人满意的价格~!”

  蒋天佑觉得自己的额头隐隐作痛,原本很浪漫的一件事情,怎么聊着聊着就有些不对味了?

  你那是喜欢吗?

  你那时满眼精光,钻进钱眼里了!

  蒋天佑想都没有想就拒绝道:“不行~”

  小沐笙没有想到主人会反对,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自说自话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逾越,才会惹得主人不快。

  小沐笙心中十分后悔,他像一只小奶猫一样,小心翼翼的蹭了蹭主人,软软的说道: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乱出主意了,主人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一副后悔愧疚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痛。

  她哪里有那么小气,为了这点事情就生气。

  不过就是因为为小少年细心准备的东西,让小少年拿去卖给别人有些…羞恼罢了。

  算了,这是自己教的孩子,出的主意也很好,更是为自己着想。

  蒋天佑握住小沐笙的双手,眼中灼热的说道:

  “我没有生气,你的想法很好,若是想这样做生意的话,御医哪里这类似方子应该不少的,到时候你去问一问,拿去做生意便好。

  这是今日这香料不行,你我相识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心意相通,我总是想给你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

  只属于我们两人的东西……”

  小少年低下了头,声音难辨的小声说道:“可是我不是独一无二的,又怎么配得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蒋天佑霸道又肯定的说道:“你是,最少对我而言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前世今生三十载,随着岁月的加深,都没有人能够替代你的位置。

  就在这时从河流上游飘下来不少花灯做的小船,一支支,一排排,照亮了整条河流,也照耀在这对有情人的心上。

  蒋天佑说道:“当年我们在河间的时候,就说花灯热闹,回到封地以后也这么办,可惜回到封地的时间太短,要办还需要时间,所以我就办了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河灯节。

  世人都说对着河灯许愿会灵验,对着河灯许愿会不会灵验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只要是我家小沐笙对着我许的愿望必然是会灵验的,所以小沐笙你要对我许什么…愿望?”

  小沐笙看到主人犹如神明般的脸庞,手指下意识的摩擦着腰间温暖的玉佩,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清楚的知道,这或许是他这辈子离…最近的一次,错过了这次机会便再也没有下次了。

  小沐笙的脸色明暗不定,整个人更是因为紧张额头上已经出现了薄汗,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看向主人轻声问道:

  “若是…若是我以后做了让主人不高兴的事情,主人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告诉我原因,我一定会马上改的?!”

  蒋天佑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小沐笙居然提了这么个要求,有些生气的说道:

  “不好!”

  小沐笙有些无措的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主人就告诉我原因,我…我自己找机会补救?”

  蒋天佑扶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后说道:“好~”

  小沐笙听到主人的回复,心里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听到主人下面一句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那小沐笙知不知道,因为你没有许出让本王满意的愿望,让本王现在非常的不高兴!”

  小沐笙下意识的抓住自己的衣襟,有些不敢面对主人的双眼,声音带着祈求问道:

  “那主人希望我许什么愿望?”

  蒋天佑双手轻柔的抬起小少年的脸,让两个人的目光能够无障碍的对视,带着暗哑的声音说道:

  “我家小沐笙怎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本王的心思呢?

  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本王只是需要你给我一些信任,信任本王的看人的眼光,信任本王的真心,信任本王绝对不会伤害你,信任本王可以托付终身。”

  小沐笙声音哽咽的说道:“我信主人!就算我不信任自己也会信任主人的!

  主人你娶我好不好?我早就想了千百次要做你的夫郎,我想名正言顺的站在你的身边,我想这辈子生也好,死也好都不和你分开!”

  蒋天佑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少年,珍视的说道:

  “三书六礼,天地为证,十里红妆,绝不负汝!”

  三书六礼?!

  小沐笙原本想着主人娶他做夫郎,就是最为满足的事情,从未想过有一天主人会想娶他为正夫。

  绕是小少年心思再如何百转,也被这句话砸愣在当场。

  他下意识的就想否认,可是想到主人刚刚说的话,他应该要信任主人的。

  小少年有些迷茫的确认道:“……主人你的意思是?”

  蒋天佑点了点小少年的鼻尖笑道:“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不过现在大婚的话,一方面你年龄太小了,另外一方面现在世道太乱,不适宜大肆操办。”

  蒋天佑没有说的是,现在的小沐笙还稚嫩,必须留有时间让他成长。

  不然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无疑把小沐笙推到风口浪尖上面,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当是偏爱也好,当是自信也好。

  蒋天佑就是相信只要给她的小少年时间成长,一定会给自己无数惊喜,甚至给世人无数惊喜!

  蒋天佑看到小少年脸上多少还带着点不可置信的表情,柔和的说道:

  “沐笙,其实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本王会选你,除了钟情于你以外,其实是带着私心的,本王总是期盼着钟情之人也会是和本王一起面对风雨之人。

  可是这毕竟是本王心里一些隐秘的心愿,于你而言,或许会把你置身于刀山火海之中。所以你若是只想安安静静的做本王后院的父君,被本王宠爱一生,也是可以的。”

  小沐笙的双眼随着主人的话语变得清明起来,他扬起了甜甜的笑容,一双桃花眼更是绚烂夺目,可与日月争辉

  “主人说了向你许愿就会实现,我现在向主人许愿,嫁主人为夫,未来的日子里同舟共济,风雨与共。”

  蒋天佑笑道:“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第52章 52

  三年后

  三年的时间里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原本上辈子需要用数十年的时间才能攻下的战争,在三年的时间内已经推到了皇城临近的城池—樊城。

  樊城是蒋家发源地,可以称为凤曦国的祖城, 对于凤曦国每一个皇室子女, 甚至对于百姓而言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樊城背后靠海, 商贸运输还算发达,又因为是租地的关系, 在没有战乱的时候还称得上一句不错。

  可是如今大军压境, 百姓的生活就更好了。

  对,是更好。

  每一个樊城的百姓听到二王的军队将要来, 绝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喜色。

  这几年太女骄奢淫逸,不理朝政。

  而把持朝政的凤君把朝政之事抓在自己鼓掌之间,国家犹如他的私产, 让其随意把控。肆意操纵。

  可惜不善于经营打量,又为了前线军备物资, 所以加大财政税收,再加上天灾人祸不断, 使得被她掌控下的百姓苦不堪言。

  而二王的军队就不一样了, 蒋天佑因为是重生人士,又是一个上辈子就直接打赢了战争, 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她对于这个国家有着超乎其他人的了解。

  抛开在其她人面前的自谦之言, 其实只要她不出意外,就有无数种办法提前完结这场战争。

  只是这些方法或多或少都是建立在更多的内部消耗和百姓流离失所上面。

  就拿去年的旱灾来说,若是那个时候不顾灾难直接出兵, 或许战争去年就已经结束了,但是因为干旱, 众多百姓将会没有粮食充饥,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将会再次降临

  考虑到这一层,蒋天佑再三权衡以后,在前年就投入大量的精力维修蓄水堤坝,储存粮食。

  在攻打城池的时候也是基本安排好百姓才开始下一战役,因此蒋天佑的细心安排,军队风气良好,绝对不做出欺民的事情,甚至不少情况还就救济百姓,所以一路走来救了不少人。

  毕竟她想要的是一个兵强马壮,富饶太平的国家,而不是被天灾人祸、军队铁蹄践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的凤曦国。

  只是让蒋天佑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一系列的仁心善举,使得二王名声到达高点。

  很多城池的百姓听说是二王的军队到来都心中欢喜,夹道欢迎。

  二王的军队代表什么,代表在大旱之年有饱饭吃,代表有了活路,所以反抗也就不那么激烈了。

  甚至有个别城池百姓直接把城主杀了,头颅高挂城墙上,迎接二王入城。

  真可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平日里不被这些权贵看得起的百姓,往往能够发挥重要的作用,到来后期,战事的推进居然远比蒋天佑想象中要顺利的多,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都,只是让蒋天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和沐笙之间的居然会平地起波澜。

  这会儿还要巴巴的去哄人。

  浅草堂是樊城最大的花楼,据说这里的工作们全部都是色艺双绝,又善于解语。

  这浅草堂的花魁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是光是看这勾人夺魄的桃花眼,只是在堂前走上一圈,就让他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稳坐了浅草堂的花魁。

  甚至不少皇城的贵女们都不远百里的跑到樊城来一睹芳容,可惜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能够摘下花魁的面纱,为此城东的赌场都开了盘口,赌一赌那位贵人能够得到美人亲睐,拔得头筹。

  随着时间的推移,赌盘是越开越大,赌的贵女是越来越多,可是就是一直没有人成功,这也成为了很多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就算月余的时间都没有成功,但是客人们的热情不止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热情高涨。

  不为其他,只因为这位花魁公子清气书画无一不精,甚至被书圣称其文学上面的简洁独到,为人钟灵毓秀,未来可成为一代大家。

  这样的称赞也让不少读书人对这位花魁趋之若鹜。

  而且他的琴技也极为了得,一曲绕梁,就像不染凡尘的精灵洗涤人间,只要听过一遍就让人无法忘怀。

  只是这位花魁极为有脾气,有时一日一见,有时三五日也不见人一次。

  就算如此,每日来浅草堂等花魁的人也只多不少。

  就连我们大名鼎鼎的贤王也不例外。

  蒋天佑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浅草堂后院,听着里面传来清清浅浅的琴声,一下一下的撞击在她心上,不由皱眉问道:“弹多久了?”

  “主上,沐笙公子已经弹奏一个时辰了。”

  蒋天佑问道:“按时用膳没?”

  旁边的侍者恭敬的说道:“沐笙公子一直都是按时用膳的。”

  听到沐笙有按时用膳,蒋天佑微微皱起的眉头才慢慢的苏展开来。

  她摇了摇手阻止了侍者要推开门的动作,修长的手指做了个静音的动作,四周瞬间又安静下来。

  她家沐笙除了刚开始跟着自己的那一年,后面就开始四处奔波做生意和收集情报了。

  蒋天佑既不想少年幸苦,想要把他庇护在羽翼之下,又欣慰自己养的孩子自有风华,能够茁壮成长,成为一棵苍天大树。

  沐笙做得很好,做的比自己预期中还要好。

  就是…太辛苦了。

  这样的少年,让蒋天佑忍不住多宠宠,纵容纵容。

  可惜少年实在是太乖太懂事了,完全不用她操心,委实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

  蒋天佑原本想着再怎么找人,也要等她家沐笙把曲子弹奏完。

  只是让蒋天佑没有想到的是,沐笙弹奏的这一曲似乎有些长,看来少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不开心。

  蒋天佑正准备进屋哄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娇弱的男子声音,声音不算太大,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蒋天佑的耳朵里面:

  “侍卫大姐,王爷最喜欢吃我做的东西了,一顿不吃心里就不舒服,不如你们放我进去给王爷送吃的吧~”

  男子的话音才落,一阵劲风吹过,蒋天佑面前的们就直接被打开了,出手之人正是屋内的沐笙。

  蒋天佑看到自家小沐笙的动作有些莞尔,她家小沐笙一向大方,没想到第一次吃醋居然是为了这么个人,连内劲都使出来了。

  说到内劲,我们贤王大人就有些无奈了。

  认真说起来,沐笙学习武艺也就是跟了自己之后,大半年以后自己身体恢复也跟着学武,前前后后也不过比沐笙晚了大半年而已,但是武力值可谓天差地别。

  沐笙现在已经是二流武者,别看这二流武者听起来不好听,但其实已经勉强算是高手行列了。

  那些一流高手都是从小练习,就算天份极高也要一二十年才会有成效。

  沐笙不过短短四年就由此效果,可见根骨之好,让人叹为观止。

  而我们贤王大人就比较一言难尽了,到目前为止,内力在身体里面勉强才能运行一个大小周天,内劲外放什么的,教习师父说了,在坚持练个一二十年或有所得。

  呵呵,这话说得就像凡是有病去看御医,有病没病都先开点固本培元的药物一样。

  至于拳脚功夫,要打几个市井流氓还是可以的。

  好叭,蒋天佑自我安慰道:最少还是能打赢流氓,而且是几个,这样说起来,也不算学了个寂寞。

  不过蒋天佑习武也不是一年收获都没有,不知道是心境还是什么原因,她在一种名为太极之类的养生功法上到是有独到的建树。

  据教习师父说,这也算是极为难得的天赋,说是大成之后能够延年益寿,活个百岁没有什么问题。

  对此,蒋天佑是保持怀疑态度的,那么多年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多半是教习师父看她学武天份太差,所以说些安慰的话罢了。

  但是沐笙却不这么想,自从听到教习师傅这么说了以后,只要他不出去做事,是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会盯着自己练武。

  有时候蒋天佑练得实在是无趣,又想着再怎么练都不可能成为绝世高手,想要放弃的时候,看到小小的少年,满眼日月星光的看着自己,期待着两人的未来,心里便软了。

  没想到这一晃眼就是三年,她就这么坚持下来,练习这可有可无的功法。

  蒋天佑看了屋内沐笙隐约的身影后,意有所指的对周围侍从吩咐道:“别让闲杂人等打扰到我们。”

  “诺~!”

  蒋天佑进入房内后便顺手把门关上了。

  琴音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屋内是似有似无的檀香味道,若是有熟悉的人就会知道,这香味和蒋天佑身上的同出一辙。

  蒋天佑鼻尖闻到熟悉的桃花香,沐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体贴又熟练的为她解开披风,准备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蒋天佑握住沐笙的手,顺势把少年拉入怀中柔声闻道:“还在生我的气?”

  四年前初见的小小少年,如今已十六岁,少年眉目如画,是阳光温和和沉淀的智慧相互混杂的奇异特质。

  就像是从图画上走出来桃花仙,带着属于上仙的飘渺之气和山林间盛开的灿烂桃花。这些独特的气质在红尘中沾染一圈,反而发出更为绚烂夺目的光芒。

  沐笙双眼都是缠绵情丝,层层交错,斩不断,亦不想斩。

  他听到主人的话语,毫不犹豫的抱住主人,像小猫一样在主人肩头蹭了蹭,似乎是想要确定什么,又或是想要在主人这里吸取勇气。

  少年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淡淡的奶声和软糯的撒娇语气:“我才没有生气。”说完以后手指略微用力的抓住了主人的衣服,试探的问道:

  “他很对主人而言很重要吗?主人…很喜欢他吗?”

  蒋天佑已经几年都没有在少年的身上看到这种混杂着小心翼翼,不安和期盼的眼神,心中一阵闷痛。

  蒋天佑轻抚少年的背脊,异常肯定道:“我只是需要从他身上求证一些事情罢了,我才不喜欢他,我最最最喜欢的就是我家沐笙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阴错阳差了。

  蒋天佑上辈子是被枕边人白依莲出卖,他勾结蒋天罡出卖自己的消息,使得自己在温泉山庄被蒋天罡重创,造成亲信死伤惨重,就连沐笙也是那个时候去的。

  但是上辈子,蒋天佑一直到油尽灯枯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抓住仇人,这也算是她平生一大憾事。

  重生一世,蒋天罡一直被‘软禁’在皇城之中,蒋天佑早就派人关注着自己这位皇姐,等凤君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自然要和这位姐姐叙叙旧。

  至于白依莲就比较微妙了,上辈子白依莲是作为一个战乱中被凤君害死的副城主儿子身份投靠自己的。

  这辈子蒋天佑自然不会让这位副城主死,可是让蒋天佑没有想到的是副城主救下了,副城主的儿子也救下了,但是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白依莲!

  蒋天佑不确定这个白依莲是蒋天罡安插在自己手里的棋子,还是其他势力安插的棋子。

  毕竟世人皆知蒋天罡是被凤君‘软禁’起来,若是她有能力在自己身边安插棋子,那软禁之事就值得商榷了。

  若不是蒋天罡的话,那背后之人又会是谁?

  蒋天佑暗中一直叫人查探白依莲的消息,但是在这乱世之中,要查一个名字、身份都是假的男子,就算是权利大如蒋天佑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要是真想躲藏,确实难度极大。

  只是让蒋天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前,这个白依莲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是以一个秀才家里的儿子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白依莲因为被恶霸看中,想娶他做第三十九位夫郎。

  白依莲不愿意,结果恶霸逼死了秀才,准备强抢白依莲回府的被蒋天佑‘遇到’了……

  蒋天佑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都笑了,若不是为了抓住幕后之人,她自己都想坐在前排看戏。

  说实话,演得挺好的。

  那被逼迫的小白花,悲惨的身世,像水晶一样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确实很能让女人心生怜惜。

  难怪上辈子自己会栽在这个男人身上。

  只是爹娘去世,不到一个月这朵白莲花就来爬自己的床了,啧啧啧。

  既然人出现了,蒋天佑自然没有放跑的道理,怎么都要把幕后之人找出来。

  那段时间沐笙刚好出去处理事情,蒋天佑原本想着先把人拿下,等少年回来再给他解释的,可是蒋天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无法对沐笙解释。

  那解释的话语就在嘴边,千回百转就是无法说出口。

  后面蒋天佑又向周围的人试了无数次,她发现只要是关于重生的事情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若是重生的事情不能说出口,蒋天佑就没有办法向沐笙解释为什么一开始就对白依莲另眼相待。

  毕竟一开始,白依莲的布局挺缜密的,要说一眼就被蒋天佑看穿确实比较扯。

  自己对于白依莲的诸多怀疑都是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一些蛛丝马迹,虽然现在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多,但是始终没有切实的证据。

  蒋天佑觉得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给沐笙说,就像是在侮辱对方智慧一样,实在是很像喝花酒的妻主向自己夫郎说谎的那一套。

  要蒋天佑做这种解释,确实让她尴尬。

  就在蒋天佑还没有决定到底如何解释的时候,白依莲也是个不消停的,仗着自己‘喜欢’他,一天搞风搞雨的。

  昨日直接把自己送给沐笙的东西摔碎了,气到了沐笙,这才有了今日这出。

  沐笙听到主人的话语,整个人慢慢的放松下来。

  他其实…其实不是嫉妒主人身边有了其他人,他早就知道主人以后身边会有很多人。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害怕没有价值,害怕被抛弃的彷徨少年。

  这几年能够得到主人的爱重,离主人如此之近,早就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只是那位白公子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了,总感觉有人专门拖住他的行程,就是为了给这位白公子和主人相处创造时间。

  虽然这位白公子做的很隐秘,或许主人没有察觉,但是沐笙能够很确定这位白公子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模仿自己。

  若是那段时间自己在王府,这位白公子因为自己受宠所以学自己,还勉强说得过去。

  或许他心里或许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还不至于警惕。

  但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在王府,这位白公子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为,并进行学习的?

  沐笙绝对不相信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的说法。

  他绝对不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在主人身上,所以一大早就来到浅草堂。

  浅草堂是沐笙专门为主人安插在樊城的信息收集点,也是培养各类密探的地方。当初他为了打探信息,不惜亲自下场扮作花魁,炒热场子。

  如今来浅草堂就是为了叫人好好彻查这位白公子。

  只是他的心终究还是有些乱

  他没有想到这么短的功夫,主人就过来了。

  原本他听到主人来了以后就想出去开门的,可是他又心里又想听听主人想要说些什么,就那么继续弹琴了。

  只是主人的话语没有等到,却等到那位白公子的声音,他才忍不住直接用内劲打开门。

  原本沐笙心中有些忐忑的等着,等主人和白公子交代几句以后,是进屋还是离去……

  沐笙没有想到主人根本没有叫白公子上来。

  沐笙一想到闲杂人等四个字,心中便有些不合时宜的甜蜜。

  这时沐笙脑海里面闪现过一些东西,他惊问道:“主人是不是被什么巫蛊邪术干扰了,所以有些话无法宣之于口?!”

第53章 53

  蒋天佑诧异道:“为何如此说?”

  沐笙半靠在主人身上柔声说道:“原本我以为主人对白公子另眼相待, 是因为心悦白公子。可是如今主人说不是,那便一定不是了。

  如果不是因为感情,主人若是想调查这位白公子, 却没有跟我明说。”

  这几年点滴累积的信任不是轻易就被冲垮的, 沐笙心里清楚, 主人连军机要务都会对自己直言,他不觉得这位白公子会有军政大事重要。

  想到此处沐笙继续说道:“我不觉得主人会有什么事情向我隐瞒, 主人若是真想对我隐瞒, 定然是会做得滴水不漏,刚刚也就不会直接说要在他身上求证了, 可是主人既然说了,却没有说下去。我便猜测主人或许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甚至是无法表达出来。”

  蒋天佑轻轻拍了拍沐笙的肩膀赞赏的说道:“我家小沐笙长大了~”

  沐笙起身认真的看着主人, 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有些担忧的问道:“既然我说对了, 那主人…这些异术,可会对你有影响?”

  蒋天佑轻点了沐笙的鼻尖笑道:“别担心, 非异术, 而是……”

  接下来的话语又再次说不出来了,看来冥冥之中自然有一些规则, 事关重生的事情都无法言说,只是当年为什么要给她大开方便之门, 让她重生呢?

  蒋天佑心里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规则只是制止自己说出重生的事情,并没有伤害自己甚至周围人的意思。

  若是自己不能够说出, 但是周围人能够猜出,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蒋天佑看到沐笙认真的问道:“可有感觉不适?”

  “没有~”沐笙心中诧异, 若是主人中了什么秘术,怎么会来问自己身体是否有不适,而且是在问了秘术的情况?

  莫非对方是把秘术下到自己身体里,借此来威胁主人?!

  沐笙瞬间又把这种想法推翻了,他虽然对医毒二术算不上精通,但是常年在外面走动,做事极为小心,周围又有重重保护的人,不会无知无觉的就着了别人的道。

  更何况若是自己真的着了别人的道,以此来威胁主人,主人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求证自己是否出了状况,而不是马上受制于人。

  沐笙认认真真的回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主人并没有相关暗示和试探,当下放下心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若对方真的有这样大的能耐,那个白依莲就没必要在主人面前伏低做小了,主人对他也不会明着宠爱,但是却仅限于女子对侍宠的态度,并没有太多尊重平等之感。

  想到此处沐笙试探的问道:“当初我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等玄妙,叫人去查白公子了。这样会不会坏了主人的事情?”

  蒋天佑意有所指的说道:“无妨,我也在叫人查他,你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可以了,不过这个白依莲不简单,叫人查的时候注意安全。”

  沐笙点点头道:“我会把握分寸的。”说完以后继续问道:“主人不能宣之于口的奇异之事,是不是和白公子,甚至和白公子之人相关,但是其实根本不是他们所为?”

  蒋天佑饶有兴趣的问道:“何解?”

  “就算是秘术,但是多少也应该流传出一些传闻,可是我对此却闻所未闻。而且…而且若是真的被敌人掌握,此等秘术威胁极大,主人必然不会如此放松,除非……”

  “轰隆!!!”

  沐笙将要说出口的话语被平地惊雷悍然打断。

  蒋天佑惊道:“不要再说了!!!”

  蒋天佑背后湿透,她自从重生以后就发现自己似乎比普通人更加明锐的第六感,或者是趋吉避凶的本能,这样的本能让她避开了不少麻烦。

  这一次她能够比以往任何一次清楚的感觉到沐笙似乎触碰到了什么规则,若是再说下去祸福难料。

  沐笙极为震惊的看着外面原本万里晴空的天上,降下闪电雷鸣,心中有无数猜测闪现过,但是再没有多说出关于猜测的任何一个字。

  他看着天空说道:“我不会再问了。”

  似乎是得到了他的回应,原本布满雷电的天空片刻又恢复成晴空朗照的状态。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错,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题了。

  小沐笙整理了一下情绪以后问道:“主人用膳食没有?”

  蒋天佑笑道:“还没有,不如我们一道用膳?”

  沐笙点了点头,吩咐下面的去准备后装作无意的说道:“那白公子做的东西味道很好?”

  蒋天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沐笙有些诧异道:“不是都传闻你最爱吃吗?你…没吃?”

  “嗯,没吃~”

  蒋天佑自从幼年被下毒以后,对别人拿来的食物多多少少都是有阴影的。

  所有拿来的食物,除非是极为亲近之人,都是要经过层层验证无毒才会食用。

  她一个脆皮,既没有高深内功护体,又不是什么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为了自己小命,再小心都不为过。

  蒋天佑这过于小心谨慎的态度,基本上凤曦国上层都是知道的,毕竟人正主之前都差点被毒死了,小心点有问题吗?

  除了凤君觉得蒋天佑在故意隐射他以外,是无人敢当着蒋天佑面前质疑这种事情的。

  最有意思的是,父君也是被凤君搞怕了,看到自己二女儿搞了这么一套,也专门派人让大女儿也这么搞,除了知道这件事情气得跳脚的凤君,这在凤曦国上层也算是一件趣闻了。

  白依莲送来的食物直接就被拿起去检查,就算是检查无碍也是碰都没有碰。

  蒋天佑目光灼灼说道:“既然吃过鱼翅,又有几个人会对粉丝感兴趣?”

  “王爷你都知道?”

  蒋天佑剥开一个橘子递给沐笙后说道:“你我之间了解甚深,他有没有模仿你我又怎么察觉不出来?画皮画虎难画骨,不用太过在意。”

  沐笙的桃花眼里春水含光,带着几分调皮道:“他模仿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才不会介怀。”

  “哦?”

  沐笙握住主人的手,十指紧扣,十足的孩子气,有些得意的说道:“因为就连外面的人都觉得,主人喜欢我这样的,模仿得向我一样,就能讨主人欢心,让我如何能够不欢喜?”

  “调皮~!”

  沐笙慢慢的靠近主人,两个人之间眼神缱绻神情,气息交缠,随着越靠越近,桃花香味和檀香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

  蒋天佑直接反客为主亲吻上了沐笙的粉色红润的唇,轻酌品尝之下,百般滋味。

  沐笙就像一艘飘零在大海的船一样,随着波浪翻腾,被吻得浑身软成一片。

  只是这片大海里面没有疾风骤雨,没有风雨飘渺,而是极致的温柔和包容,宠溺和神情。

  就在两个人情已醉的时候,外面传来吵闹声音:“快把你们花魁叫出来,今天可是太女驾临~!”

  蒋天佑一双美丽的狐眼闪现过寒光,平复了一下气息后声音沙哑的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

  沐笙半靠在主人怀中,看了一眼楼下吵闹的声源,原本带着水色的迷茫双眼浮现出冷冽,声音还带着如春水般的娇软道:“主人不方便在这里露面,还是我来处理吧。”

  蒋天佑会出现在樊城里,而不是军营,除了来找沐笙以外,更多的是如今樊城是多方势力汇集之地。

  原因无他,当初三王打到了樊城,凤君提出了在樊城开聚会。

  上辈子是没有这件事情的,三王的军队直接就攻破的皇城。

  如今事情和上辈子有出入,蒋天佑是不甚在意的,自从她重生以后和上辈子有出入的事情就越来越多,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

  至于这次樊城聚会,蒋天佑心里是不屑的,说是蒋氏子孙的聚会,其实不过是提前进行利益划分罢了。

  不过对方都拿出祖城说事,蒋天佑想到要是能提前进行利益划分,也避免了最后杀到皇城去,破坏了皇城,也就答应下来双方休战。

  毕竟她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皇城也算是自己老家了。

  只是让蒋天佑没有想到的,把祖宗基业丢了大半,头上已经悬挂着利刃的太女,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找花魁。

  而且还找到了沐笙头上!

  想到当年太女和龚舒文做的那些破事,蒋天佑心里就一阵恶心,当下轻启薄唇道:

  “暗冥弟弟和染布厂那些男子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这件事情还是我来处理吧,有我在一日,就算浅草堂被放在明处,我看谁敢动一分一毫。”

  蒋天佑虽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才满二十岁,比寻常女子要纤瘦一些,又有一副过于美好的皮囊,可是却从未有人因为她的外型过于小白脸而轻视她。

  蒋天佑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话语,便极为有久经上位者的威势和看到沐笙时眼里浓浓的回护之情。

  这样的主人,让沐笙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会心跳加速,眼神不由自主的跟随,脑海里面的小人不停的尖叫。

  只是这次嘛~少年露出了一个皎洁的笑容。

  他倾身向前,鼻尖轻轻触碰到主人的鼻尖,双眼带着雾气,声音是又娇又软的轻喃:

  “主人别走~”

  蒋天佑感觉到怀中的软玉温香,身体不由自主的热了一个度。

  她的沐笙从未在这种时候叫自己别走,蒋天佑习惯性的不忍拒绝沐笙的话语。

  左右都是他的夫,就算被太女看到两人在一起也无妨。

  蒋天佑对着自己怀中的人儿诚恳又期盼的说道:“还有几个月我就成年了,想来那个时候这场大战也该结速了,到时候我们就大婚吧?”

  沐笙没有想到主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事情,仔细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主人做事情向来极为有交代。

  沐笙双泪出现水色,眼角更是透出红痕,他修长的指尖轻轻的触碰着主人的脸颊,哽咽的问道:

  “主人你想好了吗?我身后无母族照应,出身又不尽如人意,这些年虽然努力,但是到底是比不过娶一个豪门军阀带来的利益。”

  “傻瓜,我想没有想好,你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战事要不了多久就会平息,战乱时我都不需要夫家支持,如今马上就要海阔天青了,我便更不需要了。”

  蒋天佑满脸赤诚的说道:“三年前你便答应嫁我,可是那个时候你我羽翼未丰,有太多事情需要顾忌,再加上你年纪又有些小。如今你我之间再无顾忌,我只想知道阿笙的心意,是否和当初一样?是否还愿意做我的正夫?”

  沐笙肯定的点头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如何会不愿意,这是他千回百转,想了无数次的场景,他都高兴得要飞起来了,

  沐笙动情的吻上了主人,他难得主动,这一吻更是极尽满腔深情,可谓缠绵悱恻,包含了多年来的相思入骨和少年那些尚未说出口的情话。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划出,只是这滴泪和以往不同,它甜如蜜糖,在上面会开出世间最美丽的花朵。

  沐笙带着喘息的声音附在主人的耳边调皮的说道:

  “等我回来以后一起喝桂花酿。”

  蒋天佑还没有反应过来话里面的深意,就感觉到整个人就推了一下,轻柔的气劲包裹着自己进入密室,还体贴的把自己松了密室的床上坐起。

  等她反应过来的密室的们已经关闭了。

  蒋天佑想打开密室的门,又怕沐笙是因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特殊情况才让自己进来的。

  比较沐笙的武功比自己高,若是察觉到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东西,也不稀奇。

  为了怕破话沐笙的计划,蒋天佑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她听到屋外有些整理的声音,片刻后屋外房间的门被打开,传来了沐笙的声音:“既然太女有情,小人又怎么会拒绝呢?”

  又混杂了几句小沐笙和那帮侍卫的对话,沐笙便跟那帮人离去了。

  蒋天佑:……

  锦衣一直在门外随侍,她看到那帮子太女的侍卫找沐笙公子,沐笙公子跟对方走了王爷都没有什么指令下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行动了。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听到屋子里面有多少动静。

  便试探的进去了,接过找到被关在密室的王爷……

  蒋天佑看到锦衣看到自己微妙的眼神,碰了碰自己有些红肿的唇笑道:“孩子长大了,占有欲变强了,喜欢做记号,也变得想要证明自己……”

  锦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饱了。

第54章 54

  这帮人都是太女亲卫, 除了保护太女安全,大部分时候就是为太女收集各类美人。

  众人看到开门的沐笙都不自觉的愣了一下。

  那位护卫长深情倨傲,但是仔细听的话就就会发现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恭敬:

  “花魁, 太女有请。”

  旁边一个亲卫目光猥琐的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沐笙, 油腻的说道:“亲卫长, 这人都没有验过,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花魁?”

  说完以后就不顾其她人, 直接拿着自己抓向沐笙的面纱。

  沐笙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散, 只是眼底浮现出杀机,右手已经滑落出一支锐利的银针。

  “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敲击声音, 原来是亲卫长直接打掉了那只咸猪手,厉声道:

  “瞎了你的狗眼,他这副模样会不适花魁?贵人的人由得你碰?!”

  众人看到沐笙带着面纱, 勾人夺魄的眼神,若隐若现的完美下颚, 就算只是半遮住的容颜,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是浅草堂的花魁。

  这位亲卫倒也不是怀疑沐笙的身份, 但是心里也有着一些隐秘的侥幸。

  如今城东的赌盘也是想着赌盘都开了, 那个注码是越下越大,关注的人是越来越多。

  她虽然是太女亲卫, 要是和平头老百姓比起来身份也不算低,但是认真算起来, 这位花魁郎君实在是太红了,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平日里还真没有什么资格见到这位花魁郎君。

  可是她若是能够亲手揭开这位花魁郎君的面纱, 那是不是代表了她能够比下注压的那些人更有本事?

  更何况被花魁郎君拒绝过的张郡王可是放过话的,若是那个人能够揭下花魁郎君的面纱, 就重重有赏。

  在各种诱惑下,这位亲卫大人才会悍然出手,只是她未想到一向不在意这些的亲卫长居然会直接打断自己的行动,更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自己,使得自己颜面尽失。

  这位亲卫一副忏悔的模样连连称是的模样,但是地埋的头颅上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沐笙。

  容你再嚣张一段时间,等你被太女玩腻,失去庇护以后,我再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之前就是白依莲叫人悄悄传信给亲卫队,告诉她们花魁郎君的所在之处,只是白依莲没有想到出来的只有花魁郎君,而没有王爷……

  白依莲看到下来的眉眼身型异常熟悉的花魁郎君,一时间惊疑不定。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面的一些片段重合在一起,白依莲有些不可置信的低喃道:

  “难道……”

  若是猜测为真……

  白依莲看着已经要走出门口的花魁郎君众人,当下也顾不得太多,他咬咬牙一边追上去,一边高声喊道:

  “郎君,你的东西掉了~!”

  说完以后便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帕向花魁郎君跑了过去,那条帕子正是当初王府采买的东西,原本是沐笙先看上的。

  白依莲知道是沐笙心头好,就一通哥哥弟弟的叫着,软中带刺的把帕子据为己有了。

  沐笙觉得为了一张帕子和一个男子斤斤计较,难免有些无趣,也就随他去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白依莲居然在这种情况拿出帕子,心中就有些好笑。

  这个白依莲不论是不是有问题,他既然能够光明正大的跟着王爷来到浅草堂,那就代表了是王爷默认的。

  再想到王爷连身份都不遮掩就直接来找自己,不由觉得有气又好笑。

  主人这是摆明了不愿意自己以花魁的身份待在浅草堂,搞不好还想以王爷的名义,直接把自己这个花魁‘接近府来’。

  沐笙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白依莲直接说道:“公子搞错了,这不是我的东西。”

  白依莲上前几步,心里饱含着恶意,但是面上有些急切的说道:“你再看看,我明明就看到是从你的衣服里面掉下来的。”

  他想到只要让世人知道王爷身边的沐笙公子原来是个青楼的花魁,就算是王爷再怎么喜爱对方,也万万不可能娶这么一个妓子当正夫。

  想到此处以后,不自觉的想往沐笙的身边靠,在两人距离极近的情况下,突然向沐笙的面纱扯去。

  白依莲眼看就要抓住面纱,他的嘴角微微上钩,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现花魁郎君的身体恰到好处的轻轻移开。

  白依莲感觉到自己的腿上一麻,他重心一下子就不稳了,侧身倒向了一边,进入了一个有着酒臭味的怀抱。

  他本能的想起身远离,哪知道整个人被抱得死死的,一个猥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也不知道是巧合和还是什么,抱住白依莲的正是之前想要摘沐笙面纱的亲卫,这下子两个人想摘沐笙面纱的人给凑在了一起。

  “亲卫长,这位唇红齿白的,不如一道带回去吧?要是太女不喜欢,我们姐妹也可以留下来乐呵乐呵。”

  亲卫长的眼睛和沐笙交错了一瞬之后,向那个亲卫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做法。

  白依莲想要求救,可是却发现整个人突然发不出声音来,他整个人都惊恐起来。

  无论如何回忆,他都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直到看见花魁郎君的脚踩在锦帕上,露出嘲讽的表情,整个人才幡然醒悟。

  他想向周围的人揭发花魁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样子,但是刚刚想要露出表达的意愿,整个人便感觉到后劲一痛,陷入了昏迷之中。

  失去意识之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人。

  世人都知道贤王宠爱一个叫做沐笙的少年,这位沐笙是贤王从小就训练出来的人,也是贤王的左膀右臂。

  当初若不是龚舒文误打误撞到贤王这颗安插在花楼的棋子,世人还不知道原来贤王心中早就有人了,而且是这么一个伶俐的少年。

  据说这位沐笙公子是贵君专门为贤王挑选的男子,在河间花楼作为暗探,除了收集消息以外,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暗中接应贤王。

  贵君就是高啊,万事想的周到。

  当初贤王在河间遇到刺客,就是被这位沐笙公子救了,两人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传了很多不大不小的佳话。

  沐笙公子在民间和军队也有不小的名望。

  这些年他在四处经商筹备军需物资的同时,也经常为百姓开仓赈灾,甚至为一些百姓组织大夫诊治。

  最为出名的就是彭城出现疫情,是他带着治疗队和物资救治的,前前后后被沐笙救过的人不胜枚举。

  所以现在民间是极为看好贤王和沐笙这一对的,甚至不少百姓都为两人设立了长生祠,还有不少戏班以两人的经历为戏本,编撰了不少故事。

  至于上层对于两人的关系就褒贬不一了。

  有不少想蠢蠢欲动想和贤王结亲的,自然看这位沐笙不太顺眼。

  有些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世间男女会有什么真情在,觉得不过是贤王年岁还小,如今又在忙于战事,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世间在男女情爱上,等战事的事情告一段落,要不了几年就会恢复本性。

  女人嘛,不都是一个样子。

  凤曦国这么多位帝王,也不过只出了凤高祖瑶光这么一个痴情种。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对于贤王和沐笙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不管是在什么样的世道,深情一些的人总是要比薄情的人来得受欢迎。

  沐笙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跟着一行亲卫进了守卫甚为严密的太女行宫,见到了传说中的太女。

第55章 55

  先皇当年身体还算健朗的时候, 其实凤君并没有做到外戚干政,只是后面身体日渐衰弱以后才会大权旁落。

  但是认真想一想,先皇病重到去世花了几年的时间, 若是真的想要废立太女, 想来早就废立了。

  先帝为太女取名蒋天勤, 取其天道酬勤的意思。

  想来当年先皇会给自己的太女娶了这么一个名字,心里多少会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

  那知道会遇到蒋天勤这么一个货, 换着花样的败家。

  说实话, 其实以凤曦国的强盛,就算是常规败坏基业, 凤曦国要到今日民怨四起,风雨飘摇起码也要两三代君主才能达到的效果。

  可是这位太女硬是凭借一己之力,让凤曦国衰败的速度提前了几十年。

  若不是这样蒋天佑就算是重生, 想要打赢这场重生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其实蒋天勤的出身真的是老天爷求着喂饭吃的地步了,虽然先皇去得早, 但是本身就是正统出身,再加上强势厉害的凤君, 已经稳坐江山了。

  奈何老天都已经到了求着喂饭吃的地步, 可是有的人却偏偏要把碗给砸了。

  甚至有传言说,要不是当年蒋天勤和凤君凤君吵架, 觉得凤君吵到她玩乐了,所以之言凤曦国皇室子弟众多, 谁愿意吃这个苦谁吃,她可不愿意当皇帝!

  凤君就是因为听到她这番言论,觉得自己的女儿实在是朽木不可雕, 只要有一个皇女稍微优秀一点都有可能把蒋天勤拉下马,所以才会摆下鸿门宴, 对皇室子女痛下杀手。

  才会出现后面一些列的风波。

  蒋天勤正坐在樊城的度假别院里面抱着美人,听着小曲,明明已经兵临城下,但是完全没有将要失去大统的忧心。

  对他而言,这世间最难的就是当皇帝,最快活的便是美酒美色,如今就要甩脱掉包袱又为何不开心?

  反正这些年杀害皇族子嗣,党同伐异的都是父君,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她毕竟是凤曦国的正统血脉,如今凤曦国血脉凋零,自己除了贪图享乐以外又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宗室法典也不会容许那几个姐妹除掉自己的。

  最多也就划一块地盘圈禁起来,而且地方还不会太小。

  到时候凭借自己手里面的财富,八辈子都用不完。

  自己也不用再去‘忧国忧民’,被父君数落,那才是真正神仙般的日子。

  至于父君,蒋天勤那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认一个罪,找个替死鬼假死,自己逃离出去不就可以了。

  蒋天勤觉得事情都往她期待都方向走,实在是太喜欢期待以后的日子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报!花魁已经请到了。”

  蒋天勤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一直不摘除面纱,还以为多贞烈,原来也不过尔尔。

  不过看在这个花魁还算识时务,那就多留在身边玩一段世间再报废好了。

  想到此处,蒋天勤心里不由的有些可惜,自己会的很多花样都是和龚舒文一道研究出来的,可惜如今龚舒文不在了,其她人和龚舒文比起来,就少了点意思,让自己的日子少了不少乐趣。

  蒋天勤心里面浮现遗憾的情绪,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这种心情就像是幼时拆开礼物的心情。

  只要一想到漂亮的礼物一点一点的被她撕碎,最后变成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床榻之间,蒋天勤的心里就一阵火热,双眼里面更是混杂了天真和残忍。

  沐笙看到太女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太女比想象中要年轻一些,三十出头的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年岁。

  白皙的皮肤,使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艳丽。

  所有讲过凤曦国皇室成员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老天爷确实对于姓蒋的一家有着极大的偏爱。

  即便是蒋天勤这样的人,一双凤曦国皇室特有的丹凤眼,给她这个人平添了几分威严。

  只是这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残忍和清澈的童真,仿若幼时的猫抓到一只老鼠以后的眼神。

  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折磨和戏耍。

  不过到底是常年纵欲酒色的人,就算是保养的再好还是看得出端倪的。

  她比普通女子要胖上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浮肿,脚步就是比起寻常百姓也要虚乏不少。

  沐笙恭敬的行礼道;“拜见太女~!”

  蒋天勤看到沐笙犹如初月般朦胧的脸庞,一双眉目含情的双眼,似嗔寺娇,引起了她的无数遐想,想着若是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将会看到如何美好的光景。

  蒋天勤越是想,整个人就越燥热兴奋。

  她习惯性的想要挑起对方的下巴,想要看到对方洁白的脸上染上红痕和泪珠,想要看到满脸惊慌失措苦苦求饶的样子。

  那里知道一动手,却被对方巧妙的避开。

  蒋天勤有些威胁的半眯着眼睛问道:“你敢拒绝我?!”

  沐笙脸上毫无惧色的看着蒋天佑,笑意盈盈的问道:“太女一定时常都这样玩,若是今日也是如此,不是太过无趣了,不如我们换一点其他的玩法?”

  蒋天勤有兴趣的说道:“哦~原来还有其他的玩法?”说完以后声音急转之下,整个人直接向沐笙扑过去:“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的玩法,若是美人试过以后还想晚点其他的,我自然奉陪。”

  两人的距离极近,蒋天勤出手又突然。

  但是沐笙似乎早有所料的样子,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身体向后巧妙的退了半步,避开了太女的咸猪手袭击自己的重要部位,而面纱好巧不巧的就在这个时候被蒋天勤抓落。

  沐笙犹如繁华最盛开的容颜,对着主人的时候是最天真灿烂的桃花,而对着太女的时候就是盛开的罂粟。

  一举一动带着致命的诱惑,让人移不开眼,本能的跟随堕落,声声靡靡之音传入耳内:

  “太女,不如试试我的玩法?”

  绕是见惯了红尘美色的蒋天勤看到此情此景,也不有愣神了。

  她原本残忍的双眼变得有些迷茫和朦胧,跟随者点头道:

  “……好”

  沐笙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继续请轻柔软语的问道:

  “这些年以来,皇室的秘库在那里?”

  “在……”

  寝殿里面散发着一阵阵奇异的香味,一对男女在里面低侬软语,偶尔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声响和痛呼。

  不过门口的亲卫听到以后,一部分露出猥琐的笑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而有一部分亲卫确实一脸麻木的表情,或许对她们而言只有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就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面露不忍。

  而别院的另一边之前被敲晕的白依莲才悠悠转醒,他还来不及分辨身在何方的时候,便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和阴影融合在一起的女子。

  那个女子一脸阴冷淡漠的看着自己。

  白依莲看清楚女子的容颜以后惊得脱口而出:

  “暗冥!!!”

  暗冥冷笑道:“白公子既然认得我,想来也是是非中人吧?”

  白依莲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也是…在无意识中听到别人谈话才知道的,暗…暗冥统领如此特别的人,奴家自然看上一眼便对上了。”

  暗冥带着几分嘲讽的看了一眼白依莲:“原来我已经如此出名,在王府是能够被人无意识的听到身份,而且还能这么了解我这个人。”

  白依莲听到暗冥的话整张小脸瞬间就苍白了起来,小脸写满了后悔。

  暗冥是蒋天佑暗中的刀,专门负责处理暗处的事情,别说是白依莲这个来到王府没多久的人,就算是王府的管事都不知道暗冥这个人。

  知道暗冥的人就只有蒋天佑身边的几个亲信,这些人不是本身就是高手,要么就是被高手时刻保护的重要人物。

  这种人的谈话,特别是谈话涉及到暗冥,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秀才儿子听到?

  白依莲有些慌乱的说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他本能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再结合周围的记忆,厉声说道:“我现在可是在太女的别院,太女也是在这里的,你若是乱来的话我就大声叫了,这样我们大家都不好过。”

  暗冥笑道:“有趣的小东西,你现在应该在我出手前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随着暗冥越来越近,白依莲的心脏就像被紧紧抓住一样,她一边坐着防备的姿势,一边高声喊道:

  “救命啊~!”

  可是无论他怎么高喊,外面还是安静如昔,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依莲不可置信的低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暗冥的声音犹如九幽出来的魔鬼,她勾起唇说道:“答案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

  白依莲面如死灰的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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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别院

  蒋天佑悠闲的逗弄着一只鸟。

  那知鸟一边跳动,一边说道:“王爷吉祥,王爷吉祥~!”

  看上去到时颇为有趣。

  慧王蒋天泽看到妹妹这个样子无奈的笑道:

  “都这个时候了,马上就要赴凤君的夜宴,还在这里玩鸟?”

  蒋天佑不在意的说道:“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如今也该是她们等我们了。”

  蒋天泽看了看夕阳道:“这天确实该变一变了。”

  慧王蒋天泽如今二十五岁,其实除开慧王的双眼更像先帝的丹凤眼,而蒋天佑更像父君的狐狸眼以外,两姐妹的长相是极为相似的。

  但是在气质上面却截然不同。

  蒋天泽因为常年带兵征战,所以皮肤不像蒋天佑这个长期‘保养’身体,全身看上去都白皙透亮的妹妹。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使得整个人的五官更为深邃。再配上常年征战的悍然之气,整个人看起来要锐利铁血得多。

  而蒋天佑若是不算计人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个慵懒的人间富贵花,若是算计起人来就是最精明的狐狸和谋定而后动的猎人。

  就在这时八哥开口说道:“嫁给我吧,嫁给我吧!”

  慧王蒋天泽有些诧异又好笑的说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喜欢玩鸟了。”

  蒋天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下面人送上来的小玩意,我就想着沐笙或许会喜欢。”

  蒋天泽感慨的说道:“父君已经开始操办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了,这边尘埃落定以后就好好的大办一场,我们老蒋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办喜事了。”

第56章 56

  蒋天佑粉色的薄唇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嗯, 想来沐笙也会很高兴的。”

  蒋天泽难得看到一向把事情控制在鼓掌之间的妹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好笑道:

  “我就好奇了,都说美人关是英雄冢,可是你遇到沐笙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怎么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蒋天佑虚咳了一下, 太过白皙的脸色微微变红道:“谁说是我被迷的神魂颠倒的, 当初可是沐笙先被我迷住的。”

  蒋天泽调侃的说道:“是是是,我们贤王大人最是有魅力, 把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迷倒, 可厉害了。”

  “皇姐~!”

  蒋天泽看到妹妹这个样子不由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皇姐, 你别老是说我,月余前我见到父君,他都还在问我, 你什么时候带心上人回来?”

  蒋天泽有些尴尬的问道:“那…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蒋天佑笑道:“我多机智啊,我说这次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你就会把人带回去给父君看。”

  蒋天泽扶额道:“你就这么卖我的, 我若是交不出人来,你替我想把发搞定。”

  “好啊~!只要皇姐你点头,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无论是凤曦国内外皇妹替你找回来~!”

  其实,也不是蒋天佑想催婚,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这个时候,皇姐身边虽然没有给具体名分的男子, 但是周围男子也不少。

  估摸着月份,这个时候她的小侄女都快出生了。

  可是这一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姐这边那是比雪山下面融化的河水还要清澈, 周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得,以前就有人传蒋天佑不行。

  这辈子人给换了, 传完自己不行以后,就变成传皇姐不行了。

  她皇姐超行好吗?

  上辈子她可是有好几个侄子侄女的人。

  可是这事蒋天佑不仅没有办法给周围的人说,更没有办法证明。

  其实,如果紧紧是这样,蒋天佑最多平时打趣一下,未必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可是如今正是皇权交替的关键时候,皇姐别说是子嗣,若是身边连个心仪的男子都没有,难免被人诟病。

  蒋天泽自然知道自己妹妹的意思,她在这个位置上,又怎么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当下停顿片刻后说道:“我们姐妹两个人一直以来不分彼此,只要能够把凤曦国传承下去,有些事情谁做都无妨。”

  “皇姐!”

  一向觉得重生一世,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蒋天佑难得心里产生慌乱,明明上辈子皇姐就顺理成章 的继位了,根本就没有这一出事情,怎么这辈子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蒋天佑强压下情绪有些担忧的问道:“皇姐可是有什么担忧,又或者出了什么事情?”

  “那倒是没有,其实当初我们起兵是因为被逼到穷途末路,非如此不可。可是如今有得选,就不想再跳入那等纷繁的漩涡当中,想着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或者仗剑江湖的侠客也挺不错的。”

  蒋天佑:……呵呵,巧了,你妹我也是这么想的。

  蒋天佑神情有些微妙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问道:“那这和皇姐娶不娶夫有什么关系?”

  蒋天泽一副我以为你应该最懂我,但是你居然问我这样的问题的诧异委屈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妹妹后说道:

  “这要遇到情投意合的人,不是需要时间和缘分吗?我这天天都在忙,那里有这个时间和缘分?”

  蒋天佑没有想到皇姐在感情之事上居然如此有……有追求。

  明明上辈子皇姐周围的男子就没有少过……可是如今却……

  难道是因为自己?

  蒋天佑心中大为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有些事情可不能让。

  反正上辈子皇姐当君王也不差,这辈子自然也没有问题。

  蒋天佑笑呵呵的说道:“皇姐,现在没人要求你一心一意,反正就看到合适的就娶了,若是在遇到钟情之人那便再娶就是。”

  蒋天泽一看自己这个一向表现痴情的皇妹,居然不吃这一套,当下换了方法,决定使用苦肉计。

  蒋天泽有些伤情的咳嗽了两声,虚弱的说道:

  “皇妹,其实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以来皇姐常年在战场上征战,身体是五劳七伤,御医也说我日后要好好修养。”

  蒋天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皇姐,你别开玩笑了好吗?不久前我才听暗冥说你已经步入先天高手,春秋鼎盛,世间少有敌手。”

  蒋天泽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一眼,极为怀念以前软软绵绵随时跟着自己的小包子,自己那是说什么小包子都会听,都会信。

  可是如今长成了小狐狸,就半点都不可爱了。

  “天佑,姐就给你直说了吧,我在军营里面野惯了,想着要我和这些官员打交道就头皮痛。可是你不一样,你做这些事情游刃有余,那个位置还是你来做吧?姐姐就专心帮你管一下军中事物就好。”

  这辈子蒋天佑身体无恙以后,除了筹集军备物资的事情以外,在和各路人马打交道的事情确实是蒋天佑在做。

  而蒋天泽就负责军部上阵杀敌的事情。

  若是蒋天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或许听到皇姐的提议还会稍微迟疑一下,毕竟不是每一个统帅都能很好的管理国家。

  但是上辈子自己这位皇姐明明就管理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自己这位姐姐明显就是想躲懒。

  苦肉计什么的,当谁不会呢?

  蒋天佑微微弯起的狐狸眼开始泛红,整个人虚弱的说道:

  “皇姐…皇姐你也是知道我的,自从当年中毒以后,身子骨就不太好,如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也不知道以后能走多长的路,我和沐笙这两年更是聚少离多。皇姐你现在刚好春秋鼎盛,就留给你这个病弱的皇妹多一些时间陪心爱之人吧……”

  “皇妹……”

  蒋天泽蒋天佑两姐妹正在你来我往的推举着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位置,你来我往的甚为热闹。

  好在两个人虽然都无意那个位置,但是都心有灵犀的内部推让,并没有提到给外面的人。

  院子不远处,贵君身边的男子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贵君问道:

  “您要不要过去劝劝?”

  贵君看着两个女儿‘谦恭礼让’的面红耳赤的样子,颇有点丢人的感觉,没好气的反问道:

  “你要我怎么劝?”

  贵君把封地的事情打理好以后,想着樊城的事情处理好以后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了,心中对于皇城这个纠葛了大半生的故地,多少有些复杂的感情。

  他当年多少年意气风发都折损在这四面城墙之类,最后犹如败犬一样带着两个女儿背井离乡。

  如今时移世易,当年高不可攀的凤君跌落神坛,当年从未被先帝放在心上的女儿终将座上那个位置。

  一切的一切,就算是心机沉稳如贵君,也是想亲眼见证这一切。。

  可是他万万没有聊到,来到别院第一眼先看到的居然是这一幕。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父女三人都是默认长女蒋天泽登基的,只是没有想到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想来也是,就算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也未必能够保证人人都会喜欢。

  罢了。

  高处不胜寒,坐上那个位置祸福未知。

  如今天佑的身体也好了,这件事情就让她们姐妹自己处理吧。

  贵君向旁边的侍者吩咐道:“记得提醒两位王爷,宴会别迟到了。”

  侍者恭敬的回道:“诺!”

  贵君看了一眼正说的火热的女儿们,对身边的男子说道:

  “听说阿笙前两天从海外购买了几株牡丹,都是难得的佳品,你陪我去赏花吧。”

  男子熟练的托起贵君的手,笑道:“能看到如此佳品,是小的福气。”

  ……

  在皇位这件事情上,蒋家两姐妹终究是没有商量出结果来,不过该去赴宴还是要去赴宴的。

  两人一通来到了皇家别院,和她们一道来的还有涵王蒋天明。

  自从三王结盟,又把小鱼儿安全无虞的送到蒋天明那里,三王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说来也奇怪,原本有些呆呆傻傻的小鱼儿,在遇到涵王蒋天明的时候脑子居然要比平常清明很多,也依恋得多。

  原本以为治疗无望的小鱼儿,在蒋天明的身边,再配合神医的治疗,神智也在慢慢恢复。

  甚至偶尔还能够恢复正常,虽然过不了多久又会陷入懵懂,但是这已经足够让蒋天明欣慰了。

  蒋天佑具体不知道小鱼儿和太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辗转到龚舒羽的手里面。

  但是只要看到蒋天明提起太女,那副恨不得食其血肉的表情。

  这副表情和暗冥提起太女时的表情慢慢的重合在一起,再想想太女往日的所作所为,也就已经明了了七七八八。

  三人来到宴会厅没有多久,凤君就出现了。

  凤君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打扮华贵,只是岁月似乎对他格外的不友好,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记忆中苍老了不少。

  虽然眼神还是和记忆中一样锐利和咄咄逼人,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够清楚的看到眼里的疲态。

  三王虽然都坐在下手,但是看到凤君倒来,却无一人起身,只是礼貌性的拱了拱手。

  凤君看到她们这个样子也不气恼,而是抬了抬手上菜,菜肴一看全部都是精心准备的奢华食物。

  伴随着食物的端入,丝竹乐器之音更是缓缓响起,善舞的男子在场中间翩翩起舞。

  大厅看上去如梦似幻,倒也算得上是一片盛景。

  只是桌子上面的菜肴却无人问津。

  凤君身边的总管看到三人如此不给面子,不由质问道:

  “三位王爷这是何意?”

第57章 57

  蒋天泽轻蔑的看了一眼那位总管, 嗤笑道:

  “当年凤君可是连先皇的死都能够拿来利用,就是为了诛杀我等皇室子女,清除我蒋氏一脉, 如今再来明知故问, 岂不可笑?”

  那个总管长期待在宫里面伺候, 虽然已然了解如今的形势,但是了解是一回事, 转变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下厉声道:“你们竟然敢如此无礼!那些不过是一些叛贼罢了, 要知道如今是凤君设宴要把你们重新迎入宗室,这就是你们要进入宗室的态度?!”

  这位总管也没有说错, 某种角度来说,无论是凤君还是太女都是代表着正统。

  虽然如今大势在三王这边,但是若是认真算起来, 三人怎么都算都只是‘庶女’,再名分上就要矮上一头。

  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就算日后继承大统,但是难免有得位不正, 被人诟病之嫌。

  凤曦国极为讲究孝道, 再加上宗嗣正统这几个字压下来,什么养的英雄都要折腰。

  这位老总管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 对里面对弯弯绕绕最是清楚。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敢这样当面指责三王。

  就在老总管以为自己掌握了三王命脉, 正在得意的时候,回应他的是寒光一闪,见血封喉。

  老总管还想要说什么, 却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就发现整个人无法呼吸。

  要发出来的声音全部因为呛入气管之中的血液所遮盖, 变成了咕隆咕隆的,犹如破布被风吹过的枯朽之声。

  他眼睛睁得大大鼓鼓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三王,抽搐的倒在了地上。

  涵王蒋天明满脸乖戾的看着坐在高台之上的凤君说道:

  “我已经不是当年毫无反抗之力,被追得犹如丧家之犬的蒋天明。那个位置我不在意,是不是正统我也不在意,所以别指望能拿这一套来威胁我。

  当年害过我的人,害过小鱼的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你们一个都不要想跑。”

  凤君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看向蒋天佑姐妹玩味的问道:“哦,你不在意,那其他人也不在意吗?”

  蒋天泽好笑的说道:“凤君不会觉得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只手则天,把我等玩弄到股掌之间?”

  凤君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道:“要杀了哀家容易,但是想要在宗庙祖先面前坐稳这个位置,想要知道凤曦国这么多年以来的皇族宝库,便只能靠哀家了。

  不然宝库流落在外,你们能够面对蒋家的列祖列宗,面对为此流血的战士吗?”

  说完以后眼神逼人的看向三位王爷说道:“不要指望对哀家严刑逼供就能得到答案,哀家活了这么多年,若是想要自杀还是做得到的。”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整个人大厅的气氛瞬间就降至冰点,几人之间更是剑拔弩张。

  凤君说的没有错,得位不正这种事情,虽然麻烦,但是若是圣主明君,国泰民安,照样会被百姓爱戴,照样能够治理好国家,最多是仙去以后,被后世评说时诟病两句。

  若是自己本身不在意,其实影响并不如何大。

  但是凤曦国的皇族宝库就不一样了,这是凤曦国数十带帝王的累积所在,也是凤曦国的根源。

  当年凤曦国的开国皇帝,就是怕有一天凤曦国遇到灭国的危及,所以订立下规定,皇室宝库非灭国之危不可开,每一代的帝王都要向皇族宝库进贡东西,一传就传现在,宝库里面的价值之巨大,可想而知。

  当年先祖为了表达对于凤君的爱意,所以定下规矩,对于皇室宝库的消息可以和凤君共享,这个规矩也就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上辈子凤君是直接引火自焚,皇室宝库的秘密也就跟着一道带入棺材了。

  可是如今……,若是宝库的消息被凤君传到国外,后果不堪设想。

  蒋天佑沉声道:“你想要如何?”

  “只要你们三王能够用户太女登上地位,我们还是可以和往常以往亲如一家,哀家甚至能够推让一步,让你们三王以摄政王的身份共同管理朝政,若是你想,哀家也能把凤曦国的土地直接分成几块,大家各自为王。你们意下如何?”

  蒋天明厉声道:“荒谬,蒋天勤她当个太女,当得民不聊生,欺女霸男,如今若是再让她坐在高位之上,不知道还要枉死多少人?”

  凤君不在意的说道:“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好听,那些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蝼蚁而已,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无足轻重。”

  蒋天明怒道:“那么小鱼呢?他是你的侄子,对你而言也是无足轻重?!”

  突然提起小鱼的名字,凤君脸色闪现出愧疚和恼怒。

  他不愿意再和蒋天明扯下去,这件事情最终有决定权的人还是二王。

  凤君对两人说道:“你们意下如何,若是你们点头,我甚至可以让出凤君之位给你们父君,让其能够永享先贤殿。”

  听到凤君开的价码,周围响起了议论之声。

  先贤殿试供奉凤曦国历届皇帝的地方,若是有功绩的凤君也可以进入先贤殿,但是每一届帝王只能有一个凤君进入,只要凤曦国存在一天,先贤殿的香火就不会灭,这对于凤曦国的男子来说可谓是最高的荣誉了。

  传闻两王至诚至孝,这样子的条件对于一个孝女而言,是一个极为难以拒绝的条件。

  蒋天泽听到后对凤君行了一个大礼以后说道:“多谢凤君厚爱,太女在位的时候,小人当道,祸乱朝纲,使得凤曦国十数年来一直在动荡,再让太女继位大统是我绝对不能够容许的事情。”

  “那便各自为王!”

  蒋天泽和蒋天佑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极为有默契的了解了对方的心意。

  蒋天泽说道:“第二条路天泽也绝对不会选,先祖打江山不易,绝对不能让凤曦国在我等手上四分五裂!”

  凤君厉声道:“那你们就不在意宝库吗?”

  这个时候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王爷们自然在意的,这里还要感谢太女慷慨,把皇室宝库全部都送给了各位王爷。”

  随着声音落下,是一个穿着月华色长袍,头上简单的插了一个玉簪,一言一行却颇有大家之风的少年来到了大厅。

  蒋天佑习惯性的把少年拉到自己的身旁,宠溺的问道:“玩够了?”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混杂着两份骄傲道:“没意思得很,三两下子便什么都说了。”

  “都说了?!”

  沐笙的指尖轻轻的蹭了蹭主人,毫不迟疑的肯定道:“都说了。”

  三王眼神交汇,互相传递着信息,都惊叹沐笙都办事效率和太女的无能。

  凤君从这个少年过来以后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皇家别院戒备深严,怎么可能容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少年随意登堂入室。

  他高声问道:“你是何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沐笙调皮的眨一下眼睛,一丝不错的行了一个礼以后说道:“我说什么凤君都会觉得别有用心,不如等上片刻,自然会有人来通报。”

  “大胆!你到底是何人?居然敢这样和哀家说话!”

  回应凤君的是沐笙冷冷的眼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蒋天佑护在了身后,再也看不到分毫。

  凤君原本还想追究沐笙,就在这个时候太女的亲卫来报,在凤君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就看到原本还疾言厉声,气势逼人的凤君就这样颓然的坐回了位置上。

  这个凤曦国最为尊贵的男人,瞬间就像老了几十岁一样,若不是身着华服,和街边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凤君哪里是惊雷交加,沐笙这里却甜如蜜糖。

  沐笙感受到主人指尖传来的温度,看到永远把自己护在身后的主人,小脸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沐笙这辈子深怀对这个世界的感恩,除了感恩遇到主人以外,也感恩遇到这个世界上的无数善意。

  他深知很多人在面临生存和利益问题的会变得张牙舞爪,毫不留情。但是力所能及的时候却也总是会对身边的人拉上一把。

  所以从知道这个道理以后,他从不把世间之人想得太好,也不会把世间之人想得太坏。

  只要这世道好了,绝大部分人为了安稳生机张牙舞爪的人就会手里她们的利爪,安安稳稳的生活,时不时的做一个善人,帮助帮助周围的人。

  至于那些少数被利益欲望占满了脑子的人,若是翻出风浪来,便足一敲打解决就好。

  所以当沐笙察觉到自己能够改变这个世界,让凤曦国平稳安定,这个世界就会多一些善意传播的时候,总是对周围的人多报一些善意,多做一些事情。

  但是这里面却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凤君。

  若说沐笙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不是当初在花楼里面欺负他的人,不是龚舒文,甚至不是阮侬和程峰,而是凤君。

  当年凤君若不下毒,主人就不会那么多年受尽苦楚。

  特别是今年前,沐笙知道主人要清除的毒素时受的罪,整个人就越发讨厌凤君了。

  讨厌到连面上的表情都不愿意控制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主动对太女出手。

  后面的事情比想象中顺利,皇室宝库的消息更是被沐笙问了出来,太女已经被蒋天佑的人控制了起来。

  凤君听到自己的女儿被抓,这个一向高傲的男子居然再也没有做任何抵抗。

  作为上位者而言,这样子的行为极为荒唐,他甚至没有对身边跟着他的人做任何交代和后路,就这样子认输了。

  就像是当年仅仅是为了自己女儿能够少一些威胁,就去诛杀其他皇室子女一样荒唐。

  凤君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凭借男子之身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如今看来,他的一生又何其悲剧,他就像一个扯线木偶和道具一样,这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女儿而活,明明可以向金融发给,可是硬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一个工具。

  不过这些对于蒋天佑而言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后续凤君的事情有皇姐去安排,至于太女,相信涵王蒋天明和暗冥很有兴趣和她联络联络感情。

  毕竟视人命如玩物和蝼蚁,可以随意屠杀主宰的主。

  如今脱下太女的华丽衣裳,被他人随意掌控的时候,搓揉捏扁的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蒋天佑看了一眼刚刚传来的密信,眼中一片冰凉。

  她略微有些用力的抓住沐笙的手,声音沙哑的说道:“随我去见一个故人吧?”

  沐笙很少看到主人这副表情,他紧紧回握住主人的手说道:

  “好”

第58章 58

  蒋天罡, 一个觉得自己被上天偏爱,又被上天遗弃的可悲之人。

  一个觉得自己文治武功天下第一,但是却生不逢时的人。

  她的一生就像是海市蜃楼下的笑话, 搭建得美轮美奂, 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轰然倒塌。

  她的父君是先皇最爱的男子, 先皇为了她的父君甚至力排众议,没多久就册封了皇贵君, 在这后宫里面可谓是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她是在爹娘的期望中出身的,甚至一出生就成为了先皇最宠爱的女儿, 享受了其她皇女都享受不到的宠爱。

  外面流言说先帝想把那个位置给自己,那个消息其实是她自己叫人传递出去的。

  不过那不是什么流言,先帝确实想把那个位置传给她, 甚至已经在为此做准备了,只是凤君跋扈, 太女又是正统继位,所以一切事情都要从长计议罢了。

  可是蒋天罡不甘心, 上天明明都已经那么宠爱她了, 为什么不多宠爱一点,再多给她一分。

  那个草包样样不行, 一次又一次的闹出笑话,让先帝失望, 她就不应该占住这个位置!

  所以蒋天罡想办法接近太女蒋天勤,想找机会暗中动手。

  那个傻瓜居然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自己,还一副姐妹之间分享的态度, 带着她去做那些恶心的事情。

  真是好骗得令人作呕。

  随着她和太女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蒋天罡知道只要她动手成功, 以先帝对自己的宠爱,以先帝给自己的暗中势力,那个位置就会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

  只是让蒋天罡万万没有想到那杯毒药阴差阳错的借太女之手给了先帝。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就算蒋天罡后悔想要撤回毒药也来不及了。

  虽然只是□□,但是蒋天罡因为杀机太重,加大了药量,而先帝原本就身体弱,如今再被毒药一激,整个人就那么去了。

  蒋天罡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如今先帝不在了,她凭借着手上的力量绝对不是凤君的对手。

  万不得已之下,蒋天罡把先帝传位给她的诏书改了。

  把上面还么有写的皇女名字改成了慧王蒋天泽。

  慧王和贤王两姐妹同气连枝,据说这几年把虽然是在偏远之地,但是把封地治理的极为。

  封地离皇城极为远,就算凤君对两王有动作,山高皇帝远,一时间动不到两王。

  自己就可以趁着双方对立的机会,招兵买马,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

  先帝是被毒杀的事情还是被凤君查出来了,好在自己当初又做准备,凤君以为是太女身边的人为争风吃醋所以下了些风流药,只是阴差阳错的送到了先帝那里。

  凤君果然如自己猜测一样,知道事情涉及了自己女儿,就把先帝的死因直接给压制下去了。

  虽然海里暗涌不断,但是一切的事情都向自己预料之中发展。

  就在蒋天罡还来不及高兴自己预料如神的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凤君居然借着先帝送葬的事情,设宴屠杀众皇女。

  这样子的疯狂就算是在历代君主手札里面也是没有记载过的。

  蒋天罡没有预料到,众位皇女自然也没有预料到。

  若是这些皇女全部都死了,自己还能够活吗?

  蒋天罡的欲望再怎么丘壑难平,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因为得到先帝暗中的力量,早就知道小鱼和蒋天明的那点事情,所以提前就把事情透露给小鱼。

  小鱼儿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因为有凤君这层关系在,顺利的把涵王蒋天明救走了。

  小鱼是凤君的远亲,若是蒋天明认了小鱼的救命之恩,把这份恩情算在凤君身上就得不偿失了,这是蒋天罡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的世情。

  所以蒋天罡直接给小鱼喂药送入了太女的寝殿之中,后面的事情就按照她的发展顺利进行。

  龚舒羽是个心软之人,只要找机会把神志不清,被玩腻的小送到她身边,她就会把人安排妥当。

  在三王和凤君之间的战争里,若是三王胜,她就找机会让小鱼死在二王手中,再利用小鱼一次,让三王关系破裂。

  若是凤君胜利,他就把当年小鱼被太女如何糟蹋的事情告诉涵王蒋天明。

  蒋天罡可是知道蒋天明私底下有一批毒人死士,那些人可是碰到就要死。

  若不是知道蒋天明的本事,自己当年也不会在那么多皇女中选择救蒋天明。

  蒋天明对小鱼感情甚深,只要她知道当年小鱼的遭遇以后,一定会孤注一掷除掉太女。

  只要蒋天明能够顺利做掉太女,自己就有名正言顺登基的机会。

  至于二王,蒋天罡根本不担心,她自有安排对付二王。

  只是让蒋天罡没有想到的是小鱼被蒋天佑救了,而且派了重兵保护,直到最后安全送到了蒋天明的手中,把她苦心安排的棋给废了。

  当年蒋天罡就知道,因为有诏书的原因,凤君必然会诛杀蒋天泽。

  但是那个时候宗室族老还在,先皇的心腹,中立的大臣还有很多,绝对不容许凤君做这样子的事情。

  凤君要杀两王就只能偷偷的杀,绝对不能摆在明面上来。

  蒋天罡自从改了诏书以后,就派人仔仔细细调查过二王的信息,那是越看越惊心。

  蒋天罡可不是蒋天勤那个草包,她是跟着先帝认认真真学习过帝王权术的,识人之术就是其中的必修课。

  二王虽然小小年纪,虽然并没有看到特别的野心,但是绝对都是一方霸主的材料。

  若是她是盛事明君,当然希望这样的臣子多多益善。

  可是如今先帝已经去世,她根基不稳,而且当年为了自保改了诏书,这两个人是万万不能留了。

  蒋天罡预备计划是直接把慧王蒋天泽毒死,找个机会放了贤王蒋天佑,让她拖着一副病弱之身为自己姐姐报仇,所以才暗中找人选了那种毒药给两王送去。

  蒋天佑这样的一身病体,无法有子嗣,就算是再早慧,权利再大也不可能做君王。

  而且就算让蒋天佑做君王,就她那个身体又能做几年,不过是为自己做嫁衣罢了。

  但是蒋天罡没有预料到,蒋天佑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出了端倪,居然抢先把毒酒给喝了,下毒的事情一被揭发,蒋天泽自然也就不会再去碰毒酒。

  最后两姐妹部分忠心的朝臣帮助下,硬生生的从皇城逃回了封地,要不了几天就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

  ……再后面的一切就越来越不受她的掌控了。

  蒋天罡的父君被凤君以先帝最爱的男人名义,硬生生的被拉起去殉葬。

  说来可笑,就连蒋天罡都差点死在凤君的手上,居然是被太女给硬生生的保了下来。

  而作为代价,她就只能被幽禁在后院的冷宫之中。

  蒋天罡原本是可以逃跑的,但是她虽然手上有先帝给的部分势力,但是她一无封地兵力,二无大义。

  是的,没有大义。

  因为诏书已被篡改,她不再是那个先帝名正言顺的皇室继承人。

  而且太女甚至不惜和凤君起冲突保全了她的性命,这件事情宫里面上层的人都是知道的。

  使得她在大义上面没有办法‘恩将仇报’的讨伐太女。

  蒋天罡的野心不容许她就这样灰头土脸的逃离皇宫,从此做一个平凡人,所以她待着宫里,操控着众人鹬蚌相争,好渔翁得利。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想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一样,和她的计划越来越远。

  她原本计划着叫人四处散播动乱,让三王和凤君之间相互消耗,最后玉石俱焚,而自己就在暗中慢慢储蓄力量,最后坐拥天下。

  可是不到十年的时间凤君就被打败,而自己派去煽动周围的人,四处强杀组建出来的匪兵,全部被蒋天佑的人马清剿干净。

  造成自己不但银钱损失,就连手底下的人都损失不少。

  蒋天罡做事都在暗处,又不能拉着大旗招收人员,所以她手上的人大部分是当年先帝给她留下的。

  这样一消耗下来势力就更小了。

  而蒋天佑的身体更是被治好了,两王之间的势力再也没有了弱点。

  蒋天罡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是她不甘心,她孤注一掷的派出了□□多年的白依莲。

  他把白依莲按照蒋天佑的喜好□□,最后把人安插在白依莲的身边。

  别问蒋天罡为什么不按照蒋天泽的喜好培养。

  蒋天泽有喜好吗?

  说起这个蒋天罡就生气,蒋天泽根本就没有关于男子的喜好,她身边就是个尼姑庵,半点男色都没有,要是真的按照蒋天泽的喜好,那得去送女子过去。

  当蒋天罡看到眼前的蒋天佑和沐笙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终究是失败了。

  她在听到大厅的消息的时候早早的就在唇齿间含了一颗毒药,如今看到蒋天佑的眼神,直接就把毒药咬碎了。

  蒋天罡看到蒋天佑笑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说完以后人便软软的到在了地下。

  她闭眼前看到蒋天佑恼怒的样子,长久以来因为野心而躁动不安的心,难得带来了一丝畅快,整个人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闭上眼睛以后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她的计划要成功得多。

  凤君被三王打败,三王因为小鱼的事情决裂,涵王蒋天明提前一个人回归封地。

  凤曦国民不聊生,她借机壮大了自己的势力,并且找到机会抓到贤王蒋天佑,想要问出蒋天佑关于金库的位置,可惜被一个男子破坏了。

  等等,这个男子不就是之前和蒋天佑一道来找自己的男子吗?

  再后来蒋天佑终究是去了,只是她走的时候凤曦国已经被打理得很好,这让蒋天罡一直找不到搞事的机会。

  就这样一天复一年,凤曦国一年比一年更好。

  蒋天罡终究是忍受不住了,她挑拨涵王蒋天明和自己一起逼宫,却那里知道蒋天明临时反水,她被杀死在那场动乱之下。

  原来…蒋天佑死了以后,蒋天泽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调查自己的行踪,而蒋天明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小鱼的死因,两人的消息最后接轨在一起,就是要把自己引出来。

  原来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光自己潜伏在暗处,可是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再也无法见到光明。

  蒋天罡至死都是一个没有被册封的皇女,连史书都未有她只言片语的记载,她的一生就向是从未出现过一样,这样的结局,想来是对这个阴损的野心家最大的惩罚。

第59章 59

  皇城

  别离了十数年, 蒋天佑再次来到了这座金碧辉煌又带着数月独有韵味的城市。

  纷飞的战火并未灼烧到这个城市。

  外面的纷纷扰扰似乎和它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它似乎永远都会是哪个奢华靡靡,代表了无数人的期望和欲望的城池,代表了血腥和至高的权利。

  不过这些都和城中的百姓关系不大, 她们得知是三王打赢以后, 深知不会伤害自己, 便开开心心的继续过日子了。

  如今这中秋节,更是华灯初上, 花灯水灯遍地。

  远处看上去, 天上的银河和人间的灯火互相辉映,仿佛天地间连城一片, 让遥远的星河都沾染上了不少烟火气。

  街道上充满了小贩的叫卖声和孩童的欢声笑语。

  有不少男男女女会在这个时候和心爱之人定情,成就一段佳话。

  蒋天佑和沐笙也混杂喧闹的人群之中,看着这纷繁热闹的皇城。

  蒋天佑给沐笙买了一串糖葫芦, 理所当然的送到了少年的嘴边,沐笙轻咬下一颗果子, 果子还没有熟透,酸酸甜甜的带着一点涩味。

  这样的果子对于小沐笙而言已经足够甜了, 但是当他看到主人要去咬糖葫芦的时候却下意识的阻止了

  “主人, 这个山楂还没有熟透。”

  蒋天佑温柔的擦拭了少年嘴角的糖衣,宠溺的问道:“那甜吗?”

  “自然是甜的, 只是果实里面带了些许苦涩罢了。”

  蒋天佑咬了一口山楂果实后笑道:“傻瓜,只要有甜味就好, 我那里有这么娇气。”

  沐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主人你千万别嫌我烦。”

  当年蒋天佑身体不好,被众人娇宠到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今他已经身体康健,周围的人都慢慢恢复正常, 可是她家沐笙却还是把她当做瓷娃娃一样,深怕冷着饿着, 磕着碰着。

  更是为了自己的喜好学习了很多很多东西。

  若是别人,蒋天佑大抵会觉得理所当然,回报等价的东西便可,只是若这个人是沐笙的话……

  蒋天佑和少年的手十指交扣道:“阿笙阿,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沐笙点点头,甜甜的说道:“要听要听,主人会说的故事,自然是顶好的。”

  “你呀,马屁精。”

  沐笙靠在主人的肩膀上,理直气壮的说道:“嘿嘿,我便是要拍马屁,也只拍主人一个的!”

  蒋天佑慢慢的开始诉说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本武功极为高强的剑客,一心追求天下第一的武学,在追求武学期间遇到了他一生所爱之人,她的郎君是一位极为聪慧的男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两人没有多久就成亲了,他们幸福的住在一个小岛之上,还孕有了一女

  原本她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可是有一天岛上来来一个朋友,说是带着天下间最厉害的武功秘籍,那位剑客的郎君和自己的妻主心意相同,自然知道自己的妻主想要这本秘籍。

  所以那位郎君借口翻阅了一遍秘籍以后,就对着这位朋友说,那是一本假秘籍,不过是他三岁启蒙时就会的书籍,并且当场就把秘籍给背了下来,使得那位朋友以为秘籍真的是假的,自己被他人欺骗。”

  沐笙眼睛亮了亮问道:“时候那位郎君把秘籍誊写出来给了她的妻主,使得他的妻主达成心愿,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剑客?”

  蒋天佑用力的抱着怀中的少年说道:“猜对了一半,那位郎君确实誊写出了秘籍,不过没多久就心力耗尽死去了,那位剑客以为夫郎的去世,这辈子就算是空有秘籍,也没有练过上面的一招半式。

  这个剑客非常的愧疚,一辈子孤孤单单的活着,再也没有另娶他人。”

  沐笙一愣,他抓住主人的手臂强笑道:“故事罢了,怎么可能默写出一本秘籍就这么去世了。”

  蒋天佑看到沐笙不过十六岁之年,乌黑的头发上已经有了几根银丝,她有些心痛的问道:

  “若是一本不行,那么默写百本、千本呢?”

  沐笙有些哑然,隔了片刻才有些心虚的问道:“主人,你都知道了?”

  蒋天佑闷声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这几年以来,沐笙忙,蒋天佑也忙。

  但是蒋天佑在忙的同时,被沐笙照顾得好好的。

  沐笙却不止要忙外面的事物,要学习,甚至要照顾自己……

  若不是简谦告诉自己,到现在蒋天佑都不知道沐笙居然有油尽灯枯之相……

  沐笙呐呐的说道:“主人你别担心,我就想着这些事情成埃落定以后,就好好休息,绝对不会有事的~!”

  蒋天佑严厉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擦的颤抖:“胡闹!战争之事谁又说的准,或许几年,或许数十年,你的身子又能脱多久?”

  沐笙极少看到主人这副模样,他的脸变得苍白起来,连忙赔罪声音都带上了沙哑: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主人你别气着自己了,面得气坏了自己。”

  蒋天佑原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又惊又怒,可是看到少年这副担忧的样子,原本的气被消了大半,可是一想到少年居然胆子这样大,瞒着自己,心里一口气就有些不上不下的,有些赌气的质问道:

  “这是我发现的,你自然这样说,可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的?”

  别看沐笙对着外面的人胆子极大,但是他一心系在主人身上,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主人对自己生气失望的样子。

  都怪自己,若是…若是自己的身体再好一些,也不会让主人担忧了。

  如今…主人问了,他到底是不会期满主人的,当下因为抓住主人的手因为紧张而用力了些,声音极轻的说道:

  “我…我晚上都在绣自己的嫁衣。”说完以后怕主人生气,连忙解释道:“在河间未出阁的男子都会为自己的新婚准备绣品,嫁衣更是新郎从小就绣制的,代表了新郎对妻主的一片赤诚之心。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绣其它东西了,但是总想穿上自己亲手绣制的嫁衣嫁给主人。”

  刚开始一年,沐笙都是睡在蒋天佑的隔间,后面蒋天佑身体好了,再也不会有睡眠的问题,而且考虑到沐笙若是一直住在自己寝殿里,对他名声也不大好后,两人便分开住了。

  只是蒋天佑没有想到这段时间沐笙这么忙,晚上还要绣嫁衣,难怪简谦会说他有油尽灯枯之相。

  蒋天佑揉了揉少年的头发,闷声道:“绣了多少了?”

  沐笙提到嫁衣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期盼和娇羞:“已经绣了大半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修好的。”

  “大半?!按照祖制,你大婚用的礼服可是需要八线双面绣,其她闺阁男子是从小就开始准备这些,准备十多年才好,你这准备用多久的时间干制别人前半生的功夫?”

  沐笙原本要说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工了,绝对不会当误大婚,可是一想到主人刚刚说的故事,主人的神情,这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可是若不赶工,大婚的时候就赶不上了,想到此处原本闪亮的桃花眼不由的黯淡了几分。

  蒋天佑轻轻拍着沐笙的背脊闷声道:“自己刺绣的礼服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

  沐笙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是我任性了,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蒋天佑自从知道沐笙善于掩盖自己的情绪,稍不注意就容易让人忽视以后,就会有意无意的观察少年的表情,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便知道这件嫁衣在少年心目中有着重要的位置。

  蒋天佑叹息了一声道:“大婚延期吧。”

  沐笙心中一紧,脑海里闪现无数猜想,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为…为什么,是因为沐笙那里做得不够好,还是因为主人有什么顾忌?”

  蒋天佑弹了一下沐笙脑门打趣道:“现在知道急了?还不是我的夫君大人身体需要调养,还有那件礼服需要花时间完成。”

  沐笙不可置信的说道:“主人,你别闹了?”

  蒋天佑把少年牢牢的环抱在怀中,既霸道又温柔的不给两人之间留下一丝空隙。

  “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只要是我想要的都会不留余地的帮我争取,如今难得遇到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也想为你争取几分,让你圆满。”

  沐笙哽咽的说道:“那是我应该做的,能够在主人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更何况婚期一定,就差昭告天下了,如今再去更该,为这样的理由更改,难免会惹人非议。

  “可是我不满足,你我夫妻一体,你的遗憾便是你的遗憾,你想做的事情便是我想做的事情。”

  蒋天佑亲亲吻上了少年桃花甜美的唇瓣,如吻在被桃花侵泡过后的冰山雪泉,有些清冷的唇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不过是最为轻浅的吻,但是因为带着满腔神情,就算是再简单的碰触都会让沐笙意乱神迷。

  他整个人就像落入春水之中的桃花,难以自制的轻喊道:“主人~”

  蒋天佑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安抚道:

  “别担心,我们的大婚自然由我们自己做主,不过嘛,有的事情你还是要遵守的。”

  沐笙从未想过有一天主人为了他甚至不惜改掉大婚的时间,此时别说主人只是要他遵守一些事情,便是要取尽他的魂魄,再他无法再入轮回,他都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主人,你说!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

  蒋天佑目光灼灼的看着怀中的少年认真的说道:“你手里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你只要定期盯一下就可以了。我会安排简谦随时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要听他的话,不得熬夜伤神。

  至于嫁衣的事情,我会找专门的绣爹给你制定合理的刺绣时间,看看在不伤害你身体的情况下,需要多少时间能够完成,我们再商量大婚举办的事情。

  最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我们一并把他完成。”

  沐笙眼神微动,他柔柔的说道:“我…我可不可以住回主人的隔间?我不是想要做什么,就是…就是想要看着主人、守着主人……”

  只是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小到最后低不可闻。

  男未婚、女未嫁。

  沐笙知道这个时候提出这等要求实在是太过失礼。

  可是…可是他害怕…

  越是接近幸福他便越是害怕失去,怕这一切不过是如梦幻泡影的一场大梦。

  若是以往,他是半分不敢露出这样的心思的,深怕主人觉得自己轻浮。

  可是如今被主人那般郑重温柔的询问,便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害怕宣之于口了。

  蒋天佑看到沐笙头都要埋到了胸口一副羞愧的样子,不由抬起少年的脑袋和自己平视,声音充满了无限的包容:

  “好!”

  沐笙就算在外面见了多少风浪,如何成熟,可是在主人面前一下子就变成了和喜怒形于色的柔弱少年。

  他的鼻子酸酸的,说话的声音又娇又软:

  “主人,你再这样宠我会把我宠坏的。”

  蒋天佑看着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傻子,不由打趣道:“那你还要不要我宠你?”

  “要的!”毫不迟疑的声音回答得又脆又响。

  蒋天佑这一路走来,看似花团锦簇,但是沉沉浮浮之间,谁又能够清楚的知道她到底经过了多少暗涌,又承受了多少伤痕?

  一路同行的人不少,甚至越来越多,可是午夜梦回时,她一回首总感觉一路走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既不眷恋这个尘世,心中也没有多大的大义,一路走来,不过是被逼得非如此不可罢了。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少年,一个和她所在世界截然不同的少年。

  少年的世界很纯粹,纯粹得在红尘泥潭里面滚打了多年的蒋天佑不过多碰一下,深怕一用力就把这份纯粹碰碎了。

  蒋天佑一直都知道沐笙把自己视作信仰,把自己视作生命里唯一的星火。

  可是沐笙从不知道,有些事情从来都是双向的。

  她蒋天佑不是什么圣人菩萨,她愿意给一个人如此多的偏爱,不过是因为情之所钟罢了。

  不过是因为那一路漂泊游荡的心,找到了归属罢了。

  蒋天佑紧紧的抱住沐笙,双眼全是轻易不会暴露出的占有欲,灼热又霸道,声音沙哑磁性的说道:

  “以后你就和我一个姓,叫蒋沐笙。”

  这样便谁都知道你是属于我的了。

  沐笙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喊道:“主人~”

  蒋天佑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里面翻卷着无数暗涌,不容置疑的说道:“不准拒绝我。”

  只是手指微微握紧,显示主人的内心或许并不如表现那般平静。

  沐笙埋在主人的怀中,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又哽咽又奶,双眼红彤彤湿漉漉的,活像一个被欺负的小狗狗,让人仍不住想再狠狠的欺负。

  小小的脸蛋还挂着湿哒哒的泪珠,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不拒绝,我才不会拒绝!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哇!主人你怎么这么好~!”

  蒋天佑看到小沐笙这个样子,一颗忐忑的心回落:

  “傻瓜~!”

  好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蒋天佑双眼带着朦胧的雾气,吻上沐笙桃花瓣的唇,带着说不尽的情话,道不尽的入骨相思,尽在不言中。

  这一次沐笙不复以往的温柔矜持,他热情的回应着主人的神情,他的人生不再自卑彷徨,不再患得患失。

  因为他姓蒋,有着可以和主人齐肩的姓氏,有着主人的深情厚爱,这些年看过尽了官场沉浮,战争内乱,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压,只求死的时候不是被草席一裹,就被丢到乱葬高的少年了。

  原来就算是卑微如他,只要愿意努力,总是会有机会的,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

  …………………………………………………………

  对于贤王婚期延期的事情众说纷纭,有不少人都猜测嫌是不是看不上沐笙,所以延期。

  当然,也有不少阴谋论的声音。

  甚至有不少人猜测,贤王是不是对那个位置有兴趣,所以延迟和沐笙的大婚,就是为了在这段时间里面找一个有实力的郎君,以联姻达到增强实力的目的。

  一时间,不少人心思浮动,搞得凤曦国风起云涌。

  那知消息还没有传多久,就传来另一则公告,沐笙赐国姓蒋,一时间不光朝野上下,就是民间听到这个消息也极为轰动。

  没有任何一个皇室成员会拿自己姓氏开玩笑,沐笙会被赐国姓为蒋沐笙,就已经表明贤王对他的爱重了。

  对少是明面上是不容置疑的宠爱。

  这一则公告一出,瞬间就压制住了那些浮动的心里。

  一个月以后,慧王就登基成为新一任的凤曦国陛下,百官朝贺。

  原本这就是顺理成章 的消息,但是有一则留言悄无声息的传出,没过多久又悄无声息的消散。

  传闻蒋家两姐妹对于这个地位都没有兴趣,还你来我往的推却都没有结果,一直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可是老蒋家的江山不能就这么丢了,好不容易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位置不能就这么传给其他人。

  最后两姐妹是要骰子比大小定的皇位。

  当然,你以为凤曦国皇室有趣的事情就这么完了吗?

  并没有。

  据说蒋天泽登基以后,就面临了后宫选秀的问题,所有大臣们都摩拳擦掌的等着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

  开玩笑,曦皇后宫可是还没有男人,这要是送进去以后,一个搞不好就是凤君了。

  再说曦皇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虽说是帝王家,但是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哪家的闺阁男子送进去都得上是好事一桩。

  听说太后为了曦皇选秀的事情,还专门多聘请了几个画师,好给条件符合的男子多画几张好看的画像,方便曦皇挑选。

  可是据说曦皇私底下给太后说要找真爱,想要把选秀往后面推,结果也不知道他们两父女是怎么商量的。

  选秀变成了年龄合适,生家清白,基础条件达标,愿意参加选秀的人都可以报名。

  而官宦之家的儿子,若是不愿意入宫的,也可以拒绝。

  去选秀的人,还要回答一些题目,若是回答满意,就能够面见曦皇了。

  据说这次的选秀可谓空前盛事,不少人家都带着未出阁的儿子来参加,寄望一朝逾越龙门。

  对于凤君的人,下面的人可是各种猜测都有,颇为热闹。

  然后…就在大家想破了脑袋,猜测这么不拘一格找心上人的曦皇会选什么样子的凤君,结果凤君居然选择了侯爷家的长公子陈景舒。

  这位陈景舒公子可是从幼年开始就喜欢上了曦皇,喜欢得整个人凤曦国上层都是知道的,甚至为了曦皇推拒了不少婚事。

  只是曦皇似乎对这位陈公子并没有那么倾心,所以两个人一直僵持着未谈嫁娶罢了。

  蒋天佑看到这个个结果的时候整个人都气乐了,上辈子皇姐的正夫就是这位陈公子,要是认真算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的小侄女都出生了。

  这辈子看着皇姐找真爱,蒋天佑其实是矛盾的,一方面是想着自己小侄女或许来不到这个世界上了,一方面又想着上辈子因为自己的原因,皇姐不能像这辈子这样肆意,不能娶心爱的男子,心中颇为内疚。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绕一圈下来,居然还是同一个人,那你早点娶不就完事了吗?

  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蒋沐笙看到主人这副样子,不由得好笑道:“天佑,其实曦皇会选景舒哥哥,一点都不意外。”

  蒋天佑揉了揉沐笙的头发宠溺道:“小滑头,你又知道?”

  蒋沐笙点点头道:“曦皇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所以这次为了找情投意合的男子,故意出了不少考题,可是这世间除了天定姻缘以外,最了解一个人的人,必然是把这个人时时刻刻放在心中,细心观察所得。”

  甚至对方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大致也是清楚的吧。

  蒋天佑有些疑惑道:“可是那陈公子可是有很多机会能够接触皇姐的,这么多次机会,怎么就没有吸引到皇姐?”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曦皇经常见到景舒哥哥,脑子里面已经有了固定的想法了,先入为主,景舒哥哥就算是再改变,或许曦皇也是看不到的。”

  “陈公子既然了解我皇姐,那么谁又能肯定皇姐喜欢的是他因为皇姐喜好表现出来的自己,还是他原本的自己?”

  蒋天佑说完了这句话,又会想到这次选秀是父君提议安排的,心中有些明悟了。

  真正的样子重要吗?一张面具若是带上一辈子,谁又能说那张面具不是真人呢?再说谁又能说得清那位陈公子到底带没有带面具。

  蒋沐笙靠着主人说道:“事实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却能够肯定曦皇和景舒哥哥一定很合适。”

  蒋天佑轻轻点了点小沐笙的鼻尖道:“你倒是和父君说的一样。”

  不过皇姐上辈子确实和这位景舒公子琴瑟和鸣。

  蒋沐笙有些骄傲道:“嘿嘿,曦皇和景舒哥哥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有对方的,喜欢这么多年来能够容许男子在自己的军营里面进进出出的也就是景舒哥哥了。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

  蒋天佑宠溺道:“好好好,不担心他们,我们来讨论讨论我们延期的大婚……你按时吃药没有……”

  “吃了吃了……”  ……………………………………………………

  两年后

  贤王和一品诰命郎君蒋沐笙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堪比曦皇大婚时候的场面,相信要不了多久各大茶馆就会出不少版本的话本子。

  《王爷和她的花魁》、《我是如何和我培养起来的亲卫在一起的》、《灰公子的365天》……

  这一年贤王二十二岁,蒋沐笙十八岁。

  这一年,她们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和自己钟情之人百年好合。

  这一年,凤曦国为她们的大婚举国同庆。

第60章 60

  前世

  蒋天佑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多久了。

  无垠的大地上白茫茫,周围还飘着些奇奇怪怪,看上去似乎像是人, 又不太有意识的东西。

  这些东西大部分看上去都浑浑浊浊的样子, 似乎整个人身体有千万斤的重量压在她们身上。

  还有些是已经单薄到透明消散……

  啪的一声。

  有一个居然直接就消散在蒋天佑的眼前。

  还有极少数的周围漆黑一片, 挑挑拣拣的去咬其他‘人’,更多的是来装自己, 撞得自己周围金光四射, 然后把自己给撞散了。

  其他‘黑人’看到似乎被惊到了,消停了一段时间又跑了撞自己, 往复循环。

  都不太聪明都样子。

  对了,自己身上的眼神是金色的。

  是那种明明看上去是金色的,但是总感觉充满了崇拜和厚重, 总之看上去很高级的样子。

  而且还在不停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入。

  对此,蒋天佑没有任何一个想法。

  她一个死人, 活着的时候已经想得够多的了,她深深觉得死了以后没必要再操劳了, 面得死也死得不安心。

  更何况如今的身体难得的是一点虚弱病痛都没有, 正是好好睡一个安稳觉的时候。

  或许睡着睡着人就睡死了,也不用周围这些荒诞搞笑的场景, 未必不是美食一桩。

  就在蒋天佑直接躺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周围气氛似乎瞬间凝滞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前方出现金色的光芒,闪亮闪亮的。

  极为晃眼。

  蒋天佑才不管这么多,左右凤曦国有皇姐, 自己后世自己都安排好了。

  她躺在地上,双眼一闭。

  就在这个时候, 蒋天佑听到耳边一阵叹息声,那个声音直达心底,让她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是…随便吧

  落泪就落泪,她就想接着睡一个安稳觉。

  周围的发出声音的‘东西’,或许也没有想到蒋天佑这么咸鱼,当下空气里有一种名为尴尬的氛围在蔓延。

  双方僵持了片刻(对方自认为的。)

  对方发出了一个声音:“施主,你心中就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蒋天佑双眼再次睁开,一双狐狸眼里没有分毫的睡意,清明透彻的眼睛带着点丧丧的味道在里面,无视对方比自己高大数百倍的身型,声音带着淡漠和清冷问道:

  “这里所有的…人或许都有未了的心愿,为何单单来问我?”

  对方看到蒋天佑并没有像其他死去的人一样,求死挣扎也好,努力去往生投胎也罢,甚至是满腹愿意的想毁灭一切。

  而是平静认真…带着看穿一切的眼神望着自己。

  对方有些无奈道:“万物皆有缘法,那是因为你与我有缘。”

  蒋天佑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因为这些金光吗?”

  蒋天佑看着对方并没有否认,就继续说道:“这些金光在我死后还能源源不断的涌现过来,应该不是皇姐给我送的财务,多是财物的话,应该是一下子就送过来了。而且这些人再怎么有穷都不可能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

  但是有什么东西是其他人没有,而我有的,并且还能够在我死后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

  蒋天佑灵光一闪问道:“难道是信仰?是因为凤曦国的百姓都在为我的离去默哀,所以会有这些金光拥入?”

  对方沉默片刻后说道:“是信仰,也是功德。这个世界欺世盗名着不少,若是欺骗他人得到的信仰就不会是这个颜色了,只有切实为他人做过好事的人才能积累功德。

  施主大善,若没有你,凤曦国将陷入百年战乱,甚至后面造成中原各国混战,因此而死伤的人将不计其数。”

  蒋天佑看着围绕着自己的金光呐呐自语道:“看来我还是做了些有意义的事情。”

  对方继续问道:“你有何心愿未了。”

  蒋天佑笑道:“我已经对这个尘世间没有任何留念了,请问我会往何处归去?”

  对方掐指算了算道:“尊驾乃是有大造化之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天外之人相接,只是这一去,红尘尽断,尊驾真的已经对着尘世再无眷恋了?”

  蒋天佑看到对方的样子不由笑道:“看来你真的很想要我的功德之光?不过我对尘世确实没有眷恋,看来你是做不成这笔生意了。”

  只是话音刚落,蒋天佑脑海里面就回想起一个失血苍白的男子。

  一个白衣染血的男子……

  蒋天佑鬼使神差的问道:“若是…若是我想扭转乾坤,一切重新来过可以吗?”

  对方一直不平不淡的声音出现了起伏:

  “可以,但是你所有的功德将不复存在,你的病弱之体不会消失,能够从那个时间段重来,我也没有把握。你的人生改变,其他人的人生也会发生变化,未来将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甚至中途或许有些不能确定的意外,这样子的重新来过,你还要吗?”

  蒋天佑自嘲的笑了一下道:“不就是赌吗?我这辈子什么时候都在赌,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我只问你一句话,我能够回到他死之前吗?我还能见到他吗?不是别人!而是他,就在我眼前死的沐笙!”

  对方停顿了很久以后吐露出了两个字:

  “可以。”

  说完之后也学蒋天佑之前闭着眼睛的样子,再未多说半句话。

  蒋天佑狐狸眼弯弯,道:“赌了”

  “如君所愿”

  蒋天佑感觉周围的金光被抽离,就像骨髓被一点点吸干一样,她想发出声音说些什么,可是整个人硬是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变得越来越病弱,最后整个人陷入了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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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生

  蒋天佑从床上惊醒起来,浑身冷汗,整个人都有一种漂游在空中的不真实感,片刻才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蒋天佑旁边传来熟悉的诧异声:“王爷?”

  蒋天佑看到自己怀里的男子熟悉又陌生的神情试探的喊道:“沐笙?”

  怀里的沐笙连忙起身半跪着,脸上能够看出显而易见的惊慌,但是动作上仍旧一丝不苟的行礼:

  “臣妾拜见王爷,臣妾未经传唤来到王爷的床上…请王爷责罚!”

  黯淡认命的眼神,连自己为什么在床上也不问,而是直接认命请求责罚。

  蒋天佑心里一阵揪痛,上辈子重生前的事情就像是被封锁的记忆一下子解开了,而今日的这个时候就是上辈子自己死去的时候。

  这个人不是她的蒋沐笙,而是当年为了自己血染白衣的男子沐笙,那个让自己一生愧疚隐痛的男子。

  自己上辈子许愿要的就是白衣沐笙,不知道和自己交易的人是力量不够还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让自己重生在十六岁。

  但是因为当年自己和对方定下的契约是要见到白衣沐笙,所以对方居然在自己上辈子死的一天把白衣沐笙送到了小沐笙的身体里面……

  蒋天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如今一个身体里面出现了不知道算一个还是两个同根同源的灵魂……

  两个人灵魂似乎可以融合,又似乎可以独立存在……

  昨天似乎让小家伙辛苦了一些,所以小沐笙的灵魂似乎还在沉睡。

  蒋天佑拉过白衣沐笙的手,明明是一个身体,可是他的手却是冰冰凉凉的,是因为心也是凉的吗?

  蒋天佑明明是打趣的声音却带着三分苦涩道:“沐笙来我这里天经地义,无人敢质疑。”

  说完以后声音极为轻柔的问道:“沐笙知道今日是那一天,你又是多大?”

  白衣沐笙原本听到王爷温柔的话语,吃惊之余还有喜悦。

  记忆中王爷从未对自己温柔,可何况是自己失了规矩之后,可是后面的话又让他整个人黯淡了起来。

  王爷连今日是什么时候都没记起来,想来只是自己想多了,才会产生王爷或许有一点点在意自己的错觉。

  白衣沐笙规矩的回答了王爷的问题。

  蒋天佑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白衣沐笙的记忆刚好温泉山庄被蒋天罡抓去的那天。

  蒋天佑轻轻抬起白衣沐笙的下巴,眼神缱绻,柔声道;“别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我接下来的事情你听起来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全部都是事实……”

  好在蒋天佑恢复重生时的记忆,是能够把重生的事情说出来的。

  蒋天佑说完以后便看到沐笙低低的埋着头,把整个人藏在阴影之下。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眼前的白衣男子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他的神情似悲似喜:

  “王爷,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消失?”

  蒋天佑没有想到自己讲了这么半天居然换来这么一句话,她惊怒道:

  “本王说了那么久,你是以为本王在跟你开玩笑,所以半句话都没有信是吗?”

  白衣沐笙急忙解释道:“臣妾没有,臣妾从没有不信王爷!可是就是因为信,臣妾才清清楚楚的知道,王爷和蒋沐笙之间的患难与共于臣妾而言是半分关系都没有。”

  白衣沐笙声音苦涩的说道:“和王爷在一起,和王爷相知相交的是蒋沐笙,而臣妾不过是一个早就应该死了的孤魂野鬼,占用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听了一段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故事罢了。”

  “你不是孤魂野鬼,你就是我!”蒋沐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看样子是听完了整个人故事。

  蒋沐笙铿锵的说道:“这世道有因就有果,若不是你,天佑根本就不可能去花楼找我,更不会有后面的神情了!”

  蒋天佑看着一个人用两种语气说话,不觉得诡异,反而心中有些释然和…满足。

  她起身叫侍者们准备膳食,沐笙的神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蒋天佑有一种预感,以后的人生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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