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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h撩汉攻略》作者：陆见溪
　　文案：
　　白切黑忠犬撩人攻VS毒舌嘴硬心软总裁受
　　陆云起一开始对莫名其妙贴上来的穆清没一点好感，谁都不会喜欢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强吻自己的人对吧？但是相处着相处着，他发现这个人还是挺可爱的，强吻算什么，他可以“强”回去呀~
　　但是，陆云起没料到穆清床下撒娇耍赖样样精通，动不动还一双眼睛红红地看着他，让他只能缴械投降，到了床上怎么控制欲那么强？！他没有M倾向好不好？有什么办法，调教呗，自己男人还能扔了不成？！
　　PS：
　　1、前世今生，天然黑（？）忠犬痴汉天然撩攻×心狠手辣嘴硬心软受，甜宠日常，实力撩妻，强强互宠~
　　2、狗血有，套路有，真诚也有~ 基调就是甜，撒糖专业户一枚！娱乐圈涉及，灵异微涉及。


第1章 缘起“莫名其妙”
　　陆云起打开家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不同于第一次发现时的诧异，他一面换鞋，一面脱了浅灰色条纹西服的外套，走到餐桌前，端起盘子，把色香味都上乘的菜式连带精致古朴的盘子都扔进了垃圾桶，表情都没变一下，顺手拨开扒在桶沿的焦糖。
　　焦糖是只纯白的博美，是他十一年前捡回来的，这会儿正眼巴巴看着陆云起，呜呜咽咽的，似乎是在可惜那些喷香美味的饭菜。
　　陆云起处理了还热着的饭菜，瞅了眼脚边的焦糖，“出息。”
　　回卧室换了宽松些的居家服，陆云起开始准备晚饭。
　　曜安宫后殿，含光殿。
　　穆清趴在坎镜上，垮着眉头，看着镜子里显现出的景象，委屈兮兮地转过头，问身后的巧倩，“云云为什么把饭菜都倒掉了？乐逸的菜吃了对身体好。”
　　巧倩默默腹诽了半天，田螺姑娘少有，什么都不想就敢吃的农夫更少好吗？而且，乐逸大人已经跟她抱怨过他可怜的盘子了，想归想，嘴上还是柔声安慰道：“王上，您别难过，兴许只是饭菜不和胃口。”
　　“不可能！我都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他喜欢吃什么我清楚得很！”穆清反驳，掰着指头数，“木耳烧豆腐、清蒸鱼排、橙香小排、金针菇蛋花汤，食材都是他喜欢的嘛！”
　　“也可能是春日里气候浮躁，想换换口味。”
　　“那我明天让乐逸再换换！”穆清说着又趴回镜子跟前，看着里面的人做饭、吃饭、刷碗、工作，一看就是好些个小时。
　　巧倩不忍，道：“王上，鸣珂大人明天就回来了。”
　　“嗯。”穆清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坎镜里的那人身上。
　　“大人这次带回来的鲛珠对您的恢复有很大帮助，有了它，您就能尽快好起来了。”
　　穆清终于舍得把注意力分给了巧倩一点，“我就知道鸣珂肯定没问题嘛。”这样他就能早些去见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巧倩猜到了穆清没说的后半句话，心里的无奈更多了，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陆云起身上去了，算了，索性等鸣珂大人从南海回来，也有人能劝劝穆清，而且，她的双生妹妹美盼也能一起回来了。
　　最后，没熬到陆云起工作完去睡觉，穆清就自己先睡着了。
　　坎镜没有人控制不能转换视角，一直停留在了书房里。
　　巧倩见穆清睡着了，才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取了件外袍披在他身上，静静地立在一旁。
　　上个月的天一殿一战，穆清本就受了伤，又不管不顾地做了那件事，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穆清的脸色煞白着，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泛着些微的青紫色，想要完全恢复，只怕还需些时日，希望不要有意外才好。
　　夜色渐深，巧倩挥了挥手，熄掉了大殿里半数用于照明的夜明珠和琉璃珠，难得穆清睡得安稳，她也就没有叫醒他回塌上睡的想法。
　　陆云起关上电脑的时候，时针已经走过了十二点，没有拉上的窗帘外，是依旧明亮的城市灯火。
　　洗漱完上床，陆云起在一片黑暗中却了无睡意，连日来的怪异现象，楼道里的监控却什么都没有拍到，小区的监控也没有拍到可疑出入人员，当初他就是看中这个小区靠近商业区的地理位置和有口皆碑的治安，如今看来，也不靠谱得很。
　　他不信有神论无神论那一套，只是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若一定要找源头，一定跟那晚闯入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他怎么跟别人解释？说自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穿着长袖长衫的人给强吻了？多半会被当成疯子，他不要面子的？
　　所以，没法解释。
　　陆云起捏了捏眉心，脑仁里一抽一抽地疼，嘴里似乎还残留着奇怪的鲜血的味道，没有腥味，甚至让他觉得香甜，但却让他有些反胃——更多是来自于心理上的。
　　他觉得肯定有人在监视他，就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相熟的朋友，也不会如此了解他的饮食偏好，但是又没有任何异状。
　　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
　　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那个男人，应该会再来找他。
　　阳光透过一扇扇窗户照进大殿，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映出简洁而神秘的花纹，殿中的装饰无一不显示着别样的风情姿态，皆是历史中不曾视于人前的精致、大气与典雅。
　　而殿中的两人，皆是宽袍广袖，一副古人的装扮。
　　穆清被大块的阳光泼醒了，就着趴在镜上的姿势揉了揉眼睛，直起腰背，伸了个懒腰，还迷糊着的双眼半眯着瞅向巧倩，身上披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掉在地上，他嘟囔着问道：“几点了？”
　　巧倩捡起地上的外袍，搭在手臂上，“巳时了，王上可要用膳？”
　　穆清把镜子缩小了收起来，手肘支在案上，托着瘦削的下巴，逆着光的脸看不清神色，语气似有抱怨和委屈，“九点，我记得前段时间都跟你们说过了。”
　　巧倩一惊，她方才确实忘记了，忙跪下身，“巧倩知错，请王上责罚。”
　　“起来起来，责什么罚？在我跟前还这么大规矩，不是说了不让跪嘛。”
　　“是。”巧倩起身，问道，“王上可要用些早饭？”
　　穆清揉了揉脸颊，懒懒散散地伏趴在宽大的案几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啊，准备了什么？”
　　“杏仁南瓜粥、香菇牛肉包、凉拌苦菊、京酱肉丝。”巧倩答道，他们家王上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
　　穆清瞬间恢复了活力，蹦起来，“快点儿，我去洗脸刷牙！”
　　穆清的身影闪过转角，巧倩快步跟上，心思快速流转。他们的言语习惯等一直没有变过，但是前段时间，穆清却说要改，贴近现代人类的社会规范。她不知道如今是不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过，只要王上开心，就都是值得的。
　　半月后。
　　陆云起看着窝在自家门口正睡着的一坨子，突然有种重新回公司的冲动，在打了电话到监控室再三确认门口除了他没有其余的人后，扯出个极嘲讽的笑，他是个很记仇的人，这几年招惹了他还敢再次出现的，这人是第一个。
　　他走过去，踢了踢对方从长袍下伸出来的脚，幅度并不大，“起来。”
　　穆清睡得不深，陆云起出电梯门时他就醒了，只是没起，依旧靠门坐着。
　　陆云起看人的眼光很准。眼前的男人让他没什么好感，不仅是不可理喻，甚至是反感，但是却很难有恶意——那晚的眼神竟然让他觉得莫名的惶然。
　　两人陷入僵持，陆云起不想有太大的动作和动静，以免被人当做神经病报了警，他敢打赌，保安八成还在盯着他这个到了家门口，打电话问了奇怪问题，然后迟迟不进家门的人，正在思考对策之时，睡着的人适时的悠悠转醒了。
　　穆清直起腰坐好，长过腰际的黑发散乱得铺在地上，仰头看着陆云起，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带着明显的稚气，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陆云起莫名尴尬，不看那人，后退一步，“醒了就让开，不要挡门。”
　　穆清爬起来，就算是在地上坐了半天，水色的外衣上也没沾一点灰，没一点褶皱。
　　陆云起没有让人进门的打算，开了门自己进去然后反手把门关上了。
　　穆清也不意外，扒着猫眼瞅了半天，终于放弃了，靠着门重新坐下，歪了歪头，吸了下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没关系，都等到这个时候了，也不差十天半个月的，几个月，就是几年、几十年，他也是要等的。
　　想想也是好事，穆清安慰自己，要是陆云起对谁都热情得很，他才要喝醋喝到饱呢。
　　只不过，被动等待可不是他的风格。
　　陆云起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更何况是这么个第一次见面就闹得极度不愉快的人，他更没这份闲情逸致了。
　　陆云起在一些事情上很挑剔，他不喜欢外食，除非必要，都是自己在家做。陆云起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不寻常的事情，有些走神，切春笋的刀一滑，就在他以为会伤到手的时候，一阵不易察觉的微风挡了下，刀切在旁边切好的笋条上。
　　他手里还拿着刀，那绕着手指的风，或者说屏障，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陆云起抬头一看，十分显眼的，在占了厨房一半墙体的弧状玻璃外面看见了几乎是贴在玻璃上的人，真是……毫无形象可言。
　　视线相撞，穆清摆了摆手跟陆云起打招呼，即便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冷冷的、带着煞气的白眼，他也不在意，依旧笑眯眯的。
　　陆云起紧了紧握刀的手，第一次后悔自己在厨房装了这么大一块玻璃，这个银水湾小区当初打出的广告语就是能让住户在每间房里都看到水。确实是这样，小区临河而建，又引了两条蜿蜒的溪水，都是活水，很对得起前期的宣传了。
　　也正因如此，他在装修的时候用了大量的单面可视玻璃，美观，采光还好。而出于清理的方便和厨房背阴的位置，根本没装窗帘，现在看来可以考虑装一个了。
　　晚饭还是要做，陆云起尽量忽略趴在玻璃上的大型物体，所幸对方也不吵，就是静静看着他，并不打扰。
　　陆云起享受做饭的过程，但是极其不喜欢刷碗，吃完饭，把餐具全都丢进全自动洗碗机时，某个不知名的生物还在原地。
　　等他到书房工作时，抬头一看，果然，那人也跟过来了，陆云起把厚重的窗帘拉严实，眼不见心不烦。


第2章 认真工作的男人太撩了...
　　忙完工作，又看了会儿书，陆云起出了书房，把家里所有能拉的窗帘都拉上了，累了一天，他暂时不想去管外面的家伙。
　　陆云起心里十分清楚，那人不是进不来，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进来，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不打扰到他的生活，他可以当做看不见他。
　　然而，命运的曲折离奇就在于它的不可预测，时间的洪流裹挟着个体生命向前奔流，由不得一丝停滞，齿轮缓缓转动，虽缓缓，却坚定。
　　深夜，卧室里很安静，只有陆云起平稳的、微不可察的呼吸声，其他一切多余的声音都被摈除在外了。
　　穆清轻巧地落在手工的羊绒地毯上，甚至没有带起空气的波动，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伸出手抚上陆云起的脸颊，极其小心、极为爱怜地在睡眠中人的额上印下一吻。
　　虔诚而爱重。
　　过了许久，穆清就着弯腰的姿势坐在地毯上，趴在床边，尖尖的下巴戳在臂弯里，蹭着陆云起的肩膀，闭上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焦糖走过去靠在他腿边卧了下来。
　　含光殿。
　　鸣珂放下手里最后一份批复好的折子，看了眼殿外黑沉沉的天色，问道：“王上回来了吗？”
　　巧倩躬身道：“未曾。”
　　鸣珂起身，身形一滞，又极快地恢复如常，他在这儿等了一下午也不见穆清回来，也就知道他去哪儿了，叹了口气，罢了。
　　“大人，您要不先回去休息，等王上回来了再通知您？”巧倩依旧躬着身，这位大人也是伤上加伤，还是多休息为好。
　　鸣珂把一个乌木的小盒子交给巧倩，“王上回来……不必来回我了。”
　　“是，大人慢走。”
　　陆云起不喜欢别墅，名下倒是有几套，他也没有过去住，这套复式的房子，无论是布局结构，还是地理位置都很合他的心意，所以，即便是有人天天骚扰，他也没打算换地方。再说了，凭什么是他退让？
　　而且，他也不认为那人找不到他的新住处。
　　看在人还比较安生的份儿上，陆云起逐渐的就没有多加关注了，只当是多了个人形装饰，与其质问，不如无视，没意思了人自然会走。
　　而且，让他稍为满意的是，那人从不进入室内，顶多在他外出的时候骚扰骚扰，拉开窗帘的时候扮个鬼脸吓唬吓唬他，其他出格的事倒是没有做过。嗯，美人就算不良于行也还是好看的。
　　穆清窝在副驾上，双臂抱住屈起的长腿，指着窗外繁华的街景不时问东问西，可惜十次里有十次陆云起是不会理他的。
　　被当成透明人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穆清却很满足，就算是陆云起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要知道对方能看见他，听见他说话，就已经比之前好太多太多了。
　　不贪心，是他花了很多年才学会的。
　　只是，学艺不精。
　　陆云起前脚进了办公室，后脚就把门甩上，穆清眉毛都没皱一下，穿门而过，这些天，他差不多已经习惯陆云起的无视了。
　　陆云起投入工作，也就忘了身边还跟着个来路不明的人，助理邓可宁进来汇报工作，说完一天的行程，询问陆云起的意见。
　　陆云起没抬头，翻着文件，“把中午的饭局推掉，跟了我这么些年，还用我提醒你，是想换工作了？”
　　邓可宁早就习惯了自家总裁的说话方式，推了推眼镜，表情毫无波动，“很抱歉，陆总，找到您这根良木可废了我不少工夫，现在另寻他主显然不符合我的个人利益。”
　　“你倒是想得清楚。”
　　“近朱者赤。”
　　陆云起抬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助理，唇角勾起，“不，近墨者黑。”
　　“陆总高见。”
　　陆云起又低下头，“这是刘……副总的意思？”
　　“是。”邓可宁知道陆云起问的是饭局的事。
　　陆云起拿着钢笔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用带着笔帽的那头敲了敲桌面，有些人留不得，是时候了，“让他来见我，现在。”
　　“明白。”
　　穆清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杯苹果梨汁小口小口喝着，整个人都散发着甜丝丝的气息，心情好得很，就是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看着人，他也觉得是莫大的幸福了。
　　陆云起皱起眉，果汁的清甜溢满了整间办公室，他不喜欢水果，自然也包括果汁，刚才邓可宁的表情他不是没看见，自己办公室里什么时候有这种小姑娘才喜欢的各种水果的香甜？
　　陆云起忍了又忍，偏偏穆清的一杯果汁喝了快半个小时还有大半杯，“把果汁扔出去。”
　　他曾经试图赶过人，但是根本没用，后来也就不再做无用功了，好歹在他的威胁下，那些饭菜没有再出现了。
　　穆清听到陆云起的声音，眼睛一亮，整个人似乎都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来，就好像黑白的照片突然被涂上了高饱和度的色彩。
　　他身子前倾，“云云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啦！”
　　在穆清说话的时候，他手里的杯子就消失了，连带办公室内浓郁的水果香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根本闻不出来一点先前味道的残留。
　　陆云起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这段时间的冷落和忽视都打了水漂，不划算，“别用那么恶心的名字称呼我。”
　　穆清低头一笑，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都好说了，还怕他不理自己吗？穆清抬起头，无辜道：“明明很可爱啊，我叫穆清，直接叫我穆清可以，叫我穆穆也行，或者清清，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陆云起不想浪费口水，还穆穆清清，当自己是小孩子还是当他是小孩子？肉麻，幼稚。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不过他目前的应对措施还是以尽量忽略这个自称穆清的男人为主，能不搭理就不搭理，没人能在这样的冷遇下长时间坚持，耐心？他从不缺乏耐心。
　　刘威敲门进来，坐在办公桌另一侧的椅子上，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中年的发福在他身上体现得十分形象，还彻底，“陆总找我来有什么事？”
　　陆云起把钢笔放在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刘副总难道不清楚？”
　　刘威脸上的笑容不变，“陆总这话说得有意思，你突然叫我过来，我也是一头雾水，清楚什么？”
　　陆云起不喜欢绕圈子，对着这样口蜜腹剑的人，让他倒胃口，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扔在对方面前，“啪”的一声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上个月和威力签的单子是你一手促成的，里面有多少好处可拿？”
　　刘威的笑僵在脸上，似乎是没料到陆云起会这么直接，他没翻看文件，共事这些年，陆云起的脾气他也了解一些，既然摆到明面上说了，证据自然是有的，只怕是一早就注意到了，他收了笑容，“你是什么意思？”
　　陆云起没有直接把这些证据交给律师，提起诉讼，肯定有别的打算。
　　陆云起向后靠进宽大舒适的座椅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这些年你吃进去多少，成倍吐出来，我们之间就算一笔勾销。”
　　刘威一愣，他原本想着把拿的好处分一半出来就行了，“你是要我倾家荡产？！”
　　陆云起冷笑，“拿回扣，收贿赂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刘威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握又松开，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不想坐牢，不想背负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陆云起的手段他知道，也见识过，怪只怪他不够谨慎，也没有及时收手，陆云起最近的一些动作并没有刻意瞒着他，“陆总好手段，佩服。”
　　“免了，钱什么时候打过来？”
　　“我有一些股票、债券和不动产需要处理，给我两天时间。”
　　“过时不候。”
　　刘威撑着扶手站起来，过了刚才的冲击，现在也冷静下来了，“陆云起，栽在你手里，不亏。你还年轻，大有可为，奉劝你一句，为人处世还是留点分寸好，这样咄咄逼人，早晚会吃苦头。”
　　“不劳您费心。”
　　陆云起高傲狠绝、锋芒太露，不屑于跟人拐弯抹角，处事不够圆滑，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对这些，刘威再清楚不过了，他说了，听不听得进去就不关他的事了。
　　穆清冲着刘威的背影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头面对陆云起的时候就换了副乖巧的样子，“云云干得好，对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就用不着客气！”
　　在穆清看来，陆云起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在坎镜里看和在现实中看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一点都不想错过。
　　嗯，认真工作的男人简直不能更迷人好不好？！
　　穆清歪了歪脑袋，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家的！我哒！
　　“闭嘴。”陆云起扫了眼留在桌上的文件夹，刘威的话没错，他一早就清楚得很，只是还没到时候。
　　陆云起闭了眼养神，刘威跟着他的时间也不短，在公司五六年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老祖宗的话并不过时，这道理他明白。刘威，不说树大根深，也有自己的拥趸，小打小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做得过了，到了该处理的时候他不会心软犹豫，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处处牵就，他？不必。
　　穆清乖乖闭了嘴，扎起一半的长发被他在沙发上蹭乱了，稍微有些毛，看起来像只温驯听话又带着点委屈的大型犬。
　　穆清扯过一缕散着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极深的黑和近乎透明的白交缠在一起，是异常勾人的美感。他手上玩着头发，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陆云起，他才不会让他受到伤害呢，以前，处于种种原因和顾虑，他不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但是以后，他不会再离开了。
　　早上，陆云起睁开眼，眼前就浮现出几行薄绿色的字体，字一个一个跳出来，连成一句话后停留了几秒又化作细小的光点逐渐消失在空气里。
　　——这是灵族特殊的传信方式。
　　字的大意是穆清有事需要回去处理，大概三天就能回来。
　　【作者有话说】：还是写感情向的东西比较开心呀~(*/ω＼*)
　　虽然现在云起还比较嫌弃穆清，但是！世界上有捂不热的石头，但是没有捂不热的人啊(*^▽^*)
　　小可爱们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鞠躬！


第3章 一个男人哭成这样真的...
　　陆云起在字段完全消失后，闭上眼缓了会儿，才起床洗漱。他是一点都不关心穆清的去向，只要不在眼前烦人，去哪儿，做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陆云起很注重早餐的质量，打了腰果小米豆浆，煎了西蓝花虾仁蛋卷，拌了个紫甘蓝鸡蛋沙拉，一个人吃饭，他也不愿意将就。
　　没有穆清在眼皮子底下晃，陆云起的视野顿时清静了不少，生活回归正轨，只希望那烦人的家伙最好不要再出现。
　　正好他的发小兼好友约了中午小聚，也就答应了。
　　掐着点到了餐厅，冯鹤轩已经到了，见陆云起进了隔间，放下手里晃着的红酒杯子，眉目明朗而张扬，却被一副金边眼镜压住了，显出一点斯文气，“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
　　陆云起坐下，一边的侍者上前给他倒了酒，“能有什么好事，只是少了一桩烦心事。”
　　冯鹤轩耸了耸肩，也不多问，陆云起想说，他第一句问起的时候就说了，没说，他就不用再问了，“听说你前几天开了个老人？”
　　“什么老人？不过是米缸里的老鼠而已。”
　　“外面可是传得很难听。”
　　“随他们去。”陆云起向来不是很注意自己的风评，不在乎，也不关注。
　　冯鹤轩虽然也不是很在乎这些身外的名利，但是作为陆云起的好友，该提醒还是要提醒，“我说你也注意点儿吧，再这么下去，都没姑娘愿意跟你了。”
　　“流于表象的人，我看不上。”
　　“你别说，没准儿真有姑娘好你这口。”
　　陆云起慢悠悠切着香煎鳕鱼，他对感情并不强求，顺其自然，宁缺毋滥，父亲也不逼他，他才二十七八，三十都不到，急什么？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从大学开始，谈过几次，好聚好散，无疾而终，乏味，就那回事，没多大意思。
　　而他的性格就这样，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他也没逼人非要受着。
　　这边陆云起自自在在跟朋友吃饭聊天，那边的穆清可是脑袋都大了。
　　乐逸在这儿惨兮兮地抱怨了半天他无辜的盘子，声泪俱下，一张娃娃脸硬是演了一出压榨童工的好戏。乐逸坑了半个月的假，前脚刚走，鸣珂就进来了，跟在后面的两个侍从还抱着一大堆折子。
　　穆清扑在案上装死，鸣珂不理他，顾自坐下，指使着侍从放好折子，“这些都是积下来的折子，需要你亲自过目。”
　　巧倩给鸣珂上了茶，又换了案上早已凉掉的茶水，退到一边。
　　穆清慢慢抬起头，瞅着正襟危坐的男人，“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我已经拣过一遍了。”鸣珂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穆清的眉毛瞬间垮了下来，这么些年，他最头疼的还是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是有鸣珂，他肯定已经被折子压死了，穆清双手合十乞求，“都交给你了，对你我是再放心不过了！”
　　鸣珂揽着宽大的袍袖，放下杯子，君子端方，温和沉静，沉静中又带着些郁色，“穆清，你是王上。”
　　穆清直起腰背，懒散和嬉笑收敛了起来，巧倩欠了欠身，带着侍卫侍女退出大殿，只留下二人。
　　“自从一半个月以前，你就很少理会界中事务了，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鸣珂，你又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此一时非彼一时。”
　　“对我来说没有此时彼时之分。”
　　鸣珂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又缓缓松开，“当初谁都不可能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今的地步，你能抛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吗？”
　　穆清忽又恢复了懒散，手肘撑着案子，笑嘻嘻道：“我可以挂个名啊，族内的事务你完全能处理好，再不然，把嘉致叫回来，他也闲了这么多年，该担点事啦。”
　　“穆清，”鸣珂的声音很淡薄，“你不能仅仅靠他活着。”
　　“为什么不能？”
　　“除他之外，你还拥有很多别的东西。”
　　“没错啊。”穆清点点头附和。
　　鸣珂不再说话，他深知再说下去就触了穆清的逆鳞，“他不是小孩子了，你没有必要日日夜夜守着。”
　　“嗯，知道知道，我尽量多回来看看大家。”
　　“穆清。”
　　穆清漆黑的眼睛在日光下闪着似有若无的千草色薄光，“我知道，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我有分寸。”
　　“那就好。”鸣珂不欲继续说下去，起身，“该看的折子还是要看，明天上午我让人来取。”
　　“鸣珂！你回来！”
　　然而，留给穆清的只是男人峻拔的背影。
　　鸣珂微敛着眼，界中近日并不太平，那件事过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这事，不好，也好。
　　陆云起过了三天正常的、没人打扰的生活，暂时把那个别人看不见的人抛在了脑后，因此，在一把拉开卧室阳台上的窗帘时，被粘在推拉门玻璃上的人吓了一跳。
　　陆云起皱了下眉，放弃拉开门换换空气的打算，转身去洗漱，大早上就看见不想看见的人，晦气得很。
　　穆清就像没看见陆云起的不耐一样，跟个围着他转的陀螺一样，滴溜溜转去了厨房。
　　陆云起忍了一路，终于，在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时忍不住了，手依旧握着方向盘没有松开，目视前方，“做人要有点眼色。”
　　穆清点点头，他家云云说的自然是对的。
　　“所以、可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吗。”
　　穆清愣了愣，似乎是没明白陆云起的话，表情有些呆滞。
　　陆云起敲了敲方向盘，“我说得还不明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别再缠着我了。”
　　穆清这次听懂了，慢慢屈起腿，把自己缩在副驾上，没了动作和声响。
　　陆云起不想跟陷入沉默的人耗时间，直接下车锁了门就上去了，穆清想要离开，凭他这些天展现出来的本事，区区车门而已，根本不算什么，随时都可以走。
　　他不喜欢没眼色的人，而他的话说得这么直白，有点自尊心的人都受不了。
　　然而，等陆云起下班的时候，拉开车门，整个人顿在那里——穆清还在，而且维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姿势。
　　这是在车里待了一天？
　　虽然已经是夏末，但是天气还是一点都不友好，在车里闷了一天，八成会出事，但是转念一想，穆清并非常人，他也就稍微舒了口气，同时，白天时候缓解了一些的烦躁又浮了上来。
　　陆云起皱起眉头，上车关门，没有启动车子，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穆清抬起头，速度很慢，脖颈微微僵硬，半转过身子，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饶是陆云起，也惊了一下。
　　穆清脸上还带着泪痕，衣袖上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眼眶濡湿着，长而卷翘的睫毛粘在一起，眼睛红通通的，眼周微肿，这副样子，倒像是被陆云起给狠狠欺负了。
　　陆云起早上见人缩起来，只以为是伤自尊了，没想到是默默无声地哭去了，还很有可能是哭了一天？
　　他不喜欢眼泪，尤其是男人的眼泪，但是，出乎意料的，看着穆清委委屈屈的神色和红红的眼睛，以及眼睛周围的熏红，心里竟然揪了一下，或许这个瘦瘦削削、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男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但是，说到底，他很反感这种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有哭的工夫多少事做不了？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陆云起靠在座位里，揉了揉眉心，“如果不想让我更讨厌你，现在就消失在我眼前。”
　　穆清一只手臂抱着腿，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住陆云起的西服下摆，看出来面前这人不喜欢他哭，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你别……赶我走……也别……讨厌我……”
　　陆云起给气笑了，这人是社会常识有问题吗？“你会愿意和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强吻你的人好好相处吗？”
　　“可是……可是……”穆清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事情太过复杂，一言难尽，而他也不可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陆云起。
　　陆云起挑了下眉，问题最好及早解决，他已经受够了一个陌生人时时刻刻插足在他的生活里，“可是什么？”
　　穆清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
　　陆云起轻嘲一声，“没办法解释是吧，那以后就不要再出现了，明白吗？”
　　穆清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刚刚忍住的眼泪又顺着泪痕流了下来。
　　“我刚才怎么说的？如果你想让我更讨厌你，尽管在我面前晃。”陆云起说完这一句，不再理会穆清，开车回家，停好车后，还是把人一个人留在车里。
　　车库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引擎声和逐渐远去的交谈声、脚步声，昏黄的灯光不分昼夜地亮着，一只白色的流浪猫弓着背沿着墙根无声走过，在墙上留下扭曲变形的黑影。
　　穆清抹了把脸，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又揉了两下鼻子，偏过头，脸颊贴着膝盖，看向陆云起离开的方向。
　　快三十年了，陆云起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么，偏偏他确实选择了让人生厌的一种，但是，想见他，想看着他，想他也能看见自己。
　　哪怕不喜欢。
　　喜欢一个人，只要看着他幸福就好，尽管不是跟自己在一起？去TM的，穆清才不信这一套。
　　这世上，过去，现在，未来，不会再有人比他更爱他了。
　　穆清缓缓吐出一口气，仰头，把后脑勺抵在椅背上，居然笑了起来，在刚刚哭过一场的脸上，这笑容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微妙地很和谐。
　　比起之前漫长时间的洪流，这几句责难算什么？他倒要为此感到高兴和荣幸，再不好听，这话好歹是陆云起说给他一个人的，不是给别人的，只给他一个人。
　　是他太莽撞了，一开始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没关系，穆清盯着车顶，陆云起会爱上他的，或早或晚，可能过程很难，但是，那一天总会来的。


第4章 直接不行咱就迂回呗！
　　陆云起没有折腾的心思，给焦糖拌了狗粮，冰箱里还有现成的馄饨和荞麦面，洗了一棵生菜、一个番茄，打了鸡蛋，给自己下了碗馄饨面，坐在餐桌前，却有些食之无味。
　　只吃了不到一半，陆云起就放下了筷子，看着飘在汤面上的葱花，思绪游离。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遇见过穆清这样的人，说他不按常理、无理取闹、纠缠不休，却又意外地乖觉，在一些地方很有分寸，不越雷池一步，比如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从来没有进入过公寓，从来没有碰过他一下。
　　陆云起很清楚，若要动起手来，他不是对手。
　　究竟是真的天真，还是装出来的纯粹？
　　陆云起看不透。
　　既然看不透，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交往的必要，陆云起干脆直接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可不想天天跟不喜欢的人、不知根底的人面对面。
　　相看两生厌。
　　只是想起那双水雾迷蒙的泪眼，他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哭成那样，泪腺比女人还发达，没完没了，说是坏了的水龙头，水龙头都觉得冤枉。
　　然而，那副面容并不显得女气，而是出奇的好看，穆清用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猫尾巴尖上的那一小撮毛轻而又轻地搔刮在心尖上，说不上是麻是痒，恼人得很，却也无端端生出眷恋和不舍来。
　　让人……让人想做点什么。
　　陆云起心里多少有些发虚，尽管他不知道这“虚”是从哪儿来的，但确确实实在心底里存在着，不显眼，不占多少地方，不易被察觉，却固执地占有一席之地。
　　空穴来风，必有渊源。
　　陆云起拉开椅子，倒了剩下的馄饨面，慢吞吞整理了厨房，把明天早上要用到的食材准备好，才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绕了点路扔了垃圾，陆云起踱进地下车库，走到车边，车里空荡荡的，一直蜷缩在副驾上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陆云起轻笑了一声，在空荡的车库里荡出一阵回响，白色的流浪猫从他的脚边掠过，隐进柱子的阴影里。
　　“傻子。”
　　陆云起薄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切齿又轻飘的音节，转身离去。
　　而陆云起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在方才的一瞬间，闪过一层极薄、极淡的千草色光，像是他那个晚上在穆清眼睛里看到的颜色。
　　祈年殿里，穆清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滚到床最里面，自己生闷气。
　　巧倩和美盼站在塌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穆清不喜欢人碰他，平时穿衣洗漱都不用她们服侍，这时候，她们也不敢贸然去扯被子，只得让人去请了鸣珂来，这位大人说的话王上还是能听进去几句的。
　　鸣珂踏进祈年殿，虽是白天，也静悄悄的。
　　巧倩、美盼行了礼，退到一边，让开床前的位子。
　　鸣珂在塌边坐下，看着床里侧鼓囊囊的被子包，习以为常，穆清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藏在狭小的地方，这次没往犄角旮旯里钻已经够好了。
　　鸣珂没有试图去掀被子，“我带回来的鲛珠用了吗？”族里不是没有鲛珠，但是对穆清的伤来说，用处不大。
　　“……用了。”被子里传来穆清闷闷的回答。
　　“好些了？”
　　“嗯。”
　　“既然碰了钉子，不如就此放弃吧。”
　　穆清“唰”一下掀开被子，瞪他，“谁说要放弃？”
　　“那你是在闹什么别扭？”
　　“就是……就是回来整理整理心情，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他啊。”穆清盘腿坐着，抓了抓头发。
　　鸣珂起身，他虽然不赞成穆清在那人身上花太多时间，浪费太多精力，但是他同样不愿意看到穆清如此丧气。
　　穆清看向鸣珂，“云云的戒备心很重，是我不好，一开始就选错了方法。”
　　“……找他身边的人，如何？”
　　穆清眼前一亮，从床上蹦下来，“鸣柯你真是太太、太厉害了！我现在就去！”
　　鸣珂看着穆清的身影和跟在后面提醒他梳洗一下的巧倩，唇角溢出一丝苦涩，他拦得住吗？他一直都知道，穆清不可能只是灵族的王上，在穆清的认知里，那个人永远排在第一位。
　　这时，外面的侍卫走了进来，“大人，灵均老祖醒了，正在找您。”
　　“知道了。”
　　银水湾小区对面，是一个公园，早间傍晚，散步、锻炼的人很多，陆云起经常会带着焦糖去溜达。
　　焦糖陪着他十年有余，虽说只要不生大病，不出意外，宠物狗的寿命基本上都有十几年，但是焦糖毕竟年纪不小，多锻炼锻炼总是有好处的。
　　立了秋，白天依旧燥热，早晚的温度确实是降下来了一些，陆云起早早带着焦糖出了门。他平时跟邻居往来不多，也免去了碰上打招呼的麻烦，尽管只是一身休闲装扮，但是耐不住人颜值高，腿长个子也高，一路收获了不少的回头率，而一人一宠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打量，全都无视了。
　　沿着银水河岸跑了一段，陆云起停下休息，瞧着焦糖蓬松的毛发，觉得又该去剪毛了，小家伙毛长得快，一两个月不剪就跟长疯了的野草似的，他可不会允许自己的宠物支棱着一身乱毛。
　　剪短点，整整齐齐多好。
　　不远处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在吹葫芦丝，乐音如同风中飘扬的丝绸，温柔轻飘，在河面上渐行渐远。荷花开过一茬又一茬，粉色、白色凋落干净，只剩下一个个莲蓬，成群又孤零地立在水面上，离岸近些的，荷叶、莲蓬被拦腰折了去，光秃秃的杆子上留下一个漆黑泛黄的伤口。
　　陆云起望着开阔的水面，鼻翼间是清晨微凉的空气，等他放松了会儿回头准备叫上焦糖回去的时候，却没有在视线之内看见狗狗的身影。
　　陆云起没有惊慌，焦糖对这一带很熟悉，可能是自己跑开玩了，左右也不会走远，他一边走，一边搜寻着一团白色的焦糖。
　　绕过几丛火棘，陆云起看见了焦糖，同时看见的还有正逗弄着狗狗的某人，他根本不想一大早就遇见不想见的人，“焦糖过来。”
　　听见主人的声音，背对着陆云起的焦糖转过身来，一路小跑溜回他身边，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腿。
　　穆清走近两步，“是叫焦糖啊，很可爱。”
　　陆云起没退，两人不过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嘲讽道：“你难道不知道？”对他那么了解，又在他身边腻了几天，他有理由怀疑这人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打量着眼前的人，短发，身上的衣服也正常，又要耍什么花招？
　　穆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摸了下鼻子，“你生气啦？”
　　“知道我生气就不要凑过来。”陆云起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才发现焦糖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它正冲着穆清一个劲儿摇尾巴呢。
　　陆云起回身把焦糖捞进怀里，没作停留，走远了才小声数落，“小叛徒，平时也没见你对别人多亲近，刚开始连鹤轩摸你一下都要嚎上几声，这是干嘛？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热情。”
　　焦糖“汪汪”叫了两声，在陆云起臂弯里翻了个身，缩着四肢，晃了晃尾巴。
　　被焦糖黑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再加上极其乖巧的小表情，陆云起能拿它怎么办，能怎么办？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它不争气好，还是说被萌一脸的自己不争气好。
　　穆清把陆云起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好心情地笑了笑，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连教训人……不，教训宠物都这么可爱~
　　下午临下班，陆云起揉了下右眼皮，他总有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事，烦得很，把手里新的企划案一合，塞进包里，回家再看吧。
　　然而人还没出办公室，手机就震了起来，陆云起心里一突，拿出来一看，稍微松了口气，是他父亲陆鸿远打来的，接了起来，“爸。”
　　“下班了吗？”
　　“嗯，正准备走。”
　　“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
　　“过来吃饭吧，我也挺长时间没见你了。”
　　“我得回家喂焦糖。”
　　“知道你挂念着，我下午帮你喂过了。”
　　陆云起按下电梯数字的手顿了下，这都想到了，估计有坑，便多问了一句，“就我们俩，没别的人吧？”
　　“有。”
　　陆云起表示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他可以回去加个班，把企划仔细看看。
　　总感觉不太对。
　　“是你李叔叔，他儿子刚从国外回来，对这边不太熟悉，也没什么朋友，比你小几岁，叫过来一起聚聚。又不是让你去相亲，怕什么。”
　　陆云起跟这个李叔叔很熟，李相鸣，是他爸的同事，也是老友，“我怎么不知道李叔还有个儿子？”他一直以为李相鸣虽然离过婚，但是没个一儿半女的。
　　“跟他前妻一直在国外学习，最近才回来发展。”
　　陆云起开了车门，把公文包和西装外套撂到副驾驶上，“我知道了，半个小时到，需要我带什么东西过去吗？”
　　“不用，人来就行了。”
　　陆云起挂了手机，拿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什么叫“人来就行了”，怎么听怎么有违和感，算了，不管怎么说，他既然答应了，总得去看看。
　　开了门，陆云起觉得自己可能是眼瞎了，那个烦人精怎么会在？！
　　【作者有话说】：嗯，找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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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会承认自己智商掉线...
　　陆鸿远看他不进来，“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陆云起稳了稳心神，看着他爸脸上温和的笑容，什么都不用说了，看情况这穆清就是他爸说的李叔的儿子了，他倒要看着这人耍什么把戏。
　　餐桌上饭菜都摆好了，就等陆云起到就可以入席了。
　　陆云起跟李相鸣打了招呼，陆鸿远先介绍道：“这是你李叔的儿子，李穆清。”
　　穆清笑笑，温和而沉稳，他伸出手，“你好，经常听我爸提起你，幸会。”
　　陆云起扯着嘴角笑了下，伸手过去极快地握了下就松开，“幸会。”
　　陆鸿远看着两人，“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陆云起坐下，面上不显，其实正在进行头脑风暴：穆清肯定不是普通人，是什么还不好说，目前看不出来，同理，他父亲估计也不是人类，他爸知道吗？该不是被骗了吧，万一这父子俩居心不轨怎么办，他肯定是打不过啊，报警有用吗？
　　陆云起默默吃饭，可惜他爸没随了他的意，“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今个儿怎么哑巴了？”
　　“上火，嗓子疼。”陆云起言简意赅。
　　陆鸿远也没戳穿儿子，给他盛了碗汤，“冬瓜绿豆汤，降火，多喝点。”
　　李相鸣瞧了眼一言不发的穆清，笑道：“云起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打算出一个中式复古系列，试试水。”陆云起手里的公司，Keleviou（珂丽瑞欧），主营珠宝首饰，他自己身兼董事长和总裁两职，算得上白手起家，在业界的风评很不错。
　　“巧了，”陆鸿远接过话头，“穆清对珠宝古玩的鉴赏有研究，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说不定还能碰撞出新点子。”
　　“正好穆清刚回来，还没找工作，时间充裕。”李相鸣扫了眼一言不发做乖巧状的穆清。
　　陆鸿远再次接下了话，“你看你那儿方便吗，可以让穆清给你帮帮忙。”
　　陆云起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位长辈，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下，这是摆明了要让他带带人嘛，“嗯，我知道了。”
　　饭后，陆鸿远和李相鸣去书房讨论新的课题，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陆云起长腿一深，搁在实木的茶几上，微微抬起下巴，“你究竟是什么人？”
　　穆清坐在离陆云起最远的单人沙发上，特别诚恳，什么沉稳都不见了，又变成了那个大孩子，“准确来说不是人类。”
　　陆云起翻了个白眼，“嗯，接着说。”正常人能做到那些事情吗？他本想着不是普通人，没想到连人类都不是。
　　穆清斟酌了一下，“这个空间里，有人妖两界……”
　　世有人妖两界，混杂而居，各不相干。
　　“三祖”居中调和，现在仍在位的是道非老祖。“三祖”之下尚有“四圣”，分别为应龙、凤凰、麒麟、灵龟，掌管四阁，对应的四阁为藏冬阁、消夏阁、春晓阁以及秋生阁，负责处理两界事务。
　　“四罪”原来和“四圣”对立，近年来也逐渐和解。之外，还存在一“灵”，即“灵族”，地位很高。
　　关于两界的事情太复杂，穆清也只拣大概的说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陆云起不信怪力乱神，但是穆清的出现已经充分证明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可能需要重建一下，他不关心穆清到底属于哪一种族，他也一点不想了解得那么多，“我不需要，你说得够多了。”
　　被这么驳了面子，穆清一点没生气，脸上反而带着笑容，“你以后想知道什么，随时问我就好了。”
　　“打住，我根本不想知道，”陆云起皱皱眉，“告诉我你的目的。”
　　“当然是为了追你啊。”
　　陆云起抖了下，他不是没被告白过，至于男性，倒是第一个，“是什么让你以为我会对男人感兴趣？”
　　穆清稍微嘟了下嘴，眼睛里水亮亮的，压根没把陆云起的话当成拒绝，“没关系啊，你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
　　陆云起坐起来，他仔细把穆清从头打量到尾，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以他挑剔的眼光去看，这人也长得过分精致了，只是这份精致里，又含着让人忽视不了的冰冷，可在面对他时，却很自然地将那种漠然收了起来。
　　他看人没怎么错过。
　　陆云起本着利益至上的原则，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要把某些事情说清楚，当然，他不会愚蠢到去选择武力解决，不自量力的行为他不会做，“我在此之前没有见过你，你为什么要……追我？”
　　“因为喜欢你啊。”
　　“……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是你，所以我喜欢你啊~”
　　呵呵。
　　看着穆清无比真诚的大眼睛，陆云起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的智商可能从进门开始就下线了，现在的自己简直傻到家了，难不成他还要问为什么我是我这种朝着哲学大道飞奔而去的问题吗？
　　陆云起缓缓吸了口气，“你的行为属于骚扰。”
　　穆清眨了眨眼，“我知道错了。”
　　“那就离我远一点，OK？”
　　“可是我现在并没有……骚扰你啊。”
　　陆云起觉得棘手的谈判都没有这么艰难，well，他需要再问最后两个问题，“你父亲也是非人类？”
　　“嗯。”
　　“我爸知道吗？”
　　“陆叔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绝对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的。”
　　“你现在就在伤害我。”
　　穆清一听这话，眼睛登时湿润了起来，“我没有……”
　　“不许哭！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被凶了的穆清稍微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十分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
　　陆云起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从他踏进商场那时起，心狠手辣几乎就成为了他的代名词，哭算什么，就是跪在他面前求他网开一面，他都能视若无睹。然而面对这个人，却有些微妙的狠不下心，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沉默了半天，陆云起才道：“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三天后，你到公司报道，我会让你加入策划小组，做完这个策划，不管你找没找到工作，都跟我没关系，Kele不会留你。明白吗？”
　　陆鸿远和李相鸣的关系很好，既是同事又是朋友，从小对他也很照顾，这份人情，他不能不承。
　　“明白！”这是满血复活的穆清。
　　“就算你是李叔的儿子，也别指望我会假公济私。”
　　“当然。”
　　陆云起站起身，“跟我爸还有李叔说一声，我先走了。”
　　穆清跟到门口，“开车小心。”
　　回给他的只有一个没有回头的背影和并不怎么好听的关门声。
　　穆清笑笑，他不急，慢慢来吧，感情的事，总要循序渐进的。
　　陆云起按下车窗，夜里的凉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抬手捋了一把，他倒不是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有什么，只是真的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表了白，多少有些别扭，更关键的是，他不喜欢这个人。只希望这个系列推出后，早点让穆清离开公司，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也尽量避免见面吧。
　　第二天一早，陆云起起床后拉开窗帘，被地上的一点亮色吸引了注意，推开推拉的玻璃门，捡起来一瞧，是一束白色的小雏菊，系着海蓝的丝带，嫩白的花瓣上还带着几滴剔透的水珠。
　　不用想，陆云起就知道是穆清干的，转手就把花扔了，等他做完饭出来，看见焦糖脚边正放着那束小雏菊，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陆云起捡起花束第二次丢进垃圾桶，警告跟过来的焦糖，“你是把规矩都吃了吗？不能去垃圾桶里扒东西，不然就罚你少吃一顿饭，听见没有？”
　　焦糖垂着头呜咽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但是，那束小雏菊只是开端，接下来的两天，他也在阳台上发现了花朵，一天是一束满天星，一天是一束小铃兰。扔了花后，陆云起觉得有必要跟穆清谈谈。
　　三天很快过去。
　　周一，办公室。
　　陆云起打量着穆清，被西装勾勒出的身材标志而匀称，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瘦削好多了，个子也高，估摸着快有一米九了吧？或许还要高，似乎比自己高一丁点？嗯，看着是挺养眼的，但是也改变不了他烦人的事实。
　　“我手底下不留废人，给你一周时间，证明你自己。”
　　穆清微微一笑，对上陆云起的视线，“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但愿如此。”
　　“还有，别再送花了。”
　　“花不好看吗？”
　　“送的人不对。”穆清不该送，送的人也不该是他。
　　“可花有什么错？”
　　被那双无辜的眼睛闪了下，陆云起十分不想说话。
　　打了电话让项目经理来领人，期间陆云起头都没抬，也就错过了经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刘升领着人回去的时候，心里的念头转了十八个弯还多，陆总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最看不上走后门的吗，怎么突然给他塞了个人，还连一份简历都没有，一句“这是李穆清，暂时归你管了”就把他打发了出来。
　　作为一个跟着陆云起七八年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这男人确实长得好，突然想起自家总裁连一条花边新闻都没有，莫非是……好这口？
　　刘升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看陆云起的态度，对这人也不是很热络……打住，淡定淡定，上司的私生活还是不要过多揣测的好。
　　【作者有话说】：穆清清的追妻之路，emmmmmm，还是能看到希望哒，握爪！


第6章 不如以身相许怎么样？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在看到一束薰衣草躺在玻璃门外时，陆云起心里的无奈已经无处安放了，随他去，总比人天天在视线里晃好，花？当然是扔掉了。
　　不喜欢的人送的花，再好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再说，他是小姑娘吗？天天送花。
　　几天之后，出现在阳台上的，不止有花，还有些宠物零食，焦糖在他扔掉之前就抢跑了，根本夺不回来。
　　陆云起把焦糖吃空的牛肉条的袋子扔掉，戳着它的小脑门，“谁教你收受贿赂的？”
　　焦糖歪了下脑袋，舔了舔陆云起的手，一波撒娇走起。
　　陆云起阵亡。
　　靠在舒适的椅子里，陆云起转着钢笔，考虑了一下，叫了刘升过来。他家老爷子问起情况，他刚给糊弄过去了，不过说起来，这几天他一次都没见过穆清。
　　刘升进来，从陆云起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陆总。”
　　“坐，”陆云起还是靠在椅子里，“他这几天怎么样？”
　　刘升心里一激灵，终于来了，“很好，他性格沉稳又认真，待人接物上有礼有据，跟同事们相处得不错。”
　　“工作呢？”
　　说起工作，刘升忍不住要说几句了，“陆总，我真佩服您，您从哪儿挖来的人，简直了，比百科还好用，帮大忙了。”
　　陆云起来了兴趣，能让刘升交口称赞的不多，“说来听听。”
　　“他不只是对宝石有了解，对各个朝代流行的花纹都很清楚，见解也很独到。多亏了他，团队的效率提升了至少百分之三十。”刘升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推给陆云起，“您看看。”
　　陆云起挑了下眉，刘升虽然圆滑，但是专业素养没得说，也不会在这上面作假，直起身，翻开文件夹，入眼的彩图上是一枚金镶玉的吊坠。
　　底座上复古雅致的水云纹仿佛在一片淡雅的浅金色光中袅袅升腾，祖母绿的凤凰全身舒展，头、翅、尾、爪，无一处不精，而又神韵天成，素雅之中不乏大气温婉。
　　陆云起翻过首页，后面的大致浏览过一遍，耳坠、手链、戒指，整整一套，平心而论，确实很出色，“这些是他设计的？”
　　“对，如果没有意外，我想把这套作为主打。”刘升最初看到的时候，真心惊艳，他们设计了很多，但是都觉得压不住场，本来定下的是一套紫罗兰翡翠的，直到看到这一套，他终于放心了，真是瞌睡了就给递枕头，来得正好。
　　陆云起把文件夹翻回第一页，“好。”
　　“其他的设计也基本上确定下来了，后天我拿来给您过目。不过……”
　　“什么？”
　　“工厂那边反映了点问题，咱们这次要用到的粉紫还没到位，可能还要再晚两个月。”刘升刚收到这个消息，在项目部发了一通脾气，两个月，根本来不及，按照陆云起的个性，是不愿意用茄紫或者蓝紫来代替的，如果达不到要求，他很可能直接压下这套设计。
　　陆云起合上文件夹，微微皱了下眉头，那套紫罗兰的设计他看过，也很有新意，相当出彩，“怎么回事？”
　　“原料部的说本来都订好了，那边突然出了状况，说拿不出来。我又联系了几家原石厂家，都没有。”
　　“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去。”陆云起瞥了眼身后落地窗外刺目的阳光，“跟那个供货商说，以后我们不会再跟他们合作了。”又不是非他们不可。
　　“明白了。”刘升深知自家总裁是个什么性子，那是睚眦必报，情面？在他这儿不顶用。
　　刘升走了没一会儿，陆云起还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让人进来后，陆云起看是穆清，手中的钢笔转了一圈拍在桌上，“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当然重要，”穆清笑笑，在陆云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刚才听刘经理说现在有一批原石到位不了？”
　　“是，怎么，你有办法？”陆云起嘲了一句。
　　穆清没在意陆云起的语气，“有，我那里就有。”
　　陆云起沉默了，他并不怀疑穆清话的真实性，说实在的他并不想拜托穆清帮忙，这套设计他自然可以舍弃，只是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翡翠了，用别的宝石代替多少有些违和，多半压着压着就作废了，挺可惜的，“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
　　陆云起轻哼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
　　穆清手按在桌沿，倾身向前，眼睛里带着笑意，“不如以身相许怎么样？”
　　陆云起向后靠，穆清眼里的认真有些烫人，“开玩笑。”
　　“对你，我从来不开玩笑。”
　　陆云起避开穆清的视线，“我按市价给你，什么时候能交货。”
　　“随时，不过要你跟我去取。”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条件？”
　　“我不是看你工作辛苦，权当休息一下啊。”穆清的神色瞬间变得无辜起来，甚至精致的眉眼间还带着一丝稚气。
　　仿佛刚才的认真不过是他的幻觉。
　　“咳，什么时候？”
　　“时间你定就好，我随时都可以。”
　　“周末。”
　　“好，早上我去接你。”
　　“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哦，云云拜拜。”
　　“再让我听到你这么叫我你就不用干了。”
　　“云云你知道你嘴硬心软吗？”
　　“出去。”
　　穆清没再说什么，乖巧点头，踩着陆云起发火的边界线出去了，这可是第一次约会，他得好好准备准备。
　　陆云起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放弃那套设计了，说他嘴硬心软？让那些竞争对手，甚至是合作伙伴听到都要笑掉大牙了好不好？当然，就算会心软，也是分对象的。
　　时间很快来到周末。
　　陆云起的生物钟是六点，刚到点就醒了，拿开焦糖贴着他脖子的尾巴，“好了别闹了，这就起。”
　　焦糖转身舔了下陆云起的脸，两只爪子扒拉这把薄被拽到一边去了。
　　陆云起刚下楼就听见可视电话响个不停，走过去，手指一戳接了起来，他果然没猜错，这么一大早就来打扰的除了穆清还会有谁。
　　“来得这么早？”
　　“对呀，想早点看见你嘛。”
　　陆云起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上来吧。”
　　人进门之后，陆云起就没再管他了，自己家里估计这人是十二分的熟了。
　　等他端着早饭出来的时候，在餐桌上看见了一个青色的瓷瓶，瓶身上有冰裂纹，二十厘米左右，里面插着一束薰衣草，莹莹的紫使得白色、米色、灰色为主色调的空间瞬间亮了起来。他还以为这人送花终于送够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即便是陆云起对古董了解不多，也能看出这个瓶子的价值，他放下盘子坐下，“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拿走。”
　　“只是一个瓶子而已。”
　　陆云起喝了口豆浆，“无功不受禄，拿走。”
　　“这样，我们物物交换怎么样，你看这花瓶摆在这儿确实挺好看的对不对？”
　　“是挺好看，你想换什么？”
　　“一顿早餐？”
　　陆云起觉得自己的脑子刚才一定是卡顿了，看样子穆清对他做了什么一清二楚。其实，他只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吧？
　　“我当你默认了啊。”穆清说着进了厨房，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拿着豆浆，和陆云起的一样，一式两份。
　　陆云起其实有些尴尬，自顾自吃完饭，盯着盘子上凸起的纹路愣了会儿神，被犹如实质的视线拉回现实时吓了一跳。
　　穆清看着他，眼眶里蓄满了一汪水，眼睛一眨，就连成串落了下来。
　　陆云起骤然回神，“大早上的哭什么？”
　　“没有，觉得很开心。”
　　陆云起收了两人的餐具进了厨房，原谅他孤陋寡闻，实在不明白一顿饭吃着怎么就哭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爱哭。”
　　坐在外面的穆清擦掉眼泪，看着陆云起把碗碟放进洗碗机，从唇角到眼角眉梢的每一处弧度里都满含着喜悦，陆云起不会知道，这是他两千多年来吃得最满足的一顿饭。
　　陆云起出来时，穆清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稍微有点远，我们开车过去怎么样？”
　　“可以，我去换衣服。”
　　两人进了电梯，陆云起问，“需要我开车吗？”
　　“不用，我开了车来的，你休息就好。”
　　有人乐意代劳，陆云起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拒绝。
　　周末，车流量很大，七点多出发，出了城区都快九点了。
　　陆云起看了下手表，“多长时间能到？”
　　“一个半小时。”
　　“我睡会儿。”陆云起昨晚上睡得晚，在城区晃了一个多小时给他晃得困了，反正他也不想跟穆清聊什么，干脆补个觉。
　　“好，到了叫你。”
　　穆清开车很稳，到达目的地后，陆云起没醒，他就没叫他，时间还早，多睡会儿也好。他趴在方向盘上，侧着脸，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陆云起。
　　四下无人，路两边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鸟儿的鸣叫声，落叶声，植物生长的声音响成一片，穆清极佳的听力却置若罔闻，也无心去欣赏。
　　他的眼睛里是这人的模样，耳朵里是这人的呼吸和心脏跳动的声音，满心满眼都被这个人占满了。
　　陆云起睁开眼，就看见穆清弯弯的眉眼，看了看时间，“你没叫我？”都十一点了。
　　“看你睡得熟，时间还早，不着急。”
　　陆云起没争辩，下了车，四周一看，“这是哪儿？”四野里都是树木，只有一条蜿蜒的马路通向远处，他们就停在马路边上。
　　穆清锁好车，手一撑，利落地翻过护栏，在一米的小斜波下冲他伸出手，“下来吧，还有一段路要走。”
　　陆云起满心狐疑，他拿出手机定位了一下，发现是在城西，离城区有三十几里地，本来还在犹豫，但是转念一想穆清要是有所不轨，也用不着等到现在，凭人的本事不需要绕这么大一圈。
　　既来之，则安之，陆云起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陆云起翻过去之后，没有管穆清一直没有放下的手，自己走下斜坡，却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下，径直摔进穆清的怀里。
　　简直丢人丢大了。
　　【作者有话说】：约会呀约会~虽说摔进怀里挺套路的吧，但是胜在好用还······可爱啊~(*?▽?*)


第7章 你可不是外人
　　陆云起从穆清怀里挣出来，理了下衣服，清了下嗓子，“可以走了吗？”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出门前穆清提醒他换上休闲鞋了，如果穿皮鞋，这一路恐怕不好走。
　　穆清短暂回味了一下方才怀里的触感，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可以，这边，小心脚下。”
　　尽管陆云起平时没少锻炼，但是，在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山路之后，还是累得直喘，看着呼吸平稳、步履轻快的穆清，扶着一边的老树，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吧？”
　　穆清带的路根本就不是路，越走越难走，简直像是走进了原始森林，如果不是他在前面开路，陆云起觉得自己的情况肯定更糟糕。
　　穆清摊开双手，很是纯良的样子，“这已经是最近的入口了，当然可以用阵法，但是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要不……我背你？”
　　陆云起冷笑两声，擦了擦汗，“用不着，走吧。”
　　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出现了一小片空地，说是空地，不过四五平方，草也将近半米高。
　　穆清把手贴在一棵参天大树上，这棵树估计得两个成年人合抱才能保住，一团金光从他手下蔓延到树身，然后隐没进去，他回头道：“从这里就可以进去了。”
　　陆云起后退一步躲开穆清伸过来的手，“干什么？”
　　“进入灵族，需要本族人做牵引，或者你抓着我的手也可以。”
　　陆云起觉得自己答应穆清来就是一个错误，这人明显摆好了陷阱等他跳，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走上前去，勉为其难地握住穆清的手腕，“这样行吗？”
　　“可以。”
　　随着穆清的话音落下，陆云起只感觉眼前一阵金光闪过，再能看见东西时，眼前已经换了景象，虽说还是满眼的树木，不过稀疏多了。
　　陆云起松开穆清的手腕，看了看脚下，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陡峭的山壁，再看穆清，已经恢复了他的长发和长衫。
　　穆清提醒他，“感觉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同？”
　　陆云起经穆清一提醒，才察觉出不对来，身上的疲累消失不见，可是说是神清气爽，呼吸间是草木的清气，感觉身体都轻了很多。
　　不等陆云起发问，穆清就主动解释了，“灵族聚集的地方，灵气浓郁，能滋养人的身体和精神，是不是舒服很多？”
　　“这倒不假。”
　　穆清笑笑，往前走了两步，“你来看看。”
　　陆云起跟上穆清的步子，走了不过十几米，就来到了一处断崖，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睁大了眼。
　　他们脚下是几十米的悬崖，崖下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顺着树木向前，是一大片湖水，水的那边，是错落的民居，再往远处，是整齐的街道，最里面依山而建的则是雄伟气派的宫城。建筑是古式的，处处流露出朴素厚重却也灵巧的气韵。
　　穆清的视线一直在陆云起身上，“中午了，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就带你去拿紫罗兰翡翠。”
　　“好。”陆云起折腾一上午，这个点确实也饿了。
　　穆清吹了声口哨，声音不是很大，在陆云起疑惑的时候，下面的林子里一阵骚动，一只火红的大鸟飞了出来。
　　这时，穆清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要跳了哦。”说完不等陆云起反应，直接跳下了山崖。
　　短暂的失重感之后，两人稳稳地落在鸟背上，大鸟愉快地鸣叫一声，向着宫城的方向飞过去。
　　天知道陆云起刚才费了多大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叫声，脚下一软，跌跪了下去，狠狠瞪着忙蹲下身扶他的穆清，“很好，你在我这里的好感度已经是负数了。”
　　穆清冤枉，“我跟你说要跳了。”
　　“你给我反应时间了吗？”
　　“……对不起。”
　　眼瞧着穆清的眼睛越来越亮，陆云起可不想看见他的眼泪，“算了，我不跟你计较，紫罗兰在市价的基础上减少百分之三十。”
　　穆清没忍住，就着抱着陆云起的姿势蹭了下，“我说了免费给你都可以。”
　　陆云起推开穆清，结果人一个不稳向后倒去，他下意识去抓，拽住人的手腕之后使力将人拉了回来，只是惯性大了些，穆清直接扑在了陆云起身上。
　　陆云起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难得的好脾气，扫了眼穆清无辜的面容，“起来。”
　　穆清见好就收，没敢把人往毛了惹，赶紧起来，离人远了些，“你别生气。”
　　陆云起一个眼刀杀过去，“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知道我生气了？”
　　“别气了，对身体不好。”
　　“谢谢，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好得很。”
　　“可你感觉一下，现在是不是更舒服？”
　　这一点陆云起没办法反驳，索性不理会身后的人，转而看着下面的民居和景色，转移了注意力。
　　穆清配合地保持着安静，过了会儿，越过陆云起，指着宫殿道：“那是曜安宫。”
　　“曜安宫……”
　　“对，曜安宫。”
　　陆云起把这几个字咀嚼了几遍，话语先于思维问了出来，“有什么渊源吗？”
　　“为了纪念一个人。”
　　许是穆清语气里掩不住的追忆、喜爱和痛苦，陆云起莫名有些排斥，没有追问下去。很快，大鸟降落在宫殿前的广场上。
　　穆清先跳了下去，大鸟稳稳地蹲了下去，降低了身子，陆云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体贴？陆云起只觉得他的无奈更多，下来之后转眼一瞧，就看到了大鸟堪称诡异的眼睛。
　　穆清解释道：“这是重明鸟，双目四瞳，因此叫做重明。”
　　“今天倒是大开眼界了，”陆云起掏出手机晃了晃，“不怕我拍了照出去曝光你们？”
　　“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你知道这里意味着什么吗。”巨大的财富和商机。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
　　“你想多了，自作聪明也要有个限度。”
　　穆清的神色很放松，回答了陆云起的问题，“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不会。”
　　“你还真了解我，我怎么不觉得我有这么愚蠢且多余的……善良？”
　　“这可一点都不愚蠢，明明是可爱。”
　　“你可以闭嘴了，谢谢。”
　　“不客气。”
　　巧倩走了过来，躬身行了礼，“王上，陆公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好，知道了，”穆清应着，转向陆云起，“这是巧倩，她还有个妹妹叫美盼，以后会见到的，我们先吃饭？”
　　陆云起暂且忽略了某个在他听来有些中二的称呼，耸了下肩，“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陆云起一路看过去，发现这里真的找不到太多现代的痕迹，再看看桌上的饭菜，虽然对穆清百分之百窥测他的事情心有芥蒂，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自己喜欢的菜色。
　　穆清让美盼下去了，只剩下他和陆云起，“被你倒掉的饭菜和扔掉的盘子，乐逸可心疼坏了。”
　　“我有不扔掉的理由吗？”陆云起尝了尝，味道也很好。
　　“我为我的行为给你道歉。”
　　陆云起哼笑两声，“做了错事再道歉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那你说该怎么做才能弥补？”
　　“以后离我远点。”
　　“除了这一条。”
　　“这就是你的诚意？”
　　“不，这是……我的底线。”
　　陆云起真是搞不明白穆清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很确定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
　　“没有，不会找错的。”
　　陆云起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要自己态度冷淡，这人早晚会明白，这不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嘛，再者，穆清是李相鸣的儿子，总要顾及几分父亲的面子，等等，陆云起想起那个别别扭扭的称呼，“李叔真是你父亲？”他十分怀疑。
　　“……不是，他只是我的族人。”穆清坦言。
　　“那你也不姓李了。”
　　“我最早告诉你的就是我的名字。”
　　“无所谓。”
　　穆清自动过滤了陆云起带刺的话，用公筷给人夹了块排骨，“吃饭。”
　　穆清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陆云起一时半会儿不接受他也正常，他可以慢慢磨，慢慢相处，慢慢等。
　　吃过饭，穆清问道：“想去各处转转吗？”
　　“不想，我还是少看为妙，别等你们想起来了，再把我杀人灭口。”
　　“云云说笑了，不会的。”
　　“话别说得太满。”
　　“我会证明给你看到的。”
　　陆云起没有接腔，“现在能带我去看翡翠了吗？”
　　“当然，随时都可以。”
　　穆清带着陆云起，慢慢走着，路上遇到的人都恭恭敬敬行了礼，让陆云起生出时空错乱的感觉。即便是穆清有意放缓了速度，想和陆云起多待一会儿，终于还是到地方了。
　　陆云起抬头看去，牌匾上三个大字——蓝田阁，飘逸而秀致。
　　穆清一边推开门，一边介绍：“蓝田阁一共有七层，地上四层，地下三层，是我灵族的藏宝阁。”
　　陆云起看着一楼大堂里的各种兵器，他对这个没有研究，也不感兴趣，“这么随便带外人进来的藏宝阁？”
　　“你不是外人。”
　　陆云起懒得费口舌去否认了，只想拿了东西走人，“东西在哪儿？”
　　“原石在地下一层，跟我来。”
　　两人所到之处，琉璃珠依次亮了起来，照亮了向下的通道，走了一分多钟，两人下到了平地，在琉璃珠的照明下，地下室里亮如白昼，却并不刺眼。
　　陆云起打量着满室的架子，大大小小的原石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有切开的，也有没切的，仅仅从切开的看，祖母绿、冰种等等占比很大，让赌石的见了恐怕两只眼要红得滴出血来了。


第8章 去TM的不忍心！
　　穆清把陆云起带到一个架子跟前，拍拍两大块黑不溜秋的石料，“这两块是紫罗兰，是好料，应该够你用。”
　　陆云起摸了摸表面，“虽然石料是不错，但是你怎么能肯定是实心的？”穆清语气是自然的肯定。
　　“你拿回去开了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这么自信。”
　　穆清抿着唇笑笑，“这里这么多，除了翡翠，还有很多其他的玉种，宝石也有很多，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可以一起拿走。”
　　“不用，就这两块就行了。”陆云起估摸着市价，如果真是实心的，这么大两块，真的少有，价格还要更高。
　　穆清拿出一个小袋子，“这是乾坤袋，相当于一个拥有很大空间的储物袋，用这个很方便，还轻巧。”
　　陆云起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出了蓝田阁，陆云起并不想多留，穆清也不强迫他，直接叫了重明前来，两人坐上去往来时的入口处飞去。
　　在陆云起没有注意到的角度，穆清抬头看向一个方向，他知道鸣珂正站在那里打量着他们。他也知道，鸣柯一定能发现自己回望过去的眼神。
　　离开灵族，两人花了半个小时回到马路上，陆云起能感觉出来，回程比去的时候要省力不少，他也没有深究。
　　坐进车里，穆清发动车子，“需要我直接帮忙送到厂里吗？”
　　陆云起想了想，“可以，今天厂里休息，正好没人。”
　　把原石送到仓库，穆清又把陆云起送回家。
　　车子停稳之后，陆云起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问，“把你的账户给我，我把钱打给你。”
　　“我没有账户。”
　　陆云起诧异，“没有账户？身为一个社会人，怎么会没有账户？”
　　“确实没有。”
　　陆云起开车门的手收了回来，“那给你现金？”他现在反应过来穆清为什么要问他需不需要直接送到工厂去了。
　　“我不需要现金，也不需要钱。”
　　“笑话，不需要钱你这车子哪儿来的？”
　　“借的啊。”
　　陆云起懒得理论了，“那你想要什么？”
　　明白陆云起不会白收，他真的什么都不要，这人十成十会把原石退还给他，“把Keleviou自成立至今出过的系列给我一套怎么样？”
　　陆云起粗略地算了算，珂丽瑞欧成立至今已有九年了，出过的系列大大小小过百套，各种珠宝玉石都有涉及，价位也差不多能和那两块原石持平，“没问题，过两天就给你。”
　　“好。”
　　下车前，陆云起轻嘲了一句，“我没想到你们现在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水平。”
　　“那是因为灵族并不与人界有过多的交流，也就用不上了，在族内，流通货币主要还是金属类。”
　　陆云起只是讽刺，没想听到回答，开门下车，“我不关心这些，但是有一点我要警告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再去打扰我父亲。”
　　“好，我保证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陆云起看着穆清乖巧的笑容，甩上车门，转身之后抚了下额头，他想不明白，穆清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正经的认真与不正经的乖巧、委屈等一系列情绪间无切缝转换的？而且，一米九的大个子做出种种孩子气的动作，居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见鬼。
　　陆云起再一次看到阳台上的花时，顿了顿，捡起花束插到了那个天青色的瓷瓶里，花束都不大，薰衣草和永生菊插在一起，也挺好看，只是在松开手的瞬间，陆云起狠狠把两束花抽了出来，摔进了垃圾桶。
　　他没有做饭，靠着冰箱门静静站着，焦糖在他脚边打转，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主人的心情顿时糟糕下来，明明起床时还好好的，看见花的时候也没有太生气。
　　陆云起没心情开火，给焦糖倒了狗粮和肉罐头，自己回房去了。
　　焦糖看了眼盘子，不舍地跟着陆云起上楼去了，却没跟上主人的步伐，被关在了门外，任它怎么挠门都没动静。
　　听着焦糖的挠门声，陆云起把自己摔进被褥里，深吸了一口气，刚洗过的床单被罩散发着淡淡的柠檬和薄荷味，稍稍安抚了他的焦躁。
　　不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去关注与那个人相关的东西的，当一个人越来越多地被想起的时候，只能说明对他的关注度在不断上升。这种关注度不一定代表着喜欢，但，其实已经是在意了。
　　在意，就是喜欢的开始。
　　陆云起烦躁的就是这点，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穆清没有感情，甚至觉得厌烦，好吧，现在可能还多了一点赏识和好奇，可也无法抵消穆清开始时做过的事。
　　潜入他家，对他死缠烂打，哪一点都戳在他最不能忍受的界限上，然而奇怪的是，他居然容忍到了现在！不排除顾及长辈面子这一点，他又有些郁闷地发现，按他以往的个性，不喜欢、看不顺眼的人，就算是长辈介绍的，他也不会买账。
　　这不对劲。
　　他不可能对这样一个人交付信任，还跟着他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走了一遭，然而事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他不是应该直接舍弃那套设计而不是答应穆清吗？！言语和行为先于他的逻辑和大脑，看着穆清的眼睛，他居然会有些不忍心？去TM的不忍心！
　　陆云起有种什么东西要脱轨了的预感，这让他感觉很不好，穆清不是非人类吗，会不会是给他下了什么幻术？
　　穆清看完最后一份折子，支着脸颊，问一旁的鸣柯，“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得与时俱进？”
　　“不是已经在改变了？”
　　“可是太慢了。”
　　鸣柯不用想就知道穆清会这么说是因为那人的缘故，“穆清，引入现代化设施不是不行，但是，接触外界带来的风险是不可估量的。”
　　“但是这些年也有不少族人都出去了。”
　　“我认为族内暂且保持这样最为稳妥。”
　　“稳妥是稳妥，不过你想，任何新事物的引入都是有风险的，不过风险与机遇共存啊，如果能让灵族更好地发展，有什么不行的？四圣四罪那边不都现代化了。而且，继续脱节，你觉得我们真的能抵得过科技吗？”
　　“王上，当初坚持保持原貌的也是你。”
　　“那是时机未到。”
　　“现在到了吗？”
　　“你不知道？”
　　“即便是时机到了，条件也成熟，只是感情的不确定性极大，您……”
　　“鸣柯，我怎么想的你最清楚，不用再劝我了。”
　　陆云起没吃早饭，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后勤部门去整理这些年出的系列，早点给穆清，早点结束这段乱七八糟的牵扯，新品发布会的时间大致在一个月后，发布会结束，就让他滚蛋，然后，再无瓜葛。
　　接下来的一周，陆云起压根忽略了阳台上的花，有时候是不去阳台，有时候是去了看见就当没看见。
　　在公司，他也避免跟穆清见面，除了不方便让别人把所有的系列给他，自己出了面之外，只打过两次照面，说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穆清也不过分来烦他了。如果不是天天刷存在感的花束，他完全可以忽视这个人。
　　这天，陆云起准备下班了，刘升突然过来，说要汇报个情况。
　　“那家原石厂的老板想跟您见个面谈谈，说是中间有误会。”
　　“哦？误会，什么误会？”
　　“他说原石延迟的事情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他已经把人开除了，还说如果您想知道是谁在跟您作对的话，可以见个面，面谈。”
　　“跟我作对的人多了。”
　　“话不是这么说，陆总，既然咱们现在解决了原石的问题，不值当跟他们置气是吧，就算是以后不合作了，知道谁在背后下黑手，以后也好防范着点不是？”刘升还是劝着的，他们不怕明面上的竞争，但是背后使下的绊子可不好处理。
　　“那就见吧，今晚，豪瑞。”
　　“好，我这就去给他回话。”
　　晚上，陆云起一进包间，陈亮就站了起来，笑脸相迎，“陆总来了。”
　　陆云起坐下，“废话就免了，说吧，什么误会。”
　　陈亮给陆云起面前的杯子里倒上酒，“陆总爽快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前段时间没在公司，我手下一个经理给我捅了篓子。他给我交代了，是你的一个竞争对手搞的鬼，说是知道你们这一季的主打是一套紫罗兰翡翠，只要他拖延时间，就给他一百万作为报酬。”
　　竞争对手，陆云起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博瑞天祥？欧兰？“哪一家？”
　　“博瑞。”
　　陆云起的手在膝盖上敲了两下，他最大的两家竞争者就是博瑞和欧兰，一个本土公司，一个外来公司，都是老资历，资金也雄厚。不过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他的公司里，八成是有内鬼了，不然也不会知道内部消息，“其他的还知道什么吗？”
　　“没了，我那经理就是个打手而已，知道的也不多。”
　　“好，谢谢陈老板特意来告诉我这些，既然没有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见陆云起作势要走，陈亮忙把人拦下，“陆总留步！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你看咱们合作这么长时间了，哪能因为一个误会就掰伙？”
　　“正是因为合作的时间长，我什么脾气陈老板不清楚？”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陈亮叹了口气，似乎是为了损失一个合作伙伴而感到可惜，举起酒杯，“好聚好散，以后见面大家还是朋友。”
　　“朋友就不必了。”陆云起扫了眼桌上的酒杯，没打算喝，嗤笑一声抬脚就走，没看见陈亮有些遗憾的神色，陆云起刚打开包间门，猝不及防被守在门口的人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陆总已经意识到不同啦~下一章转机~


第9章 他们怎么敢？！
　　等陆云起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头还有些晕，坐起来仔细看了看周遭的环境，灯开着，看装潢应该是在酒店。手臂上的刺痛和身体里涌上的燥热让他暗骂了几句，他十成十是被注射了chun药。
　　陆云起自然是没找到手机，下了床，在桌上抓了把水果刀，四处查看了下，窗户都被封死了根本打不开，卫生间也没有水，他烦躁地踹了一脚桌子，刺耳的声音多少唤回了他的理智。
　　阴沟里翻船。陈亮问能不能继续合作，估计是给他的机会，虚伪，恐怕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敢算计他，这笔账他记下了。
　　陆云起扯开领带，坐在床脚的地毯上，靠着床，呼吸越来越粗重，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身下更是憋涨得难受。
　　这时，开门声传来，陆云起挣扎着站起来，却只看见进来两个彪形大汉，是外国人，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彰显著野蛮强悍的力量。他也有一米八多，但是在这两人面前就不够看了。
　　陆云起脚下发虚，一动作直接软倒在地上，一个男人掐着他的脖子把他丢到了床上，另一个架起了三脚架，正在调试。
　　窒息引起的咳嗽让陆云起的嗓子火辣辣地疼，现在还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他这么些年就白活了，他稳稳气息，却没什么用，全身上下都火烧火燎的，像是躺在炙热的岩浆里。
　　金发男人死死压着陆云起的腿，欺身下来，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笑着回头跟同伴嘀咕了几句，陆云起糊成一团的脑子还在思考脱身的对策，只模模糊糊听见他们似乎在夸他？
　　呵呵。
　　老子用得着你们来夸？
　　趁着大汉回头的空档，陆云起抓着小刀刺了过去，然而被药物影响的身体慢了一拍，而那人的反应速度又很迅速，直接抓住他的手反向一掰，一声脆响之后，断裂的腕骨无力地垂了下来。
　　陆云起倒要感谢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能帮他保持片刻的清醒，他一开始就明白逃跑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不甘心。
　　陆云起迷乱的思绪在进行着最后的思索，他们要录像，至少证明没想要他的命，这些人最好别落到他手里。
　　被惹怒的汉子扣住陆云起的双手，一把扯开他的衬衫，拿着夺过去的水果刀贴着他裸露的胸膛向下划，刀刃所过之处渗出了一串鲜红的血珠子。
　　壮汉的手在陆云起胸膛上的几条伤口上压着划过去，引起一阵生理性的颤栗，男人满意地扔掉刀子，褪下陆云起的裤子，正打算去亲他的时候，颈后一凉，被人掐住瞬间甩了出去。
　　压制消失后，陆云起的身体还在因为过量的chun/药和刚才的激烈动作而微微颤抖，意识陷入一片灰黑的混沌，只感觉一只手抚在胸前的伤口处，凉凉的，痛感和烧灼感很快消退了下去，来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却一个字都没听清，不过，迷糊之间，倒也分辨出那是穆清的声音。
　　再之后，陆云起就失去了意识。
　　穆清把灵力输进陆云起的体内，净化掉了药物成分，同时，接好了他的腕骨，也抚平了身上冒血的，甚至有些外翻的伤口，然后脱了外袍裹住陆云起裸露的身体。
　　整个过程，穆清的动作很轻，脸色却很沉，他将人抱起来，盯着瘫在地上的两人，闭了闭眼睛，发动法阵离开。现在最要紧的是陆云起，至于这两个人和他们背后的人，晚些处理也不迟。
　　一个都跑不了。
　　两个壮汉被定在地上，突然出现的男人看着他们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着活物——连蝼蚁都不如。直到男人又突然消失，他们都没回过神来。
　　穆清带着陆云起回到了银水湾的公寓，将人小心地放在床上，焦糖着急地凑过来又被他打发了出去。
　　穆清已经治好了陆云起身上的伤，给他清理了身体，换上了睡衣，塞进被子里盖好，才在床边坐了下来，握着他受伤的那只手腕，用灵力细细温养着。
　　穆清的手到现在还有些微微的颤抖，感觉到陆云起的抗拒，他这些天刻意保持了些距离，想慢慢接近，晚上回到阁里之后，看了会儿折子，总觉得心神不宁，便下意识拿出了坎镜，想看看陆云起在做什么，没想到入眼的一幕几乎震碎了他的心神。
　　他不敢想自己如果晚一会儿到会发生什么，陆云起在他陌生的地方坎镜是无法定位的，如果不是两人现在已经有了联系，他同样不敢去想。
　　那么骄傲的人，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着护着的人，怎么能被如此侮辱。
　　他们怎么敢？！
　　穆清的眼里是一片平静的水面，黑沉沉的眸子底下，千草色的寒光流转着，肆虐着，似乎要冲出水面。
　　穆清俯身在陆云起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确认人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不会醒来后，布下了结界，才起身离开，他得去处理那些该死的人了。
　　穆清返回酒店的房间，两个壮汉已经被随后赶来的巧倩绑好了，春晓阁的章立早察觉到异常的灵力波动也赶了过来。
　　春晓阁负责的是人妖两界的纠纷，主要是调解，如果出现动乱，才会交给消夏阁处理。这章立早是春晓阁的二把手。
　　看见穆清，章立早打了招呼，“我就是来看看，怎么处置您看着办就好。”
　　两个壮汉此刻被吓傻了，超自然现象就发生在眼前，自己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穆清走过去，俯视着两人，“指使你们的是谁。”
　　陈亮和另一个名字——刘志想从两个外国人嘴里蹦出来，别扭生硬，穆清记下这两个名字，不打算再浪费时间，抽空着两人周身的空气，这样慢慢地被折磨着死去，才能稍稍弥补一些陆云起受过的伤害。
　　其实伤害是弥补不了的。
　　穆清改变了主意，把空气还给脸已经憋成猪肝色的两人，转向章立早，“这四人我带走了，麻烦春晓处理一下后续事宜。”
　　“放心，我们保证处理得滴水不漏。”章立早明白是这两人和他们供出来的两人。
　　穆清和巧倩带着地上的两人离开后，一直站在章立早身后的人小心翼翼地问，“这谁啊，能让你这么恭敬的可不多。”
　　章立早来之前并不知道是穆清，他身后人的搭档休息了，他临时顶替，还好是他来了，换了别人，摸不清情况八成要把人给得罪了，倒不是说穆清会记他们的仇，只是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灵族的那位王上，你不知道？”
　　小伙子还是个新手，登时睁大了眼，“知道啊，但是我又没见过！”
　　章立早给了新人一个栗子，“可长点心吧，走，先去处理监控。”
　　小伙子跟上去，八卦道：“我听说灵族的王上脾气还不错啊，他们犯了什么事，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你懂什么，把嘴巴闭严实了。”看现场，章立早猜得七七八八，虽然也不清楚那个人和穆清的关系，也一直没听说穆清身边有人，但是不妨碍他理解那人对穆清来说十分重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处理、安排好一切后，穆清回到陆云起身边，人还沉沉地睡着，寂静的室内，他较常人灵敏得多的听力能听见陆云起浅浅的呼吸声，平稳悠长，让他暴虐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
　　陆云起醒过来时，没有感觉任何的不舒服，甚至还有些神清气爽，根本不像是被注射了烈/性/chun/药，心下正纳闷，眼皮一抬，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穆清。
　　穆清见人醒过来，本想上手去扶他，伸了伸手又放下了，“感觉怎么样？”
　　陆云起坐起来，低头一看，胸前是平整光滑的皮肤，别说伤口了，连一点疤痕都没有，又转了下手腕，除了有些酸酸的感觉之外，没有其他的不适。
　　穆清看他盯着手腕，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是他温养了一晚上，也还是没有好全，解释道：“手腕过两天就好了。”
　　陆云起低着头，理了理思绪，昨天晚上肯定不是做梦，他是被陈亮那个混蛋给摆了一遭，后来，是穆清……救了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昨晚上，谢了。”
　　“对不起，如果……我再早点到就好了。”
　　看着穆清垮下的眉毛，陆云起摆摆手，“你道什么歉？他们没打算杀我，我都想好怎么‘报答’他们了，要不是你出现，我现在还不一定是什么样。”
　　听陆云起的语气，穆清觉得心里闷闷的疼，他是放弃挣扎了吧，在最不利的条件下选择最利于自己的方法，还想好了脱困后怎么办，是什么把他逼到这种程度？
　　陆云起精神头好，饶有兴致地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不会是跟踪吧？”
　　“没有，”穆清很快调整好情绪，手掌一翻，缩小了的坎镜出现在他的掌心，“这是坎镜，我就是通过它看到的。”
　　“这么小？”
　　穆清手一扬，坎镜飞起来悬在两人面前，逐渐变大，有几十厘米高，陆云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是不是也用这个看过我。”
　　穆清觉得陆云起投过来的视线有点危险，立马乖巧认错，“我只是想你嘛，我以后不这么做了，你要是不相信，这镜子我就送给你了。”
　　陆云起曲起一条腿，手臂一垫，支撑着脑袋，看着有些着急的穆清，“我就是收下有什么用，没准还有别的。”
　　“没有了，真的。”
　　陆云起昨晚上的经历绝对谈不上好，现在却不可思议地平和，甚至还起了逗弄的心思。他默默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他本来不想再跟人有牵扯，不过这人又救了他。
　　情，还是要领的。
　　【作者有话说】：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Miss Lester.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塞林格 《破碎故事之心》


第1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云起转开话题，“那两个人现在在哪儿？”他不觉得穆清会放过他们。
　　穆清在坎镜上敲了下，“昨晚上就送进俱乐部了，陈亮、刘志想也跟他们一起。”
　　坎镜里呈现出来的画面可以说十分伤眼。
　　穆清仔细观察着陆云起的神情，“这家具乐部的会员多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性/癖，他们四个在里面会得到重点关照的，当然，如果你想杀了他们也没问题，后续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们现在相当于失踪或是死亡人口。”
　　陆云起直起身，刘志想，他还记得，博瑞天祥的一个副总，在他手里吃过亏，自己没本事就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
　　陆云起眼睛里闪着冷津津的光，“杀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受着吧。”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别人不惹他就算了，招惹了他，只要他不死，早晚十倍奉还。
　　“我保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做得好。”陆云起看着那几人的手腕都是一片紫红，诡异地扭着，心里满意了，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穆清很有眼色地抹去画面，把镜子变了回去。
　　陆云起没想到穆清看起来挺温和的一个人，处理起事情来也一点不拖泥带水，就凭这点上看，他们可能是一路人，或许可以尝试着交个朋友？
　　穆清把小小的坎镜递给陆云起，“喏，给你。”
　　陆云起看着穆清，觉得这人现在就跟只求表扬的大狗狗别无二致，“我不要。”
　　“好吧，”穆清见他态度坚决，委委屈屈收起镜子，极快地嘟了下嘴唇，迟疑道，“你以后遇到危险，或者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喊我，我能听得见。”
　　“你怎么听得见？”陆云起才不会说，喊人？丢人还差不多。
　　“我就是听得见，你在心里喊就行了。”
　　“我不信。”
　　“你试试。”
　　陆云起半信半疑，在心里叫了一声穆清的名字，下一秒，眼前的人就“嗯”了一声，附带一个笑脸。陆云起一愣，盯着人，过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然后看见穆清答应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会读心？”
　　“不会啊。”
　　陆云起觉得自己也是幼稚到家了，莫名有些羞恼，推开人下床，“让开，我要去洗漱。”
　　穆清顺着陆云起的手退到一边，“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我在楼下等你。”
　　等陆云起洗漱完下楼时，看见穆清坐在餐桌跟前，焦糖正埋头在自己的盘子里，听见脚步声，也只是抬头冲着他叫了一声就又吃去了。
　　陆云起看着花瓶里插着的一束白色、粉色、紫色的小花，他根本不认识，看到早饭之后，觉得满意，就问了一句，“这什么花？”
　　“樱花草。”穆清笑眯眯地答道。
　　陆云起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事实上穆清每天送的花里有大半他都不知道是什么花，如果他知道，就会明白其中一些花根本不是这个季节的。他尝了口香菇木耳鸡肉粥，咸香味在味蕾上弥漫开，也就暂且不去顾及乱七八糟的花了。
　　穆清自己没吃，看着陆云起吃他就很满足了，“你吃你的，我给你讲个故事？”
　　“随你开心。”陆云起现在心情不错，也就由着对方去了，反正他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希腊神话里有一位水泽女神，无法言语，她爱上了一个人类青年，但是青年身边围绕着一群爱慕者。她看着心爱的人一天天远去，最后悲伤过度，衰弱而死。在她死去的地方，长出了一种小花，就叫做樱花草。”
　　“哦。”陆云起应着，只当自己没听见。
　　“还有一个传说，也是在希腊。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很相爱，他们已经订婚了。但是女孩突然因病死亡，男孩在伤心之下选择了殉情。神可怜他，便将他变成了花，开在女孩墓边，这种花也是樱花草。”
　　“嗯。”
　　穆清看着认真吃饭的陆云起，抿了下唇，轻轻说道：“樱花草的花语是……除你之外，别无所爱。”
　　陆云起听见了，把最后几口粥喝完，“味道不错，你做的？”
　　对于陆云起的忽略，穆清没有丧气，“不是，我的厨艺不行，还是乐逸做的。”
　　陆云起吃好了，向后一靠，叠起腿，双手交叉放在膝头，“穆清，有些话我要跟你说明白。你昨天救了我，以前的一切就一笔勾销了。但是，我不喜欢你，这和性别、族群没有关系，如果你想交个朋友，可以。其他的，免谈，我不会考虑。”
　　穆清听到这话，笑了笑，眼睛里亮亮的，“你说要做朋友？”
　　陆云起被穆清过分明亮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没错。”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不过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陆云起气结，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你怎么这么固执？”
　　“只对你固执。”
　　陆云起无言以对，要是换成小姑娘，这会儿八成被撩得脸红了，他不再搭理穆清，收了餐具去洗，虽然不是他家的，但好歹吃了人家的饭，总不能再让人把没刷的碗拿走。
　　烘干完，陆云起把碗碟摞好，放在餐桌上，推到穆清跟前，“谢谢早饭。”
　　“别客气，你喜欢吃可以天天给你送过来。”
　　“不用，我喜欢自己动手。”陆云起拒绝，然后看向樱花草，“别再送花了，我又不是小姑娘，不喜欢这些，送了也没用，别钻我话的空子，你送别的我也不喜欢。”
　　“用来点缀空间嘛。”
　　陆云起觉得自己的话落在穆清耳朵里，跟打在棉花上的拳头差不多，不再浪费口舌，“我要去公司了。”还有个内鬼得处理。
　　“捎我一程？”穆清说着，身上的长袍已经换成了西装。
　　“走吧。”顺路的事，陆云起也没拒绝。
　　路上，陆云起想起那个内鬼，“那个刘志想在哪儿，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他。”
　　穆清没问什么问题，那家具乐部和他们这儿隔了三个省份，“在H市，你要过去？”
　　陆云起问，“如果你方便，帮我问一下他的内鬼是谁。”设计及相关资料都是绝对保密的，知道原来想把紫罗兰那一套定为主打的人不多。
　　“乐意效劳。”穆清唇角一勾，陆云起肯让他帮忙，是个好兆头。
　　穆清很快就问出来了，是项目小组里的一个成员。
　　陆云起问了，不过是为了钱，也好在是为了钱。他没走法律程序，很多时候，法律给予犯罪之人的惩罚往往太轻了。
　　不是喜欢钱吗？陆云起直接把人送到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去了，在逼着人赌了几把之后，那人就彻底染上了赌/瘾，食髓知味。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就跟他没关系了。
　　说了可以交个朋友，陆云起也是认真的，除了要过滤掉穆清三五不时冒出来的撩人的话，偏偏这人还不自知，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烦恼。另外，穆清丰富的学识着实让他开了眼界，跟有意思的人相处，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
　　陆云起捡起地上的花，想了想，觉得穆清有句话说得很对，花有什么错？所以，他顺手拿到楼下，插到了花瓶里。
　　结束一天的工作，陆云起走出电梯，一边掏钥匙一边走过转角，冷不防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
　　靳邵元苦了下脸，扑过来，“honey，你要是不帮我，我真要进难民营了。”
　　陆云起一把推开人，开门，弯腰摸了把听见动静跑过来的焦糖的脑袋，“再拿那么恶心的称呼叫我就滚出去。”靳绍元是他大学同学，是个中美混血儿，交情很好，说到好朋友，也就他和冯鹤轩了。
　　“要不……我们先吃饭？”靳邵元提议。
　　陆云起嫌弃地打量着好友，“说你胖还喘上了是吧？”
　　“不是，我真是两天没吃饭了，”靳邵元往沙发上一趟，人高马大的，放平了之后直接占据了整张沙发，“您就当行行好，不行……god，我要饿晕了……”
　　“出息。”陆云起嘴上嫌弃着，还是径直朝厨房走过去了。
　　餐桌上，陆云起看着靳邵元解决了三盘炒饭后，问，“还吃吗？”
　　“饱了。”靳邵元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
　　“没饱也没有了。”
　　“那你还问我干嘛？！”
　　“哟，这是吃饱了有力气顶嘴了？”
　　靳邵元想起自己还有事要求人帮忙，举手投降，“不敢不敢。”
　　陆云起还不知道这人，直接问起正事，“帮什么忙？”
　　靳邵元眼睛乱瞟，看见桌上的花瓶，惊叹道：“hey！buddy，你这瓶子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
　　“我看看？”
　　陆云起把花拿出来，把瓶子里的水随手倒进身后溜着墙的一大盆栀子里，然后递给了靳邵元。
　　靳邵元仔细端详着瓶子，倒过来看的时候，瓶子里没倒干净的水顺着他的手流下来，他也没在意。
　　半晌，靳邵元把瓶子放在桌上，双眼冒光，“‘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这个鹅颈瓶是件汝瓷，宋代的！而且做工十分精良。宋代汝瓷的存世量不多，世界各地的馆藏不足七十件，再加上民间收藏，品质能达到馆藏水平的也不多，你这件，可比多数馆藏的品质好。”
　　陆云起对这些古董确实不了解，“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了？”
　　【作者有话说】：穆清的三观其实有点问题，陆云起就是他的三观，嗯，没问题。另，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给小可爱们180°鞠躬~雨过天青云后面还有两个字，但是不能出现hhhh


第11章 送助攻的神队友
　　靳邵元干干地笑了两声，“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不对，算是乐意吧，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你补这个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靳邵元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你能不能把这个让给我？出多少都行。”
　　“你说呢？又不是钱的问题。”陆云起把瓶子从靳邵元手中拿回来，去厨房接了水，重新把几束花插回去。
　　靳邵元看着陆云起的动作，不由咋舌，“祖宗，这好歹是宋朝的东西，你就这么当花瓶了？”
　　“它不就是个花瓶吗？”
　　“你这是……暴殄天物……圣所哀呀。”
　　“古语用得不错。”
　　靳邵元看着瓶子，“夺人所爱是不对，我错了我道歉，I'm　so　sorry，告诉我送你古董的人是谁总可以吧？我自己找他买。”
　　“这个我要问问他才知道。”
　　“你尽快，最好今天就问，现在就问！”
　　“火烧眉毛了？”
　　“可不是！我要是能弄到一件好玩意儿，一切就好说了。”
　　“这就是你要找我帮的忙？”
　　“本来不是，我本来是想……让你帮忙劝劝人的，这不是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劝谁？谁还能让靳总放下架子去求人？”
　　靳邵元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磨磨唧唧，不说就算了。”
　　“别别别！我说，是……鹤轩……”
　　这陆云起还真没想到，不过冯鹤轩确实是对古董很感兴趣，也收集了很多，“你怎么惹他了？”
　　“我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是我惹他了，是我手底下一个演员惹他了。”说起这个，靳邵元是憋屈得很。
　　靳邵元接了父亲的班，现在是一家传媒娱乐公司的老总，旗下涵盖了影视、发行各个方面，在业界内算是巨头。
　　陆云起不怎么关注娱乐圈，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也可以猜猜，“你家艺人借他炒作了？”
　　靳邵元苦大仇深地点点头，“我都把那个人雪藏了，歉也道了，鹤轩还是不肯理我。”
　　陆云起知道冯鹤轩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就说你在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吧，鹤轩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不是你的错，他顶多迁怒一下开开玩笑，不会真不理你。”
　　“咳，是这样，我跟一个艺人去开/房，鹤轩正好在那家酒店跟人谈生意，大厅里碰见了，小艺人不懂规矩，调笑了几句，还……直接……黏上去了。”靳邵元说着心虚得很。
　　“该。”
　　“你就别落井下石了。”
　　“鹤轩最烦这个，你当时打个招呼一边走不就结了？”
　　“对，都怪那小贱人。”
　　“怪你。”
　　“对，都怪我。”靳邵元极其没原则地点点头，“所以你快帮我问问。”
　　陆云起不是不想问，靳邵元刚才让他问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穆清，哦，除了那个暧昧到不行的方式，“我明天上午给你问。”
　　“你要是能救兄弟一命，大恩不言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你是不是还要结草衔环以报之？别在这儿拽你的中文了，有工夫还不如好好管管你那帮人。”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吃也吃饱了，是不是可以滚了？”
　　“滚，我这就滚，您忙，别忘了帮我问啊，等你电话！”
　　打发走靳邵元，陆云起望着餐桌上的瓷瓶，他是看出东西不错，却没想到是宋代的东西，按靳邵元的说法，这瓶子可能价值几千万，还是得还回去。
　　在公司里处理完事情，陆云起把穆清叫到了办公室。
　　穆清进了门，看见陆云起蹙着的眉峰，愣了下，“不开心？遇到麻烦了？”
　　“算不上麻烦。”
　　穆清坐下，不管是什么事，陆云起能主动找他已经很好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瓶子出自宋代汝窑？你知道它值多少吗？”
　　“值多少不重要，”穆清歪了下头，笑道，“如果你不喜欢，它就一文不值。”
　　陆云起被噎得一怔，“今天下班你跟我回去一趟，把它拿走。”
　　“不可能，”穆清说完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硬，忙眨巴了几下眼睛，“你就留下吧，在我那儿也是装在盒子里，在你那儿它才有价值啊，留下吧，云云？”
　　拒绝这样的眼神和语气太难了。
　　“我暂且帮你保管。”
　　“好啊。”穆清眉眼舒展开，暂且保管？只要留下了，“暂且”具体是多久还得另外考虑。
　　“你还有别的古董吗？我有个朋友想跟你买。”
　　前后一联系，穆清大概知道陆云起是怎么知道那瓶子是汝窑的了，八成是被懂行的朋友看到了，“有啊，他想要什么？”
　　陆云起猜着穆清不会拒绝，不过没成想这么干脆，“他没有说。”
　　“那你现在问问？”
　　想着还要给靳邵元回消息，陆云起索性直接打了过去。
　　“问好了？！”靳邵元的语气很兴奋。
　　“他说可以，你想要什么？”
　　靳邵元瞬间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位儒雅大方的老者形象出来，不是人家有什么，而是他想要什么！“扇子，扇子有吗？”
　　陆云起了然，冯鹤轩收藏古董，对扇子尤其钟爱，“我问问。”
　　陆云起拿开手机，问穆清，“有扇子吗？”
　　“有，想要什么扇子，檀香扇、羽毛扇、绫绢扇、丝竹扇、火画扇，都可以，还有，是要团扇还是折扇？”
　　陆云起挑了下眉表示惊讶，随即转述给靳邵元，“……要什么扇子？”
　　那头的靳邵元也十分惊讶，一是收藏量，二是这位收藏家对陆云起可是十足大方，“折扇吧，什么材质的都行。”
　　“好，我知道了，定下来了再跟你说。”
　　陆云起挂了电话，抬眼看向穆清，“你收藏了那么多扇子？”
　　“不只是扇子，其他的藏品也很多，你想看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看。”
　　“我没兴趣。对了，你随便给挑一把折扇，贵点没关系，让他不长记性。”
　　“你忘了？我不要钱。”穆清笑眯眯地指出一点。
　　陆云起倒是忘了，“那你要什么？让他拿别的古董换？”
　　穆清摇了下头，“我不要钱，不过这次可以另论，那笔钱不论多少，拿给你做投资，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云起不想和穆清有更多的接触，做个点头之交的朋友就行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穆清并不强求，明着不要，暗地里还不许他帮帮忙啊。趁着中午的午休时间，穆清回了趟族里，取了几把折扇。
　　陆云起瞧着桌上的四个长木盒子，这个他倒是认得出来，紫檀柳，也是名贵的木材了，“报个价？”
　　“我对现在的古玩行情不太了解。”
　　“行，反正亏不了你。”
　　穆清并不在意，陆云起的朋友，就是白送他也愿意，送助攻的人，越多越好。
　　下午，陆云起给靳邵元打了电话，让他过来看东西，对于靳邵元这个老手中的菜鸟来说，他也不敢乱估价，拿去让行家看了看，四把扇子，每一把的价值都在四百万朝上，比这两年公开拍卖的质量都好。
　　靳邵元大手一拍，把四把扇子都留下了，据他自己的说法是，他可不会把扇子都送了，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万一他哪天又把人惹生气了怎么办？
　　靳邵元找的那个行家想通过他见见卖家，他也谨慎，没有多说，问了陆云起之后回绝了。
　　陆云起知道穆清那里的古董不会少，灵族存世多年，历朝历代的东西都有点也不奇怪，他也明白一点，只要他提出来，穆清断然不会拒绝，只是面对这样的信任，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填。
　　陆云起把一张银行卡贴着桌面滑过去，“他把扇子都留下了，卡里一共是两千万，你设计的报酬也在里面。”扇子，包括盒子以及扇坠，这个价钱也算公道，谁都不亏。
　　“好，那我就收下了。”穆清收起银行卡，在人界，有些事情还是用钱处理起来比较方便，当然，其实他并不缺钱，不说他的私藏，灵族的族人早已渗入了各行各业，只要他需要，一句话就行了。
　　陆云起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的联系方式？”从来都是别人把名片眼巴巴塞到他眼前，这么主动去要另一个人的名片还是头一遭。
　　“你不是知道？”
　　“装什么傻，我说的是手机号码一类的联系方式。”
　　穆清拿出前两天刚买的手机，“我给你打过去。”
　　陆云起决定不去纠结穆清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手机号的事了，挂断电话转手存了新的联系人。
　　两天之后就是这一季新品的发布会了，穆清不打算出面，“发布会那天我就不去了。”
　　陆云起能理解，穆清的身份说不上有问题，不过若是想要低调，不出席的选择是对的，“我知道了，对外就直接宣称设计师不便露面，名字方便透露吗？”
　　穆清笑笑，随即陆云起的眼前浮现出两个薄绿色的字体。
　　穆云。
　　陆云起抬手试图挥散那两个字，穆清十分配合地将字散成光点消失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穆清手肘撑在桌上，支着脑袋，极其无辜，“我喜欢这个名字！”
　　陆云起想踹桌子，“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用什么字不好？！”
　　“我喜欢这个字。”穆清的话加了微妙的重音。
　　陆云起告诉自己要冷静，反正再过两天，发布会一结束，这人就得走人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他一计较，显得他多在意一样，“你爱用什么就用什么，随你便。”


第12章 送助攻是不嫌多哒！
　　发布会当天，冠压群芳的翡翠凤凰吸引了大量的视线，虽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并没有到场，但是各种传媒上在报道的时候还是少不了几句猜测。
　　当晚的宴会上，发言人短暂说了两句就让人自便了，至于宴会的主人陆云起，他不喜欢站在台子上讲话，这会儿正和冯鹤轩、靳邵元待在露台上，落地窗帘一遮，也能躲一会儿闲。
　　靳邵元举了下酒杯，“这套主打的翡翠凤凰，确实上档次，给我留几套。”
　　“没有，”陆云起干脆利落地拒绝，“自己上柜台买去。”
　　“Darling，come　on，别这么狠心。”
　　“免谈。”
　　冯鹤轩收了把满意的扇子，但是还记着那茬儿，“我觉得云起做得很对。”
　　“你们俩串通一气，走了。”靳邵元心里惦记着今晚跟他共度良/宵的美人，借着由头直接溜了。
　　靳邵元有钱有地位，这一点毋庸置疑，除此之外，身为混血儿的他颜值在线，身材高大却不粗犷，对待情人也很大方，想爬上他床的人前仆后继也不是没有道理。
　　冯鹤轩瞥了眼扬长而去的靳邵元，把思绪转回来，“这次的设计师你是从哪儿挖来的？古典方面的审美……颇高。”
　　“能得你一句认可，他也算值了。”陆云起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浸润在那样的环境里，这方面的审美自然低不了，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
　　“我一句认可算什么，你是他老板，你认可才行。”
　　“今天之后就不是了。”
　　“怎么说？”
　　“这个设计师是我父亲老友的儿子，只是在我那儿实习一段时间，到今天为止。”
　　“这样的人才，你都不留一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留？我巴不得他走。”
　　冯鹤轩直觉里面有故事，“他做什么事情让你受不了了？”
　　陆云起木着脸，“你被男人表白过吗？”
　　冯鹤轩一愣，接着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在陆云起发毛之前忍住，把有些下滑的平光眼镜推回原位，“就因为这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么看原来不是啊。”
　　陆云起十二分地想把没喝完的香槟泼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脸，“那是你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冯鹤轩咳了两下，忍住笑意，“他都干什么了？死缠烂打，跟踪还是硬来？”
　　“你是不是幸灾乐祸过头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关心一下你的情感生活。”
　　“谢谢，”陆云起把香槟放在平整的栏杆上，他怕管不住自己的手，“在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之前，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被一个不入流的小艺人缠上，不是第一次了，干嘛这次发那么大的火？不理邵元不仅仅是迁怒吧？”
　　冯鹤轩扫了一眼陆云起，这人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现世报来得太快，被镜片稍微压下去的张扬慢慢黯淡了下去，扯出一个苦笑来，“他什么人你不知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陆云起知道这事不好处理，弄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哦，那我的感情问题你也别管了。”
　　“我们不一样，”冯鹤轩摘了眼镜，看着大厅里搂着一个女人的靳邵元，“爱玩，没什么，我有考量，他终究得回到我身边。”
　　陆云起偏过头，冯鹤轩神情淡然，甚至还有老派绅士的优雅圆融，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倒映着自信而张扬的碎光，像极了锁定猎物的孤狼，不出则以，一击即中。
　　冯鹤轩转过头来，眼睛里的侵略性和势在必得的张扬收敛了起来，“我有目标，而你没有，心里是空的，这就是区别。”
　　陆云起垂下唇角，他不否认好友的话，确实没有人作为爱人走进过他的心里。
　　冯鹤轩勾着镜架转着，镜片上闪着一星亮光，“你大学毕业之后就再没谈过恋爱了吧。”
　　“谈不谈都无所谓，我一个人不也挺好，自在。”
　　“你是在抗拒。”
　　“没有。”
　　“这么回答恰恰说明你有。”
　　陆云起看着自己个儿发小，觉得这么多年的友谊可以到头了，“可能是没什么压力，我不着急，三十都不到，还年轻，那么着急把自己往坟墓里送做什么？”
　　“你说实话，夜深人静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产生过孤独感？”
　　“这个说话的腔调不适合你。”
　　“什么腔调？”
　　“知心姐姐的腔调。”
　　“弟弟不用谢，能解决弟弟的情感问题是我的荣幸。”
　　陆云起笑了下，挑着眼角睨过去，“不如我去跟邵元说说，让他在电台给你专门开一个栏目，深夜感情热线怎么样？”
　　“对别人，我可没那么大的热心。”
　　“我谢谢你的热心。”
　　“不客气，不过说正经的，人总是要安顿下来，一个人过一辈子，想想不是也挺没意思？”
　　“行了，我会考虑的。”
　　明白陆云起的敷衍，冯鹤轩也不再废话，其实也算不得废话，但凡能听进去一句，他就没白浪费口水。
　　这时，靳邵元揽着一个女人从下面出去，冯鹤轩手里的眼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脱手掉了下去。
　　靳邵元本想骂人，抬头一看是自己的两位损友，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捡起眼镜交给身边经过的侍者，让人给送上楼去。
　　靳邵元把女子往怀里带了带，仰着头看露台上的两人，“春/宵苦短，我就不陪你们在这儿浪费时间了，see　you！”
　　陆云起摆了摆手，看着两人腻腻歪歪地走远，“看他这样你不着急？”
　　“他现在有多作，以后就得还回来多少，我急什么。”
　　陆云起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来，“我突然很想知道邵元知道你喜欢他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我也很期待。”
　　陆云起和冯鹤轩都不是热衷于宴会的人，又聊了会儿就散了，交代完邓可宁，告诉她取消明天上午的行程后就回家了，好不容易忙完了，他也得放松一下不是？张弛有度才是真正的长远。
　　洗了澡，陆云起抱着焦糖坐在阳台上，外面璀璨的夜景华丽而冰冷，立交桥上汇合又分开的车流带着靓丽的灯火，高楼大厦上的灯光会招摇一个夜晚，然后在黎明到来之前悄然隐没，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的周而复始。
　　天际的铁绀色厚重得仿佛是要掉下来，寥寥几颗干瘦的星星死气沉沉地挂在那儿，犹如被斩下来挂在城楼上的头颅。
　　焦糖打了个小哈欠，闭着眼睛哼哼了几声，陆云起把它放在地上，小家伙一路小跑着回自己的窝里去了。
　　孤独？
　　也许吧，矫情点说，陆云起的心里确实像是缺了一块，平时感觉不明显，到了深夜里，万籁俱寂，心里那个口子就开始叫嚣着疼痛，风呼呼吹过，整颗心脏都是冷的。
　　多愁善感得不像自己。
　　陆云起盯着渺远的夜色，或许，他真的应该试着找个人谈一场恋爱？
　　发布会结束之后，穆清就离开公司了，除了每天出现在阳台上的花之外，没有任何的消息，反常得很，陆云起粗略算了算，已经半个多月了，自从自己被强/吻以来，穆清还没有消失过这么长时间。
　　陆云起翻转着手机，黑色的机身在他的手指尖灵活地翻来覆去，说来奇怪，手腕断过之后，整只手的力量似乎比之前强了不少，陆云起只能把这个归结为穆清在治疗时候自带的buff。
　　转了半天，陆云起把手机往桌上一拍，翻开文件，主动给人打电话？凭什么，不是说要追人吗，消失这么多天还有理了？
　　穆清是真的冤枉，这些天族里事情多，他也抽不开身，又答应了陆云起不再用坎镜，现在是忍到极限了。
　　几个月前五十年一度的大典上，那一场乱斗使得整个妖界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而且，始作俑者，原本是三祖之一的一心仍在逃亡，除去刚刚从“界外”被救出来的道非，另一位老祖则是记忆受损，整个人神志不清，像个四五岁的孩子，目前正在灵族休养。
　　“界外”位于两界之外，是用来关押各类犯人的地方，当年，一心嫁祸给道非和灵均，灵均重伤流落在外，道非就是被关在“界外”。
　　灵均是被灵族族人找回来的，可能是醒过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鸣柯，十分地黏他，一会儿见不着人就要闹，最近，鸣柯说要带着灵均去发现他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能恢复记忆，便将自己的事务都交给了穆清。
　　好吧，其实那些事务绝大多数本来就是穆清的职责。
　　穆清终于看完一摞子文书，搁了笔刚想休息，巧倩收走了他看完的那一摞，又搬来更高的一摞。
　　巧倩说话依旧温温柔柔的，“王上，鸣柯大人走之前嘱咐过了，这些都需要您亲自过目。”
　　穆清在族里待了几天，本来算着时间想去见见陆云起的，谁知道鸣柯直接走人了，又被扣在这儿这么些天，“还有多少？”
　　“您以前积压了很多，再有一个月吧，应该就能全部看完了。”美盼端上了热茶，状似真诚地安慰了一下，然后立马笑开了。
　　巧倩和美盼是一对姐妹，比起姐姐的温柔稳重，妹妹美盼则要活泼得多了，顶着一张娃娃脸可没少祸害人。
　　其实这些折子鸣柯大部分都处理过了，让穆清过目只是让他盖章好存档，只是工作量确实大，而且每天还有新的需要处理的事情源源不断地涌来。
　　穆清拿着折子一拍桌案，打定主意，“把嘉致叫回来！我听说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每次写小说，都写的有损友，平时怼得没边儿，真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站在自己这边，喜欢这样的朋友，跟爱人一样，可遇而不可求呀~


第13章 我对你一见钟情
　　鸣柯、嘉致、乐逸，是灵族的三位辅佐，鸣柯居于首位，嘉致常年不在族内，不是在闭关就是在云游。乐逸呢，热衷于厨艺不可自拔，宁肯一天到晚待在厨房里都不想管族里的琐事。
　　“嘉致大人恐怕不会回来。”巧倩提醒。
　　“告诉他，我今晚请他喝酒，他来，我就用茶酒招待他。”
　　美盼诧异，嘉致好酒，各种酒，这茶酒讨要了几回穆清都没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我这就去。”
　　晚上，嘉致比说好的时间来得早，在看到桌上摆的一坛酒后，眼睛晶亮晶亮的，“直说吧，让我帮什么忙。”
　　穆清的手臂搭在泥封上，对来人的上道很满意，“鸣柯一走，这些东西没人处理了，需要盖章的我白天有空了盖，其他的交给你怎么样？”
　　嘉致坐下，清隽昳丽的面容上是一派了然，“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差事。”
　　“那你不是也来了嘛，只要鸣柯一回来，你就解放了。他回来之前，就麻烦你留在这里帮我批这些折子，酒窖里的酒随你喝，只是不能带走，怎么样？”
　　嘉致点头，“成交。”
　　穆清把坛子推到嘉致跟前，“你慢慢喝，我先走了，回见。”
　　嘉致揽着袖子，拍开泥封，茶酒的清香即刻蔓延出来，而穆清已经没影了。
　　巧倩拿来杯子，“大人，鸣柯大人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王上对那个人类投入过多的精力。”
　　“以前拦不住，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就更拦不住了。”嘉致自己倒了酒，闻了闻，神色清清冷冷的如同深山里的一眼清泉，眼神透彻，“再说，我是不忍心拦着，你忍心？”
　　巧倩顿了顿，“大人说得是。”
　　“下去吧，等等，我们先去酒窖看看。”
　　“是。”
　　穆清从花圃里摘了花，是一捧鸢尾，他轻轻落在陆云起卧室的阳台外面，弯下腰，把花放在惯常的位置，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
　　跟往常一样。
　　白天无论怎么忙，他晚上总是要在这里坐一会儿。
　　突然，靠着的玻璃门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他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双眼睛。
　　陆云起没睡着，听见外面轻微的动静，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了一些憋闷和委屈，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一开始是没打算起的，动静消失之后，他在床上翻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看看时间，凌晨两点了，索性掀开被子赤脚站在了地毯上，谁料想，刚拉开一点窗帘就看见了背靠玻璃坐在地上的人。
　　寂寥的灯火在穆清身上撒下一层缥缈的薄光，相顾无言。
　　陆云起“唰”一声拉上窗帘，窗帘下摆的硬质花边打在赤/裸的脚背，激起一层些微的刺痛，他在原地站了会儿，走回去躺在床上，背对着阳台的方向。
　　他根本没想到穆清会在。
　　他只是想去看看今天收到的是什么花，而已。
　　又过了不知是十几分钟，还是二十几分钟，陆云起放弃般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和推拉门，在穆清水润的眼睛注视下，走到圆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下一秒，陆云起的脚下出现了一块地毯，白色的，细密的绒毛，很柔软。
　　穆清微笑着，解释，“晚上，木地板也凉。”
　　陆云起的视线往下，看到了穆清腿边的花，这花他认得，“怎么还没走？”
　　“你怎么还没睡？”
　　陆云起的脚背上鼓起几条筋脉，他的声音里带着属于夜晚的喑哑，“你……一直在这儿？”
　　“没有，待的时间长短不一定啦，”穆清弯了弯眼睛，“就是……想跟你待一会儿。”
　　“没必要。”
　　“为什么？”
　　“我又不知道，你也……见不到我。”
　　“这跟你知不知道没有关系，待在你身边，守着你，就算是见不到，知道你在那儿，我就很满足了。”
　　陆云起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去直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会让他生出愧疚感来，虽说感情的事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厢情愿，“我不值得你这样，你完全可以去找一个更好的人。”
　　“值得。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人。”
　　陆云起心里涌上一阵无力感，“我脾气不好，说话难听，尖酸刻薄又狠辣，你到底看上我什么？”
　　“我对你一见钟情，哪里都喜欢。”穆清的眼睛里像是含着星光，很亮，却不会让人觉得刺眼，只是看着别处的陆云起错过了他眼里穿越几千年依旧干净而真挚的爱意。
　　陆云起一颤，“我不信。”可穆清的语气分明认真到了极点。
　　穆清起身走过来，蹲跪在陆云起身边，保持了一点距离，“你看，我们认识以来，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对吧？我不缺钱，人类社会的金钱、权利和地位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喜欢你……爱你，我希望你好。”
　　陆云起的视线终于从鸢尾上收了回来，“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给就给的。”
　　“我知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逼迫你，一个人给出爱是自由，另一个人决定是不是要接受爱也是自由，决定权在你。”
　　“你未免……”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陆云起吸了吸鼻子，轻笑一声，“你说的。”
　　“我说的。”穆清应着，“外面凉，回去睡吧。”
　　陆云起撑着桌子站起来，径直回了屋，见人没跟上来，半转过身，“愣着干什么？”
　　穆清花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下跳起来，三两步跟上，顺手关了门，“云云你真是太好了！”
　　“客卧在楼下，不过没收拾。”
　　“没关系。”
　　“别吵到我。”
　　“保证不会！”
　　“你可以出去了。”
　　“云云晚安~”
　　“我再说一遍，不要这么叫我。”
　　“好的，云云，我记住了。”
　　陆云起翻了个小弧度的白眼，没理他，上床裹了被子睡觉。
　　穆清看了眼对着他的半个后脑勺，出去轻轻带上了门，一把捞起冲着他直摇尾巴的焦糖，止不住地笑，风风火火，像个大孩子。
　　想想看，一开始陆云起对他的态度和现在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被两人遗忘的鸢尾花束独自躺在门外，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陆云起带下去插在了花瓶里。
　　穆清没有黏在陆云起身边，就算是想，也不能，他得把握好度，别再招人嫌了，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好感度要是一个不小心回到了负数，他才没地方哭去呢。
　　几天后的早上，陆云起带着焦糖出去溜圈，他一停下，小家伙就钻进草丛里自己玩去了。
　　陆云起缓了一会儿，秋雨之后的空气很清爽，有些凉，却很舒适。突然，他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喘息声，回头看去，一条半人高的黑狗正慢慢走过来，通体漆黑，没有一根杂毛，尾巴竖着，双眼通红，嘴里流着哈喇子，隐隐喷着些火星。
　　陆云起皱起眉，没有妄动，看这条狗的样子，估计是只疯狗，他手边又没有可以抵御的棍子、砖块一类的东西，他可不想被这么一条疯狗咬上一口。
　　虽然陆云起还算镇定，只是疯狗没有给他太多时间，一下扑了过来，陆云起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脚踹了过去，然后，他被自己吓了一跳，疯狗被他踹出将近十米远。
　　陆云起有自知之明，那么大一条狗，自己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这时候，焦糖从草丛里窜出来，围着陆云起打转，发出焦急的叫声。
　　疯狗的反应速度很快，几乎是立刻又扑了上来，在离他还有三四米的时候被一张金色的网罩在了地上，还在不停地挣扎。
　　焦糖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动作，陆云起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反应过来，这张看起来就很奇怪的网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时，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的去查看被困住的疯狗，女的走了过来，“你好，请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
　　女子一笑，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他晃了晃，然后说，“好了，你只是被一只疯狗袭击了，现在可以走了。”
　　陆云起简直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一愣，再次晃了晃镜子。
　　“别晃了，你到底在干什么？”陆云起一大早上被一只疯狗攻击，现在又冒出两个奇奇怪怪的人来，还做着奇奇怪怪的举动，当他好脾气是吧。
　　男人把疯狗装了起来，陆云起只看见一阵绿光闪过，那狗就不见了，男人走过来，问，“怎么了？”
　　女人满脸诧异，“憺忘镜对他不起作用，我试了两次了。”
　　男人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即道：“这位先生，很抱歉，你需要跟我们走一趟，请配合。”
　　陆云起抱起焦糖转身就要走，“我没有时间。”
　　男人绕到陆云起身前，“先生，请配合一下，如果您拒不合作，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
　　女人也帮腔道：“对呀，你别让我们为难，镜子对你没效果我们也很无奈，早点解决了问题，你不就可以走了。”
　　“如果有奇怪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跟他走吗？”陆云起嘲讽道。
　　被堵了的女人眼睛一瞪，看向同伴，“直接带回去吧，为了抓这只祸斗我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早点交差我好回去睡觉。”
　　男人抬起手，“得罪了。”
　　陆云起后退一步，识时务者为俊杰，“别碰我，我跟你们走。”
　　女人抱着手臂，“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第14章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坐在审讯室里，陆云起撸着焦糖的毛，想起来一件事，这些人会不会跟穆清一样也是非人类？他们看起来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就把他晾在这里，当然不包括窗户外面挤在一起看热闹的几个姑娘，当他是猴子吗？
　　陆云起没带手机，没办法联系其他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
　　终于，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走了进来，肩上蹲着一只金色的小胖鸟，只有头上、翅膀尖和尾巴尖上有点橙红色。
　　这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来人在他对面坐下，“陆总好，我是许嘉映，我想了解你的一些情况，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确认没事之后，会给予你一些相应的补偿。”
　　许嘉映刚吃完饭，本来是打算去事务所的，谁知道一通电话把他叫了过来，这种情况确实是头一次发生，他只是替肩上这个变成了凤凰幼崽的人暂时管理消夏阁一段时间，就让他碰到了这种千年不遇的情况。
　　消除人类短时间内的记忆，憺忘镜从没有失效过。
　　陆云起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你认识我？”
　　“财经板块我还是看的。”许嘉映身后的人把早餐放在桌上，“陆总先吃早饭吧，小家伙是不是饿了。”
　　陆云起不是怠慢自己的人，既然对方态度好，他也没有必要端着，把事情弄清楚才是最要紧的，“我需要一个解释，现在我得先打个电话。”
　　“自然，”许嘉映把手机递给对方，“给朋友或是下属报一声平安是应该的。”不然找不着人又联系不上，万一那边报警，麻烦的还是他们。
　　陆云起一边拿了包子喂焦糖，一边给邓可宁打了电话，说自己今天不去公司了。
　　把手机还给许嘉映，陆云起问，“现在能说了吗？”
　　“是这样，在人类之外，还存在妖界众生，我们消夏阁是负责处理两界相交的动乱的。今天袭击你的是祸斗，一种凶狗，我们最近在追捕它们，那是最后一只。”
　　“嗯。”陆云起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豆浆，穆清跟他说过四阁的事。
　　“为了维持两界的平和，如果有人类看到了与妖、妖兽有关的事，就会用憺忘镜来消除人短期内的记忆，有记录以来，你是第一个没有被消除记忆的人。”
　　“哦，这么说我应该感到荣幸？”
　　“不，我们只想找到原因，而且，对你来说，也很困扰吧。”或许他手下的那些人感觉不到，但是许嘉映能感觉到陆云起身上带着一点灵族的灵力波动，不明显，但是也不容忽视。
　　陆云起没搭话，比这让他困扰得多了的事都经历过了，这只疯狗还吓不到他。
　　“你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可疑的东西？”
　　可疑的东西，陆云起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他接触的最不平常的不就是穆清吗，他如果真有什么异常，肯定跟穆清脱不开关系，还有，他一直刻意遗忘的那个吻。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穆清给他喂了一个不知是珠子还是药丸的东西，还是混着血咽下的，陆云起正在考虑要不要坦白，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女人探头进来，是陆云起早上见过的那个，“许阁主，您出来一下。”
　　许嘉映看她的神色有些异样，“陆总稍等。”
　　许嘉映刚出门，就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是穆清，他基本上可以断定了，“你怎么来了？”
　　穆清透过许嘉映身后没关严的门缝看到陆云起好好地坐在那儿，松了口气，撑起结界，确保两人的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我来领人。”
　　“陆云起？”
　　“是，你们是因为憺忘镜对他没用才带他来阁里的？”
　　“没错，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个事情我知道，憺忘镜对他没用是因为我。”
　　许嘉映皱起眉，这不应该，就算是陆云起身上带有灵力波动，在本质上还是人类，憺忘镜不该失效才对，难道是穆清在他身上下了什么法术吗？
　　“这件事情希望阁主帮我隐瞒下来，还不是时候。”
　　许嘉映没有追问，穆清做什么总有他的道理，“叫我阁主就见外了，阁里我会处理好的，你现在就可以带他走了。”
　　穆清进了房间后随手关上了门，又把窗帘也拉上了，走到陆云起身边，把趴在人腿上的焦糖提溜到地上，将人从头打量到尾，“祸斗有没有伤到你？”
　　陆云起推开穆清的手，“没有，别动手动脚。”
　　“还好你没事。”
　　陆云起眯了下眼，并不意外在这里看见穆清，“刚才那位阁主给了我他们的解释，你不想跟我解释点什么吗？”
　　“先回家吧，我慢慢跟你解释。”
　　“走吧。”陆云起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早上跑完步一身的汗，他现在只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回到家，陆云起把人往客厅一晾，就自己上楼去了。
　　穆清坐在沙发上，焦糖磨磨唧唧地蹭过去，穆清瞪着焦糖，眼神不善，焦糖可怜兮兮地蹲在穆清脚边，黑溜溜的眼睛看看他，慢慢垂下了脑袋，喉咙里呜呜咽咽的。
　　穆清拎着焦糖的后颈把它拎起来，戳戳它的脑袋，“你呀。”
　　陆云起收拾好下来的时候，看见穆清正和焦糖大眼瞪小眼，好吧，是大眼瞪大眼。
　　把焦糖抱进怀里，陆云起走到另一边坐下，“你可以说了，我这凡夫俗子洗耳恭听。”
　　“云云……”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交代。”
　　“交代什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改善你身体的药。”
　　陆云起想起最近确实精神很好，熬夜影响也不大，再加上遇见疯狗时自己绝对不在人类范畴之内的力量，他信了，“还有没有别的影响？”
　　“让我们之间有联系，比如你遇见危险了我就能感觉到，其他的没有了。”
　　陆云起揉了揉眉心，不想再提那晚的事了，扯开话题，“许嘉映这名字听着耳熟。”
　　穆清马上回答，“他在人界有家律师事务所。”
　　一说律师，陆云起就想起来了，那家事务所还挺出名的，“嗯。”
　　“云云……”
　　“嗯？”
　　“以后再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一定要叫我。”
　　“你是说我还会遇到相似的事。”
　　“……嗯。”穆清的灵力很纯粹，连带着陆云起身上也会逐渐显现出这种特制，而这人没有任何的防御，会吸引一些靠掠夺他人灵力为食的家伙也很正常。
　　“穆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
　　“给我制造麻烦，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我不是……”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陆云起显然在气头上，穆清不想再激怒他，“你好好休息。”
　　听着门打开又“咔嗒”一声关上，陆云起脱了力一般软倒在沙发上，焦糖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脚趾。
　　陆云起把脚缩到沙发上，声音有些闷，“别闹。”
　　焦糖原地打了个转，跳到斜对面的沙发上，趴下来，安安静静看着陆云起。
　　陆云起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什么话，既然说了不再计较那晚的事，但是那晚带来的后患可能是无穷了，他对自己原本的生活很满意，不想被别的，尤其是不可控的东西打破。
　　同时，今天的遭遇，他很明白一点，如果不是穆清，他可能还会在许嘉映那里待得更久，就好像威胁一样，如果他不接受穆清在身边，就会遇到更多的麻烦，但是麻烦的源头又在穆清那里。
　　去TM的，他讨厌被威胁。
　　已经跟邓可宁说过今天不去了，陆云起索性就留在家里休息。下午，他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是物业保安处，说是他门口一直有人，问问他有没有异常。
　　谢过保安之后，陆云起打开门，盯着有些沮丧的男人，“进来。”
　　穆清并不认为陆云起是原谅他了，跟焦糖坐在一起，一人一犬都很丧的样子。
　　冷静下来，陆云起开始想解决的办法，“有办法解决吗？”
　　穆清摸出一块翠绿的玉佩，“你带着这个，能掩饰一下。”
　　“不好带。”
　　穆清收回手，把玉佩压在两掌之间，不多时，一道流光从他掌间飞出，绕在陆云起的中指上，“这样可以吗？”
　　陆云起抬起手仔细打量了打量，看材质应该是祖母绿翡翠，颜色很正，往里看去，是一片沉沉的黑色，细细一圈，戴在手指上并不是很招眼，“勉强凑合。”
　　“那你……原谅我了？”
　　“没有。”
　　“哦。”穆清低着头，除去障眼法，显露出他原本的样子。
　　穆清收起腿，蜷缩着，长发从身后滑到身前，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就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不再说话也没有一个动作，像是被菜农遗忘在地里的一棵白菜，被夜里的寒霜一打，蔫巴巴的。
　　陆云起自然把穆清的神色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不得不再一次感慨，穆清站在那里也是长手长脚的高个子，也不瘦弱，认真正经起来放到宴会上是个妥妥的精英人士，可是缩在那里的样子又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个受了委屈，正在难过的孩子。
　　陆云起不想承认，他有点心软了。
　　中午他没吃多少东西，想着穆清应该也一直没吃，便起身进了厨房，冰箱里还有做好的炸酱，就煮了鸡蛋和面条，做了炸酱面。
　　【作者有话说】：小可爱们，求收藏呀~（づ￣3￣）づ╭?～


第15章 他在你面前才乖！
　　陆云起把碗放在餐桌上，抬眼看见天青色瓶子里的紫蓝色的瓜叶菊，无声地叹了口气，无比唾弃自己的妥协，低头看脚边的焦糖，示意它去叫人来吃饭。
　　焦糖在主人和穆清之间看了看，然后撒开脚丫子跑到穆清旁边，拽了拽他垂下来的衣角。没动静，焦糖又使劲拽了下，可惜狗小势微，没拽动，穆清显然是不想理它。
　　焦糖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陆云起，无奈之下，陆云起自己走过去，让焦糖去叫还不行？他不要面子的嘛？！
　　站定，看着把脸埋在腿和手臂之间的人，陆云起皱了皱眉，“来吃饭，不要让我叫你第二遍。”
　　穆清的肩膀颤动了一下，露出两只眼睛，嗯，通红的，“你不生气了？”
　　事实证明，那双水汪汪的还在淌着泪的大眼睛给他造成的冲击有点大，陆云起转身往餐厅走，“没有，如果你能来吃饭，我考虑一下原谅你。”
　　穆清愣了愣，一下跳起来，“云云你不生气啦？”
　　“生气生气，来吃饭。”陆云起暂且收了自己的脾气，他只是有点饿了，坐下吃饭，没抬头看亦步亦趋跟过来的人。
　　穆清吃一口面，看一会儿陆云起，再吃一口，再看一会儿，直到陆云起捏着筷子的手上暴起青筋，“我是菜吗，能吃还是怎么？”
　　“你好看啊，秀色可餐。”
　　敢情这是拿他下饭呢，“我做的面不好吃吗？还需要别的？”
　　“面好吃，你更好看！”
　　陆云起抽了下嘴角，“我只是说考虑。”
　　穆清一惊，刚止住的眼泪又有水漫金山的趋势了，“云云……”
　　“吃你的面！”陆云起简直搞不懂自己了，原来看见穆清的眼泪他是厌烦，现在是……有点怕。
　　穆清见好就收，乖乖吃面，他家云云的厨艺果然最好了，乐逸都比不上！
　　打发走穆清，陆云起进了书房，他想离开一段时间，好好整理整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句实话，他人生的前二十七八年里受到的惊吓都没有这几个月里多。正好法国有个珠宝展，他本来是让副总去的，不过现在，他可以自己去一趟，权当散散心了。
　　把焦糖送到冯鹤轩那儿代养几天，顺便还收获了一溜调侃。
　　冯鹤轩瞧着黏在陆云起脚边的焦糖，“怎么突然决定自己去了？”陆云起跟他提起过这个珠宝展，珂丽瑞欧下一步有向欧美发展的意向，这次去就是做做调研，用不着总裁亲自去，顶多去个副总就行了。
　　“去散散心。”陆云起把焦糖抱起来，安抚着焦躁的小家伙。
　　“散心，我不知道你还需要散心，我们陆总不是一向自诩心狠手辣百毒不侵吗？什么人能逼得你远走他乡？”
　　“得了吧，闭嘴。”
　　“行，我随时为你提供感情咨询。”
　　“用不着。”
　　冯鹤轩耸耸肩，“去多长时间？”看着焦糖，他愁得很，陆云起每次把它放在他这儿的时候，小家伙都很暴躁，在陆云起面前的乖觉仿佛喂了它自己。
　　“十天，最长不超过半个月。”
　　“这么长？”
　　“那二十天？”
　　“你还是十天吧，要是二十天，等你回来，我这儿保准已经被你家小祖宗给拆了。”
　　陆云起把焦糖塞到冯鹤轩怀里，“再说吧，它要真给拆了，我再赔你一栋别墅。”
　　“房子不重要，关键是精神摧残好不好？”
　　“它很乖。”
　　“它在你跟前才乖。不如托运？宠物是疗伤的好帮手。”
　　“谁说我是去疗伤的，断章取义，不对，你连断章取义都不是，信口雌黄。”陆云起说完，看了眼时间，“我赶飞机，照顾好焦糖，再见。”
　　面前时关上的门，身后是各种宠物用品，怀里是对着他龇牙咧嘴的焦糖，冯鹤轩觉得日子没法过了。
　　下了飞机，手机开机后，陆云起看着唰啦唰啦跳出来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提醒，只回了个消息说自己不在国内就没再管了。
　　一行人在酒店安顿好后，邓可宁带着人去确认展会的摊位等一系列问题，陆云起点了餐，吃完就洗澡睡觉，顺带倒倒时差。
　　离展会开始还有两天，陆云起说是来散心，其实一直宅在酒店，只在展会开始的第一天出了门。
　　邓可宁看出老板的不对劲，却也明白自己没有越界的权力，只能是尽可能处理好工作，不给他再找新的麻烦和烦恼。
　　陆云起没开灯，躺在躺椅上，望着窗外的夜空，夜色很沉，遮住了月光，城市的灯火也变得有些朦胧了。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外面一闪而过，开始时他没有注意，等到三三两两聚集在玻璃外面的时候，陆云起才发现它们。
　　应该是一种他没见过的鸟，长得很像鸽子，只是颜色不对，它们身上除了白色的羽毛，更多的是渐变的蓝色，最深的蓝沉淀在翅膀边缘和尾巴尖上，很漂亮的鸟，如果它们对他没有威胁的话。
　　不等陆云起做出更多的反应，这些鸽子样的小鸟居然穿透玻璃飞了进来，而它们身后的玻璃是完好的。
　　没有察觉到恶意，在鸟群靠近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月光洒下的柔和与安宁。确实是这样，在鸟儿飞进来之后，房间内本就不充裕的光线又暗了不少，紧接着，属于月光的清辉撒了下来，仿佛身处在旷野上，仰头就是月明千里。
　　鸟儿绕着他飞了会儿，安安静静落了下来，甚至有一只落在他的腿上，他抬起手，一只鸟儿从边上飞过来，自己把脑袋送到了陆云起的手里。
　　陆云起也就摸了几下鸟儿的小脑袋，鸟儿蹭了蹭他的指尖，小爪子抓着他的衣服，来到他的肩膀上，一蹲，窝在了他的颈窝里。
　　陆云起没办法对这些亲昵的小家伙生气，挨着侧颈的一团顺滑微凉的触感让他惬意地闭上了眼，他明白这鸟儿应该不是普通的鸟，有这么一段堪称梦幻的经历，他或许应该感谢穆清那个“始作俑者”？
　　他脑海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雌雄莫辨，但是很好听。
　　“先生，十分感谢您让我们进来。”
　　陆云起偏头看着眼前的鸟儿，试着在脑海里回应它们，“不必客气。”
　　“谢谢您的慷慨。”
　　陆云起转回头，看着眼前飞来飞去的鸟，“你们来自妖界？”
　　“是的，我们是蓝鸟，很多年前离开中土来到这里，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这之前一直在英伦半岛，最近才来到欧陆的。”
　　陆云起闭上眼，去和脑海里的声音交流，这些鸟可能是在Y国待久了，说话都有些他们的腔调，“你们为什么来找我？”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如此纯粹的灵力了，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是您外出的那天我们靠近了才敢确定的，但是不知道您是不是会接受我们和您待在一起，于是便等到了现在。”
　　“我看起来很凶？”陆云起听着，拇指摸了摸中指上的戒指，这东西好像有用又好像没用。
　　“不不，先生不要这样说，对于妖族族人来说，我们这些没有办法化形的是不入流的，他们一般不会接受我们。而且，灵力对妖来说很重要，尽管我们并不是要夺取灵力，只是这样的灵力会让我们感到很舒服，但是他们并不相信。先生，请容许我再说一次，谢谢您的慷慨。”
　　陆云起心里是有疑惑的，他没有问穆清，现在却想问问它们，或者说他们，“在你们看来，我是什么，是人……还是妖？”
　　“……不太好界定。”
　　“什么意思？”
　　这时，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听起来要苍老、浑厚一些，“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我来为您解释，您是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身上确实有灵力存在。”
　　陆云起叹了口气。
　　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前些天遇到了一只疯狗，按照你们的说法，是叫祸斗。”
　　“Oh，真希望您没有受伤。”
　　“当然。”
　　“那些家伙可凶了。”
　　“是挺凶的。”
　　“您要小心些，虽然我并不知道您身上的灵力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很纯粹，现在的妖界有这个灵力水平的人也不多，这时候有一些脏东西找上您，您可真的要千万小心。”
　　“小心有用吗？”
　　“总……总要好一些。”
　　“好的，我会注意的。”
　　“先生……”
　　“怎么？”
　　“您是不是对妖界的观感不太好啊？”
　　“……”
　　“您能听我解释几句吗？”
　　“说吧。”
　　“嗯，其实妖界和人界是一样的，人有贪婪、暴虐等等负面情绪，妖也有。另一方面，正如大多数的人是好的一样，大多数的妖也是不会去害别人的。”
　　“你说得没错，不过，我想补充一点。我不否认人是善恶两面的生物，但是，在人类社会，人不去作恶，是因为社会和法律要求人隐藏自己恶的一面以求最大限度对自己有利的生存条件。也就是说，人类社会是有约束的，当然，这个约束也常常不起作用。”
　　“我们妖也有的，三祖、四圣可以管理，春晓和消夏两阁就是专门处理这些问题的。”
　　“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不同。”
　　“什么？”
　　“对于妖来说，人界是已知的，妖的力量也凌驾于人类之上。而对于人类来说，妖的存在是隐秘的，一旦有所觉察，就会被强制消除记忆。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就公平了？”
　　“……先生，我不知道……”
　　“抱歉。”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您不需要道歉，是我们的学识不够。如果您想问这些问题，为什么不去找在您身上留下灵力的人呢，那人的力量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他应该会知道更多。”
　　“OK，谢谢你们。”
　　“不敢当，祝您好梦。”
　　【作者有话说】：蓝鸟的说话方式我略略用了英伦腔，绅士嘛，耳濡目染的，希望没有太违和。


第16章 我同意你追我了
　　陆云起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多亏了恒温的空调，不然，在深秋里这么睡一晚上，肯定会着凉。陆云起醒过来的时候，鸟都已经消失了，他起身拨弄了下头发，一块石头咕噜噜滚到了他身后。
　　陆云起拿起那个东西，椭圆形的，是一块品质上乘的海蓝宝，浅蓝色的宝石里似乎有海水在流淌。
　　陆云起对宝石可以说得上了解，他仔细打量着宝石，再好的海蓝宝都不可避免的会有杂质，他手里的这一块却很干净，一点瑕疵都没有，可能是谢礼？陆云起觉得这些小家伙还是挺可爱的。
　　陆云起站起来，望着远处生气的太阳，阳光毫不吝啬地照向大地，城市、乡村，高山、大海，都一样享受着上天的恩泽。
　　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即便是未知的事物，即便是新的源源不断的威胁，也总该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机会。
　　他怕自己会后悔现在的决绝。
　　抛开一切去试试？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吗，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从头再来。他不能因为潜在的危险和威胁去拒绝可能正向的尝试。
　　陆云起转着中指上微凉的戒指，他想，他可以提前回去了。
　　陆云起去接了焦糖，收获冯鹤轩生无可恋的表情一个，回到家里，焦糖撒欢儿地到处跑，他先回了卧室，毫不意外的，在玻璃门的另一边是一堆花束。
　　八天了，八束，一束都不少，全在这里，整整齐齐排了一排，最边上的已经枯萎了。
　　陆云起拿起几束完好的花，把剩下的和花瓶里的都扔掉，换了水，将依旧开着的花插了进去。
　　穆清在看到花束都不见了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温温涨涨的，他把一束蓝雪花放在惯常的位置，柔嫩的花茎折了一枝，他的手轻轻一点，那朵花就化作光点消失不见了。
　　穆清把手贴在玻璃的推拉门上，冷冰冰的触感，他却觉得是有热度的，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不是在异国他乡，而是在一门之隔，几步之遥的地方。
　　他不敢去找陆云起，他现在已经有些惶恐了，过度的小心翼翼。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慢慢接近，但是这个人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想把他抱进怀里的渴望在每一根血管里叫嚣，想触碰他，想拥抱他，想亲吻他，然而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不能伤害他。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在害怕。
　　穆清蹲在门前，双臂交叠着放在腿上，下巴抵在手臂上，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蓝雪花。
　　陆云起拉开窗帘，穆清没有如他想的那样给他一个惊喜和开心的笑脸，而是抖了一下，没有动作。
　　陆云起拉开门，深秋夜晚的风不大，刮在皮肤上，还是激出一层寒意，他伸出手想去拍拍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手还没碰到，穆清往后一躲，脚下一绊，直接坐在了地上。
　　陆云起皱皱眉，看着穆清躲闪的眼神，“这么不愿意我碰你？”
　　“不是……”
　　穆清就坐在地上，仰视着陆云起，眼睛里还没褪干净的害怕打消了陆云起的不快，他索性也坐下，跟穆清面对面保持在同一高度上，“你说你多厉害，我还没害怕你呢，你倒是怕我了，怕我什么？”
　　“不是……怕你，是……怕我伤害你。”
　　陆云起点头，“其实我也害怕，妖界那么危险，对一个人类来说，确实值得害怕了。”
　　穆清的身体稍微往前倾了一下，似乎想靠近，又很快退了回去，“妖不是都有法力的，很大一部分和人类没有不同，除去四圣、四罪的族人和灵族之外，其他族群中拥有法力的也只是少数人。”
　　“明白了，所谓的精英阶层。”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真的？”
　　“真的！”
　　“穆清……”
　　“嗯？”
　　“我同意你追我了。”
　　穆清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陆云起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陆云起回去拿了一个盒子丢到穆清怀里，“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说完就关上门，拉上了窗帘。
　　被重物一砸，穆清才回过神来，陆云起说的话在他脑海里来来回回重复地播放，终于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细小的火花在血管里炸开，许久许久不曾有过的喜悦让他红了眼睛，嘴角却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他真的没想到今天来会收获这样一个好消息。
　　陆云起肯那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不是完全没感觉？
　　穆清踩着晕乎乎的步子回了祈年殿，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好事，再看看他怀里护着的盒子，笑道：“陆公子送您礼物了？”
　　“对，我家云云送的。”
　　穆清的喜悦溢于言表，巧倩久不见人这么开心了，“奴……我是不是有幸知道陆公子送了您什么礼物？”
　　穆清这才想起来他光顾着高兴了，还没打开看呢，他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抹蓝色跃入眼帘，是海蓝宝，呈卵型，品质极高，被嵌在一个大叶紫檀的底座上。
　　穆清能感觉到这海蓝宝来自蓝鸟一族，知道他们迁去了欧陆，猜想着可能是陆云起在法国时遇见的，如果不是他们对灵力极其敏感，应该感觉不到陆云起身上尚且低微的灵力。而且，看起来他们相处得不错，不然，蓝鸟也不会把这么贵重的宝石送给陆云起。
　　穆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宝石，将它摆在床头，“以后就放在这里，你们整理东西的时候不许碰。”
　　“是。”巧倩应下，“王上，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好。”穆清嘴上应着，事实是他盯着海蓝宝盯了一个晚上，连眼都没眨几下。
　　说出那句话后，陆云起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也明朗了很多，以至于在地下车库里遇到公司职员的时候还破天荒地笑了一下。
　　然后，陆云起就看着那个女职员在片刻的愣怔之后，迅速捂住了头上冒出来的尾巴，然而身后蓬松的大尾巴却无处躲藏。
　　陆云起的表情裂了一瞬，只当没看见。
　　坐下还没一会儿，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有个职员想见他，邓可宁还在法国，打电话的是另一个姑娘。
　　陆云起猜到是谁，让人上来了，“叫什么名字？”
　　“林……梦茹。”
　　林梦茹从进了门就拘束得很，陆云起没时间等她磨叽，“有话就说。”
　　知道自家总裁脾气的林梦茹白着小脸，“陆总……您在车库……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
　　“如果你说的是尾巴的话，我的视力还没有问题。”陆云起低着头看文件。
　　林梦茹一下扑过来，扒着桌沿，“陆总，我不是妖怪！您别开了我！”
　　“哦？”陆云起抬起头，“那你是什么？”
　　“……松……松鼠……”
　　怪不得，陆云起看到的那条尾巴大而蓬松，确实是松鼠，“喜欢吃坚果吗？”
　　“哎？”
　　“喜欢吗？”
　　“喜欢……”林梦茹点头如捣蒜。
　　“我不会开了你，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监控我已经处理掉了。”
　　林梦茹直接懵了，“陆总，您……”她心里其实忐忑炸了，都做好陆云起报警，她被抓走，再让春晓去捞她的准备了，没成想听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公司里还有多少你这样的？”
　　林梦茹一伸手，“带上我，一共五个。”
　　陆云起深吸了一口气，嗯，这叫全面发展？“没事了，你去工作吧。”
　　“陆总……”
　　“我不会动你们，OK？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不不不，陆总您忙。”
　　直到出了陆云起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林梦茹都没太反应过来。她冷不丁地看见总裁对她笑了一下，身为颜狗的她一激动就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了，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总裁居然没在意。
　　等等，总裁为什么表现得好像很了解妖界的事情一样？难不成，陆总不是人？呸呸呸，说的叫什么话！
　　而在一个月之后的元旦，公司发福利时，林梦茹领到了一箱子坚果，当即感动得眼泪汪汪，弄得身边的同事很莫名其妙，他们公司的福利一向很好，不至于吧。
　　这边，打发走了林梦茹，陆云起摸出手机，给穆清发消息，“我公司里有五个妖，其中一只是松鼠。”
　　穆清几乎是秒回，这可是陆云起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你看到了？”
　　“看到了松鼠尾巴。”
　　“他们知道你看到了吗？”
　　“那松鼠知道。”
　　“没事，我已经跟春晓说过了，你公司里那些妖也重新审查过了，没问题的。”
　　“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天知道陆云起在看到那条尾巴的时候心里受到的惊吓，好吧，太夸张了，他已经习惯了，只是这一次毕竟是身边的人。
　　“我……没想到你会发现，我不想给你找麻烦。”
　　陆云起把脚踝搁在大腿上，往后一靠，“你现在难道不是在给我找麻烦？”句子刚发出去，手机就震了起来，他接起来，“打电话干嘛？”
　　“想听听你的声音。”
　　第一次从电话里听到穆清的声音，被电波稍加改变的音色依旧很好听，“我是在埋怨你。”
　　“没关系。”
　　“我没想到你还有M倾向。”
　　“那是什么？”
　　陆云起清了下嗓子，“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追人终于有进展了，纪念一下~加油呀，好日子还在前头呢~


第17章 你喜欢我怎么抱着你？
　　穆清虽然疑惑，但是没有追问，他可以去问美盼，那丫头对人类的科技了解得很多，各种网络流行用语都是信手拈来，“中午能和你一起吃饭吗？”
　　“……如果你不介意一起吃盒饭的话。”
　　“不吃盒饭，我给你带饭好不好？”
　　“嗯。”陆云起说完挂了电话，看着堆在一边的文件，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多了。
　　十二点，公司下班的时间一过，陆云起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是穆清的消息。
　　“我现在过去？”
　　“好。”
　　然后，人就直接出现在他办公室里，附带一个木制食盒，怪不得要先跟他说一声，直接出现他估计会怼过去。
　　穆清提着食盒，“在哪儿吃？”
　　陆云起一指沙发那边，“我还有一页，马上看完。”等他收拾了文件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顿午餐丰盛得很。
　　“你是把满汉全席都搬过来了？”
　　“没有，哪有那么夸张，这才几个菜。”穆清把筷子递给陆云起。
　　陆云起看着桌上的菜色，排骨炖榛菇、苦菊金针菇拌干丝、锅巴土豆、蒜香烤鱼、栗子焖鸡、酸辣泡菜、虾仁豆腐羹，不可谓不丰盛，根本不像是两个人吃的。
　　穆清看着陆云起，只是看着就很高兴，“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反正我也没掏钱。”只是配了个底座，顺带从巴黎带回来而已。
　　“你就是随便从路边拔棵草送给我也很开心啊。”
　　“你还是真是……不挑。”
　　“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都好。”
　　陆云起是真不知道穆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些话张口就来，就不带打草稿的吗？他得换个话题了，咳，“问你个问题。”
　　“你问。”
　　“如果妖在人的面前暴露了，一般怎么处理？”
　　“由春晓阁出面调解，会消除人的记忆，麻烦一些的话，比如说人报了警，或是妖伤害到了人，可能会涉及到公/安部门，这时候需要处理的就多了，消夏阁在有动乱发生的时候会和春晓一起行动。”
　　“这样对人来说公平吗？”
　　“是不公平，但这已经是目前所知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们试没试过让人类知道妖的存在？”
　　穆清笑笑，带着无可奈何，“试过，早就试过了。”
　　“怎么说？”陆云起来了兴趣，他认为是有这个可能性的，不过看穆清的表情，似乎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穆清放下筷子，“在一千多年前，在任的应龙族族长爱上了当朝的公主，无意间被撞破了身份，虽然春晓和消夏做了弥补，但是还是没有阻止消息的蔓延。那位公主并不介意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人类，但是她的父亲，也就是皇帝提出了要求。”
　　“什么要求？”
　　“长生不老。众所周知，妖的寿命远远要比人类长。”
　　“愚蠢。”
　　穆清叹了口气，是愚蠢，他曾经愚蠢过，好在上天眷顾，“其实是没有办法的，人间的生死自有定数，不可能说改就改，为了满足皇帝的要求，那位族长，屠杀族人，以族人之心、之血硬是使得皇帝活过了百年。”
　　“后来呢？”陆云起皱起眉头，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是那位族长的做法依然让他无法认可。
　　“皇帝承载了太多的怨气，被梦魇吓死了。凤凰、麒麟、灵龟三族联合杀了还想以这样的方法延续公主性命的族长。之后，便是大范围的消除人类的记忆。”穆清所说的事被记录在妖界的机要案宗里，这是四圣的耻辱。
　　“即便是在今天，如果人们知道妖的存在，凭借着现代科技，也一定想从妖的身上得到些好处。”陆云起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只去过灵族一次，那一次他便看出了其中的利益。
　　“云云……”
　　“什么？”
　　“如果妖和人有一天真的站在了对立面上，你说，是人类的科技更胜一筹还是妖们的法术更强一些？”
　　陆云起瞥了眼穆清，吃掉刚才就放在碗里的排骨，“不知道。”
　　“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人想再去尝试了。”
　　陆云起放下碗，看着穆清的眼睛，问，“我是人，你是妖。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明白。”穆清的嘴角有笑意，神色柔和地看着陆云起，眼中的爱意明晃晃不加掩饰。
　　陆云起不愿意再去想了，他现在又没喜欢上穆清，对吧？烦那些虚无缥缈的问题做什么，给自己找罪受，“我要工作了。”
　　听得出陆云起是在下逐客令，穆清问，“周末有空吗？”
　　“没有。”
　　穆清瞬间换了副表情，“云云~”
　　陆云起就算是没看见穆清的表情，听声音也能想象了，“别这么叫我！”
　　“小起~”
　　“更恶心了。”
　　“云云！”
　　陆云起站起身，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翻开了资料。
　　穆清知道陆云起这不是生气了，真生气了会直接让他出去，而不是一言不发地自己走开，他跟过去，趴在桌子上，一手压住资料，“云云，你不是答应我追你了？给个机会嘛。”
　　“不给。”陆云起拿着钢笔挑着穆清的手腕把他的手拨开。
　　“去吧，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这么肯定？”
　　“对！”
　　“话别说的太满。”
　　“嗯，好，记住了。”穆清收回手，“你是答应啦？”
　　“还不让开，当我跟你这么闲吗？”
　　穆清一愣，明白过来，当即就笑开了，“我这就走，后天早上来接你。”
　　“行了行了赶紧走。”
　　轰走穆清，陆云起揉了把脸，他会告诉穆清他一开始就答应并且正在想怎么调整安排吗？不可能的。
　　周六一天，陆云起都扎在文件资料和报表里，好在邓可宁刚回来，关于市场评估和报告要下周才能做好，不然，他周日加班是肯定的了。
　　周日一早，陆云起还在睡，尽管定了闹钟，然是并没有用，按掉之后继续睡了，倒不是累，只是赖床，不想睁眼。
　　在镇压了捣乱的焦糖之后，陆云起终于爬起来了，拉开窗帘打开门，迎接他的，除了一束花还有早餐。
　　或许他应该夸一下穆清的贴心？
　　吃过早饭，穆清笑着看向陆云起，“有点远，我们用法阵过去。”
　　“不是说人类的身体受不了吗？怎么，当初是骗我的？”
　　“没有没有，那个时候给你服下的东西还没起太明显的效果，不过现在可以了。还有，第一次可能不太舒服，但是很快就会过去的。”
　　“又不是小姑娘。”
　　穆清叫住要去拿外套的陆云起，“不用穿外套。”
　　“不用？”
　　穆清眨了下眼，“不用。”
　　“还有别的需要我注意的吗？”陆云起问，他现在能确定，穆清带他去的绝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穆清走近陆云起，“我得抱着你。”
　　“得寸进尺是吧？”
　　“不是，”穆清笑笑，大眼睛里十足的真诚，“这样比较安全。”
　　箭在弦上，陆云起也说不出反悔的话，“快点。”
　　穆清应了一声，“你是喜欢我从背后抱着你还是从前面抱着你？”
　　“很好，你是想我反悔？”
　　穆清不说话了，直接从后面抱住陆云起，发动传送法阵，在一阵金光闪过之后，两人就从客厅里消失了，只留下焦糖趴在沙发上懵懵地又颇为哀怨地盯着他们离开的地方。
　　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陆云起只是有一瞬间的晕眩，谈不上不舒服，看着眼前的一片水和沙滩，“海南？”
　　“现在是在海南岛，可我们的目的地是南海。”
　　陆云起挑了下眉，没发表异议，扫视一圈，沙滩上的人还不多，都是短衣短裤，而他身上虽然是长袖，但是一点都没觉得热，两相差别有点大。
　　穆清解释道：“我在周围设了结界，不只能隐藏身形，还能阻隔热量。”
　　“去南海做什么？”
　　“带你去海底看看。”
　　“海底，你当你是鱼还是我是鱼？”
　　“放心，有我呢。”穆清说着褪下了外衫，作势要披在陆云起身上。
　　陆云起后退了一步，“又干什么？”
　　“穿上这个，能让你在海底自由活动。”
　　陆云起觉得，跟穆清一起出来，每一次都在挑战他的接受度，他接过外袍，“我自己来。”
　　“好。”
　　穆清今天穿的是一件藤紫的外衫，袖口衣摆上滚着象牙色的花纹，陆云起肤色白，这颜色很衬他。大概是颜值够高，身材够好，搭配里面的白衬衣黑色休闲裤也没有特别大的违和感，反而有一种时空交错的美感。
　　陆云起扯了下袖子，穿别人的衣服多少让他有些别扭。
　　“很好看。”
　　“我对你的审美水平存疑。”陆云起可不相信，自己一身现代装扮，加上短发，外面罩一件古人的长衫，他可不觉得能好看到哪里去，甚至还很怀疑穆清的用意，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
　　“我的审美还是很好的，不然怎么会喜欢你呢。”
　　“撩天撩地就行了，别来撩我，省省你的口水，别浪费在无谓的地方。”
　　“没有，云云，我没有撩天撩地……”
　　“闭嘴。”
　　穆清笑笑，乖乖闭了嘴，对着陆云起伸出手，眼神示意他握住。
　　陆云起把手背到身后，“你先走。”
　　穆清神色自若地收回手，“好，跟紧我。”
　　【作者有话说】：妖跟人确实是不对等的吧，如果让人类的科技去对抗妖力，那一边会占优势还真的不好说~另外，作者君觉得衬衣外面加一件袖衫也挺好看的哈(*/ω＼*)


第18章 我等你这么久
　　穆清脚踩着沙粒走进了水里，海水淹到他小腿时，察觉到人没跟上来，回过头，“你走几步试试，跟平时待在水里的感觉不太一样。”
　　陆云起面无表情地跟上，水没过脚踝的时候并没有产生水进到鞋里的感觉，似乎水在触及到他的时候自动贴合着身体线条分开，之后又不着痕迹地汇合。
　　很奇妙。
　　海水漫到腰际的时候，陆云起的步子也一点没有影响，水的阻力消弭于无形，和行走在陆地上的差别不大。海水即将没顶，陆云起不由自主地屏了气息。
　　完全隐没在水中。
　　穆清抓住陆云起的手腕，凑近了些，“呼吸，可以说话。”
　　陆云起依言照做了，并没有发生什么惨案，只稍微咳了两下，包裹着他们的海水也没有进入耳朵和鼻腔，甚至没有一点压力，他迟疑了下，微张开嘴唇，“为什么？”
　　见人已经适应，穆清有些不舍地发开陆云起的手腕，不过在放开之前，手指轻轻打了个转，惹来人一个瞪视，“听说过鲛人吗？”
　　“跟西方传说里的美人鱼很像？”
　　“嗯，不过鲛人是能自由地在双腿和鱼尾之间转换的，而且，鲛人比美人鱼要更具攻击力。这件外衫是由鲛绡做成的，入水不湿，还能让人在海底和鲛人一样呼吸、说话、行走，和在陆地上差不多。”
　　陆云起摸了摸衣袖，凉凉的，在海里更加柔软，如同海藻，“鲛人真的存在？”
　　“嗯，不过他们的族人并不多，基本上都聚集在南海，他们世代的任务就是看守鲛珠。”
　　“鲛人泣珠的传说也是真的？”
　　“对，是真的。”
　　“你不是说人类不知道妖的存在吗？”
　　“在此之前，你知道鲛人的传说，但是你相信吗？”
　　“不信。”陆云起说着，把视线放宽，海里的生物斑斓多彩，亲眼看到的和别人拍摄出来的有很大不同。
　　一大群银鱼像一大团不停变换着形状的云朵，快速从远处游过来，在两人身边分开将他们包了进去，闪闪的银色碎光快速流转着，没一会儿就散开了。
　　看着鱼群远去，陆云起不由感叹，“不拍下来可惜了。”
　　穆清笑笑，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海底，脚下是绵软的沙粒，目色所及之处，是大片暖色的、冷色的珊瑚岛礁，如此杂乱的颜色搭配在一起竟然没有脏成一团，柔和的光散漫地照亮了周围的海水，各色的小鱼色泽鲜艳，穿梭来往，斑驳的色彩流动着，让人不禁叹服大自然近乎天才的调色盘。
　　两人一边走，穆清一边介绍，眼斑双锯鱼、角镰鱼、纵带刺尾鱼、青鲸鹦尾鱼，还有带纹矛尾海龙、橘色海马、紫红拟花鮨，庞大的珊瑚鱼群另人目不暇接。
　　陆云起挥挥手，赶开凑到他身边的几只蝴蝶鱼，“能认识这么多鱼，不容易。”
　　一只橙白相间的三间火箭亲了亲穆清抬起的手指，绕了一圈后慢悠悠地游走了，他看着陆云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很多我也不知道，是它们告诉我的。”
　　“你能和它们交流？”
　　“嗯，它们还说，人类科学家给它们起的名字不好听。”
　　“这倒没错。”陆云起看了眼穆清，“如果你去当驯养员，一定事半功倍。”
　　“你是在夸我？”
　　“没有，不要自以为是。”
　　“哦，”穆清转了下眼珠，“你要不要把鞋脱了？赤脚走很舒服。”
　　陆云起还在思考这个看起来有些幼稚的建议，那边穆清已经脱了靴子，“来试试，又没有别人，不用不好意思。”
　　“抱歉，你就是别人。”
　　“需要我帮忙吗？”穆清很自然地忽视了陆云起的拒绝，如果陆云起的每一句话他都听，那就没有这次的南海之行了。
　　“不用。”直到光着脚踩在沙子上，陆云起才想起来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听穆清的话，跟他保持一致。
　　不过，感觉确实不一样。
　　细软的沙粒在指缝间划过，触感鲜明，并不让人讨厌。
　　两人在珊瑚岛礁处又停留了一会儿，穆清问，“现在去鲛人的聚居地看看？”
　　“好。”
　　穿好鞋子，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越走珊瑚礁越少，鱼类也越少，而且光线也在不断变暗，如果不是穆清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他险些要踩到一只章鱼的触手。
　　两人停在一道海沟前，穆清笑眯眯地看着陆云起，“他们就住在海沟的另一面，下面水流急，怕冲散了，我抱着你，或者你抱着我也行。”
　　“借口。”
　　穆清还没说什么，陆云起就转了身，结果，一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电鳗贴着他游了过去，虽然没被电到，还是被吓了一跳。陆云起下意识向后一躲，却没把握好平衡，整个人后仰着倒了下去。
　　穆清紧跟着跳了下去，先抓住了陆云起的手，一个使力，将人搂进了怀里，“还好吗？”
　　“死不了。”陆云起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方才坠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后怕，他手腕一转，挣脱穆清的手，但是箍在腰间的手臂却紧得很。
　　两人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水流的流速也在加快，不时还有乱流，光线被完全吞没，两人坠入了一片漆黑。
　　穆清被挣开的手转而护住陆云起的后脑，“别说这个字，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两人身高相仿，陆云起的耳朵贴在穆清的侧颈，他甚至能听见身边人血管里血液流淌的声音，他稍微扭了下头，把脸朝外，“如果你不来招惹我，我会更安全。”
　　“云起，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我等你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你信我，不会有事的。”
　　穆清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爱意、偏执、渴望，还有一触即碎的脆弱。
　　听着自己的名字从极近的地方传来，是陆云起不曾有过的体验，父亲很宠爱他，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却也很少抱他，肢体上的接触也不多。
　　也许是在黑暗中的缘故，陆云起竟然觉得自己不愿意去反驳穆清的话。
　　没过一会儿，眼前出现了微光，周围一点点明亮起来，水流也缓和下来。两人是头朝下落下来的，落在平地上的时候居然是脚着地。
　　穆清的神色恢复如常，带着点笑意，解释道：“这里其实还是在南海，只是类似于反转空间，天是地地是天。”
　　“嗯。”陆云起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一队巡逻的鲛人游了过来，看装扮应该是守卫一类的，那鲛人见到两人，恭敬地行了礼，“王上。”
　　“不用管我们，你们接着巡查吧。”
　　“是。”
　　那队鲛人没有多问，直接离开了。
　　“他们对你很恭敬。”陆云起评价了一句，看着那些游远的守卫。颜色不一的扇状耳蹼，同样各色的鱼尾，手肘上的鱼鳍，耳根处并不明显的鱼鳞，比美人鱼身上的鱼类特征要多一些。
　　“我曾经救过他们，他们也就尊称一句。”
　　“不得不说不愧是鲛人，长相不错，如果去娱乐圈混，靠脸就能吃饭了。”陆云起看那些守卫的颜值就很高，估计族里其他人要么更好，要么也差不到哪儿。
　　“他们族里好像是有一个在娱乐圈，艺名叫什么我倒是想不起来了。”
　　陆云起不关注娱乐圈，但是靳邵元毕竟是做这个的，他多少有些了解，把能想起来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彭逸群？”
　　“不是。”
　　“程锦？”
　　“对，就叫这个。”穆清说完，小心观察着陆云起的神色，“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
　　“你提到了我就跟你说一声，虽然彭逸群不是鲛族人，但他也不是人类。”
　　陆云起惊讶了一下，然后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接受了这个消息，“那可是金鼎的台柱。”
　　金鼎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正是靳邵元的公司。
　　陆云起勾起唇角，“如果彭逸群的各路粉丝知道自己的男神跟他们不是一个物种，不知道是什么反应，肯定很精彩。”
　　“可不是。”
　　“你就不怕我把消息捅出去？”
　　“我记得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当然，我不介意再重复一次，我不怕，你也不会。”
　　“别太有自信了，我没那么好。”
　　“你有。”在陆云起再说话之前，穆清指着前面岩壁上的一栋房子，“你看，那就是他们族长居住的地方。”
　　两人边走边聊已经走进了鲛人聚集地，一路上遇到的鲛人并不多，见了他们也很尊敬。
　　陆云起抬眼看上去，房子整体像一个镶嵌在岩上的巨大珍珠，整体外观呈白色，装饰上以蓝色系为主。
　　“要不要上去看看？”
　　“我对别人的家不感兴趣。”
　　“那好，我们去鲛珠园转转？”
　　“那是什么地方？”
　　“出产鲛珠的地方，那天你吃的就是这个。”
　　陆云起想到那天还是有些恼意和尴尬，不过他确实想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别再提那天晚上的事了。”
　　“好好好，不提。”穆清看着陆云起有恼羞成怒的趋势，忙附和道。
　　穆清对这里很熟，带着人往鲛珠园走去，一个转角处没注意，一枚小炮弹撞到陆云起身上，要不是穆清一把扶住，陆云起估计得直接摔地上。
　　这边两人还没说话，那边的小家伙揉揉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是穆清，小尾巴欢快地一扫，眼睛“唰”得亮了起来，“穆清哥哥你来啦！”
　　【作者有话说】：海底一日游~


第19章 不是你家的
　　穆清确定陆云起没事之后才接腔，“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在路上乱跑吗，又忘了？”
　　不说这个，一说起来，那孩子叫了一声，躲到穆清身后，“哥哥你快帮我拦住西老师，她要抓我去喂大鱼！”
　　赶来的文西见到穆清，先是打了招呼，注意到陆云起后，也对着他行了礼，“王上，您别听小泽胡说，我只是罚他去打扫暹罗鱼的草丛。”
　　暹罗鱼是一种外来物种，他们养了来吃的。
　　小泽揪着穆清的衣服，探出头来，“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罚我？！”
　　文西的语气很温和，但也很严厉，“逃课，不交作业，上课睡觉，还没错吗？”
　　“没有！”
　　穆清揉了揉小泽自来卷的短发，“为什么要逃课？”
　　“因为课程都没意思啊，老师教的我早就会了，干嘛还要浪费时间？我为什么不能做用这些的时间做想做的事？”
　　围观了一场小争吵的陆云起低头看着小鲛人，“如果你能掌握应该掌握的知识，用剩余的时间做喜欢的事自然没错。”
　　穆清点头，“对，你们可以考虑给他安排一场考试，考试过了，让他跳级，没过，他自然就拿不出这些借口来了。”
　　文西看看陆云起又看看穆清，没搞明白这两人什么关系，也不敢乱说，“您说得是没错，但是……”
　　小泽没等文西说完，就欢呼起来，“穆清哥哥好棒！老师您就听了吧？！”
　　文西看着一脸兴高采烈的小泽，终于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孩子聪明，却也没想着让他跳级。
　　小泽转身，对着刚才出言帮了自己的人，“大哥哥你说得太对了，就是我想说的！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被小泽“bulingbuling”闪着的大眼睛盯着，陆云起一时间有些恍神，这样干净的眼睛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就是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也少有这样的眼神。当然，穆清除外，这个人的眼睛不能用这个标准来衡量。
　　穆清抱起小泽塞给文西，代替陆云起回答了，“云起。”
　　“嗯，谢谢云起哥哥。”小泽这会儿待在文西的怀里也不挣扎了。
　　“别客气。”
　　文西抱好小泽，“王上，我先带小泽回学校了，失陪。”文西走出好远，小泽还扒着她的肩头冲穆清和陆云起挥手。
　　穆清察觉到陆云起刚才的愣神了，“怎么了？”
　　“没什么，快三十了，被这么小的孩子叫哥哥还挺不习惯的。”
　　“说明你年轻啊，不然你还要他叫你叔叔？”穆清打趣。
　　“他都叫你哥哥了，凭什么叫我叔叔，我有那么老？”
　　“不老，我家云云永远年轻。”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不是你家的。”
　　“那我是你家的？”
　　“不要。”
　　“为什么？”
　　“你会拉低我的智商。”
　　“云云你这么说，我好伤心啊。”
　　“你现在的话从语气到措辞都证明我说得没错。”
　　“QAQ。”
　　“不许哭。”
　　“好的，云云。”
　　两人没走多远就来到了鲛珠园，外围很简单，只是用一些石块垒起了矮矮的围墙，守门的人见到穆清，恭恭敬敬开了门，不问来意，也没有问跟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进了门之后，里面的地方很大，打眼一扫，估计有一个半足球场大，礁石有高有低，高的足有三四米，低的不过十几二十厘米，上面或稀疏或密集地分布着一些蚌壳，大大小小，颜色以灰色和白色居多，蓝色的数量也不少。在礁石上，还零落着一些玻璃珠样的珠子。迷宫似的礁石间有一些鲛人来回移动着。
　　穆清拿起一颗珠子放到陆云起手里，“这是琉璃珠，鲛珠的伴生物，你在族里的蓝田阁里见过，一般用来照明。还有那些鲛人，他们是在采集成熟的鲛珠。”
　　陆云起敲了敲身边礁石上一个深灰色的蚌壳，“怎么知道它们成熟了？”
　　“你看那边那个，”穆清指着一米远的一个正在一开一合的蓝色蚌壳，“鲛珠成熟之后，蚌壳就会打开了，你可以把鲛珠拿出来。”
　　陆云起看着蓝色的蚌壳里蓝莹莹的鲛珠，抬了下手，还是放下了，“不必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穆清笑笑没在意，把鲛珠拿出来，蚌壳很快合上了，“在鲛珠被取出来之后，会自动合上，开始孕育新的珠子。随着孕育鲛珠的数量增多，蚌壳会越长越大，也就能孕育出更大的鲛珠了。”
　　“鲛珠……是用来做什么的？”陆云起接过穆清递给他的蓝色鲛珠，和那颗半透明状的琉璃珠放在一起。
　　“疗伤，补充一定的灵力。”
　　“我身上的灵力就来源于它？”
　　“可以这么说。”
　　陆云起转着掌心里的两颗珠子，若有所思。
　　穆清没有告诉陆云起的是，那晚，他吞下的那枚鲛珠不是白色的，而是红色，一如鲜血的颜色。
　　陆云起把手摊开在穆清身前，“我想这次没有白来，你给了我一个灵感。”
　　穆清把陆云起摊开的手掌握起来，“送给你了，留个纪念。另外，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提前分享一下你的灵感？”
　　陆云起没有坚持把珠子还给穆清，“自然界中蓝色的宝石有很多，我想做一个海洋系列，海蓝宝、坦桑石、帕托石、堇青石，也可以把绿松石算进去，还有一些其他的都可以加上，辅料就用珍珠。而且，如果不出意外，我想找程锦来代言这一系列。”
　　“想法很赞！程锦的气质自然是很契合这一主题的，最重要的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再设计一套怎么样？”
　　“求之不得。”
　　陆云起满意地把两颗珠子装进口袋，“这个系列放在明年春末出，应该能拿下不错的成绩。”
　　“当然，我家云云这么厉害。”
　　“再说一次，不是你家的。”
　　穆清但笑不语，争这个做什么，早晚是他家的，“那下次我带你去精灵们居住的森林，要不要做一个密林系列？”
　　陆云起抬了抬下巴，“可以考虑。”
　　两人从鲛珠园出来，没走几步，听到了一阵歌声，仅仅从声音辨别不出性别和年龄，这种空灵与美超越了性别，仿佛是被上帝最宠爱的天使吻过一样。
　　陆云起问，“是鲛人在唱歌？”
　　“嗯，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听听就行，何必非要看。”
　　穆清环视四周，在陆云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抱着人跃到了高处，松开手，在陆云起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之前就解释道：“这里视野好，可以一边看风景，一边听歌嘛，也能坐下休息一会儿。”
　　“下次碰我之前能先打声招呼吗？”
　　“你是说我跟你说了就可以抱你吗？”
　　“不，我只是说你可以问，我当然也可以拒绝了。”说完，陆云起揽着外袍坐下了，不得不说这衣服很不方便。
　　穆清挨着人坐下，好吧，不是挨着，中间还隔了一截小臂的距离，不过没关系，这次陆云起在自己抱过他之后好歹没有生气，有进步，争取让人早点适应他的触碰。
　　两人坐在高处，歌声在耳边缭绕，眼下的房屋以及无处不在的礁石都变得柔和起来。尽管这里位于海底，然而光线充足，水波折射出并不刺眼的白光，极容易让人产生就这么消磨一天的散漫想法。
　　歌声结束后，下面有人在喊他们，“王上，请问您现在要用餐吗？”
　　穆清问陆云起，“尝尝鲛人们的食物？没准还能让你的灵感更具体一些。”
　　“那就走吧。”
　　两人跟着那位鲛人走进了一个亭子，石头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饭食，站在一边穿着月白色长衫的鲛人笑道：“不知王上前来，族长去看望小公子了，多有怠慢。”
　　“没有，”穆清转向陆云起，给他介绍，“这位是鲛人一族的祭师望舒，用古代官制来比较，相当于丞相。”
　　陆云起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穆清看过来的眼神有些狎昵，“陆云起。”
　　穆清没有叫过他的全名，陆云起觉得那三个字每个字都被穆清念得意味深长，听起来似乎别无二致，但是却柔和得似乎要滴出水来，不得不让人生出些别的想法来，当着别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一个眼神瞪过去，穆清只回给了他一个软软的笑意，让他有火没地方发。
　　望舒微微弯了下腰，只当看不见面前两人的眉来眼去，“陆公子。”
　　得，这个称呼又来了，上次在灵族也是这个称呼，陆云起估计他们的习惯都还停留在几百年前。
　　“两位请慢用，我们就不打扰了。”
　　“好，麻烦了。”
　　望舒带着侍女离开后，两人落座，陆云起没动筷子，“你刚才作什么怪？”
　　“没有，绝对没有，”穆清把筷子递过去，“你只是鲛人的歌听多了还没缓过来，觉得我说话的音调也不太对。吃饭，趁热。”
　　陆云起接过筷子，“不用糊弄我，你耍的什么把戏我一清二楚，让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你很开心？”
　　穆清给陆云起夹了两筷子菜，“我保证他们什么都没听出来，就是听出来了，他们也绝对不会乱说。”
　　陆云起不想理这个人。
　　下午，两人小转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陆云起一到家就进了书房，想要在明年春末推出新的系列，现在着手开始已经不早了，他可以先拟出一个大致的方向，交给项目部的时候能更便捷一点，少走点弯路。
　　【作者有话说】：温水煮青蛙呀~


第20章 并不排斥的甜
　　穆清把人送回来之后回了趟族里，让人准备了点心，他单手抱着焦糖，提着刚刚出炉的茶点进了书房，陆云起不喜欢甜食，连水果都不太喜欢，他让人准备的都是咸口的点心。
　　陆云起敲完一段，抬眼看见摆在桌上的两小碟点心和一壶乌龙，看样子，这人连他的口味都一清二楚，糖醋口味的菜他还吃些，但是对蛋糕和甜点却一点都不喜欢，甜味的水果也是，现在的人总是有办法把绝大多数水果培育得甜到发腻。
　　陆云起接过穆清递过来的还温热着的湿毛巾擦了手，拿起一块牛舌饼，等他咽下一口，倒好的茶水已经送到了他的手里。
　　陆云起瞧了眼穆清，看他的地位，平日绝对是被人服侍的多，但是做起服侍别人的活也很熟练，“你不用管族里的事情？天天这么闲。”
　　“族里的事情有人处理，你不用担心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你了？”
　　“哪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恐怕你需要一位眼科医生了，需要我给你推荐吗？”
　　“好啊。”
　　陆云起当真从抽屉里翻出一沓子名片，从里面扒拉出来一张，递给穆清，“本市著名的眼科医生，去看的时候就说我介绍的，给你打折，不用谢。”
　　穆清接过名片，特别乖地点头，“好的，我会去看的。”
　　把剩下的名片放回抽屉，陆云起又埋头于方案了。
　　穆清给焦糖喂了块椒盐酥，自己到陆云起的书架上抽了本书，是本诗歌选集，看到有诗歌的时候他其实挺诧异的。数量很少，就两三本，大多数是关于金融管理、珠宝鉴赏以及一些人文社科方面的书，再有就是小说了。
　　穆清盘腿窝在沙发上，翻开书，焦糖蹭过来趴在他的大腿上眯着眼打瞌睡，越来越短的白天把阳光变成了奢侈的东西，落日的余晖从偌大的窗子洒进来。
　　稍微有些昏暗的空间里，穆清略微低着头在看书，乌黑的长发滑下来，焦糖半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的头发，夕阳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黄色，泛着橙光，像是浸泡在蜜糖里。
　　陆云起写完，才察觉到暗下来的光线，他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有点甜，但是难得的，他并不排斥。
　　陆云起走过去“啪”一声打开了穆清身边的落地灯，拎着焦糖把它放在地上，“还真当自己眼睛好，天都黑了，没看见？”
　　穆清抬起头，笑笑，“有点走神了。”
　　看清穆清手里的是本诗集，陆云起架起腿，“书架上那么多书都比诗歌有意思，你偏偏选了这本，没意思了还不走神？”
　　“我以为你不会读诗歌的，想看看能让你摆在书架上的诗集有什么特别之处。”
　　“哦？有发现吗？”
　　“……没有，我不是很能欣赏现代诗歌，当然它们也很美。”
　　“我并不喜欢，那三本诗集是一套，朋友送的，说是人要学会发现生活中的美，要陶冶陶冶情操。我可不觉得看几本诗集有什么用，浪费时间。
　　“诗歌在所有的文学种类中是最个人化的呈现，别人很难进入诗人的内心世界。我觉得诗歌随便翻翻就行了，用不着做太多研究。我甚至认为诗集根本不用印刷那么多，印个百十来本，自己收藏，送志同道合的朋友，就够了。别人看，纯属浪费资源。”
　　“那也不一定嘛，虽然真正能看懂的人不多，但是不妨碍读者对于美的感知啊。”穆清合上书，“有句老话说读书要不求甚解，放在诗歌身上是很合适的，知道它美，享受过就可以了，不用做太深入的解读。”
　　“你倒看得开。”
　　“毕竟通过诗歌去触及诗人的灵魂，归根到底是一件太沉重的事。”
　　陆云起耸了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说了，我发现焦糖很亲近你。”也可能是焦糖收受了贿/赂？
　　穆清愣了下，笑道：“那是好事啊，你看你的宠物都接受我了，你什么时候接受我？”
　　“你这是在混淆视听，把我跟焦糖放在一起比较？”
　　“你误会了，”穆清赶忙澄清，“焦糖哪儿有你好啊。”
　　“焦糖很好。”
　　“嗯——当然，它确实很好，你这个主人比它还好。”
　　懒得跟人一般见识，陆云起没说话，撸了两把焦糖的脑袋。
　　穆清起身把书放回书架，手撑在沙发背上，“吃饭吧，我让他们送过来了。”
　　“替我谢谢你的厨师，每天伺候你这么个主子，真是难为他了。”
　　“不难为，他就喜欢做菜，吃饭的人开心，他就开心了。”
　　陆云起起身往外走，“记得关灯。”
　　吃完饭，陆云起把初步拟好的方向又修改了一遍，保存好，然后把和焦糖腻在一起的穆清打发走，明天还有一堆的事情。
　　邓可宁把市场评估和报表交给陆云起，“评估已经做好了，如果顺利，明年三四月份就可以着手打入欧美市场了。”
　　“我先看看，”陆云起把打印好的策划递给自己的特助，“这是新的策划案，我只是写了基本框架，一周之内细化好，这个系列我打算明年春末上，时间很紧。”
　　“明白。”
　　陆云起最欣赏邓可宁的一点就是处事果断，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今晚的宴会你陪我出席，礼服应该已经送到了？”
　　“是，我上来之前就到了。”
　　“下去吧。”
　　其实带不带女伴问题不大，陆云起本身就不是注重这个的人，只是带上邓可宁，她能帮他挡掉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陆云起没打算待多久，靳邵元去M国看望他母亲去了，冯鹤轩也没来，他又不愿意去跟乱七八糟的人交谈，到场意思一下就行了。
　　不过，在宴会上，他却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刘威端着杯红酒走过来，长脸上带着自得的笑，“陆总，好久不见。”
　　“对于闹掰了人，还是不见为好。”陆云起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杯白葡萄酒，邓可宁不在他身边，他不愿意出面的寒暄应酬，邓可宁处理得信手拈来。
　　“陆总说笑了，商场就这么大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风水轮流转，话可不要说得太绝了。人呐，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看来，还在珂丽的时候，你就给自己找好退路了？”
　　“陆总，大家以后都是要合作的，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我说话难听你是第一天知道？”陆云起晃了晃杯子，无色的酒液打了个旋又回归平静，“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在博瑞，他们一个副总突然失踪了，警方怀疑是情杀，我运气好，才得了这个职位。”
　　陆云起知道刘威嘴里原来的副总就是刘志想，现在正在H市的一家具乐部里快活呢，说起来他这段时间都没有问过穆清那些人怎么样了。
　　陆云起虚虚地点了下酒杯，“那就要恭喜刘……副总了。”
　　“不过，博瑞在秋季出的系列上还是逊了珂丽一筹，陆总果然好眼力。”
　　“你既然去了博瑞，那你就好好看着，珂丽是怎么把博瑞拉下王座的。”陆云起笑着，眼里的锋芒却凛冽得很。
　　博瑞天祥作为老品牌，已经占据王座太久，该是换换的时候了。
　　“陆总，年轻人……有点理想是好的，”刘威笑了笑，像是在告诫不懂事的晚辈，“蚍蜉撼树的道理，陆总不会不懂吧？”
　　“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陆云起连句失陪都没说，对这样的人，没有必要。
　　博瑞天祥虽然树大根深，但是挡不住某些坐吃山空的蛀虫和吃里扒外、不思进取的废物，有这样的人在，没发生大事就算了，一发生点事，带来的灾难几乎是毁灭性的。
　　早晚要倒的树，他去推一把也无可厚非。
　　把车和司机留给邓可宁，陆云起穿上大衣，打算走走，都到哪里不想走了再打车回家。
　　九点多，陆云起沿着人行道慢悠悠晃着，昏黄的路灯把梧桐稀疏的叶子投影在青灰色的地砖上，风吹过的时候，树影像是寒冬腊月里突然被泼了一桶冷水的人一样抖了起来。路上的车并不算少，这里地处商业街，这个点了人流量还很大。
　　陆云起穿过一条马路，对面是一家KFC，他百无聊赖，进去点了杯美式咖啡，味道却不尽如人意，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侧对着玻璃窗，盯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出神，也没在意斜对面两个学生模样的姑娘正拿着手机偷拍他。
　　在店里坐到十点，陆云起起身离开。
　　又走了一段，离开商业街后，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少了很多，突然，他听到几声压抑的哭声，像是小孩子。
　　陆云起循着声音走到公交站牌边的垃圾箱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正挤在垃圾箱和绿化带的树篱之间，看见他，停止了哭泣。
　　陆云起蹲下身，打量着小孩，从穿着来看不错，只是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也哭花了，八成是走丢，或是离家出走了，他尽量放缓了语气，“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爸爸妈妈呢？”
　　小孩子犹豫了半天，脸上的防备最终被恐惧和委屈所取代，“爸爸……爸爸和妈妈吵架，我就……跑……出来了，但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作者有话说】：对待诗歌，作者君觉得不求甚解最好，不管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过度解读反而会破坏诗歌本身的美感~


第21章 你同意我留下吗？
　　说着说着，小孩子的肠胃发出一阵响动，陆云起摸出手机，这时候他才看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让他们接你回家，知不知道家里的电话？”
　　“……不……不知道……”
　　“那我们打给警/察好不好？”陆云起说着站起来，伸出手。
　　小孩纠结了半天，在肚子又一次响起的时候，握住了陆云起的手指。
　　陆云起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有家M记，一边拨了110，一边牵着小孩慢慢往M记走，等他挂了手机，身边的小孩突然被人抱了起来，拉着他的小手也放开了，他侧身一看，是穆清。
　　小孩子显然也被吓到了，一声惊叫。
　　陆云起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安慰道：“别怕，他不是坏人。”
　　小孩饿了快一天，这会儿其实没什么力气折腾了，见陆云起这么说，迟疑着搂住了这个男人的脖子。
　　陆云起收起手机，等了一眼穆清，“你干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穆清转头，无辜道：“我带了宵夜去找你，结果你不在家，打给你又不接，我就直接找过来了。”
　　穆清没等陆云起回话，把头转回去，一本正经地教育小孩，“小朋友不要学这个哥哥，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以后可别再乱跑了。”
　　小孩软软地答应了，看看穆清，看看陆云起，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get到了什么笑点。
　　进了门，陆云起接过孩子放在地上，牵着他先去洗了手脸，又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穆清去点餐。
　　小孩是真的饿坏了，抓起汉堡就吃了起来。
　　穆清把粥推到陆云起前面，“鸡肉粥，最后一份了。”
　　“我不饿。”
　　“晚上的宴会上没吃什么吧？又空腹喝酒了？”
　　陆云起没吭声，倒是拿起勺子慢慢喝了起来。
　　穆清笑笑，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孩子粘在脸上的酱汁。
　　值班的姑娘一会儿瞅瞅他们，一会儿瞅瞅他们，毕竟在值夜班的时候能看到这么两个颜值超高的帅哥哥实在是对生无可恋的夜班最好的慰藉了。
　　等一大一小吃完，警/察正好推门进来，扫了一圈走了过来。
　　陆云起拍了拍孩子的背，“喏，警/察叔叔来了，他们会送你回家的。”
　　警/察仔细看了吃饱喝足的孩子，“谢谢你们，那我们就把这孩子先带回去了，麻烦留一下联系方式，后续有什么事情会再联系你们。”
　　陆云起点点头，把手机号码报给了他们，“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好的，没问题。”
　　小孩抓着警/察的手，“大哥哥再见！”
　　“再见。”陆云起摆了下手。
　　穆清把手搭在陆云起的肩上，“我们也回去？”
　　“嗯。”
　　出了M记，两人慢慢走着，陆云起问，“不想问点什么？”
　　“问什么？”
　　“问为什么对一个没关系的小孩子那么热心。”
　　“没什么好问的，我家云云这么好的人，看到落单的小孩子，帮一下不是很正常嘛。就是有一点，这么晚，别一个人在外面晃，你要是想找人说话，随时叫我就好，或者让焦糖陪你也好啊，一个人不安全。”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安全的。”
　　“劫财不说，劫色也有可能啊，云云这么好看。”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会对男人感兴趣？”
　　“那也不一定，云云这么好，可能很多人都在暗自觊觎你，只是你不知道。”穆清低声嘟囔着。
　　陆云起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黑了黑脸，“闭嘴吧，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我认真的。”
　　“我说闭、嘴！”
　　“好啦，你别生气，我闭嘴。”
　　听着身边沮丧的语气，陆云起又莫名不忍，即便知道这人的沮丧很可能只是在装可怜，他抬手在穆清背后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这么沮丧做什么，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了，这么脆弱？”
　　“不是……就是……担心你。”
　　“穆清，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上，你明白吗？”
　　“明白，我相信你可以，但是相信是一回事，关心和担心是另一回事啊。”
　　“好了……回家。”陆云起看着马路，只是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辆车。
　　穆清凑过来，“用法阵回去吧，这个点不好拦车。”
　　“行。”陆云起同意了，折腾到现在都十一点了，确实不早，回去再洗漱，能在十二点之前躺到床上就不错了。
　　到了家，接过扑上来的焦糖，陆云起揉了把它的毛，“还回去吗？”
　　“你同意我留下吗？”
　　“随你。”陆云起抱着焦糖上楼，他自己把客卧的被褥全都换洗了，没有人住岂不是可惜？
　　穆清这几天基本都是晚上过来，陆云起工作，他有时候在边上画图，有时候看看书，逗逗焦糖，再盯着陆云起看半天，觉得小日子简直太舒畅了。
　　这天，穆清刚落地，就听见一阵钢琴声。
　　他来到楼下，把带来的花插在花瓶里，循着声音来到琴房门口，焦糖从半开的门里挤出来，抬起前爪搭在穆清脚上，踩了踩。
　　穆清看着陆云起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按键之间跳跃，轻快的音乐自指间流出，在暖黄的光晕里游荡，调皮地搅乱了静谧的空气。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陆云起转头看向门口，“怎么不进来？”
　　穆清走近了，站在钢琴旁边，“怕打扰你。”
　　“早就打扰了，你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还有，”陆云起垂下眼看着跟着穆清过来的焦糖，“这小叛徒出去我也知道。”
　　穆清笑笑，“你刚才弹的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名字？”他对西洋乐器没有多少了解，而且这首曲子过于欢快了，很有童趣。
　　“《风之甬道》，宫崎骏动画电影《龙猫》里的插曲，久石让的曲子。”
　　“电影讲的什么？”
　　“经济高速发展之前的自然美景，以及只有孩子能看见的奇妙生物和想象。”
　　“很搭。怎么想起来弹这首曲子了？”穆清靠在钢琴上，问，陆云起平时可不弹这样的曲子。
　　“下周有一个合唱比赛，我去给孩子们伴奏。”
　　“哪个合唱团能请得到我们陆总，嗯？”
　　陆云起盖上琴盖，往外走，“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眼里只有钱的势利之徒？”
　　“云云你不要误会我的话嘛。”穆清忙追上去，他心里苦，其实他是知道的，但是不能让陆云起知道他知道。
　　“没有。”陆云起进了书房，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靳邵元打来的。
　　陆云起接起电话，“让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这不是在难为我吗？我给你找的三四个你就不满意，我是没折了，不然你就在那几个人里挑一个？”
　　“免谈，别拿庸脂俗粉、不入流的人来伤我的眼。”
　　“那行吧，我再去乐团看看。”
　　“你快点，我着急用。”
　　“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云起也无奈得很，他本来认识几个拉小提琴的，相处得还不错，只是那几个人这段时间去欧洲表演去了，短时间内回不来，要不然他也不用去找靳邵元帮忙了。
　　当然不是说只用钢琴伴奏不行，只是他预先跟合唱团的老师商量的时候定的就是钢琴、小提琴的伴奏，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只好不要小提琴了，能跟他合得来的人不多。
　　穆清看了看陆云起有些烦躁的神情，“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缺个拉小提琴的。”陆云起并不指望穆清能帮上什么忙，他们对西方的乐器应该是不怎么了解的。
　　穆清不相信陆云起找不到拉小提琴的人，八成是自己不满意，到不是说对技巧的不满，而是对拉琴的人本身的挑剔，“我给你找一个？”
　　“你可别告诉我是你。”
　　“我不会啦，这些乐器我是一件都不会，不过，云云，你能教我弹钢琴吗？”
　　陆云起轻哼了一声，“再说吧。”
　　穆清走到桌边，“我明天就去问问看他有没有时间。”
　　“说实话，我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先见见呗，我觉得他的性子你应该喜欢。”
　　“不一定。”
　　“见了再说。”
　　“你把谱子也带给他，到时候直接合一下试试。”
　　“没问题。”
　　穆清很快约好了人，就在清风茶馆见面，穆清的说法是，少喝咖啡少喝酒，多喝茶。
　　到了地方，人已经等在那儿了。
　　陆云起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人，确实没想到，这人瘦瘦高高的，长相虽然艳丽，气质却冷冷冰冰的，极好地疏淡了那股艳丽，而且看起来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穆清分别一指，给两人做了介绍，“这是许闻声，这是陆云起。”
　　陆云起对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没有寒暄，“穆清说你的小提琴很好，我们找个地方试试？”
　　“好。”许闻声也不多问，他今天是带着琴来的。
　　“我给你们带路，前面就有一家琴行。”穆清已经把这些提前考虑到了。
　　穆清认识这家琴行的老板，打了招呼后就直接带着人上了二楼的琴房，是老板专门练琴用的。
　　陆云起走过去掀起琴盖试了试音，坐下，问一边已经把琴拿出来的许闻声，“开始了？”
　　“嗯。”许闻声架好琴。
　　穆清把老板赶到楼下，自己搬了把椅子面对椅背坐着，手臂搭在椅背上撑着头，他很看好这两个人的合奏。
　　钢琴跳跃的欢快和小提琴悠扬的婉转结合在一起，是令人不自觉翘起嘴角的乐趣，很合拍。
　　一曲终了，穆清鼓了鼓掌，“很好听！配合也很好！”
　　【作者有话说】：《风之甬道》真的好听~推荐！


第22章 今天有好事发生
　　陆云起自己很满意，站起来，伸出手，“交个朋友？”很多时候，音乐是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的，而且，音乐本身就是极好的交流。
　　许闻声放下小提琴，握住陆云起主动伸出的手，“自然。”
　　“比赛在三天后，我们再找个时间磨合一下？”
　　“嗯，明天下午行吗？”
　　“行，就明天下午。”
　　穆清走过来，“还在这里吧，离你们俩公司都不远。”
　　“可以。”
　　第二天下午，陆云起和邓可宁中午在外面谈了生意，之后直接过来的，在门口正好碰到停好车下来的许闻声。
　　邓可宁没下车，看到许闻声，诧异了下，陆云起把邓可宁的表情收在眼里，没问什么，“你回去先把海洋系列的策划案过一遍，我等会儿回去拿。”
　　陆云起跟许闻声一起上了楼，两人的技巧都没得说，曲子难度不大，就是磨合磨合找找感觉。许闻声话不多，也不是怯懦的人，两人休息的间隙闲聊几句也挺投机，不过陆云起确实是觉得这人惜字如金，但绝不是不善交流，不懂察言观色的人。
　　回到公司，陆云起叫了邓可宁进来。
　　邓可宁可文件夹递给陆云起，“我已经看过了，没有大的纰漏，您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
　　“嗯，”陆云起打算把策划案带回家看，“今天下午你见到的那个人，认识？”
　　邓可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就他们总裁什么都不在意。
　　前几天陆云起还上了微博热搜，什么珂丽总裁夜路街头，还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带着个小孩子，连警察都招来了，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估计陆云起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身边娱乐的消息就算了，除了珠宝圈子里的一些老板商场上的人他也有很多都不认识。
　　邓可宁心里吐槽归吐槽，还是正色道：“循声管理咨询，许闻声，是他们总裁。几个月前，说是前任总裁病了要休养，便找了他来帮忙。”她把怀里一份准备好的资料递给陆云起，就知道他要问。
　　陆云起翻了翻资料，听到公司名字时他才想起来，循声做得很好，前些年虽然规模不大，业务能力却很强，跟许多大公司都合作过，也就是最近才扩大了规模，各方面都发展得很不错。
　　陆云起点点头，“我知道了。”
　　陆云起把策划案带回家，晚饭后看了一遍，挑出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下面就可以开始着手进行设计了，而且，他还想把这套系列作为进去欧美市场的敲门砖。
　　儿童合唱团的比赛定在歌剧院，规模不大，说是比赛，就是获了头奖也没有奖金，更没有实质性的荣誉，只是个公益性质的的展示，更多的是一种鼓励。参加的合唱团里的孩子，要么来自福利院，要么是来自特殊学校和机构，或多或少在身体上存在残疾，心理上有些障碍。
　　穆清跟着陆云起去了后台，见到了一大群小孩子，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高高低低的，大约有三十人左右，还有孩子们的老师。
　　老师姓石，石蕾，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胖的女老师，很和蔼，很热情，看到穆清，笑着迎上来，“这是陆先生的朋友吧，你好，我是福利院的老师，也是孩子们的指挥。”
　　“你好。”穆清笑着，揉了揉跑过来的孩子的头发。
　　自来熟的小男孩望着穆清，“哥哥你好高啊，和大哥哥一样高！”
　　穆清蹲下身，看了眼陆云起，正了正孩子的小领结，“偷偷告诉你，其实我要高一点。你想不想也长高高啊？”
　　“想！”
　　“你要好好吃饭，多锻炼，将来就会长得很高很高。”
　　“真的吗？”
　　“真的，你看我就很高对不对？”
　　“嗯！”
　　陆云起理了下孩子的头发，“去吧，准备准备等会儿要上台了。”
　　小孩子跑开后，陆云起踢了下穆清的脚，“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要长高不就得好好吃饭多锻炼嘛。”
　　“我比你矮吗？”
　　“不矮，我们云云气场两米八。”
　　陆云起转过身不理他了，问一边忍着笑的石蕾，“石老师，我们排在第几位？”
　　“第六，现在到第三了。”
　　感觉到震动，穆清摸出手机一看，“闻声到了，我去门口接他。”
　　看着穆清走出去，石蕾笑道：“以前没见过你这位朋友，新交的？”
　　“才认识几个月。”
　　“我瞧着人不错。”
　　“还行。”
　　石蕾叹了口气，“这次拉小提琴的人就是他找的，人对你也挺好，你别这么句句带刺的，多交两个朋友对你有好处。”
　　“老师放心，没事。”
　　“你大了，我也说不着你，你自己多留意，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找你老师说说，我就是给不了建议，你说出来也能轻松些。”
　　“知道了，最近院里孩子们怎么样？”
　　“挺好的，这个月有三个孩子找到领养家庭了，你平时给院里资助那么多，都用不完。”
　　“需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哎，你平时忙，要多注意身体，院里一切都好，别挂心。”
　　“我过几天回去看看孩子们。”
　　“行啊，孩子们都想着你呢，可别再带那么多贵重的玩具了，你能来他们就很开心了。”
　　“小孩子都是爱玩的，玩具而已，对他们也有好处，这个我自有考量，您就别管了。”
　　“好好好，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听，下次来，要不带上你这位新交的朋友一起来吧，我看他还挺有孩子缘的。”
　　陆云起明白石蕾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了，马上就该上场了，您再去看看孩子们？”
　　“我去看看。”石蕾笑着走开了。
　　陆云起转身走到后台门口，穆清就带着许闻声走过来了。
　　两个曲目过得很快，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孩子们都已就位，许闻声和石蕾也上台了，穆清拉住陆云起，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我就在这儿等你。”
　　陆云起收回手，转身的时候低低骂了一句“流氓”，回应他的是穆清依旧温和缱绻的目光。
　　在一片静谧之中，灯光缓缓亮起，钢琴落下了第一个音。
　　童声切入，没有歌词，是吟唱，和着钢琴、小提琴的旋律，脆生生的，仿佛夏夜雨后爽朗的风，放晴的夜空，带着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的蓬蓬活力。
　　歌声和乐声带着人穿越横亘在季节之间的藩篱，远离城市奔腾向前的现代化河流，回到了开满不知名野花的草地上，闪烁的繁星和草间忽上忽下的萤火虫，天上地上相映成趣。
　　穆清看着陆云起，眉眼间尽是温和的情意，这是他喜欢的人，他爱的人。
　　——这么好的人。
　　结束之后，迎接他们的是经久的掌声。
　　回到后台，穆清张开双臂抱了陆云起一下，很快又松开，“很棒。”
　　陆云起接受了这个拥抱，“用不着你说。”
　　穆清笑笑，有点想揉揉陆云起的头发，好在他忍住了，转过头，许闻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多谢。”
　　陆云起往边上错了一步，看着比他小了几岁的人，“谢了。”
　　“不用，孩子们很可爱，应该的。”许闻声虽然依旧木着脸，声音却像是受了童音的感染，稍微轻快了些。
　　穆清指了指天上，有些神秘地笑了笑，“我夜观星象，今天有好事发生。”
　　许闻声很明显地愣了愣，提着琴盒的手紧了紧，“谢谢，我先回去了。”
　　“再见。”
　　看着颇有些慌慌张张离开的许闻声，陆云起奇怪，一个话奇怪，一个听了话的反应奇怪，“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循声原来的老板不是他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前两天，我助理看见他，我才知道。”
　　“创办循声的是他哥哥，亲的，双生子……”
　　“等等。”
　　“什么？”
　　“循声创办有三十年了，说是他爸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双生子？！”陆云起说完立刻噤了声，转过头跟石蕾打了招呼，然后拿过大衣走了出去。
　　穆清跟了上去，他知道陆云起一定想到了。
　　到了外面，坐上车，陆云起才问，“他们不是人类？”
　　“对，不是，我跟你提到的四阁还记得吗？”
　　“我的记忆力没有问题。”
　　“现任春晓阁阁主就是他。”
　　“那你说的好事是？”
　　“几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他哥哥受了伤，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人醒不醒你知道？”
　　“知道啊。”
　　“你们很熟？”
　　“你吃醋了？”
　　“你想多了。”
　　穆清低声笑了两下，“我们不是特别熟，算是朋友，年轻一辈里他们是很不错的。你要想知道他们的事，我可以慢慢跟你说。”
　　“我不想知道。”陆云起早该明白，穆清认识的人，估计很多都不是人类。
　　“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说？”
　　“无所谓，其实是人是妖都没事，这又不是我交朋友的标准。”
　　“你这么想就最好啦。”听到陆云起这么说，穆清是真的很开心，最起码，陆云起是不排斥跟妖界的人接触的。
　　“本来我是想中午请你们俩吃顿饭感谢一下，结果一句话就把人说走了，我座位都订好了，你说怎么办？”
　　“不是还有我吗？我们两个去不就好了。”
　　“你故意的？”
　　“冤枉！我哪儿知道你中午要请吃饭？”
　　陆云起打了个转向，拐到另一条路上，“姑且相信你。”
　　穆清看着迅速后退的街景，他确实不知道陆云起中午的安排，夜观天象是假的，但是他确实能感觉到麒麟就要完全回来了，很快，几个小时？最晚不会超过十个小时，他也是不想让许闻声错过才提醒了一句，倒是换来了一顿午餐的独处机会。
　　这算是，无心栽柳柳成荫？
　　今天有好事发生，也是说给他的，对吧？


第23章 这是害羞了嘛！
　　陆云起答应了石蕾要回去看看孩子们，嗯，最好还是带着穆清，便问道：“周末跟我去一趟福利院？”
　　“好。”
　　“带的礼物你来准备，等会儿我把清单发给你。”
　　“保证完成任务！”
　　拿到清单之后的穆清正趴在案子上盯着手机发呆，巧倩看着用法术誊抄好的两页纸，犹疑道：“王上，我去准备吧？”
　　“不用！”穆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可是云云第一次主动拜托我做一件事，怎么能假手他人呢。”
　　于是，接下来几天，穆清在网上买了一些，还有一些是在实体店买的，为了买到清单上的东西，他基本把商场都逛遍了。从吃的、用的到玩的，都有，多还杂，还好有网络的帮忙，不然他肯定不可能在三天内把东西都准备全。
　　感谢现代科技的力量，这是穆清在把东西都准备好的时候最想说的一句话。
　　周末下午，天气很给面子，出着太阳，虽然有点稀薄，但好歹天气是明朗的。
　　陆云起看着塞满了后备箱和后面座位的东西，挑了下眉眼，“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
　　“云云吩咐的，我肯定能做好。”
　　“开车。”
　　到了福利院，两人拿了一些玩具先进去，石蕾迎面走过来，看到后不由责备道：“你看你们！”
　　“这次可不是我，都是他买的。”陆云起放下手里的东西，指指穆清，麻利“甩锅”。
　　穆清看了眼陆云起，也没反驳，他怎么会不明白陆云起的意思？“车上还有，我再跑一趟。”
　　“你拿不住，我跟你一起去。”
　　石蕾看着两人，笑了笑，转身去叫孩子们了。
　　陆云起和穆清回来的时候，孩子们都涌出来了，欢呼着接过给他们的礼物。
　　石蕾拍了拍手，“孩子们，哥哥带来了礼物，我们应该怎么做？”
　　“谢谢哥哥！”
　　“去玩吧。”陆云起拍拍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的脑袋。
　　孩子们散开之后，石蕾走过来，“孩子们刚才在剪纸，要不要来看看？”
　　“好啊。”
　　石蕾带两人进了活动室，一张张小矮桌上摊着各种颜色的纸，剪刀、胶带、固体胶等等摆得到处都是，孩子们有些回来继续剪纸，有的玩玩具去了。
　　三人在桌边坐下，陆云起看着边上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正拿着小剪刀认认真真剪着叠好的纸，然后放下剪刀，小心地把纸展开铺在桌子上。
　　陆云起微微弯了下身子，“很漂亮，手很巧。”
　　小姑娘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羞涩地笑了笑，“谢谢哥哥。”
　　“怎么不去玩玩具？”陆云起问，这个小姑娘上次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身体不太好，也没有大病，就是身体有些弱。
　　小姑娘低下头，绞着手，“我想……我想送给……哥哥……”
　　陆云起一愣，拉过小姑娘的手，把绞在一起的手指揉开，“谢谢果果，我很喜欢。”
　　小姑娘轻轻笑起来，“嗯。”
　　听到“果果”两个字，穆清想起来什么，他从带来的一大堆东西里翻出一只白色的大熊，“这是给果果的。”陆云起给的清单上都备注了要送的人。
　　果果接过跟她差不多高的大熊，“谢谢！”
　　穆清拍了下果果的头，他才要谢谢这个孩子，让陆云起露出那么温和的表情，“不客气，你这位哥哥可惦记得你呢。”
　　果果把脸埋在大熊的毛毛里，露出一双笑弯了的眼睛，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陆云起又去看其他孩子了，穆清坐在桌边，拿起了一张正红色的纸。等陆云起转一圈走回来的时候，穆清刚刚好剪完最后一刀。
　　陆云起走到穆清身后的时候，没出声，探身去看，穆清手里的剪纸就整个跃入眼帘了。
　　红色的，圆的，最外围留下了一圈红色的圆框，里面是镂空的一个剪影，是他，剪的是前些天去南海穿着穆清外袍的形象，五官和衣服襟上的花纹都剪得很清楚。
　　陆云起出声问道：“你剪纸这么好？”剪出来的花型上没有折痕，应该是直接上手剪的。
　　穆清在凝神，要不然，陆云起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向后仰起脸，“都看过了？”
　　“嗯，看完了，问你呢，你这剪的水平都赶上老师傅了。”
　　“老师教得好，加上熟能生巧，剪得多了。喏，送你。”
　　陆云起在一边坐下，把两张剪纸叠在一起，下面那张浅蓝色剪纸上重叠的花纹衬在下面，像极了那天的海波，“我收下了。”
　　活动室里的孩子都散得差不多了，留在室内的注意力也不在两个大人身上。
　　穆清稍微歪了歪身体靠近陆云起，把一朵浅蓝色小菊花的花骨朵放到了剪纸旁边，“这是麦秆菊，有记录功能，能够还原当时的场景，这朵花里存着的就是那天在海底的景象。”
　　陆云起拿起花看了看，没看出名堂，不过他倒是记得他那天说过没有拍下来可惜了这样的话，心里微动，“怎么显像？”
　　“用灵力催发就可以了。”
　　“那你送给我有什么用？”
　　“你身上有灵力，可以的。”
　　“有……我也不会用。”
　　“我教你！”穆清兴致勃勃，“今晚上怎么样？”
　　“行，现在走？”
　　“好啊。”
　　两人回家之后，陆云起做饭，穆清想去帮忙，结果，在他把一个大土豆削皮削得只剩下原来三分之一大小的时候，被陆云起坚决地赶出了厨房。
　　焦糖围着穆清转了一圈，然后趾高气昂地进了厨房，只是在几十秒后就垂着耳朵尾巴出来了。
　　穆清被焦糖的窘态逗乐了，靠在厨房边上，“云云，我是真的想帮你……”
　　陆云起没扭头，“你就站在外面别给我添乱就是帮我了，像你那么削土豆，种土豆的不得恨死你。”
　　“他们恨我我也感觉不到，只要你别讨厌我就行。”
　　“那好，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天洗碗机要歇歇，吃完饭你刷碗。”陆云起乐得给人找点事情做。
　　穆清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吃完饭，陆云起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的支持人关心着各种大事，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厨房的几平方米之间，突然，噼里啪啦的瓷器破裂的声音传来，估计不是只碎了一个盘子。
　　陆云起的眼皮跳了一下，走过去就看见了一地瓷器碎片和蹲在地上一脸无措的穆清，“别动，我来。”
　　陆云起扫起两个盘子一个碗的尸体，倒进垃圾桶，看着洗碗池里的一堆泡沫，叹了口气，“边上去。”
　　“对不起……”
　　“没划伤就行了，我就不该指望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能好好把碗刷了。”陆云起收拾着碗碟和洗碗池，有些无奈，转眼看见穆清的沮丧，“我又没怪你，难过什么？这套厨具我早就用腻了，刚好换一套。”
　　“我会学着做的……我下次小心，刚才只是……手滑……”
　　“学刷碗，还是学厨艺？我看你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这样吧，明天晚上来给我打扫公寓，拖地，总会吧？”
　　“行！这个一定没问题。”
　　陆云起瞅着人笑了笑，冷飕飕的，“你要是这个还有问题，我就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云云……”穆清可一点都不想陆云起在这方面对他刮目相看。
　　陆云起把碗碟放在沥水框里，擦了擦手，“不是说要教我怎么用灵力催开麦秆菊？来吧。”
　　“哦哦好。”
　　客厅里，穆清手拿着麦秆菊，“集中注意力，感知身体里的灵气，不要试图去控制它，引导它们就可以了，然后把灵力灌注在手上输出。”
　　“太抽象了，我还是喜欢明确的线条和公式。”
　　“试试嘛，不难的。”
　　陆云起接过麦秆菊，按照穆清说的方法，试了几次，确实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不太强的灵力，但是这股灵力并不太听话。
　　看到陆云起微微蹙起的眉，穆清忙安抚道：“别着急，放松，把灵力往手上引导。”
　　陆云起又试了两次，没有抱太大希望，谁料到小小的蓝色麦秆菊竟然缓缓地展开了花瓣，露出了嫩白的花蕊，两人身处的空间也陡然发生了变化。
　　两人周围的家具都消失了，或者说变得透明了，只是两人还坐在沙发上，景象却变成了在海底时看到的景象，游鱼在身边穿梭，仿佛两人现在不是坐在客厅里，而是还在海底。
　　陆云起的眼神闪了闪，水波映在他的眼睛里，他转头看向穆清，穆清正眼含着笑意看着他，焦糖在两人身边蹦来蹦去，结果直接撞在了变得透明的茶几上，疼地趴在地上捂着小脑袋直叫，引来两人的一阵笑。
　　看了一会，陆云起问，“怎么收回去？”
　　“跟刚才的方法一样，还是要引导着灵力回到体内。”
　　经历了前面的，收回就简单多了，小菊花的花瓣很快就收了起来。
　　穆清鼓掌，“云云好厉害~”
　　“闭嘴。”陆云起一点都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像个初学说话走路的小孩子一样被表扬。
　　穆清乖乖闭了嘴，他家云云这是害羞了嘛。
　　两天后，陆云起把两张剪纸都装裱起来做成了相框，他把果果的那张放在书架上，穆清的那张则和那朵蓝色的麦秆菊一起收进了抽屉里。
　　【作者有话说】：对方说过的话都记得，不管男女都是很管用哒~也不是说每句话都要记得那么极端啦，总之用心就对了，真心是很难被拒绝的，对吧？(*?▽?*)


第24章 我会跟他坦白的
　　穆清的效率很高，几天后就把设计稿拿给了陆云起，他看着图纸上的一片湛蓝，勾起唇角，“还说得过去，不错。”
　　“能用就好，我也不是专业学设计的，上次是主题凑了巧，这次就不一定了，有好的、合适的你就用，能帮上你就好。”
　　陆云起放松地笑笑，嘴角的弧度勾人得很，“说得好听。”
　　“说出来的话你不一定信，你看着就好。”穆清弯弯眼睛，看过去。
　　陆云起被这个清润的眼神看得有些愣神了，那里面的光细细碎碎地闪着，很温柔，软软的，想让人心甘情愿地住进去，在里面安家——
　　永远。
　　陆云起觉得自己最近的糖分摄入有点高了，他转开视线，“海洋系列已经在着手设计了，我打算在过年前跟程锦把代言谈下来。”
　　“嗯，程锦好像是在金鼎，就是你朋友靳邵元的公司嘛，应该没问题。”
　　“但愿，不过听说这个程锦不接广告和代言，不上节目，只是演些剧和电影，能不能让他破这个例还很难说。先说好，你不准插手，不许拿你的身份去压他。”
　　“好，那用不用我跟你去？”
　　“不用，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可以做点伪装让他认不出来。”
　　“OK，我让邵元去问问，如果定下时间再跟你说。”
　　靳邵元对自己旗下公司这个演员不熟悉，陆云起问起来他还愣了愣，代言的话找彭逸群不就好了，知名度够高，形象也好。彭逸群虽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但是还挂在他公司下面的。
　　他问了问，知道这个程锦只接电影和剧，虽然入行时间不长，得到的资源却不少，也不是很依靠公司的门路。陆云起说是见面谈谈，不合适就算了，可能正是因此，程锦才同意的吧。他给约了时间，直接给了陆云起一个地址，说他都跟人说好了。
　　进了会所，陆云起问身边的穆清，“确定程锦认不出来？”
　　“放心，”穆清还是那个容貌，“我只针对程锦他们加一个障眼法，他们绝对认不出来。”
　　其实他们不用亲自来，不过感兴趣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而从不接广告和代言的程锦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程锦和经纪人李干宇等在包间里，李干宇的意思是和以前一样，推掉就行了，实在推不掉他们完全可以解约，大不了自己单干。程锦却想来看看。
　　一般来说，珠宝首饰都会找女明星来代言，程锦有些好奇这位陆总打的是什么算盘，而且，谈不拢也不强求的态度让他更好奇了，有这样的自信，他很想知道这套珠宝到底是什么样的。
　　见到侍者带人进来，程锦和李干宇站起来，李干宇道：“陆总好。”
　　“你们好，坐。”
　　侍者退出去后，陆云起直接示意穆清把带来的两个小箱子打开，“谈之前，我想你们应该先看看设计，这两套是样品。”
　　穆清把箱子转向程锦两人，打开。
　　程锦和李干宇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过了会儿，程锦转开眼，“很漂亮，它们让我想起家乡，在我看来，这两套设计很出色。”
　　李干宇对程锦如此直白的夸赞有些不赞成，但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像是看到了宽广的海洋，晶莹澄澈，看到就移不开眼，“陆总，您做珠宝这一行很长时间了，一定知道这一类产品的广告和代言大多数会选择女性明星，我们想知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程锦合适？”
　　“很简单，”陆云起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你不认为程锦的气质和我们的海洋系列很契合吗？”这种气质已经超越了性别带来的局限性。
　　李干宇确实赞成这一点，“即便是要用，怎么也轮不到程锦。”程锦在圈子里虽然评价不错，但是拍电影接角色只找自己感兴趣的，从不参加宣传，低调得很，粉丝也少，绝对说不上红。
　　“我不会用那些仅靠一张脸吃饭的所谓明星，而且，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关键是气质。如果你们拒绝的话，这套系列我不会请别的代言。”
　　“陆总这是宁缺毋滥。”
　　“自然。”
　　“用男明星来做代言存在的风险很大，陆总考虑过吗？”
　　“风险再大，承担的主体都是珂丽，不会对你们有太大影响。”
　　“……陆总的诚意我们都看到了，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陆云起坐起身，接过穆清递过来的文件，“我已经把协议带来了。”
　　“陆总很有自信。”
　　“我只是觉得程锦跟这个系列很契合。”
　　签了协议之后，陆云起和穆清先行离开了。
　　敲定了一件事，陆云起的心情很轻松，“刚才怎么不说话？”
　　“我走进去的时候才想起来鲛人对声音很敏感，即便做过伪装也会被察觉出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就只好闭嘴啰。”
　　“还算有眼色。”
　　“当然。”
　　“程锦的经纪人也是鲛族人？”
　　“嗯，彭逸群的经纪人也是他的族人，还是长老。”
　　“能理解，毕竟种族不同，周围有熟悉的人要方便一些。”陆云起尽管不关注娱乐圈，但是也明白做个明星不容易。
　　不只是娱乐圈，其他地方也一样，人们往往只能看见他们人前光鲜亮丽，人后的付出，以及隐藏在灰暗里的肮脏，人们是看不见的。
　　两人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陆云起看到街两边的商铺里挂上了红色的装饰，小灯笼、福字，各种灯饰，喜气洋洋的气氛，让他惊觉新年都快到了。忙起来时间过得太快了，先前只想着要在年前把代言谈好，拖拖拉拉也到了这时候。
　　看了眼日期，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陆云起极快地扫了眼坐在副驾的穆清，“马上就过年了。”
　　“嗯，最近很忙吧。”
　　“年底了，难免的。”
　　“你的三餐我来负责怎么样？这样你早上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中午不用吃餐厅或者外卖，晚上也能按时吃饭了，好不好？”
　　“我这边忙，你族里不忙吗？”
　　“族里忙也轮不到我，你不用担心这个。”
　　“穆清，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放下你应该做的事情。”
　　“明白，你放心，我都处理好了，再说了，一个人吃饭是吃饭，两个人也是啊，我可以用法阵，来回也不耽误时间。”
　　“……随你。”
　　过了几天三餐一起吃的日子，不只穆清开心，巧倩也放松了很多，最起码不用再天天催着他们王上去吃饭了。
　　下午，穆清拎着食盒回来，他在陆云起的办公室睡了个午觉，在有陆云起的环境里，睡觉也舒服、安稳得多。
　　刚踏进祈年殿，巧倩就迎了上来，接过食盒交给后面的侍女，“王上，鸣珂大人和灵均老祖回来了。”
　　“回来了？在哪儿？”
　　“在含光殿等您。”
　　进了后殿，穆清便察觉到不同了，灵均身上的灵力恢复了一些，“灵均好点了？”
　　灵均虽然还是黏在鸣珂身边，但是看他的举止神态要比离开前好一些，不再像个四五岁的孩子了，看起来有个十岁左右？十几岁也有可能，不开口说话还真辨别不出来。
　　“灵力恢复了四五成，记忆的恢复要慢一些，不过已经有起色了，智力方面的增长也很不错，完全恢复不会太久了。”鸣珂给穆清倒了茶。
　　“当年的事，他想起来……多少？”穆清没喝茶，只是把杯子拿在手里转着圈，不满的茶水漾着波纹，颤抖着。
　　“一部分。”
　　“说。”
　　鸣珂把缠在他手臂上的灵均推开些，让巧倩带他到外面玩一会儿。
　　巧倩带着频频回头看的灵均往外走，说给他讲几个小故事，等故事讲完了，鸣珂就能带他走了。
　　鸣珂看了眼巧倩和灵均离开的方向，缓声道：“灵均说灵域的陷落不仅仅是一心一个人策划的，他还有同谋。”
　　“是谁？”
　　“这个灵均还没有想起来，他只是有朦胧的印象，按照他说的特征我们很难推测出另一个人。”
　　“当时的四罪？”当年的四罪早就都死了，但是穆清还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这四人是最可疑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
　　穆清把茶杯放下，他们现在有两个途径能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一是找到逃亡在外的一心，二是寄希望于灵均恢复记忆，这两个途径想要走通都不容易，“灵均……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鸣珂自然明白，灵域的陷落之于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怨，他自然会尽力去查，换言之，帮助灵均恢复记忆和灵力。
　　“一心，有消息吗？”一心出逃之后，消夏、春晓和灵族都在追查，灵族这边是鸣珂在负责。
　　“暂时还没有，即便一心受了伤，他们的实力还在，想要追查，不能急躁，慢慢剪除他的羽翼，让他无处可躲，我们再找他就简单多了。”
　　“我明白。”
　　鸣珂换了穆清杯子里凉了的茶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我啊，我很好，云云现在对我的态度好多啦。”
　　鸣珂知道劝不住，这段时间在外面他想了很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知道这一切，很怎样？”
　　“他不会知道的。”
　　“陆……公子是聪明人，你瞒得住一时，能一直瞒下去吗？”
　　“纸包不住火，这道理我明白，但是现在并不是告诉他的好时机，有些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他，有些事情等我们关系确定下来之后再说也不迟。”
　　“陆公子的性格您比我清楚，他能接受吗？”
　　“会的，”穆清抬头，视线放远，轻轻笑了下，又露出几分苦涩，“鸣珂，我有什么办法，当年那么做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料到红鲛珠会成熟得那么快。”而他迫切的渴望也无法再等待五六十年。
　　鸣珂也理解，红鲛珠成熟后，穆清不想再等下去也是人之常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让自己陷入被动。”
　　“嗯，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跟他坦白的。”
　　“你自己有计较就好。”


第25章 你可是第一个
　　穆清深吸一口气，“不说这个了，嘉致是不是已经走了？”
　　穆清回来只见了人一面，“嗯，我回来他就走了，说二十九会回来，待到破五。”
　　“好，族里的事务还要麻烦你。”
　　“知道了。”
　　忙到大年二十六，陆云起公司里的事务才处理妥帖，下午提前回了家，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几个鸡蛋，两盒牛奶，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陆云起抚了下额头，煮了牛奶给焦糖泡了狗粮，他这段时间没操心一日三餐，连冰箱空了都不知道，想自己动手做个饭却连材料都没有。
　　五点多了，正好可以去趟超市补充点食材，过年的两天，除夕和初一，他还是回他爸那儿住，这么些年都是习惯了。
　　给穆清发了消息，让他今天不用带晚饭过来，直接人来就行了。
　　等他从最近的超市回来，穆清已经等在客厅了，拿着飞盘在和焦糖玩，听见门响，把飞盘扔出去，然后去接陆云起手里的东西。
　　陆云起脱了外套，摘了围巾，“在客厅里玩飞盘，心够大的，也不怕砸坏了东西。”
　　“别担心嘛，砸坏了我原样赔给你，不，赔给你更好的。”
　　陆云起接过焦糖叼过来的飞盘放在一边，从地毯上拿了个小皮球扔给焦糖，“玩这个吧。”
　　焦糖也不挑，躺在地毯上，跟一个奶黄色的小皮球玩得不亦乐乎。
　　陆云起整理着购物袋里的东西，“你管饭管了这么些天，我不也得回个礼？这几天公司的总结和收尾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我还有几个宴会要参加，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那你忙，不过还是要少喝点酒。”
　　“知道，你就别啰嗦了，我既不是泡在酒场里的纨绔子弟，也不是肥肠满肚的油腻中年老板，用不着借酒消愁。”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对了，珂丽的年会定在什么时候？”
　　“二十九晚上，你要去？”
　　“如果你邀请的话，我很乐意。”
　　“不想去就算了。”
　　“不不不，我想去啊，到时候我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过去？”
　　陆云起给了一个吝啬的鼻音，他知道穆清听得见，“现在你可以出去跟焦糖玩了，别在这儿烦我。”
　　“其实我可以帮你洗菜切菜。”
　　“谢谢，出去吧。”
　　穆清摸了摸鼻尖，塌着肩出去了，正好跟焦糖对上眼，焦糖无辜地晃了晃小脑袋，冲着他“汪汪”叫了两声。
　　隔天，陆云起带着焦糖去做体检和美容，毛又该剪了，他可不想焦糖变成一个大毛团子，成天给他免费拖地，然后他再把脏兮兮的团子拎到浴室好一番折腾。
　　陆云起牵着焦糖走进宠物之家，这里诊病、治疗、体检、美容、寄养等等业务都有，可以说只要是和宠物有关的事情这里都管。
　　前台的姑娘看见陆云起，热情地打了招呼，“陆先生来了，今天是营业最后一天，我还想着要不要联系您，看看您需不需要过来一趟。”
　　“麻烦了，这几天有些忙。”
　　“李医生在里面，正在给一只狗狗包扎，很快就好了，请您稍等一下。”
　　“好。”
　　陆云起扯了下焦糖，小家伙兴致缺缺，要不是主人手里还拽着绳子，它能直接溜出去，剪毛就算了，它才不想来做什么检查，在它身上戳来戳去太难受了，要不是主人说回去给它一大包猪肉脯，它才不出门呢。家里那么大地方，它要躲，就是陆云起都找不到它。
　　知道自家狗狗不喜欢体检，陆云起每次带它来检查都要各种威逼利诱，不啻于谈判桌上跟人斗智斗勇。
　　等了没一会儿，李医生就出来了，送走一脸担忧的小姑娘，李医生走过来，“陆先生。”
　　“嗯，我今天来是想给焦糖做个体检，再带它去剪剪毛。”
　　“上次体检是三个月前了，确实需要再做一次，来吧。”
　　陆云起拽了好几下，焦糖扒着地不肯走，在地板上留下了两道明显的抓痕，他索性直接把狗狗抱了起来。
　　李医生看着这一人一宠，不由笑道：“也有不少宠物排斥检查，但是做到焦糖这种程度的着实不多。”
　　“李医生见笑了。”陆云起对这个小家伙也是无奈得很。
　　检查过程中，焦糖没有学别的宠物哀嚎，而是全程闭着眼一动不动，全身僵直着，李医生动它的四肢，僵直得跟棍子似的，笑着看了眼陆云起，继续检查了。
　　等到检查完，陆云起去看焦糖的时候，焦糖才睁开眼，大眼睛里湿润润的，眼泪泅湿了眼侧的毛发，看起来十足的委屈和可怜。
　　陆云起尽管知道它是装的，也有些舍不得，揉了揉焦糖的脑袋，微微弯下腰安慰它，“除了咱们说好的猪肉脯，再给你加一袋牛乳小饼干，这样可以吗？”
　　焦糖嗓子里呼呼噜噜的，舔了舔陆云起的手腕。
　　“还不起来，咱们去剪毛。”
　　李医生摘下口罩，“你们先去美容部那边，等做完了我这边的报告就能出来了。”
　　陆云起点了下头，“好，麻烦李医生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报告不可能拖到年后。
　　剪完毛，焦糖神清气爽地走在前面，它的猪肉脯，它的小饼干，已经在冲它招手啦！
　　拿了报告，陆云起翻了翻，“焦糖情况怎么样？”
　　“很好，如果不是你一直都在我这里看，我都不敢相信焦糖已经十几岁了，健康得很，比大多数的五六岁的博美身体都要好。这也是好事，应该能多活两年。”
　　陆云起合上报告打算回家再仔细看，“谢谢李医生。”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上了车，陆云起把报告搁在副驾驶上，扭头看着后座上没心没肺，有吃万事足的焦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身体好自然好，能多活两年就最好了。
　　在他上了大学，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他捡到了焦糖，从那时候起，焦糖可以说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尽管是个小吃货，也闯了不少祸。但是，如果没有它，加班工作之余无数个深夜恐怕会更难熬。
　　当晚就是珂丽瑞欧的年会，总公司的员工，还有各地分公司派来的代表，整个宴会厅十分热闹。
　　陆云起看着穆清，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还是正式严谨的三件套更适合穆清，或许是他身上带着古人的气韵，古典而禁欲的美感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移不开眼。
　　穆清把领带递给陆云起，含着一点笑意，眼睛里的光闪了闪。
　　陆云起看回去，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面对面站着有些势均力敌、针锋相对的意味。陆云起接过深蓝色条纹状的领带，上前半步，抬手垂眸，仔细给眼前的人打领带。
　　手指翻飞几下，一个漂亮的温莎结就成型了。
　　陆云起退开一步，“好了，能让我给打领带的，你可是第一个。”
　　穆清抓住陆云起的手，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双漂亮的弹钢琴的、握着签字笔的手在他眼前身前翻转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不胜荣幸。”
　　微凉的触感一触即离，陆云起后知后觉地抽出手，“走了。”
　　一路上陆云起都没有说话，穆清也很配合地保持了沉默，只是陆云起一直能感觉从旁边过来的视线，不加掩饰的，热烈的，极度渴望的，却又是温柔的，克制的。
　　到了公司，两人乘电梯到了十七层的宴会厅，这里是举行大型会议的地方，现在被充当了宴会厅。
　　进了厅，鉴于陆云起平时的高冷形象，跟他搭话的人不多，顶多只是问一句好，这时候，一个姑娘走了过来，是林梦茹。
　　林梦茹穿着白色的蕾丝小礼服，有些激动，还有些羞涩，“陆总，谢谢您，还有……元旦时候公司……发的福利……”其他人发的和她都不一样，就她的是一大箱子坚果。
　　“不用，珂丽对员工一向大方。”陆云起还记得这位松鼠小姐。
　　“陆总……新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林梦茹走开后，陆云起压低声音对穆清道：“托你的福，我原来还不知道自己公司里有非人类。”
　　穆清笑笑，“可是他们跟人类也没有什么差别，而且我看过了，他们都是普通的妖，除了一些种族优势之外，跟人类没有太大不同，也没有法力。”
　　“他们要是不安分，我也不会留到现在。”陆云起在知道后就去查了，这个林梦茹和其他四只妖都很安分，工作能力也不错。
　　年会准时开始，陆云起上去简单说了几句，就把场子交给了众人，这种闹闹腾腾的场合，他一般是不出席的，不过自己公司，来走个过场，露个面就行了。
　　歌舞表演的水平还不错，大家也是图个乐呵，一年到头总得放松放松，好在陆云起平时的形象让他避免了被整蛊，他也不愿意让人当小丑戏耍。
　　陆云起和穆清去了顶楼，这里是公司的露天咖啡厅，现在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桌椅都收了起来，只有边缘的白光和刚刚装饰上没几天的灯带亮着彩色的灯光。
　　陆云起走到边缘处，望着大半个城市的灯火，高高低低、形态各异的楼房鳞次栉比，灯幕在程序的操纵下不断转换。
　　陆云起的大衣还在宴会厅里，只穿着西装，竟也没觉得一点冷，他知道这应该又是穆清的原因，在穆清跟着走到他身边时，他把手放在雕花栏杆上，“你看。”
　　“什么？”


第26章 就是想见你
　　陆云起的眼睛里倒映着这个城市的璀璨，问，“这个城市的夜晚漂亮吗？”
　　穆清一眼望过去，璀璨的远处，是闪着波光的河流，“漂亮。”
　　“漂亮是它表面上的浮华，但是肮脏和腐坏都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从来不想去消除这些罪恶，也不想拯救谁，我想站在它们上面。”陆云起说着转过头看着穆清，“你明白吗？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喜欢你，跟你是不是好人没有关系，就算你身处地狱，我也会义无反顾站在你身边。”
　　陆云起重新望向远处，“我不相信这世上存在无来由的爱恨。”
　　“我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啊。”
　　“一见钟情只是遮掩而已。”
　　“即便是遮掩，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也依旧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我还是喜欢你。”
　　陆云起不再说话，穆清的目光温和而绵长，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这个人都是这么一副样子，安静、包容，不沉默，也不退却，永远在他身边，绝不背叛，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对穆清的感觉很复杂，一开始的讨厌是真的，后来的欣赏也是真的，现在一定要让他说的话，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好感，好吧，想到这里的此时此刻，他才惊觉或许不是一丝。
　　潜移默化中沦陷的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东西打动他的？
　　说不准。
　　第一次看见他哭红的眼睛时，他带他去灵族、去海底时，他等待在他的窗外时，深夜里一转身看到他时；他永远真挚明朗的眼神，他撒娇讨好、或认真可靠的语气，他一天一束从未间断的花朵，在后台的那个短暂的拥抱，他信手剪出的人像……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交集。
　　陆云起现在能清晰地回忆起在他放弃抵抗却不期然听到那个声音时，忽然涌起的委屈和安心，他相信这个人不会伤害他，觉得他可以信任。
　　简直……莫名其妙。
　　陆云起是个信奉逻辑与理智的人，然而他现在不得不承认，感情并不在理智可控的范围之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这个人不再抗拒，甚至愿意他进入自己的生活，这放在以前的自己身上绝对是难以置信的。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正是一开始的讨厌，才让自己把能展现的不能展现的情绪都暴露在了这人眼前，在每一句话里，都藏着他未曾察觉的心动的契机。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接纳、包容他的全部，陆云起在这一瞬间希望那个人是穆清。
　　太大意了。
　　然而，陆云起还是惬意地勾了下唇角。
　　打定主意之后，陆云起的心情骤然轻松下来，把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你平时对着别人都是什么样子，也说哭就哭？”
　　陆云起想了那么多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穆清没发现什么，被问了这个问题，稍微有些尴尬，“没有，我要敢天天……那么……流眼泪，眼睛还能见人吗？”
　　“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陆云起语气里的讽刺和笑意让穆清愣了一下，然后释然地一笑，“也就在你面前啦，你没发现我这段时间有在努力控制吗？”
　　“这是在……求表扬？”
　　“……”
　　“穆清宝宝，我看你就只有三岁，不能再多了。”
　　“云云……”
　　“咳，有进步，继续保持？”
　　穆清有些哭笑不得。
　　陆云起转身往回走，“我想回去了，你还要一直在这儿吹冷风？”
　　“来啦。”
　　年三十上午，陆云起收拾了东西，带着焦糖就去他爸那儿了。
　　陆云起到的时候，陆鸿远正在准备午饭，焦糖一进门就扑了上去，陆鸿远被它扑得往后退了半步，“焦糖乖，别闹，中午给你好吃的。”
　　陆云起放下东西，“您在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陆鸿远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还有，提前跟你说好，这两天就别进厨房了，平时忙，过年了也休息几天。”
　　“给您打打下手也不行？”
　　“不用，你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放松放松，别成天跟五六十岁的退休临退休的人一样。”
　　“我哪儿有您说的那么……老古董？”
　　“对，没有，所以出去歇会儿吧，饭马上就好，桌子上有坚果，自己拿着吃。”陆云起不喜欢吃甜食和水果，陆鸿远过年就准备得少，咸口的坚果倒是准备了很多。
　　“知道了。”
　　陆云起脱了外衣，坐在沙发上，陆鸿远说不让他进厨房是真的不让进，他爸还因为这个事跟他急过眼，能把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学教授逼得恨不能拿着擀面杖轰他，陆云起觉得自己也是挺有本事的。
　　陆云起不爱吃零食，坚果嘛，一般般，手机没什么好玩的，电视里的电视剧和各种综艺他也兴致缺缺。他调到记录频道，正好在放海洋探索类的片子，他剥着坚果，自己一个，焦糖一个，顺带看看电视。
　　焦糖趴在陆云起大腿上，乐呵呵地求投喂，要不是陆云起不让它连皮带壳地吞下去，它根本不用眼巴巴地等着陆云起慢悠悠地剥。
　　陆鸿远准备好饭菜，陆云起拍拍焦糖让它起来，自己去洗了手帮忙盛饭端盘子。
　　父子俩坐下，陆云起看着一桌子饭菜，“糯米蒸排骨、黑椒牛肉、豆花鱼、茄汁豆腐、凉拌莴笋、丝瓜蛋汤，都是我喜欢的菜，这么丰盛？”
　　“中午多吃点，没事，晚上咱们吃饺子，行吗？木耳香菇猪肉馅，七分瘦、三分肥。”
　　“还是您了解我的口味。”
　　“吃饭吧，多吃点。”陆鸿远给陆云起夹了块排骨。
　　下午，陆云起在沙发上窝了一下午，陆鸿远准备包饺子的时候，把准备往厨房进的陆云起赶出去，“说了不让你插手，趁着太阳还没下去，带着焦糖去转转。”
　　陆云起也不想过年了再跟父亲起争执，也就遂了陆鸿远的意，带着焦糖下楼去了。
　　这个小区里住的基本上都是大学里的教授、老师，陆云起来的次数不少，对这里的人却不怎么认识。
　　他牵着绳子，漫无目的地晃着，由着焦糖带着他走，看到迎面过来的穆清时缓了下才想起来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李相鸣应该也住在这里。
　　穆清拎着两个袋子，他早就看到人了，“这个点不是都在准备年夜饭吗，你怎么在这儿晃悠？”
　　“被我爸赶下来遛焦糖。”
　　“有一会儿了？”
　　陆云起看了看手表，“半个多小时了。”
　　穆清把手里的两个袋子提高了一些，“跟我一起回去？李叔做的腊肠和熏鱼，给陆叔送点。”
　　“走吧。”陆云起转身，两人慢慢走着，“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族里吗？”
　　“今天毕竟是除夕，想来看看你。”
　　陆云起扫了眼穆清，“拿除夕当借口？”
　　穆清莞尔，“是，没错，借口，我就是想见你。”
　　“承认不就行了，找什么借口。”陆云起跟穆清说过，他除夕和初一会在陆鸿远这儿。
　　穆清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云云说得对，我知道错了，保证不再犯。”
　　“油嘴滑舌。”
　　“我这不是油嘴滑舌，是真心实意的话。”
　　“你这些话拿去哄哄小姑娘还行，没准有哪个一时眼睛不好使了看上你，见天在我耳边说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因为这些……甜言蜜语就喜欢你，省省吧。”
　　“我乐意。”
　　“行，你乐意。”
　　察觉到陆云起的妥协和语气里细微的差别，穆清在身边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翘了翘唇角，他做的一切在这一刻给了他最好的回报。
　　把东西送到，又聊了一会儿，穆清就走了，族里晚上有集会，外出的人在过年这几天都回来了，他们灵族和四圣、四罪、其他族群不同，他们对自己种族的认同感更强，一般不会选择与人类联姻，即便是有，他们也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带回族里。
　　陆云起，是个例外。
　　这个例外，不仅仅是因为穆清的身份，他们心知肚明，也没有人发表负面的言论。
　　每年春节，从初一到初五，族里都会在曜安宫门外的大片空地上举办庙会，这是多年来保持下来的旧俗。
　　除夕夜里的宴会上，全族人都聚集在一起，一张张圆桌子露天摆着，团团围坐，端着酒杯的人窜来窜去，欢声笑语会一直到延续到午夜，一起放了灵鞭才回家。
　　穆清和鸣珂、嘉致、乐逸、巧倩和美盼坐在主桌上，今年还加上了灵均老祖。
　　嘉致坐在穆清的左手边，扬了扬酒杯，“穆清你也太吝啬了，除夕夜也舍不得来点好酒？”
　　“上百年的老酒了，还不够好？”穆清不爱喝酒，他们这桌上的就基本都集中在嘉致那里了，“你不说我还没跟你计较，我酒窖的酒被你糟蹋了那么多，你是一天到晚都泡在里面了吧。”
　　嘉致喝了杯子里的酒，又倒上一杯，“你这么说就冤枉我了，巧倩和美盼可以作证，我真的是兢兢业业，你自己也看到了，该处理的文书我都处理了。”
　　坐在穆清右边的鸣珂道：“我这次带回了两个新的酿酒方子，你要吗？”
　　“当然，”嘉致一手酒瓶一手酒杯，晃悠到鸣珂身边，手肘搁在人肩头，“快，现在就告诉我，吊人胃口可不是好习惯。”


第27章 不是好笑是开心
　　乐逸忙打岔，抱怨道：“鸣珂你可别告诉他了，上次刚敲了我好多粮食。”他的粮食都是他自己种的，可是用融有灵力的水灌溉的，辛辛苦苦从撒种子到收获，全部他都是自己打理的，他容易吗？！结果嘉致一拿就基本给他都拿完了。
　　嘉致一扬陶瓷的酒瓶，清俊的面颊上染着一点酒色的红，“我又没有浪费，再说了，酒酿好不是送了你两大坛子吗？你就别计较了。”
　　“我又不喝酒！”乐逸秀气的脸都给憋红了。
　　“可是你做菜不也用了？”
　　“可是……可是我那儿还有一坛子多，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你这是狡辩！”
　　嘉致还想说什么，不察被人推了一下，他退了一步稳住身形，才发现推他的是坐在鸣珂身边一直乖乖低头吃东西的灵均。
　　灵均嘟着脸颊，原本没多少肉的脸微微鼓着，“你喝酒，不是好人，离鸣珂远一点！”
　　嘉致疏懒地笑笑，“小家伙，喝酒的都是坏人啊？”
　　“坏人！”
　　鸣珂看了看嘉致，“他比你大多了，尊重些。”
　　嘉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镇压了不满的乐逸，“我是说的他现在的实际年龄。”
　　看着眼前几人的打闹，穆清开了小差，他现在想见陆云起了，很想。
　　十一点了，穆清道：“我离开一会儿，等会儿放灵鞭之前就回。”
　　桌上几人都明白穆清要去干什么，都不拦着，嘉致打趣道：“知道你惦记着人，赶紧走。”
　　穆清笑笑，直接离开了。
　　陆云起陪着父亲看了会儿春晚，陆鸿远到十点多就去休息了，陆云起对电视节目没有兴趣，就关了电视回了房间。
　　焦糖一进房间就窝在床脚开始打呵欠了，陆云起去洗了澡，靠在床头，拿了本书看，看半天看不见去，手机就摆在一边，隔两分钟就要看一眼。终于，陆云起觉得被动等待不是自己的风格，他合上书，拿起手机，正准备发个消息，想的那个人就把消息发过来了。
　　“睡了吗？”
　　“没有。”
　　陆云起的消息发出去十几秒，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穆清把电话打过来了。
　　“这么晚还不睡？”
　　陆云起把书放到床头柜上，“才十一点多，别说是除夕夜，就是平时熬夜的人也很多吧？如果你还没有步入老年人的行列，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话。”
　　听到穆清低低的笑声，耳廓微痒，陆云起换了个姿势，“笑什么，很好笑？”
　　“不是很好笑，是很开心。”
　　“那你开心的条件还是挺低的。”
　　“这样容易开心嘛。”
　　“你族里不是有集会？结束了？”
　　“还没有，我是中途溜出来的，等会儿凌晨之前还要回去。”
　　“你这么明显，溜出来估计很招眼吧？”
　　“管他们呢，就想跟你说说话！只要赶上零点的时候回去点灵鞭就好了。”
　　“那是什么？”
　　“在人类社会，鞭炮里面填充的是火药，而在灵族，鞭炮里面是灵力，用灵力点燃之后，不止会产生火药一样的效果，还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你们倒是很环保。”
　　“明年我们可以一起点，好不好？”
　　“……再说吧。”
　　穆清听得出陆云起模糊的态度，不急，还有一年的时间，争取一下或许还是可能的，“年里有时间吗？我可以带你逛一下灵族的庙会。”
　　“有时间，但我不想去你族里。”
　　“你的意思是说去别的地方可以对不对？不去族里也可以啊，我们去看根雕展览吧？好不好嘛，云云？”
　　“我只有初四有空。”
　　“展览一直到初十，我们到时候见！”
　　“好。”
　　“时间差不多，我得回去了。”
　　“嗯。”陆云起的尾音稍微扬了扬。
　　“新年快乐，希望我家云云新的一年开开心心的。”
　　“……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陆云起望了眼远处的灯光，起身拉上窗帘，关灯睡觉。
　　大年初一的早上，陆云起在窗户外面的防盗窗上发现了一束红梅，将开半开，一打开窗户，幽微的花香就飘了进来，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木盒。
　　陆云起拿着花枝，把窗户关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祖母绿的手串，手串上吊着两个金色的穗子，盒子里面还有一小张裁剪得整整齐齐的洒金宣，上面写着“新年礼物”四个毛笔字，落款处只有一个“穆”字。
　　摩挲着那个字，陆云起笑了笑，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并不是很明显的笑容里蕴含着的喜悦和温柔。
　　陆云起把小片宣纸和手串一同放回盒子里，收好后就拿着红梅下了楼，拨了拨玻璃花瓶里插着的竹子，把红梅也插了进去。
　　陆鸿远看到后，笑问，“你这一大早从哪儿来的花？开得不错，谁送的？”
　　“我比您起得早，已经下去一趟了，在后面的小公园里折的。”陆云起只能扯谎了，难不成告诉他父亲是凭空出现的？
　　“花开得这么好，过两天你走的时候一起带走？放在我这里可惜了。”
　　“可惜什么，您不是挺喜欢梅花吗，放在您这里正好，应该还能开挺长时间。”
　　“行，过来吃饭吧。”
　　陆云起拿起筷子，在心里问候了一遍穆清。
　　初一，陆云起在家陪了父亲一天。
　　初二，跟冯鹤轩和靳邵元聚了聚，三人都是单身，也不用陪什么人回什么娘家。不过，陆云起心里清楚得很，以后如果这两人真在一起了，那他岂不是很尴尬？他还不想自己的眼睛未老先瞎。
　　雷霆商务会所。
　　靳邵元摆摆手让侍应出去，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明天的家宴，我是真不想回去。”
　　“得了吧，说是不想回去，到时候不是还得乖乖回去？”陆云起的脚蹬在桌沿上，懒洋洋地靠在真皮沙发里。
　　“往年你也这么说。”冯鹤轩补了一刀。
　　“你们两个太不厚道了，我怎么就交了你们两个……损友，就是损友！”靳邵元摊在沙发上，狠狠道，打嘴仗，他永远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一个他都应付不过来，还经常是两个一起来怼他，别说还手了，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那是把你当朋友才损你，不是朋友谁愿意搭理你？”陆云起本来是不用去参加初三那天靳家举办的晚宴，即便要去，让副总代表珂丽就行了，大过年的，他宁可待在家里都不想去宴会场里找罪受。
　　“这么说我还得为此感到荣幸？你们可拉倒吧。”靳邵元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冯鹤轩看着人喝酒跟喝水似的，不找痕迹地皱了下眉，“以前也没见你烦成这样，怎么了，今年是有特别的难题？”
　　靳邵元点头，“yeah，you　are　right.今年我大哥从美国回来了。”
　　陆云起嗤笑一声，“就为这个？”
　　“什么叫‘就为这个’？我都快烦死了好吗？”
　　“怎么回事？”冯鹤轩问道，“我记得你大哥不是一心只读书吗，是想插手公司？”
　　靳邵元的母亲是美国人，父亲是中国人，而他这个大哥靳升元是靳老的第一任妻子——也是中国人，是靳老和前妻唯一的孩子，先前一直在美国读书研究，没有插手过公司的业务。
　　“他毕竟有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想插手董事局的事务我也拦不住。”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大哥背后还有人？”陆云起问。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甚至是可能性很大。”冯鹤轩也赞同陆云起的猜测，靳升元突然想要插手公司的事务，但他个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是不可能贸然提出这个意向的。
　　“如果真有人，八成是董事局那些老家伙。”靳邵元露出个含有几分肆虐的笑容，“反正我今年本来就打算给董事局换换血，来得正好，把他们一波刷下去。”
　　“你有打算就好，有需要的地方就说。”陆云起看靳邵元这个样子，估计人烦归烦，但是也不是毫无准备。
　　“是，不用客气。”冯鹤轩附和道。
　　“Wow，两位老板突然这么大方，我真是受宠若惊。”靳邵元说着又喝了口酒压压惊。
　　“看来不能对你太客气。”陆云起很是了解自己这位好友的脾性。
　　“不说了，上次你让我帮你问的那个……那个程……什么来着，代言谈好了吗？”靳邵元实在是记不住名字，他就只认识几个台柱子。
　　“程锦，谈得很顺利，没费多少口舌。”
　　“程锦接代言？”冯鹤轩有些诧异。
　　靳邵元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程锦不接代言？”
　　“稍微有点了解的人不都知道吗？”
　　“我倒不知道你对娱乐圈还有了解。”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冯鹤轩眯了下眼，眼镜将他眼中的光很好地隐藏了下来。
　　陆云起看着这两人，笑了笑，生活从来都不缺少乐趣，嗯，他可不是幸灾乐祸，看人热闹。
　　晚宴上，陆云起和冯鹤轩就是去给靳邵元撑撑场面，然后就把他一个人留在大厅里，两个人去了后院。由于金鼎是传媒公司，今晚上来的娱乐圈的人很多，他们就更不想留在里面了。
　　大冬天的，两人也没傻到去外面吹冷风，找了个转角的地方，比较偏僻，相对清静些，视野却不错。
　　坐在椅子上，陆云起瞧了眼大厅里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我估计邵元今晚上应该没心思鬼混了。”
　　“别拿这茬来刺我。”冯鹤轩能怎么办呢，谁让他自己先栽了，对付这样的人，一般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这个简单，你上/了他不就行了。”


第28章 我能抱抱你吗？
　　冯鹤轩唇角一勾，“好提议，我会考虑的。”
　　陆云起看过去，“将来有好结果了，你们别在我面前秀我就谢谢你了。”
　　“你以前可不会这么说，怎么，有喜欢的人了？哪家姑娘？看你这样子，进展不顺利？”
　　“你从哪儿看出来进展不顺利了？”
　　“既然顺利，什么时候能搞定，带出来我们见见？”
　　“这个不急。”
　　“这么悠闲，很有把握？”
　　陆云起笑笑，没说话。
　　初四早上，穆清准时带着花和早餐来报道，两人正准备出门，邓可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有事情需要他处理一下。
　　陆云起看着穆清，“我们下午再去？”
　　“好，你有工作就先忙。”穆清虽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工作有很大意见，但是工作嘛，他又不能让陆云起放弃工作跟他出去，也不愿意这么做。
　　穆清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想起来乐逸给他推荐了两款游戏，就下载了来玩，消磨消磨时间。
　　陆云起把邮件发回给邓可宁，走到穆清身边一瞧，发现人正在玩游戏，“你还玩游戏？”
　　穆清把游戏保存，然后退出，“刚下载，乐逸推荐的，他很喜欢游戏，推荐的小游戏很有意思。”
　　“你这位厨师还是游戏迷？”
　　“嗯，他除了做菜就是喜欢玩游戏，族里就数他和美盼对现代科技、潮流最熟悉了。美盼是巧倩的妹妹，巧倩就是你上次见过的，还记得吗？”
　　“我的记忆还没出问题。”
　　穆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忙完了？”
　　“忙完了，你请我看画展，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好啊。”
　　饭后，两人来到了会展中心，根雕展就在这里举行。
　　进了展厅的门，陆云起瞧见穆清把票根收了起来，“这东西还要留着？”他一直以为只有心思细腻的女孩子才会把车票、电影票，各种门票专门留下做纪念。
　　“跟你有关的一切我都想留下。”
　　陆云起微微笑了一下，“你想留就留着吧。”
　　看着陆云起并不明显的笑容，穆清的眼睛有些酸涩，那个人也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来，不仔细去分辨，很容易忽略过去，这笑容里含着的喜爱和纵容终究都没有变过。
　　两人一边走着，穆清一边介绍，“这个根雕展上的作品，年份都不长，一半是专业艺术家们的，一部分是年轻人的，算是雅俗共赏。”
　　陆云起的鉴赏眼光是有的，“不过，水平确实差得比较远，摆在一起展出，那些大家没意见？”
　　“我听说是有，展览开始之前爆出过新闻，有个老艺术家认为这样展出是对自己作品的侮辱，还要求主办方赔偿了一部分损失。”
　　“赔了吗？”
　　“没有，主办方的发言人称他们的展览一早就标明了这次的展览就是新老力量相互碰撞，相互交流，意在传承传统文化。”
　　“这个主办方还算硬气，没有放任某些老家伙的无理取闹。倚老卖老，自以为有资历，其实早就跟不上时代了，就拿传统文化的保护来说，很多年轻人的想法就很好。”
　　“不变则亡？”
　　“是这样，你看这些年轻人的作品，”陆云起指了下斜前方的几件家居、日用品，“这些在老一辈眼里根本就不入流，但是，其中蕴含的理念是对传统文化的再创造，任何失去了创造力与活力的东西，哪怕依旧存在，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云云说得没错。”穆清夸奖了一句，没料到陆云起接下来画风突转。
　　“妖界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我看到的灵族就是这样。”
　　穆清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陆云起究竟是想跟他说什么，这是在拐着弯地提醒他呢，“在变，我们见过面之后，我们就在慢慢改了，争取跟上……时代潮流？”
　　“时代的潮流也不一定都是好的。”陆云起不觉得人类会永远被蒙在鼓里，早晚他们会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个种族生活在同一空间里，真到了那时候，会怎么样？
　　穆清沉默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妖界的种族都在考虑，但是现在他不想和陆云起谈论这个问题，“在担心我们啊？”
　　“没有，妖……界怎么样我不关心，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那你……是在关心我？”
　　“……算是，看在你送的礼物还不错的份上。”
　　穆清睁眼睛微微睁大，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这可是陆云起第一次正面承认，“云云你怎么这么好……”
　　陆云起轻轻“啧”了一声，他面前是一只大角鹿，眼睛的部分被掏空了，嵌了两颗黑曜石进去，亮晶晶的，在壁灯暖黄色的灯光下正一丝不苟地瞅着他。
　　陆云起斜了穆清一眼，这家伙的情话是不要钱的吗，还是说不浪费口水的？“我不喜欢满嘴甜言蜜语的人。”
　　“人们会害怕甜言蜜语是因为担心甜言蜜语之下包藏的是祸心，也就是古人说的口蜜腹剑，但是，”穆清稍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不一样啊，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即便我有剑，也只会用来保护你。”
　　陆云起没有躲开穆清的靠近，两人的样子就像是在低声品评某一件作品，在这里最正常不过了。
　　不可抑制的，从心底隐秘的角落窜出来的名为“喜悦”的情感瞬间攻占了他的整个感知系统，让他想去回应这一份感情，“我希望你不只是嘴上说得好听。”
　　“当然。”穆清眉眼温和，噙着笑意，回答他。
　　两人逛完展览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穆清拉住要向停车场去的陆云起，“先别忙着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陆云起没拒绝，跟着穆清从另一条通道进了会展中心，这里他还是挺熟的，毕竟珂丽在这儿举办过好几次珠宝展，他倒是有些好奇穆清会把他带到哪儿。
　　两人一前一后爬着楼梯，好在并不高，只八层就到楼顶了，陆云起无暇去质问穆清问什么他们放着电梯不用非要走楼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
　　穆清已经变回了原样，在陆云起后面关上门，半圆形的玻璃幕墙倒扣在地上，幕墙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云絮漂浮在上面，整个空间亮堂堂的。
　　穆清打了个响指，依稀可见的幕墙接缝都消失了，他们头顶上的仿佛就是广袤的，无垠的天空，并不刺眼的阳光漫漫而下，陆云起伸出手，地上甚至还有阳光的投影。
　　莹白的地面上钻出了油绿的草叶，迅速地从他们脚下铺到了天边。紧随在草地后面的是长起来的小灌木，枝叶抽条、繁盛，顶出了花骨朵，花瓣缓缓打开，山茶、栀子、绣球、天竺葵，不同季节的花儿热热闹闹又各自优雅地开着。
　　花丛后面，高大的乔木拔地而起，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两只矮脚马的幼崽拱蹭着走出来，一群花色素净的鸟儿从林中飞起，落在刚刚架起的爬藤蔷薇的木制花架上。
　　流水声传来，一条细细的河流从树林后面巍巍的群山中流出，穿过森林和草地，蜿蜒着从他们身边流过。河上架起了一座木桥，桥中心是一座八角亭。
　　方才的鸟儿中飞出一只白头黑尾的小家伙来，衔了两朵粉白的蔷薇停在陆云起身前，他看着鸟儿的豆豆眼，有些好笑地接过了蔷薇，鸟儿欢快地鸣叫了一声，拍拍翅膀飞回到鸟群中去了。
　　紧接着，不等两人有什么动作，另外两只鸟儿也飞到了花丛里，合力折了一朵白山茶，还把多余的叶子拽掉，然后送到了他的手里，其他的鸟儿见人肯收，扎了堆地摘了花送给陆云起。
　　陆云起一手拿着一小束混在一起的各类花枝，另一边把蔷薇花在手里转了两圈，“这是干什么？把我当女孩子哄？”
　　“其他的事确实是我做的，但是这花……真的不是。”穆清解释道，他是真的没有安排那些鸟儿给陆云起送花，要送也是他来送啊，哪儿轮得到别人。
　　跟穆清接触多了，陆云起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看到那鸟儿，就觉得是通人性的，或者是已经成精的，他靠近穆清，抬手把娇小可爱的两小朵蔷薇插在了这人的鬓间，“那我就借花献佛了。”
　　穆清被陆云起的动作给惊到了，觉得不伦不类想把花摘了，又不想扫了陆云起的兴，纠结半天，直到耳际染上了一层薄红都没说出话来。
　　陆云起退开一步，瞧了瞧，又走近调整了一下位置，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挺好看的，戴着吧。”
　　不按套路出牌的陆云起让穆清有瞬间的愣怔，在这个瞬间里还把那只多事的，被美色迷晕的鸟儿讨伐了一番，但是看在目前气氛还不错的份上，他就不多计较了。
　　穆清忽略掉鬓间的蔷薇，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云云，我……能抱抱你吗？”
　　陆云起挑了下眉，没表示反对，也没有同意，就一直盯着穆清看，用有些玩味的眼神。
　　穆清被看得有些忐忑，陆云起的态度有软化的迹象，甚至有接受他的可能，这么好的环境和氛围，讨个拥抱，应该不算太难……吧？
　　陆云起抬起手，拿着花束挑起了穆清的下颚。


第29章 多想让人吻你
　　花枝柔软，其实并没有什么力量，穆清顺着陆云起的意思微微抬起下巴，些微的痒意让他眯了下眼，他不明白陆云起是什么意思，不像要拒绝，也不像要答应的样子，在纠结？即便是在纠结他也认了。
　　只要不是直截了当的拒绝，就都是进步。
　　陆云起细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面孔，精致到极点的五官，每一丝弧度，每一处凹陷，都是造物主的神来之笔，最杰出的画家也无法描摹出这张面庞十分之一的美丽。穆清鬓边的粉白蔷薇和脸颊上薄薄的红色，交融在一起，是引人沉沦的瑰丽色彩。
　　穆清在他面前总是把那份饱含在精致面容下的冷漠隐藏得极好，或者说是，在他面前，穆清没有刻意的隐藏，而是自然而然地把最柔软的一面呈现给了他。
　　穆清一向的乖觉让他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这张脸……祸害了多少姑娘，嗯？”
　　“什么……”穆清像是没想到陆云起会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句，微微偏了偏头，“没有，我没有……”
　　陆云起突然放下手，倾身向前，把穆清没解释完的话堵在嘴里，他松开花束，在花枝落地的同时揽住穆清的腰，另一手捂住了这人愣怔的，惊讶的眼睛。
　　陆云起没有浅尝辄止，探了舌头进去，他的吻跟他的人一样，透着狠，以及不加遮掩的锋芒，穆清的毫不抵抗和最初的呆滞后略显生涩的回应让他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松开人的唇舌，侧了侧头，贴着穆清的耳廓，轻轻道：“你不知道你的样子多想让人吻你。”
　　陆云起的手还没从穆清的眼睛上移开，感觉到一阵濡湿，移开手，果不其然，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露了出来，长而翘的浓密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黏在一起，眼圈发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也格外惹人怜爱。
　　“又哭什么，不愿意？”
　　穆清垂在身侧的双臂紧紧抱住陆云起，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开心……很开心……”
　　穆清的头发蹭在陆云起的侧颈上，不痒，很柔顺的质感，他拍了拍穆清的后背，“你难过要哭，开心也要哭，眼泪怎么那么多？泪腺比女人都发达，不去演戏亏了，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云云……”穆清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是在不好意思，也似乎是在撒娇。
　　陆云起无奈地抱着人，“OK，随你便，眼睛哭肿了，别说是我欺负你。”
　　“不会，”穆清说着，收了收手臂，迟疑地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什么刚才，我刚才怎么了？”
　　“你刚刚……亲了我……”
　　“那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平时不也挺聪明，这是怎么了，关键时刻智商掉线？”
　　穆清把脑袋从陆云起的颈窝里蹭出来，搁在人的肩膀上，“没有，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陆云起竟然会主动吻他。
　　“现在相信了？”
　　“嗯。”
　　陆云起放开人，穆清虽然不想放开，也还是松开了手臂。
　　看着穆清的眼睛，陆云起慢慢道：“我的意思是跟你试试。真要动起手来，我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我很清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走不到最后，记得给彼此留点退路。拜托你放过我。”
　　穆清眨了眨眼，眼睛还很湿润，这一眨眼，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说出口的话却很平稳，“我答应你。”
　　“那就好，好聚好散。”
　　穆清撇了下嘴，垂下眼，他才不会放人走呢，瞧见地上的花枝，穆清蹲下身把它们捡起来，指指亭子，“我准备了晚饭，吃点东西吧。”
　　“好啊。”
　　八角亭整体是朱红色的，纹着墨绿色和金色的花纹，亭角上，悬挂着双鱼铜铃，风一吹，叮叮铃铃的声音，脆生生的，很悦耳，像编钟清脆的高音。
　　穆清拿出个花瓶，把花枝给插了进去，虽然花的种类不少，颜色也多，但是插在一起并不显得杂乱，大抵属于自然的颜色，怎么搭配都是脱俗雅致的。
　　穆清把隔水加热的黄酒拿出来，给两人倒上了，“温好的黄酒，驱寒活血，冬天喝最好了。”
　　陆云起平时喝葡萄酒、白酒、啤酒，偶尔也会喝一些鸡尾酒、果酒等其他佐酒，但是黄酒是真的没有喝过，和着中餐的味道，很鲜，很别致，“不错。”
　　“是吧，吃菜。”
　　那两匹矮脚马在小河里玩水，陆云起看了两眼，问，“费心思准备这么多，不会就是想要个拥抱吧？”
　　穆清戳了一下盘子里的醋溜鱼片，把软嫩的鱼肉都戳烂了，“……就是只想要个抱抱啊，我没有……想那么多……”
　　“那我算不算是给了你一个惊喜？”
　　“当然是惊喜！”穆清这才抬起头，他真的真的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好事，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陆云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的小木盒，放在穆清的手边，“送你的，新年礼物。”
　　穆清觉得今天一定是他的幸运日，“我能现在打开吗？”
　　“已经送给你了，什么时候看是你的自由，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穆清抿了下唇，有点紧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如意簪子，和田玉的，通体莹白，簪首是棱形花状的，中间是镂空雕刻的云纹，每一根线条都很流畅，但是也十分大气且不失清雅。
　　“谢谢，我很喜欢。”穆清摩挲着手里的簪子，不知是不是和田玉本就温润，他的指尖竟然有些发烫。
　　“虽然工艺不错，但是年份并不久，是清末的东西。”陆云起想送簪子，一时之间没有找到更好的，新年里，他还是想回送一份礼物，这件东西也不算很掉价，虽然确实是比不上穆清送的翡翠手串。
　　“很好。不是年份的问题，礼物只要收的人满意，价格等等别的因素都不重要。”穆清把自己戴着的青玉簪子取下来，把和田玉的簪子递给陆云起，“帮我戴上？”
　　陆云起放下筷子，接过玉簪，给穆清戴上，“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
　　“嗯！”
　　吃完饭，两人又散了会儿步，走出来的时候，陆云起有些没适应过来，里面是晴空万里，外面是浓重的冷寒夜色。
　　“明天我就回公司了。”陆云起拉了下衣服，“你族里也该忙了吧。”
　　“不忙，该做的事情大家都各司其职，其实用不上我管太多。”灵族在重建的时候，穆清提出的要求就是不要把他绑在族内，他可以是灵族的代表，可以是他们的王上，但是不能把事务都压在他身上，他要有绝对自由的可支配时间。
　　他要做的事情不过只有一件，却耗费了几千年。
　　然而，值得。
　　到家之后，面对着穆清眨呀眨的眼睛，陆云起还是没有如对方所愿把人留下来过夜，冥冥之中他有这种感觉，只要他不愿意，穆清不会再像初相识那几天一样硬缠着他，就好像，那几天的穆清精神状态并不在正常范围之内。
　　穆清走了之后，陆云起收拾了明天去公司要带的文件，之后就洗漱上床了。他就算是答应了跟穆清试试看，也不会过于牺牲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虽然目前看来，穆清是属于黏人的那一类。
　　显然，穆清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几天，只是偶尔跟他一起吃顿饭，更多的是在他工作的时候自己窝在一边，看书也好，发呆打瞌睡也好，总归是安安静静的，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影响到他工作。
　　只是，在陆云起转过眼或是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穆清总能准确地捕捉到他的视线，给他一个笑脸，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很容易让人产生他就是对方的一切的错觉。
　　如果穆清知道陆云起的想法，一定会反驳他那不是错觉。
　　办公室里，陆云起走到穆清身边，在人的注视之下抽走了杂志，“明天有事吗？”隔天是正月十五了，元宵节，不知道穆清用不用回族里。
　　“没有。”穆清期待地看着陆云起，这人肯定不是随口一问。
　　“我爸这两天总念叨你，还问我你怎么没留在公司，你不得当面去解释解释？”陆云起瞧了眼被自己抽走的时尚杂志，放在桌上，陆鸿远对他的话总是抱着几分怀疑，虽然确实是他把人赶走的。
　　穆清自然是乐意去的，“好，怎么也不能让叔叔误会你呀。”
　　陆云起听着这话觉着有些讽刺，但是又明白穆清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当着我爸的面别乱说话，特别是，我暂时不想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他们还远远没到要见家长挑明了说的地步。
　　“我保证不乱说。”
　　十五这天，下午，穆清早早就到了陆云起的办公室，办公室没人，他探查了一下，人离得不远，估计就在楼下，应该是在开会。
　　穆清把东西放下，他和陆云起之间的联系在逐渐加深，他对这人的感应也越来越清晰、灵敏了。陆云起现在还没有注意到，虽然他教给了他操纵灵力的基本方法，但是陆云起显然没有这个自觉，也没有发现自身有什么不同。
　　陆云起结束会议，让人早些下班了，回到办公室，看见穆清，“来得挺早。”
　　“不是怕你等嘛。”
　　陆云起用眼神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带的什么？”
　　“送给叔叔的，北宋的拓本。”
　　“你倒是会挑。”
　　“教文学的教授，我猜着应该错不了。”
　　说话间，陆云起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走吧。”


第30章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进了门，陆鸿远接过穆清手里精致的纸袋，有些惊讶，当然还有掩不住的喜悦，“我最近正在研究这个，来得正是时候，有心了。”
　　穆清笑笑，特别乖巧，“您喜欢就好。”
　　陆云起推着父亲往里走，不去看身后的人，“我闻到可可的味道了，您在做什么？”
　　陆鸿远把纸袋放在沙发上，“上次去南京开会的时候，见到了一种改良的汤圆，叫雨花石汤圆，听名字就有意思吧？你们俩洗手去，咱们先吃饭。”
　　坐到餐桌前，陆云起和穆清看到小瓷碗里的汤圆，都挺新奇，穆清笑道：“叔叔您手艺真好，不只是样子像，花纹都像。”
　　陆云起舀起一个紫红色和白色花纹的汤圆，尝了口，皮是蓝莓味的，馅是花生馅，“手艺能不好吗，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长大的？”
　　陆鸿远看着两人，笑笑，“要不是你爸心血来潮地出去旅游没回来，咱们还能聚聚。”
　　“李叔做得对，操劳这么多年，该出去放松放松了，您也是，学校里的科研别赶那么紧，还有，研究生别带那么多，给自己留点时间。”陆云起是很支持父亲多出去走走看看的，以前他小，身边毕竟离不开人，现在他大了，事业也稳定下来了，做父亲的理应有自己的生活。比如，给自己找个伴。
　　“知道了，你这年纪轻轻就这么啰嗦了，将来可怎么得了？”
　　“爸，您居然会开玩笑了，有进步。”
　　陆鸿远无奈地笑笑，这哄小孩的语气哟，他转向穆清，“是不是他平时也这么唠叨你，你才不在他那儿干的？跟叔叔说实话。”
　　“没有没有，”穆清忙否认，“是我自己不够好，跟云……起没关系，我还巴不得他唠叨我呢。”
　　陆云起在桌子下面踩了下穆清的脚，只可惜软底的拖鞋实在没什么威慑力，“珂丽是座小庙，他一从国外回来的高材生，在我那儿恐怕是屈才了。”
　　“那可以不当下属，给你当合作伙伴嘛。”
　　穆清不由在心里给老爷子点了个赞。
　　陆云起扫了一眼穆清，眼风看起来很温和，真挨在身上，也是一刀一刀凛冽得很，“您说的我会考虑的，向欧美国家发展的计划或许他能帮得上忙。”
　　陆鸿远给两人一人夹了块焖鸡块，“做长辈的，看到小辈们相处得好就行了。”
　　回程的车上，穆清犹豫几次，还是问道：“你跟叔叔说的……是不是认真的？”
　　“你真的闲到没事给自己找事做？”
　　“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不需要，”陆云起目视着前方，“穆清，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也不用来讨好我，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我不是娇兮兮的小姑娘，不用成天来琢磨我什么意思，变着法儿地来哄我。”
　　穆清换了下姿势，有些不安地看着旁边的人，“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好不容易才松了口，他怎么舍得让两人的关系再回到以前？
　　陆云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找了地方靠边停车，“我既然答应了跟你试试，就不会无缘无故提分手，你也不需要患得患失。我不是因为你的讨好而同意跟你交往的，讨好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如果都答应，一天一个都换不过来。
　　“我对你的好感不是建立讨好之上的，我欣赏你的才华和处事的方式，这才是我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的原因。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理想，追求，信仰，不是所有人都必须依靠爱情活下去。对于我来说，爱情不是人生的必备品，谁离了谁，生活依旧可以继续下去，为另一个人寻死觅活就是真爱了？笑话，那只能说明这种爱恰恰是不成熟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穆清侧过身子，望向窗外，陆云起看不见人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他不是可以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的人，如果把他的时间和精力分成五等份，他可能只会拿出一份来追求并且维持爱情，而且很有可能这一份精力也会被他用在事业上。
　　没有，无妨；有了，是幸运。
　　许久，穆清有些哽咽的声音传了过来，“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到底是有好感的人，看人难过，陆云起也不想，归根到底不是原则上的大事，“现在想也不迟。”
　　穆清的手扣在座位边缘，是在陆云起看不见的地方，有些抖，他知道这个人不好接近，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话，让他无能为力的是，每一句他都反驳不了。
　　“还哭呢？”陆云起问着，扳着穆清的肩膀把他的身体转了回来，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吧，现在才看知道我是什么人，后悔了？”
　　穆清手里攥着纸巾，小小地吸了口气，道：“没有。你说的是你的想法，我怎样对你是我的事，我不会要求你也回报给我同等的情感，你没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我爱你，这一点不会改变，而你可以选择爱我……或者不爱我，这是你的权利。同样，爱你是我的权利，你不能剥夺。”
　　“真有你这么傻的人。”陆云起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穆清招惹上他，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穆清的不幸。
　　穆清笑了笑，难得的笑容里有些恍惚，似乎是从渺远的地方将思绪扯了回来，“傻就傻吧，没关系。云起，你做你喜欢的事，应该做的事就好，我不会让你为了我放弃某些东西，我也不会给你一份需要抛弃一切才能得到的爱情。你尽管向前走，我会努力站在你身边的，我保证。”
　　穆清在此之前真的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这个人是没有变过的，只是他一直没有意识到，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他爱的，正是这样的灵魂。
　　这样的陆云起，才值得他去爱。
　　而且，他对陆云起的感情也不是仅仅只有爱情，陆云起对他来说，也绝不仅仅是爱人那么简单。
　　陆云起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但是看着穆清，听他说的话，即便是想再说什么，他也说不出口了，“这对你不公平，你本来可以找一个能给你同样感情的人，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
　　“他们不是你。”
　　陆云起不置可否地被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取悦到了，“相处的过程也是磨合的过程，改变很难，不过，如果我们运气够好，或许能找到对我们都合适的相处模式。”
　　“会的。”
　　车子重新上路，腊月里的风很冷，丝丝入骨，只是在十五的夜里，圆月高悬，清辉穿透云层和城市的灯火，稍稍缓和了流转在空气里迟迟不散的清冷和寒意。
　　进了电梯，陆云起按下了顶层的数字键，穆清疑惑地看过去。
　　陆云起抬头看向不停跳动的电子数字，“有些话跟你说。”
　　穆清跟着陆云起来到楼顶，陆云起半回了下头，“不用结界，吹吹冷风有助于保持头脑清醒。”
　　“……嗯。”
　　陆云起拨开被风吹散在眼前的头发，“我并不是我爸亲生的，而是他从福利院抱养来的，就是我们去过的那家福利院。”他对孤儿的关注和资助不过是出于感同身受罢了，他没有那些无缘无故的善心。
　　穆清看着陆云起平静的面容，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身世，而是再说一件无足轻重而且和他毫无关系的事。
　　陆云起的停顿不是为了要穆清回应他，隔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被收养的时候已经九岁了，对收养人来说，当然是年龄小一点比较容易培养感情，越大的孩子越难养熟。但是，陆教授不是，他一眼就看到了我，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他们不喜欢我的眼神，我明白，不过我也没打算去改变。我不认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一定低人一等，在七岁以后，我就不寄希望于被人领养了，靠着为数不多的资助，我一样能得到我想要的。
　　“被领养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很感谢我的养父，他给了我一个家，一个更高的起点，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我对他更多的不是爱，而是感谢和尊敬，我能还给他的不多，不过是孝敬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陪伴他，将来，为他养老送终。这就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穆清，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从小就不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在我身上倾注越多，你就越能明白这一点。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穆清点点头，三十几层的高度，过往的冷风在耳边打转，他听见风声，也听见陆云起并不高的声音，“准备好了。”
　　“这样的话我以后不会说了，你最好记住，想抽身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不会，除非是你先离开我，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以前就说过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
　　穆清突然从背后抱住了陆云起，额头抵在他的后颈处，“对别的人和事我会考虑，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对自己，对你都有信心。”
　　“……我真是不知道说你天真好，还是说你愚蠢好。”
　　“那就都别说，你看着就好。”
　　穆清的声音贴着后颈溜进耳朵里，陆云起似有妥协，“好，我等着看。”
　　过了元宵，年就算是过完了。
　　陆云起手里拿着一份报表，歪了歪身子靠在椅子扶手上，博瑞的底子摆在那里，雄厚自是不必说，这两年珂丽占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大，欧兰也紧随其后，只怕是已经威胁到了老人家的地位，急了，刚开年，就是大手笔。
　　陆云起知道一定时间内还不能拿拿博瑞怎么样，在国内，人家还是坐在老大的位子上，从国外下手是个突破口。他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或许，他也可以去见见欧兰的负责人。


第31章 借你肩膀靠靠？
　　忙起来，陆云起每天回家的时间都不固定，不过基本都是十点之后了，珂丽瑞欧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国内市场又趋于饱和，想更上一层楼，达到更高的高度，不付出点努力怎么行，指望着天上掉馅饼吗？
　　推开家门，玄关处的顶灯亮着，陆云起换了鞋，脱着大衣往书房走去，客厅里的落地灯也亮着，书房的门半开着，他走进去，焦糖颠颠地跑过来蹭了蹭他的小腿，在身后浅色的竹地板上留下一溜土褐色的梅花印。
　　陆云起走过去，“在干什么？”
　　穆清抬起头，脸颊上沾着一道由浓到淡的泥土印子，指了指书架边的一株金钱树，“那棵金钱树虽然叶子还挺绿的，但是内里已经空了，过不了几天叶子就该掉完了。”
　　陆云起也没注意到这些天掉的叶子，“所以你又弄了一株？”
　　“嗯，”穆清拍拍手，打掉手上粘的泥土，他身后是一盆足有一米六七高的金钱树，比死掉的那盆要高大很多，他抬起手，手里是一小盆金钱树的盆栽，“还有这个，可以摆书桌上。”
　　陆云起好笑地擦了擦穆清脸上的泥印，“换掉那棵金钱树我没意见，但是你应该把焦糖赶出去，不然它得给你帮倒忙。”
　　穆清愣了愣，四周一看，他在倒盆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带出来了一些土，接着他又弄了两个小盆栽，没注意到一边捣乱的焦糖，在泥上扑腾了之后踩了一屋的爪子印，穆清一把按住在他手边打转的焦糖，“我马上打扫干净。”他应该去阳台上的。
　　穆清说着用法力操纵着泥土把它们带回到了花盆里，连焦糖脏兮兮的爪子都干净了。
　　陆云起忙了几天，有些累了，向后靠在沙发里，“这也省事，连卫生都不用打扫了。”
　　穆清把一盆放到沙发旁的桌子上，另一盆放在了办公桌上的电脑旁边，“我给了它们一点灵力，除了净化空气，还能提神醒脑。”
　　“嗯。”陆云起闭着眼，焦糖跳到沙发上，被自己绊了一下直接摔在陆云起的腿上，索性就那么趴着了。
　　穆清摸了摸金钱树的叶子，它就自己靠到了墙边。穆清蹲在沙发旁，“要吃点宵夜吗？”
　　“不用。”
　　“今天晚上还需要看文件吗？不用的话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好。”
　　洗了澡出来，陆云起看穆清还没走也不意外，这段时间他回来后往往还要再加点班，忙到凌晨是常事，穆清都是等到他休息了才走的，“你早点回去吧。”
　　穆清指了指放在床头的不足十厘米高的一个小香炉，正冒着缕缕的轻烟，“我点了香，能放松精神，安眠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可以再换。”
　　陆云起闻到淡雅的草木的清香，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不过闻起来确实很舒服，“挺好闻的。”
　　穆清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把一个松叶色开着桃花瓣的陶瓷罐子放在床头，“这里面是香料。我去看看焦糖，你早些睡吧，明天早上我带早饭过来。”
　　陆云起没叫人，几步走过去，拉住了穆清的手腕，“周末是植树节，福利院有活动，你去吗？”
　　穆清转过身，笑道：“当然。”
　　陆云起一直不想穆清围着他团团转，把时间都花在他身上，只是穆清的态度一直都没变，既然这人愿意为此花费时间，他也没拦着，能相处的时间他是愿意跟穆清在一起的。
　　这天，回到家，发现穆清在书房里摆了套棋具，棋盘上正摆着一副局，穆清？正趴在桌子上盯着棋盘发呆呢。
　　穆清会下棋并不奇怪，陆云起在另一边坐下，“怎么想起来钻研棋局了？”
　　穆清耷拉着眉毛，“好久没下棋，我的棋艺都退步了，昨天跟鸣柯下了几盘，输得……有点惨……”
　　“那确实是需要练练了，”陆云起没有问穆清话里提到的鸣柯是谁，他也不懂棋，看不出黑子白子中蕴藏的天机和门路，不过倒是想起了一个办法，“对围棋很感兴趣？”
　　“算是吧，闲着没事看看棋谱，研究研究残局，就当消磨时间。”
　　“你有没有想过开一家棋社？”
　　穆清有些迷茫，“开什么棋社？”
　　“集休闲和教学于一体的棋社，既然有兴趣，为什么不发展一下？”陆云起的本意是不想让穆清在他身上花太多精力，而是去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穆清指间夹着一枚黑玉棋子，缓缓放下，“好啊。”
　　“我把这件事交代给邓可宁，地方我来找，装修我也负责吧，回头我让她联系你。”
　　“好。”
　　其实穆清对陆云起的这个提议没有多赞同，不过自己确实闲来无事，开个棋社也没关系。在陆云起睡着之后，已经离开的穆清又回到了室内。
　　穆清在床边站了很久，注视着陆云起的睡颜，他怎么会不明白呢，他对棋社兴致缺缺，但是，如果能让陆云起稍微安心一些，他很乐意顺着这个人的意愿来。
　　周末，两人没有去福利院，而是直接去了郊外选定好的植树地点，陆云起安排的车会接孩子们过来。
　　到地方，拉着树苗过来的工人已经把苗子放在了地上，还有水桶、铲子等等工具，以及停在不远处路边的水车。
　　两人下了车，靠在一边闲聊，刚刚打过电话，孩子们还得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开了春的天气在一天天回暖，风里似乎都带上了来自南国的湿润和暖意，草叶抽出了新芽，路边没有修剪过的迎春花花枝杂乱着交错在一起，嫩黄色的小花并不密集，然而远远看去，也晕染出了一片明亮的颜色。
　　陆云起站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打开后车门面朝外坐了下来。
　　穆清知道陆云起忙得很，既要忙着海洋系列的进程，还要和欧兰进行协商，重点是欧美市场的开拓，一天能睡够五个小时都是奢侈。如果不是穆清天天管着饭，他敢说，陆云起八成不会好好吃饭，就是现在，在饭菜合胃口的前提下吃得都不是很多。
　　穆清只庆幸一点，陆云起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很多，也不过是累一些，靠几个小时的休息就能恢复了。而他担心的也恰恰是这点，感觉不到累反而容易过度疲劳。
　　穆清低头看向陆云起，“要不先睡一会儿？他们到了我叫你。”陆云起的眼下泛着并不十分明显的青黑，只是落在穆清眼里十分的扎眼。
　　“没事，我不想让他们看见。”
　　陆云起没有说明的话穆清明白，不想让孩子们觉得他累，觉得跟他们一起出来是负担，不想让他们担心。
　　穆清弯下腰，“你在车里睡，我保证在他们来之前叫醒你。”
　　陆云起没坚持，他中午有个午餐会议，紧接着下午要见欧兰的负责人，忙起来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陆云起往里面挪了挪，“借你肩膀用用？”
　　穆清笑了笑，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不用借，永远都是你的。”
　　陆云起翘了翘唇角，在穆清肩膀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穆清在陆云起睡着之前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等人睡着之后，他偏了下头，脸颊贴着陆云起的头发，也闭上了眼睛。
　　穆清带动着陆云起身体内的灵气运转了起来，近乎一模一样的灵力对他没有丝毫的排斥，反而很亲昵。灵力的运转能消除身体的疲劳。
　　带着孩子们的车辆还没有停稳，穆清拍了拍陆云起放在腿上的手，“云云？醒醒。”
　　陆云起没想到自己会睡得那么沉，但是，穆清一拍他，意识很快就清醒了，身体上的疲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精力充沛到让他觉得自己能连轴工作七十二小时。
　　陆云起不用想就知道是穆清，“谢了。”
　　穆清摇摇头，他不会阻止陆云起去追逐想要的东西，但是，在其他的地方，他可以多注意一些，尽量给陆云起减轻一些负担。
　　陆云起走到车门边，跟石老师一起把年纪小一点的孩子们抱了下来。
　　穆清带着孩子们去拿铲子，几个老师跟在他们身边看着，陆云起和石蕊在最后面。
　　石蕊看着围在穆清身边的小孩子，和蔼道：“你这个朋友真的很有孩子缘，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很难看到他们对一个见面一两次的人这么喜欢。”
　　“他确实很招孩子们喜欢。”陆云起知道穆清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魅力，很干净，很纯粹，俗话说孩子的眼睛能看见成人看不见的东西，或许是真的。
　　“陆教授最近怎么样？”
　　“很好，您不用挂心，他最近正在研究宋代文学。”
　　“那就好，帮我向你父亲带好。”
　　“好。”
　　陆云起和石蕊加入到植树的行列里，帮着孩子们把树都栽好了。
　　浇了水，石蕊和老师们带着孩子去一边野餐了，陆云起跟他们说过了，自己现在就要回公司开会。
　　穆清走到陆云起身前慢慢退着走，“时间急吗？”
　　陆云起停下，顺便拉了一下被不平的土地绊了一下的穆清，“还有事？”
　　穆清揽着陆云起的肩膀走回他们一开始放树苗的地方，地上还有一个封起来的长木条箱子，穆清蹲下身，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株金丝楠的幼苗。
　　细细的枝干，不过孩子的手腕粗细，油亮的叶子上叶脉清晰，叶片边缘是一圈灿金色，在阳光下闪着亮亮的光。
　　陆云起弯了下唇角，“特意准备这株金丝楠木，是想跟我一起种？”
　　“嗯。”
　　“好吧，穆清小朋友，别耽误时间了，拿上树苗，我们去找个好地方。”陆云起转身，他记得在身后的小树林里有一片空地，在考察植树地点的时候邓可宁跟他说过。
　　穆清拿起树苗和铲子，跟上了陆云起。


第32章 你值得最好的
　　陆云起看到过平面图，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那片空地，两人挑了中间的位置，拿起铲子挖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挖好了树坑。
　　穆清把树苗放进坑里扶好，陆云起把土填回去，等到树苗稳稳地立在那儿后，跟陆云起把剩下的土堆填了回去。
　　“再跑一趟吧。”陆云起把铲子放在一边，他们刚才没有拎水桶进来。
　　穆清拉住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用这个浇。”
　　穆清打开瓶塞，轻轻一抛，小瓶子变大到十几厘米的高度，倒悬在半空，水从里面流了出来，浇在树根处。
　　穆清解释道：“我从朋友那儿取的泉水，能滋养植物，他种的桃树长得好就是因为一直在用这泉水浇灌。”
　　陆云起点点头，瞧着小小的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很快长得有两米高了。
　　穆清收回瓶子，摸了摸树干，“这样就能保证树苗绝对能成活了。”
　　“嗯，走吧。”
　　四月，海洋系列的筹备进入尾声，欧美那边的洽谈也基本上完成了，陆云起终于稍微轻松了一些。
　　邓可宁找好了棋社的地点，已经开始装修了。
　　晚上工人下班之后，陆云起带着穆清去看选好的地方，伸手打开灯，“这里虽然位于商圈外围，但是周围有几个高档住宅区，还有几所学校，学养普遍较高，棋社开在这里，前景不会差。”
　　装修进行一多半了，穆清看着初具形态的棋社，“比起位置，我觉得装修的设计更好。”邓可宁跟他沟通过，他也看过设计图，但是落实之后的效果比设计图上的还要好。
　　陆云起带着人往二楼走，“一楼是培训机构，二楼是茶社，分为大堂、隔断和私人包间，有单独的电梯和楼梯可以上去，这样就避开了一楼的孩子。你还有别的想法吗？我们可以再调整。”
　　“隔音效果呢？”
　　陆云起考虑到这点了，一楼出入的到底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上课就不说了，课间或是其他的间隙多少会吵闹，“特别加强了。”
　　“其他的就没有问题了，你的眼光很棒。”
　　“自然，”陆云起抬了抬下巴，他对自己的审美一向很自信，“下一步我就让可宁去招聘了。”
　　“嗯。你忙的话，不用盯着这边。”
　　陆云起抬手捏了捏穆清的脸颊，“我在意的人，当然值得最好的。有什么想法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或者跟施工队说，以后是你负责这里，还是要合自己的心意。”
　　“我明白。”
　　陆云起没去计较穆清偷偷的笑，他其实很清楚穆清为什么笑，不是因为这家棋社，而是因为他付出的精力和在意。
　　招聘很顺利，到四月底，棋社就可以开业了，之后，一楼的培训机构也会开始进行招生。
　　陆云起洗完澡，回到书房里，在沙发上坐下后，身子一斜，往下滑了滑，靠在了穆清身上，翘起腿把脚搁在圈椅的扶手上，然后，热牛奶的杯子稳当当地被穆清塞到他手里。
　　焦糖跳上沙发，踩着穆清的腿找了个好地方趴下，前爪搭在陆云起腰上，后爪搭在穆清的腿上，满意地打了个呵欠，梦里追蝴蝶去了。
　　陆云起对牛奶没有特别的偏好，不喜欢也不讨厌，偶尔还会被他拿来搭配早餐，穆清倒是每天睡觉前都给他端来一杯，喝就喝了，反正也不排斥，不过要是他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习惯八成保持不下来。
　　陆云起戳了戳焦糖的脑袋，又捏了捏它的耳朵，焦糖眼睛没睁，抬起小爪子挥了挥试图打开扰它睡眠的手。
　　陆云起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持续逗弄着焦糖，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才解救了它。
　　穆清把手机递给陆云起，顺手接过已经喝完的玻璃杯。
　　陆云起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是靳邵元，“这么晚了，你最好是有什么急事。”
　　“您老跟我过的不是一个时间？这不才十点半，哪里晚了？”
　　“对于夜夜笙歌的靳少爷来说，可不就是狂欢开始的时间嘛，今晚上打算睡哪个演员，还是哪个模特？”
　　“得了，你这话的语气怎么这么不对？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前怎么不见你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风评连累我了。”
　　“你还会注意这些？可拉倒吧，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再说，我又没强迫他们，跟我过夜的都是心甘情愿的好不好，各取所需。”
　　“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别作过头了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是，你今天说话怎么……等等！”
　　陆云起听到那边明显的吞咽声，把手搭在焦糖的背上一下一下撸了把毛，“等什么？”
　　“云起……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陆云起撸毛的手顿下了，“靳邵元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发什么疯，我的审美是被狗啃了才能看上你。”
　　“焦糖那么凶……也不是不可能……”
　　陆云起腰间一痒，低头，被强行从半梦半醒里拖出来的焦糖正在他腰上磨牙，露出来的一点皮肤上和浅色的衣料边上已经濡湿了一块，他把手机拿开一点，戳着焦糖的鼻子，“拖后腿的家伙明天早上没饭吃。”
　　焦糖无辜地瞧着陆云起，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拖后腿了，它还啃过自家主人的脸呢，都没扣它口粮！
　　穆清拎着焦糖的后颈把它拎到另一边，从设计简洁的小木桌上抽纸巾给陆云起擦了擦，他都没啃过，就让焦糖给抢先了，算个什么事儿。
　　陆云起放任了穆清的动作，把手机贴到耳边，“我也不能总是麻烦鹤轩，下次我有事不在家，焦糖就托给你照顾吧。”
　　“Nononononooooooo！我错了，那祖宗能我家拆了好吗？！我也不想去打狂犬疫苗！”
　　“晚了。”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你也太狠心了。”
　　陆云起不想再跟人闲扯了，问，“找我什么事？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说不清楚就不用说了。”
　　“OK说正事，你公司也忙得差不多了吧？正好后天我生日，出来聚聚？”
　　“在哪儿？”
　　“凌霄湖那儿的别墅，你去过。”
　　一听地方，陆云起就知道不会是太私人的聚会，“跟鹤轩说了吗？”
　　“说了。”
　　陆云起把小臂搭在穆清的腿上，手指强敲了两下，“我带个人过去。”
　　“稀奇了，”想也知道这种聚会能带去的人除了朋友就是情人，靳邵元下意识排除了前一个选项，“女友？别是你那个助理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人家跟着你也尽心尽力，你别去祸害人家……”
　　“打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试图勾搭她被狠狠拒绝的事。”
　　“她跟你说的？”
　　“我身边没有碎嘴的人。”
　　“Well，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把我们冷面冷情的陆老板收了的究竟是谁，look　alive！告诉我，说不定我认识！”
　　“急什么，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你这是吊人胃口！”
　　“就是吊你胃口，你想怎么着？”陆云起说完，直接挂了手机，让他着急去，反正想破天靳邵元都想不出来是谁。
　　陆云起把头往边上挪了一点，仰起脸，“我擅作主张让你去，也没问你的意思。”他确实是心血来潮临时决定的。
　　穆清其实没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陆云起说的带个人去是要带他，“没关系，我愿意。”其实只要陆云起说出来，只要不是让他离开，他都会同意，更何况是去见陆云起的朋友这样的好事呢。
　　陆云起把头转回去，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靳邵元，你应该知道吧？就是他的生日聚会，到时候人肯定杂七杂八的，别乱跑。”
　　“不乱跑，如果你没意见，我可以一直跟着你。”
　　陆云起起身，抱起焦糖，“我去睡觉了。”
　　“嗯，晚安。”
　　冯鹤轩从靳邵元那儿听说了陆云起有交往对象的事情，没有太意外，单身了七八年，早该谈一个了，成不成另说，好歹得试试。大厅里热闹得很，他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靳邵元混娱乐圈的，他的生日聚会来的当然是圈子里人居多，当然也不乏各种趁机巴结讨好的，再有就是和他私交比较好的，比如陆云起和冯鹤轩。
　　社交的圈子就那么大，不过是找个由头聚在一起互相联络感情，勾心斗角罢了。
　　冯鹤轩没进去，里面热闹是热闹，耐不住一个劲往上贴的人，而且他也很好奇陆云起带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而看到从陆云起车上下来的人时，不由微微睁大了眼，随即弯了弯唇角，他很期待等会儿冯鹤轩的反应了。
　　冯鹤轩看着走过来的两人，“介绍一下？”
　　陆云起也不避讳，揽着穆清的腰把两人之间本来就不算远的距离又拉进了一些，“穆清，我男友；这是冯鹤轩，我的发小。”
　　穆清其实对陆云起的这两个朋友不算陌生，甚至还很了解，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伸出手，有礼而又疏离地笑笑，“你好。”
　　冯鹤轩握了握穆清的手，“我们的交情想必你也知道，他把你带出来就说明他是想认真跟你发展的，不用跟我们客气。”
　　瞬间被发小卖了的陆云起挑了下眼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跟谁学的坏毛病。”
　　“我这是不是乱说你不清楚？”冯鹤轩还不知道自己的发小是什么德行吗，嘴硬心软，嘴上不说，但是动作之间带出来的亲昵可瞒不过他的眼睛，而且，他怎么就觉得陆云起是在宣示主权？
　　冯鹤轩对穆清不了解，今天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他看得出来，穆清不是个简单人物，长相自不必说，放在俊男美女云集的娱乐圈里估计也是个中翘楚，更别说那一身气质了，一般家庭培养不出来。


第33章 别打他的主意
　　三人进了大厅，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吧台处的靳邵元，显然靳邵元也看见了他们。
　　靳邵元的视力不差，看清楚的时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刚调好的响尾蛇都被他洒出来了一些，把酒杯塞给调酒师，就直接冲着三人过去了。
　　“Wow，我没想到原来你是好这口！”靳邵元压低了点声音，他当然不是介意性别，他只是意外，“认识一下，靳邵元。”
　　“穆清。”穆清脸上依旧是缓和的笑意，不会过于冷淡，也不至于太过热情，只是里面的疏离虽然不明显但明眼人也瞧得出来。
　　“这儿太吵了，咱们换个地方聊聊。”靳邵元现在的注意力都被陆云起的新男友给吸引了，生日聚会？他是主角？得了，聚会想办多少办多少，想什么时候办什么时候办。现在，是满足他好奇心的时候。
　　几人离开大厅，进了一间会客室，门关上的同时将欢腾的音乐与喧嚣的人声阻挡在了外面。
　　靳邵元去酒柜里挑了瓶红酒，旋开木塞，给每人都倒了杯，“我藏了好几年了，今天高兴，你们俩是沾穆清的光。”
　　陆云起歪了下酒杯，“难道不是沾我的光？”
　　“你们俩都敲我多少酒了？还好意思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冯鹤轩反问。
　　“今天我不跟你们俩拌嘴，”靳邵元双眼灼灼地盯着穆清，“兄弟，我觉得你不是普通人但是又实在没印象，跟我们说说你是干什么的？云起怎么勾搭到你的？”
　　他没在商圈里见过穆清，与娱乐圈相关的圈子里也没见过，如果他见过，肯定不会忘，而且，他没听说过有哪个家族是“穆”姓。
　　“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学习，刚回来，也不怎么出入社交场合，我们没有见过也很正常。”穆清喝不惯红酒，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陆云起身体稍微偏向穆清，接过话头，回答了靳邵元的两个问题，“去年出的翡翠的复古系列，那套翡翠凤凰的设计者就是他。另外，我父亲和他的父亲是同事。”他明白穆清模棱两可的原因。
　　“原来你就是设计师啊，那套翡翠我很喜欢。”靳邵元惊叹，他凭着那些套首饰讨了好几个女伴的欢心。
　　冯鹤轩嘲道：“我看不是你喜欢，而是你的一夜情对象喜欢吧？”
　　“你是在曲解我的意思。”
　　“没有。”
　　靳邵元憋了半天，泄了气一般喝了口酒，“我不跟你说这个，穆清，你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玩玩？”
　　穆清看向陆云起，陆云起把酒杯放在桌上，“别打他的主意。”
　　“这相貌，这身材，这气质，再加上我们金鼎的实力，我敢跟你保证，不出半年绝对至少碾压半个娱乐圈。”靳邵元看人的眼光很毒辣，虽然穆清的话不多，但是绝对不简单，想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不难。
　　“我说不行。”陆云起眯着眼瞧着靳邵元，说完缓了会儿又笑起来，“不过他最近开了家棋社，月底开业，我算投资人，你们有兴趣可以来玩。”
　　靳邵元虽然直来直往但也不是没有眼色，不然他也不可能做到现在的程度，“好嘛好嘛，你以为自己老母鸡呢，这护犊子的劲儿。”
　　“你说什么？”陆云起问。
　　“没说什么，”靳邵元秒怂，识时务者为俊杰，“棋社在哪儿？具体什么时候开业，我们去捧捧场。”
　　“等会儿把时间和确切地址发给你。”
　　“OK，什么棋？我记得中国有不少传统棋类。”
　　“围棋。”
　　“Cool，我喜欢这个！”靳邵元兴奋道，“你能收我当徒弟吗？我想学围棋很久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老师。”
　　“你怎么就知道他合适？”陆云起知道以穆清的棋艺水平，教十个靳邵元都绰绰有余。
　　“眼缘。”
　　冯鹤轩推了推眼镜，“我倒是不知道你还信这个。”
　　靳邵元想反驳，敲门声响了起来，他应声后女佣走了进来，说宴会有不少人在找他，他刚想说不出去，陆云起道，“你该玩就玩，赶紧出去，别带坏穆清。”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带坏穆清了？”靳邵元站起来，把穆清也拉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你的说法啊？走，哥带你玩去！”
　　陆云起在穆清把视线投过来的时候看了看手表，“我们十点走，还有，邵元你别给他介绍乱七八糟的人。”
　　穆清点点头，靳邵元揽着穆清的肩膀往外走，在察觉到人稍微僵了僵后放开手，笑道：“云起那是瞎担心，走吧，哥带你去领会领会party的魅力！”
　　门重新关上之后，陆云起看向冯鹤轩，“想问什么？”他就是看出来冯鹤轩有话想问，才让靳邵元把穆清带出去了。
　　冯鹤轩坐直身体，正色道：“这个穆清，究竟是什么来历？你说他是某个皇室的王子我还可能相信。”他不认为穆清的身份这么简单。
　　陆云起并不怀疑自己好友的眼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穆清可不就是王子吗？不，是王，“我说的是实话，他的父亲是李相鸣，你应该知道。”
　　冯鹤轩确实知道，陆云起的父亲的好友，他见过几次，“他不姓李。”
　　“他跟母亲姓。”
　　“云起，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你真的想好了？我担心他接近你有别的目的。”
　　“我单身的时候你们说我单身，现在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干什么，嗯？”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其实，在接受穆清之前，我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他。”
　　“怎么不找我们商量？”冯鹤轩摘下眼镜，揉了揉额角。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感情的事情，除了自己，谁能完全感同身受？我自己都拿捏不好，问了你们也是白搭。”
　　“谁说不是。”
　　“鹤轩，你们不用太担心，穆清的身份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只能这么说，凭借穆清的能力，如果他别有企图，根本不用绕这个圈子。”
　　冯鹤轩怔了怔，“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总之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
　　“知道。”
　　“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按你的说法，穆清是个珠宝设计师，怎么又去开棋社了？”
　　“他不是专职做设计的，围棋也只是爱好。”
　　“那他的主业，是什么？”
　　陆云起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冯鹤轩看着陆云起意味不明的笑，猜测道：“你这个笑有点……云起，穆清不会是做什么黑灰色产业吧？”
　　“你想多了。”陆云起简直有点佩服好友的脑洞了，“我跟你保证，穆清没有做违法犯罪的事，他也不是什么国际/刑/警、特/工，你不用再瞎想了。”
　　“好吧，我不猜了，该我知道时候我自然会知道，明白明白。”
　　“谢了。”
　　“我们之间不必说谢谢。”冯鹤轩站起来，“出去吧，你的小男友别被拐跑了，这聚会上的狂蜂浪蝶可少不了。”相貌一等一，还是靳邵元亲自带着的，不招眼是不可能的。
　　“跑不了。”
　　“这么自信？”
　　“当然。”
　　“我看他很听你的话，top？”
　　“不然呢？”
　　“所以说……你已经把人拐上床了？”
　　“套我话？”
　　“没有，平时只怕是你欺负他比较多吧。”
　　“你是我朋友还是他朋友？我记得你们这是第一次见面。”陆云起知道穆清凡事以自己为主，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他才想让人去找一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来做。
　　“恋爱中的人智商水平低得令人感动，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骂自己很有意思吗？今天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两人打开门，热闹的party氛围依旧浓烈。
　　陆云起一眼就在喧闹的人群中看到了穆清，扔在大半个娱乐圈里，这个人也毫不逊色，或者说，把穆清拿来和娱乐圈的人比较本身就不合适。
　　一直关注着房间那边动静的穆清自然也看到出来的人了，跟靳邵元说了一声后就走过来了。
　　陆云起抬手把穆清身前西装口袋里有些凌乱的方巾抽出来叠好了重新塞回去，“老实交代吧，招惹了几只花蝴蝶，嗯？”
　　穆清微微垂下眼睑，笑了笑，很乖，很是无辜的样子，“我没有，我真的尽量躲开了。”
　　“你不敢。”陆云起拿食指挑了下整好的方巾。
　　“我更不想。”
　　冯鹤轩十二分的希望自己今天戴的不是平光眼镜，而是一副够大够黑够遮光的墨镜，“十点过三分了，还不走？”
　　陆云起正要回答，视线里闯进了一个女人。
　　女人三十岁上下，金棕色的长卷发在炫目的灯光下闪着迷离的光彩，身材高挑，够辣，她走过来，一伸手勾走了穆清胸前的方巾，“这就要走了？”
　　冯鹤轩默默后退了一步，这女人也是够没眼色的，敢在老虎身上拔毛，相当有胆量。
　　穆清同样退了一步，“我说过我对你不感兴趣。”
　　“兴趣可以慢慢培养嘛，晚上……一起聊聊？相信你会对我感兴趣的。”女人眼角含情，说话间又凑了上来。
　　冯鹤轩听着这语气，调情的意味很足，也恶心得很。他认识这个人，靳邵元曾经的一夜情对象，在演艺圈里的位置不上不下。
　　冯鹤轩的视线扫回场内，看到了正和一位女星跳舞的靳邵元，嗯，他不介意去把人揪过来处理一下自己手下的人。
　　陆云起看够了，打开女人伸过来的手，“现在离开，我还可以不追究。”
　　【作者有话说】：后面会涉及到一点娱乐圈~


第34章 他确实很好
　　女人的眼波一转，握着自己小臂上被打到的地方，“陆总，您洁身自好也不能阻止您的朋友也跟您一样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说是吗？”她自然是认识陆云起的，只是知道自己勾搭不上，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怎么可能白白让人跑掉？
　　——能跟靳邵元他们几个混在一起的，非富即贵。
　　陆云起的眼神暗了下，面色冷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有些人你招惹不起。”
　　女人愣了愣，陆云起的话声音不大，却让她有种瞬间跌倒冰窖底层的失重感和颤栗感。
　　陆云起看见冯鹤轩和靳邵元已经走过来了，他可不想成为全场的焦点，转身径直离开了。
　　穆清对着走过来的两人点了下头算是告别，赶忙追陆云起去了，他还不怀疑这个女人会得到她应得的结果。
　　上了车，陆云起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发动车子。
　　穆清扯了下陆云起的袖子，“你生气了？我真的没有招惹她，是她自己跟过来的。”
　　“我不觉得你做不到干脆利落地拒绝她。”
　　“我拒绝了。”
　　陆云起虽然没看穆清，但是能想象出来这人的神色，“她手伸过来的时候你躲不开？”
　　“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直接伸手过来。”
　　“你道什么歉？”陆云起转头，果不其然，穆清一双大眼睛已经泪汪汪的了。
　　“我不想给你惹麻烦。”穆清不是没遇到过往上贴的人，妖界和人界一样，少不了趋炎附势的人，一开始有人不长眼，他的气场，往那里一戳，扑过来的人基本上都得震软了腿，后来时间长了，没眼色的人慢慢也就没有了，当然，视线这种东西他是拦不住的。
　　然而，这是人类社会，更是在陆云起好友的聚会上，他能拿这些人怎么办？他拒绝了，不代表贴上来的人就会接受拒绝。
　　陆云起握住穆清的手腕，把人拉过来了些，“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用给那些没眼色的人客气，真出了麻烦不还有我吗？再让人占你便宜，我饶不了你。”
　　“……嗯。”
　　陆云起凌厉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下，没有松开手，另一只手揽着穆清的后脑吻了过去，这个人真是……会往人的心窝子里钻。
　　瞧着眼前轻颤的睫毛，陆云起的心里松松软软，像是还带着热度的棉花糖，不烫，稍稍有些甜腻，却让人甘之如饴，舍不得放下。
　　陆云起放开人，在穆清亮晶晶的唇上抹了一下，“乖。”
　　穆清坐好，呼吸平稳下来后，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陆云起倾身过去，“又怎么了？”
　　“方巾……”穆清吸了下鼻子，有些委屈。
　　陆云起想起来被抽走的那条方巾，“一条方巾而已……”
　　穆清的低语打断了陆云起的话，“你叠的……”
　　陆云起一愣，随即笑起来，抽出自己口袋里黑色、宝石蓝色条纹的方巾，整了下形状后塞进穆清的口袋里，“现在可以了？不仅是我叠的，还是我的。”
　　穆清的手覆在胸前的口袋处，轻轻回了个鼻音。
　　陆云起发动车子的时候，脑海里蓦然蹦出来一句话，有个心思细腻、多愁善感还泪腺发达的男友该怎么办？离线等，不是很急，求精答。
　　或许，他可以上论坛或者某乎去找神通广大的各路网友寻求个帮助？陆云起发现自己对穆清的眼泪其实挺没招架之力的。
　　棋社开业那天，冯鹤轩和靳邵元都来了，不过是直接去了二楼的包间，他们要是出现在下面，还不得炸了？
　　穆清和陆云起也不用负责很多，店长会处理好相应的事务，用不上他们。
　　靳邵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上次聚会上的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处理了。”
　　穆清摇摇头，他没有把这茬放在心上，他关注的，始终只有陆云起一个人，其他人在他眼里占不了一席之地。
　　靳邵元笑笑，瞧瞧穆清，又瞅瞅陆云起，“我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武侠片，有个角色很适合你，要不要来玩玩？”
　　陆云起想了想，倒是不反对，“哪位导演？”
　　靳邵元一看有门，忙道：“赵导。”
　　陆云起想了想，赵导的片子，只要不出大问题，不会太差，而又是金鼎投资的，手笔小不了，“我没意见，你想去吗？”
　　“我不会演戏。”穆清坦言。
　　“没关系，本色出演就行了。”靳邵元看剧本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穆清，特别想问问编剧是不是对着这个人做的人设？“男四，戏份不是很多，一个月后开拍，什么时候进组到时候咱们再定。”
　　“等等，穆清还没答应你。”陆云起看过去。
　　靳邵元盯着穆清，“来玩玩吧，说不定你还能发现自己有这方面天赋呢！”穆清这张脸，不进演艺圈简直是暴殄天物。
　　靳邵元这句话说到了陆云起心里，他看向穆清，“要不去试试？不喜欢的话不去就行了，让他们再换人。”他是不想穆清接触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污浊的事情，但是在可控范围内试一下还是可以的，真感兴趣了可以从长计议。
　　“对对，就是来试试！”靳邵元附和道。
　　冯鹤轩笑道：“邵元就不说了，一直在打穆清的主意，云起你是怎么回事，这回怎么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这次他说的倒是有道理。”陆云起耸了下肩，“穆清呢，你的想法？”
　　“你陪我去吗？”穆清回看着陆云起。
　　两个好友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一点都不遮掩，陆云起也没有避讳，“如果你去的话，天天陪着不可能，不过我可以去探班。”
　　“好，我试试。”穆清答应下来，陆云起想让他找找兴趣所在，他就愿意去试试。
　　靳邵元拍了板，“行，那我就跟赵导说了啊，就这么定了！”
　　送走冯鹤轩和靳邵元，陆云起把茶杯放下，眼神示意了一下屏风旁边，“摆了古琴，请了弹琴的人？”
　　“没有。”
　　“你会？”
　　“会一点。”穆清给陆云起把茶杯满上。
　　“弹一曲我听听？”虽然陆云起比较喜欢钢琴，也偏好西方音乐，不过对于音乐这种东西来说都是有共通点的，大致的欣赏还可以。
　　“好。”穆清应着，走到琴凳旁坐下。
　　穆清看了陆云起一眼，转向琴面，手掌抚在弦上，半晌，一个圆润的音节滑了出来。
　　琴是好琴，琴声悠长而流畅，音色干净而通透，又带着沧桑古朴的气韵，不浮不躁，不喧不闹，如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春季的暖融，夏季的热烈，秋天的清爽以及冬日里的冷寂，最后停留在柳叶梢上，温和而绵长。
　　一曲琴音结束，最后一个泛音落下，陆云起才将将回过神来，仿佛走过了一年四季，一个完整的轮回，又仿佛只是隔空、一眼虚无缥缈的记忆。
　　好的音乐总是能够引起共鸣。
　　陆云起看着穆清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里是一闪而过的怀念，“就算是我不懂琴曲，这首曲子也很好。”
　　穆清翘着嘴角，“当然了。”
　　“你作的曲？”
　　“不是我，是一位……故人……”
　　陆云起听得出来穆清语气里掩不住的怀念和痛苦，“能让你这么怀念，他一定很好。”漫长的生命里穆清一定遇到过很多的人，总有能让他怀念的……故人。
　　安静下来的室内只能听见上水石上落下的永不间断的水流，清清泠泠，似乎带上了山间清泉的灵气。
　　穆清起身走过去，把椅子拉到陆云起身边，坐下，歪了身子把头枕在陆云起肩上，蹭了两下，“嗯，他确实很好。”
　　“知己？”
　　“……是啊，他的琴很好，不只是琴，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的围棋就是他教的。”
　　“琴呢？”陆云起不得不说他还是在意的，该死的在意。
　　“琴不是，琴是我自己学的。”
　　“这个朋友能让你记这么长时间，他也算值得了，知己难求。”
　　“嗯。”穆清在陆云起的大腿外侧戳了下，“你说过要教我钢琴的，什么时候履行承诺啊？”
　　“这么着急？”
　　“对啊，我想学嘛。”
　　“再过一个月，等海洋系列的发布会之后，我教你。”
　　“好~”
　　陆云起揉了揉肩膀上那颗脑袋，“我等会儿去公司，下午再过来。”
　　“吃了饭再走？”
　　“好，正好旁边有家湘菜馆，去尝尝？”
　　“嗯。”
　　下午，穆清待在二楼的休息室，只出去看了一趟，人不多，但也不至于冷落萧条。
　　其实，当然可以在家里找两三个好友下棋，但也有找不到人的时候，这个时候，棋社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
　　一个人研究难免枯燥，来棋社可以以跟不同的人对弈切磋，环境也很好，对大多数围棋爱好者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至于楼下的招生，已经在进行了，来咨询的人不少，穆清看了看登记表，约了来听课的人有十几个了。
　　一楼的培训机构采取的是小班教学，一对一教学占了一大部分，价格虽然会高一点，但是效果也会好很多。
　　穆清拿起薄薄的宣传册，问渠棋社，名字还是陆云起取的，他自然会做好。
　　前台负责咨询业务的李潇潇看着自家老板，她是真的没想到老板是个年轻的帅哥哥，还以为会是个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呢，简直赚大了好吗。
　　陆云起下了班过来，问了情况后觉得还不错，两人吃了饭回家，没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他们，或许，也可以说是有惊无喜。
　　进门，打开灯，闯入眼帘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一只爱斤斤计较的穆清清hhhhhh


第35章 他生气是应该的
　　一只三四米长的巨兽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对着门，长尾巴一甩一甩，十分惬意的模样，竟然没听见开门的声音。灯光乍然亮起，那大家伙才猛地一滞，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穆清和陆云起瞬间，神情立马变得惊悚非常。
　　陆云起打量着仿佛石化一般的白色巨兽，尖尖的耳朵，青色的眼瞳，一身雪白，耳朵尖和四只爪子是黑色的，蓬松的长尾，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两方僵持之下，巨兽竟然哆哆嗦嗦地从沙发上下去，慢慢地往后退。
　　陆云起回过神，眉头皱起，“焦糖呢？”家里出现个这么大的家伙，焦糖该不会被吃了吧？
　　陆云起的话音刚落，那巨兽绊到了自己的腿，“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姿势和神态让他觉得十分熟悉，下一秒，巨兽就消失了，留在原地的是——焦糖！
　　焦糖趴在地上，不是博美的样子，而是和巨兽的形态特征一样，两只黑色的爪子捂住眼睛，不敢看人。
　　陆云起的眉头越皱越紧，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盯住穆清，“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你知不知道？”
　　穆清没办法撒谎，眼神躲了下，迎了上去，“焦糖确实不是普通的狗狗，它是……灵兽。”
　　陆云起现在知道为什么焦糖的年纪不小但是身体状态一直很好，甚至好得过头了，“你早就知道。”
　　“……嗯。”
　　陆云起哼笑两声，“怪不得它那么亲近你……”陆云起说着，不由想起了另一个可能。
　　穆清看着陆云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云云……”
　　陆云起慢慢地吸了口气，“五分钟，五分钟后带着……焦糖……来书房找我。”他等着验证，也等着他的解释。
　　五分钟很快过去，陆云起不过刚刚冲泡好一杯咖啡。
　　穆清走进书房，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焦糖。
　　陆云起端着咖啡杯，指向沙发，“坐。”
　　穆清知道现在还是顺着陆云起的意思来比较好，把热好的牛奶递过去，“这么晚了喝咖啡会影响睡眠质量。”
　　“闭嘴，过去坐好。”陆云起接过牛奶和只喝了一口的咖啡一起放在矮桌上。
　　穆清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等待父亲在五十九分的试卷上签字的小学生一样，乖巧却惴惴不安。焦糖蹲坐在旁边，耳朵耷拉着，一点一点挨近穆清，最后瑟缩在他脚边。
　　陆云起站在离穆清一米远的地方，“焦糖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嗯。”穆清不安的眼神追逐着陆云起的眼睛。
　　“什么关系？”陆云起俯视着委屈巴巴的穆清和焦糖，涌上一股无力感，“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去查证你说的话，但是，不要试图骗我，你不可能永远骗我。”
　　穆清低下头，半天，才缓缓抬起来，有些湿润的眼睛望进陆云起的眼里去，“云云，焦糖……焦糖是我的……伴生兽。”
　　“什么是伴生兽？”
　　“在我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如果机缘合适，伴生兽就会自动出现了，是灵兽的一种，只有灵族人才可能拥有。”穆清如实解释道。
　　“焦糖……我猜它之前不叫这个名字……”
　　穆清打断陆云起的话，“它就叫焦糖，以前不是，但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看着穆清一激动更加湿润的眼睛，仿佛下一瞬泪珠子就要滴下来一样，他半转过身，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穆清，焦糖出现在我身边，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穆清沉默着，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陆云起已经知道答案了，“说话！”
　　“……嗯。”
　　陆云起外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告诉我原因。”
　　穆清垂下眼，“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我喜欢你……但是那个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我不能出现在你面前。你那个时候刚上大学，又从家里搬了出来，不肯住宿舍，一个人住，我怕你寂寞，想给你解解闷，就……就把焦糖送到了你身边。”
　　“哦，原来那么早……你就监视着我了？”
　　“云云，你不要误会，我只是……”
　　“我没有误会，你敢说你没有吗？现在，带着它出去，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OK？”
　　穆清看着陆云起表面上的平静，知道他在压抑着怒气，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被人监视、跟踪了那么多年，都是有所预谋的，准会生气吧，尤其是陆云起这样高傲的人。
　　穆清觉得陆云起骂他一顿都比现在的波澜不惊要好。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我这就走，”穆清站起来，把垂着脑袋的焦糖捞进怀里，“牛奶还是温的，喝了早点休息，你如果睡不着，就把熏香点上，会好一点。”
　　“出去。”
　　穆清出去之后，陆云起才转过身来，盯着关上的门，半晌，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被人操纵，尤其是不想被喜欢的人欺骗。
　　陆云起喝掉温牛奶，端着两个杯子去了厨房，把咖啡倒掉，刷了杯子，上楼洗澡睡觉，今天他不想再考虑这些事情了。
　　祈年殿里，巧倩看见穆清沮丧地进来，后面还跟着焦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美盼走过去抱起焦糖到一边玩去了，安慰人这些事，还是交给她姐姐去做吧。
　　巧倩迎上前去，“王上，焦糖这是……”
　　“云云发现焦糖不是普通的宠物犬了。”穆清坐下，他也是猜测，“可能是焦糖这段时间和我的接触多了，身上的禁锢松了，它又贪玩，现出了原形玩闹，直接被撞破了。”伪装再怎么好，到底不如原形来得自在。
　　巧倩微微弯腰，“您都跟陆公子说了？”
　　“嗯，我不想骗他。”
　　“陆公子生气了？”巧倩猜着八成是，不然穆清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生气是应该的。”
　　巧倩组织着措辞，“王上，陆公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您跟他好好说，他会理解您，原谅您的。”
　　“还解释什么，监视，确实是事实，他就算是骂我一顿都好，可是他没有……而是直接把我和焦糖都赶出来了。”
　　“过两天等陆公子气过了，您再去找他好好谈谈。”
　　“嗯，你们去休息吧，不用在这儿守着了。”
　　巧倩明白穆清想独处一会儿，行了礼，找了美盼一起出去了。
　　穆清走到床边，仰面摔到被褥上，闭上眼，一点睡意都没有。焦糖蹭过来，没敢上床，拱了拱穆清垂在床边的腿。
　　穆清让焦糖上来了，小家伙跃上床铺，走到穆清脖颈旁，舔了舔穆清的脸颊，喉咙里是极小声的呜咽。
　　穆清叹了口气，搔了搔焦糖的毛，“我没有怪你，你错在贪玩和大意，都是小错，而大错，在我。”
　　焦糖趴在穆清的颈边，在他的耳际蹭了蹭。
　　“你的身份瞒不住的，云云早晚会知道，你别担心，我会去跟他好好解释的。”穆清翻过身，侧躺着，仰视着床头柜子上的海蓝宝摆件，“我会去跟云云好好说的。”
　　焦糖绕到穆清身前，窝在他怀里，这次的事它确实也有错，不然，穆清完全可以找个更合适的机会说，不至于这么猝不及防。
　　穆清拉开床头柜子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个长方的小木盒子，蜷缩起身子，把木盒捂在胸口，焦糖就卧在他的手边。
　　陆云起第二天起床之后，稍有犹豫还是拉开了窗帘，低头一看，窗外是一束黄玫瑰，他的表情一动不动，这是道歉来了。他拉上窗帘，转身，花？待在外面吧。
　　焦糖陪着陆云起十年了，一下不见了，多少还是不习惯，他把顺手拿出来的狗粮放回吊柜里，呵，让人家灵兽吃了十年的狗粮，好像有点委屈它了？
　　第二天，窗外是一束白鹿子百合，花瓣向外翻卷，露出长长的雄蕊，花瓣形成一个圆润的花室。整束花和前一天的玫瑰靠在一起，然而，它们都只能留在外面。
　　第三天是多丁，第四天是美丽向日葵，陆云起把花抱回了室内，把前几天的花束里完好的花挑出来，跟向日葵一起插在了天青色的瓶子里，还好他的审美不错，不然这几种颜色的花杂乱地插在一起，花得可以。
　　当天晚上，陆云起没睡，窗帘也没拉上，玻璃推拉门开着，拿着本书坐在窗边的圈椅里，极具现代感的灰色落地灯尽职尽责地散发着乳白的光线，和阳台上暖色的晕黄的小灯融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冷清。
　　五月初的天气，晚上的风微微有些凉，陆云起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坐下。
　　夜色渐深，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陆云起把书放在腿上，抬起头闭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再睁开时，穆清的身影出现在外面的阳台上，拿着一束暖黄色的水晶草，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陆云起合上书，起身坐在床上，指指自己刚才坐的椅子，“进来吧。”
　　穆清忐忑着走进来，关上了门，将凉风挡在外面，他坐在椅子上，水晶草就放在膝上，看着陆云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云起伸出手，“给我。”
　　穆清有些不明所以。
　　陆云起指着水晶草，勾了勾手指，“快点。”
　　“哦好。”穆清忙把花递过去，心里轻松下来，没有看到门外的花，陆云起现在又是这个态度，应该……是原谅他了吧？
　　陆云起接过花，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什么？”
　　“水晶草。”
　　“嗯。”陆云起把花束放在床上。
　　穆清心里忐忑，不知道陆云起这是要干什么。


第36章 这就够了？
　　穆清坐得很端正，像个听老师话乖乖坐好的小孩子，“你原谅我了？”
　　陆云起表情淡然，“我只是愿意听你解释了。”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做事情了，真的。”
　　“我不喜欢别人来监视我，任何形式任何目的都不行，而且还是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你没有别的目的，我也不接受这样的方式。”
　　“我明白。”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
　　“……没有，但是我能感觉出来。”
　　“OK，这事情是以前做的，现在我不再追究了，别说再三了，敢有再二……”陆云起眯了下眼，“我们免谈。”
　　“好，我知道，我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
　　“当然，如果你能永远瞒着我，随你的便。”
　　“不会。”穆清坐到陆云起旁边，试探着靠在他的肩上，轻轻蹭了下，这人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他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有些事情，他确实不会告诉陆云起，永远都不会。
　　陆云起没抗拒穆清的亲近，他是气这人的隐瞒和处心积虑，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这些年焦糖确实陪他度过了很多个艰难的，孤独的日日夜夜，他没办法抹除这一切，“你的目的不能算错误，但是不能用目的的正确性来抵消过程的不正当性，你……处心积虑把我放在你的……监视之下，这件事本身是错的。”
　　“嗯，我是做错了。”
　　“你别学那一套，嘴上认错态度好得可以打十分，说了之后还是什么事情都照做不误，阳奉阴违。”
　　“云云你不能这么说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
　　“姑且相信你。”陆云起拍了下穆清的背，“把焦糖带回来吧。”
　　“好。”
　　穆清和焦糖之间是有感应的，答应了十几秒后，一个小型传送阵就出现在半空中，焦糖白色的小身影从里面窜出来，直扑向陆云起，把人一下撞得倒在床上，连带着靠在陆云起身上的穆清也遭了秧。
　　焦糖趴在陆云起身上，拱了拱他的下巴，喉咙里是低低的愉快的叫声。陆云起一边揽着焦糖，另一手把压住他半个身子的穆清往边上推了推。
　　穆清用胳膊支撑住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但还是紧紧贴着陆云起，他弹了下焦糖的脑门，“这么大劲干什么。”
　　焦糖躲了下，窝在陆云起的臂弯里，显然是想人了。
　　陆云起揉揉焦糖，偏向穆清，“这几天去棋社了吗？”
　　“……没有。”穆清只顾着在想怎么能让陆云起原谅他，没想到比他想的容易得多,或许，他可以期待更多？
　　“很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当初不想干可以直接拒绝我的提议，不用到了这个时候才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抗议。”
　　穆清凑过去，离陆云起的脸只有十一二厘米，“我没有，就是你生气嘛，我就在想怎么让你原谅我，就……就没去。”
　　“不负责任。”
　　“我以后天天都过去，该我做的事情我一定把它做好。”
　　“记住了。”
　　“嗯。”穆清答应着，慢慢地下头，鼻尖蹭在陆云起的脸颊上，下颚一沉，轻轻在他的脸上吻了下。
　　陆云起在穆清抬起头的时候舔了下嘴唇，眯着眼笑了笑，“这就够了？”
　　穆清一怔，眸色渐深，唇角一勾吻了上去。
　　陆云起的手搭在焦糖的背上，焦糖拿它的黑爪子捂住眼睛，两个主子太不道德了，它虽然是只灵兽，但是也有兽权好不好？它的眼睛不用保护的呀？
　　陆云起让穆清去客房睡了，他把窗帘拉上，一转身看到床上暖黄色的水晶草，拿起床头的手机查了下，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些花是谁挑的。
　　陆云起站在床边，他其实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原谅了穆清的所作所为，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对穆清的感情之后，他就觉得对穆清，很难生气起来，看到这人的表情就止不住要去宠着他，纵着他。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喜欢人家呢，或许他比他认为的还要在意那个人。
　　陆云起把花放在床头，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人来了，说清楚了，他也就能好好睡一会儿了，嗯，还可以把香点上？
　　陆云起起床的时候，难得地看到了来送早餐的人，是他见过的，应该是叫巧倩，便跟人打了招呼。
　　巧倩把早餐摆好，“陆公子早。”
　　陆云起听这个称呼别扭，“换个称呼吧。”
　　巧倩瞧了眼穆清，见人似乎没有给她支招的意思，犹豫着问道：“陆先生，或者陆总？”
　　“都可以，你随意就好。”陆云起没什么意见，只要别让他以为自己是在某个古装剧组里就行了。
　　饭后，陆云起和穆清一起出门，去公司经过棋社，穆清下车前转过来看陆云起，“中午跟你一起吃饭，行吗？”
　　“行，不过中午我要听你的工作报告。”
　　“工作报告？”
　　“口头的也勉强可以。”
　　“好~”穆清笑得眉眼弯弯。
　　“不许笑。”
　　“哦，好。”
　　陆云起看着穆清越发灿烂的笑脸，差点就把脚踹过去了——如果他能的话，“滚下去。”
　　穆清的手撑在座位边缘，蜻蜓点水般的在陆云起的唇上极快地亲了下才下了车，关上门后还摆了摆手。
　　陆云起舔了舔唇，笑着摇了下头。
　　穆清走进一楼的厅里，前台的姑娘李潇潇看见他，忙打招呼，“穆先生早。”
　　“早，”穆清扫了眼一个个关闭的小隔间，“把这几天的情况整理一下，一会儿送到我办公室。”
　　“好的。”
　　穆清上了二楼，同样去要了份数据资料，他们应该都有存，费不了多少时间。
　　穆清刚在办公室里坐了没一会儿，两个前台的姑娘跟约好了似的一起过来了，把资料给他后，穆清翻开，问道：“这两天没出什么事吧？”
　　一楼的李潇潇忙说没有，二楼的姑娘夏莉倒是有些支支吾吾。
　　穆清抬头看了她一眼，“有话就说。”
　　“老板是这样，咱们开业第二天，就来了个大爷，只看不下，还总在边上说，我们没办法又不好往外赶老人家，怕出事。昨天下午他才找人下了一局，把人家杀得挺惨。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他又来了。”
　　“好，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去看看，你们先去忙吧。”
　　两个姑娘出去之后，夏莉坐下，李潇潇靠在台子上，两人小声说着，眼睛不时瞟向背着手穿着大褂的老大爷身上。
　　“你说，老板会怎么办？不至于真把人撵出去吧，万一给人整出个好歹来，赔不赔医药费是一说，对咱们名声也不好啊。”
　　“可不是，观棋不语真君子，看着老爷子也不像是没教养的，没想到嘴这么碎，臭毛病。”
　　“等会儿看老板怎么解决的，跟我说说，我先下去了。”
　　“知道知道，你注意着手机。”
　　“好咧。”
　　穆清把两份表格、资料看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二楼的棋社生意很好，几乎全天满座，从早八点开门到晚十点关门，座位几乎没有空过。而一楼的培训机构，由于一对一授课比较多，课时的安排也比较自由，听过课的基本都报名了。
　　穆清把东西看完，了解了情况知道跟陆云起说什么了，就打算去看看外面那个大爷。
　　夏莉指了指，穆清顺着看过去，确认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站在大爷旁边，问道：“大爷，您看我一个人，要不咱们来一局？对局费和茶水费用我来出，您看怎么样？”
　　大爷的眼睛黏在棋盘上，“我对小年轻不感兴趣，别过来打扰我。”
　　正在下棋的两位老先生早就不乐意了，他们倒是不介意人看，但是看归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看我们下棋，不如自己去下一局？”
　　穆清继续道：“大爷，如果您赢了，您这个月的茶水钱我都给包了，您看成吗？”
　　下棋的一位老先生知道昨天的事，劝道：“这大爷的水平可高着呢，专业级的水准，你可别逞强。”
　　穆清微笑道：“没有。”
　　大爷终于转过身来，“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可别后悔。”
　　“不会，您请。”
　　两人坐下后，穆清选了黑子，“您先请。”
　　大爷摇了摇头，“小娃娃，年轻是资本，但是也别太自信了。”
　　下了没几手，穆清就感觉出来了，这个人的水平确实不低，比起业余爱好者来说，相当专业了。
　　一个多小时后，大爷抖着手把棋子放进棋盒里，“我输了。”
　　穆清给对面的老大爷把茶杯添满，“是我运气好。”
　　“你不用谦虚，运气还是实力我分得清。”
　　“大爷，您能听我说两句吗？我们换个地方聊聊。”穆清起身，他们周围围了不少人，显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穆清领着人进了办公室，他们一走，周围的人就又围拢起来研究棋局去了。
　　老大爷迟疑地开口，“你是这儿的老板？”
　　“是。”
　　大爷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凝固了。
　　穆清神色淡然，“观棋不语这应该是棋手的共识了，您下棋有自己的乐趣，别人也应该享有他们的乐趣，您说是吗？”
　　大爷往椅背上一靠，“那是他们太蠢，错漏百出，惨不忍睹。”
　　“下棋不就是图的一个乐趣，推己及人，想必您下棋的时候也不希望有人在边上一直说，对吗？而且，您这样让我们很难做。”
　　“来者是客，你们还能把我赶出去不成？”
　　“您也说来者是客，其他的人跟您一样也是客人，我们有责任保证他们的权益。当然，您的权益我们也会尽量保障。”
　　“……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你每天来跟我下一局。”
　　穆清敛起了唇角温和有礼的弧度，“老先生，这不可能，请您理解。”
　　【作者有话说】：立了flag233333
　　水晶草的花语：是你给了自信和勇气，也是你带给我一个全新的世界。拥有你，我是无比的幸福、无比的快乐，我爱你。


第37章 就知道你舍不得
　　老大爷提高了声音，“你不要不识抬举，我可是参加过大赛的，你这个棋社我还看不上！也就你还凑合。”
　　“哦，抱歉，您输了。”穆清不想跟这样的人纠缠，他是想和平解决的，不想在开始几天就惹上麻烦事，但是对于如此胡搅蛮缠的人，他也不会浪费时间，“如果您希望通过其他的渠道来解决我也不介意。”
　　老人一下站起来，“你！”
　　“如果您接受，我们会免费提供给您一个月的茶水，不限量。”
　　“……”老人瞪着穆清，看了会儿，重重哼了一声，直接出去了。
　　穆清看了看时间，交代了夏莉就走了，他的那盘棋还没收，周围还围着好些人。
　　夏莉简直是崇拜地望着老板的背影，她一开始只是觉得老板身高腿长颜值在线，没想到不是绣花枕头，瞧瞧那沉稳的神态，男神好不好？人走下楼梯了，她才收回视线，麻利地给一楼的李潇潇发消息，哦，还有照片，她刚才只顾着观战了，都没给自己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发消息。
　　穆清离开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回了族里，在厨房里找到乐逸。
　　乐逸把菜装盘，“没事了？他原谅你啦？”
　　“我家云云才不舍得生我的气。”穆清弯腰闻了闻，“味道不错。”
　　“我的手艺我有自信！”乐逸笑嘻嘻的，如果他不是锅铲占着手，他肯定要叉腰仰天大笑，他的厨艺全族上下没有比得上的。
　　“你在里面放酒了？”穆清看着已经做好的一道芋头烧排骨，问道。
　　“放了一点，嘉致前天刚拿来的，今年新酿的桃花酒，我试了试，比用一般的料酒要好，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我还新加了几种香料。”
　　“云云喜欢才算这道菜合格。”
　　“你不能这样，口味问题哎，不能因为他一个人不满意就否定我这道菜好吗？！”
　　“你刚才不是还很自信？”
　　“当然！”
　　“对了，你这儿还有桃花酒吗？”
　　“还有几坛。”
　　“给我一坛？”
　　“就在后边的架子地下，你自己去拿就行了。”
　　“好，我去拿酒，快点装。我赶时间。”
　　“好不好吃记得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
　　穆清掐着点到了陆云起的办公室，十二点刚过一分。
　　陆云起抬起头，“你这是掐点掐上瘾了？”
　　“我想早点见到你啊。”穆清把食盒放下，“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陆云起把文件一合，走过去，“棋社那边情况怎么样？”
　　“很顺利，开局不错……”吃着饭，穆清把这几天的情况给陆云起说了个大概，上午的事情也跟他说了。
　　陆云起连眉毛都懒得挑一下来表示鄙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做出这种事，为老不尊，直接赶出去，或者直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刚开业就找了警/察，晦气，我不想找这个麻烦。”
　　“你不想是你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对这种人不用太客气，你越给他面子他越得寸进尺。”
　　“嗯，”穆清给陆云起夹了块鸡肉，“尝尝这个，乐逸换了配方。”
　　陆云起对乐逸的厨艺很满意，很对他的胃口，仔细尝了味道，“有桃花的味道，很淡，恰到好处，只是其余的香料我应该没有接触过，如果我的味觉没有出问题的话。”
　　“没有没有，很对，乐逸用桃花酒当料酒，还加了几种新的香料，我也不认识，你有兴趣我可以拿来给你看看。”
　　“不用，如果我是做餐饮行业的，一定很感兴趣。”
　　穆清笑了笑，又问，“你平时是不是不怎么喝白酒？”
　　“喝得少，各种葡萄酒会多一些。”
　　“我给你拿两坛桃花酒吧，度数不是很高，嘉致酿的酒很不错，晚上回去直接放你那儿，慢慢喝。”
　　“好。”
　　吃完饭，陆云起跟穆清说起上次答应靳邵元的事，“上午邵元给我打电话，剧组已经开机了，赵导那里我都说好了，等过几天海洋系列的发布会之后，欧美那边初步打开市场，我陪你去见导演。”
　　“你来安排就好，”穆清坐到陆云起身边，一脸忐忑求安慰的小模样，“可是，我真的不会演戏。”
　　“不是说了本色出演？”
　　穆清微微嘟了下嘴，“你说我要是露出这个表情，会不会吓到他们？”
　　“会，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得好。但是，前提是你会在他们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让吗？”
　　“你觉得呢？”
　　穆清从侧面搂住陆云起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笑得像只雪地里找到食物的狐狸，“我就知道云云舍不得。”
　　陆云起的几个指尖推着穆清的脑门让人离远点，“跟我舍不舍得没有关系，你要是敢，就马上给我滚回来。”陆云起知道，穆清的这些幼稚的，撒娇的行为和表情，至今他没见穆清在别人面前做出来过。
　　在其他人眼里，穆清严谨而认真，疏淡有礼，温文尔雅，不会有人想到在他面前，穆清也有撒娇讨好，极其幼稚的一面。
　　“嗯，都听你的。”穆清笑得很乖巧。
　　看着穆清的笑脸，陆云起想起自己出事那一回，穆清脸上的狠厉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这个人，真的是个矛盾却异常和谐的统一体。
　　陆云起这几天已经忙到了最后关头，在发布会之前，他需要去一趟巴黎，最后处理一下分公司的事务。陆云起没让穆清跟着，让人管好棋社，把剧本也扔给他，让他自己先琢磨琢磨。
　　陆云起也没有让焦糖跟穆清回灵族，而是把焦糖托付给了靳邵元照顾，算是实现了自己当初的话，穆清自然是听他的，没有意见。
　　陆云起没有跟助手一起走，比他们晚两天，穆清把他送到了机场，飞机起飞之后又去棋社看了看，才回族里。
　　好不容易把文书资料处理完，穆清把文件推远了一点，拿了剧本出来。
　　最近他们一步步在改，网络和现代科技的引入使他们的生活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很多变化，办公的效率也高了很多，折子一类的东西就停止使用了。
　　美盼凑过来，一眼就看出来穆清拿的是什么，“王上，您拿着剧本做什么？”
　　“在电影里演了个配角来玩玩。”穆清翻开首页。
　　“那……那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玩啊？”美盼眨着大眼睛，她也想去玩。
　　“不行。”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他们看得上觉得我合适就演个小角色，不合适就算了嘛。”
　　巧倩把文件整理好交给一边的侍女，“你就不要闹了。”
　　美盼跪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支在几案上，抗议着姐姐的话，“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看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我也想去体验一下生活啊！”
　　巧倩其实是不赞成穆清去演电影，不过她就算说了估计也不管用，正好这时鸣珂过来了，她也就噤了声。
　　鸣珂自然也看见了穆清手里的剧本，询问了几句，眉头皱了起来，“穆清，人界暂且不提，灵族和不少妖界的人都是认得你的，这样似乎不太合适，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穆清反问，“怎么不合适？他们认识我跟我自己要做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的身份不合适。”鸣柯直言道。
　　穆清的手从剧本上拿开，厚厚的册子还停留在第一页，“你是觉得我做不好还是看不起演员这个职业，觉得丢人啊？”
　　鸣柯敛了下眉，“你这是在断章取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干嘛一定要端着，我又没有影响别人，只是试试，又不是说我真的要去做演员，先别这么紧张嘛。”
　　话说到这里，鸣柯就知道穆清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你真的要做，可以，带上美盼给你做助理，她对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了解得比较透彻。”
　　“好啊。”
　　美盼就差扑过来抱着鸣柯亲一口了，只是这位大人的脾气虽然也不错，但是却不是可以跟她们随意调笑的人，“谢谢大人。”演不演戏不重要，能去体验一下就行了，或许助理的职位还更方便一些呢。
　　“凡事注意分寸，不要太贪玩。”
　　“明白！”
　　穆清看这件事谈拢了，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们剪除一心羽翼的行动进展得很顺利，他的爪牙基本上都被逮捕了，我们审问之后没有发现新的消息，他们的嘴都很严。”
　　“没关系，一心没了这些依仗，躲不了多久了。”穆清不缺乏耐心，他还想在一心身上得到一些灵域崩塌的事实，一心逃不了，跟他狼狈为奸的人也逃不了，“有一心的消息随时告诉我。”
　　“我知道。”鸣珂停顿了一会儿，又回到先前谈到的问题上，“你决定这么做是为了……陆云起？”
　　巧倩和美盼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地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穆清的手指划拉这纸页边缘，“不是为了，是因为。”
　　“他希望的你都会去做，而不考虑自己的意愿？”
　　“他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
　　鸣柯的喉头一哽，“值得吗？”
　　“值得。”穆清抬起头，结束了这个问题，“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鸣珂是把灵均哄睡着之后才过来的，不然也不会到这个时候。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巧倩和美盼也下去，我再看会儿剧本就睡。”
　　打发走其他人，穆清仔细看起剧本，虽说是试试，但是他也不打无准备之仗，答应了的事情，他不会随随便便应付了事。


第38章 我还有账跟你算
　　陆云起到巴黎的时候是下午了，分公司有邓可宁提前去了解情况，他到了之后就得到了最简洁直观的报告，有一些问题还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也不急，时间赶得不紧。他直接点了餐，吃了饭看了会儿文件就睡觉了，正好倒倒时差。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陆云起睁开眼，一抹柔和的颜色便闯进了眼帘——他的枕边放着一束紫罗兰，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他觉得自己叮嘱穆清的话八成是没用了。
　　陆云起拿起花束，插在了床头柜上明显多出的空着的花瓶里，他还是早些把事情处理了回去吧，都是不省心的。
　　穆清坐在棋社二楼的办公室里，一个小时之内已经看了无数次表了，陆云起晚上的飞机，十点多落地。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夏莉，她的神色有些犹豫，“老板，上次那个大爷又来了，已经付了对局的费用，专门说要找您。”
　　“找我干什么，有单着的人让他们协调一下。”穆清没心思跟这样的人下棋，他宁可一个人研究棋谱。
　　“他说您不去他就一直等。”
　　“如果他愿意就让他等着，给他上壶茶。”
　　“知道了。”
　　陆云起说得没错，有些人是不能纵着，而且，他对无关紧要的人确实没那么多兴趣和精力。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吵闹。
　　是夏莉，两个服务生和那个大爷。
　　夏莉一脸的难为情，“老板，对不起，我们没拦住他。”
　　穆清看着几人，他们身后是张望的顾客，“进来说吧。”
　　夏莉把门关上后，室内只剩下了穆清和那个大爷。
　　穆清手下压着一本薄薄的棋谱，“这位老先生，我不想用其他的手段来对付你，我没有更多的时间来跟你纠缠，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的话，我倒是可以听听。”
　　老人坐在穆清对面，每一条皱纹里都写着岁月的沧桑和痛楚，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瘫在椅子里，“年轻人留点耐心给老年人吧，我这么做的原因……”
　　老人姓钱，年轻的时候是一位围棋专业选手，在一次重要的比赛中由于被对手暗算而失了手，心灰意冷之下退出了棋坛，回到这里开了个培训班。
　　他没有结婚，无儿无女，把身心都投入到了培训班，发现并且培养了一批优秀的选手，其中最出色的是一个叫小彬的孩子，刚刚在省级比赛上拿了青少年组的冠军。但是，小彬没有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而是放弃了围棋玩音乐去了。他劝过，甚至跪下来求过，然而没有用，小彬已经下了决心。
　　小彬离开后，他又辅导过几个孩子，不过都不尽如人意，再没有小彬那样有天赋的了。几年前他年纪大了，关了棋社，每天混迹于街头、公园，每次看见有人下棋，总是忍不住上去说几句，就跟他的培训班还开着的时候。后来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只要看到他，下棋的人都退避三舍。
　　问渠棋社开业之后，他找着了新地方，自然不想一个人憋在家里。
　　穆清看着老人，眸子冷冷的看不出几分感情，“把自己的抱负寄托在别人身上，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是，好为人师，只会让大家厌烦你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不是不知道人家都烦我，只是……”钱大爷的语气饱含着无奈，“我就是忍不住，多年的习惯了，改不了了。”
　　“改不改得了是您的事情，只要您不打扰我们的生意，您想怎么说教我们都没有意见。”穆清隐隐觉得这老人是另有目的，“我还有事，十分钟后就要走。”
　　钱大爷的嘴唇颤抖着，“我等了你一下午，是想……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穆清没说话，等着人的下文。
　　“一楼是……培训机构，这附近只有这一家，我想……我想给孩子门讲讲棋，不收费！”
　　看着老人有些浑浊却含着渴望和一点刺痛之下的乞求，穆清道：“问渠培训机构是正规机构，我必须要对孩子们负责，不可能让一个外来的人进行教习。”
　　“我只是和孩子们交流交流！看在我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的份上，这都不行吗！？”
　　“老先生，倚老卖老可不是好习惯。”
　　“我认为我的棋艺水平教几个小孩子还不成问题。”
　　穆清瞧着钱大爷，看了眼时间，“我并不否认这一点，只是我想问几个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是不回答。你的培训班办不下去，真的是因为你的年纪大了吗。另外，围棋，棋艺固然重要，但是，会下棋之前要先回做人，你说呢？”
　　穆清站起身，没有理会呆愣的老人，“我有事要离开，您老请便。”
　　穆清收拾了东西离开，门没关，交代了夏莉之后就走了，他还记挂着陆云起，可没有时间跟一个不识趣的老头子耗在这里。
　　穆清到得早，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过他乐意等待，而他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看着陆云起出来，慢慢走近，穆清展开双臂抱了他一下，好歹还记得这是公众场合，很快就松开了，“欢迎回来。”
　　陆云起瞧着穆清的样子，活像是两人分别了不是几天而是几十年，“别忙着欢迎，我还有账跟你算。”
　　穆清摸了下鼻子，跟上陆云起的步伐，他知道是什么事。
　　陆云起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先去邵元那儿，我们去接焦糖。”
　　“我上午已经把焦糖接回家了。”穆清回想起靳邵元看他的眼神，有点佩服焦糖的破坏力了。
　　“我还想看看邵元的表情呢，”陆云起露出个带点无伤大雅的恶意的微笑，“可惜了。”
　　“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用麦秆菊还原当时的场景。”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我说过我们还有账没算。”陆云起并不想就这么放过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的人。
　　穆清乖乖地闭了嘴，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去触陆云起的霉头。
　　进了家门，陆云起接住乐颠颠跑过来的焦糖，把它抱起来，揉乱了毛之后交到穆清怀里，“我先去洗澡。”
　　等他再下楼来的时候，在三四个台阶上，他停了下来，因为眼前的客厅正在迅速发生变化，和上一次再现海底世界时的观感很像。
　　靳邵元家里的客厅，陆云起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起来。
　　集中的画面从卧室到阳台，再到书房、厨房，焦糖在它能玩闹的所有地方充分展现了它调皮捣蛋的本领，如果说它在靳邵元的家里是只脱缰的野马，草原上的狮子，无法无天的小混蛋，那么，相比之下，在他面前，焦糖就是一只软得似乎没有骨头的仓鼠，一只温驯的兔子，一只撒娇耍赖的……emmmmm，好吧，一只真正的博美。
　　除了小霸王一样的焦糖，靳邵元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极大地取悦到了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他也算是间接地做了件好事？
　　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由于要照顾焦糖的缘故，靳邵元老老实实待在家跟焦糖过了几天鸡飞狗跳没有各路美人陪伴的生活，当然，还有被求助如何应付焦糖的冯鹤轩，他也应该对被创造的机会表示一下感谢。
　　场景影像结束，穆清拿着一支火红的麦秆菊走了过来，把花递给陆云起，“焦糖是有些太淘气了。”
　　陆云起俯视着站在台阶下的穆清，接过已经合起花瓣的花枝，这段影像带来的愉快并不能掩盖实质性存在的问题，“你这是侵犯他人的隐私。”
　　他以为只有穆清去接焦糖时看到的场面，没想到却是这样仿佛上帝视角一般的……剪辑，他承认这个说法不太准确，但是他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和概括。
　　陆云起知道哪里不对，他能意识到穆清的能力比他所想的还要强大，但是另一方面，他心里隐约的担忧有如实质一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不是个无私的，甘于奉献的人，同时，身为人类，他也有一直以来的认知底线。
　　穆清歪了下脑袋，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行为确实是在侵犯他人的权益，“云云……我很抱歉，我不知道……”
　　“你以前也这么做过？”陆云起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少说有十年的时间八成都处于这样一种状态，有些烦躁与无力，“除了对我。”
　　穆清急忙摇头，“没有，我对他们的生活不感兴趣。”
　　“所以我应该为自己让你感兴趣而感到庆幸？”
　　“云云……”穆清有些呆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陆云起走下楼梯，错开身，一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把花随手放在扶手上，说了不再追究以前的事，但是想起来还是让他有些郁结，“过来坐，我还有话要问你。”
　　穆清磨磨蹭蹭过来坐好，焦糖看看两人，最后选择趴在了陆云起的脚背上。
　　“先来交代一下吧，我临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陆云起扫了眼焦糖，抬起眼问道。
　　穆清显然还在状况外，陆云起跳跃的问题让他反应了一会儿，“让我留下来好好打理棋社，看剧本，我都做好了！”
　　“嗯，”陆云起点了下头，“那么你能解释一下出现在我床头的花是什么情况吗？”


第39章 原来是个小间谍！
　　面对着陆云起了然又带着戏谑的眼神，穆清垂下了眼，稍微有些委屈，“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没有耽误。”
　　陆云起不是想问这个，“你用的法阵？”
　　“嗯。”
　　“对自身的损耗呢？”
　　“……有一点，灵力的消耗很快就能恢复。”
　　陆云起微微蹙起眉头，“使用法阵是不是还有很多限制？”
　　“是……有一些限制，但是我没问题，其他的地方，如果我没有去过是没办法建立的，但是你不一样，我可以到你身边去，不会太麻烦……”穆清说到这里，抬起头，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云云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是！这下满意了？”
　　穆清不好意思地笑笑，去抓陆云起的手，“法阵用得多了确实不太好，但是我可以负担，举个例子来说，一个人开车赴约，或者通过别的交通方式，他一样要付出精力，也会疲惫。不过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影响很小，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啊，云云不用担心这一点。”
　　陆云起没有把手抽出来，轻哼了一声，“我一点都不担心，不要太自以为是，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穆清曲起食指，在陆云起的手心里轻轻挠了几下，修剪圆润的指甲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笑得……像是得到父母夸奖的小孩子。
　　终于，陆云起抽出手，“好吧，你赢了，你记住一点，能开车就尽量避免使用法阵。”
　　“好。”穆清的手追过去，重新把陆云起的手抓握在两掌之间，亲了亲他的指尖，笑得乖巧而满足。
　　陆云起没有再试图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他刚才在看那段影像的时候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轻咳一声，“你说过焦糖是你的伴生兽，你们之间的联系……到什么程度？”
　　穆清想了会儿，道：“我的情绪能够影响它，它的情绪也会给我反馈，不过形不成影响。”
　　“只是情绪上的感知？”
　　“嗯，如果你不开心，它能感觉到，同时，我就也能感觉到了。”
　　陆云起挑了下眉，“原来是个小间谍。”
　　焦糖蹭了蹭穆清的脚踝，抗议！两边都是主子，它算哪门子间谍呀！
　　陆云起握在穆清掌中的手往下压，放在穆清的腿上，他稍稍倾身，另一只手抬起穆清的下巴，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的愉悦值又上升了一点，他没有说话，手指在穆清的喉结处蹭了蹭。
　　穆清眯起眼睛，喉结微微颤动了几下，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很配合陆云起的动作。
　　看着穆清的神情，陆云起的手一转，揉了揉穆清的头发，心情好得很，为了早点回来加班加点的疲累和在飞机上胡乱游走的思绪，在这一刻都安稳了下来。
　　陆云起松开手站了起来，“我去睡了，你早点回去吧。”
　　穆清跟着站了起来，拉住陆云起的手腕，眼神示意了一下餐厅的方向，“吃点东西再睡，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了。”他料想陆云起在飞机上没吃什么东西。
　　陆云起扫了一眼餐桌上的碗碟，清粥搭配几个小菜，看起来卖相倒是不错。
　　吃了点东西，陆云起想起来后天就是发布会了，问，“上次的发布会你没去，这次的去吗？”
　　穆清一笑，“去呀，跟云云一起去，名字你知道，我已经让春晓阁那边做好假身份了，他们就算去查也查不出漏洞来。”
　　陆云起听着穆清有些小骄傲的语气，磨了下后槽牙，“很得意？”他可以想见，穆清一露面，别的人不说，冯鹤轩、靳邵元，还有邓可宁肯定就知道了。
　　他们几个是知道穆清的真名的，如果棋社众人也看到了消息，就更说不清了。好吧，其实早就说不清了。
　　穆清一凛，忙道：“没有没有。”
　　“把你的资料给我一份。”陆云起可不想在不必要的人面前说漏了嘴，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穆清手掌一翻，把一份订起来的资料递给陆云起，“喏。”
　　陆云起接过资料，没有当即打开，“我上去睡觉了。”
　　“我能再待会儿吗？”
　　陆云起半转过身看向穆清，“随你的便。”
　　春末夏初的天气，热气腾起来，并不黏腻，不像三伏天里的闷热，这时候的热还带着春天的爽快。
　　这次的发布会在会展中心举行。
　　会上，穆清站在离陆云起不远的地方，能清楚地看见心心念念之人的面容，面对记者刁钻的，不友好的提问，陆云起显得自信而有风度，游刃有余，一点不落下风，把质疑的言辞都堵了回去。
　　陆云起从不在这些事情上吃亏。
　　耀眼，灼目，让人移不开眼。
　　邓可宁跟穆清站在一起，她一直对这个人的来历很怀疑，不过既然陆云起说是他父亲朋友的儿子，她也就信了。该她知道的陆云起自然会让她知道，不该她知道的她也不会多嘴，例如穆清为什么要用假名字，一向冷情的陆云起为什么会全权做主给别人开了家棋社，另外，她也不想知道这个假名字跟她的老板有什么关系。
　　在首席助理的位子上干了这么些年，陆云起的性子如何她也知道一些。正因如此，邓可宁才觉得穆清跟陆云起的关系非同一般，穆清本身很有才华，她跟项目部的人了解过，他们对穆清的评价很高。
　　穆清的目光明显地黏在陆云起身上，邓可宁开口道：“海洋系列里有一套作品很特殊，穆先生知道吗？”
　　“嗯？”穆清转过头看了眼邓可宁，很快又把视线转回到陆云起那儿，“我不知道。”
　　邓可宁笑笑，顺水推舟的人情握在手里，她也不会吝啬，“海洋系列共计有九套，其中一套坦桑石的作品陆总只让做了一副，只供展出，连公司的展厅都不会有这一套，也就是说，这是陆总的私藏。”
　　穆清终于舍得把注意力放在邓可宁身上了，她的意思他听得明白，“谢谢邓助理。”
　　“穆先生客气了，应该的。”
　　发布会结束后，记者和各界人士进入展厅，邓可宁有事情需要处理就先会公司了，陆云起和程锦简单交谈了几句，便走到了穆清身前，“走吧，穆云先生？我们也进去看看。”
　　陆云起语气里的调侃穆清不是听不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陆总赏脸陪同，是我的荣幸。”
　　展厅布置得很有海洋的特色，遮光帘将明亮的日色挡在外面，展厅内的底色是白色，深浅不同的蓝色灯光夹杂着白色光，以及利用水面、人造光源折射出的水波，将室内打造得有如海底。
　　一套套看过去，海蓝宝、帕托石、堇青石，蓝色的绿松石，不同的品相和价位能够满足不同人群的需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套自然是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坦桑石。
　　用海纹石打造的展台很好地还原了海底的景象，在灯光的映衬下，很有些缥缈梦幻的感觉。
　　穆清看着蓝得炫目的坦桑石，偏头看向陆云起，“我听说这套只出了一副？”
　　陆云起把可能透露消息的人选过了一遍，大致知道是谁了，“邓可宁跟你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这样做。”
　　“自己的作品仅仅只是展出，你就觉得可以了？”
　　“我会设计珠宝首饰都是因为你，你一个人的认可和喜欢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你肯自己收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云起翘了翘唇角，他是在最后才决定这样做的，以后他也不会再让穆清参与设计了，他想把这些都藏起来，为了他而做出的设计为什么要戴在别人的身上，尽管事实上他戴不了。
　　他对自己的这种心理很无奈。
　　一个女记者在这时走了过来，沉稳而自信，也带着年轻的活力，身后跟着她的摄影师，“陆总好，打扰了，我是《时尚中国》的编辑卫妍，想采访您几个问题。”
　　陆云起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小记者，《时尚中国》在中国的时尚圈里很有地位，不过他只接受过他们主编的采访，也认识总监，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估计是新人，不过，鉴于第一印象还不错，他倒也不介意说上几句给个机会，“我记得你们主编姓申？”
　　卫妍大方地笑笑，并不怯场，“是的，申主编因故不能前来，这次的采访由我来负责。”
　　……
　　一番交谈之后，陆云起结束了谈话，“我还有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
　　“多谢陆总，”卫妍一顿，眼神飘向一直沉默着站在陆云起身后半步远的穆清，“请问这位是？”她自认为自己对圈子里的人还算了解，有头有脸的他都见过，就是没见过真人也见过照片，而这个人，她把商圈、时尚圈、娱乐圈都滤了一遍，都没有能对得上号的。
　　陆云起偏头看了眼穆清，穆清笑了笑，他就明白了，“你们不是很好奇那位设计师吗？”
　　卫妍很快反应过来，“穆先生好。”
　　穆清疏淡一笑，“你好。”
　　即便是穆清并不介意身份的暴露，陆云起也没打算再给这个记者采访的时间了，“如果你想采访他可以约专访，失陪。”
　　卫妍不是没眼色的人，“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陆总再见，穆先生再见。”
　　卫妍看着两人走远，心里有自己的计较，或许，穆清和陆云起的关系不寻常，发展前景很好，还有那张脸也是个筹码，珠宝界的新贵？如果她能约到专访，那是不是意味着陆云起的专访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云起压低声音，问，“先前不是说要低调？”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一章~


第40章 “小孩子”也可以...
　　穆清笑笑，“改主意了啊，不然也不会同意去客串演员了。”
　　陆云起猜得到穆清的打算，以这个机会露面也不错，“你的身份特殊，在人……界做这些有影响吗？包括当演员这件事。”
　　“没事啦，需要说的我都跟他们说好了，其他人，我们需要关心吗？”
　　陆云起不太明显地勾了下唇，“当然不需要。”
　　穆清把陆云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在眼里，他喜欢他的锋芒。
　　陆云起早就看过一系列的作品，进来展厅里看这一圈，纯粹是为了陪穆清，“我现在要回公司看一下法国那边的进展。”
　　“我跟你一起去。”
　　“棋社你不用管了？别成天闲着有事没事就翘班。”
　　穆清看起来像棵霜打了的大白菜，陆云起看着他蔫蔫的模样，骤然间觉得就算是白菜也一定是白菜界里最好看的那一棵，“乖乖去棋社，下午下了班我来接你，晚上有个宴会，我们一起去。”这个宴会是欧兰举办的，董事长七十大寿，赶巧，和珂丽的发布会是同一天。
　　“嗯。”
　　两人刚刚出了展厅，毫无预兆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不止一声，而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尖叫声、爆破声、警报声，瞬间窜起的火焰和浓烟，让一切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穆清在第一声爆炸响起的时候就护着陆云起的后脑将人扑在了地上，他当然可以在原地结起屏障，但是这样做难免会引来他人的怀疑。
　　后续的爆炸结束之后，穆清才松开紧紧抱着陆云起的手，撑起身子，“怎么样，没事吧？”
　　陆云起的眉眼间满是阴翳，坐了起来，“没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穆清退开一些，把陆云起拉了起来。
　　满地被震碎的玻璃渣，火舌波及着它能触及到的每一处地方，浓烟肆虐，再光鲜亮丽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得先顾着自己的性命，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陆云起咒骂了一声，这爆炸不用说就是冲着珂丽的发布会来的，目的根本不用想。
　　保安已经在疏散人群、进行救援了，消防队还没来。
　　见陆云起看着展厅，穆清道：“受轻伤的有三十九人，被困在里面的有七人，没有生命危险。保安的人手足够救出他们了。”
　　陆云起明白现在需要担心的确实不是这个，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穆清站在他身边，拒绝了要他们先离开的保安，他在这里，陆云起很安全。
　　交代了先行回公司的邓可宁让她盯着公关处进行危机公关，陆云起挂了电话，瞥了一眼窗户下端留着一茬的玻璃，神色冷寒。
　　下面肯定还有一大堆的记者等着他去应付。
　　穆清拦在陆云起前面，给他抚平了西服外套上的褶皱，“我跟你一起。”
　　陆云起的眼神闪了闪，说，“好。”
　　他们下楼的时候跟赶来的消防队擦身而过，一出门，不出意料的，长枪短炮一起凑了上来，如果不是保安，陆云起毫不怀疑他们敢把话筒和录音笔往他脸上戳。
　　穆清帮陆云起挡住了保安没拦下的漏网之鱼，提高了声音，“请大家安静！”
　　记者们尽管不知道这人是谁，还是安静了下来，当然，照片没少拍。
　　陆云起看着眼前乌泱泱一片，道：“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故我们会请警/方介入调查，其他的问题稍后珂丽会召开发布会进行说明。”
　　穆清越过人群看见车已经开过来了，便拨开人群和陆云起一起上了车。
　　陆云起解开了外套的扣子，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敢算计我，我会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件事情你不许插手。”
　　穆清没有反驳，他相信凭借陆云起的能力完全能够处理好，不过暗中提供一些便利还是可以的，他不插手，别人也可以嘛。
　　陆云起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转向穆清，“你的保镖工作做得不错。”
　　“谢谢陆总夸奖，”穆清的脚在后视镜看不到的地方靠在了陆云起的脚边，“如果你愿意，不仅仅是保镖，我还可以做你的助理、司机、管家，只要你用得着，我什么都能做。”
　　陆云起的坏心情不可抑制地因为这些话好转了一点，“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吧。”
　　“这么说你不反对？”
　　“反对。”陆云起把脸转向窗外。
　　兢兢业业好几年的司机表示他搞不懂老板这是什么节奏，他怎么不知道老板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你们调情就调情吧，这么认真干什么？他对这份工作很满意，不想这么快就失去它好吗？！
　　在车上接到了冯鹤轩和靳邵元担心的电话，到了公司后，陆云起直接找了邓可宁。
　　邓可宁没有对穆清的在场和陆云起的不避讳发表什么意见，“股价虽然有波动，但是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暂时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医院跟进伤者的情况了，初步估计，没有死亡。”
　　“警方那里你也配合一下，尽快查明真相。”
　　“明白。今晚的宴会？”
　　“……照常出席。你下去吧，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
　　邓可宁出去后，穆清把刚泡好的云雾茶端了过去，陆云起扫了眼杯子，“我不想喝茶，换咖啡。”
　　“喝茶好，降降火气。”
　　陆云起瞧着清淡的茶汤，嫌弃地蹙了蹙眉，相比茶叶，他还是更偏酒和咖啡，“晚上的宴会你还去吗？”
　　“去，我怕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穆清不放心。
　　“他们没那么大胆子，上午珂丽的发布会刚出了乱子，晚上欧兰的宴会随即也出事，一般人会怎么想？”
　　穆清知道珂丽瑞欧、欧兰和博瑞是三足鼎立的状态，“博瑞捣的鬼？”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如果晚上出事，也许是欧兰自导自演，也可能是博瑞的人蠢到了极点。不管出不出事，动手脚的人无非来自他们其中的一方。”
　　“嗯，云云别太担心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当然。我要他们为今日的过错付出十倍的代价。”
　　“我支持你。”
　　“你不劝我？”
　　“劝你什么？”
　　陆云起一怔，是啊，劝什么，他其实很明白，穆清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幼稚的大孩子，实际上在涉及到他的时候，穆清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而且，两人还不谋而合，甚至做得比自己来更让他顺心。
　　都不是善茬儿。
　　这叫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穆清把茶杯塞进陆云起手里，“把茶喝了，我让他们把午饭送过来。”
　　陆云起把微温的茶水喝下去，“不用，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在公司的餐厅吃过吧，今天中午尝尝怎么样？”
　　“好啊。”
　　邓可宁出去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法国那边的情况很好，没有受到国内的影响。会展中心那边，火已经扑灭了，警/方也控制了现场，正在进行调查。跟去医院的人回了消息，轻伤三十九人，中重伤七人，轻伤者都出院了。”
　　陆云起手指轻轻扣着桌子，这个数字和穆清说的一点不差，“事故的调查暂时没有结果，先安排发布会吧，就放在明天，注意伤者的赔偿。”他们需要把人心稳定下来，大众想要的不只是真相，还有态度，而没有影响到欧美市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这就去准备。”
　　中午，陆云起打了电话下去，让助理打包两份午餐拿上来。
　　没吃几口，陆云起抬眼就看见穆清戳着宫保鸡丁里的胡萝卜，看得他眼角直抽抽，“挑食？”
　　穆清的筷子一顿，耷拉着眉毛，“我不喜欢萝卜……”
　　听着穆清委屈兮兮的语气，陆云起把面前盛着糖醋小酥肉的餐盒推了过去，把宫保鸡丁拿了过来，“说吧，还不吃什么，一次性都告诉我。”陆云起现在才回想起来，他和穆清一起吃了这么多次饭，一次都没有碰见过胡萝卜，如果不是助理点的菜，他估计还不知道。
　　“……还有……洋葱和鸽子肉……”穆清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喜欢这些，别的菜就是只沾上了一点味道他都不吃。
　　“还行，没有厌食到什么都不吃。”
　　陆云起像是在说小孩的神态让穆清有些挫败，“有几样不喜欢吃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嘛，你也有啊。”
　　“哦？你倒是说说我不吃什么？”
　　“不吃肝脏！”
　　陆云起并不意外穆清会知道，他不知道才让人惊讶，“这个更正常。而大多数不喜欢吃胡萝卜的都是孩子。”
　　“那我就是剩下的非大多数。”
　　“剩下的非大多数不会跟我争论这个问题。”
　　穆清鼓了下脸颊，把小酥肉嚼吧嚼吧咽下去，“小孩子就小孩子，小孩子也可以亲你。”
　　陆云起无奈地笑了下，惊觉自己现在的情绪居然是无奈里含着纵容，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对穆清倾注了更多的感情。
　　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饭后，陆云起把穆清打发去公关那儿看看，他把今天的事情又过了一遍，很心疼他那套坦桑石的珠宝，损坏应该不至于，不过现在现场肯定被警/方封锁了，想拿回来估计还得再等等。
　　穆清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陆云起刚刚挂了陆鸿远的电话，陆鸿远有一上午的课，中午了才看到手机上的新闻。
　　陆云起靠在椅背上，脚架在桌角上，问穆清，“情况怎么样？”


第41章 该死的介意
　　穆清走过去站在椅子后面，弯腰趴在椅背顶上，把手伸到陆云起眼前，“新闻都出来了，虽然中间有控制舆论风向的人，不过在公关介入之后就压了下来，现在的言论还算正面。还有，邓可宁已经把明天召开发布会的消息都发出去了。”
　　“嗯，”陆云起接过手机，放在桌上，按住穆清的手，闭上了眼，“里面有休息室，你去睡会儿吧。”
　　穆清把下巴虚虚地搁在陆云起的发顶上，“你不去睡？晚上的宴会肯定有得折腾。”勾心斗角可比跑个十几公里累多了。
　　“我还有些东西没看完。”
　　“起来再看？少睡一会儿。”
　　陆云起叹了口气，“你觉得我能睡着？”
　　穆清晃了晃，连带着转椅也小幅度地转了几下，“睡得着，走吧走吧，就算是陪我睡一会儿？”
　　一上午的大起大落，陆云起确实有些累了，不是说以前没有遇到过更为紧急的状况，也不是没有连续几天没日没夜地熬着，只是现在身边有人，难得的竟有些放松的惫懒。
　　休息室不小，是个套间，外面是个小客厅，还有个附带吧台的半开放式小厨房，跟公寓里的结构很像，该有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穆清脱了鞋，躺到床里侧，拍拍身边的位置，“快点！”
　　陆云起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坐下脱鞋，一转身就看见原本平躺着的穆清转了过来，正笑盈盈地盯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潭春日的清池，似乎有阳光洒在水面上，明晃晃的却不刺眼，只觉得勾人，让人心生向往。
　　陆云起躺下，规规整整的，他的睡相不说多好，也还比较规矩，跟身边没人一样，闭了眼休息。
　　穆清侧躺着，过了好一会儿，听着身边人的呼吸绵长了些，估摸着是睡着了，他的手贴着床单，一点一点蹭过去，覆在陆云起的手臂上，见人没反应，又小心翼翼地越过去，整条手臂搭在了陆云起的腰上。
　　陆云起眼睛没睁，事实上他也没睡着，按住穆清越过来的手，“做什么？”
　　被抓包的穆清瞪大了眼，“你装睡？！”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问你在干什么。”
　　陆云起的声音平平的，没有一点波澜，听不出喜怒，穆清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双脚直接缠在了陆云起身上，“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睡！”
　　“需要……保持这个姿势？”陆云起睁开眼，稍微侧了侧头，问。
　　穆清闭上眼，根本不和陆云起对视，把脑袋埋在人的颈窝里，“我睡着了，你也快点睡。”
　　陆云起翻了个白眼，被缠成这样他还睡得着？算了，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睡觉的，闭目养养神就行了，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确定了两遍陆云起是真的睡着了，穆清才又睁开眼，把头从陆云起的颈窝里挪出来，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支着脑袋，仔细打量着陆云起的面容。
　　脸型好看，额头好看，鼻子好看，嘴唇好看，下巴也好看，还有不是很长却微微卷翘的深棕色睫毛也好看得很，穆清眉眼弯弯，轻轻吻在陆云起的眼睫上。
　　陆云起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睫毛在穆清的唇上扫过，比最柔软的羽毛还要轻柔，一下一下搔在他的心尖上，痒痒的，又轻轻软软的，满足感像是一个个密集的肥皂泡一般冒了出来，透明的，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晕。
　　穆清把头埋了回去，心满意足。
　　陆云起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抬了下胳膊想看看时间，没成功，穆清缠得他很紧，却也不至于让人有窒息的难受感。
　　穆清已经恢复了他的长袍与长发，宽大的袍袖把衣摆几乎将陆云起都盖住了，陆云起拿下巴抵在穆清的头顶，“醒了吗？醒了就别装睡了，起来，我下午还有事。”
　　穆清在陆云起的颈窝里蹭了蹭，模模糊糊道：“再睡一会儿。”
　　唇齿不清的字音贴着胸膛传来，陆云起轻轻一滞，微暖的气息穿透一层薄薄的意料打在身上，竟有些烧灼，“你睡，我起。松开。”
　　穆清磨磨唧唧地把手脚移开，闭着眼，嘟嘟囔囔的，“早上起那么早，你的时差还没倒过来，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嘛。”
　　陆云起坐起身，把遮在穆清脸上的长发拨到身后，弯腰在人额头上吻了一下，“够了，以前熬的时间多了去了，这才哪儿到哪儿，你睡吧。”
　　陆云起穿好鞋，站起来，裤子却被人拽住了，半转过身，“又怎么了？”
　　“再亲一下。”
　　“得寸进尺，你是蛇吗？给杆就爬。”
　　穆清闭眼闭嘴，唯有手紧紧攥着穆清的衣服。
　　陆云起在脑子里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底线？陆云起觉得他面对穆清，底线已经越来越低了，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扭身撑在床上亲了下穆清的脸颊，“能放开了？”
　　“嗯！”
　　陆云起走出休息室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穆清正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莫名的，心情很好。
　　下午的事情并不多，跟进了一下各方的情况，比他预想得要好，不算太糟糕。只是有一点，陆云起不打算把调查爆炸真相的事都寄托在警/察身上，指望他们，还不如自己雇人去查。
　　陆云起联系了私家侦探，让人帮忙去查，首查真相，次要证据。
　　穆清没有在休息室待太长时间，待在那儿又看不见陆云起，还是外面的沙发比较好，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书来，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两眼书，看两眼陆云起，直到盯着电脑和文件的人转过头来瞪他。
　　“吃饭的时候看我当下饭我也就不说你了，毕竟我对自己的样貌还是有自信的，但是你看个书都要分神又想干什么？你看进去了吗？”
　　穆清虽说在看书，其实注意力分了大半在陆云起身上，他把书页转向陆云起，无辜地笑道：“我看进去啦，云云要不要检查一下？”
　　陆云起看不清书上的字，但是图谱还是能看见的，“我又不懂棋，检查什么？你就是糊弄我我也不知道。”
　　“那没关系啊，我可以教你，围棋很有意思的。”
　　“免了，我不想学。”
　　穆清一手拿著书，一手做了个执着棋子的手势，“可以试试啊，说不定你会喜欢，你只是没有试过。”
　　陆云起收回视线，“也许，以后有时间可以试试。”
　　尽管穆清理解到陆云起说的“以后有时间”可能可委婉的拒绝，不过他还是笑了起来，“好啊，以后再说，但是你说教我弹钢琴的事可别再拖了。”
　　“知道了，只是忙完这段时间差不多就该进组了，你还有时间？”
　　“有！你有时间什么时候都行。”
　　陆云起翻过一页文件，“明天怎么样？晚上？”
　　穆清忙点头，“好！就这么说定啦！”他期待每一件和陆云起一起做的事情，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管干什么他都很珍惜。
　　六点多的时候，邓可宁把两套礼服送过来了，没有久留，放下衣服，简单汇报了情况后就出去了。
　　陆云起把办公桌上摊开的一堆文件整理好，关了电脑，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西装从衣套里拿出来，“前些天刚刚定做的，拿去试试。”
　　“好啊，我这就去。”穆清拿着衣服走进了休息室。
　　陆云起盯着休息室半开着的门，他承认穆清穿着古人的衣服很好看，宽袍广袖，乌黑的泛着鸦青色的长发，精致的五官是冷冰冰的艳丽，无论是认真的表情还是微微笑起来的模样，甚至是他狠厉阴沉的面容和时常露出的稚嫩的、撒娇的一面，都是那么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陆云起很肯定一点，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把这样矛盾的气质和谐地融为一体，而不让人感到突兀与违和。
　　当然了，短发的穆清也是好看的，三件套西装自带的禁欲气场跟他和搭调，即便是衬着天真的稚气，也没有破坏那样的气质，反而更加让人趋之若鹜，想要一探究竟。
　　陆云起看着走出来的穆清，眼神沉了下，他现在突然不想把人带出去了。
　　穆清整了下袖口，问“还行吧？”
　　陆云起叠起腿，靠近沙发里，抬起头看着走近的人——禁欲、沉稳而疏朗冷清，“想让人扒了你的衣服，你说怎么样？”
　　穆清闻言一愣，当即笑了起来，蹲下身，握住陆云起放在腿上的手，“你想自己来还是我帮忙？”
　　陆云起挑起唇角，是有些邪肆的弧度，“穆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直都知道。”
　　陆云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抓着穆清刚刚系好的领带把人拽近了，自己倾身过去，两人的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是你招惹我的。”
　　穆清一手撑着沙发，右腿的膝盖跪在地方，眼睛里是笃定和微温的笑意，“嗯。”
　　陆云起在听到应答的下一秒，稍稍偏过一点角度吻了上去，穆清很温驯地闭上了眼，任由陆云起的舌头闯进了自己的领地，逡巡一圈后又被勾着带到了对方的嘴里。
　　陆云起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是单身，没再跟人接过吻，他不知道原来接吻也能上瘾。
　　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气喘，陆云起把穆清拉起来，两人并肩靠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而且该死的介意。
　　【作者有话说】：我真的特别喜欢三件套的西装，还有双排扣！！！！


第42章 离我的厨房远一点
　　穆清抓着陆云起的手揉捏，墨色底下透着点翠绿的戒指把人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莹润了，修长的骨节恰到好处，每一丝弧度都堪称完美。左手食指内侧偏右的地方有一颗比小米还小的浅褐色的痣，指腹上一层薄薄的茧子显然是长期练习钢琴留下的，他也很喜欢，只要是陆云起身上的，他都喜欢。
　　看着低头跟自己的手过不去的穆清，陆云起拿捏着调笑的语气，问，“接吻的技巧还不错，跟多少人练出来的？”前几次还没察觉出来。
　　穆清心里警铃大作，抬起头，“虽然你夸我我很开心啦，但是我没有跟别人接过吻，只有你，从来就只有你。”
　　“蒙谁呢？”陆云起不是情场老手，但是也感觉得出来穆清的回应虽然不是很熟练，但也不是新手的生涩，他在想些什么？指望穆清没谈过恋爱？指望这个人只有自己？
　　穆清握着陆云起的手，抬到嘴边，在那颗小小的痣上啄了一下，“我没有骗你，你信我，真的没有别人。”
　　陆云起知道自己手上的痣，只感觉那极小的一块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他用力抽出手，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穆清的话，怀疑的同时，他的心底却不可抑制地涌上一些难言的喜悦来。
　　穆清凑过去，笑道：“老师教得好，徒弟天赋高，这也不难解释，对吧？”
　　陆云起的手指戳着穆清凑过来的面颊，把他的脸转了过去，“前半句我认可，后半句还有待考证。”
　　穆清一把将陆云起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食指包裹在掌心，神采奕奕，很是期待，“现在就可以考证！”
　　“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怎么样？”陆云起站起来，宴会可不是吃东西的地方。
　　穆清跟着陆云起进了休息室，他家宝贝儿说得很对，来日方长，不急，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需要我帮忙吗？”
　　陆云起打开冰箱，邓可宁已经在他回来之前把冰箱塞满了，“让你来摔盘子吗？”
　　“那只是个意外，云云你不能记这么长时间！”
　　陆云起把需要的食材拿出来，“很抱歉，我的记忆力很好，恐怕一时半会儿忘不了，在我忘记之前，离我的厨房、远一点。”
　　穆清坐在实木的吧椅上，看着陆云起，撇了撇嘴，“你要给我练习的机会嘛。”
　　“怎么不回族里去练习？”
　　说起这个，穆清的表情裂了一下，“乐逸说……厨房是他的地盘。”
　　陆云起磕了两个鸡蛋，“被拒之门外了？”
　　穆清有些懊丧地点点头，目光追随着陆云起手上的动作，手好看，不只弹钢琴的时候好看，做饭的时候也好看，嗯，怎么都好看，“他还说如果我插手……他就要罢工！”
　　“你们不像上下级，倒像是朋友。”
　　“是啦，如果不是他们三个，我一个人做不来。”
　　“三个？”陆云起印象里只有鸣柯，当然，他哪个都没见过，灵族的人，他只见过巧倩，听过她妹妹美盼的名字，说起来，他对穆清，知之甚少。
　　“嗯，鸣柯、嘉致、乐逸，有机会带你见见他们。”
　　“乐逸不是厨师？”
　　“是呀，他同时也是三位辅佐之一，做菜是他的爱好。”
　　“你们还真是……随意。”
　　穆清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平时真正在管事的只有鸣柯，乐逸几乎把时间都花在了厨房和游戏上，嘉致常年在外，不是闭关，就是云游，也很少管族里的事务。”
　　“再加上你这个成天往外跑的族长，鸣柯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其实也没有啦，”被心上人这么说，穆清有些小尴尬，“鸣柯手底下有很多人，可以帮他处理啊，不是都堆在他身上。”
　　“所以你还是最闲的那个？”
　　“算……算是吧，我也有签字盖章的。”穆清说着总是底气不足。
　　陆云起把木耳、金针菇、黄花菜、豆腐倒进开了的锅里，“如果真是这样，你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
　　穆清眨了眨眼，“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是我自己不想管，再说了，鸣柯要是想篡权他早就这么干了。而且，当初是他找的我回去继承族长位子的，你别担心。”
　　“凡事上点心。”
　　“知道知道。”
　　陆云起简单做了点，厚蛋烧、蔬菜沙拉和豆腐浓汤，“先吃点垫垫。”
　　穆清接过筷子，“闻味道就知道很好吃！”
　　“闭嘴，吃饭。”
　　“哦好~”
　　吃完饭，穆清自告奋勇要刷碗，陆云起把胳膊架在洗碗机上，“我可还记得你摔碎的盘子。”
　　“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嘛，我保证不会再摔了。”
　　“最后一次。”
　　“放心！”
　　“我去换衣服，你——！别把衣服溅湿了。”
　　“我会小心的。”
　　看着陆云起出去拿了衣服进卧室里换，穆清低头看着满手的泡沫，觉得刷碗也是个技术活，比他修炼法术还要难一些。
　　陆云起换好衣服出来，穆清刚刚放下最后一个碗，很好，没听见别的声音。
　　穆清送了口气，转身看见陆云起，夸赞道：“云云好看。”
　　“如果你肯换个形容词，我会更高兴。”陆云起拿过穆清的外套。
　　穆清放下袖子，扣好扣子，接过外套穿上，“我们云云俊朗帅气，玉树临风，天上地下你最好看。”穆清是真的觉得别的词都是累赘，就那两个简单的字就可以概括了，最贴切的概括。
　　得，还是绕不过那两个字，陆云起抬手拨了拨穆清额前有些乱的头发，“走了。”
　　穆清跟在后面关了休息室的灯，在办公室整面的落地玻璃里瞧见两个人的身影，“我喜欢这两套衣服。”
　　陆云起也看见了，对着正了正领带，“我的眼光还需要质疑吗？”
　　“当然不需要。不只是挑衣服的眼光好，看人的眼光也很好啊。”穆清说着还指了指玻璃上自己的影子。
　　陆云起订的两套西服，都是灰色系的条纹三件套，他穿的是铁灰色的，穆清那套是偏浅的银灰色，款式很相近，想必穆清说喜欢就是出于这一点。
　　陆云起知道穆清的意思，相当明显了，“这是变相夸自己呢？”
　　“不是，是在说我喜欢你~”
　　陆云起转身开门，“无聊的把戏就不要再玩了，嘴上说得好听有什么用？”
　　穆清跟上去，他不会看错陆云起眼睛里一瞬间的波澜，“嘴上说得好听是为了让你开心，你放心，我不是只会说，我也在做啊。”
　　“真正在做的人是不会宣之于口的。”
　　“嗯——我是说了就做，甚至做得更好的那类人。”
　　“摔了我的盘子就是做得更好？哦，不对，今天没有。”
　　“云云，你不能总抓着它不放！”
　　“等我忘了再说。”
　　“好吧，你高兴就好。”穆清自然不愿意自己的黑历史一直被揪着不放，但是如果是陆云起，那他还是很乐意的，毕竟，能让这个人开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欧兰的宴会在它旗下的一家酒店举行，陆云起到了门口，和穆清一左一右下了车，不出意外迎接他的是长枪短炮，他什么都没说，只说什么问题都会在明天上午的发布会上回答。
　　进了宴会厅，陆云起一眼就看见了董事会主席朱立文和他的儿子，也就是执行总裁朱照希，两人都在。
　　陆云起偏头问穆清，“我先去见见朱董，你不想过去的话去那边的阳台上等我，我一会儿过去找你。”陆云起说着示意了一下身后不远处的阳台。
　　穆清摇了下头。
　　陆云起没有拒绝。
　　陆云起走过去，正在和朱立文说话的一个中年人见他过来，跟他打了招呼就走开了，陆云起伸出手，“朱董近来可好？”
　　“好，”朱立文和蔼地笑笑，“你送的寿礼我很喜欢，费心了。”
　　“朱董喜欢就好。”
　　站在朱立文身边的朱照希伸出手，“陆总好气量，刚发生了这种事，还这么镇定。”
　　面对显而易见的挑衅，陆云起自然不会示弱，跟人握了手，“谢谢朱总夸奖，上午的事不管是谁做的，我都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朱照希耸了下肩，还想说话，被自己父亲打断了，“这臭小子年轻气盛，还望陆总多多包涵。”
　　陆云起笑了一声，“有个性，我很欣赏。”
　　朱照希并不在意陆云起暗含着讽刺的夸赞，他的注意力都跑到跟在陆云起身边的人身上去了，“陆总不介绍一下这位美……先生？”
　　朱照希没说完的称呼陆云起猜得出来，神色冷了一分，“去年的那套翡翠凤凰，两位还记得吗？”
　　朱照希的面庞一下亮了起来，“当然记得，我记得是叫穆云，就是他吧，穆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欧兰？我给你开三倍薪酬怎么样？”说着冲穆清主动伸出了手。
　　穆清没动，把朱照希晾在了那儿，“朱总错爱，我没有兴趣。”
　　朱照希悻悻地收回手，“先别急着拒绝嘛……”
　　陆云起打断朱照希的话，“当着我的面就敢挖墙角，这就是朱总合作的诚意？”
　　“合作归合作，不影响嘛。”
　　“照希！”朱立文轻喝一声，“教你的规矩都上哪儿去了？”
　　朱照希低下头，忿忿地拿鞋跟蹭了下地，“你们聊，我先失陪了。”
　　朱照希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火红的小西装走得老远还能看见。
　　朱立文有些歉意，“陆总见笑了，这小子在国外野了几年，刚被我抓回来，这不，还跟我闹别扭呢，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随后两方的合作，还请陆总多指点他。”
　　“指点不敢，我只希望珂丽和欧兰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
　　“自然。”朱立文回答完，看向穆清，“穆先生，照希失礼了，我给你赔不是。”
　　“朱董客气。”
　　陆云起道：“朱董，失陪了。”


第43章 我能和你一起住吗？
　　“请便。”朱立文看着陆云起和穆清走远，看看人家，又看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只差了几岁，可这差距，不是几年就能弥补的。而且，这个穆云，看着跟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大，但是言谈举止之间沉稳大气，看气质估计有些来头，新锐设计师？他不完全相信，在此之前，他不希望自己儿子把人得罪了。
　　陆云起端了杯葡萄酒闻了闻，递给穆清，“酒还不错。”他喝白酒少，也知道穆清喝红酒少，不过偶尔尝尝也是可以的，或许还能喜欢上。
　　穆清抿了一口，“一般，没有在你那里喝的好。”
　　陆云起轻笑一声，“让主人家听见，你也挺失礼的。”
　　“他们失礼在先，失的还是大礼，我这一句实事求是的评价，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自己给自己拆台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跟欧兰的合作势在必行，只希望别给我找太多麻烦，尤其是那个空降的总裁。”陆云起的视线随意一扫，还能看见朱照希的身影，实在是太扎眼了，“你刚才做得很好，不用太顾及他们的面子。”
　　他的人，什么时候容得下别人来挖墙脚。
　　穆清笑笑，压低声音，确保两人的话不会被别人听了去，“我很听话吧，云云要不要给点奖励？”
　　陆云起饶有兴致地问，“想要什么奖励？”
　　穆清端着酒杯，抵在唇上，“每晚睡前要一个晚安吻。”
　　“我就不该指望你有什么出息。”
　　“我的出息就是你啊。”
　　“巧言令色。”
　　“只对你。”
　　陆云起勾唇笑了一下，对穆清随时随地冒出来的撩拨人的话，从开始的无动于衷到现在的听到就觉得心里一暖，其实自己才是最没出息的那个吧？
　　来搭话的人络绎不绝，好意的，试探的，都被他滴水不漏地堵了回去，期间还把穆清介绍给了他们，用的自然是“穆云”这个跟他脱不了干系的名字。
　　靳邵元晃过来的时候，被这两人之间的气氛闪了一下，别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往那方面想，但是他是知道内情的，只觉得眼睛疼，“hey，guys，你们俩大庭广众之下能收敛一点吗？”
　　“我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陆云起反问。
　　“Nonono，”靳邵元一顿，“您是大佬，您说了算。”
　　陆云起很满意靳邵元的识相，“什么事？”
　　“上午发布会上的事调查到哪一步了？”靳邵元还是想方面问清楚情况，他知道陆云起在这上面花费了多少精力，冯鹤轩在国外抽不开身，还特意让他问问。
　　陆云起下午了解到了最新进展，“初步排除内部人员作案，监控里也没有发现可能安装炸/弹的嫌疑人，很可能是早些时候安好的，记录已经被覆盖了。目前还在调查。”
　　“你没受伤就好，其他的，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早晚能把人揪出来。”
　　“当然，敢算计到我头上，他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靳邵元爽朗地笑了几声，“这个我毫不怀疑，不管是谁，肯定会为他做过的事后悔。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还用问吗？”
　　“好像……是不用。”靳邵元搔了下被细致打理过的头发，“明天的发布会都准备好了？”
　　“万无一失。”
　　靳邵元点点头，很快转了话题，“穆清这次是不是也有设计？”
　　“有。”
　　“可我没看到，八套里根本没有穆清的作品！”靳邵元没有去发布会，他在官网上只看到了八套，没有一套是穆清设计的，关于新品发布会的新闻都被意外淹没了，他也没有看到有第九套。
　　陆云起勾了勾唇角，“第九套只展出，不出售。”他甚至没有放在网络上。
　　“Shit！”靳邵元惊呼一声，引来周围几人的视线，他急忙把声音压下去，“你们俩不是吧？”
　　“怎么不是？不是什么？”
　　靳邵元看向穆清，“自己的作品不能出售，你不觉得可惜？”
　　穆清看了眼陆云起，微微笑着，这个问题陆云起昨天就问过了，“如果云起喜欢，不展出都可以，对于我来说，能被他收藏才是设计最大的意义。”
　　靳邵元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些不受控制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酸！”
　　“来自单身狗的嗅觉失灵？”陆云起嘲道。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大学时候谈个恋爱也不见你这么腻歪！”
　　“你声音再大一点，我们两个就可以直接出柜了。”陆云起倒是不介意让外界知道，他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到真能让他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刻，他也没打算偷偷摸摸地瞒着。
　　穆清稍微侧了侧身，在陆云起耳边道：“放心，别人听不见。”
　　靳邵元深吸一口气，快速道：“剧本看完了吧？一周之后进组，到时候我让赵导联系你，就这样，我先走了，bye！”
　　靳邵元头也不回地走开后，陆云起好心情地跟穆清一起去了阳台，把各路打量的视线抛在了身后，“剧本看完了吗？”
　　“看完了。”
　　“感觉怎么样？”
　　“还行，挺有意思的故事。”
　　“那好，就按照原定计划吧。”陆云起算着时间，一周，差不多能稳定下来了，到时候他也有时间去探班。
　　“嗯！”
　　初夏的夜风尚且凉爽，空气里弥漫着酒香、花香，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里传来人声的鼎沸喧嚣，他们两个站在不大的阳台上，倒是寻了个相对清静的好地方。
　　陆云起看着夜色里穆清依旧棱角分明的面容，“我真没想到朱照希敢当着我的面挖墙脚。”他其实知道“挖墙脚”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毕竟穆清并不是珂丽的员工，然而，朱照希赤/裸/裸的视线不加掩饰，图的绝不仅仅是穆清的才华。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朱照希跟靳邵元一样，都是男女通吃。
　　“他挖不走。”
　　穆清信誓旦旦的话落在耳朵里，陆云起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大概是有点小高兴？不过陆云起现在才意识到，等到电影一出，各方觊觎穆清的人肯定会更多，到头来他只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以上这些，陆云起是不会告诉穆清的。
　　第二天的发布会陆云起没有出面，而是交给了副总和邓可宁以及公关部的一位发言人，消息很快就发出来的，他们的态度明确且真诚，对受伤人士的赔偿也说得很清楚，意料之内的，消息大多数是正面的，即便有一些挑跳梁小丑出来作乱，也很快被他们压下去了。
　　陆云起看着电脑上趋于稳定的股价，甚至比之前还要高一些，他把手里转着的钢笔“啪”一声拍在桌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下面街上的小点，没什么表情，想算计他？他可不会乖乖给人算计，他还要从中得到些好处。
　　正面的、向上的公司形象和出色的危机公关，不管是大众、媒体还是业界巨头，都能看得到他们的实力和能力。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不一定会死在沙滩上，但是，属于后浪的时代终究会来，且势不可挡。至于那些固守传统的老家伙，陆云起抬起头，望向空旷又惨白的天空，留着他们当看客吧，登顶的辉煌总要有人来鼓掌。
　　接下来一周，虽然警/方的调查没有大的进展，但是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已经销声匿迹了，国内的销量很不错，欧美那边的情况也不错，不只是达到了预期，还超过了不少。
　　这次的海洋主题其实是有些讨巧了，往源头上说，欧洲属于海洋文明，对海洋的亲密感和认同感比大河文明孕育出的中国要强很多，极具海洋风情的设计，想要获得他们的认可相对来说简单一些。也因此，陆云起才会把这一系列作为进军国际市场的敲门砖。
　　至于是谁做了发布会上的事，很快就会知道了，水落石出不过是时间问题。
　　吃过晚饭，穆清在他把碗碟塞进洗碗机之前，就把他推了出去，“我来洗碗。”
　　陆云起往里走了两步，站在冰箱边上，“我有洗碗机，买来当摆设吗。”
　　“它坏了。”
　　陆云起差点给气笑了，睁眼说瞎话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说得这么无辜的，他还真是第一次碰见，“就算你想和它抢工作，也不能冤枉它。”
　　“那……那你就当给它放个长假？”
　　“长假？”
　　“对！以后我来洗碗！”
　　陆云起懒得跟他争论，只要不再打碎盘子就行，“随你高兴。”
　　赵导跟陆云起联系过，明天就进组了，他半倚在冰箱上，“下午赵导给我打了电话，明天进组，影视基地在郊区，你早点过来，我跟你一起去见见赵导。”
　　穆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已经可以一边洗碗一边扭头跟陆云起说话了，“嗯，云云，跟你商量件事？”
　　“说。”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住？”
　　陆云起没怎么考虑就拒绝了，“不能。”
　　QAQ。
　　“我去书房了，你先洗碗，洗好了我们再说。”陆云起可不想让人分心然后又摔了盘子。
　　他在书房坐下没一会儿，穆清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杯奶昔。
　　陆云起嫌弃地瞧了一眼绿绿的液体，“我不喜欢甜食，我以为你知道。”
　　“嗯，可是狝猴桃也不太甜，尝尝？”穆清把杯子推到陆云起手边，他还在里面加了灵果，白色的，没有味道，口感上直接吃的话跟嚼蜡烛差不多，不过跟别的东西搭配就会完全呈现出对方的口感。
　　灵果对于灵力的滋养效果是很不错的。
　　陆云起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发现还挺好喝，酸酸的，带着并不恼人的甜味，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穆清靠坐在办公桌边，开始他的游说大业，“我过来跟你一起住不好吗？你看我每天也要过来跟你一起出门，这样也方便嘛。”
　　“除了明天，我有说过要天天送你过去吗？我很闲？”
　　“那以后也可以啊，我是说拍摄结束之后。好不好嘛，云云？”


第44章 你肯让我进一尺吗？
　　陆云起小口小口喝着狝猴桃奶昔，没有立时接话，他并不排斥同居，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跟同居也差不多。晚上穆清总是等他回房睡觉之后才走的，早上又经常是早早就过来，有好些时候花都不是他拿进来的，而是穆清自己把花插好了。
　　他的手指轻敲着玻璃杯壁，“可以。”
　　穆清一下笑开，倾身把人圈在椅子里，一手扶着杯子，一手抚摸着陆云起的脸颊，说出的话几乎都是气音，并不沙哑，依旧圆润，“真的答应了？我可是要跟你睡一张床的。”
　　陆云起不退不避，“你在得寸进尺。”
　　穆清直接吻了上去，细碎且密集的吻从额头一直落到唇上，轻柔的呼吸扑在陆云起脸上，温热的，痒痒的，撩人得很。
　　穆清不清不重地咬着陆云起的上唇，声音稍微有些模糊，他说，“我是在得寸进尺，云云，你愿意吗，你肯让我进一尺吗？”
　　陆云起顿了会儿，探出舌尖，舔了舔穆清的下唇，继而侵入进去，拉着人要了个深吻，狝猴桃的香气还残留在舌尖，穆清歪了下脑袋，眯着眼笑起来。
　　陆云起结束了这个吻，说，“我同意了。”他不是矫情的人，对穆清有好感是事实，而他在想到和穆清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心里没有排斥，没有厌恶，而是自然而然地被打动，甚至还有点期待那样的生活，那么，遵循自己的心意又如何呢？
　　穆清又在陆云起的唇上吻了下，才退开一些，眼里含笑，“我很开心。”
　　穆清眼里的真挚和小心翼翼几乎要把陆云起烫伤了，他不知道穆清为什么会对他倾注这么多感情，似乎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穆清的眼睛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总是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就是那人的一切，除了他，穆清不会再关注旁的人和事，孤注一掷的疯狂和爱意，包裹着温柔的蜜糖，即便是他不喜欢吃甜食，却也不由得为之震颤。
　　就算是块石头，也没办法对这样的眼神无动于衷。
　　人生在世，如果只有事业，难免会缺少一些乐趣。爱情不是全部，没有也无妨，只是终归有些遗憾；而拥有爱情，不需要用别的繁杂而华丽的语言来形容，只是，有你，幸甚。
　　陆云起答应的结果就是——当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穆清正毫无形象地占据着他的床和焦糖玩闹，他站在浴室门口，抱着手臂叹了口气，他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算了，谁让他乐意，谁是狼还不一定呢。
　　穆清趴在床上，一只手垂着逗弄焦糖，一见陆云起出来，直接在焦糖的屁股上拍了下，焦糖跑过去绕着陆云起转了一圈就出去了，身为伴生兽，它懂得不少，主子什么意思它还是知道的。
　　陆云起走到床边，穆清也坐了起来，随手把身前的长发撩到身后，“这么快？”
　　“这还快？”陆云起已经把头发吹干了，直接在床上坐下，拿了个靠枕垫着靠在床头，“赶紧去洗，我十一点之前要睡觉。”
　　穆清一手按在陆云起的脚踝上，“我不会用，云云教我？”
　　陆云起没理他，“别让我怀疑你的智商。”
　　穆清向前把下巴搁在陆云起屈起的膝盖上，“我没有带衣服。”
　　陆云起现在知道穆清绝对是故意的了，“我已经放在里面了，先穿我的。”
　　“好~明天晚上收工之后我们去一趟灵族拿点东西好不好？”
　　“行，现在，去洗澡。”
　　穆清穿着陆云起的睡衣出来的时候，心满意足，一下扑到陆云起身上，把人手里拿的书都给撞到一边去了。
　　陆云起把杂志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穆清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两人身高差不多，身材也相差不远，他的睡袍穿在穆清身上，正合适，青黛色的丝绸柔软贴身，极好地将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恰到好处的风情与诱惑。
　　陆云起一手抵住穆清的额头，“干什么，当自己是萨摩耶还是哈士奇？雪橇犬里有你真是堪忧。”
　　穆清的手臂撑在陆云起身侧，一本正经地回答陆云起的问题，还带着些委屈，“都不是啊，云云怎么能拿我跟它们比。”
　　“它们没不乐意就不错了，”陆云起在穆清的发顶揉了下，是干的，“没听到你用吹风机，怎么弄干的？”穆清的头发长，而且发量多，这么散着在穆清的背上蜿蜒开去，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用吹风机估计得吹个十几二十分钟，我是直接用灵力烘干的。”
　　“倒是挺方便。”
　　“你也可以啊。”
　　“嗯？”
　　“你忘了你体内也有灵力啦？”穆清把身体歪向一边，贴在陆云起身边，“只是你不用而已，你催开麦秆菊的怎么用的灵力，还按照那个方法就行了。”
　　陆云起挥开横在他身上的手，“比起灵力，我还是觉得现代科技比较方便。”
　　“那是你不习惯，习惯了之后灵力要方便得多。”
　　“不管你怎么说，灵力不是我的，我也不想用。”
　　穆清嘟了下嘴，“好嘛好嘛。”
　　“松开，我要睡了。”
　　穆清往边上挪了挪，陆云起关了灯躺下来，穆清立刻就抱了上来。
　　陆云起心里的无奈溢于言表，“别贴着我，热。”五月的天气，晚上虽然还算凉爽，只是两个大男人贴在一起，难免还是有些燥热。
　　穆清在黑暗里蹭了下陆云起的侧颈，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你仔细感觉一下，不热。”
　　陆云起刚才的话只是不想让穆清贴着他，这么一感觉，确实，一点都不热，穆清身上温温凉凉的，贴在一起不仅不难受，还很舒服，“你非要抱着……才肯睡吗？”
　　“云云你看啊，我抱着你不影响你睡觉，你不热，我自己还睡得好，一举两得嘛，对不对？”
　　陆云起闭上眼，放弃了跟穆清争论，那天中午在公司的休息室里睡午觉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按理说他绝对睡不着，但是不但睡着了，还睡得很安稳。现在也是这样，穆清抱着他的时候，他莫名地觉得很放松，每一根神经都松弛了下来，很舒服。
　　穆清见人不再反对，在陆云起脸颊上吻了一下，“云云晚安。”
　　隔了好一会儿，穆清才听见陆云起极小声地回了声“晚安”，似乎都快睡着了才回的这一声。
　　穆清的额头抵在陆云起的耳边，微微笑了起来，他的云云，一直都是这么可爱啊。
　　一大早，陆云起睁开眼，神清气爽，瞟了一眼床头的金属制闹钟，六点多一点，没睡过太多。他动了动，和上次一样，穆清紧紧缠在他的身上。
　　陆云起拍拍穆清的手臂，“醒醒。”
　　穆清在陆云起睁开眼的瞬间就醒了，不过还不是太清醒，听到声音，缠在陆云起身上的腿蹭了蹭，“云云醒得这么早？”
　　“已经晚了，醒了就松开。”
　　“哦。”穆清磨蹭着松开手脚，往边上一翻，怀里的触感太好，他一点都不想放开。
　　陆云起站起来，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打量着穆清，这人睡袍敞着，露出大片胸膛，修长的双腿也露了出来，右腿都快露到大腿根了。
　　他把一晚上都没盖的薄被扔在穆清身上，盖住了那副一大清早就作妖的身体，同为男人，他承认穆清的身材很好，没有虬结的狰狞肌肉，也和瘦弱不沾边，每一丝线条都优美而流畅，造物主在造物的时候真的是有偏爱的。
　　陆云起移开视线，顾自换了衣服，拉开窗帘，意外地在窗外看到了一束石竹梅。
　　陆云起把花拿进来，弯着腰用花扫了扫穆清的脸，等人眼睛完全睁开了，才道：“这花是这么回事？”
　　穆清伸手绕过石竹梅握住陆云起的小臂，用力一拉把人拉上了床。
　　陆云起一条腿跪在床边，稳住身体，“别闹。”
　　穆清餍足地笑笑，还有些迷糊，声音黏糊糊的，沙沙的，很好听，“昨天……给巧倩传了消息，让她去园子里……摘了束石竹梅送了过来。”
　　“以后不用这么麻烦。”
　　“那你要每天给我早安吻和晚安吻。”
　　陆云起拿花轻轻拍了拍穆清的脸颊，俯下身在这个大孩子的脑门上亲了一下，“别去麻烦别人，我再说一遍，不用每天送花，我不是小姑娘，别用这种把戏。”
　　“知道啦知道啦。”穆清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歪了歪脑袋，终于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他昨晚上也是太过放松了。
　　陆云起站好，“我去准备早饭，你也起吧，带焦糖出去遛一圈。”
　　穆清坐起来，把那句“焦糖其实不是狗狗不用遛”咽了回去，“好~”
　　穆清洗漱完下楼，按着台面，在陆云起的耳朵尖上亲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穆清很感谢陆云起装修的时候是半开放式厨房，方便了他的“作案”。
　　“最多半个小时，钥匙在鞋柜上。”
　　“嗯。”穆清走到门口，看到了一把钥匙，单独的，应该是专门给他的。
　　穆清没有给焦糖套绳子，它也不喜欢，他没有往远处走，就在银水湾小区里转了转，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小区里有一些妖族人，不多，而且也没有什么力量。
　　除了四圣四罪和灵族之外，其他族群的族人里有灵力的很少，能力出众的更少，很多都和人类一样，只是形态不同，寿命长一些。
　　穆清一进家门，就闻到了培根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转个弯，陆云起正好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
　　“过来吃饭。”穆清放下餐盘，又端了两杯热好的牛奶，然后去给焦糖准备它的早餐了。
　　穆清把盘子里的培根煎蛋和两种开放吐司吃了个干净，他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已经等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第45章 片场一日
　　陆云起开车和穆清，以及等在车边的美盼一起去了位于郊区的影视基地。
　　这个基地是近年新建的，靳邵元的金鼎是主要投资方，规模很大，从古至今历个朝代的建筑、街景都很齐全。基地周围有配套设施，宾馆酒店，饭店小吃摊，咖啡厅茶馆，便利店超市，一应俱全。
　　陆云起和赵导联系了，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陆云起和穆清到得还早，挑了角落里的四人座位，很隐蔽，悬挂在吊顶上的绿萝，叶子长长地垂下来，形成了一道屏障。
　　赵安歌对这边很熟，没带助理，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脾气算好的，虽然得过国内外一些奖项，但是为人也不算太过恃才傲物，靳邵元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很少给他塞人，偶尔提一次，他倒是不好拒绝，好在靳邵元的眼光一向还说得过去，塞给他的人演技不算太差。
　　对于男四这个角色，戏份不多，演好了是亮点，是锦上添花，演不好就是败笔了。赵安歌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靳邵元塞给他的人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然而，转过绿萝的帘子，看到陆云起身边坐着的人时，眼前一亮，好了，演技不用提了，本色出演就行了，应该出不了大问题，最起码不会拖后腿。
　　赵安歌坐下，给自己要了杯白水，有些喜形于色，“陆总，想必这位就是穆云了吧？”
　　陆云起看着赵安歌的神色就知道他对穆清很满意，“是，我就把人交给你了？”
　　“把人交给我陆总尽管放心。”
　　“他的戏份大概多长时间能拍完？”
　　“两周，两周就差不多了。”
　　“好。”陆云起起身，拍了下穆清的肩，“你跟赵导聊吧，我下午来接你。”
　　穆清笑笑，“路上小心。”
　　陆云起应了声，转向赵安歌，“我就先走了。”
　　“陆总慢走。”赵安歌送走陆云起，目光灼灼地盯着穆清，“穆云是吧，咱们先去剧组看看？今上午他们都休息，咱们先把定妆照拍了。”
　　穆清温温淡淡的，“赵导安排就好。”
　　赵安歌满意地带着人去了剧组，虽然他没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人和靳邵元、陆云起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只要角色合适，其他的他也不在意。他是个导演，把电影拍好就行了。
　　剧组这边等着的只有一个化妆师，一个造型师和一个摄影师，赵安歌他们一进去，闲聊的三人登时就安静了下来，眼睛里的惊艳之后就是跃跃欲试。
　　造型师许汀兰是个年轻的姑娘，把准备好的衣服塞进穆清怀里，双眼放光，“帅哥哥先去换衣服！”
　　穆清没有多说，环视了一圈，找到试衣间就进去了。
　　化妆师也是女孩子，胖胖的，很白，叫田淼，作西子捧心状，“赵导，您从哪儿找的人？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冉竹！”
　　摄影师则是高高瘦瘦的一个男青年，“靳总塞过来的人，你不知道？不过这次倒是没塞个花瓶或是草包进来。”
　　美盼可不乐意听见人这么说他们王上，“你别乱说，嘴巴放尊重点！”
　　赵安歌有些尴尬，人家助理还在这儿，这林望也太不会说话了，“林望！你这嘴巴就是太毒，靳总介绍过来的人虽然参差不齐，但也归不到……草包里面去。”
　　林望瞥了眼娇娇小小的美盼，不说话，缩到一边摆弄他的相机去了。
　　许汀兰笑着替林望解释，“你别生气，他就是嘴巴上没把门的，其实没有恶意。”
　　美盼不会迁怒别的人，“我怎么不生气啊，哪有这么侮辱人的。”
　　许汀兰感觉得出来这个看起来娇小的姑娘不是那么好惹的，田淼也跟着劝，“他说话是不好听，但是人还是不错的，以后相处了你就知道啦。”
　　美盼也不想跟人都搞得那么僵，点点头，“两位姐姐别介意，我不是在针对你们。”
　　“理解理解。”
　　许汀兰刚想过去问问衣服会不会穿，很多人刚接触古装总是穿得乱七八糟，没等她问出口，人就出来了。
　　田淼惊呼一声，“太合适了！来来来，我给化妆，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最后的造型了。”
　　赵安歌满意得不行，拉着林望出去了，“你们俩快点，我们先去摄影棚了。”
　　许汀兰和田淼一起给穆清粘假发贴片，许汀兰问，“帅哥哥是叫穆云是吧，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地说，这个角色很适合你，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田淼接口，“对，不过穆云，凭你的好气质好相貌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混出头，你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许汀兰知道自己这个小姐妹说话也挺直的，拉了她一下，但是她自己也很想知道原因。美盼坐在一边，瞧着穆清，忍不住消了起来。
　　穆清知道美盼在笑什么，他本来就是长发，现在再贴发片，多少有些别扭，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两个姑娘的问题，“我不是圈内人，这次来也只是体验一下。”
　　“怪不得，”许汀兰把最后一片发片贴好，心里有谱了,能随随便便来体验，估计来头不小，她仔细把头发整理好，“但是这次电影一上映，我敢说你的人气一定爆棚！”
　　穆清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有预感，他不会在娱乐圈里待太久，人气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不在意这些。
　　田淼打量着穆清，心里各种羡慕，这皮肤也太好了，说是吹弹可破也一点都不过分，根本用不上她好吗？连眼线笔和睫毛膏都不用，五官也够立体，高光也不用打，只淡淡地扑了层粉，毫无用武之地呀她！
　　进了摄影棚，赵安歌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这次靳邵元是给他塞了个宝贝，林望也承认这个角色很适合穆清，往哪里一戳，不用入戏，他就是冉竹。
　　换了两套衣服，拍好定妆照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换了衣服，赵安歌拉着几人一起去吃了饭，下午就带着人进了组。
　　赵安歌叮嘱道：“今天下午还有一点其他的戏份，明天上午就可以开始拍摄你的戏了，下午你先随意看看，熟悉熟悉环境。林望！”
　　林望不甘不愿地走过来，知道是什么事，刚才赵安歌的话他都听见了，“好了我知道了，赵导您忙去吧。”
　　赵安歌招呼着场务安排下午的拍摄去了。
　　穆清的样貌出众，放在哪里都出挑得很，自然招惹了一众眼神，要不是林望平时嘴巴毒，跟他关系好的不多，穆清估计会被烦得够呛。
　　林望瞅瞅穆清，心里对那组定妆照是满意的，后期省了不少事，“像你们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来娱乐圈趟什么浑水？”
　　穆清对别人都是一般无二，也没觉得林望的态度怎么样，他看人不是看的表面言行，“帮人一个忙而已。”
　　林望想了想，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靳邵元，他们最大的投资方没跑了，他耸了耸肩，没继续猜测穆清的身份，带着人各处转了转，“武侠片，吊威压是家常便饭，你最好早点适应，冉竹这个角色用得上威压的戏份不少。”
　　“谢谢提醒。”
　　林望撇开眼，“我只是不想让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拖慢剧组的进度。”
　　美盼跟只小刺猬一样，“你怎么知道我们穆……云会拖慢进度啊。”
　　“那就证明给我们看啊。”
　　穆清倒没有说什么，不过美盼可不是会忍让的人，鼓着小脸，“你就看好吧。”她对他们家王上有着迷之自信，只要不是厨房重地，她家王上都是最棒的！
　　林望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彭逸群，打了招呼，“彭哥。”
　　彭逸群看见穆清，又瞧了瞧美盼，说不惊讶是假的，不过面上没有表示出来，若无其事地回了林望的招呼。
　　林望指指穆清，“今天刚刚进组的，冉竹的角色。”
　　“你好。”彭逸群下午的戏份不多，已经拍完了，他先前倒是不知道这个角色会是穆清来扮演。
　　这时候有人叫林望，他让穆清等一会儿就先过去了，彭逸群虽然几个影帝的荣誉在身，待人却很温厚，不用担心。
　　穆清往边上退了退，让开并不宽敞的过道。
　　彭逸群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灵主怎么有兴致来当演员？不过冉竹的角色确实很合您的气质。”
　　他是三苗的族长，但是灵族属于四圣四罪之外，少涉界中事务，很特殊。不过自从一心的事情之后，灵族在妖界的地位越来越高了，况且如果不是穆清，一心的谋划恐怕会将人、妖两界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是来玩玩，你一切照常就好。”穆清不想说那么多，该他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他和陆云起的关系还不是公诸于众的时候。而在电影里，彭逸群饰演的男主跟他之间的对手戏并不多。
　　彭逸群不再多问，“下午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关于电影和剧情方面，您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嗯，你先忙。”
　　彭逸群先去卸妆了，穆清站在原地待了会儿，林望跟人说完事情就回来了，扬了扬手机，“赵导叫我们过去。”
　　赵安歌盯着镜头，招了招手，他们现在在拍的是男二和男三之间的一场戏，一个大叔，一个小年轻，正在争论该不该去跟男主一起去清辉山。
　　赵安歌拉过一边的折叠椅示意穆清坐下，“过来看看。”这场戏台词集中还多，相当考验演员的台词功底。
　　即便是气质符合，但是电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拍的，站位、走位都需要精准而恰当，穆清对这些相当陌生，确实没有经验。
　　就算是穆清不懂，也能看出来镜头里的两个人演技差得挺远，年轻的那个明显演技不足，台词差得要命，就是有长相来弥补，也消除不了各种尴尬。


第46章 你心里夸夸我也行
　　这段已经NG十多条了，赵安歌再好的脾气都给磨没了，让副导给人讲戏去了，“吴江，投资方硬塞进来了，为了他还把人设给改了。但是你看，还是科班出身呢，要演技没演技，就仗着有人撑腰，谁的面子都不卖，横得很！”
　　“赵导。”赵安歌身后的一个场务戳了戳他，瞥了瞥一旁的穆清。
　　赵安歌一愣，自己的话确实有指桑骂槐的意味，忙解释，“穆云，我不是说你，可别误会啊。”
　　“没有。”穆清不会自降身份把自己放到和不入流的人一样的高度上去。
　　赵安歌其实不怎么担心穆清，通过这半天的相处，他觉得肯定没问题，就是有问题，也不是难解决的那种，再者，冉竹的台词并不算多，这个角色最关键的是气质，“明天上午拍求药的那一场，你晚上再熟悉熟悉剧本。对了，还得吊威压，你也别紧张，到时候有现场指导，没事儿。”
　　“嗯。”
　　赵安歌看着吴江，实在是糟心得很，干脆收了工。
　　人走得差不多了，穆清也让美盼回去了，他给陆云起发了消息，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他就待在化妆间等人，乐逸给他推荐的小游戏还没玩通关，正好消磨时间。
　　这时，两个人推推搡搡地从试衣间里出来，吴江搂着个女孩子，穆清记得，那是吴江的助理。
　　吴江刚听副导唠叨完卸了妆，一出来就看到相连的化妆间里坐着个人，他知道这个就是下午的时候坐在导演旁边的人，新来的，男四，好像叫穆云？
　　吴江心里的火在助理身上泻了一部分火，还是意难平，一脚踹翻了椅子，“你TM的坐在那儿看什么看？！”
　　穆清操纵着小人登上山顶摘下旗子，才抬起头来，“如果你的视力没有问题，就该看得出来我刚才根本没有看你。”
　　“一个配角，你嚣张什么？！”
　　穆清觉得自己再跟人说话就是浪费口水，吴江不过也是配角，他收起手机，打算去外面等人，走到吴江身边的时候，没想到这人竟抬脚踢了过来。
　　被吴江搂在怀里的小助理被吴江的动作带得一踉跄，穆清虽然平时用灵力比较多，但是身手同样敏捷，近身搏斗方面一点不输给其他人。他一脚往边上跨了一步，另一腿轻轻挡了一下，他其实能躲开，但是，目中无人的人何必要客气？
　　吴江哀嚎一声，推开助理，抱着小腿倒了下去。
　　穆清面色不变，扫了一眼被吓坏了的助理，“外强中干。”
　　“TMD你知道我是谁吗？！”吴江推了一把蹲下来查看他情况的助理，直接把人推到了，“还不快送我去医院，笨死了！”
　　穆清不再理会地上的两人，还知道先去医院，不算太傻，不过也真是聪明不到哪儿。他其实还是稍微变了一点的吧，换做以前，换做别的情况，他应该是忽视才对。
　　穆清离开了基地，站在大门对面的树下，没几分钟，陆云起就到了。
　　坐进车里，陆云起掉了头，“怎么站在这儿？不是让你在里面等吗。”
　　穆清看见被搀扶着的吴江从基地里出来，穆清抿了下唇，“我应该是给你惹麻烦了。”
　　陆云起深知穆清不是会主动找事的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的腿是你干的？”
　　“嗯。”
　　陆云起踩下油门，“多大点事，我猜是他先惹你的？估计还是他先动的手，被人挑衅了还要忍着？不是我的作风。算不得麻烦，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穆清把了解到的情况大致说了，陆云起抬手，揉了把穆清的头发，“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赵导还得谢谢你帮他弄走了这么一个草包。至于他背后的人，一个富二代而已，翻不出大浪。”
　　穆清抿着嘴笑笑，“没有给你惹麻烦就好。”
　　陆云起自然不会觉得这件事可以被称为麻烦，一句话的事情而已，他转而问起了第一天来片场的情况。
　　“还好，就是贴假发片不太舒服。”
　　陆云起跟美盼一样很没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本来就是长头发，还让你去贴，不过我敢保证，假发的质量肯定没有你的头发发质好。”
　　“那是自然。”
　　陆云起瞧着穆清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这么不经夸，看来以后不能经常夸你。”
　　“好呀，你嘴上可以不说，心里夸夸我也行。”
　　“不可能。”
　　“那你用行动来表示呀，亲亲？抱抱？”
　　“更别想。”
　　“我抱抱你亲亲你好不好？”
　　“别在这儿跟我兜圈子。”
　　“好，好~知道了，”穆清满意地收回一直注视着陆云起的视线，人的耳根子都红了，别以为在夜里他就看不见了，“咱们到家了去灵族吃饭吧，我跟乐逸都说好了。”
　　如果不是陆云起不让他随便用传送法阵，两人就不用这么在路上折腾了，不过陆云起的心思他也明白，自然愿意配合。
　　“可以。”
　　“带上焦糖？”
　　“好。”
　　焦糖回到灵族的地盘，恢复了它的原貌，当然还是很小只，吃过饭，美盼带着它找重明玩去了。
　　巧倩已经把该收拾的衣服之类的都收拾好了，剩下的就需要穆清自己整理了。
　　穆清整理着东西，巧倩提议道：“陆公子，您想去园子里看看吗？王上带给您的花都是在那里摘的。”
　　穆清回过头来问，“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想去的话改天我们一起去。”
　　“乐逸大人昨天刚刚在园子里布置了琉璃珠和夜明珠，晚上的景色很别致。”
　　陆云起瞥了眼穆清，同意了，“我跟她去看看，你收拾吧。劳烦你带路了。”
　　“那你们先去，我等会儿过去。”
　　“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巧倩走在前面，带着陆云起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路无话。
　　走了有七八分钟，两人就到了园子，园子很大，大概有半个足球场大小。莹莹亮着的珠子，点缀在园子各处，像是景观灯一样将各种植物都映照了出来，确实别有一番观赏性。
　　满园子的花株，陆云起认得的不多，但也能分辨出来这里的花囊括了四季，估计还有一些不是人界有的。
　　巧倩介绍道：“园子里的花卉常年用灵力滋养，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嗯。”陆云起走这一趟不是为了赏花来的，他对花花草草的兴趣不打，当然，它们确实很漂亮。
　　巧倩带着人走到园子中心的八角亭里，陆云起坐下，等着巧倩的话。
　　“陆公子，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是有些逾矩的，甚至是多此一举，但是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您。”
　　陆云起看着眼前低眉顺眼一派温驯的巧倩，望向不远处的几丛绣球，“你说，我听着。”
　　巧倩是犹豫过的，“陆公子，王上很……看重您，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您更重要。或许他做的一些事情会惹您不快，希望您多加包涵。”
　　陆云起把视线转过来，挑了下眉，“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他还有事情瞒着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巧倩摇摇头，“王上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即便目的是好的，但是他的方法可能会过激一点，请您相信他没有恶意，他只是太过在意您。”
　　“这些事情我会跟他沟通的。”陆云起早就跟穆清说过这方面的事。
　　“王上和您一起住，您多照料。”
　　“我看上的人，自然会照顾好。”
　　“是我多虑了。”
　　陆云起知道穆清肯定有事瞒着他，不过他不着急，他不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要相守一生的程度，有些事情他就没必要那么较真。而且，他知道穆清有时候的所作所为不是偏激，而是根本就没有把世间众所周知并被奉行多年的规则放在眼里，穆清很少有这方面的意识。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微凝滞，这是，一个人影从花丛里闪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束各色的小雏菊，瞧见陆云起，疑惑地转了转眼，走到巧倩身边，问，“巧倩姐姐，他是谁啊？这么晚了还在这儿？”
　　巧倩拿掉灵均身上粘的草叶，为两人做了介绍，“老祖，这是陆公子。陆公子，这是灵均老祖。”
　　灵均笑眯眯地凑到陆云起跟前，“穆清说过你，我叫灵均，云起哥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突然窜出来的人明显在神志上有些问题，神态和言行举止都像是孩子，但是跟穆清的纯挚还不一样，这个被称为“灵均老祖”的年轻人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孩子。
　　陆云起向后靠了靠，离灵均远了些，“已经晚了，小孩子应该回去睡觉了。”
　　灵均坐在陆云起对面的石凳上，拿着花束摇了摇，“才不呢，我好不容易才趁着鸣珂不在溜出来的！”
　　巧倩笑着哄人，“老祖，鸣珂大人如果知道您又偷溜了出来，您明天的点心可能会被扣掉哦，真的不在大人发现之前回去吗？我们不会告诉大人的。”
　　灵均皱小脸纠结了半天，终于在玩一会儿和明天的点心之间选择了点心，“那我回去了，你们不要告诉鸣珂我出来过！”
　　“是。”
　　灵均把花束放到陆云起腿上，“花送你，下次我们一起玩！”
　　陆云起拿起花束，看着一蹦一跳走远的人，略微皱起眉，“你们都喜欢送人花吗？”
　　巧倩无奈地笑笑，“王上是特例，老祖只是一时贪玩。”
　　陆云起转了转花束，几秒后就被从陆云起身后伸过来的手拿开了，是穆清。
　　穆清悄无声息地过来，正好看见灵均把花放在陆云起腿上，他家云云没接这一点他很开心，但是，他依旧不希望陆云起拿着别人送的花。
　　穆清攀着亭栏直接翻了进来，紧挨着坐在陆云起身边，把花束递给巧倩，“你不能收别人的花。”
　　“跟一个孩子计较，你也真有本事。”
　　穆清抱着陆云起的腰，头蹭在陆云起的肩上，“灵均才不是小孩子，他只是记忆出了点问题，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巧倩拿着花束，告退离开了。


第47章 “吉甫作诵，穆如...
　　陆云起问，“这个灵均是不是你说的三祖之一？”他听巧倩是这么称呼的。
　　穆清依旧腻在陆云起身上，“嗯，灵均、道非、一心，一心逃逸后，灵均的记忆也还没有回复，三祖里也就道非在主事了，两界的事务繁多，也挺忙的。”
　　“东西都收拾好了？”陆云起没有问太多，他现在其实不是不想知道，在意一个人，自然会对他的一切都在意，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接纳这种对他而言过强的不确定性。
　　“好了。”穆清从衣襟里拿出个小袋子，晃了下，是乾坤袋。
　　“回去了。”
　　“好，巧倩都跟你说什么了？”
　　“这么好奇？”
　　“也不是啦……”
　　去接了焦糖，回到家后，两人都去了书房，穆清趴在沙发上看剧本，再熟悉一遍，边上的手机一震，他拿起来看了看，有些烦闷，那老家伙，也真是纠缠不清。
　　陆云起把剩下没看完的报表看完，抬眼就看见穆清脸朝下埋在靠枕里，“你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穆清扭着身看向陆云起，长发铺了一背，又滑落到沙发上，“有些人真的很难缠。”
　　“确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进退有度。”陆云起混迹商场多年，难缠的人见得多了，这不是最让人害怕的，最让人害怕的是阳奉阴违，口蜜腹剑。
　　“是呀。”
　　“跟你一开始一样。”
　　“云云这么说我好伤心啊。”
　　“玻璃心的小姑娘？”
　　穆清支着侧脸，撇了下嘴，“才不呢，跟你说正事。夏莉给我发消息，问我怎么处理棋社里的那个老大爷，看人下棋总爱说来说去，后来跟我说他以前是做青少年围棋培训的，现在想在一楼的培训机构里跟孩子们下下棋，讲讲棋。”
　　“这种人交给警/察不就行了。”陆云起明白，不管这人的目的是什么，问渠棋社都要对孩子们负责，不可能让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接触孩子。
　　“没办法，顶多就是拘留几天，他的毅力还挺强。”
　　陆云起走到穆清对面的圈椅边坐下，“他对钱想必也不感兴趣吧？”
　　“嗯，”穆清重新趴下，侧着脸看陆云起，“夏莉他们把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现在他就天天守在一楼门口，家长挺有意见的，觉得不安全。”
　　“不如这样，你给他安排一场讲座，让他讲讲心得，但是不能让他一对一给机构里的孩子上课。”
　　对于这种人，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念，是最难办的，陆云起知道用商场上那些手段并不好处理，不如在保证自己利益不受损害的情况下，给他想要的。
　　如欲取之，必先予之。
　　“行，按你说的办，我这就跟夏莉说，让他们组织一场公益讲座。就这个周末。”
　　“你自己看着办。”陆云起抬起一条腿搁在沙发边上，贴着穆清的腰侧。
　　穆清回完消息，翻了个身，侧躺着，握着陆云起的脚踝，拿拇指来回摩挲着，“云云，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陆云起放松了身体靠进椅子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我你还不活了？”
　　“嗯。”穆清的脸一半被头发遮住了，还有一小半埋在抱枕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和淡色的薄唇。
　　陆云起不怀疑穆清的话，他转了下脚踝，没挣开，“穆清，你真是……”
　　“什么？”
　　陆云起使了些力，把脚腕挣脱出来，赤脚踩在地毯上，矮身蹲到穆清身边，他把遮住穆清面容的头发撩开，低下头，“穆清，被你喜欢的人，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穆清的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你说是幸就是幸。”
　　陆云起若有所思，站起身，“以后再说吧。”
　　“好啊，以后再说。”
　　躺在床上，陆云起依旧没有摆脱掉被当成树干的命运，好在身上缠的这只无尾熊并不影响他睡觉。
　　只是，难得做梦的他梦境里反反复复都是穆清，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与身影的模糊相对应的是清晰的话语。
　　那个朦胧的人影说，“‘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唤你穆清可好？”
　　一晚上循环无数次的播放让早上醒来的陆云起多少有些烦躁，那个陌生男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他认得出来，狼狈地坐在地上的人，确实是穆清。
　　穆清虚虚地把半个身子压到陆云起身上，没睁眼，摸索着吻了吻陆云起的脸，“云云醒啦？”
　　“嗯。”陆云起应着，坐起来，揉了揉额角，“今天我就不送你了，我让司机送你过去，晚上也让他接你。”
　　“好~”穆清其实也不想让陆云起来回跑，从市中心到郊区，堵车的话得跑两个小时，太折腾人了，他哪里舍得让人天天跑。
　　两人一起出门，陆云起到了公司之后，听着邓可宁汇报了一天的行程，推掉了晚上的应酬，“以后这类应酬能推的都推掉，推不掉的让副总去。”
　　“知道了。”邓可宁记下，“周日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您要亲自出席吗？”
　　“主题是什么？”
　　“援助山区失学儿童的。”
　　“去。”
　　“好的。”
　　下午，陆云起早早就忙完了工作，难得地愣了会儿神，穆清要到晚上八点左右才会回来，甚至更晚，他问了陆鸿远，人在家，就去他爸那儿了。
　　陆鸿远特意添了菜，“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了？”
　　“能，”陆鸿远几十年泡在文学里的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养了二十余年的儿子，有事没事他还是能看出来的，“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有。”陆云起夹了块凉拌银耳，爽脆的口感在气温渐高的天里显得清爽而可口。
　　“跟我这儿嘴硬呢，前些天发布会上的事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至于放炸/弹的人和幕后指使还没找出来，我也不指望警/方了，找了个侦探去查，他跟我说了，最多不超过一周就能有结果了。”
　　“那就好。这么说不是工作上的事，感情上的事？”
　　“爸……”
　　“有心上人了？”
　　“您就别猜了。”
　　“我猜对了？”
　　陆云起舒了口气，“是，您猜对了。”
　　“这是好事啊，怎么不高兴，闹别扭了？”
　　“没有，我单方面的问题。”
　　陆鸿远知道陆云起有自己的主意，自己很多时候也劝不住什么，“我也不劝你，有什么事情跟人家说说，两个人不管有什么矛盾，摊开了说，总有解决办法不是？”
　　“是是是，您就别唠叨了。”
　　“行，你从小就有主意，我也不多说了。”
　　饭后，陆云起又跟陆鸿远聊了会儿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家，本想着穆清应该已经回来了，谁知道一进门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
　　焦糖委委屈屈地跑过来，它还没吃东西呢。
　　陆云起开了灯，看了看手表，都快九点了，他给穆清发了消息问怎么回事，然后进了厨房给焦糖准备吃的。
　　自从知道焦糖不是宠物狗之后，陆云起在焦糖的口粮里加了很多别的东西，肉类、水果都有，据穆清说，焦糖吃什么都可以吃，也什么都吃，没有忌讳，就是零食也是能吃的。
　　当然，陆云起自己不吃零食，家里面根本没有，不过鱼干、肉脯之类的没少了焦糖的。
　　陆云起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剩下的米饭，拌了撕碎的牛肉干，热过之后喂了焦糖，这小家伙是万事不知愁，有口吃的就别无所求了。
　　陆云起拿起手机，穆清回了消息，说是今天有个镜头没拍完，要稍微晚一点，让他先休息。
　　陆云起在客厅留了盏落地灯就上了楼，洗完澡，拿了本杂志看，不过他半天了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一点都没看进去。他现在有些烦闷，心里堵得很。
　　梦里那句话，他不能不在意，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他又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思来想去，陆云起还是暂且放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虽然他不明白这个梦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梦里的人是谁，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穆清在他生命里占的比重是不是在增加？
　　陆云起放下杂志，仰靠在床头上，闭了眼，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紧张了？可能过几天就没事了。
　　“咔嗒”。
　　开门声响起，穆清先是把上半身探了进来，撞上陆云起的目光，才进来，“还没睡？”
　　“准备睡了。”
　　穆清走到床边，“今天那个演员没来，应该是不会再来了，赵导决定换演员了，中间有些镜头补拍，耽误了点时间。”
　　“嗯，洗澡去吧。”
　　穆清看出陆云起情绪微微的波动，见时间不早也没有多问，明天再问也不迟。只是，等他洗完出来，人还保持着他进门时的姿势。
　　穆清在床边坐下，“怎么还不睡？”
　　陆云起的视线淡淡地落在穆清的身上，“想点事情。”
　　“能跟我说说吗？心情不好就说出来，可能我帮不上忙，但是说出来总要好一点。”
　　“等你结束拍摄再说。”
　　穆清歪了歪头，浅浅笑着，凑过去在陆云起的眼睫上亲了一下，“好，你想说随时都可以说。”
　　“睡吧。”
　　夜半，穆清还清醒着，直觉告诉他，陆云起想的事情一定跟他有关，至于是什么关联，他不知道，一时有些惶惑。
　　穆清把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没有发现漏洞，暂时安下心来，如果问题严重，陆云起应该不会这么平静地跟他说话，他家云云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周六晚上，陆云起收到邓可宁的消息，跟他确认明天晚上的具体事宜，他踢了踢穆清的腿，“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你有时间吗？”
　　穆清想了想明天的拍摄进程，“有，下午早早就拍完了。”
　　“你拍摄完先回来，我们再过去。”
　　“好。”


第48章 不许跟别人撒娇
　　不管看多少次，陆云起都觉得穆清穿西装的样子禁欲而撩人，这副皮相，谁看了能不心动呢？
　　车上，陆云起问起上午的讲座。
　　夏莉已经跟穆清汇报过情况了，“不是很好，老爷子讲的东西孩子们的接受度不高，今天下午已经收到了不少家长们的投诉和质问，问为什么要办这一场乱七八糟不明所以的讲座。”
　　“这样也好，他也该死心了吧？”
　　“还不知道，夏莉说讲座后就没再见过他人了。”
　　“如果他能就此放弃就再好不过了。”
　　“嗯，过几天看情况吧。”穆清并不同情这个老人。
　　这次慈善晚宴，各界名流众多，下了车就是一阵相机的“咔咔”声。
　　进了厅，陆云起看着形形色色、光鲜亮丽的男女，半侧向穆清，道：“你看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是真心为了做慈善来的？”
　　慈善晚宴？不过是又一个交际场合罢了。
　　穆清抬起手，“这个数都嫌多了。”
　　“沽名钓誉之辈，惺惺作态，两面三刀，在哪个时代都不缺。”
　　“嗯，我家云云……”
　　“停，你别夸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陆云起参加的慈善活动仅仅和孩子们有关。
　　穆清极快地撇了下嘴，“在我眼里，云云就是最好的人。”
　　“……你对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孟子说‘人皆可以为尧舜’，是指每个人都有向善的可能，也就是做好人的可能，应该予以鼓励，并使个人能够有所作为。向善、有所作为的利他主义者，利己又利人，就是好人。”穆清顿了一下，“这么一说，其实我也算不上好人。”
　　陆云起晃了晃杯子里淡金色的香槟酒液，“不损人的利己者？”
　　“可以这么说。”
　　“我是损人利己者。”
　　“才不，任何没有前提的定论都不成立！云云肯定不会毫无缘由地去损害别人的利益，对吧？”
　　陆云起睨了眼穆清，不再跟人说什么，正好冯鹤轩和靳邵元走过来，他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俩还有兴致来参加慈善晚宴？”冯鹤轩和靳邵元两人，可能是因为陆云起的影响，平时多多少少也会参加一些慈善活动，只不过是只拨款不参加这些充当场面的晚宴。
　　“偶尔来凑凑热闹嘛。”靳邵元笑嘻嘻地打岔，“哎，穆清，赵导今天还跟我夸你来着，在剧组过得怎么样，还行吧？”
　　“挺好的。”穆清在剧组不说跟每个人都处得好，跟大部分人相处还是比较愉快的。
　　“那个叫吴什么的，腿骨折了，你弄的？”
　　穆清举了下酒杯，“自卫而已。”
　　靳邵元闷闷地笑了两声，“干得好，赵导都快把他嫌弃死了，这下算是把人赶走了。”
　　冯鹤轩接过话头，“吴江背后的投资商还为此撤资了。”
　　这件事穆清是知道的，“嗯，后来赵导说又有人注资了，不会影响拍摄。”只是没有说是谁。
　　冯鹤轩但笑不语，眼神微妙地转到了陆云起身上，穆清多通透的人，哪能不明白，看向身边的人，“是你？”
　　陆云起眼睛微微眯起，“你们俩拆台拆得很开心是吧？”
　　“没有，”冯鹤轩推了下眼镜，“比起拆台，你不也是个中好手？彼此彼此。”
　　“记住你的话。”
　　陆云起的意有所指，冯鹤轩明白，不过真到了那时候，他倒乐意让好友来拆台，“忘不了。”
　　几人聊了一会儿，冯鹤轩看见一个穿着粉色系西装的人走过来，认出是欧兰上任没多久的太子爷，拉着靳邵元躲一边去了。
　　朱照希跟只花蝴蝶似的飞过来，笑容灿烂地跟穆清打了招呼，见人没理他才讪讪地转向陆云起，“陆总。”
　　陆云起把穆清稍微往身后挡了挡，“朱总，难得能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你。”
　　“我代替我家老爷子来走个过场而已。”
　　陆云起不关心这些，“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先失陪了。”
　　“明天见。”
　　陆云起应了声，珂丽和欧兰的洽谈会就定在明天，先前两方已经先谈过两次了，这一次，就能把合作的事项都定下来了。
　　朱照希望着穆清的背影，这段时间的新闻他一直在关注，想不到一个才华卓越的设计师竟然会去演戏，不过，他还是很期待的。
　　陆云起瞥了眼穆清，“离朱照希远一点。”
　　“嗯，知道，你看我也没理他对吧？珂丽和欧兰的合作你们肯定会有很多接触，你小心些。”
　　“他想算计我？还早得很。”
　　穆清抬眼看向不远处，“你看那边。”
　　顺着穆清的视线看过去，陆云起看见博瑞的老董孙启祥正在和其他人说话，“跟他在一起的是个地产大亨。”他倒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搅在一起了。
　　先前让私家侦探去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指使人在展厅里的炸/弹确实是孙启祥手下的人，是他的私人助理，不过，放炸/弹的人早在出事当天就离开国内了，他们不好追踪，也没有拿到有用的证据。
　　只是，陆云起觉得关系不大，法律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这笔账他记着呢，在别的地方讨回来不就行了，这个亏，他不吃。
　　陆云起只是表现出了一点怀疑，两天后，一份关于两人来往的详细调查资料就摆在了家里书房的桌上，他甚至还没让人去查，不用想，肯定是穆清的手笔。
　　陆云起冲刚进门的穆清扬了扬一沓子资料，“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穆清接过资料，把牛奶塞进陆云起手里，“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陆云起明白穆清的到从调查方式不会是人类所能想到的，“我不想通过外力……”
　　穆清嘟了下嘴，“谁查不是查，有好的途径为什么不用？我也没有干涉你的决定对不对，我家云云什么时候这么……顽固了，嗯？”
　　“……”
　　穆清蹲下身趴在陆云起腿上，“你拿我当外人……”
　　陆云起低头看着一脸委屈，双眼水润，明摆着受伤了要安慰的穆清，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陆云起放下喝了一半的牛奶，弯下腰，额头抵着穆清的额头，“你是真知道怎么在我面前装可怜。”
　　穆清眼里还含着泪，嘴角却弯了起来，“那也要你喜欢我啊，不然就是装可怜也没用，对不对。”
　　“……对。”
　　“我不是外人……”穆清还揪着刚才的问题。
　　陆云起低笑一声，“你当然不是外人，你是我的……内人。”
　　这个称呼有让人想歪的嫌疑，尤其是对穆清这个从古活到今的人来说，这个称呼还有另外的意思，他的脸颊迅速烧红了，头一低，把脸贴到了陆云起的腿上。
　　他家云云嘴巴毒归毒，但是这话说得……他很喜欢。
　　陆云起看人反应就知道穆清听明白了，他直起腰，把手搭在穆清的脑袋上，继续喝他的牛奶，对于执着地要让他在睡前喝杯牛奶的穆清，也就随他去了。
　　陆云起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以后有事没事逗逗穆清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云起喝完牛奶，捏了捏穆清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还挺烫，“起来了。”
　　穆清低着头，动了动，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陆云起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蹲在穆清跟前，“怎么了？”
　　穆清抬起头，“脚麻了……”
　　陆云起失笑，在穆清的脑门上戳了戳，“你……可真厉害。”
　　“云云抱抱？”
　　“不。”
　　“用背的也行。”
　　“死了这条心吧。”
　　穆清抿着唇，用脚绊住陆云起的腿，一勾，陆云起就跟他一样了，在人开口之前抱了上去，“那云云陪我坐一会儿~”
　　陆云起背靠着占据整面墙的书柜，调整了下姿势，由着穆清趴在他身上，“你这是坐？”
　　“我说是就是。”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会耍赖？”
　　“有~”
　　陆云起一顿，他在问问题的时候没想到还会有人也见过，而穆清显然也因为这个脱口而出的“有”字愣住了，半天才嗫喏道：“云云，那个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陆云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穆清的脑袋，“知道了。”
　　穆清的手摸索着抱住陆云起的腰，“你别生气，我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的……”
　　“嗯，”陆云起不是狭隘的人，还不一定是恋人，即便是，也都是过去式了，人现在是在他这里，“不许跟别人撒娇，知道吗？”
　　穆清把埋着的脑袋抬起来，下巴戳在陆云起的胸膛上，“才不会呢，他们又不是我家云云。”
　　陆云起捏了捏穆清的脸，把一张俊脸都捏得变了形。
　　穆清没想着去拯救自己的两个腮帮子，是他说错话，好在陆云起没追问，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好，现在给人揉捏两下也没什么。
　　陆云起松开手，在穆清红了的两颊上揉了揉，“脚还麻不麻？”
　　“不麻了。”
　　“那还不起来？”
　　这天，是穆清拍摄的最后一天，陆云起说过会来探班，他也没问，人忙起来，他也不舍得陆云起太累。
　　不过，在他一转头看到站在遮阳伞下的陆云起时，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直接看呆了边上的一众人。
　　原来这位进退有度的，仿佛来自世外的冷清美人还会笑啊？！
　　赵导拍拍手，招了众人投入到下一场戏的拍摄，都把眼神给他收回来，他只想好好拍个戏，不想惹大佬。
　　穆清唇边含着笑意，“你怎么来了？”
　　陆云起戴着墨镜，视线里的穆清有些暗沉，不过依然掩盖不了这人清雅的气质，“不是说了要来探班？”


第49章 红宝石的玫瑰塔
　　穆清和陆云起往休息室走，“来了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多亏了美盼。”
　　穆清转身看向美盼，怪不得他没感觉到陆云起，原来是这家伙在捣鬼。
　　美盼摆摆手，往边上移了两步，立马甩锅，“您不觉得偶尔来点惊喜很赞吗？”
　　陆云起拍了下穆清的背，“你看她干什么？是我让她别告诉你的。”
　　“你们什么时候有联系方式了？”
　　“你不知道的时候。”
　　进了休息室，许汀兰正等着给穆清卸妆，她看见陆云起的时候，双眼的亮度提升了不止一点，“陆总好！”
　　哪有不喜欢珠宝的女孩子啊，再说了，娱乐圈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靳邵元，顺藤摸瓜也就知道了大佬的两位大佬朋友，再加上颜值身材气质都爆表，虽然不可能每一套作品都买，她们也买不起，但是舔舔颜还不行么？！
　　陆云起点了下头，“卸妆吧。”
　　“哎，好！”
　　妆卸到一半，许汀兰的手有点抖，心里要被os刷频了：陆总您能别盯着我了么么么，虽然您看着我我很荣幸，但真的压力很大呀，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已经尽可能不碰到除了假发片之外的部分了，陆总您能把眼神收收成不o(╥﹏╥)o。
　　穆清倒是自得得很，他巴不得呢，虽然这个脾气不错的小姑娘可能要压力山大一会儿了，嗯，或许可以给她一张签名照？
　　赵导进来，走到穆清身边，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在看到人的神情之后，以及芒刺在背的感觉，默默把手收了回来，这么个不坠凡尘的人物，仿佛碰一下都是亵渎，“今天早点收工，咱们聚聚？给你送个行，陆总也一起？”
　　陆云起在穆清之前开了口，“赵导，既然收工早，不如让大家好好休息？送行就不必了。”
　　穆清点头，他的本意也是谢绝的。
　　“那行，我这边还剩一些镜头需要补拍，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能赶在暑期档上映。”赵安歌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陆云起来了，晚上穆清肯定是不会跟他们一起的，只是该做的还是要做到。
　　“嗯。”穆清应着，妆卸得差不多了。
　　赵安歌外面还没忙完，就先出去了。
　　许汀兰小心翼翼地瞧了眼陆云起，问穆清，“你要不要注册个微博账号？”
　　定妆照发出去之后，男主女主，影帝影后的颜值一如既往地在线，尤其让大众惊艳的是穆清，简直是惊为天人。
　　只是，顺着官微爬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这个穆云的微博，也没有其他的社交账号，他们想关注都没地方关注，不过这也增加了他的神秘感，以至于扒出来前些天发布会上的照片时还惹起了一片惊叹，这位感情还是个设计师！
　　穆清没有任何账号，他也不需要这些，“我不用微博。”
　　看陆云起坐在一边，没有要插话进来的意思，许汀兰就继续说服道：“很多粉丝天天在官微下面留言，根本找不到能跟你互动的平台，真的不考虑一下？”
　　许汀兰说的情况陆云起能理解，他的社交账号都是邓可宁在打理，他基本上没管过，也就偶尔会看上两眼。邓可宁跟他说了，珂丽的官微上有不少顺着发布会摸过来的，据说还有人在他实名认证的微博下面留言，连邓可宁那儿也惨遭沦陷。现在的粉丝，战斗力确实强悍。
　　陆云起点了点头，穆清便道：“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许汀兰正对着陆云起，没有错过两人之间的小互动，心里仿佛有只猫在作天作地地翻腾，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洞怎么办？！摔！冷面总裁金主攻，貌美如花忠犬受，嗷，她喜欢这个设定！
　　卸了妆，穆清和陆云起没有在剧组逗留，其他人估计也快结束了，到时候这里肯定乱糟糟的，他们可没有给人围观的爱好。
　　离开影视基地，陆云起一直没说话，穆清瞅了瞅人，“我们回家？”
　　“我在双子塔订了座位，今晚在外面吃。”
　　“好。”穆清向来对这些没有意见，他拿着手机，正在注册微博账号，然后麻溜地关注了陆云起，表功似的把手机举过去，“喏，我注册好了，就关注你一个人。”
　　陆云起扫了一眼，“我的账号不是我自己在管理。”
　　穆清放下手机，“没关系，你总不会一直都不用吧？”
　　“我确实从来不用，都是邓可宁在打理。”
　　“哦。”穆清把手机塞进包里，兴致缺缺，他注册账号才不是为了跟粉丝们互动的。
　　夜色笼罩，华灯初上，城市里的灯火太过辉煌灿烂，往往让人分不出白天黑夜，夜里，只要想，总能找到喧嚣的乐园，醉生梦死的安乐窝。快节奏的生活使得一部分人黑白颠倒，不知今夕何年。
　　双子塔双子塔离市中心不远，是市区最高的地标性建筑物，取名双子并非是因为塔有两座，而是和天文有关。
　　透明的电梯里，陆云起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道：“双子塔命名于双子星，双子星是双子座的两颗主星。在物理学上，双子星则是指两颗质量相近的星体，它们由于万有引力的作用，相互吸引，并且众生围绕对方旋转。”
　　“很浪漫。”
　　“加之双子塔的顶层的密室里珍藏着一枚红宝石，所以，它也被称为玫瑰塔。”
　　“红宝石，是有什么原因吗？”
　　“这座塔是一位老先生为了纪念自己的亡妻而建造的，他的妻子最爱的就是红宝石。”
　　穆清看向陆云起，悄悄地把手伸过去，扣住了身边人的手，“是不是还有像摩天轮那样的传说，某个时刻在某个地方接吻就会相守一生这种说法？”
　　“你还知道摩天轮的传说？”
　　“美盼告诉我的。”
　　“你要失望了，并没有。”
　　“可是这座塔本身不就象征着爱情吗？”
　　陆云起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
　　双子塔在134层建了观景餐厅，每天限制接待的人数，尤其是在晚上，只有三桌。而且，预约顾客的资料是绝对保密的。因此，不管是商政，还是娱乐圈，有很多有资产有地位的人都会在这里订位子。
　　双子塔能够长久以来受到各界名流的追捧，跟它的保密措施有很大关系。陆云起比较放心这一点，毕竟，现在可不是公开的好时候。
　　陆云起在让邓可宁订位的时候就点好了菜式，侍应生领着两人到座位上，上了冷盘倒了酒后就退到了一边。
　　静谧的环境里，悠扬的小提琴曲舒缓又缠绵，陆云起端着杯子晃了晃，望着脚下的灯火辉煌，“穆清，相比于你对我的了解，我对你了解不多。”
　　穆清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这个开场算什么情况，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啊？“云云你……”
　　“你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穆清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只是到了陆云起面前，想得太多，顾虑太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一直到主菜上桌，穆清都没说话，盘旋在耳边的小提琴曲变成了钢琴曲，又变成了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曲。
　　穆清没接触过西餐，第一次用刀叉，虽然理解上并没有大错，小羊排确实切不好。
　　陆云起娴熟地切好了羊排，交换了两人的盘子，气定神闲，只不过依旧没有说话。
　　穆清嚼着羊肉，有些食不知味，在主菜撤下，上了沙拉之后，他才开口，“云云，你是……在意我吗？”
　　“不然呢？”陆云起抬眼看了看穆清，“你以为我会去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吗？他们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穆清紧绷着的心弦稍微松了下，轻轻笑了下，“一直以来，我确实没有跟你说过太多关于我的事情，我以为你不想知道，甚至觉得烦，是个负担。我以后会多跟你说的，当然以前的事情，你有想问的也可以问，我都会告诉你的。”
　　细碎的灯光倒映在穆清的眼睛里，像是把整个宇宙最璀璨的星子都装了进去，闪烁着亘久绵长的光，永不熄灭，永远清澈而温暖如初。
　　陆云起明白穆清有一件事情说错了，当初穆清要跟他说妖界的事情时，是他自己抗拒，不想了解那么多，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穆清游离在他世界之外的不安感随着感情的加深一点一点侵蚀着他，他不能不去在意，理智在这个时候退居幕后，将主控场让给了情感。
　　简直打脸。
　　一阵沉默。
　　陆云起没有看新上的大理石乳酪布丁，让侍应生把咖啡也一起上了，让人退远了些，他抿了口白咖啡，“我仍旧坚持我原来的看法，但是，现在，把你加进人生规划里也不错。”登上顶峰，需要仰望的观众，也一样需要分享的人。
　　穆清抓住陆云起放在桌上的手腕，笑起来，有孩子的纯净和痴痴的清澈，“云云，能陪着你完成你的理想，我很荣幸，也很开心。”
　　陆云起没抽手，示意了一下穆清手边精致的白瓷杯，“给你点了焦糖拿铁。”
　　穆清收回视线，瞧着杯子里繁复的叶脉状的拉花，浅浅地尝了口，“加了奶？”
　　“嗯。”陆云起应着，回想着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报道的莫名其妙的梦境，等穆清把布丁吃得差不多了，才问道，“‘吉甫作诵，穆如清风’，这句话……你知道吗？”


第50章 顺其自然？不可能！
　　穆清勺子里的最后一块布丁抖了下，抬起的脸上是满满的差异，水润润的眼睛睁大了，满是不可置信。
　　陆云起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果然有问题，“你知道。”
　　“你怎么……”穆清很快恢复过来，他不知道陆云起为什么会知道这句话，谁告诉他的？不会，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
　　没有这个可能！
　　陆云起松开握着咖啡杯的手，向后一靠，“你的名字，是不是那个人给你起的？”
　　穆清讷讷半天，知道自己瞒不过陆云起，而他根本不知道这人知道多少，“嗯。”
　　“你不用紧张，其他的我不知道，就知道这些。你也不用乱猜，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做梦梦到的。”陆云起说来觉得好笑，他什么时候也会相信梦里的东西了。
　　“不可能……”穆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想起来，藏冬阁的博楼里也没有相关的记载，没有人会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想起前世的经历。
　　“事实是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我不关心，都是过去的人和事，现在跟你在一起的是我，我不追究。只是，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陆云起前面宽慰的话丝毫没有让穆清觉得放松，后一句话更是没办法回答，“我不知道……”
　　从穆清的眼睛里，陆云起看得出来人没有撒谎，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没关系，你慢慢研究，跟你待的时间长了，接触到一些灵异事件也很正常，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穆清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睡觉前，穆清都有些不在状态，陆云起把焦糖赶出去，主动抱了抱穆清，“我不是在怪你，有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我又不是要跟你分手，能出息点吗？”
　　穆清回抱住陆云起，把自己埋在对方的怀里，“我怕……你不要我……”
　　“以后怎么样我不能够保证，但是现在你放心，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不可调和的事情，不会不要你的。”
　　穆清的睫毛蹭着陆云起的睡衣，颤了颤，什么是不可调和的事？
　　陆云起揽着人躺下，伸手关了灯，“如果你是担心我追究你的过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确实在意，但是过去既然已经成为过去，再过多纠结没有意义。谁没有过去？穆清，我记得我不是第一次跟你说这个问题了，在我面前不要这么小心翼翼，我要的是一个平等的爱人，不是我说一不敢说二的仆人，懂吗？”
　　“……嗯。”
　　“好了，睡觉，问题你自己慢慢去找，需要我配合直接跟我说就好，天天做一个梦我都腻了，你不得帮帮忙啊。”
　　“嗯。”穆清闷闷地答了声，过了会儿，又说，“晚安吻……”
　　“还记着呢？”
　　穆清不吭声。
　　陆云起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对穆清，真算好脾气了，低头在穆清的脑门上亲了下，“能睡觉了？”
　　穆清抬头，亲了亲陆云起的下巴，“嗯。”
　　陆云起知道穆清活得比自己长，但是这性格，活脱脱一个小孩子，在某些事情上较真得很，但也可爱得很。
　　第二天，陆云起一睁眼，就撞进了穆清的眼睛里去，“怎么？”
　　“昨晚上又做梦了吗？”
　　“嗯，”陆云起坐起来，“还是那一句话。”
　　穆清坐在床上看着陆云起换衣服，灵动的蝴蝶骨随着陆云起的动作舒展着，像是落在他背上的一只蝴蝶，看得人心痒痒。穆清收回旖旎的思绪，瞧着一切如常的陆云起，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陆云起把豆浆递给有些蔫的穆清，想起旧人，有些情绪是正常的，设身处地想一下，现任莫名其妙梦见了前任，放在谁身上都挺诡异的，“今天你在家休息吧。”穆清才刚刚结束拍摄。
　　穆清摇摇头，咬了口小笼包，香菇的香气浸入唇齿间，“我跟你一起出门，先去趟棋社，然后回趟族里，晚上回来。”
　　陆云起不用猜就知道穆清肯定是为了回去问原因，“晚饭想吃什么？我下午要去趟欧兰，应该很早就能回来。”
　　“你别做晚饭了，我带饭回来，你这段时间也不轻松。”
　　“行吧。”
　　“你回来早看场电影或者干点别的什么，轻松轻松。”穆清不会劝陆云起放慢前进的步子，陆云起不是甘于平凡的人，他自然要支持。
　　穆清直接上了二楼，夏莉一看见他，眼睛都直了，压低声音尽量不吵到一大早就来下棋的顾客，“老板，你怎么跑去演戏去了？！我已经关注了你了！”
　　“朋友给的机会，就去试试了。”穆清注册了账号之后就没再看了，也不清楚什么状况。
　　夏莉捧着手机，“老板你肯定能红！”她这是近水楼台啊。
　　“关于棋社，不要张扬。”
　　“明白。”
　　“姓钱的大爷最近还来吗？”穆清快两周没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讲座反响不好，应该是受打击了，有一周的时间都没来，这周倒是来了两次，也不像以前那样了，不过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下，他也就自己钻研棋谱或者是自己跟自己下。”
　　“应该没事了，你最近还是多留意着。”
　　“好的。”
　　“把最近的情况汇总一下，拿进来给我，让李潇潇也送一份上来。”
　　“嗯，好。”
　　陆云起到了公司，桌子上摊了一堆资料和报表，和欧兰的合作已经正式开始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面向社会，征收设计，也就是比赛。最初的方案已经拿出来了，但是具体怎么实施还需要再探讨。
　　几次接触下来，欧兰的总裁朱照希是有几分本事，不是个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不过两个人的性格实在是合不来，谈判桌上就不说了，平时的合作也是唇枪舌战。
　　邓可宁看着两人，自家总裁嘴皮子溜，还毒，把朱照希堵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爆粗，踢桌子踹椅子，每次往一张桌子上一坐，得嘞，看好戏吧。
　　陆云起把资料一收，“按照原定计划办。”
　　“是。”邓可宁面无表情，今天下午估计又是鸡飞狗跳，陆云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遇到这种人都是懒得理的，这次是直接怼回去了，不带一个脏字的那种。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教训一下也不错，邓可宁还是很乐意看到这类人吃瘪的。
　　陆云起叫住邓可宁，“把微博账号的密码发给我。”
　　“好的。”邓可宁联想了一下，想想穆清，就知道原因了，老板看样子是彻底脱单了？多个老板娘也不错，美人嘛，还是个有才华有气质的美人，看着也养眼。
　　穆清处理完问渠的事情，就回了灵族，直接去找了鸣珂。
　　鸣珂把一本童书给灵均，让他一边看去了，听穆清说完，鸣珂微微敛起眉头，“你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吗？”
　　“除了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再说，云起不会骗我。”
　　“这种事情没有先例。”
　　“嗯，我以前把博楼的书都快翻遍了，也没有相关的记载。”穆清想不明白，“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他会不会想起来。”
　　鸣珂看着趴在案子上看书的灵均，“穆清，他真的能想起来，未必是坏事。”
　　“不，那段记忆不用两个人都记得，我记得就行了。”
　　“他有权利知道。”
　　“过去的就过去吧，记忆只是记忆，没有了，只要人还在，他还是他，再创造新的不就好了。”
　　鸣珂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但是他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不过是徒劳，“现在暂时找不到原因，暂且先观察，如果只是这一小段记忆，关系不大。”
　　“我担心的是这只是开始。”
　　“那就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穆清仰起头，眼睛里化不开的伤感，“我做了这么多，就是想给我们一个机会，过去的都过去了，还记起来做什么。”
　　“穆清……”
　　“你不用说了，这件事先别告诉嘉致他们，我有时间再去博楼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有分寸。”
　　鸣珂并不相信在涉及到陆云起的事情上穆清能有多大的分寸，他所有的分寸估计都用在陆云起身上了。
　　但愿，陆云起能回应给穆清近乎同等的感情吧。
　　穆清在族里藏书的琅嬛阁待了一下午，没什么头绪，带着食盒回了家。
　　陆云起仰靠在沙发上，室内没有开灯，空调的温度开得有些低。穆清开了灯，把食盒放在餐桌上，坐到陆云起身边，发现人正闭着眼，穆清伸手覆住陆云起的手背，入手冰凉。
　　穆清把陆云起搂进怀里，慢慢输送着灵力，调动陆云起体内的灵力一起运转起来，焦糖把空调的遥控器叼了过来，穆清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发现温度并不低，“冷了也不知道盖条毯子，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嗯？”
　　陆云起睡得有些迷糊了，半睁开眼，“没有……”
　　穆清抱着人，暖了一会儿，陆云起也清醒过来了，“我是闲着没事折腾自己的人吗？”
　　穆清撇撇嘴，“事实胜于雄辩。”
　　陆云起推了推穆清，拿过遥控器，“是空调坏了。”
　　“那你就能在这儿睡觉了？”
　　“训我？”
　　“对，没错。”
　　“长本事了是吧？”
　　“……不是你说的吗？”穆清的语气顿时弱了下去，“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身体是一定要照顾好的。”
　　“是是，王上教训得对，我已经给维修公司打过电话了，明天上午会来修。”陆云起阻止了要关空调的穆清，“关了热，我去拿外套。”


第51章 “写了什么？”“...
　　穆清扣着陆云起的手腕仔细号了脉，确认人没事才松开，小小声地数落着，“应该一早就拿外套的，不盖个毯子穿件外套也行啊……”
　　陆云起没理某人的碎碎念，能被人念着不是也挺好？
　　穆清把菜都摆好了，招呼着披了薄毛衫下来的陆云起，“来看看，我们今天估计要充当小白鼠了，乐逸的新菜式。”
　　陆云起挑了下眉，“偌大的灵族都找不到人来试菜吗？”
　　“我正好看到了，色香还不错，我就一块带回来了。”穆清把盘子摆好，“香茶熏鸡。”
　　“以茶入菜，这个乐逸还真敢做，创意不错。”
　　“他以前用茶叶做过点心，说是这样吃就不用搭配茶水了，其实味道还挺好，下次带给你尝尝。”
　　“甜的？”
　　“可以做成咸的。”
　　“黑暗料理？”
　　“……应该……不会吧。”穆清回忆着上次做的茶香小点，内馅是甜的，味道还不错，换成咸的估计不会太难接受吧。
　　“你这个不确定的语气已经充分说明了你的不确定了。”
　　穆清把鸡块放进陆云起的碗里，转移了话题，“我尝过了，味道还可以。”
　　陆云起尝了几块，“确实不错，你有个好厨子。”
　　“他做了这么多年，熟能生巧。”
　　“这和熟能生巧不一样，生巧，只是熟练度的问题，而菜式的创新，来源于创意。”
　　“嗯，云云说得有理。”
　　接下来的日子，陆云起做梦的频次降低了，只是他另外发现了一件事，穆清看着他的眼神，有时候会觉得穆清看的不是他，而是在透过他看向远方的某个人。
　　这让他的感觉很不好。
　　穆清没有察觉陆云起的心思，他现在，除了族内一些必须他处理的事务和棋社的事情，他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博楼，他虽然翻了大多数的书，但是毕竟还有一部分没有看过，或许剩下的书里有能解答他们疑惑的线索。
　　这天，陆云起下班，到了地下车库，打开车门，出乎意料的，发现穆清正趴在方向盘上打瞌睡。陆云起稍微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想带你去个地方。”穆清努努嘴，“坐副驾。”
　　陆云起关上车门，坐到副驾，“这就是你刚才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准时下班的原因？”
　　“不想错过某些东西嘛，当然得准时。”
　　“去哪儿？”
　　穆清转向陆云起，眨了下左眼，很有些俏皮的意味，“暂时保密。”
　　陆云起低头瞧了眼手指上的玉戒指，把工作上的事先放下了，“好，我不问了。”
　　“我保证是个惊喜。”
　　车子七拐八拐，钻进一条小巷子停了下来。
　　陆云起看着四面的黑暗，连盏路灯都没有，除了仪表盘上的亮光，就没有别的光源了，“这就是惊喜？”
　　“你忘了法阵了？”穆清说着握住陆云起的手，发动了法阵。
　　两人出现在高空，急速的下坠中，“呼呼”的风声自耳际呼啸而过，穆清紧紧抱着陆云起的腰身，落入林间，掠过枝梢，惊飞了栖息的鸟群。
　　陆云起拍拍穆清让人松手，穆清偏偏抱着不肯撒手，两人脚下一绊，双双摔倒在夏季厚实茂密的草地上，陆云起看着身下的穆清，“这是什么地方？”
　　“灵族的密林。”
　　陆云起有印象，就是灵族聚居区外围、悬崖下方的树林，站起来，俯视着还赖在地上的穆清，“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穆清爬起来，扯掉长发上沾着的草叶，拉住陆云起的手，“跟我来就知道了。”
　　夜里，树林更显黑暗，不过，从他们落下来时起，身边就亮了起来，极淡的蓝色和绿色，夹杂着并不刺眼的白色光点。
　　穆清一手紧紧握着陆云起的手，一手挥开挡路的藤蔓和矮枝，“这是逸散在空气里的灵力，感知到我们身上的灵力就亮起来了。”
　　陆云起注意着脚下，这些光亮和感应灯差不多，只是感应的东西不一样，他们身后三四米的地方，亮光就慢慢黯淡下去恢复成一片黑暗了。
　　走了有十几分钟，眼前的视线开阔起来，一片一百多平方的湖面出现在密林之中，天上的圆月倒映在湖面上，墨蓝的湖面渐次变浅，幻化成亮闪闪的银白。
　　高大的树影倒映在湖面上，斑斑驳驳，夜风轻拂，婆娑碎影摇曳着连成一片。
　　四周过于安静，陆云起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穆清把食指抵在他的唇上，后又指指湖面，“你看。”
　　风停了，水波散去，湖面如同明镜，湖中心漾起一圈圈波纹，一只水蓝色的大鸟慢慢从水下飞出，在离湖面两三米高的地方，一震翅，水花四溅，被包裹在水层之下的羽毛舒展开来，浑身披覆着水色细羽，长长的尾羽末端是冰雪的白色。
　　冰鸟在半空中翩然舞动，所过之处散落着细小的冰凌，像是磨碎的钻石，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冰凌之间，蓦然燃起了火星，甚至在冰鸟的周身都萦绕着点点星火。
　　暖色点缀在一片流动的冰白之间，闪烁着，跳跃着，冰凌落在湖面上激起的水声是最动听的伴奏。
　　两人身后的林子里一阵响动，陆云起先前见过一次的重明鸟飞了出来，和冰鸟纠缠在一起，一个闪躲一个紧追不舍，最后两只鸟儿交颈相贴，缓缓落在湖面上。
　　冰鸟的翅膀拍了拍重明，似乎是在安慰，随后对着穆清两人的方向低了低头，重新没进湖泊之中。
　　重明鸟扇着翅膀在湖面上悬停了一会儿，才飞到湖边草地上降落了下来。
　　穆清摸了摸重明鸟的头，“就快好了，再等等。”
　　重明鸟一缩头，啄了下穆清的手心，甩了甩尾巴，把一根尾羽交给了穆清，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穆清转身面对着陆云起，把手中一米多长的华丽尾羽递给陆云起，“重明送你的，刚才那只冰鸟是它的伴侣，受了伤，正在湖中休养。”
　　“嗯，”陆云起接过羽毛，“替我谢谢它。”
　　“下次见面你自己谢，我可不管。”穆清不揽这件事。
　　穆清的小心思陆云起能猜不到？也就没再说什么，晃了晃羽毛，“说吧，老实交代，今天这是玩的哪一出？”
　　“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周围。”
　　陆云起的视线里，一点一点的黄色光亮了起来，映出上的一片红来，陆云起望着林子里数量不少的亮光，狐疑地看了眼穆清，就这会儿空档，火光冉冉升起，离开林子，升上了夜空。
　　陆云起这才看清楚，是孔明灯。
　　一盏一盏的灯，高低错落地悠悠升起，在铁绀色的天幕上，白色，郁金色，蜜柑色，朱红色依次渲染，烛光摇晃，亮白的光经过红色灯罩的晕染，也柔和了下来。
　　穆清问，“我们到上面看看？”
　　“好。”
　　穆清揽住陆云起的腰，几个跃身，两人就落在了那个凸出的山崖上。
　　陆云起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数以千计的天灯飘飞在空中，密密匝匝，烛火闪烁，仿佛萤火提着一盏灯，汇聚成一片灯的街市，与更远处的星辉相映成趣。
　　陆云起知道自己的视力没那么好，但是他分明看见灯罩上黑色的字迹，每一盏上面都有，不过看不清楚，“灯上写了什么？”
　　“写了我爱你。”
　　“那是三个字吗？”
　　“万变不离其宗啊。”
　　陆云起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写的？”
　　“对，都是我写的。”
　　“灯呢？”
　　“也是我做的。”
　　“准备了很久吧。”
　　穆清从后面抱住陆云起，下巴压在人的肩上，“是很久，但是比我想象得要短，而且，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原因了？”陆云起觉得穆清的话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穆清低低一笑，一只手臂仍然抱着陆云起，另一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是个礼品盒，“生日快乐。”
　　陆云起看着眼前的小盒子，恍然大悟。
　　他没有想到生日上面，是因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早就淡忘了。
　　被陆鸿远领养之后的第一年，陆鸿远也给他过生日，带着他去游乐园玩了一天，晚上还准备了蛋糕、礼物。但是，陆云起排斥过生日，石蕊老师告诉过他，他被送到福利院门口那天正是他的两岁生日，包裹里的纸条上写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他摔了蛋糕和礼物，被领养后第一次那么任性而暴躁。自那以后，陆鸿远也就没有再给他过生日了。想想自己的行为，陆云起都很佩服养父的好脾气。
　　陆云起接过小盒子，穆清的手又回到了他的腰上，“我是不过生日的。”
　　“为什么不过？”穆清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惊讶和难过。
　　“我是在生日那天被抛弃的，这个理由充分吗？”
　　穆清的脑袋一歪，紧挨着陆云起，小声道歉，“对不起。”
　　温温软软的气息就贴在颊边，很奇异的，陆云起心里没有早些年的排斥了，或许是想开了，又或许只是因为身后这个人，“这礼物我收下了。”
　　穆清一愣，无声地笑了笑，“打开看看？”
　　陆云起打开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低调设计简约的领带夹，浅淡的金色，低调却也含着内在的奢华，“我还以为你会送玉或是别的东西。”
　　穆清有些小惆怅，“上次送你的手串都没见你戴过，想想也是啊，你天天西装，戴个手串确实不合时宜。不过领带夹就不一样啦，你可以天天随身戴着嘛。”
　　“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没笨到家。”
　　“云云~”
　　“有进步。”
　　“嗯！我会努力哒！”
　　陆云起简直想扶额，努力什么？努力给他送礼物？“我不是在鼓励你。”
　　“那就是在夸奖！”
　　“……”


第52章 除你之外，没有别人
　　孔明灯逐渐升高，汇成一条闪烁的河流，横亘在夜空里，让人看了，便无端端从心底生出些许暖意来。
　　穆清晃晃人，“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别告诉我你还准备了蛋糕。”
　　“没有，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准备了长寿面，这个可以吧？”
　　“勉强凑合。”
　　于是，陆云起就和面前的一碗面僵持上了，原谅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卖相如此惨不忍睹的面，长的长，短的太短就算了，粗细不一也算了，让人怀疑审美的配色他也不追究，但是这个诡异的气味又该怎么让人忽略？
　　殿内凉爽的空气微微有些凝滞。
　　瞧着陆云起的脸色，穆清忙把自己跟前的面换给了陆云起，同时心里把乐逸骂了一百遍，他就不该听着那不靠谱的小子硬把面端上来，说什么做得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他十分怀疑乐逸是在对他以往祸害厨房行为的打击报复，万一把人吃坏了怎么办。
　　摆明了那碗乱七八糟的面是穆清做的，陆云起可不认为乐逸能把面做成那样，就算是闭着眼都不可能，他把面换了回来，“你别动，我尝尝。”
　　“不是……云云，你别吃了，吃坏肚子怎么办？”
　　陆云起权当没听见穆清紧张兮兮的口气，拿起筷子，“你是在里面放毒了？”
　　“没有……”
　　“那就行了，尝尝而已，不要紧。”陆云起说完，挑起几根面条尝了尝，意料之外的，味道居然还凑合，远远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云云？”
　　“还行，你要不要尝尝？”
　　穆清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确实，还说得过去，他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做成黑暗料理，那什么，好像……也差不太远。
　　陆云起在穆清的注视下，神态自若地把一碗不大的面都吃完了，擦了擦嘴，“你真是有本事把东西做得跟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诡异，吃起来还不错。
　　“你就别取笑我啦，吃菜。”
　　“你没有把厨房给烧了吧？”
　　“没有那么夸张，不过说实话是有点惨烈。”
　　“乐逸没有把你中途赶出去？”
　　穆清轻轻撇了下嘴，“他倒是想，但是被我用一本食谱收买了。”
　　“你还有食谱？”
　　“从博楼誊写的。”
　　“博楼？”
　　“藏冬阁相当于一个图书馆，博楼是它的一部分，只是有权限，想去看看吗？”
　　“不是说有权限？”
　　“藏冬阁的阁主是许嘉映，你见过的，我跟他算是有点交情。”
　　“特权？”
　　“可以这么说。”
　　“……有机会吧。”
　　饭后，穆清和陆云起坐在祈年殿最高处的房脊上，还能远远看见放飞的孔明灯。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半天，陆云起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该回去了。”
　　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只隔了一个拳头，穆清坐近了些，靠在陆云起身上，“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好不好？祈年殿后面有温泉，我们可以去泡温泉。”
　　“夏天泡温泉？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没人规定夏天不能泡温泉啊，”穆清掰着手指数，“夏天泡也有很多好处，能降温解暑，还能排除毒素，促进血液循环……”
　　“够了。”
　　“来嘛，你不是跟我说要试试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呵呵，什么叫做自己挖坑自己跳，陆云起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巧倩和美盼把东西准备好就出去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穆清和陆云起两人，高处的泉眼里汩汩地流出热水，水汽蒸腾。然而奇怪的是，并不让人感觉闷热，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季节的边界都被淡化了。
　　穆清早就脱了衣服下到池子里去了，陆云起入乡随俗，穿着薄薄的长衫面无表情地站在池边，脚下暖白色的石头温润光滑，水雾缭绕，不远处的绿色植被都朦胧了起来。
　　穆清趴在池边，身后的长发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缓缓飘动，像是上好的绸缎被浸在了水里。他看了半天了，陆云起都没有要动的意思，穆清一手撑在池边，另一手拉着陆云起的手，一下把人拉进了池子。
　　陆云起一头撞进穆清的怀里，紧接着就是没顶的温水。
　　水下，陆云起在一瞬间的诧异之后镇定下来，穆清的眼睛近在咫尺，染着点笑意，纯粹得像刚刚睁开眼的新生儿，他没有犹豫，直接吻了上去。
　　浮出水面后，穆清一阵呛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眼角眉梢处都红通通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声不吭地控诉着陆云起刚才的狠厉。
　　环境对穆清的眼神攻击来说，有加成。
　　陆云起把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捋了一把，拉着人靠坐在池边，他有点怀念一开始两人见面的时候了，那时候他还是基本能无视这样的眼神的，“先拉我下水的可是你，还委屈上了？”
　　“没有……”
　　陆云起搂住蹭到他怀里，并且在默默扯开他衣服的穆清，捞起一缕长发，在指间把玩，美人在怀，该问的东西还是要问清楚，有事情就解决，藏着掖着非要等到不可挽回才说吗？不是他的作风，“我有件事要问你。”
　　穆清蹭了下陆云起的脖颈，“你问。”
　　“你跟我提过你的围棋是一位故人教的？”
　　“嗯，没错。”
　　“我跟他很像吗？”
　　“……嗯？！”
　　“他就是你曾经的爱人吗？”
　　穆清一僵，半晌，手掌撑着陆云起的胸膛，稍稍退开一些，“你怎么会这么想？”
　　陆云起感觉到了那一小阵的僵硬和愣怔，心中一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房里鼓鼓涨涨，像是要冲破牢笼的束缚，然而他的语气却淡然得很，似乎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你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你有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像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云云，”穆清的神色很温和，紧张藏在眼底，“他是我的爱人，那是曾经，现在我爱的人是你，只有你。”
　　“我们像吗？”陆云起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穆清摇摇头，认真道：“他是端方君子，风流逸士，你不是；他处事圆滑，而你锋芒毕露，得罪了不少人；他会琴棋书画，而你喜欢钢琴，喜欢现代音乐。云起，你们是不同的个体。”
　　“你依然爱他。”陆云起能看得出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该死地介意这一点，“脚踩两条船，嗯？这样的说法也不准确，毕竟他已经死了，你觉得我会接受自己的爱人心里还有别人吗？带着对别人的爱来爱我，我不接受这样的爱。”
　　“我没有……”
　　陆云起抓着穆清的长发，望进人的眼睛里去，“穆清，我不是谁的替身，谁的代替品，我只是我，你明白吗？”
　　“当然，我明白，我只是偶尔想起他。云起，你的灵魂只有一个，我爱你，爱你的灵魂。除你之外，没有别人。”穆清软下手臂，贴在陆云起的左胸前，全然不顾自己的头发在攥在对方手里，这么一动拉扯得头皮生疼，他喃喃道，“不会再有别人了，云起，你信我。”
　　胸前传来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微微的哽咽，陆云起放开手，抱住紧贴着自己的这具颤抖的身体，他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一开始的排斥和拒绝，谁能想到他会陷到如此的地步？
　　陆云起像哄小孩一样拍着穆清的后背，“我不确定我们能走多远，但是，穆清，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只能爱我一个。”
　　“嗯。”穆清点头。
　　“如果让我发现你背叛我，你不会想知道结果的。”
　　“我不会。”穆清的话很轻，但是很笃定。
　　“那就记住你说的话，别给我报复你的机会。”
　　“一定不会。”
　　温泉周围热气熏蒸，遥远的天幕上，孔明灯越飘越远，只剩下了一团聚在一起的小点，散发着明亮而温柔的光。
　　陆云起靠在池壁上，他在听到穆清承认那个人是曾经的爱人时，并不意外。他不担心穆清的曾经，而是不满于这人的隐瞒。如今开诚布公地谈过，心里郁积的石块终于放下了。
　　陆云起理顺了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发现怀里的人正在扯他的衣服，他收紧了手臂，“还有完没完？”
　　穆清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得像只纯良的红眼兔子，“你看，我都没穿，再说了，湿衣服贴在身上多难受，不如脱了……”
　　“我还在生气。”
　　“云云胡说，你明明不气了。”穆清转了转眼睛，“脱了吧，好好泡泡温泉，能解郁气。”
　　“哦，”陆云起勾着穆清的下巴，“你这是居心不良？”
　　“只有居心不良的人才会认为别人居心不良。”
　　陆云起的嘴唇贴在穆清的侧脸上，似乎在蛊惑，也似乎是在一本正经地问话，“我就是居心不良，你愿意吗？”
　　心里的石头放下，被压抑的其他情绪就冒了上来。
　　脸颊上的气息缓缓却灼热，穆清一偏头，“当然。”
　　陆云起的眸子深了几分，“我们去床上。”
　　“好。”
　　温泉没泡一会儿，两人就出来了，陆云起扯过一边架子上的长衫披在穆清身上，在出水的时候两人身上就干了，包括陆云起已经被解开的长袍。
　　地毯从池子边一直铺到寝殿，廊下一个人都没有。
　　穆清勾住陆云起的手，心里泛着蜂蜜泡泡，一个没留神，踩空了台阶，好在只有一级，只是踉跄了一下。
　　陆云起搂住人，“你这是紧张，还是激动？这么迫不及待要献身吗？”


第53章 你就是最好的未来
　　穆清只带着点羞意地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陆云起一只手揽着穆清的腰，索性矮了身，勾着人的膝弯把人抱了起来，惹起一小声惊呼。
　　穆清下意识地搂住陆云起，犹豫着问，“我挺重的，你……”
　　“你在怀疑什么？”陆云起脚步不停，他们刚才就是从寝殿过去的，路他还认得。
　　平心而论，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就是瘦成竹竿也不会轻到哪里去，不过陆云起虽然也是天天坐办公室，但是不管工作再忙，他都保持着锻炼的习惯，遛狗、健身，他又不是在浪费时间，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路远无轻重，从祈年殿后面的温泉到内殿，距离也不算太近。陆云起在把人放到床上时，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累，连呼吸都还很平稳，最近锻炼的效果特别好？还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了？
　　琉璃珠散发的光在卵色灯罩的笼罩下，变得分外柔和。
　　床铺早就收拾好了，细细闻去，被褥之间有极淡的檀香、松香和琥珀的味道，混在一起，宁心而安神，然而，此刻的两人却很难静下心来了。
　　接吻是本能，也是技巧。而在辗转腾挪之间，两人已经换了位置。
　　陆云起这才看见穆清的眼神，迷离退去，亮得灼人，像是盛放着永不消逝的焰火，里面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让人不寒而栗。
　　……
　　夜色渐浓，又逐渐变得稀薄，太阳早早挣脱地平线的纠缠升了上来，而祈年殿里的人却睡到了日上三竿。
　　厚重的窗帘和帷帐将大亮的天光和声响都挡在了外面，穆清早就醒了，抱着怀里的人餍足地打了个哈欠，继续赖在床上。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古人诚不欺人。
　　陆云起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杆了，从深度睡眠中醒来，还有些迷茫，“几点了？”出口的声音让他自己都愣住了，哑得不像样，跟在KTV　high了一夜差不多，他昨晚上有用嗓过度吗？
　　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回答他的不是穆清的声音，而是凑上来的嘴唇，几口温热的水咽下去，陆云起才稍微清醒一点。
　　穆清半支着身子，把茶杯放在床头，“刚十一点，还睡吗？饿不饿，先喝点粥？”
　　“闭嘴。”陆云起闭上眼，有气无力地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带起腰间身后一片酸软，而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在此之前，陆云起从没想过自己会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只是想想就觉得想杀人，但是这个人是穆清，好像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已经有人妥帖地安放了他的高傲，还有什么值得去计较呢？
　　然而，然而，他真没想到，穆清平时在他面前温顺听话，到了床上控制欲这么强，而他还好死不死地把人挑衅了，他都不用看，自己身上现在一定惨不忍睹。而且，他也没料想到自己竟然会哭出来，虽然是生理性泪水，但是TMD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穆清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刚才陆云起往被子里缩的动作天知道多可爱。
　　他重新躺下，小心地把人捞进怀里，手贴在陆云起的尾椎处，将灵力慢慢输送了进去，人睡着的时候，他怕把人弄醒，只能用最细小的灵力流缓解昨晚留下的后遗症，现在人醒了，可以把灵力流稍微加大一点了。
　　第一次，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尽量不伤到人。不过他得承认一点，好像是有点磨人了。他家云云一定不知道自己泪眼朦胧时是怎样的美景。
　　陆云起没有抗拒他的动作，穆清蹭在陆云起耳边，“公司那边我给邓可宁发过消息了，说你今天不过去，用你的手机。”用他的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被伺候舒服了的陆云起懒洋洋地回了个鼻音，他昨天晚上决定要做的时候，今天就没想着还要去公司，虽然上下位置跟他一开始设想的不一样。
　　那个轻轻的鼻音，像是鸟儿翅膀下最娇嫩的细羽，搔刮在穆清的心上，他知道陆云起是个高傲狠绝的人，对别人不留情面，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样性情的人肯作为承受的一方，其中蕴含的情意不用他再去揣度了。
　　想到这里，穆清的心中熨帖着，又滚烫着，烧得他眼前一片朦胧的水雾，这个人多好啊，以前那么好，现在也是这样好，让他如何放手？
　　陆云起虽然闭着眼，但是不打算再睡了，也就是缓缓神，接受一下蛋疼的现实，然而，脖颈处的一片湿热让他意识到这个大宝贝儿恐怕是又哭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穆清有些凌乱的长发，“被上的是我好不好，我都……你哭什么？”
　　穆清精准地压着陆云起再次发问的前两秒开口道：“你那么好……”声音闷闷的。
　　“得了，觉得我好的人可以跟大熊猫的数量相媲美，别拿这个来恭维我。”
　　“不是恭维，我真的觉得你很好。不过……不知道你好的人少一点也挺好，不然他们都要来抢你了。”
　　“你想得太多了，有工夫想这个，不如考虑一下棋社的经营问题，还有以后要不要往演艺圈发展。”
　　“棋社的事情我看着呢，不过演艺圈嘛，”穆清用手肘支撑着身子，摸了摸陆云起的脸，“你希望我去吗？”
　　“你想去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陆云起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喜欢，你自然可以去，我会支持你。但是出于我个人的想法，我不希望你去。”
　　“那我就不去。”
　　陆云起看着穆清，觉得他是认真的。
　　穆清继续道：“本来就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去试试的，正好你朋友又有合适的角色。”
　　陆云起皱了下眉，他不希望穆清因为他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穆清揉开陆云起的眉头，“别皱眉啦，你总是说想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猜猜我最想做的是什么？”
　　“嗯？”
　　“我最想做的不是其他任何事情，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就好，或者一起做点别的事情也很好。
　　“我明白你不想让我围着你打转，而是去找找自己的人生价值，但是，不管是围棋还是古琴，都只是消磨时间的爱好。云云，我留存于世的全部原因就是你，你是我和这个世界的牵绊，没有你，其他任何人和事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包括整个灵族在内。
　　“你有你的追求，你忙你的工作，我不会干涉你。
　　“别再跟我说自由了，什么是自由？自由就是人有选择迈步向前的权利，也有后退或者原地踏步的权利——想待在原地的时候也可以待在原地。对我来说，待在你身边就是最大的自由。你让我选择，我的选择就是陪在你身边，这就够了。”
　　陆云起叹了口气，他确实被穆清的话触动了，“你本来可以有很好的未来。”
　　“你就是最好的未来。”
　　陆云起伸出手臂把人往下拉，抱进怀里，“以后，做你想做的事吧。”他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喉头一阵抽疼，还笑穆清呢，他又出息到哪里去了。
　　穆清笑了笑，问，“都中午了，起来吃点东西，想睡的话可以再睡个午觉。”
　　“你认为你不先起来我能起吗？”
　　“……哦。”
　　【作者有话说】：“已经有人妥帖地安放了他的高傲，还有什么值得去计较呢？”喜欢这句hhhh


第54章 星辰宇宙里，牵你...
　　穆清没有把落地的帷帐拉开，而是亮起了几颗琉璃珠来照明，他还控制了亮度，不至于刺眼。穆清从地毯上捡了件长衫穿上，去让守在外面的巧倩准备午餐后拐了回来，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衣服，“先穿这个？”
　　陆云起拢了下衣襟遮住胸膛上的各种痕迹，靠在床头，衣服应该是昨晚上清理完回来后穆清给他穿上的，他那时候都迷糊了。
　　陆云起扫了眼穆清拿过来的衣服，是全套的服装，“上次在南海的时候一件外衫就算了，短发配这些衣服，合适吗？”
　　“这个简单。”穆清把衣服放在床上，坐在陆云起身边，手掌覆在他的头顶，一阵酸酸涨涨让人脚趾发麻的感觉过后，穆清把一大把乌黑的长发拢到了陆云起跟前，“云云长头发也很好看。”
　　陆云起揉了下头皮，发现这是真的头发，“我不是这个意思，自作主张。”长头发，他想都没想过。
　　穆清把玩着发梢，“对不起嘛，你不喜欢的话明天再剪掉就好了，快点，穿衣服，我给你梳头发。”
　　“颜色太浅了。”陆云起看着穆清穿好衣服，留下的水蓝色的那件显然是给他的，他只穿过灰蓝色系的衣服，这么嫩的水蓝色，从来不在他的审美范围之内。
　　“云云穿浅色很好看啊，来试试，不合适我们再换。”
　　感觉被磨没了脾气的陆云起表示实在是承受不住那双眼睛的殷切注视。
　　好在是夏季，衣服轻薄，里衣，深衣，外面再罩一件袖衫就行了，若是换了冬天，衣料厚重，第一次就更难适应了。
　　陆云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抽了抽，这一头长发，真是……一言难尽。
　　穆清三两下把自己的头发收拾好了，他不爱盘发，觉得束缚，很多时候稍微辫一下，不至于太过散乱就行了，最多也就是束一半而已。
　　穆清站在陆云起身后，给人把头发理顺，在镜子里晃了下手里的露草色发带，跟陆云起身上水色的外衫很搭，“先扎起来，等吃完饭再盘一下，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披头散发。”
　　陆云起在镜子里看着穆清，这人正低着头仔细给他系发带，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就当是体验一回了。
　　站起来之后，穆清一翻手，一个玉佩出现在他的手里，穆清把玉佩给陆云起戴上，“这个玉佩送你，你戴着。”
　　陆云起掂了掂玉佩，温温润润的，摸不出来材质，“我平时又不是这幅装扮，玉佩我用不着。”
　　“用不着也拿着。”
　　陆云起放下玉佩，“你这是强收强送？”
　　穆清在陆云起侧脸亲了亲，“如果你肯收下，就算是强收强送也行。”
　　巧倩把最后一碟软嫩小巧的糯米糍放在桌上，看见两人从内室走出来，福身行了礼，“陆公子这身打扮很合适呢。”这两套衣服，她记得是上个月新做的，依着自己主子的性格，估计就是做给陆公子的，深衣的款式是一致的，外衫一水蓝一豆绿，搭在一起很好看，清新淡雅，是适合夏天的颜色。
　　陆云起还有些别扭，不过面上没露，只说了声“谢谢”。
　　穆清眼神示意了一下，巧倩领会，退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门窗似乎是做了改良，没有那么多格子、花型，简单流畅的纹路，用玻璃来代替不透明的糊纸，确保光线能射进来，又不影响美观。
　　陆云起拒绝了穆清要给他的圆凳上加个坐垫的提议，穆清在他醒后做了什么他很清楚，已经好很多了，不至于坐不住，真不行他也不会硬端着。
　　桌上的菜色很清淡，穆清把盛着点心的碟子拿了过来，他一早就闻出来点心有茶香味了，“这个，咸味的茶香饼，我看好像是糯米粉做的。”
　　陆云起夹起一个淡绿色的糯米糍，尝了一口，软糯的表皮带着绿茶的清香，内馅是花生和……杏仁做成的，确实是咸的，软和硬结合得恰到好处，“很不错。”
　　穆清放下碟子，自己也夹了一个，“那就好。”
　　两人磨磨蹭蹭吃了饭，陆云起又坐到了镜子跟前，长发就长发吧，他确实不想披头散发地出去。
　　穆清的手法很利落，头发在他手里很听话，他把一个白玉冠给陆云起戴好，“好了，我看看，嗯，我家云云好看，比那些乱七八糟古装剧里的人都好看。”
　　陆云起看了眼镜子，“把我跟他们比？”
　　“我错了，”穆清立即认错，都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有什么可比性？他弯了腰圈住陆云起，基本没压重量在人身上，“昨天不是说要带你去藏冬阁看看，咱们下午过去？”
　　“好啊。”
　　去藏冬阁没有别的途径，只有用法阵，穆清和陆云起从高台上走下来，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就扑过来了，在两人身前站定。
　　穆清介绍道：“这是藏冬阁的神兽白泽，叫他凌川就好。”
　　凌川翘着一头半长不短的白发，“王上，这位是？”他从来没有见穆清带人来过，姿态还这么亲密。
　　穆清挽住陆云起的手臂，“凌川乖，叫云起哥哥。”
　　凌川歪了歪头，不解，他看不出来这个人是什么种族，难得的没有闹腾，“云起哥哥好，我是凌川。”
　　陆云起看着眼前只有人类四五岁孩子大小的凌川，对他印象不错，“你好。”
　　穆清把令牌递给凌川，“走吧。”
　　凌川接过令牌，犹豫着，“博楼？”
　　“自然，要不把令牌给你干什么？”
　　“可是……可是只有……”
　　穆清拉着陆云起往前走了，“你只管开放博楼留行了，其他的不用担心。”
　　凌川听穆清这么说，就不再多说了，管它呢，反正穆清都说没问题了，他还担心什么，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其实也不用他带，穆清来过无数次，对藏冬阁的了解只怕不比他少。
　　凌川带着两人来到了一楼最深处，停在墙壁跟前，伸出手抵在墙面上，口里念念有词，然后，一个法阵出现在墙上，凌川把令牌送入法阵中央，正八边形的令牌正中亮起浑厚的金光，从中心的圆形凹陷处沿着繁复却有规则的纹路延展开去，和法阵融为一体。
　　凌川收回手，“王上，那你们进去吧。”
　　瞧着凌川睁大的眼睛，穆清知道他还是好奇一块令牌怎么能让两个人进入阁楼，他拉着陆云起的手，迈向了墙壁。
　　两人消失后，凌川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他守着藏冬阁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好吗？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藏冬阁的守护神兽了？是他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吗？他要落伍了？不会吧，他明明紧跟着各种潮流的好吗？！
　　穆清把满脑袋瓜想东想西的凌川抛在外面，拉着陆云起的手站在了通向博楼的平坦道路上。
　　陆云起眼睛一扫，半回身看到的是和眼前一样的坦途，他伸出手去探了一下，没有触到墙体，穆清瞧着人的动作，含着笑解释道：“那面墙只是个传送口。”
　　“跟那片树林里通往灵族的关窍是一样的？”
　　“嗯。”
　　陆云起望着周围的一片虚妄，除了一条莹白色的通道，周围是深深的黑暗，黑暗之中，星辉闪烁，仿佛置身于星辰宇宙，宇宙之浩瀚，人之渺小，如微尘，如草芥，瞬息而生，瞬息而亡，不过白驹过隙，不值一提。
　　唯一让人觉得安心的是相握的这只手，和身边的这个人。
　　穆清和陆云起肩并肩向前走，“你别看凌川那么乖，其实是个张牙舞爪的小混蛋，还有，他的年龄可不小了，跟这藏冬阁一样大，又不是小孩子。这里的藏书很丰富，以后有时间可以经常过来，接触得多了就知道了。”
　　“我看他很尊敬你，或者说有点怕你。”
　　“我们不太熟而已，我虽然来的次数多，但跟他接触不多。”
　　“嗯，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
　　“有关博楼的权限问题，”穆清如实解释，“只有拥有甲级权限才能进入博楼，相应的有四块令牌，我这里有一块，不用交给阁主掌管，这就是特权。按理来说一个令牌只能让一个人进入，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之间是有联系的，所以博楼就默认成一个人了。”
　　陆云起的视线放远，望着不断变换的星云，“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哇，”穆清故作惊讶，“昨天晚上不是刚发生过关系，云云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你就闭嘴吧。”陆云起圆润的指甲在陆云起的手掌里掐了一下，现在腰上还不舒服的是谁？
　　穆清闷笑两声，“是因为你身体里的灵力跟我的一样。”
　　“这个解释听上去还稍微靠谱一点。”
　　穆清笑着，停了下来，“到了。”说着，穆清举起手，抵在虚空之中，一个法阵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前后脚踏了进去。
　　一阵强光之后，博楼的内景便展现在两人面前，博楼内光线充足，他们位于正中央，是一些书案和座位，周围的书架排布暗合八卦阵法，头顶上是透明的天幕，陈年老木的香气幽微地萦绕在鼻端，宁静安然，是个阅读的好地方。
　　穆清解释道：“博楼内没有白天黑夜和四季的变换，恒温恒湿。这里的书籍不是种类比外面藏冬阁里的多，而是更有深度。”
　　“嗯。”陆云起环视着不知几层楼高的藏书楼，书籍永远是不朽的财富，这一点在哪一类社会都是通用的。
　　“想看什么书？金融还是乐理？我带你过去拿。”
　　“乐理，不是西方的吧，金融也有？”
　　“都有，中西方都有，博楼的书不是别人放进来的，而是自主筛选后选入的。”
　　“谁在筛选？”
　　穆清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第55章 不可预测的感情
　　陆云起看穆清的动作，有所猜测，天道还是公理？这么虚妄的东西，但是在知道人界之外的妖界之后，再接受其他的东西也没那么难了，“从金融开始怎么样？”他倒是很想知道能被选进博楼的都是什么书。
　　穆清揽着陆云起跃上五楼，刚一落地，就看见一个人影正在书架间，他们看见对方的时候，对方显然也看见他们了。
　　那人从书架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两本书。
　　穆清先开口打了招呼，“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姜觉晓微微一笑，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气色很不错，“恢复得还不错。”
　　穆清看似靠在陆云起身上，实则是支撑着人，“嗯，这是麒麟族的族长姜觉晓。这位，是我的爱人，陆云起。”
　　陆云起对穆清的介绍没有什么微词，可以宣示一下所有权，没什么不好的。
　　注意到穆清的措辞，姜觉晓似有所悟，“恭喜。”终于得偿所愿，他感觉不出陆云起的种族大概是因为还处于过度阶段吧。
　　穆清在陆云起耳朵边上蹭了蹭，笑道：“这句我就收下了。”
　　姜觉晓看着两人，心里多少有些惊讶，在他以往的印象里，穆清少有这么……情绪流露的时候，也没有和谁这么亲密过，就是跟鸣柯之间也没有。他的视线转向陆云起，“其实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陆总可能不记得了。”
　　陆云起挑了下眉，“循声管理咨询的前任总裁，现在记得也不晚。”他确实没有印象，他早就忘了是哪场宴会了，不过邓可宁拿给他看过的资料里倒是有照片，许闻声的哥哥嘛，他们两个断断续续还有联系，会讨论一些音乐方面的东西，偶尔也会聊一些商场上的事情。
　　素闻陆云起的风评不好，在姜觉晓看来，这么个凌厉高傲的人，恐怕是不会去在意那些谣言的，“我听小声提起过你，他对你评价很高。”
　　“谢谢。”
　　姜觉晓笑笑，“我正好要走，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穆清摆摆手，“回聊。”
　　姜觉晓离开后，穆清揽着人往里面走，“麒麟族这兄弟俩人不错，都不是好事的人，如果你愿意，可以跟他们多接触一下。”
　　“顺其自然，该有交集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嗯，随你，开心就好。”穆清手臂一划，指了指，“从这里开始，再往里，都是金融方面的书籍。”
　　陆云起挑了两本，其中有一本没有作者，他扬了扬薄薄的书册，“怎么没有作者，也没有编者？”
　　“那就说明这本书不是这个空间里的生命体写出来的，而是根据时间存在的真理自动生成的。这些书一般都是对同类书籍的补充，值得一看。”
　　陆云起把两本书叠在一起，“有意思。”
　　穆清心里舒畅，就是要让他家云云觉得有意思才好，“挑好了吗？我们下去。”
　　“好了。”
　　陆云起歪在穆清身上，书翻了没几页就睡着了，穆清把书从陆云起的手中拿出来，又把人往怀里捞了捞，好让人睡得舒服一点。
　　博楼里没有日月流转，安静，沉静，寂静。光线似乎是染上了阳光的亮度和温度，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澄澈的，明净的，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恍惚间觉得世间万事都有了可供回转的的余地和机会。
　　穆清抱着陆云起，合上眼睛，能有如此安然静谧的时刻，他这几千年的时光就算是没有虚度，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一颗完好的、饱满的种子种下去，尽管长得慢了些，只要够耐心，种子总会发芽，抽枝，长成蓬蓬勃发的盛大模样，或许与最初设想的有些许初入，然而它依然是最好的结果。
　　陆云起醒来时，眼前的亮光让他辨别不出时间的流逝。
　　人一动，穆清就察觉到了，低头问，“六点二十了，现在走还是再待会儿？”
　　陆云起坐起来，揉了揉肩上的疲劳肌，书很有意思，他不觉得自己能睡着，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即便是昨晚上折腾了些，睡到中午也应该缓过来了。
　　陆云起扭身，弯着手肘撑在穆清腿上，“我睡了一下午？你是不是动手脚了？”
　　穆清亲了亲陆云起的嘴角，“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陆云起没有继续纠缠，穆清不至于拿这个来骗他，“这里的书外借吗？”
　　“不外借的，就是我都带不出去。”穆清有些遗憾，这是博楼的规矩，即便他有特权也无法违背，“下次再来好了，反正令牌在我这里，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我想出去走走。”陆云起对睡了一天的自己很是无语。
　　“好，我们先去吃饭。”
　　两人回到灵族吃过晚饭后，穆清带着陆云起去了人界的一个地方，望着眼前高大的金丝楠木，陆云起有些恍然，“你是给它加催化剂了吗？这是树木应该有的成长速度？”
　　地方明显是两人一起种树的地方，只是这树也长得太快了，才多长时间，已经长得有一层楼高了。
　　穆清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树干，“树苗之前一直在灵族的林子的养着，我压制了它的生长速度，解除了之后可能有点长疯了？”
　　“一棵树哪儿值得你大费周章？”陆云起见过穆清对生命的漠视，他不相信这人会没来由地对一棵树这么上心。
　　“这确实是一棵树，但不是普通的树啊。”
　　“金丝楠木，确实不是普通的树。”陆云起显然还等着穆清进一步的解释。
　　穆清没转身，抬起头望向夜色里昏暗的树冠，狭长叶子边缘上的一圈金色即便在这样的黑暗里，也隐约泛着柔和的光泽，“我母亲曾经为我种过一株金丝楠木，后来灵域崩塌的时候被毁掉了，我只留了一株枝干，培育成了树苗。”
　　穆清说到这里，转过身来，手还贴在树上，“云云，把树苗种在灵族的时候，我就在想，等到将来我要和我的伴侣……一起把树种下去。”
　　陆云起蹙着眉，上前一步，“你很少跟我提起你的家人。”
　　“我对她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基本都忘了，记得的，估计只有大概的印象了。”穆清回抱住陆云起，他的母亲离开他太久了，久到只剩下一个概念化的符号。
　　“穆清。”
　　“嗯？”
　　“……没什么。”陆云起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听到那两个字，心里蓦然一暖，他以为他不会在乎，真听到了，还是高兴的。
　　所谓的……情感的颠簸和不可预测性。
　　当晚，两人回了陆云起的复式公寓，焦糖迎上来，在两人脚边转了一圈就自己玩去了。
　　洗完澡，穆清烘干了两人的头发，陆云起坐在床边，拿着平板查看邮件，他就跪在陆云起身后，十指插在陆云起的发间，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头皮，他今天在束发的时候就没有束得太紧，刚才看见陆云起揉了揉头发才意识到估计还是不舒服。
　　陆云起回了几封邮件，关了平板放在枕边，挥开穆清的手，同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靠在床头，“你说我应该去找谁剪头发才能不惹怀疑，嗯？净给我找麻烦。”
　　穆清盘腿坐在陆云起边上，歪了身子靠在人腿上，拈起陆云起的一缕长发，“这么好的头发，真要剪了？多可惜。”
　　“今天早上的话被你吃了？”
　　穆清努努嘴，“没有。”
　　“长头发对我来说是累赘。”
　　“跟我一样就可以了啊，见人的时候用障眼法遮起来就好。”
　　“如果我喜欢长发，别人的眼光跟我没关系，现在的问题是我不喜欢，不习惯。”
　　“好吧，”穆清叹了口气，“我来给你剪。”
　　“你会？”
　　“嗯。”穆清瞧着陆云起怀疑的神情，“剪得跟之前一样怎么样？”
　　“你是要让我当猴子给别人围观吗？”
　　“这么不相信我，我好难过啊云云。”穆清整个人趴在陆云起身上，抬起的眼睛里亮亮的，委委屈屈的，似乎陆云起再说一句不相信的话他就能哭出来，“我哪儿舍得让你出丑啊是不是？”
　　陆云起抵着穆清的额头把人往后推，穆清也随着他的力道往后退，结果，在后仰到一定程度之后一扭腰歪在了床上，“行了，又在我面前装可怜？来吧，你要是敢剪坏……”
　　“嗯？”
　　“你就可以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穆清爬起来，一手梳子，一手剪刀，“放心交给我。”
　　陆云起表示呵呵，他哪里放得下心，穆清是很好，但是也不代表着他什么都会。
　　剪刀“咔咔嚓嚓”的声音密集地响起，身后骤然一轻，长发就断在了剪刀之下，其后二十分钟，声音断断续续，陆云起闭着眼，没感觉到一丝碎发落在光裸的脖颈里，猜到穆清八成是用了灵力。
　　“好了。”穆清收起剪刀，把坎镜拿了出来，在陆云起身前放大了。
　　陆云起睁开眼一看，跟他先前的发型一无二致，甚至更为妥帖，“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全能小王子？”
　　穆清趴在陆云起肩上，晃了晃手指，“不过是活的时间长了。”
　　陆云起不置可否，如果一个人有五十年的时间，他都花在一件事情上，绘画、乐器或是别的什么，五十年过去，就算不精通也比大多数人强了。
　　穆清把坎镜变小了随手丢在床头柜上，掰过陆云起的身子按在床上，“再说了，我不会的东西还多着呢，比如说……钢琴。”
　　穆清的执着陆云起早就见识到了，“明天晚上就教你，不用这么提醒我。”耽误来耽误去竟然拖到了这个时候。
　　“嗯，等我学会了，我们可以四手联弹。”
　　“那也要你能跟得上我的速度。”
　　“我会加油哒！”
　　现在，陆云起才发现一件事，“头发呢？”
　　“你都不要了，还不能让我给收起来啊。”
　　“你要它干什么？”
　　“以后告诉你。”穆清眨了下眼睛。
　　“随你高兴，怎么处置都行。”
　　穆清笑眯了眼，如果陆云起不自己问，他是不会告诉人的，这个小秘密就让他保管吧。
　　【作者有话说】：觉晓是上一本小说的男主，不过那是剧情流暧昧向，扑得······挺惨，有小可爱如果想看可以去瞅瞅o(╥﹏╥)o


第56章 要抱只有我能抱！
　　翌日，两人一起出门，穆清去棋社，他有些日子没去了，有些事情得处理一下。陆云起去了公司，他倒是不担心公司的事情，如果他只是一两天没去，公司就没办法正常运转的话，那他养的那一帮子人岂不是吃干饭的？他可不养闲人。
　　棋社的事情并不多，穆清又让巧倩把族里的工作给他送过来了，他处理完后把文件资料送回去，又去厨房拿了午餐，然后就去找陆云起了，嗯，时间还是卡得很准的。
　　陆云起看着穆清熟门熟路地把提盒放在桌上，把饭菜摆好，他看了眼自己还没完成的工作，“稍微等一会儿，我还有一点就看完了。”
　　“好，不用担心饭菜凉，我给它们保温，你慢慢看不着急。”
　　陆云起翻过一页资料，“你难道认为我会着急，急着干什么。”
　　穆清早就习惯了陆云起的说话方式，口不对心，嘴硬心软，说的就是他家大宝贝啊。
　　陆云起看完，走到桌前，一眼就看到了一杯淡黄色的饮料，闻气味应该是水果，还不止一种，“这是什么？”
　　“青苹雪梨汁。”
　　“我不喜欢水果。”陆云起把果汁放到了一边，他连味道都不想闻。
　　“你是不喜欢甜食，不是不喜欢水果。”
　　“大多数水果都是甜的。”
　　“这些水果都是我的族人种的，改良过了，不是很甜。”
　　穆清的话说得奇怪，陆云起问，“把水果往不甜的改良，那还是改良吗？”
　　“对我来说，云云喜欢的就是好的改良方向。”
　　陆云起轻哼一声，“你们还真是反其道而行之，人总是把大多数水果都往甜上培育，水果的甜度高低跟它们的种族繁衍并没有直接关系，不过是出于人的口腹之欲而已。”
　　“嗯，很多水果一开始是不甜的。”
　　陆云起尝了口果汁，确实不是很甜，只有很淡的甜味，微酸，更多的是植物果实的清香，“这种低甜度的水果不会是特别栽培的吧？”
　　“是啊，怎么不是？”穆清笑眯眯的。
　　“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不用惊，喜就好啦。祈年殿后面有个小果园，里面的果树都是特别培育出来的，下次带你去看看。”
　　陆云起把杯子搁在穆清面前，“不管是不是，我不喝果汁。”即便不是很甜，他也不想喝，终归是甜的东西。
　　穆清把杯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压着陆云起的唇印喝了两口，“你不吃水果，但是蔬菜的摄入量也达不到弥补水果缺失的程度，长时间下去对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他每年都定时去做体检的好吗，有个当医生的老同学不用白不用。
　　“这也未必。”
　　“以后不要再弄果汁了。”
　　“不。”
　　“我不喝。”
　　穆清晃晃杯子，“跟今天一样就是尝尝只喝两口也算。”
　　“我要是不尝呢？”
　　“我喂你啊，乐意效劳。”
　　陆云起伸长筷子，把一块牛肉塞进穆清嘴里，“效劳就免了。”
　　穆清把牛肉咽下去，“云云，你害羞啦？”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两只眼睛都看见啦。”
　　“狡辩。”
　　“那你认吗？”
　　“认什么？”
　　陆云起一个眼神杀过来，穆清立时闭了嘴，人可不敢一下撩过头了，“我喜欢你啊。”
　　“这还需要认吗？”陆云起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不用啊，我们都知道嘛。”穆清笑眯眯的。
　　陆云起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堵上穆清的嘴。
　　珂丽和欧兰的合作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绩，博瑞的势头隐隐被他们两家压了下去，可是陆云起想要的远不仅仅是这样，不说别的，他发布会上的事还没算清楚呢。
　　陆云起把那套坦桑石的饰品拿回来的时候，一个耳坠被压得变形了，他费了些工夫才恢复原样。好在上面嵌着的坦桑石并没有毁损，不是说补不好，而是这一套所用的石料来自一块原石，做完后并没有富余，再换，毕竟有了瑕疵了。
　　陆云起本来想接着工作的，午休对他来说一向可有可无，但是一放下筷子，坐了没一会儿，跟穆清聊了几句，困意就上来了。
　　人还没睡过去，穆清揽抱着陆云起把人带到了休息室的床上，调好温度，盖上薄被，在转过头来看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
　　穆清坐在床边，抓握着陆云起的手，他用灵力探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不对，灵力的运转也很正常，尽管陆云起本人并没有察觉到，但是体内的灵力确实越来越充沛了。
　　可能只是太累了？
　　陆云起一睡又是一下午，穆清犹豫了会儿，中间叫过他只是没叫醒，看人睡得熟他就没再叫了，邓可宁拿着材料进来的时候还是他出去让人把东西放下，说会提醒陆云起看的。
　　邓可宁离开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有点懵，她不记得穆清今天过来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陆云起坐起来，愣了半天，抬起手看了看，又有些无力地垂下了，无奈道：“你没叫我？”
　　“叫了，但是没叫醒。”
　　陆云起觉得自己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劲，他素来浅眠，也没有这么多觉，他得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要是出了问题，其他一切都是枉然。
　　穆清观察着人的神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陆云起掀开被子下床，“不过我还是想去检查一下。”
　　穆清点头，“我用灵力查过，没有问题，你体内的灵力增强了一些，再去医院查查也好，尽早去吧，明天就去。”
　　“过两天再说，我明天还有两场重要的会议。”陆云起翻了手机，给自己的一个高中同学发了消息约时间，他在中心医院工作，是个副院长，陆云起这么多年的体检都是他在安排，私人医院，很多事情都比较方便。
　　穆清把邓可宁拿过来的文件递给陆云起，“这是邓可宁下午拿过来的，我问过了，她说不是很着急。”
　　陆云起翻开看了一页，“那回家再看。”
　　晚上，忙完工作，穆清想让陆云起早些去休息，但是等他洗完澡出来，卧室里没人，楼下的琴房里倒是传来了流畅的钢琴声。
　　门开着，似乎是专门留给穆清的，他走到陆云起身后，听着人把一首曲子弹完。
　　陆云起往边上挪了挪，拍拍琴凳，“不是想学钢琴？坐。”
　　穆清没动，“早点去睡吧，也不急在这几天。”
　　陆云起按着凳子转身，抬头看着穆清，“都跟我提了这么几次了，真不来？”
　　穆清的手指按下两个琴键，发出清脆的高音，“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咱们去睡觉，如果你明天还想起来的话。”
　　“如果我明天起不来，你觉得还能是谁的错？”
　　“当然是我的错，不过……”穆清把手压在陆云起的肩上，薄薄的衣料下是柔韧温暖的身体，从他站的角度还能看见他自己留下的痕迹，“云云，男人是不能撩的。”
　　陆云起勾出一个带着点寒芒的弧度，像只锁定了猎物的狐狸，“撩了，你又能怎么样？”
　　虽然陆云起是在仰视他，但是穆清能感觉到这人没有因为姿势而落于下风，他弯下腰，“那你就要做好准备了。”
　　陆云起的手贴着穆清的胸膛，轻轻掐住人的脖颈，“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穆清舔了舔陆云起的嘴唇，却被人趁虚而入了。
　　一个深吻。
　　蹲在钢琴旁边的焦糖默默捂住了眼睛，它现在十分、特别、非常、想念、以前的生活。
　　陆云起忙起来就把约好去做检查这件事给忘到脑后去了，如果不是穆清提醒，他八成要放老同学鸽子了，把工作往后推了推，和非要跟着去的穆清一起出发去了医院。
　　车上，穆清接了个电话，是导演赵安歌打来的，今天晚上的杀青宴，问他去不去。穆清既然没有往娱乐圈再发展的意思，也就拒绝了，而且告诉赵安歌，电影后续的宣传他一律不参加。
　　穆清挂了电话，陆云起问，“最近几天看微博了吗？”
　　“没有，怎么了？”穆清知道陆云起不怎么用微博后，就没那么大的热情了，账号注册完就扔在那里没有再关注、再打理。
　　“打开看看。”
　　“哦。”穆清摸出手机，一打开，没有关掉的提示音响成一片。
　　“很热闹。”
　　穆清看着好不轻易消停下来的手机，关掉乱七八糟的新闻，虽然他一条微博都没发过，但是粉丝却有好几千，应该是顺着官微摸过来的，再戳开消息一看，一溜的小红点。
　　穆清不玩微博，这儿戳戳，那儿点点，几分钟把消息看了个大概，各种求照，各种膜拜，有颜粉，也不缺黑的，还有一部分理智粉、演技粉，而这一切不过是凭着几张定妆照，和一些路透，以及官方花絮，“现在的人，都这么闲吗？”
　　“习惯就好。”
　　穆清没再翻下去，而是戳进了陆云起的微博主页，最新的一条消息是珂丽和欧兰合作举办的珠宝设计大奖赛的新进程，点开评论一看，有嗷嗷待哺求总裁发照的，有抱大腿的，黑子不多，还夹杂着问他的身份和两人关系的，总之也是很热闹。
　　穆清戳了下陆云起的大腿，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陆总，好多姑娘说要抱你大腿。”陆云起低调，但也不是刻意低调的人，平时主流杂志、报刊都上过，照片自然也有，这年头，长得好，身价高，还是单身，少不了受人追捧。
　　陆云起专心开车，“你多大的人了，跟他们计较？”他偶尔也会看一些评论，不过只是调剂一下心情，邓可宁在打理的时候也不怎么关注这一类消息。
　　“这跟我多大有关系吗？要抱也只有我能抱！”


第57章 不是他离不开我
　　陆云起扫了穆清一眼，也就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龄儿童会在乎，“较什么真，不过是隔着网络表达一下仰慕而已，不会有人真的当回事。”
　　穆清轻轻努了下嘴，“我当回事啊。”
　　陆云起发现自己现在面对穆清，没多少脾气了，“好好好，只给你抱。”
　　“这还差不多。”穆清凑过去在陆云起侧脸上亲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坐好了又看手机去了。
　　陆云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有一个人在乎着你，方方面面，有时候可能会有点烦，但是，陆云起依旧觉得身边能有这样的人，很好，似乎随时转身那人都在身后，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是一个人。
　　没有人能拒绝被人放在心尖尖上照顾着的感觉。
　　就是石头也该被捂热了，何况是人的血肉之躯呢。
　　穆清的笑声打断了陆云起的思绪，正好前面是个红灯，穆清把手机伸到陆云起眼前，“你什么时候关注我的，不是说不玩微博吗？”他在粉丝里翻了半天，才找到想找的人。
　　“或许是邓可宁关注的。”
　　“云云你就嘴硬吧，我看过你微博的关注列表，里面都是你工作上的人，再有就是冯鹤轩他们，娱乐圈的一个都没有。”
　　“……”
　　“……咳，云云，应该是你的助理关注的，毕竟我也在公司待过几个月，跟她也算相熟，对吧？”
　　“闭嘴。”
　　“好的。”
　　陆云起第一次觉得自己手贱，恨不能把那个专门问邓可宁要了密码，点了关注的自己给掐醒，穆清嘴角压不下去的弧度都快戳到他眼睛里了好吗？
　　他不是个扭捏的人，就算是承认了也没什么，但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没有承认，陆云起把这个归为恋爱期的幼稚鬼、别扭鬼心理作祟。
　　陆云起眼皮一跳，感情一旦占了主导，很多行为就脱离掌控了，还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一谈恋爱就变傻，他可不想这样。
　　穆清在剩下的时间里都保持着沉默，另外还干了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关注列表里自动关注的那些给取关了，就剩下了一个人。
　　这个账号以后还是可以用一下的嘛。
　　到了医院，两人直接去了副院长办公室，司徒明辉都等得不耐烦了，“陆大总裁，您的时间观念还能再淡薄一点吗？”
　　“能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这么暴躁干什么，你还是医生，不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
　　穆清现在是明白了，陆云起嘴巴毒不是没来由的，他身边交好的人，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司徒明辉顶着张娃娃脸，不止一次地被人质疑过权威了，最后怎么样，当然是靠医术怼回去啊，“你说你，你这是拜托人的态度吗？”
　　“我没给钱吗？”
　　“给钱就是让你来浪费我时间的？”
　　“你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
　　司徒明辉一愣，噼里啪啦戳着座机，叫人过来，一把将话筒扣上，“我都安排好了，赶紧检查去，完事了给我走人，看见你就火大。”
　　“检查完我自己就走了，用不着你催。”
　　“陆云起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一百两！”
　　“前世的债今生还，你赖不掉，一百两黄金，拿来，现在。”
　　司徒明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平静，喝了口水，勉强把暴躁压了下去，这才注意到陆云起身边还有个人，清了清嗓子，“这位是？”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要面子的，给自家医院丢脸这种事他还干不出来，不然他老子得揪着他的耳朵训个把钟头不止。
　　“穆清，我爱人。”陆云起言简意赅，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司徒明辉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过渡到欣慰，再到惋惜，看向穆清，“兄弟，你说你长得好，怎么眼神不太好，看上了这么个祖宗！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穆清看了眼陆云起，这人浅金色的领带夹上闪着一星细碎的光，他笑道：“云起很好，就算他真是祖宗，我也乐意把人带回家供着。”
　　陆云起冲司徒明辉微微扬了扬下巴，眼睛里含着点自得和挑衅。
　　司徒明辉表示没眼看。
　　正好这时医生敲门进来，司徒明辉赶紧把陆云起请走，“你检查去，他留下！”
　　陆云起站起身，俯视着自己的老友，“凭什么，你看上他了？想套近乎？”
　　“呸，做你的检查去吧，多大人了不会还要人陪吧？”
　　陆云起轻哼一声，拍了下穆清的肩，“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司徒明辉附和道：“对，你就不用跟去了，他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这儿有各种零食，你要不要来点？”
　　穆清跟着站起来，拒绝了司徒明辉的提议，“谢谢，我对零食不感兴趣，司徒院长一个人享用就好。我跟云起一起去，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
　　被闪一脸的司徒明辉想骂人，陆云起是从哪儿找的恋人，也太……TM让人羡慕了！
　　那个中年医生在前面带路，似乎对刚才听到的话没什么反应，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私人医院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好，他们中心医院的好名声是从哪里来的？
　　陆云起对穆清的言语行为很满意，也就不介意给自己的老友解释几句，“虽然司徒在生活中脾气有些急躁，但是他的专业素养还是很高的。”
　　“我不怀疑你的眼光，你的朋友肯定也很优秀。”穆清勾住陆云起的手指，人没有挣开，应该就是默许了在这里没问题的意思。
　　“这么肯定？”陆云起反问，没有抽出被攥住的手指，这家医院的保密性很高，整个体检做下来，除了前面这位和他算是相熟的医生不会再碰见别人了。
　　“当然，我家云云是最棒的，对吧？”
　　“总这么夸不怕我自我膨胀？”
　　“不怕，再膨胀不还是你？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人的劣根性真是太可怕了。”
　　“什么？”穆清没反应过来，陆云起的这句话跳跃性有点大。
　　“人都是爱听甜言蜜语的。”
　　“你爱听我可以多给你说啊，暂定每天十句怎么样？”
　　“不用，听多了恶心。”
　　“云云你怎么能这么说……”
　　“哦？你想你让我怎么说。”
　　“鼓励我一下？”
　　“别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你的老师没教过你不要白日做梦吗？”
　　“没有，他只教过我想去做的事情去做就好了。”
　　“你老师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水平不高。”
　　“云云不要这么谦虚嘛。”
　　“……有长进。”
　　“谢谢老师夸奖，有奖励吗？”
　　“有。”
　　“是什么？”
　　“闭嘴。”
　　“哦，好的。”
　　走在前面的医生觉得自己的血糖值可能蹿升得有点高了，虽然后面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耐不住环境太安静，他见过腻歪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融洽、这么黏糊的，尤其在其中一方还是陆云起的情况下。
　　他跟陆云起不算很熟，但也从别人嘴里，从两人不多的接触里知道这人大概是什么性子，因此才觉得更加意外。
　　检查完又回到司徒明辉的办公室，已经是四五十分钟后的事了。
　　司徒明辉的嘴里叼着棒棒糖，桌上还放着一包拆开的饼干，“检查完了？坐这儿等会儿，要不了一个小时结果就出来了。”
　　陆云起没坐，“我哪儿跟你似的这么闲。”
　　“那是我闲的时候正好被你看到了，我白天黑夜连轴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我忙啊？”
　　“你忙的时候是少数。不跟你说了，我回去了，体检报告有时间来拿，或者你给我送过去？”
　　“自己来拿！”
　　穆清道：“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一会儿拿报告，然后给你带饭。”他还是想早点看到结果，或许真的有什么问题他的灵力没探查出来呢。
　　“行吧，”陆云起看着吊儿郎当没个医生样子的司徒明辉，“你别欺负人，听见没有？”
　　“不欺负不欺负，顶多打听一点你们的八卦而已。”司徒明辉把棒棒糖拿出来晃了晃。
　　司徒明辉什么人陆云起还是知道的，他跟穆清对了下视线就先走了。
　　门关上，司徒明辉拿起饼干袋子，“要不要来一块？”
　　穆清坐下，“不用了，我说过我对零食不感兴趣。”
　　司徒明辉把饼干放下，又把棒棒糖塞进嘴里，“不吃也行，来来来，跟我讲讲你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就算我俩是老朋友了，但是我还是得说一句的他的性格好不到哪儿去。”
　　穆清看着司徒明辉，眼睛里的光寒津津的，“尽管你是云起的朋友，但是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说他的不好。”
　　司徒明辉愣了愣，这个语气，这个话，他怎么听怎么护短，但是这护短也护得太过了吧，“穆清是吧，那什么，我没说他不好，我的意思是能理解他的人不多。”
　　“交到一个好朋友本来就是偶然事件，能够相互理解更是难得，少一点也在情理之中，正好。”
　　司徒明辉看着穆清的神色，心里毛毛的，这个穆清，陆云起在是一个样子，人不在又是样子，怎么感觉有点……病态的偏执呢？明晃晃的占有欲，“你说得对，云起能找到个一心一意对他的人不容易。”他有种预感，陆云起这回是真栽了。
　　别人家的事，他还是少插手比较好，而且，这个穆清的城府，不会浅。
　　司徒明辉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能跟我说说你是干什么的吗？”
　　穆清神色稍松，“开了家棋社，司徒医生有空可以来坐坐。”
　　“棋社……围棋？”
　　“嗯。”
　　“饶了我吧，去喝喝茶还行，围棋我是真头大，你跟靳邵元说，他应该很感兴趣。”
　　“他知道，还说要跟我学围棋。”
　　司徒明辉没憋住笑，“他从小在M国长大，后来跟他父亲来了中国，对中国传统文化喜欢得很，在古董上被人骗过好几回了。”
　　“但是还是改不了。”
　　“没错。”司徒明辉哈哈笑起来，不谈穆清那令人发毛的独占欲，他和这人还是很谈得来的。


第58章 他不敢赌
　　不到一个小时，体检报告就送过来了，司徒明辉翻看了一遍，“没问题，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如果真要说不正常，那就是数据太好了，比他上次体检要好很多。突然来体检我还以为是怎么了。”
　　“没事就好，他这几天只是有点贪睡，可能是累的了。”
　　司徒明辉把报告递给穆清，“那就好好休息呗，工作有多少忙不完。”
　　穆清笑了笑，“谢了，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聊。”
　　“好，拜拜。”
　　穆清拿了午饭到陆云起的办公室，他先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办公桌前，面色沉重，又有些纠结，还有点难以置信，他把体检报告按在桌上，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陆云起把穆清的神情都收在眼里，“怎么这个表情，我是得什么不治之症了？”
　　穆清摇摇头。
　　“那就说话。”陆云起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钢笔，他到公司后，邓可宁给他送了早餐，说是穆清拜托她买的，他吃得晚，现在倒也不饿，也就配合着穆清扯皮。
　　穆清趴在桌上，凑近陆云起，“宝贝儿，你怀孕了。”
　　陆云起拿着钢笔“pia”地敲在穆清脑门上，“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你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把智商都喂焦糖了？”不说他是男的，他们才上床没几天，怎么可能。
　　穆清低笑两声，“云云那么喜欢小孩子，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你来生？”
　　穆清的耳根子一下就红了，“……也不是不行。”
　　陆云起放下钢笔，揉了揉穆清的耳朵，这副样子果然还是只有他能看到就行了，“别闹了，吃饭吧。”
　　陆云起嗜睡的情况持续了一周，之后就没事了，穆清虽然奇怪，但是确实没有感觉到不对，他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只是每天早上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灵力探查一下陆云起的身体，可能是因为灵力骤然增长，身体还在适应吧。
　　陆云起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走势，这两天可以说是一路飙升，如果继续上升，今天收盘之前很可能会破百，上升得也太快了。
　　穆清趴在椅背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折线图在他眼里张牙舞爪的，他是看不懂，不过看陆云起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陆云起开口，“这支股票是孙启祥和一个房地产的老板在沪市发行的，才几天就涨了这么多，不正常。”
　　“你是怀疑其中有诈？”
　　“不排除这个可能。”陆云起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他如果不耍花招就算了，他敢，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欠我的，我要通通讨回来。”孙启祥不动手脚，他尚且要把这只珂丽发展路上的挡路虎当做最大的对手，何况是动了手脚，他怎么可能放过博瑞。
　　“对，不能放过他们。我能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有需要我会跟你说的。”
　　“好。”
　　穆清最近最热衷的事情就是练习钢琴了，陆云起几乎是手把手教他认了琴键和五线谱.音乐是共通的东西，穆清对音乐有悟性，够通透，一点就通，陆云起教得很轻松，穆清现在都能弹奏一些简单的乐曲了。
　　陆云起靠在钢琴边上，盯着穆清在琴键上跳跃的手指，一首简简单单的《心河》，旋律轻快却让人百听不厌。
　　一曲结束，陆云起转到穆清身后，指着琴谱上的几个地方，“这两处错了，还有这里，渐弱。”
　　“好，我记住啦，”穆清向后靠着陆云起，“云云，你说西洋乐器怎么这么复杂，钢琴这么多键，竖琴那么多弦。”
　　“断章取义，你怎么不说扬琴、箜篌也那么多弦？编钟也那么多钟？”
　　穆清仰着头，笑笑，“云云也知道传统乐器？”
　　“常识而已。”陆云起翻了下琴谱，“后面还有一首，等你把《心河》练好之后再练一首就差不多了，学个样子。”
　　“谁说我是学个样子？”
　　“那你就要多练练基本功。”
　　“了解~”
　　“时间不早了，去洗澡。”
　　“你先去，我再练一会儿。”
　　“二十分钟。”
　　“嗯。”
　　陆云起洗完澡出来，穆清就把一杯牛奶塞给他，陆云起接过杯子，“你不用这么执着地每天睡前让我喝牛奶吧？我的睡眠质量不错，用不着喝牛奶来助眠。”
　　“那换成果汁、蔬菜汁？”
　　“还不如给我一杯白水。”
　　“睡前要少喝点水。”
　　“牛奶、果汁就不是了？”
　　穆清托了下陆云起的手，“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算怎么回事吗？跟拒绝吃蔬菜的小孩子很像。”
　　陆云起抬脚作势踹了穆清一脚，“洗澡去吧，废话这么多。”
　　穆清没躲，陆云起的力道不大，就是大些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和被缩起爪子的猫咪用肉垫挠了下没有大的差别。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两本书，递到陆云起面前，“喏，有空可以看看。”
　　陆云起认出那是他在博楼里没有看完的书，“不是说不让带出博楼吗？”
　　“这是誊抄本。”
　　陆云起拿着并不薄的两本书，心里酸酸涨涨的，似乎是捉了一瓣初夏的晨光填塞了进去，自然而不容抗拒地占据了整个心房。
　　穆清呀。
　　当天晚上，毫无预兆的，消停了一段时间的梦境又出现了，而且比以前更多，也更清晰了些。
　　陆云起就像是个旁观者。
　　穆清的神色一片空白，懵懵懂懂，满身狼狈，被路遇的男人带回家，男人教他写字，教他下棋，一起骑射。穆清的面容逐渐生动起来，笑容多了，一逗会害羞，逗得狠了会掉眼泪，虽然个子高高的，但是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却很绵软，像是个温和无害的软糯孩子。
　　陆云起的思绪从梦境里抽离，他眨眨眼，望着黑暗中灰蒙蒙的天花板，他羡慕吗？说不羡慕是假的，穆清如今这个样子，是不是由那个人一手塑造起来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点，穆清身上的很多东西，或者说特质确实是从那里来的。
　　想到这些，陆云起心里抑制不住的泛起酸涩和隐约的疼痛，他甚至希望……陪着穆清走过那段时间的人是自己。
　　羡慕吗？不如说嫉妒更准确些。
　　陆云起无力地闭上眼，他讨厌这样的自己。磨叽、郁结、计较、敏感，大抵在爱情里，每个人都是傻子。
　　穆清动了动，脑袋在陆云起的颈窝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地问，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云云？怎么了，做噩梦了？”
　　陆云起吐出长长一口气，“算是吧。”
　　穆清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着怜爱和疼惜，“云云乖，不怕，我陪着你呢，要不要给你唱首摇篮曲啊？”
　　陆云起没应声，事实上他觉得这样的语气很熟悉，而话语他更熟悉，他抬手抚摸着自己颈窝里的那颗脑袋，“没事了，睡吧。”
　　陆云起偏了偏头，侧脸贴着穆清的发顶，很快又陷入沉睡。
　　一早上，陆云起没说什么，穆清出去遛了焦糖，两人坐在饭桌上时，他才问，“昨晚上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穆清一愣，“我说什么了？”
　　“你不记得？”
　　“记得啊，是我说错了？”穆清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啊，不是很平常吗？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地方？”
　　“……嗯？”
　　陆云起拨弄了一下盘子里的厚蛋烧，放下筷子，“我还在福利院的时候，大概五六岁，有一段时间我晚上经常做噩梦，惊醒之后总是有个人陪着我，跟我说话，给我唱歌，但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后来我大了些，也不再做噩梦了，就没再见过他。”
　　穆清默默坐在椅子上装鹌鹑，吃饭，吃饭，食不言，食不言。
　　“那个人说的话我大多数都忘了，但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我还记得，”陆云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穆·驼鸟·装傻逃避·清，屈起手指敲了下桌面，“穆清，不解释一下？”
　　穆清抖了下，露出一声湿漉漉的大眼睛，耷拉着眉毛，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换了别人哪儿顾得上问什么，先安慰人才对。
　　陆云起在桌下蹭了下穆清的脚，“哑巴了？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
　　穆清的脚缩回去，蹬了拖鞋，抬腿整个人缩在椅子上，“云云我错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错了？”
　　“我……”穆清以为陆云起早就忘了，昨晚上睡得迷糊他又没注意，一不小心就顺嘴说出来了。
　　“你什么？”
　　穆清深吸一口气，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我坦白。”
　　“那就说吧，磨蹭什么。”
　　“我……确实很早就认识你了，你还在福利院的时候，晚上做噩梦，一个人……不敢睡，又不跟老师说，我担心你嘛。”
　　陆云起想起这茬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昨天晚上他只觉得熟悉，早上才想起来，不过到底时间长，他的记忆很可能并不准确，他只是试探着问问，没想到穆清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陆云起看穆清的脑袋都快低得看不见了，“穆清，你不是好心到会去哄一个福利院的孤儿睡觉。”
　　穆清露出两只眼睛，“云云……”
　　“别叫我，解释。”
　　“……”穆清的眼神暗了暗，他不想解释，也不能解释。
　　陆云起站起来，收拾了碗筷，“别跟我说你是恋/童/癖，想好了再说，别糊弄我。”
　　陆云起把碗筷丢进洗碗机，上楼收拾了东西，出门前对着还缩在椅子上的穆清道：“今天中午不要来见我，如果你想好了，等我晚上回来告诉我。如果没想好，你可以回灵族慢慢想。”
　　听着关门声，穆清颤了颤，焦糖跳到桌子上，拱了拱穆清的头，穆清抬起手有一下每一下地揉着焦糖的脑袋，他该怎么说？他根本不想把这些事告诉陆云起。
　　曾经的记忆，很珍贵，然而，记忆并不都是美好的，无奈的、伤痛的部分也不少，既然能够重新开始，痛苦就没有必要两个人去承担，也就不用再让陆云起知道那些。
　　但是，陆云起何其敏锐，又何其高傲，怎么能容忍自己有事情瞒着他，还不是别的事情，而是牵扯到最根本的感情问题，哪能蒙混过关呢？去编一个谎言欺骗吗？穆清不敢保证谎言一定不会被拆穿，时间的维度被无限拉伸，早早晚晚会露出破绽，何况，陆云起那么通透的人。
　　到那个时候，依着陆云起的性格，会原谅他吗？
　　他不敢赌。


第59章 你以为你是熊猫吗？
　　陆云起处理了一些文件，和欧洲那边的分公司开了个视频会议，海洋系列的反响很好，凭这个敲门砖，不说他们在欧美能站稳脚跟，最起码有了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下午，下了班，陆云起没有即刻离开，把明天的一些工作也处理了，外面的天色暗下来，他又坐了会儿，给冯鹤轩打了个电话。
　　冯鹤轩倒是有些意外，“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跟你的小男友吵架了？”
　　“我们两个看起来差得很远？”
　　“不远，人家好歹比你小几岁嘛。”
　　陆云起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穆清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岁好吗，他暂且不想聊自己的问题，“你和邵元最近怎么样了？”
　　“新闻看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跟那个影后的绯闻，我知道。”今天上午才爆出来的消息。
　　“那女人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他这次算是捅娄子了。”
　　“跟邵元的不都是心甘情愿的吗？”
　　“两人是心甘情愿，但是那女的家里是有婚约的。”
　　“哦？这就有意思了。”
　　“而且，邵元那个大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刚跟人通过电话，有些时候不怕麻烦本身，怕的是有人落井下石，不好处理。”
　　“靳升元，他背后的人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董事局一个董事。”
　　“查出来就好，在明处，想防范就简单多了。这次的事情有解决办法了吗？”
　　“不用担心，邵元搞得定。”
　　“经过这次，应该长教训了吧。”
　　“但愿。”
　　“你呢，这次机会不错。”
　　“知我者，云起也。”
　　“风筝终于要收线了，我等着看好戏。”
　　“看好戏……说起来，你微博下面也挺热闹，这电影还没上映，现在片花刚出来，穆清的粉丝就跑到你那儿去了，等真上映，他的人气肯定涨的很快，到时候，觊觎他的人就多了。”
　　“你说这么多，想表达什么？”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你觉得我们能吵起来？”
　　“是吵不起来，就他对你言听计从的程度，你声音一高，甭管是不是自己的错，他估计就跟你道歉了，你就说是不是吧。”
　　“你这么了解他？”
　　“不了解，猜的。”
　　“话不能乱说。”
　　“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最清楚。你现在没在家吧？”
　　“在家。”
　　“你们俩是不是同居了？”
　　“是。”
　　“把手机给穆清，或者开免提，我跟他说两句。”
　　“不行，你把人带坏了怎么办？”
　　“我不跟你说了，要是吵架就好好说，把你的臭脾气收收。”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OK，挂了。”
　　陆云起放下手机，在电脑上搜出了电影的预告片，不到两分半，看得人意犹未尽。
　　《幽明录》，顶着志怪名字的武侠片。陆云起看过剧本，但是看了这个预告，还是很期待正片的。
　　“幽明”，有形无形之事物，与导演想传达的主旨是一致的。
　　架空朝代，和平盛世，然而一夜之间，偌大的都城，人口少了近乎一半，神秘的蛊毒横行肆虐，江湖、朝堂，都被卷了进去。
　　男主江乘秋受旧友之托展开调查，却不料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自己的养父头上，被养父陷害，背了黑锅，又被困在一座孤峰上。江乘秋同门师兄，他养父的亲子江鸿玉和父亲谈崩之后，跟途中结识的一个用毒高手乔亚一起去救江乘秋。
　　救到人后，发现江乘秋也中了蛊毒，乔亚擅长用毒，但是不擅长解毒，暂时处理后三人去找了隐居世外的冉竹。一番辗转之后，冉竹没有办法完全解除江乘秋中的毒，只能压制、缓解，痴迷医术的冉竹便加入了三人的队伍，试图弄明白这种蛊毒。
　　调查不断深入，发现江乘秋的养父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幕后的黑手是当朝的一位亲王。一切事情的起始，逃不开爱恨痴缠，逃不开欲望，钱财，权势，力量。
　　陆云起关上电脑，关灯，关门，准备回家了。如果有机会，他或许可以考虑跟穆清去看看这部电影，荧屏的处女作，同时，也是落幕之作。
　　陆云起回到家，玄关处的灯亮着，室内很凉爽，将夏季的炎热挡在了外面。焦糖垂着尾巴走过来蹭着他的腿，他抱起焦糖往里走。
　　陆云起在客厅里没发现人，餐桌上倒是摆着晚餐，他在粥碗上探了探，还是温热的，几行字在眼前跳了出来，是他曾经见过的灵族独特的联络方式。
　　穆清说，他考虑好了，等把事情处理好就回来解释。
　　陆云起坐下吃饭，是熟悉的味道，穆清不会做饭，倒是辛苦了厨子，鱼肉、玉米、青豆，切碎的番茄丁，混合着米粒的香气，让人很有食欲。
　　陆云起等着穆清来跟他解释。
　　这一等，就是一周的毫无音讯。
　　陆云起期间只发过一条消息，收到的回复很正常，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让他别担心，别的没有多说。
　　这期间，卧室窗外的花倒是又送上了。
　　棋社那边，夏莉和李潇潇联系不上把电话打到了邓可宁那里，陆云起是问渠的投资人，当初留了邓可宁的联系方式，以防万一。
　　陆云起去棋社把积压的事情都处理了，盯着电脑旁边的一张相框，里面的人毫无疑问是他，清晰度很高，不像是偷拍，可分明是偷拍。
　　看照片里的景色，应该是银水湾对面的公园，他坐在长椅上，一手搭在椅背上，扭着身子看在椅子后面草地上玩闹的焦糖。
　　陆云起是第一次来问渠的这间办公室，他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把相框盖在桌上，轻轻叹了口气。
　　又等了三天，陆云起想着等明天了再打个电话问问，或许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他这两天总是有些心慌，莫名其妙地走神。而焦糖这两天蔫蔫的状态更加剧了他的不安。
　　陆云起洗了澡，靠在床头看书，看了会儿，便打算关了灯睡觉，手刚伸出去，就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无法诉诸言语的联系，他起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陆云起走到窗帘跟前，一把拉开了窗帘，他有意无意念了这么些天的人就站在窗外。
　　只是，穆清的神色有些踟蹰，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不是泛着光泽的白皙，而是有些惨白，连唇色都是灰白的，比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灰败，眼下有一圈明显的青黑，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陆云起推开门，拉着穆清的手腕要把人拉进来，触手的是一片冰凉，而他一扯，穆清直接向他倒了过来，陆云起没防备，直接摔在地上。
　　穆清在人摔倒的时候伸手护在陆云起脑后，就算铺了地毯，这么摔一下也轻不到哪儿去，“没事吧？”
　　陆云起环着穆清，像是在怀里抱了块冰雕，“你受伤了？”
　　穆清笑了笑，翻到一边，安慰道：“一点小伤，恢复得很快，过几天就能好了。”
　　“小伤？”陆云起从地上起来后蹲在穆清边上，把人的长发拨到身后，“小伤能是这个样子？这脸色说是小伤你自己信吗？”
　　穆清靠着床，抓住陆云起的手，“其实我只是想在外面待一会儿就走的，等过几天再回来……”
　　“自作聪明。”陆云起站起来，拉着穆清，“先起来。”
　　穆清扁扁嘴，“脚踝……”
　　陆云起轻啧一声，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脱了穆清的鞋袜，脚腕上裹着几层绷带，“扭到了还是怎么回事？你们治不好？”怪不得他刚才没用多大劲就把人拉倒了。
　　而且，穆清跟他说过，灵族在治愈方面甚至比秋生阁都要出色。那次他的手腕被掰断，仅仅一个晚上就好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不会到现在还裹着绷带。
　　“骨折，问题不大，只是受了邪气侵染，好起来会慢一点，但是不会超过一周，别担心。”
　　“如果是我消失了十天，然后带着一身伤回来，你不担心吗？”
　　穆清讨好地握住陆云起放在他脚踝边的手，“我错了，云云别担心啦，不疼。”
　　陆云起拍开穆清的手，“还有别的伤吗？”
　　“……都是小伤，不碍事。”
　　陆云起也不问了，直接伸手去解穆清的腰封，好在他自己穿过一次，知道怎么解，穆清想拦，被陆云起一个带着煞气的眼神给瞪得蔫了。
　　解开里衣，入眼的是层叠的厚厚绷带，中间隐隐约约透出来一点血色，陆云起把手臂撑在穆清胸腹两侧，“还说是小伤？”
　　穆清的喉结微动，“你别生气……”
　　“设身处地，你让我别生气？”陆云起气穆清的隐瞒，更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先睡吧，你以为你是国宝吗，这么大两个黑眼圈，睡觉！有什么事都等睡起来再说。”
　　陆云起给穆清换了睡袍，除了右腹侧和脚踝上的伤，身上还有一些小伤口，都只剩下浅浅的白痕了。陆云起把人按在床上，关上玻璃门，绕到另一边，关了灯，躺下后穆清又抱了过来。
　　陆云起抵住穆清的肩，“平躺着别作妖，小心压到伤口。”
　　黑暗里，穆清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软糯糯地抱怨，“我想抱着你睡……”像个没得到生日礼物的孩子，委屈又小心翼翼。
　　陆云起心里泛着绵绵密密的疼，如同针扎一般，他支起身翻到穆清另一边，“过来吧。”
　　穆清心满意足地扒在陆云起身上，亲了亲陆云起的耳廓，“云云晚安。”
　　“注意脚。”
　　“好~”


第60章 记忆可以创造，那...
　　穆清显然是累了，没两分钟就睡着了，陆云起翻了翻身，面对着穆清，小心地把人搂到怀里，穆清又往他怀里拱了拱，没了动静。
　　陆云起心里酸酸涩涩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不好，同时又让他意识到穆清在他心里的分量确实一天重过一天。他现在甚至有种冲动，无论穆清欠他的解释是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只是要一个真相，背叛？穆清做不出来。
　　陆云起吻了下穆清的鼻尖，第一次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去温暖怀里这块冰疙瘩，却意料之外地发现了另一件事。
　　陆云起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第二天，陆云起的生物钟精准地在六点叫醒了他，这是几天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穆清还没醒，陆云起小心地放开人，把穆清搂着他的手臂移开，起来后给人盖好被子，又把温度上调了一些。
　　他刚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正准备下楼准备早餐，轻轻的叩击声传来，在落地窗那边。
　　陆云起轻手轻脚拉开窗帘，站在外面的是巧倩和美盼，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两姐妹微微弯腰行了礼，她们就是察觉到陆云起醒了才敲了玻璃，巧倩开口，“陆公子，这是早餐，在用餐之前一直都保温着。”
　　陆云起没有推拒，接过食盒，“谢谢。”
　　巧倩摇摇头，把美盼拿着的一个小些的提盒也递过去，“陆公子客气了。这里面是外敷和内服的伤药，外用的药需要每天更换，内服药从下午两点开始四个小时服用一次，之前用的药药效很强，但是对身体的损伤比较大。另外，王上已经十天十夜没有合眼了，凡事请您费心。”
　　陆云起接过小提盒，把两个木盒摞着放在旁边的架子上，“你们不用担心。我有些事情想问，方便吗？”
　　“陆公子想问什么，王上会很乐意为您解答的。”巧倩没有越雷池一步。
　　“我只是想问问穆清生活上的偏好和忌讳，如果你们不愿意说就算了。”
　　“陆公子……”
　　巧倩的话还没说完，美盼就打断了姐姐的话，兴致勃勃，“王上平时喜欢弹弹琴下下棋，还喜欢榫卯。饮食上不太挑剔，除了萝卜洋葱和鸽子肉，别的不忌口，喜欢肉食。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忌讳了，王上人很好哒！王上喜欢各种植物，跟动植物很亲近，还能跟它们交流！”
　　巧倩听妹妹说完，补上一句，“王上不喜欢苦的东西，因此内服的伤药还请陆公子多盯着些。此外，每天还有一剂中药，需要连续服用半个月，我会每天晚上八点熬好送来。”
　　“知道了。”
　　陆云起送走巧倩和美盼两姐妹，进了屋，放下东西，又上了床，穆清在他躺下的时候靠了过来，陆云起把人揽进怀里，这人，真是知道怎么折腾自己，怎么折腾他。
　　穆清没醒，陆云起也没心思吃饭，给邓可宁发了消息跟她说自己今天不去了，焦糖应该是感知到了主子在这儿，没来挠门，焦糖现在学聪明了，或者说是胆子大了，会自己去扒拉东西吃，一点都饿不着。
　　等到下午一点多，穆清才醒过来，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抻到了腰腹的伤口，疼得缩成了虾米，揪着陆云起的衣襟，眼泪汪汪的，一下就清醒了。
　　陆云起是既心疼又好笑，捏了捏穆清的鼻子，“起来吃点东西吧？”穆清再不醒他就要叫人了。
　　“嗯，你是不是还没吃？”
　　“没什么胃口，”陆云起先开了昏黄的小灯，过了会儿才起来拉开窗帘，“巧倩和美盼把饭菜和你的药都送过来了，吃完饭吃药。”
　　穆清躺在床上挺尸，沉浸在要吃药的悲痛情绪里，“云云，我不想吃药……”
　　“没得商量。”陆云起把穆清扶起来，给人换了自己的T恤和宽松的休闲裤，都是棉麻的料子，很亲肤。
　　“云云，你不爱我了。”
　　陆云起在福利院照顾过几岁的孩子，现在这么对待穆清，也熟练得很，“你还没跟我解释，爱不爱你，跟你跟我解释了再说不迟。”
　　“云云！”
　　“能自己去洗脸吗？”
　　穆清默默爬下床，他倒是想单脚跳着过去，但是跳着又会牵扯到腹侧的伤口，只得让陆云起扶着磨蹭进卫生间。
　　等他洗完，陆云起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穆清搂紧了陆云起的脖子，在人的耳际蹭了蹭，“云云我能自己走。”
　　陆云起走下楼梯，“自己走？你倒是把胳膊松松。”
　　“我不！”
　　“那就闭嘴。”
　　把人安置在餐桌跟前，陆云起返回楼上把食盒和小药箱都拿了下来，“先吃饭。”
　　“哦。”
　　穆清磨磨唧唧地把粥喝完，陆云起已经把药和水递到了他面前，小药箱里标得很清楚，“就这几个小药丸，你就这么怕？”
　　穆清苦着一张脸，声音都在颤，“怕~”
　　陆云起把药丸倒在穆清的手里，“喝了药，就奖励你一个吻，怎么样？”
　　穆清眼神一亮，“你说的？”
　　“我说的。”
　　穆清一脸的视死如归，把药丸咽下后，把一杯水都喝了，直吐舌头。
　　陆云起被穆清的表情逗笑了，倾身吻上去，从脸颊一路吻到唇上，探了舌头进去，扫荡过一遍后，尝到了一点草本植物遗留下来的苦涩。
　　陆云起退开，“现在能跟我解释了吗？”
　　穆清拉住陆云起的手，没说话。
　　“这时候跟我装傻？”陆云起拂开穆清的手，走到他对面走下，“我可以跟你说清楚，你说你要解释的，还有这些天的事情。当然，如果你认为我没有知情权，你可以保持沉默，我也不会再问。”
　　穆清叹了口气，他早就决定要跟陆云起交待的不是么，“三祖之一的一心为祸不成，出逃在外，灵族和春晓、消夏两阁一直在追查，前些天终于查到了他的踪迹，我就是在追捕的时候受的伤。”
　　“事情解决了吗？”
　　“嗯，一心重伤，被抓回来了，现在关在‘界外’，‘界外’是关押妖界重犯的地方。”
　　“另一件事呢？”
　　穆清顿了顿，“云云，我所说的事情，你可能不会相信……”
　　“你说过不会骗我，我希望这句话不是假的。”
　　“我不会骗你。”
　　“说。”
　　“云云，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陆云起愣住了，前世今生？人死如灯灭，再无转圜的可能，同样的，怎么可能会有前世今生这一说，不过转念想到妖界的存在，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置信了。
　　不可置信但又真实存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陆云起放在腿上的手攥了起来，“你是不是还要说你认识我的前世，嗯？”
　　穆清低着头，“人的寿命没有妖长，但是，妖死了……就是死了，魂飞魄散。而人不一样，人死之后，通过忘川河，可以再次转世。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人的灵魂……是永生的。”
　　造物主在一些地方还是公平的。
　　“你喜欢我的……前世，所以才找上我？”
　　陆云起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依着穆清对这人的了解，这时候的平静反而更糟糕，“云云……”
　　陆云起站起来，一掌拍在桌上，桌面上登时裂开了几条裂纹，他没注意到，眼睛盯着因为听到声音而抬头的穆清，“转世是不带记忆的，对不对？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转世之后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是不同的个体。穆清，我……不是谁的替身，我的……前世也不行。我只是我。”
　　“不是……”
　　“不是什么？”陆云起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心底涌上的愤怒和悲哀、伤痛相混合的浪潮几乎要将理智的高墙击溃。
　　穆清明白陆云起为什么生气，就是一般人也受不了自己成为别人的替代，陆云起这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人在转世的时候确实不会带着记忆，但是，云起，一个人失忆了，就能认为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吗？只要人还是那个人，记忆是可以重新创造的，不是吗？”
　　陆云起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冰碴子，他走到穆清身边，俯视着这个人，刚才还融洽的氛围仿佛已经相隔了几十年之久，“记忆可以被创造，只是性格呢？人从小的经历不同，性格也必然不同，你还能说这是一个人吗？”
　　陆云起顿了一下，回想起穆清一直以来的言谈举止，很多当时觉得违和的话都说得通了，穆清的性子不是会跟那么多人亲近的，他又想起来穆清说过的话了，“你承认过……教你下棋的故人就是你曾经喜欢的人。”
　　“……嗯。”
　　“是……我的前世？”
　　“……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穆清，你自己就说过，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穆清抓住陆云起的手，有些急切地辩驳，“我是说过，但是……”
　　“够了！”陆云起烦躁地打断穆清的话，他是喜欢穆清没错，但是，他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某个人的代替品，去TMD前世今生，“你走吧，或者你想留在这里也行，这个地方我不会再回来，你随意。”
　　尽管在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后再失去会很痛苦，爱一个人就像是染上了毒/瘾，戒断的过程很长，很难，也必然很痛苦。但是，做出选择的不正是他自己吗？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结果，应该付出的代价和教训。
　　陆云起甩开穆清的手，拿了自己的外套和钱包就走，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却被穆清一把拉住按在了门上。
　　穆清的神色晦暗，衬得灰白的面色有些阴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云起，抿起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陆云起心里一颤，手上便卸了力，外套和钱包都掉在了地上，身后的门把手硌着后腰，肩膀被穆清的手捏得生疼，但他却有些享受这样的痛感。
　　陆云起放松了身体，他笑笑，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打不过你。随你便。”


第61章 知道我介意什么吗？
　　穆清的力道都松了下来，陆云起的语气和神态都让他想到那一晚，陆云起被人暗算，当时他也是这副神态。穆清抱着陆云起，语气里杂糅着心疼和无力，“你别这样……”
　　陆云起尽量保持着平稳的语气，“别怎样？如果你不想做什么，就让开。”
　　穆清缓缓放开人，陆云起腰弯了一半，被穆清捏着后颈抬起了头，贴过来的嘴唇是冰凉的，连探入口腔的舌头都温温淡淡的，虽温淡，却肆虐横行。
　　一个深/入而绵长的吻。
　　一吻结束，穆清搂着陆云起，把头埋在人的颈窝里，“能再给我几分钟吗？”
　　陆云起仰起头靠在门上，嘲道：“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穆清紧了紧手臂，道：“云起，我说过你们是不同的个体，但是，你们的灵魂是一样的，性格以及其他外在的部分都是灵魂的不同折射面。
　　“他自诩君子，却也风流自在，不是拘泥传统教条的人；他处事圆滑不露痕迹，但是骨子里也是狠厉的人，他的锋芒是内敛的，而你是外露的；至于爱好、言语习惯，只是因为时代不同而已。
　　“云起，你和他都源于一个灵魂，是这个灵魂同一特质的体现，就像是一块棱镜，或者是钻石，有不同的切割面，你们的不同只是各个切面所呈现出的特性，本质上，你们是一个人，是一个灵魂。
　　“我爱你，爱你的表象，也爱你藏在表象之下的真实。冷漠、高傲、狡猾、不近人情；却也温柔、自信，有追求，有信仰，有自己的处世原则。云起，你能割裂自己的两部分吗？
　　“云起，你们是一个人啊。”
　　穆清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焦糖蹲在离两人三四米远的地方，这样的场合，它帮不上忙。
　　陆云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半晌，才道：“你放开，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你别走。”
　　“……我出去一趟。”
　　“云起……”
　　“……我……六点之前回来。”
　　“不要骗我。”
　　“你以为我是你？一开始接近我就瞒了这么多事情，我不能生气？”
　　“不是……”
　　“放手。”
　　“我……等你回来。”
　　陆云起没看人，也没去捡地上的衣服和钱包，只抓了搁在架子上的钥匙，开门关门，利落地将穆清黏在他身上的视线阻隔在门的另一边。
　　陆云起去了车库，开着车上了高架，绕了一大圈。他开着窗户，下午炙热的阳光裹挟着热浪卷进车里，气流割在裸露的皮肤上，恍惚间和心里的疼痛融为一体。
　　生疼。
　　陆云起把穆清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几遍，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已经翻了江倒了海。
　　穆清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他能感觉出来，他介意的是那个人，穆清所说的他的前世，两个人真的是一个人吗？按照穆清的灵魂的说法，他们是一个灵魂，表现不同而已，逻辑上没有问题。
　　穆清用钻石打的比方很准确，他承认。
　　陆云起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穆清是带着对那个人的爱来接触自己的，即便是一个人，前后的阶段也是不同的，就算是现在的他和二十年、十年之前的自己也不一样。他可以不去计较前世发生过什么，但是，他希望穆清对他的感情不是仅仅寄托在上辈子留下的印象上。
　　陆云起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后捋，却是徒劳。
　　陆云起在高架上转了一圈，眼神不经意间扫到自己的衣服上，发现腹部左侧沾着一点红色的痕迹，是血。
　　陆云起暗骂一声。
　　等他回到家，打开门，一片漆黑中，焦糖跑了过来，咬着他的裤子把他往里面拽。陆云起开了灯，正对上穆清转过来的眼睛。
　　穆清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转过来的眼睛在看到陆云起的时候，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掉。
　　陆云起径直拿了药箱过来，把穆清扶起来在沙发上坐好，一瞧，怪不得能沾到他衣服上，穆清的伤口又崩开了，衣服被染红了一大片。
　　陆云起脱了穆清的上衣撂在地上，手刚碰到绷带，就被穆清抓住了，他抬头看过去，这人凄哀却空洞的神色让他心里的烦躁和心疼纠缠在一起，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往后放吧，先给伤口止血要紧。
　　陆云起去掰穆清的手，“松开，我给你上药。”
　　穆清没松手，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陆云起，“云起……”
　　陆云起拍拍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我不走，等会儿再说。”
　　穆清的手慢慢松开，任由陆云起动作。
　　陆云起看着穆清身上的伤口，创口很奇怪，不规则，不知道是被什么伤的，他下手很稳，出血量不算太大，很快就上好了药，包扎好了。
　　陆云起拿了个靠枕塞在穆清身后，坐到沙发上把穆清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给人换脚踝处的药，“靠好，别乱动，伤口再出血……明天早上给你准备苦瓜汁。”
　　“……家里……没有苦瓜，你从来没买过……”
　　听着人隐隐压抑的哭腔，陆云起心里烦得很，他转头白了穆清一眼，“我等会儿就去买。”
　　“你别走……”
　　“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穆清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去碰陆云起的手臂，“你原谅我了？”
　　“没有。”陆云起把绷带绑好，手轻轻搭在上面，“穆清，你找到我的时候，还是爱着那个人的吧？”
　　“……嗯。”
　　“知道我介意什么吗？”
　　穆清的眼睫垂了下来，“知道。”
　　“什么？”
　　“你不会做别人的替身，可是，云起，你们是一个人，不是替代，你始终都是你，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陆云起哼笑一声，听不出喜怒，“这些天我又梦到一些别的事情。穆清，你是因为爱的惯性而对我这么执着，是吗？”习惯性去爱一个人，尽管这个人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不是……”
　　“先别着急否定，我梦到了一些场景，尽管你说他是我的……前世，但是对我来说，那只是另一个人的生活，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嗯，就算是一个人，随着年岁的增长，性格也会发生变化。可是这有什么区别吗？不还是一个人吗？”
　　陆云起按着穆清的肩膀把人按在沙发上，注视着穆清的面容，“你看着我，我这个人，偏执、冷漠、狠心，脾气不好，有一堆缺点，告诉我，穆清，你喜欢的是这样的陆云起吗？”
　　穆清愣了愣，抬起手，抚摸着陆云起的侧脸，“云起，你可以质疑别的东西，甚至是世间的公理，而唯一不需要怀疑的是我对你的感情。穆清爱陆云起，胜过自己的生命，你不是谁的代替品，你就是你，我很明白这一点。”
　　他爱这个骄傲的、狠厉的小狐狸，很爱很爱，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就觉得满心满眼都涌动着情思，他不是陆云起，他没有高远的志向和追求，他想要的，只是这个人。
　　陆云起握住穆清的手，在他掌心里亲了亲，“穆清，以前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你和那个人在我这里就是过去时，赶紧把人从你心里清出去。我不是他，你分清楚，从今天开始，你只能爱我。
　　“穆清，这是我的底线。”
　　“好。”
　　陆云起瞧着穆清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像是眼睛里进了两朵乌云，没完没了地下，他给人擦了擦，根本擦不干，他心底不住叹气，心疼穆清，也气自己的心软。
　　陆云起低下身吻住穆清，直把人吻到气喘吁吁才停下，又一下一下吻干了穆清脸上的泪痕，只是，穆清眨了下眼，抬起双臂搂住陆云起的脖子，把人拉近了自己的怀里。
　　陆云起上身下压，手臂撑在沙发上，稳住身子，免得压到刚包扎好的伤口。
　　穆清哭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不吵不闹，就是眼泪掉得凶，眼睛红通通的，可怜又可爱，让人止不住地想去疼惜他，愿意给他所有的一切。
　　陆云起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败给一个眼神，原来不是那些电视剧电影里对恋爱的过度解读。
　　陆云起抚着穆清的长发，等人稍微安稳下来，开口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感觉到穆清的手臂一点都没松，陆云起只得换了说法，“我饿了，松开。”
　　穆清慢慢松开人，陆云起意料之内地看见了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还真是刚脱离熊猫的物种就成了兔子的伙伴，“我就在厨房，你靠在这儿就能看见我，我先上楼拿衣服。”
　　穆清迟疑着拉住陆云起的衣服，“不……”
　　陆云起觉得自己养了个三岁的小孩子，不能更多了，“粘人精，让你的族人看见了不得笑你？”
　　“让他们笑。”穆清的眼睛被泪水洗过，尤为黑亮，清晰地倒映出陆云起的影子。
　　陆云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黏糊糊的恋人，他揉了把穆清的头发，“两分钟，两分钟之内我就下来了。”
　　“你保证。”
　　“我保证。”陆云起无奈得很，刚才那个条理清晰、认真的穆清该不会是他的幻觉吧，现在的这个穆三岁才是本体？
　　陆云起自己换了衣服，又拿了件给穆清穿上，然后在做饭之前，把药丸和水给了穆清，到时间吃药了。
　　看着人把药吃了，陆云起返回玄关处把他在楼下便利店买的一盒子杨梅递给穆清，“少吃点，等会儿吃饭。”
　　穆清接过去，盯着陆云起的背影，唇角的弧度慢慢提了起来，他家云云贴心起来要甩别人几十条街！
　　两人中午喝的粥，吃得简单，陆云起看了看冰箱，做了几个菜，明天得去趟超市补充点食材。
　　陆云起叫人吃饭，穆清盯着他笑，伸出双臂。


第62章 爱你像呼吸一样
　　陆云起弯腰把穆清抱起来，“忘了我们刚才还在吵架是吧？得寸进尺。”
　　穆清反问，“我们那能叫吵架吗？那是打情骂俏。”
　　“就你嘴皮子溜。”
　　“没有云云口才好~”
　　陆云起小心地把人放下，“跟你拌嘴简直是在拉低我的智商。”
　　“没关系，我们云云智商300+，我的智商就是掉一点也没关系啊，反正有你在，不会让我吃亏的，对吧？”
　　“闭嘴吃饭。”
　　“闭了嘴还怎么吃饭啊？”
　　“用鼻子。”
　　“……我不会。”
　　“那就用嘴好好吃饭。”
　　“哦。”
　　陆云起刚才把菜端到桌上的时候就想问了，他指指桌子上明显的裂纹，“这个什么情况？我不觉得我有那个力气。”陆云起当时在气头上，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
　　穆清伸出手搭在陆云起的手腕上，半天，笑了起来，“好事啊，是你体内的灵力增多了，你平时没有留意，刚才是被激烈的情绪引出来的。”
　　“这灵力是从你那里来的，还会自己增多吗？”给穆清输送灵力的时候，陆云起就想问了。
　　穆清笑笑，打量着陆云起的神色，“当初，我混着自己的血给你服下的是红鲛珠。”
　　“红鲛珠？”陆云起那天在鲛珠园只见到了白色和蓝色的珠子。
　　“嗯，鲛珠里面，白色最多，蓝色次之，除了这两种之外，还有极少的其他鲛珠，比如说绿色、黑色、红色。”
　　“红色的，功效是什么？”
　　“联系。”
　　“什么？”
　　穆清没有隐瞒，与其留下一个疑点，不如一次把真相都告诉陆云起，他不希望以后再起误会，“红鲛珠自身没有力量，它主联系，我把禁地里湖水的力量注入了进去，又复制了麒麟双子之间特殊的纽带关系，最后，就是我的血。灵族的血很特殊，和着血把鲛珠服下，就能在我们之间建立了联系。”
　　穆清迟疑着，补上最后一句，“是……灵魂上的联系。”
　　陆云起看有些心虚的穆清，灵魂上的联系？“说具体一点。”
　　“就是……把我们俩的灵魂绑在一起了，共享寿命、灵力什么的……”穆清的话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都没音了。
　　陆云起明白了，“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寿命很长，是吗？”
　　“嗯。”
　　“有多长？”
　　“……与这个空间界……等长。”
　　“说得简单点，就是不老不死？”
　　“可以……这么说……”
　　“很好，”陆云起笑了声，“没跟我说就这么强制绑定了？”
　　穆清看着陆云起，笑容里带着哀伤，“我知道这是我的一厢情愿，当初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强行建立了联系，但是，云起，我不后悔，你就算恨我……我也不后悔。”
　　穆清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做错了，如果陆云起没有爱上他，那他该怎么办？漫长的生命里，陆云起又该如何安置冗长的生命？他都没有考虑到。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即便是陆云起反感，不接受，他也不会后悔，除了三祖，没有人的生命能和他相媲美，陆云起总会爱上他的，总有一天。
　　他可以等。
　　陆云起盛了碗金针菇蛋花汤放在穆清跟前，“你该庆幸，我喜欢你。”
　　穆清的神情一亮，“云云！”
　　“跟你说实话，我想过我们的寿命问题。”
　　穆清是高兴的，能想到这里，那就说明陆云起是真的很在乎他，是想跟他好好在一起过日子的，不然也想不到这上面。
　　陆云起给自己也盛了汤，“结果呢，我还没纠结明白，你直接把问题解决了。但是，穆清，一个人的寿命多长才算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厌倦，到了那时候，你想过怎么办吗？”
　　“我不会，永远不会，我等了几千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不会厌倦的，爱你还来不及！”
　　“这么肯定？”
　　“当然，爱你和呼吸一样自然啊。”
　　“如果是我呢，如果我厌倦了，联系能断开吗？”
　　穆清一愣，“联系……是不可逆的……云云……”
　　陆云起慢慢喝着汤，半晌，他才看向穆清，“那你就努力一点，别让我有厌倦的一天。”
　　“嗯？哦……好——好！”穆清的笑慢慢从唇角蔓延开，他家云云这是变着相跟他承诺呢。
　　陆云起拿勺子把递到穆清手里，岔开话题，“我身上的灵力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比以前要强？”陆云起模模糊糊能感觉到灵力似乎有增强。
　　“嗯，确实在变强，应该是从上次你嗜睡之后开始，灵力的增长幅就大了些，只是你不习惯灵力也就没有察觉，当时我也没有太注意，是我的疏忽。”
　　“我对这个没有兴趣，用不用无所谓。”
　　“也行，问题不大，反正有我呢。”
　　“有你才不靠谱。”
　　“……”
　　晚上八点，巧倩准时把熬好的中药送了过来。
　　陆云起把陶瓷小罐里的药汁倒进杯子，递给穆清。
　　穆清压根不接，整个人还往后缩，陆云起眼疾手快，端稳杯子的同时按住了穆清没事的那只脚踝，“把药喝了。”
　　“不，就是不喝药也没问题，只是好得慢一点而已。”穆清双手向后撑在床上，摇头，“这药是秋生阁阁主配的，出了名的难喝，太苦了。”
　　“真不喝？”
　　“不喝。”
　　陆云起挑了下眉，“你爱我吗？”
　　穆清毫不犹豫道：“爱！”
　　“既然你爱我，就不想我不开心对不对？”
　　“对。”
　　“你不喝药，我不开心。”
　　“……”QAQ.
　　穆清默默接过杯子，摒着呼吸将药灌了下去，喝完还被呛着了，咳了半天，牵拉着腹部的伤口，疼成一片，但是，疼痛也比嘴里的苦味要好受得多。
　　陆云起把盒子里仅剩的两颗杨梅塞进穆清嘴里，“我还没见过这么怕苦的。”
　　“你现在见到啦，不许笑话我。”
　　“我就是笑话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我可以亲你！”
　　“呵。”陆云起抽了张纸巾接住穆清吐出来的果核丢进垃圾桶，“十点还要吃一次药，我先去洗澡，等会儿来给你擦擦身子。”
　　“我想洗澡。”
　　“等你伤口好了再说。”
　　“我要跟你一起洗。”
　　“……可以。”
　　陆云起洗完出来，穆清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没叫人，坐在床边看着陷入睡梦中的穆清，他清楚，穆清这样看着他的次数很多，其实……他有时候是有感觉的。
　　这个视角很微妙。
　　陆云起用手背蹭了蹭穆清的脸颊，倾身在穆清额上吻了一下，然后把人叫醒了，“起来吃药。”
　　穆清半睁着眼，嘟囔了一句，“不吃药，睡觉……”
　　“吃完就可以睡了。”
　　陆云起把穆清扶起来，吃了药，给人擦了身，才放穆清去睡觉，他把晚上的药准备好，定好了时间，才上床休息。陆云起一躺下，穆清就凑了过来，咂了两下嘴，讨了个晚安吻才睡。
　　凌晨两点，吃过一次药，六点又一次，陆云起放下水杯，确认了一下穆清的伤口没有再出血，由着人继续睡，他下楼去准备早餐去了，受了伤，多睡会儿总是好的。
　　穆清喝完一碗杂蔬藜麦鳕鱼粥，扬了扬勺子，“好吃，再来一碗！”
　　陆云起转身去厨房盛粥，“难得你能喝两碗粥。”
　　穆清一笑，“好好吃饭，伤才好得快，对吧？”他可还记得要跟陆云起一起洗澡呢。
　　“好好吃药更重要，”陆云起把粥碗递给穆清，“我得去公司了，你留在家，要按时吃药。”
　　“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行动不方便。”
　　“那你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家啊？”
　　“可以让巧倩和美盼来照顾你，或者你先回灵族，晚上再过来。”
　　“我现在的状态用法阵对身体不好。”
　　“那你前天晚上还过来？”
　　“我想你嘛。”
　　陆云起被堵的没了脾气，得，现在他对着穆清，底线就TMD不是个东西，“你跟我去公司？”
　　“好~”
　　陆云起和穆清两人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衣服基本上都能混着穿，陆云起给穆清找了两件衣服，小V领的衬衫，休闲裤，依旧是棉麻的料子，都很宽松，不会锢住身上的伤口。最后，陆云起找出一双简单的乐福鞋，方便穿脱，鞋口低，也不会给脚踝带来负担。
　　陆云起弯腰把鞋放在穆清脚边，直起身，“看我干什么，换鞋。”
　　“哦。”穆清扶着陆云起，换了鞋，“大小正好。”
　　陆云起应着，一边支撑着穆清，一边开门，焦糖绕过他们两个，先窜出门去了，“焦糖回来。”
　　焦糖冲着两人叫了两声，一溜烟往电梯那边跑过去了。
　　穆清侧了身倚在陆云起身上，“带上焦糖一起去呗，看紧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
　　“那你愿意操心吗？”
　　“……我能说不愿意吗？”
　　“不能。”
　　“那你还问什么，才出门，脑子忘家里了还来得及回去取。”
　　“没事，有云云，万事足，我不担心。”
　　“谢谢信任。”
　　“别客气，应该哒。”
　　“……我在讽刺你，没听出来吗？”
　　“没有~”
　　……
　　到了公司，陆云起和穆清直接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去了办公室，一路上没有遇到别人。邓可宁进来汇报工作时，看到穆清笑眯眯地歪在沙发上跟她打招呼，还有趴在人腿上的焦糖，她客客气气地问了好，把昨天压下的和今天的工作汇报完就麻溜出去了，老板的八卦少知道为好。
　　穆清乖乖待在沙发上，撸着焦糖的毛，盯着陆云起看一会儿，再翻会儿书，手边的桌上放着茶水，惬意得很，除了吃药的时候。
　　这直接导致每个进来的人都要装作无意地看他两眼，不到两个小时，就传了满公司的风言风语，各种八卦版本足有十种还多。
　　可见，无论多么精英，八卦是人的天性和本能。


第63章 你可把人看好了
　　中午，邓可宁把饭送上来，就她听到的的版本就有五六种，什么青梅竹马、分离多年终于重逢啦，包养啦，等等等等，这几种算是比较正常的。其他的，还有私生子啦，卧底啦乱七八糟的一堆。
　　而且，他们都知道总裁家里养了只白色的博美，不怎么跟人亲近，但是看看穆清，焦糖都直接趴到人腿上去了，这关系，还用说吗？
　　陆云起和穆清一起吃饭，穆清把手机递给陆云起看，“你公司这些员工还真有意思。”
　　陆云起一扫界面，是公司内部论坛，没有账号无法浏览，“你什么时候注册的？”注册还需要邀请码。
　　“去年在这儿待的那段时间，不过后来也没上过。”
　　陆云起划着大致看了看，把手机还给穆清，“看样子他们的工作还不够忙。”
　　“适度的放松嘛。”穆清给焦糖丢了块排骨，“云云，你说咱人都没露面就传成这样了，你也不管管？”
　　“你是乐见其成吧？今天非要跟来是不是早有预谋？”
　　“没有，这你就冤枉我了，我哪儿能想到他们想象力这么……丰富，意料之外，意料之外。”其实穆清想想也就明白了，正因为陆云起平时没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就是冯鹤轩和靳邵元也没有这么亲近，所以，出现一个穆清，大家的八卦之心自然烧起来了。
　　年轻有为又长得好，多年来没有一条花边新闻，加上穆清去年还空降来待过一段时间，明明做得很好，后来却突然离开了，现在又突然出现，还是以这么亲密的姿态，脑补的空间可以说是很大呀。
　　“少看些八卦，容易掉智商。”陆云起不怎么上论坛，不过也知道YY自己的人向来不少，对于员工的这种臆想不怎么在意，随他们怎么说，只要不打扰他的生活，他一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穆清笑了两声，他倒觉得这些人的想象力很不错，看看也挺开心的。
　　吃完饭，穆清拉着陆云起睡了个午觉，醒了之后又被押着吃了药，这会儿正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
　　穆清又睡了会儿，一只手臂垂在地上，焦糖舔了舔他的手指，接着两只小爪子就把他的手当玩具玩上了。穆清从乾坤袋里拿出个黄蓝相间的小皮球丢给穆清，让它一边玩去别烦自己。
　　穆清看看时间，快五点了，这一睡又睡了一个多小时。他掀开身上盖着的薄毯，爬起来，晃到陆云起边上，一掌按在陆云起正在看的文件上，“都快五点了，休息一会儿？”
　　陆云起盖上笔帽放下笔，“刚睡醒就来吵我？”
　　穆清搂着陆云起的肩，直接坐在人腿上，“我吵吗？”
　　陆云起的手臂揽在穆清的腰上，轻轻护着伤处别碰到桌沿上，“挺吵的，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
　　“你怎么能说我可爱。”
　　陆云起掐着穆清的下巴，“我记得某人可是说这个词也能用来形容男人的，怎么，要耍赖？”
　　穆清抓住陆云起的手，亲了亲，讨巧地笑了笑，“不耍赖。”陆云起的每一个神情，穆清都记得很清楚，岂止是可爱啊。
　　陆云起抽出手，放在穆清腿上，手指绕了个圈，“还说我是狐狸，你自己不是？扮猪吃老虎。”
　　穆清微微低头抵着陆云起的额头，眼睛亮亮的，但笑不语，在陆云起的鼻尖上亲了下。
　　陆云起向后靠，按着穆清的后颈掠取了一个吻，还没松开，门就被推开了。
　　靳邵元看着办公室里两人的姿势，愣了愣，回头故作生气地问邓可宁，“邓特助，你怎么没提醒我？”
　　邓可宁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位爷给她说话的机会了吗？再说，她就是说了穆清在估计也没什么用，她也猜不到两人正在干什么呀。
　　陆云起知道靳邵元下午会过来，穆清睡着的时候两人通过电话，“愣在门口干什么，装雕像？我的眼光还没差到买这么一没有一点审美水平的雕像。”
　　靳邵元走进来，邓可宁在外面关上门，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
　　陆云起的手臂还搭在穆清腰上，穆清见人没松手的意思，他也就没动。
　　靳邵元坐在办公桌对面，翘着腿，“光天化日的，你们俩是干什么？白日宣淫！还说我呢，不嫌臊得慌？”
　　陆云起的手肘撑在扶手上，“你换对象的速度我可是望尘莫及。”
　　“别拿这个损我了，最近的头条你没看？”
　　“看了，鹤轩和我一早就跟你说了，早晚要栽跟头，你不听，出了事，怪谁。”
　　“怪我自己。”靳邵元看着对面两个腻歪的非单身人士，觉得眼睛疼，而且又想起某个“落井下石”的人来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有正事就说。”陆云起抽了下自己被穆清两只手抓着玩弄的手，没抽出来，索性由着人玩去了。
　　靳邵元清了清嗓子，“跟你借钱。”
　　“多少？”
　　“两千万。”
　　陆云起坐正了，手搭在扶手上轻敲了几下，“这就够了？”
　　“差不多，帮我这边运转过来就行了。”
　　“你跟鹤轩联系过吗？”
　　“别跟我提他！”靳邵元听见这个名字立马拧起了眉毛，脚尖磕在办公桌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生什么气？桌子踢坏了给我赔啊。”
　　“还是不是兄弟？！一张破桌子。”
　　“一张破桌子也是桌子。说吧，怎么回事？”
　　靳邵元站起来，踹了下椅子，来回踱步，整个人看起来跟座快炸了的火山似的。
　　陆云起看了看时间，抱着穆清把人放在椅子上，靳邵元的问题，一两分钟说不完，“是不是我不说，你就不记得吃药？”
　　穆清拉住陆云起的手，“不吃也没事……”
　　“不行，坐着，我给你拿药。”陆云起没搭理一边焦躁的靳邵元，径直去了休息室拿药。
　　靳邵元稍微冷静下来，也注意到穆清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陆云起倒了水把药和水杯都递给穆清，看向靳邵元，“没事，脚踝受了点伤，消炎药。”
　　靳邵元摆了下手，拉了把椅子重新坐下，“我算看出来了，不管受没受伤，你们俩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可黏糊多了，感情进展够快的啊。”
　　陆云起靠坐在椅子扶手上，“羡慕了？”
　　“鬼才羡慕。”靳邵元想起电影的事，“《幽明录》已经上映了，你们不去看？我可听赵导说了，穆清连首映都没去。电影我看了，很不错，不管是票房还是奖项，都稳了。”
　　“有机会就去看。”陆云起才刚把自己的事情理清楚，哪里顾得上去看电影，不过在热搜上他也看到了穆清的名字，就凭着一个戏份不多的角色，穆清的人气蹿升得很快。
　　“你可把人看好了，穆清的人气很高，嚷嚷着要娶要嫁的可多了去了。”
　　“我不担心。”
　　穆清点点头，表示赞同。
　　陆云起接着问刚才的事，他明白靳邵元这是嘴不对心，“你跟鹤轩怎么了？”
　　“这事儿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别是你自己都没弄明白吧。”
　　靳邵元的表情十分纠结，结结巴巴的，“你说……你多年的好兄弟……居然打你的主意，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你别说你对我有意思啊。”陆云起把手臂搁在穆清肩上，“当着我家这位的面，你好意思说？别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靳邵元还没说什么，穆清先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在我面前，你就可能答应了？”
　　陆云起低头瞪了穆清一眼，“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对我的审美这么没自信？”
　　“不是，但是这种玩笑要少开。”
　　“行了，你闭嘴。”
　　“你答应我就闭嘴。”
　　“……OK，我答应。”
　　看着两人默契地一唱一和，靳邵元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咽下去不是，吐出来更不是，“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
　　陆云起看着靳邵元，“你直接说鹤轩喜欢你不就结了，自己非要说引人误会的话。”
　　“……是你非要歪解！”
　　“话是你先说的。”
　　“得得得，my　friend，我现在都烦死了，作为朋友你不该帮我想想办法吗？还在这儿挖苦我，什么仇什么怨？！”
　　“你对待男男女女不是很有一套吗，还用得上我给你出主意？”
　　“这……这不一样。”
　　“这么多年，你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么多年’？你知道？”
　　“知道一点，不过你作为当事人，你真的不知道？”
　　靳邵元低低地骂了一句，瘫在椅子上，他真不知道吗？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出来？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傻子，再说了，感情这种东西，是最难隐瞒的。
　　陆云起看着靳邵元的样子，就明白了，靳邵元这个人虽然直来直往，不拘小节，但也不是真正的粗枝大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上心，“你这些年的滥情除了自己的一部分原因之外，是不是也因为鹤轩？”
　　“有一点吧。”
　　陆云起哼笑一声，“据我所知你可不是遇事逃避的人。”
　　靳邵元有些恍然，叹了口气，“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自己再想想。”
　　陆云起点到为止，即便是要好的朋友，感情的事情归根到底还要自己想明白才行，说到底除了感情双方之外，其他的都是外人，“钱的事情，最晚明天上午给你打过去。”
　　“谢了。”
　　“不用。”
　　靳邵元走后，陆云起收拾了东西，“我们也走吧。”
　　“嗯，你的这两个朋友是什么情况？”
　　“没看明白？”
　　“那我猜猜？冯鹤轩喜欢靳邵元很多年，但是没说，靳邵元知道只当不知道，还试图通过不断地换男女朋友来打消冯鹤轩的念头，只是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感觉？”
　　“猜对了。”陆云起扶着穆清往外走，他的这两个朋友，好事多磨吧。
　　“我再猜一件事，要不了一个月，他们两个就能在一起。”
　　“一个月？”
　　“你不信？”
　　“他们还有得磨。”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一个条件。”
　　“又给我下套？”
　　“没有。”
　　“不说什么条件，你觉得我会相信？”
　　“会呀。”
　　“你还真有自信。”
　　“你给的。”
　　【作者有话说】：最近真的好冷o(╥﹏╥)o上学的上班的小可爱们都要注意保暖哦~


第64章 那你喜不喜欢啊？
　　陆云起把穆清安置在后座，焦糖跳上车，他把车门关上，坐到驾驶座，“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我可以跟你打这个赌。”
　　穆清笑笑，“那你可记好了。”
　　“忘不了。”
　　穆清把趴在自己腿上的焦糖拎到座椅上，在他想往前凑的时候，陆云起出言制止了他，“别动，有什么话坐在那儿说。”
　　焦糖又爬到穆清腿上，叫了两声。
　　穆清动了动，轻轻捻着焦糖的耳朵，“云云，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电影吧，我都不知道拍出来什么样子。”
　　“离下架还早，等你的伤好了也不迟。”
　　“你这是同意了？”
　　“嗯。”陆云起从后视镜里瞥见穆清的表情，再次觉得自己养了个大龄儿童，“我等会儿去趟超市，你乖乖待在车里，别说你也要去，你是乐意我抱着你进去还是觉得自己能坐进购物车里？”
　　“好嘛好嘛。”
　　“乖。”
　　陆云起其实不怎么去超市，都是专门订的，他速战速决，半个小时就买好了东西，结账之前又拐去零食区拿了一盒Ferrero　Rocher巧克力，两盒Impact压片糖。
　　陆云起把两个购物袋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穆清问，“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陆云起发动车子，这里是个购物广场，周边的娱乐设施也很齐全，在地下停车场看见什么人都不奇怪。
　　“刘威。”
　　“看见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跟朱照希在一起。”
　　陆云起皱了下眉，这两人怎么搅和到一起去了，刘威那边就算了，即便是孙启祥的意思也无妨，朱照希呢，他父亲知道吗？在珂丽和欧兰合作的当口，朱立文没有道理会让儿子跟博瑞的人来往。
　　陆云起问，“能听见他们说的什么吗？”他相信穆清的听力。
　　穆清晃了晃手里的小雏菊，“我怕遗漏，都录下来了，回家看。”
　　陆云起暂且把各种猜测压下，等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再打算。
　　穆清拉了把椅子坐在厨房门口，“晚上吃什么？”
　　陆云起收拾了两袋子东西，洗了个脆桃，切成块，又洗了半盒子草莓，盛在透明的水晶碗里递给穆清，“松子豆腐、橙香小排、煎鸡胸沙拉，和凉拌芦笋。”
　　“不用这么麻烦，就我们两个人，简单点就行了。”穆清拿着小叉子叉了桃子送进陆云起嘴里。
　　陆云起回去开始处理需要的食材，“你就别管了，厨房里的事你没发言权。”
　　“嗯——那你做主，我是不想你麻烦。”
　　“你不在这儿添乱就算是不麻烦我了，看电视去吧，或者玩会手机，看书也行，别在我跟前晃。”
　　“你做饭，不用管我。”穆清吃着水果，他就是想看着这个人啊。
　　两人吃了饭，陆云起给穆清换了药，伤口已经结痂了，脚踝也基本上消肿了，“恢复得还不错。”
　　“所以药我能不吃了吗？”
　　“不能，你能别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吗？更像小孩子了。”
　　穆清一偏头，笑，“那你喜不喜欢啊？”
　　“……喜欢。”
　　“那不就结了。”
　　“……把麦秆菊拿出来。”
　　“好~”
　　穆清把白色的小菊花交给陆云起，“你自己来。”
　　“这是逼我熟悉灵力的运用？”
　　“不是逼啊，如果你不想，我来也可以。”
　　陆云起倒是没把麦秆菊还给穆清，回想着前两次的感觉，很快，小菊花就展开了花瓣，周围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
　　刘威和朱照希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三两分钟。
　　影像消失之后，陆云起捻着麦秆菊的花杆，陷入沉思。
　　从两人的对话和态度来看，两人会在一起是刘威先找上的朱照希，只说要给珂丽使绊子，具体什么时候，使什么绊子，两人的言谈之间并没有涉及。
　　陆云起看到八点了，去阳台一看，巧倩已经等在那儿了，“陆公子，王上的伤怎么样？”
　　“恢复得不错。”
　　“您费心了，还请您转告王上，族里的事情不用挂心，一心被关押在‘界外’，什么时候去审讯都可以。”
　　“好，知道了。”
　　陆云起把药汁倒出来递给穆清，转述了巧倩的话，穆清接过看起来闻起来都相当恐怖的药汁，点点头，“我过几天再回去。”
　　“嗯，喝药。”
　　穆清喝药依旧是灌的，完了把杯子搁得远远的，陆云起把糖盒撂给穆清，“自己悠着点。”
　　穆清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觉得糖还没吃到嘴里，仿佛永远消不了的苦味就已经淡去了，“好。”嘴硬心软，说的不就是他家云云嘛。
　　几天后。
　　穆清和陆云起躺在床上，穆清搂着人，今天终于把最后一顿药喝完了，绷带前两天就都拆了，想到以后不用再喝药了，心情顿时更好了。
　　陆云起对穆清的恢复能力有些诧异，晚上两人一起洗澡的时候，穆清腹部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连一点疤都没留下，脚踝也没事了。以至于穆清把他压在宽敞的浴缸里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他早就应该想到，一起洗澡，目的能单纯就怪了，虽然只做了一次，但是时间怎么就那么长？！
　　穆清蹭了下陆云起的头发，“明天上午我去一趟秋生阁，跟阁主说好了，和我一起去？”
　　“……可以。”
　　“你前两天不是说要去见见欧兰的朱立文，时间定好了吗？”
　　“明天中午。”
　　“上午跟我一起的话时间紧吗？”
　　“明天事情不多。”
　　“嗯。”
　　站在秋生阁门口，守在门口的小童看见他们，忙打招呼，“灵主，阁主在里面等您。”他们阁主特意吩咐过了。
　　穆清和陆云起往里走，“秋生阁的阁主你可能认识。”
　　陆云起瞟了人一眼，“说说他在人界的身份。”
　　“新府餐饮，有印象吗？”
　　“丘鹤扬？”
　　“认识？”
　　“只是见过几次。”
　　“嗯。”
　　秋生阁的装修大体上是古色古香的，仔细看去，又有很多现代科技的影子，从里到外都弥漫的淡淡的草药香气，来往的人不少，都很有条理，各司其职，也不吵闹。
　　带路的小童敲过门，在穆清和陆云起进去后又轻巧地带上了门，这间房他们是没有权利进去的。
　　丘鹤扬起身迎过来，“这边坐。”
　　穆清揽着陆云起坐下，“重新认识一下，这是我的爱人。”
　　丘鹤扬认识陆云起，他倒是没有想到穆清会和一个人类在一起，穆清不说，他也不会多问什么。
　　丘鹤扬微微颔首，“陆总。”
　　陆云起的回答被推门声打断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迅速把门关上，外面传来一小阵吵闹声和拍门声，在人声散去后，那人才转过身来，跟穆清打了招呼就伏到丘鹤扬肩背上去了。
　　丘鹤扬反手拍了拍来人，“你又抢他们糖果了？”
　　那人摊了摊手，“没有，我们打赌而已，愿赌服输啊。”他说着把一个颜色诡异的棒棒糖塞进嘴里。
　　穆清眼一抬，“看见没有，这才是真狐狸，狐妖林染。”
　　林染的样貌确实艳丽，眼角眉梢，所有的不经意处都流露着风情，丘鹤扬拉着人坐好，跟他介绍，“别闹了，这位是灵主的爱人。”
　　林染撩了下头发，把棒棒糖拿出来，“你好，我是林染。”
　　“你好。”陆云起跟人打了招呼，和穆清在一起，真是各式各样的人物都见着了。
　　丘鹤扬搭着穆清的手腕检查了一下，“没事了，邪气的残余已经消散干净了。”灵族的恢复能力比他们要好很多。
　　陆云起问，“需要再开两天的药巩固一下吗？”
　　丘鹤扬看着穆清稍微裂开的表情，道：“再开两天巩固一下也可以，不开也无妨，看你们的意思。”
　　穆清拉着陆云起站起来，面上沉静，“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林染露出尾巴，缠在丘鹤扬手臂上，一点一点往上摩挲，“你说，灵主怎么就喜欢上一个人类了呢，人类的寿命可是很有限的。”
　　丘鹤扬拨弄着白狐狸蓬松的尾毛，“如果仔细感知，你就知道了。”尽管这个人类极其优秀，但是，他在陆云起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属于人类的气息。
　　林染愣了愣，倏然反应过来，“这不可能。”
　　“对于灵主来说，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如果他真的做了……”
　　“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林染想了想，没想出来是什么代价，他趴进丘鹤扬怀里，揉了揉冒出来的耳朵，“不管什么代价，又不是我们能管的。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来日方长，会有认识的机会的。”
　　穆清一路快走离开了秋生阁，两人从法阵里出来的时候，陆云起轻嘲道：“他们知道你怕苦吗？逃得这么快。”
　　“不知道，也就巧倩他们知道，云云，给我留点面子吧。”车里，穆清抱着陆云起的手臂，“我讨厌喝药，任何药。”
　　“那就别生病，别受伤。”
　　“我……尽量。”
　　陆云起闻言没再说什么，把车从狭窄的街道里退出来，穆清问，“你猜猜他们的关系？”
　　“有什么好猜的，无非是一对。丘鹤扬有个十几岁的儿子，但是几个月前就离异了，而且离异之前已经分居好多年了，有新的爱人也理所当然。”陆云起是不关心圈子里这些八卦，但是总有些事情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嗯，云云说得是。”
　　“我去见朱立文，先送你回家？”
　　“不用，你直接过去，我用法阵去一趟‘界外’，一心被抓获之后一直被关押在那儿，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他。”
　　“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
　　“想吃什么？”
　　“松仁炒饭。”
　　“好。”
　　穆清和陆云起找了家餐厅吃了午饭，穆清在陆云起快到约好的会馆时才在车里用法阵离开。


第65章 你不在天上，在心里
　　尽管穆清不知道一心具体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但是凭着气息他是不会认错的，来到牢房外，一心坐在椅子里，面色灰白，气质却依旧儒雅，看见穆清，并不意外。
　　一心先开了口，“我的伤好不了，之所以还吊着我的命，是因为你吧。”
　　穆清站在透明的水晶幕墙前，“被一次次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痛苦吗？老祖。”
　　一心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灰白，他看向站在外面的穆清，“我很清楚你想知道什么。”
　　“告诉我，我让你解脱。”
　　“穆清，你以为我害怕这些痛苦吗？”
　　“你是不怕，但是，你不会忍受你的合谋者在你遭受这些痛苦的时候获得高高在上的地位，在离开这个空间无望的前提下。我说的对吗？”
　　“……如果说这个空间里还有谁能威胁我，也就……只有你了。”
　　“告诉我，是谁。”
　　一心闭上眼，气息微弱，“道非。”
　　穆清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他做了很多猜想，唯独没有想到这个答案。两位老祖联手，灵域的崩塌陷落基本上落定了，就算他的父亲还在，灵族也逃不过那次劫难。
　　一心缓缓道：“你……相信便罢，若是……不信，你尽管去查……”
　　“我信。”
　　一心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告诉……道……非，无尽的……深渊里，我……等着……他……”
　　穆清抬了抬手，制止了想要进去救治一心的人，没有必要了。他相信一心的话，但是，他也会去求证。
　　穆清离开“界外”，回了灵族，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过问灵均的情况了，如果能恢复一些，或许会是一条捷径。
　　如果说一心是他们灵族和妖界共同的敌人，那么，道非，就需要灵族自己去对付了，他们自己的仇，没有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陆云起客气地跟朱立文打了招呼，朱立文给他倒了杯茶，“人老了，不喜欢那些酒，就想喝两口清茶，这边有红酒，陆总请便。”
　　“无妨。”陆云起之前确实喝茶少，但是跟穆清相处这么长时间，也喝了不少。
　　“最近的合作还顺利吧？”
　　“很顺利。”
　　“到底是年轻人的天下了，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要准备回家养老了。”
　　“欧兰还需要您来掌舵，您的儿子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
　　朱立文和气地笑笑，“照希给你惹麻烦了吧？那孩子，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他要是有陆总一半的能力，我也就放心了。”
　　“令公子很有想法。”
　　朱立文听出陆云起似乎是话里有话，八成是自己儿子又干什么事了，“陆总今天约我见面……是为了什么事？”
　　陆云起没有转弯抹角，单刀直入，“欧兰打算和博瑞合作吗？”
　　朱立文倒水的手顿住了，他放下水壶，“陆总这是什么意思？欧兰和珂丽的合作前景很好，再者，想必陆总也清楚，我和孙启祥之间是不可能合作的。”
　　“恐怕朱总不这么想。”
　　“陆总，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
　　“朱董不妨回去好好问问您的儿子？”
　　朱立文神色微变。
　　“我们的合作已经进入了后期，到目前为止，反响很好，我希望这次合作能圆满结束。而且，我也希望这不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合作。”
　　“陆总的话我会考虑的，这次合作不会有问题，放心。”
　　“有朱董的保证，我自然放心。告辞。”
　　“不送了。”
　　陆云起从会所出来，约冯鹤轩见了面，六点多才回家。在陆云起看来，也就这两人，换了别人，他不会过问一句，不相干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穆清回来的时候刚好，陆云起关了火，“来端饭。”
　　穆清把一干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在门外，看着陆云起，就觉得那些沉重的，在无尽黑夜里挣扎的，染着血污和沧桑悲凉的仇恨暂且隐没了，有什么比得上眼前人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和一个亲吻呢？
　　穆清在陆云起脸颊上亲了下才在人的对面坐好，“跟朱立文谈得怎么样？”
　　“朱照希跟刘威搅和在一起的事，他应该不知道。他管不好儿子，我倒是不介意帮他管教管教，只是方法可能不会如他所愿了。”陆云起说的管教可不是出于让朱照希能够成长的意图，而是为了维护珂丽的利益。
　　“如果他还没老糊涂，就该知道怎么办。”
　　“嗯，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穆清偏了下头，“很顺利，一心都说了。”
　　陆云起问，“灵族和……一心是有冤仇吗？”
　　穆清刚把一勺子炒饭送进嘴里，听到陆云起的话，愣了下，把粒粒分明的炒饭嚼吧嚼吧咽下去，他没有跟陆云起说过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别把我当智障好吗？稍微有点逻辑的人都能从你的话里推出来。”
　　穆清眨眨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求陆总明示。”
　　“你说过两界的最高主事人是道非，灵族居外，既然一心曾经和道非同属三祖，那审讯一心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决定。所以，我推测道非应该欠你人情，而且，一心和灵族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还有一点，陆云起知道穆清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自己族里的事务尚且还不想管，怎么可能去管别的人。
　　“云云都说对了，道非是我们从‘界外’救出来的，他答应一心全权由我们处置。另外，灵族和一心确实有仇。现在的灵族聚居地是活下来的少数族人和当时不在灵域的一些族人重建的，原本的灵域由于一心等人的袭击崩塌了，我母亲……就死在那次袭击里。”
　　几千年的时间倏然而过，仇恨沉在心底，变成了一块了顽固而丑陋的伤疤，穆清不想一次又一次提及，但是在陆云起面前，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他愿意把伤疤袒露给他看。
　　在某个层面上，穆清似乎无所不能，他的所作所为，所有的言谈举止，让陆云起忽略了这个人其实也是双亲生养和抚育着长大的，也有不愿触及的伤痛。
　　灵域崩塌，穆清隐约是提到过的，却只是一句话带过，似乎无足轻重。
　　陆云起放下勺子，起身走到穆清身边，托着穆清的脸颊把他的脑袋抬了起来，“该报的仇就去报，报完了就把它抛在身后。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沉浸在悲伤里，甚至很多时候已经忘记了令人悲伤的事，仅仅只是留着悲伤的印象。为了悲伤而悲伤，蠢透了，我可不承认我的爱人是这种蠢笨的人。”
　　“当然。”穆清侧着身子，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陆云起的手腕上，“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有你啊。”
　　陆云起弯下身，吻在穆清的额头上，低低的声音宛若无意识的呓语，“对，你还有我。”
　　“嗯。”
　　属于晚餐的剩下一半时间都在沉默里度过了，没有人说话，氛围却是恬淡闲适的，有些时候，沉默也是极好的交流。
　　餐桌已经换了新的，白蜡木的纹理细致而颜色清雅，与偏向简约的整体家居风格融为一体，餐桌里侧的天青色瓷瓶里插着一束藤色的洋苏草，极淡的紫色小花散发出几不可闻的香气，成为冷淡空间里极少的亮色之一。
　　陆云起收拾好厨房出来时，穆清正坐在沙发上逗弄焦糖，他走过去坐下，把焦糖抱到另一边，拿了个橡胶骨头给它，在穆清把视线转过来时，道：“你很少跟我说起你的家人。”
　　“因为他们不重要。”
　　“不重要？”
　　“嗯，不重要，我对他们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我父亲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相当于人类小孩的两岁，而灵域陷落，我母亲也离开的时候，我不过才五岁，记忆又被封闭过，零零落落，基本上没剩什么了。”
　　穆清跟被人抽掉了脊椎一般倒在陆云起身上，陆云起抬手揽住人，他倒是不惊讶于穆清对父母感情的淡薄，他自己就是个薄情的人，他只是奇怪一点，“根据我的梦境来看……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承认那个人是我。灵域崩塌，你……才流落在外，但你遇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中间的时间怎么解释？”也可能是他梦到的不够完全？
　　他还是很排斥这些梦境的。
　　原因？陆云起是不会告诉穆清自己嫉妒那个人的，嫉妒，他又不是深闺怨妇，也不是十七八岁春心荡漾且玻璃心的小姑娘，为了一个几千年前的前任要死要活，这种事他干不出来。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前世，尽管他并不承认。
　　穆清抓了陆云起的手，垂下眼，捏着食指的指节，一节一节细细地摩挲、揉捏，“灵域最早是建在山里的，不是依山而居，而是位于山的内部，山体是空的，但是在内部能感知到外界的气温、湿度的变化，也能看见天空。
　　“一心在夜里袭击了灵域，又有内应，根本抵挡不住。退无可退的时候，母亲选择了把她和几个族人剩余的灵力都集中到我身上，我的成长不是自然的，而是被灵力催逼着长大的。身体承受了骤然增强的力量，但是精神上的冲击太大，这也是记忆自主封闭的原因。
　　“我离开灵域之后，来到了人类的聚集地，我就是在那时候遇到他的。”
　　陆云起现在明白梦境里穆清空白又寥落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
　　穆清接着说下去，“其实我也庆幸过，如果没有那一场灾难，我也不会遇到你。”一场陷落仿佛是为了成全他。
　　“他不是我。”
　　穆清蹭了下陆云起的肩膀，低低笑了一声，“云云，不管怎么说，每次想到你，我就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如果说我的前一段人生随着灵域的陷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陷入一片黑暗，那你就是我此后人生一直追逐的光亮。”
　　陆云起的手稍微一翻，握住穆清的拇指，“我不是启明星，可没办法给你指路。”
　　“你是，但是……你不在天上，”穆清的身体向下滑，调整了姿势躺在陆云起腿上，把人的手按在心口，“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觉得我把所有的情话都给了穆清了hhhhh


第66章 滚去你身边？
　　穆清的神情温软，像只露出柔软腹部的大型犬科动物，交付了所有的温驯与信任。
　　陆云起曾经在心里筑起高墙，名为穆清的小人站在墙下，一锤一凿地敲打着，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直至如今，已经摇摇欲坠的高墙在这个神色里一点一点分崩离析，心海里的海水奔腾着填满了整个心房。
　　陆云起揽起穆清，双腿交叠，让人躺得高了些，他贴在穆清心口的手用力压下去，能感觉到穆清的心跳，“他叫什么名字？”
　　穆清的心口传来切实的压迫感，却让他愉快得很，“焕之，慕焕之。”
　　“是字？”陆云起听着像，他虽然学的是金融管理，辅修了珠宝，但是他的文学素养还说过得去。
　　“嗯。”
　　“名？”
　　“……曜。”
　　“哪个‘yao’？”
　　“日翟‘曜’。”
　　陆云起抽出手，在穆清的胸膛上无规则地滑动着，把本就松散的衣襟给滑得更开了，他想起来了，“曜安宫？”
　　穆清不好意思地笑笑，呼吸滞了一下，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颊一红，“灵族重建的时候，他们要我给主殿起名字，我就……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了，你如果不喜欢，我们……换一个？唔——升云殿，时云亭，你喜欢哪一个？或者……”
　　陆云起低头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舌头探进去，扫过上颚和齿列，和另一条柔软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唾液的交换刺激着体内多巴胺的分泌，呼吸近在咫尺，熏染在面颊上，带着灼人的热度。
　　陆云起放开穆清的唇舌，一向浅色的嘴唇泛着红润的水光，微微的喘息，半闭着的双眼里泄露出一抹微醺的神色，是引人侵/犯的风/情。
　　焦糖原本趴在地毯上，小爪子一伸一摆玩着穆清垂下的发梢，见两个主子亲到一块去了，抹了把脸，奔自己小窝睡觉去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呀。
　　陆云起揽着穆清，沿着下颚流畅紧致的线条吻了下去，落在跳动的血管上，舌尖的舔舐和牙齿的啃咬交替着慢慢蹂躏，在上面留下了几个深深的牙印。
　　陆云起舔了舔那块红印和几个牙痕，似乎有些遗憾，“可惜明天早上就没有了。”穆清的恢复能力，一个牙印而已，一晚上的时间足够消下去了。
　　穆清拉下陆云起的脖颈向下，蹭着人的嘴唇，吐出的气流轻而缓，“你用点力……不就能留下痕迹了？”
　　陆云起舔了下穆清的下嘴唇，一错脸，照着红印咬了上去，他咬着穆清动脉上薄薄的皮肤厮磨半晌，陆云起的舌尖泛出一丝甜意，不带腥气，退开一些看过去，有些破皮了。
　　穆清点了点陆云起瞬间蹙起的眉头，他闻到血的味道了，“又不疼，我喜欢，明天估计还能留下印，我要穿低领衣服出去，那件V领衫怎么样？”
　　“你是有受/虐的潜质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开发一下？”
　　“这个没有，我就是喜欢你给我的东西啊。”
　　陆云起挥开穆清的手，“招摇过市，怕别人不知道？”
　　“反正该知道的不都知道了？”
　　“行，被娱记拍到了，我给你善后。”
　　“还是算了，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不麻烦。”陆云起看着社交平台上那些跪舔，虽然穆清没有搭理过，一条都没有回复过，但是，他也不能当没看见。
　　另外，靳邵元最近自己心里不痛快，天天给他发截图。
　　穆清笑笑，身体往外挪了点，把手肘挤进两人之间的缝隙，往下压去，还蹭了几下，外侧的手一颗一颗解着陆云起的衬衣扣子。
　　陆云起没有拒绝，和穆清交换了今天晚上的第二个吻。
　　第二天早上，陆云起的生物钟再一次光荣地罢工了。
　　穆清摸过陆云起的手机给邓可宁发了消息，然后，让巧倩把早餐送过来。最后又做了一件事，才爬回床上，在昏暗的光线里，把人重新搂进了怀里。
　　陆云起睁开眼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当然没什么力气，浑身绵软，感觉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碾碎又粘了起来，别说踹人了，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可以说是他们做得最狠的一次了。
　　昨晚上，两人从楼下折腾到楼上，从沙发到床上，到浴室再到床上，又滚到了地毯上去，最后在浴室里还来了一次，陆云起最近的体力和身体素质都比以前好上很多，不然穆清这样折腾，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床上。就是如今的状态，最后他根本就是神志不清，什么不该说的都说了，估计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陆云起对穆清在床上的控制欲有了新的认识。
　　深刻的，沉痛的。
　　穆清按照以往的方法给陆云起舒缓着酸痛的肌肉，给人喂了温水，乖巧得跟只兔子没什么两样，嗯，食肉的兔子。
　　陆云起恢复了一点，咬着穆清锁骨上的一丁点皮肉，磨了磨，松口，“我TM的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床上。”
　　穆清亲了亲陆云起的眼睛，“怎么会，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我可没看出来。”陆云起这句话纯粹是反话，穆清虽然控制欲强，但是，强势与温柔在他身上结合得恰到好处。
　　疯狂而克制。
　　“要不……你在上面？”
　　“这是换个体/位的问题吗？”
　　“你对自己没自信？”
　　陆云起屈起手肘顶了下穆清的胸膛，“你这是在作死。”
　　陆云起的触碰像是奶猫柔软的小肉垫踩在身上，绵软的，温热的，稚嫩而可爱，“是你纵容的啊。”
　　“知道‘脸’字怎么写吗？”
　　“不知道，你教我啊？”
　　“滚。”
　　“滚去你身边？好的，陆先生。”
　　陆云起想翻个身，他暂时不想看见穆清这张无论看多久都好看到极点、360°无死角的脸，这张脸，这副身材，就只当花瓶都能在娱乐圈混成一线了。然而，陆云起刚一动，身体就抗议了，他难得地皱起一张脸，“你这是禁/欲了多少年。”
　　“大概有……几千年？不过这和多少年没关系啊。”
　　陆云起选择死亡。
　　穆清见人半晌没响动，“云云？”
　　陆云起没出声，心里的吐槽都被逼出来了，凡事都有缘由，穆清哪儿来的那么强的控制欲？别是憋得狠了吧，床上床下跟人格分裂一样，兔子？白切黑好不好？！不在等待中灭亡，就在等待中变/态（←特指生物学术语）？
　　陆云起放弃一般把脑袋埋进穆清的颈窝，得过且过吧，自己的男人，还能扔了？慢慢调/教呗，反正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陆云起坐在床上吃了早饭和午饭，背后垫了两个靠枕靠在床头，交代了邓可宁几项工作，在特别助理的提醒下摸去了微博，不说穆清那里，他的微博下面都炸开锅了。
　　陆云起踢了下旁边正摆弄榫卯的穆清，“你早上干什么了？”
　　穆清的桥组装到一半，把桥梁架子和剩余的木条木块拂到一边，靠到陆云起边上，看了看手机屏幕，“怎么了？”
　　“装糊涂？焦糖的照片不是你发的，难道还是我发的？”
　　“是我发的。《幽明录》上映这段时间，粉丝多了很多，都在求生活照，没有你同意，我哪儿能发呀，所以，我就折合一下，把焦糖的照片发了一张。”
　　“这么说我还要表扬你了？”
　　“不用，应该的。”
　　“……你看评论了吗？”
　　“没有。”
　　陆云起把手机塞给穆清，“自己看。”
　　穆清在自己微博下面大致翻了下，又返回陆云起的账号，瞅了瞅，笑起来，“这不挺好？那些女友粉就能消停了。”
　　“把我拖下水？”陆云起接过手机扔在床上，焦糖是他养的，公司的员工知道，社会上其他人知道的也不少，他以前发过几张焦糖的照片，而且剧组那些人也不是各个都是有眼色的，“邓可宁还问我怎么处理，你说怎么办？”
　　“放任不管会对珂丽有负面影响吗？”
　　“问题不大，他们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陆云起对这些再了解不过了，不说捕风捉影，但也没有实锤，不过是花边新闻而已，他的实力摆在那里，什么花边新闻，都撼动不了他的权势地位，不过是名声问题，不过他知道穆清介意，“我等会儿发个声明。”
　　“最好模糊一点。”
　　陆云起回了个鼻音，翘了翘嘴角，穆清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
　　巧了，他也是这个意思。
　　陆云起的微博发了声明之后，该明白的人都明白了，虽然说是朋友，但是言辞之间的袒护意味很明显。
　　穆清马上转发了，安抚了一下粉丝，看着自己蹭蹭蹭上涨的粉丝数量，转头问陆云起，“一部电影，还只是个配角，真的这么吸粉？”
　　“你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认知障碍吗？”
　　“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电影啊？”
　　“明天晚上？”
　　“好~不要包场。”
　　“随你。”
　　陆云起处理着工作，穆清回灵族了，等到下班的时候他再过来，两人一起出去。
　　临近下班的时间，邓可宁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朱照希过来了，问他见不见。陆云起知道朱照希为什么来找他，无非是朱立文跟他说了呗。
　　邓可宁把朱照希带上来，她还没来得及关上门，朱照希就一把将门甩上了，火气大得很，她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事，他们总裁又不是任人欺负、揉圆搓扁的小白兔，而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狐狸。
　　朱照希“啪”一下拍在桌上，“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陆云起靠着椅背，姿态和神色都很放松，“朱照希，我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想发脾气去别的地方发。”
　　朱照希被老爷子训了一顿，心里的火气憋到现在都要把他烧着了，“我再问一次，我跟刘威在一起的事是不是你跟我爸说的？！”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跟博瑞的刘威有牵连了？”


第67章 你不会伤害我，对...
　　朱照希攥着拳头，坐了下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们在来往的时候，我不是作为欧兰的总裁，刘威也不是作为博瑞的副总，难不成连我交什么朋友陆总都要干涉吗？你TM是我什么人？！”
　　陆云起没说话，按了几下手机屏幕，把手机搁在桌上，一段录音传了出来，声音的辨识度很高，很清楚。为了方便，他又用手机录了音。
　　朱照希的脸色白了下，很快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陆总好本事。”
　　“你还想说什么吗？没有的话，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朱照希没动，“陆云起，我今天把话跟你说清楚，这次的合作我不会从中做手脚，欧兰的利益我自然会顾及。但是，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合作了。
　　“刘威那破烂玩意儿，正经本事没多少，就会暗地里耍阴招，我朱照希不屑于跟这种人合作。我跟他来往不过是想拉拢他的助理，他的助理本事不错，要跟博瑞合作，我还看不上刘威那蠢货！”
　　“欧兰的大权还不在你手里吧？”
　　“我父亲老了，欧兰早晚有一天是我的。博瑞明摆着是块肥肉，我可不会便宜给你们。”
　　“那就各凭本事了。”
　　“咱们走着瞧。”朱照希站起来，眉眼间皆是倨傲，“在这次的合作结束之前，我不希望我的父亲再听到不好的话……影响我们的合作。”
　　“祝我们合作顺利。”
　　朱照希俯视着陆云起，勾起的笑容里有几分邪气，“你跟穆云是什么关系？”
　　陆云起看着可以说是嚣张的朱照希，眼神里带上了戾气，“他是我的爱人。”
　　“哦，看样子有些粉丝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不过，陆云起，我觉得你们走不远。”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朱照希摇了摇头，似有遗憾和怜惜，“穆云对你的感情很深，但是你对他？我看没深到可以为了他放弃你的事业的程度吧？我真有点可怜他了。不对等的感情即便是现在没有问题，早晚也是会出问题的，我倒挺喜欢他的，陆总如果不能给他最好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朱照希，自信是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但是，自以为是只能把欧兰拉入深渊。感情上的事情也是这样，不自量力只会让你难堪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是不自量力？来日方长，我不跟你争一时长短，你睁大眼睛看着，最后，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都会是属于我的，我朱照希的！”
　　“你知道什么叫立flag吗？你说的不错，来日方长，我会好好看着的。”
　　朱照希冷哼一声，转身走人，他想要的人和事物，从来没有落空过，他想要，无论时间早晚，总会得到的，他有这个自信。
　　被甩上的门发出一声巨响，陆云起望着门的方向，珂丽和欧兰的合作应该没有大问题，只要朱照希不是笨蛋，就不至于在这个收尾的的关头掉链子，让博瑞捡了大便宜。
　　他还是有些小瞧朱照希了。
　　公司的事情之外，陆云起没想到朱照希对穆清还这么念念不忘，朱照希说的不错，他和穆清之间的感情确实是不对等的，他没办法给穆清同等的感情。
　　然而，在爱情里，不可能达成付出和回报的完美平衡，总有一方会付出多一些。陆云起倒也没有自怨自艾，更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就选择放弃，他不是把喜欢的对象拱手他人的好好先生。
　　只要穆清还在他身边，他会尽自己所能去调节工作和感情的关系，尽他的努力去爱他，去维持这段感情。在他的感情生活里，也只有穆清一个人了。
　　穆清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陆云起勾了勾手指，“过来。”
　　穆清乖乖地走了过来，半弯下腰，“嗯？”
　　陆云起勾着穆清的后脑将人拉了下来，交换了一个深吻。他不得不承认，穆清来得太是时候了。
　　虽然不知道陆云起有些突然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但是穆清可不会拒绝自动送上门的机会。
　　两人出去吃了饭，这个还好，在包间里，看见两人的几率也少。只是进了商场，人多眼杂，就是两人没有刻意高调，这么两个人戳在人群里，也招眼得很。
　　陆云起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注视，他能想象得到，明天的新闻内容是什么了。还有穆清，他满眼都只有陆云起，别人的目光，无论是热切的，好事的，还是不怀好意的，对他都没有一点影响。
　　两人坐下之后，穆清偏过头，压低了声音，“你说，明天的新闻会怎么写啊？”
　　“不是你说不要包场吗？现在想起来担心了？”
　　“包场的话，看电影的乐趣不是少了很多嘛。”
　　“那你现在担心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晚了。”
　　电影开场，灯光熄灭的时候，穆清握住了陆云起的手，“不管怎么写，云云都一定会处理好的，是不是？”
　　“别给我戴高帽。”
　　“没有，只是相信你啊。”
　　“也别太相信。”
　　“为什么呀？”
　　“不管是什么关系，穆清，都不能把全部的信任交付给另一个人。”
　　“对别人是这样，但是你不一样，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陆云起盯着荧屏，没有再说话，只是屈起中指用指节在穆清的手掌上蹭了两下，然后就把精力放在了影片上。
　　《幽明录》在都城的繁华里开场，突入的灰败与衰亡，事件逐渐深入，抽丝剥茧，隐藏在华盖之下的肮脏泥潭露了出来，野心和欲望相互纠缠，让人变得面目全非，亲人、挚友，不过都是通往权利顶峰的踏脚石而已。
　　将近两个半小时的影片，丝毫没有拖沓、累赘的部分，一气呵成，环环相扣，让观众欲罢不能。故事在宽广壮阔而又哀凉的乐章里落下帷幕，江乘秋的死亡为一切都划上了句点。
　　好在导演还算善良，留下了一个彩蛋——冉竹医术了得，可使人起死回生。
　　这世间的污浊很多，人性如此脆弱，然而可贵的是，人性的光辉从未泯灭，总会有人愿意为了那点微小的光亮去追逐，去守护。人那么渺小，却绵延这么多年而生生不息，人性之伟大不用再去怀疑了。星星之火，纵然微弱，却拥有荡涤黑暗的可能。
　　正如江乘秋说过的，他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仁人志士，他只是有自己坚持的底线和行为准则。他不愿意为了无谓的东西牺牲自己，但是，他仍然愿意为了某些他所坚守的事情而做出牺牲。
　　江乘秋还很年轻，将来，他可能会困惑，也可能会犯错，但是没关系，人总是在不断犯错的道路上前进的，个人的成长史，其实也就是人类的进化史。成功或是失败，都是一样的。
　　人生艰难，仍需砥砺前行。
　　看完电影出来，陆云起塞给穆清一副墨镜，“戴好了。”
　　穆清接过去戴上，遮住了小半张脸，十点多了，商场已经关了门，他们从影院专用电梯出来，热浪扑面而来，属于夏季的闷热在夜里也毫不逊色。
　　两人往停车场走，一路上还是有很多人，穆清问，“云云，你说电影怎么样？”
　　不用看陆云起就知道穆清是什么表情，“电影怎么样，你是想问你怎么样吧？”
　　穆清被戳穿了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着问，“是呀，怎么样？”
　　“一般吧，演技这种东西，你有吗？”
　　“怎么没有？”
　　“当初说的不是本色出演？”
　　“那也需要演技的。”
　　“OK，你演得很好。”
　　“那云云要不要给我一点奖励啊？”
　　“没有奖励。”陆云起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对了，片酬已经打给你了，还是上次的那张卡。”
　　“嗯，知道了。我们现在回家？”
　　“回……家吧。”
　　穆清翘了翘唇角，“好。”
　　《幽明录》推迟了下架时间，作为主要投资商的靳邵元和后期注资的陆云起都赚了不少，靳邵元家里的问题也解决了，还趁着这个机会把董事局给清理了一遍。
　　问渠棋社的包间里，靳邵元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棋面，把棋子一撂，“穆清你就不能让着我吗？！好歹别让我输得这么难看好不好！”
　　穆清把黑子收回来，“上次给你的两本棋谱看了吗？或者，有好好看吗？”
　　“……看了……有点难。”
　　“那是初级入门的书，好好看看，很有用。”
　　“行，我回去再看看。”
　　两人正打算再来一局，陆云起和冯鹤轩从外面进来了，靳邵元看见冯鹤轩，没起身就走算好的了，他头也没抬，只是执着棋子的手顿了顿。
　　陆云起和冯鹤轩落了座，陆云起的视线在靳邵元和冯鹤轩身上转了一圈，定在穆清身上，“从会所过来，路上堵车。”他们俩是从一个聚会上过来的，本来靳邵元也应该参加的，不过人推掉了，没去。
　　穆清倒了茶递过去，“卫妍跟我联系过了，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四点。”
　　陆云起喝了茶，问，“在哪儿？”
　　“白鹭咖啡厅。”
　　陆云起看了看手表，“走吧，我陪你过去。”
　　“好。”
　　靳邵元一愣，“不是说好要再下一局的吗？这就走了？”
　　“嗯，”穆清微微一笑，“刚刚想起来，不好意思。”
　　陆云起把茶杯放下，“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穆清和陆云起走得干脆利落，留下靳邵元别别扭扭地和冯鹤轩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出了棋社，陆云起问，“卫妍什么时候联系你了，接受她的采访怎么没跟我说？”
　　【作者有话说】：作者菌一点都不高冷呀，欢迎小可们勾搭！！！求收，求评，求票票，求打赏，各种求~比heart~


第68章 他是我的爱人
　　穆清解释道：“她就中午给我打的电话，问我最近有没有空，我想着早点采访早点结束，正好你一会儿要过来，我就答应她了。先斩后奏是我不对，下次一定跟你商量。”
　　陆云起不是在指责，“我随口问问而已，一个采访，你当然可以自己做主。”
　　“可我想跟你商量啊，你不愿意吗？”
　　“……愿意。”
　　穆清闷笑两声，凑过去讨了个吻。
　　白鹭咖啡馆离得不远，两人提前几分钟到了，卫妍是一个人来的，她看见两人进来，忙站起来，“陆总好，穆先生好。”
　　卫妍采访过穆清一次，不过，上一次穆清是作为设计师接受的采访，这一次是要以演员的身份了。
　　聊完该聊的问题后，卫妍回忆着刚才的对话，小心地问，“穆先生，听您刚才的意思，您是没有在娱乐圈继续发展的意向吗？”
　　穆清扫了眼陆云起，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我当初接下这个角色的时候本就是抱着体验生活的心态去的。”
　　“是这样，”卫妍心里说不遗憾是假的，“您不在娱乐圈发展真的是圈内的一大损失。”
　　“卫小姐过誉了，娱乐圈里还是有很多才华出众的人的。”
　　“确实是这样，穆先生，请问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主要是把棋社经营好，”穆清没有避讳问渠棋社，这段时间棋社早就被扒出来了，他又看了眼一直一言不发的陆云起，“或许还会兼职做一些设计，都有可能，未来的迷人之处不正在于它的不可预测性吗？”
　　“您说的是。”卫妍看看陆云起，“陆总，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陆云起看人聊得差不多了，卫妍又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说。”
　　“今天的新闻您看了吗？”
　　“有话就直接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卫妍一顿，“陆总，您和穆先生是什么关系？”
　　卫妍会这么问也在陆云起的意料之中，冯鹤轩今天也问他了，不问才不正常，他并没有压着昨天的消息，只是在舆论上稍加引导了一下，“如你所想，他是我的爱人。”
　　卫妍露出个善意的笑容，“您两位很般配。”
　　“谢谢。”
　　“陆总不做声明吗？虽然目前的局面还不错，但是这样传下去可能会有问题。”
　　“如果你愿意帮忙，就不会有问题了。”陆云起本来就想稍微晚晚再出面的，既然赶上了，这个时机也还不错。
　　“您答应我做专访了？！”卫妍上一次就提过，但是被陆云起给回绝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有机会！她能不开心吗？！
　　陆云起很少做专访，“我有一个条件，专访必须发在这个月的刊物上。”
　　卫妍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她能理解陆云起提出的条件，到下个月就晚了，《时尚中国》的出刊时间是每月的7号，今天都3号了，如果要登，时间又太紧，不说成稿，关键是审稿方面。原来的稿子到了这个时候早就定下来了，现在再换……
　　卫妍咬咬牙，应下来，“陆总放心。”
　　“我们找家餐厅，边吃边聊。”
　　“好的。”
　　三人往外走，穆清跟陆云起走在一起，“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大概三天时间。”
　　“嗯，”有卫妍在场，陆云起没有多问，“自己留心。”
　　“知道啦。”
　　穆清回到族内之后，一直在等他的巧倩和美盼焦急地迎上来，“王上！”
　　穆清摆摆手，蹙着眉头，往祈年殿后面的温泉走去，“没事，鸣珂在吗？”
　　“鸣珂大人明天就回来了。”
　　“灵均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
　　“昨天鸣珂大人才传回来消息，老祖基本上都恢复了，只是心智水平还不稳定，时好时坏。有时候一连两天都是正常的，有时候也可能四五天都是五六岁的孩子。”
　　“好。”穆清说完，迈进殿里，殿门缓缓关上，将巧倩和美盼走关在了外面。
　　巧倩和美盼相视一眼，面上的焦急和担忧显而易见。
　　鸣珂回来后直接来了祈年殿，灵均也跟在后面。
　　巧倩开口，“大人。”
　　鸣珂摇了摇头，盯着紧闭的殿门，“去把嘉致和乐逸都叫回来，我有事情要跟他们商量。”
　　“是。”
　　灵均扯了扯鸣珂的衣袖，“你别担心，大家一起商量，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鸣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又是一片宁静了，“你说得对，会找到办法的，这种途径既然存在，自然会有相应的解决办法。”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流言蜚语。
　　距离《时尚中国》出刊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陆云起的那篇专访被放在一期一篇的专栏位置，反响很好。这篇专访，从商业谈到人生，最后落在个人感情上，风格一如既往是陆云起的犀利和一针见血。
　　在谈到最近的新闻时，陆云起没有和以前一样撇清关系，再嘲讽一通，这一次却是换了矛头的指向，把娱乐圈的浮夸习气给揪出来批了一顿。最后，陆云起表示他和穆清的关系很好，不希望有些人捕风捉影，影响别人的正常生活。
　　陆云起虽然没有明着承认两人的关系，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跟出柜差不多了，他们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子上该做的还是要做到了。
　　他们是跟陆云起做生意，跟他合作看中的是他的才华、能力和信誉，至于他跟谁在一起，跟他们的钱有什么关系？虽然有些人确实解除了合同，终止了合作，但是陆云起并不担心，又不是大头，跑了就跑了，对他的事业规划没有太大的影响，尤其是在欧美方面。
　　冯鹤轩瞅着那篇专访，笑，摘了眼镜，看着陆云起和穆清，“可以呀你，动作够快的，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
　　靳邵元戳了戳桌上的杂志，“就是啊，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还把不把人当朋友啊？”
　　“给你们个惊喜。”
　　“那你还真是做到了。”靳邵元晃晃酒杯，“你公司董事会那帮子没给你找麻烦吧？”他刚摆平自己公司那一帮子，靳升元也回美国去了，算是解决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手的股份有多少？”
　　靳邵元一拍脑门，“没忘，百分之五十一嘛，也就你，非抓着这么多股份。”
　　冯鹤轩接过话头，“你在这儿酸什么，云起手里那么多股份是他有本事，拿得出那么多钱，有那么多资本，也就是这样，珂丽的主导权才一直把控在他手里。你说你，你要是有那么多股份，前些天至于那么狼狈吗？”
　　靳邵元被堵了也没说什么，自己闷头喝酒去了。
　　穆清勾勾陆云起的手，看到专访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陆云起有多看重事业他很清楚，肯在事业的上升期公开承认，他真的真的很开心，当然，希望不会对陆云起的事业造成太大的影响。
　　四个人正聊着，敲门声响起，侍应生走了进来，托着两瓶酒和酒杯，“您们好，打扰了，这是我们老板送给几位的，请慢用。”
　　侍应生放下酒就打算出去了，靳邵元叫住人，“哎你等等，我记得你老板姓卢是吧，我们应该不熟吧，送什么酒？”
　　“先生，很抱歉，您说的我不清楚。”
　　“行了，出去吧。”
　　门关上后，靳邵元拿起酒瓶，瓶身是陶瓷的，上面没有任何商标，他打开闻了闻，给每人都倒了些，“好酒，都尝尝。”
　　冯鹤轩已经能闻到酒的香气了，白酒的香气微微漾开，相当勾人，“你就不怕里面下了药？”
　　“咱们几个都在这儿，他有那个胆子？”
　　陆云起听到老板姓卢，看向穆清，“卢嘉致？”
　　穆清点了下头，“嗯，这是他开的酒庄。”嘉致在人界的时候给自己加了个姓氏。
　　陆云起拿起酒杯，这家桃李春风酒庄开的时间不短了，今天的地点是靳邵元定的，应该跟穆清没关系。
　　靳邵元诧异，“好像就是这个名字，穆清，你认识他？”
　　“算是老朋友了。”
　　冯鹤轩心里也是惊讶的，据说这个酒庄的老板不怎么露面，也没有别的产业，只是这家酒庄确实经营得好，只要你想要，无论是什么酒，都能拿出来。而且，不是说有钱就可以，老板有时候会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根老参，一件古董，上好的布料，只要老板感兴趣，价值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因此，这家酒庄在业界内有很高的地位，也很神秘。
　　冯鹤轩尝了尝酒，绵软温和的口感，咽下后才泛出一点辛辣，混着酒香的回甘，是绝佳的享受，“穆清，我越来越觉得你的身份不简单了。”能认识这样的人，还说是老朋友，穆清本人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穆清往陆云起身边靠了靠，“我什么身份不重要，只要我对你们没有威胁就行了，对不对？”
　　冯鹤轩心里明白这可不是只纯良的小白兔，当然不是说他面对陆云起时的听话是装的，只是现在看来，还不一定是谁栽在谁手上了呢。
　　陆云起心里还惦记着两人的事，“你们俩这段时间……”
　　“Stop！”靳邵元打了个手势，“说你俩呢怎么扯到我们身上来了？！”
　　“怕我们说？”
　　靳邵元瞪了眼冯鹤轩，转而又瞪向陆云起，“怕什么？！”
　　“那就让我说完，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我给你们在摘星楼订了位子，今晚上好好谈谈，把事情都摊开了说清楚。大家兄弟一场，能成最好，成不了还能继续做朋友，别拖着拖着拖成了仇人。兄弟反目这种事我不想看见。言尽于此，你们俩自己掂量。”
　　靳邵元没说话，冯鹤轩冲着陆云起举了举酒杯，陆云起的意思他清楚，到了该收线的时候，既要稳，也要果断。
　　【作者有话说】：穆清太在意云起，有时候写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把穆清写得太卑微了，唉o(╥﹏╥)o


第69章 因为……所以……
　　几人离开的时候，走到大厅里，靳邵元无意间看见站在三楼的人，正是卢嘉致。
　　穆清顺着靳邵元的视线看过去，嘉致冲着他摆了摆手，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垂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出门后，靳邵元才有些惊异地问，“这卢嘉致是什么爱好？Cosplay？”
　　穆清笑了笑，“应该是吧。”嘉致为人洒脱又冷清，他经营这家酒庄不过是爱好，平时也不怎么出面，他在人界基本没有使用障眼法，见过他的人不算多，就是长发长衫的，不过只是让人以为这是喜欢罢了，cosplay或者汉服爱好者。
　　两拨人分开后，陆云起才道：“你的这位辅佐很有意思。”
　　“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有趣了，我的危机感很大啊。”
　　陆云起睨了眼穆清，“你不如把自己泡醋缸子里淹死算了。”
　　“你才舍不得。”
　　“我舍得。”
　　“拌嘴时候的话要反着听。”
　　“狡辩。”
　　两人到了停车场，远远的就看见一辆车正横着堵在他们的车前面，车头上靠这个人，橙色的POLO衫十分亮眼。
　　朱照希瞧着两人走近，冲着穆清吹了声口哨，“哟，美人儿，好久不见！”
　　穆清面色冷厉，“我并不想见你，请你挪车，我们要走了。”
　　朱照希挑衅地看着陆云起，“如果我说不呢？”
　　陆云起拉住穆清，把人挡在身后，抬起脚蹬在车头上，在朱照希诧异过后又嘲讽的表情里，腿上使力，将车往后推了快一米。
　　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带起一声刺耳的声响，靠在车上的朱照希没防备着陆云起能推动，身后一空，摔在了地上，朱照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目瞪口呆地瞪着陆云起，他又不是没拉手刹，按理说四五个人都不一定能推动，陆云起只是一条腿怎么可能推得动？！
　　陆云起开了锁，示意穆清先上车。
　　穆清并不担心陆云起的安危，朱照希没这么大本事。
　　陆云起目无波澜地看着朱照希，“我们的合作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你还来纠缠，我不介意把目标再增加一个。”
　　“你尽管来，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朱照希自然也看过《时尚中国》上的那篇专访，就算是陆云起基本上摆明了态度，但是也不意味着他没有机会，他喜欢的人，就是结婚了他都不会放手，更何况陆云起和穆清压根结不了婚。
　　朱照希转头看着副驾驶的位置，虽然看不见人，不过他知道人就在那里。喜欢的人，就要夺过来，他相信他会是个比陆云起要好的爱人。
　　只是一点，他平时基本找不到穆清的人，不知道住处，穆清也不经常去棋社，他能查到的，或者说是私家侦探能找到人的时候，通常都和陆云起在一起，这让他很不爽。
　　陆云起看着朱照希，眯了眯眼，像只保卫领土的猎豹，俊雅也危险。有人不自量力，他自然不会退缩，不仅不会，还要主动占得先机。
　　陆云起开车离开停车场，后视镜里的朱照希越来越远，他抿起唇角，目光有些阴鸷。
　　穆清歪了歪身子，“云云。”
　　“别成天在外面招蜂引蝶的，下次你自己给我处理干净了，我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这些烂桃花你慢慢消受去吧。”
　　“我很乖的，哪里有招蜂引蝶？”
　　“你说那只烦人的蜜蜂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我招惹来的？”
　　“当然不是，”穆清身体的倾斜角度又大了些，“除了证明我们云云的眼光好之外，没有其他的用处。”
　　“想夸自己不用这么委婉，直接说不就行了？”
　　穆清在绿灯亮起的前两秒亲了亲陆云起的侧脸，“你担心什么？就算我真是朵花，也是住在你心里那朵，能往哪儿走？自信一点，比起你，该患得患失，担心对方会离开会被夺走的是我才对。”
　　陆云起在下个路口开进了非机动车道，靠边停了车，他揪着穆清的领口把人拉近了，“让你觉得患得患失，我还真是抱歉啊。”
　　“那个……云云……”穆清能感觉出来陆云起有些生气，不是生朱照希的气，而是生他的气，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闭嘴听我说。”
　　穆清立时闭了嘴，两人挨得很近，大概只离了十厘米左右，陆云起说话的时候，气息轻轻拂在脸上，温温软软的。
　　“穆清，如果我让你感到不安定，我确实需要跟你道歉，让自己的爱人每天都在担心是不是会分手，我还真是一点都不称职，不，不止是不称职，简直是失败。
　　“让我自信一点，你的自信呢？被焦糖吃了，还是忘在灵族没有带出来？都到了现在，你还在怀疑什么？你很优秀，我被这样的你吸引，进而折服，很难相信吗？”
　　穆清摇了摇头，他只是太在意眼前这个人了，太过在意，因而会去在乎每一个细节，害怕自己某个不经意的行为惹人不开心。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小心翼翼。
　　陆云起的嘴唇贴在穆清耳边，“穆清，我知道你在意我，但是你也要明白，我同样在乎你。不要这么小心翼翼，如履寒冰，我还是喜欢你最放松的状态。嗯？”
　　“嗯。”
　　“乖。”
　　一场秋雨一场寒，中国人关于节气总是有独特而准确的见解，天气转凉，秋风起，黄叶飘零，风把落叶卷着向前，翻滚着，在某个地方积成一团，瑟瑟发抖。
　　严丝合缝的玻璃把凉风挡在外面，夜幕笼罩着城市，雨后的傍晚，连霓虹都沾染着湿意。高大的写字楼伫立在暗沉的天幕之下，只有参差错落的灯火尽职尽责地亮着，照亮了晚归之人的桌面。
　　陆云起站在玻璃前，望着远处朦胧的夜景，穆清把一件薄毛衫披在他身上，“这么晚了，还不回啊？”他在家等到现在，只等到一条短信，索性就过来了。
　　陆云起拉了下毛衫，“不是说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吗？”
　　“我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思？我宁可在这儿陪你。”
　　陆云起看着玻璃里面映出的电脑屏幕，里面已经停止跳动的数字依旧触目惊心，他转身，“吃过饭了吗？”
　　“没有，”穆清指了指桌子上的提盒，“我估计着你也没吃，就带过来跟你一起。”
　　“黏糊。”
　　“对，我就是黏糊，你知道嘛。忙得怎么样，先来吃点东西？”
　　“好。”
　　两人吃完迟来的晚餐，邓可宁正好进来送报告，看见穆清也不惊讶，她已经见怪不怪，处变不惊了，“陆总，这是汇总的数据。”
　　“嗯，我今天会看完，明天一早，安排会议。”
　　“是。”
　　“等等，”穆清叫住要走的邓可宁，把一个保温罐递过去，“还没吃吧，拿去吧，辛苦了。”
　　邓可宁迟疑着看向陆云起，见老板同意她才接过去，“谢谢。”
　　“不客气。”
　　门关上之后，陆云起抬眼看着穆清，那个保温罐一开始就摆在一边，“怎么想起来给她也准备晚餐了……宵夜？”
　　“我这是在给你笼络人心啊，可比钱好用多了。”
　　“多此一举。”
　　“好好好，我多此一举。”穆清靠在办公桌上，“能跟我说说最近在忙什么吗？”陆云起这两周基本上天天加班，早一点也要八点多才能到家。
　　陆云起的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孙启祥这步棋走得太愚蠢了。”
　　“怎么说？”
　　“前段时间我跟你说过博瑞和一个地产商合作在H市发行了一支股票，还记得吗？”
　　“嗯，记得。”
　　“这支股票从发行至今已经翻了两番，短时间内能拿到这个成绩，不能不让人怀疑。我让人去查了，这支股票是依托一个新的商业楼盘发行的，无论是前景还是收益都很可观。但是，问题就出在他的合作者身上，那个房地产商其实已经被掏空了，拉着孙启祥打算捞一笔就出国的。
　　“这个孙启祥，可以说是叱咤风云一辈子，老了老了，马失前蹄，自毁江山。他自己将把柄送到我手里，我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孙启祥估计是自大了呗，自作自受，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怪我们了。”
　　“他怪不着。”
　　“当然。”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给他添一把火，怎么样？”
　　“好啊，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我已经找好人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嗯，朱照希那边是不是也要提防着？”
　　“是有这个必要。”陆云起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个肯定会来捣乱的拦路虎，合作结束之后，两方现如今没有利益绑定，在面对博瑞的时候，一定还会有纠纷。
　　陆云起接下来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雇了记者披露了那个地产大亨的真面目，如此一来，两人合作的那支股票自然变成了泡沫，在媒体舆论的加持之下，博瑞很快就被巨额的负债拖垮了。
　　孙启祥精明了一辈子，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被人算计还是头一次，可以说是晚节不保，在申请破产的第二天，在家自杀了。
　　陆云起已经准备好了收购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博瑞虽然有大笔负债，内部机构也存在一些顽固的问题，但是还是有巨大的收购价值。
　　朱照希确实也有收购的想法，这件事是穆清帮了忙。
　　当初靳邵元买扇子的一笔钱和前段时间的片酬，穆清都拿去扫了欧兰的一部分散股，甚至还有一位股东和一位高管，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那位股东的股票转手之后，穆清并没有加入董事会，而是让那人继续待在董事会里用来迷惑视听。
　　穆清把到手的股票在流通市场低价抛售出去，每天抛售一部分，短时间内就把欧兰的股价拉低了，朱立文和朱照希忙于稳定自己的股价，恢复股民的信心，在收购博瑞的事情上难免就显得有些吃力、无暇他顾了。
　　【作者有话说】：因为害怕失去，患得患失，所以才小心翼翼啊


第70章 这是在心疼我啊？
　　收购案进行得很顺利，博瑞的人心早就散了，一个月后，收购工作成功完成。
　　陆云起忙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些了，到今天，关于收购的后续工作也都结束了，他把一份文件放在穆清面前，“签了吧。”
　　穆清疑惑地拿起文件，翻了翻，是整合后的博瑞的股权让渡书，“签这个干什么？”
　　“你抛售的欧兰股份，基本上都赔了吧，签了这个，你就是博瑞最大的股东，董事会主席和CEO的位子都交给你。先别忙着拒绝，博瑞重组后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看着。”
　　穆清把文件放在陆云起面前，人靠在办公桌边，“比起我，你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刘升、邓可宁，或者你信任的副总、总监，都可以啊，他们的经验比我多，管理上也更得心应手一些。”
　　陆云起抬眼看着穆清，“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不放心。这次的收购虽然相对来说很成功，但是也把珂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等欧兰缓过来，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对手。因此，接下来我会把重心放在欧美市场，这边，你帮我稳住局势。如果你觉得经验不足，我可以把副总，也就是杜琪峰调过去帮你，人你见过。”
　　穆清弯腰，顶着陆云起的额头，“那好，虽然我对金融方面不太在行，但是我会努力的，绝对不辜负我家云云的信任。”
　　陆云起微微抬头，亲了亲穆清的唇角，“交给你了。”
　　“好。”
　　“接下来半年之内，我可能还会经常往欧美跑。”
　　闻言，穆清退开了一点，手搭在陆云起肩膀上，“好啊，你跑你的，但是你不能拦着我去看你。”
　　陆云起眉头微皱，他要是答应了，他一点都不怀疑穆清会每天都跑过去跟他一起休息，如此高频率地使用法阵，就是灵力上没问题，身体估计也会吃不消吧，“你打算多长时间去一次？”
　　穆清弯下腰，把脑袋枕在陆云起肩膀上，“最好是每天。”
　　“隔天，或者一周两天。你自己选。”
　　穆清在陆云起脖子上亲了下，嘟嘟囔囔地抱怨，“这还有什么可选的？”
　　陆云起揉了揉肩头的那颗脑袋，“你还抱怨，我不是怕你太累？灵族的事务，棋社，再加上博瑞，你还能有多少时间来回折腾？”
　　“这是在心疼我啊？”穆清笑着反问，棋社早就走上了正轨，他不用管得太多，族里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也不多。
　　“不然你以为？”
　　穆清笑着，蹭了蹭陆云起的脖颈，“那说好了，隔天。”
　　“嗯。”
　　穆清去博瑞的第一天，难免被各路记者问候了一通，他什么问题都没回答，只说随后会召开记者会说明情况。
　　穆清前一天晚上才把陆云起送走，心情没好到哪儿，记者们的问题无非就是围绕着他的身份，他跟陆云起的关系，以及公司的走向，将来的发展。
　　董事会的成员现在正在办公室等他。
　　杜琪峰跟在穆清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汇报情况，他前两天就过来了。
　　穆清心里有数，陆云起提前跟他说过基本情况，博瑞的董事会经过重组，原来的股东只剩下两个了，剩下的都是新股东。
　　穆清在别人面前一直都是疏淡有礼的，面对股东，他也是有理有据，恩威并施。随后的发布会上，凡是涉及到他和陆云起关系的问题，他都给堵了回去，言辞间很有些陆云起的风范。
　　回到办公室，杜琪峰跟穆清确认了接下来的工作后就出去了，这段时间还有的忙。他一开始还担心，虽然知道穆清是个有才华的人，但也仅止于此，两人没有直接接触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虑了，陆云起就算是真喜欢，也不会把博瑞随随便便交给一个不懂的人。
　　从董事会和记者会上穆清的表现来看，不知是潜移默化形成的，还是刻意模仿的，穆清的言谈颇得陆云起的亲传。杜琪峰这下放心了。
　　林梦茹见副总出去了，这才进去，陆云起把她也调了过来，给穆清做助理，在此之前，她已经跟着邓可宁三四个月了。
　　穆清把一个文件夹递给林梦茹，“今天下班之前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好，我明天上午的会议要用。”
　　“好的，王上，我会……”
　　“你叫我什么？”穆清抬头扫了眼稍微有些紧张的小松鼠。
　　林梦茹差点咬了舌头，结结巴巴道，“穆总，我错了，我……我以后绝对不会……不会叫错了！”
　　“记住了。”
　　“嗯嗯，我记住了。”
　　“出去工作吧。”
　　“是。”
　　林梦茹刚走没一会儿，一个人就来了。
　　穆清认识这个人，刘威，原来在珂丽干，后来去了博瑞，现在是副总，“刘副总，有何贵干？”
　　“穆总，是这样的，”刘威搓了搓手，精明样子一去不复返，现在他只担心丢掉这份工作，“您看，我以前也在珂丽待过，这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您说缘分这事吧，还真不好说。”
　　“那你就不用说了，”穆清知道刘威打的什么算盘，“你不出错，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不会计较。但是，如果你还不知悔改，那么结果你很清楚。”
　　“是是，有穆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穆清接受博瑞总裁这个位子，首当其冲需要的就是内部整顿，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放在刘威身上尤其合适，他需要一个靶子，刘威来得正好。
　　穆清忙到下午两点才把需要看的文件看完，林梦茹送来的午饭早就凉在了桌角上，对穆清来说，几天不吃饭也没问题，一个人吃饭，吃不吃都无所谓。
　　下午，穆清看了夏莉发过来的报表，嘱咐了几项工作后，就回了族里，鸣珂中午给他发了消息，灵均暂时恢复正常了。
　　穆清进了含光殿，鸣珂、嘉致和乐逸都在，灵均自然也在，显然都在等他。
　　穆清坐下，单刀直入，看门见山，“当年的事情，老祖能告诉我们吗？”
　　灵均性情开朗也沉稳，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灵域的陷落有两个罪魁祸首，除了一心，还有道非。”
　　其余四人早有猜测，现在也不过是验证了一心的话。
　　鸣珂看向身边的灵均，“过程呢，老祖知道吗？”
　　灵均现在也没工夫去纠正鸣珂的称呼了，“灵族在修炼方面的天赋别人望尘莫及，包括三祖在内，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族的力量越发强大。尽管灵族一直避世，但是一心和道非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里，灵族是巨大的威胁。
　　“凭借他们两个的力量，想要探知灵族的隐居地不是难题，又借助了四罪的力量，灵域的崩塌没有人能阻止。
　　“我很抱歉，仅凭我一个人，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对不起，灵域的陷落我是有责任的。”
　　鸣珂扫了眼灵均，“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对，”乐逸附和着，“二对一，你也没办法嘛。”
　　嘉致道：“一心已经死了，当年的四罪也不复存在，只剩下道非，这件事急不得，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鸣珂赞同嘉致的看法，“没错。虽然我们有证词，但是没有证据。道非现在的地位很高，不说多稳固，他的影响力还是有的，我们不能把灵族置于不利的地步。”
　　“灵均。”穆清开口。
　　“什么？”
　　“你再想想，有没有证据。”
　　灵均拧着眉，盯着地毯上的繁复花纹，“一心是很谨慎的人，他不可能完全相信道非，有没有可能他留下了道非的把柄？当然，我只是猜测。”
　　“合理的猜测。”穆清敛神，“天一宫，从那儿开始查。嘉致，你和乐逸来负责。”
　　“放心，交给我。”
　　“鸣珂，和一心、道非有关的人，你一一排查。”
　　“好。”
　　陆云起从早上下了飞机开始就忙了起来，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公寓。他在公司附近买了间复式公寓，经常来，还是有固定的住所比较方便。
　　陆云起拎着夜宵打开门，不怎么有食欲，只是门一开，暖黄色的灯光便从门内溜了出来，是穆清。
　　陆云起把袋子随手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鞋还没换，穆清已经扑过来了。
　　穆清抱住陆云起蹭了蹭，驱散了秋夜里的凉气，“还没吃饭吧，我带了宵夜。”
　　陆云起回抱住穆清，“正好。”
　　穆清松开人，看见柜子上的食品袋，“你买了什么？”
　　“没什么，邓可宁买的，没什么胃口，你带了什么？”陆云起还是喜欢中餐多一点，不管来欧美国家多少次，西餐吃一次两次还好，再多就腻了。
　　穆清笑笑，拉着陆云起往里走，“豆腐煲和冬瓜鱼肉粥。”
　　暖乎乎的粥碗永远是深夜归家后最好的慰藉。
　　几口粥喝下去，陆云起有些冰冷的胃和身体都暖了起来，“我记得这间公寓的地址没有告诉你，我也不在，你怎么找到的？”
　　“简单啊，我问了邓可宁。”
　　“学聪明了。”
　　“云云教得好。”
　　“别贫了，今天的新闻我看了，你做得很好。”
　　“那也是云云教得好。”
　　“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不敢。”
　　“Z国那边是凌晨五六点吧，你没睡觉？”
　　“我也睡不着，等会儿你吃完饭休息了，我跟你一起睡会儿。”
　　“这么过几天，你的时差就乱了。”
　　“没关系，你别担心这个了，我其实睡不睡都行。”
　　陆云起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我去洗澡，碗你也别洗了，厨房有洗碗机。”看穆清穿的是他带过来的睡衣，就知道人已经洗过了。
　　“你就别管这个了，洗澡去吧。”


第71章 择日不如撞日
　　陆云起洗完出来，头上搭着毛巾，他揉了几下，狭窄的视线里没看见床上有人，他正打算去别的房间看看，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在门边，你没看见而已。”穆清把陆云起头上的毛巾扯下来丢在椅子上，用灵力烘干了还在滴水的头发。
　　两个人连体婴儿似的同脚往前走，陆云起也由着穆清带着他往前走，走到床边的时候，穆清脚下一绊，两人直接摔在柔软的被褥里。
　　陆云起用手肘顶了下穆清，脸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闷，“别闹。”
　　“没想闹你，”穆清爬起来，把人摆正了捞进怀里，伸手关了灯，“睡吧。”他可舍不得折腾人。
　　陆云起是真累了，没两分钟就睡着了，穆清听着怀里人平稳的呼吸，也闭上了眼睛。现在，也只有在陆云起身边，他才能安稳地睡一会儿。
　　这么过了快一个月，穆清在博瑞站稳了脚跟，董事会的成员本着利益为大的原则，都没有为难他，毕竟只要能赚钱，谁在掌管这个公司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差别。至于刘威，暂时还比较安分，而露出狐狸尾巴不过是时间问题。
　　此外还有一件事，穆清有些头疼朱照希的纠缠，和以前不一样，朱照希现在想找他可容易多了，还被记者给拍到过。媒体都是不嫌事大的，什么都敢写，真爱论、阴谋论，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穆清能避则避，避不掉的，脸色冷到掉冰碴子，就这样还是有人不怕死地指鹿为马。最后，穆清还是花了一大笔钱摆平了媒体，至于不入流的杂志和网站，杂志直接收购，网站直接黑掉，持续半个多月的风波才平静下来。
　　这期间靳邵元还帮了些忙，他搞娱乐的，对这些东西的套路再清楚不过了，门路和人脉也多。
　　陆云起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回去，关于穆清和朱照希的新闻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没有问，他不认为穆清会做出背叛的事情，朱照希，顶多就是一个自导自演的跳梁小丑罢了。
　　票已经订好了，陆云起明天就打算回了，这么一拖他都在巴黎待了二十七八天了，他收拾了桌面上的资料，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光，两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陆云起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打扮奇怪的两人，一男一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的衣服具有浓重的未来科技感，全身被银色的衣服包裹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两人开口，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就说明有谈判的余地。
　　男孩道：“陆云起，你好。”
　　陆云起没有轻举妄动，“你们是谁？”
　　女孩一笑，“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Annabelle，这是我的孪生弟弟Antonia.我们是时空旅行者。”（*Annabelle：安娜贝尔；Antonia：安东尼尔。）
　　时空旅行者？
　　陆云起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在电影里是被用过很多次的设定了，这两人不是普通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这样的出现方式就说明了他们的不普通。
　　两人坐在陆云起对面，Annabelle笑道：“你不相信我们很正常，我们会给你解释的。我们到这个空间界已经一个多月了，因为穆清的力量很强大，我们自然而然也注意到了你。你是不是烦恼你们之间的联系啊？”
　　陆云起心里一紧，这两个人怎么会知道他和穆清之间的事？他没有跟人说过，穆清显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告诉别人。
　　Antonia看出陆云起的犹疑，“你不用奇怪我们为什么会知道，时空旅行者对所到的空间持有全知视角，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穆清，他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即便你们说的话是真的，我想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请离开。”
　　Annabelle扁了扁嘴，“别这么快拒绝我们啊，我们就是因为看不惯穆清的所作所为才来找你的。”
　　Antonia也道：“是呀，他只想着自己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但是完全没有考虑到你愿不愿意，就把你们俩绑定在了一起，这不是强取豪夺吗？我最不喜欢这样的人。我们只是想帮你，姐，你快把东西拿出来！”
　　“哦哦，对，你看就是这个，”Annabelle拿出个薄薄的三四厘米见方的乳白色薄玉片，“你把玉片收好，等到你想解除联系的时候，摔碎它就行了。穆清跟你说过联系是不能解除的对吧，对这个空间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对我们来说这个很简单。”
　　Antonia抱着手臂，“我们明天就走了，以后很可能不会再到这个空间界来了，我们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Annabelle拉着弟弟站起来，“对，我们怎么说没有用，关键是你自己，听从你的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被强迫的人生有什么意思？要不要解除联系，你自己考虑。有缘再见吧。”
　　这对奇怪的姐弟离开后，陆云起盯着桌上乳白色的薄玉片，有些愣神。
　　陆云起提前一个班次回来了，没有惊扰任何人，下飞机时已经凌晨一点了，他直接打了车回家。
　　开了门，暖融融的空气扑面而来，将一身寒气的陆云起都裹了进去，焦糖从自己的小窝里哒哒哒跑过来，尾巴摇得欢快，它都想死它家主子啦！
　　陆云起放下行李箱，揉了揉焦糖的脑袋，换了鞋，他把焦糖抱回小窝里，然后上楼去了，轻轻压下把手，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他走进去，穆清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见意料之外的人，穆清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还踉跄了一下直接扎进陆云起的怀里。
　　陆云起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体，“干什么，我们不是昨晚上才见过？”
　　“那不一样……”穆清的手臂紧紧地箍在陆云起的腰间。
　　陆云起也懒得跟人纠缠什么不一样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对，你也累了，先睡吧。”穆清松开人，熟门熟路地给陆云起拿了件睡衣，手一挥，就给人换好衣服了，“不用洗澡，我给你清理过了。”他知道陆云起没洗澡是不会睡的。
　　陆云起抻了下袖口，亲了亲穆清的唇，“睡吧。”
　　穆清心里的雀跃是暖的，他想陆云起，很想，这个人一定也很想他吧，不然也不会这个点提前回来了。
　　陆云起一直睡到中午，他提前回来没跟公司的人说，只有邓可宁知道，他也乐得偷一天闲。
　　吃了饭，两人窝在阳台上的双人摇椅里，头抵着头，四肢交缠着晒太阳，焦糖就卧在他们脚边的毯子上，在难得暖洋洋的阳光里打哈欠。
　　穆清低着头，抓着陆云起的手指细细揉/弄，“怎么想起来提前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都那么晚了还一个人回来。”
　　“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陆云起眯着眼，陆云起抓着他手指的手温暖而熨帖，“你这段时间做得不错，刘威怎么样了？没给你惹事吧。”
　　“规矩了半个多月，最近又有点小动作，我都注意着呢。你放心，他作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心里有谱就行。”
　　“嗯。”
　　陆云起顿了会儿，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穆清晃了晃陆云起的手指，“不知道，很多年没过了，大概是在秋天吧，记不清了。”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给你过生日，怎么样？”
　　穆清低着头，眨眨眼，突然漫上来的眼泪滴在陆云起的手上，“啪嗒”一声，极小的水珠四散开去，温凉的触感。
　　陆云起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慢慢揉着穆清的长发，“哭什么，以后每年都给你过，就定在明天，我就不征求你意见了，这件事听我的。”
　　“……嗯。”
　　阳光是明亮的，温暖的，融融地撒下来，恍若一层最轻柔的被衾，比鸭羽更柔软，比呼吸更轻巧，最为贴切，包裹着流淌的情愫，覆盖在这方寸之间。
　　第二天，陆云起和穆清各自去公司，穆清中午带了午餐去找陆云起一起吃饭，当然，用的法阵。
　　邓可宁第N+1次把凉掉的，动都没动的午餐丢掉，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但是她不敢去深究，她只想做好这份工作。
　　下午的时候，穆清倒是开着车过来的，陆云起没开车，把人撵到了副驾，“到地方之前什么都别问。”
　　“好啊，你安排就好。”穆清已经期待了一天，他很好奇陆云起会为了他的生日准备什么，不过，无论是什么，对他而言都是惊喜。
　　陆云起开着车左拐右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巷子里黑漆漆的，车灯照亮的几米范围之内，巷子虽然窄了点，但是路面和周围的一切都很干净，路也修得很平整。
　　车子停在两扇木栅栏做成的门前，两人下了车，陆云起瞧了眼穆清，击了下掌，门口的两盏纸灯笼应声亮了起来，灯笼上的梅花和竹子在暖黄色灯光的晕染下仿佛活了过来。
　　房檐下的竹匾上写着“陶然居”三个大字，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地方能看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陆云起推开门，“走啊，愣着干什么。”
　　穆清跟上去，“在猜这是什么地方。”
　　“进来不就知道了。”
　　红外线感应灯依次亮起，陆云起带着穆清往里走，院子里种着很多紫竹，地上是一层枯黄的落叶，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人进来了一间大房间。
　　陆云起开了灯，一个工整有序又随性雅致的陶艺工作坊就出现在灯光之下了。


第72章 承认自己吃醋很难...
　　穆清对陶器不算太陌生，但是工坊还是第一次来，“这是要……做陶器？”
　　“你的动手能力应该不算太差吧？”陆云起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子，走到两个并排的拉坯机前坐下，把一边的工作衣搭在腿上，“过来坐。”室内开了空调，温度不低，挺暖和的。
　　穆清也脱了外衣走过去坐下，转盘上已经摆好了泥块，“这个怎么做？”
　　陆云起按下拉坯机的开关，转盘转了起来，他调了调速度，在一边的水盆里沾湿了手，“跟着我做就行了，不用我手把手教吧？”
　　“我倒是希望你手把手教啊。”穆清说着，有样学样。
　　“你是小孩子吗还用人手把手教？”
　　“并不是只有爱人才能手把手教啊，还有……爱人。”
　　“……你先做。”
　　陆云起话音刚落，穆清手底下的泥坯就破了个洞，而且越破越大，陆云起关了拉坯机，手动毁了那个破掉的泥坯，从旁边的架子上又拿了个泥块，“手不要太重，用巧劲。”
　　“明白是明白，但是做起来还是不好做。”
　　“没关系，那边那一堆泥块，够你用的，如果你废掉全部的泥块还做不成一个，我觉得我需要怀疑一下你的学习能力。当然，我还是很相信你的动手能力的。”
　　“你看你现在做得那么好，最开始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弄坏了很多啊？”
　　“但是也没有跟你一样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弄坏。”
　　“那是，云云比我聪明嘛。”
　　“当心手下。”
　　“哦，好。”
　　穆清在又毁掉两个泥坯之后，终于开好了孔，拉大了泥肚，而整形、细化修饰的部分是陆云起做的，别好不容易进行到这一步又前功尽弃了。
　　陆云起用抹布把陶罐底部的积水给清理干净了，然后把穆清做的小陶罐和自己做的笔筒从转盘上取下来，他把刚才穆清毁掉的泥坯拿了一点，“你想做什么图案？用土做贴花，或者直接用刀来刻，都可以。”
　　穆清接过修坯刀，“直接画吧。”
　　陆云起虽然没学过绘画，但是为了画图也自学了素描，他画了几竿竹子和两块石头，留了写字的地方。
　　等他画完，穆清那边也弄完了，不过陆云起没看明白，罐身上只有一些意义不明的线条，“你画的什么？”
　　“等上了色就能看出来了。”穆清神秘地笑笑。
　　陆云起没有追问，小心地托着陶罐把笔筒放在了恒温箱里，这么做可以免去晒坯的工序，“我们去吃饭，四十分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可以直接上色。”
　　两人洗了手，这时候陆云起才看到穆清绀桔梗色的衬衫上溅了好几个泥点子，“不好好穿工作服？”
　　“我知道错了。”
　　陆云起也不敢让人去擦，一擦一个泥印子更麻烦，“算了，来吃饭吧。”
　　两人进了一个小隔间，里面圆桌上摆着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穆清问，“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
　　“这家陶坊的老板，他就住在这里。”
　　“你朋友？”
　　“高中同学，等会儿我们走之前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了。”
　　“嗯。”
　　桌上的饭菜都很清淡，却温温热热的，暖人肺腑，比大鱼大肉来得舒服，自在。
　　两人回到工作坊，箱里的两间陶器已经定型了。陆云起把东西拿出来交给穆清，“拿好，我们去上色。”
　　工作台上，穆清慢条斯理地调好了颜料，这是他擅长的部分。陆云起的素描很不错，色彩搭配方面也很具审美。
　　两人完成的速度差不多，陆云起上完色后，快速风干后在竹筒上写了两句古诗文，又在笔筒底部写了几个字。穆清则是花了一幅青色调的山水。
　　穆清凑过去，看见笔筒上的词，念了出来，“‘天上枝枝，人家树树，曾何春而何秋，亦忘朝而忘暮’。这是《天女散花赋》，怎么想起来写这两句？”
　　“自己猜，别指望我会告诉你。”
　　两人把陶器放进烧制机里，陆云起调好时间，“得烧好一会儿，我们去展厅看看？”
　　“好。”
　　穿好外套，陆云起带着穆清去了西边的屋子，开了灯后，一排排的陈列架上摆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陶器。
　　陆云起介绍道：“这里的陶器中有一部分是老板自己烧的，还有一部分是一些人来参观学习或者来玩的时候烧的，有的人会带走，有的人嫌弃自己做的难看，老板就用自己烧的跟他们换。”
　　“嗯。”穆清看得出来，这些陶器的质量确实参差不齐，他面前的一个架子上都是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孩子做的，粗糙了些，幼稚了些，有些甚至是残次品，但也很可爱，质朴而天真，充满了童趣。
　　两人慢慢走着看着，穆清问，“你怎么想起来要带我来这里学做陶艺啊？”
　　陆云起瞥了一眼穆清，“这个问题你也别问，自、己、猜。”
　　穆清勾住陆云起的手，笑眯眯的，“那我猜猜，猜对猜错你都不许生气，嗯？”
　　“可以，你说。”
　　“因为……羡慕，或者说……嫉妒？”
　　陆云起猛得停下，转身，两人几乎是紧贴着，“你在说什么？”
　　穆清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补充道：“是不是吃醋了呀？我很开心，真的。”
　　“没有。”陆云起转身往前走。
　　穆清一把拉住人拽进自己怀里，“承认自己吃醋这么难啊？”
　　陆云起没说话，因为穆清猜对了，他就是羡慕，甚至是……嫉妒……慕焕之，穆清所说的他的前世。穆清在慕焕之身上学到了很多，换言之，穆清身上多多少少有那个人的痕迹，而他无法抹除这些痕迹，这些痕迹是穆清的一部分，他怎么去剔除？
　　陆云起抱住穆清，把脸埋在穆清的颈窝里，是难得示弱的姿态，“穆清，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我就是他。”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不介意，但是，不可能，他做不到，因为穆清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那个人的存在。
　　穆清抚摸着陆云起的头发，“你们本就是一个人。”
　　“不一样的。”
　　在穆清看来两人是一个灵魂，是一个人，既然陆云起要钻这个死胡同，他自然要把堵路的墙给拆了，“云起，你想啊，他已经停下了，而你还有机会，早晚会追上他的，对吗？我跟你一起，我们去创造新的生活和新的记忆，好不好？”
　　“……好。”陆云起叹了口气，是啊，来日方长，他的机会总是要比那个人多。
　　回到工坊，烧制机已经完成了工作，陆云起把两个陶器取出来，都很成功。
　　穆清接过陆云起递过来的笔筒，“送我的？”
　　“不然？”
　　穆清笑笑，在笔筒底上发现了三个小字，“赠穆清”，“喏，这个罐子也送你，用来插花吧。”
　　陆云起瞧着罐身上起伏的山峦林海，仿佛能看到深处袅袅的岚雾，“国画也是他教的？”
　　“不是，”穆清贴过去蹭了下陆云起的脸颊，“一次跟你说了，他就只交了我围棋和箭术，虽然他的书画很好，不过那时候我对这些没兴趣。我一开始学习书画是为了打发时间，后来慢慢觉得挺有意思就保持下来了。”
　　陆云起低头仔细打量着罐子，轻轻吸了口气，穆清还真是拿捏着他的七寸，“回去吧，不早了。”
　　两人跟陶然居的主人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两人进了家门，把一笔筒一罐子放在柜子上，穆清把陆云起按着门上，灯都没开，直接吻/了上去，焦糖跑到一半又灰溜溜地回自己的小窝去了，能不能顾及一下它的感受啊？它都懒得吐槽了，自己真是太……多余了o(╥﹏╥)o。
　　陆云起揪着穆清的衣领，回应着这个吻。
　　……
　　穆清单臂把陆云起抱起来，像抱小孩一样的姿势让伏在他肩上的陆云起有些咬牙切齿的别扭，“你会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晚上先让你后悔，怎么样？”
　　“穆清你敢？！”
　　穆清无声地笑了笑，陆云起突然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脊椎升起，他根本用不着担心自己明天能不能爬起来，答案是肯定爬不起来。
　　即便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够好了。
　　第二天，等陆云起缓过来之后直接踹了穆清一脚，虽然没什么劲，在床上他是真拿穆清没辙，就拿昨晚上来说，逼着他叫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小孩子吗？什么乐趣，明明是幼稚！
　　穆清伺候着人吃了饭后，树袋熊一样缠在陆云起身上，“那个赌约还记得吗？”
　　【作者有话说】：被锁怕了，虽然感觉自己应该没有写敏感词，木有开/车车！！！搞不懂233333但是，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番外吃肉！！！到时候走外链~hiahiahi~


第73章 一张素描
　　陆云起闭着眼，睡是睡不着了，不过是懒得理人，说起赌约，他没忘，关于冯鹤轩和靳邵元会不会在一个月内在一起，事实证明，是穆清赢了。那两个人现在好得很。
　　不说冯鹤轩，就靳邵元那么招摇的性格，纠结完确定了关系之后恨不能昭告天下，而花边新闻里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看看他们就知道了。至于其中有哪些曲折，陆云起没有仔细问。
　　穆清挪了挪，把脑袋搁在陆云起肩头，“愿赌服输，说好的，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一张素描，好不好？”
　　陆云起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他知道穆清想要的是什么素描，只是没想到条件是这个，“好啊。”
　　“什么时候？”
　　“你想什么时候？”
　　“过年的时候，怎么样？今年的除夕夜，愿意跟我一起过吗？”
　　“……如你所愿。”
　　穆清亲了亲陆云起的耳廓，又收了收手臂。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陆云起确信昨晚上不是自己的错觉，穆清看着他的眼睛不是黑色，在黑暗里，穆清的眼睛偏向青色，是千草色的，看进去的时候，像是注视着一座深林，一片湖泊，一汪海洋，自然的生命力在里面蓬蓬勃发地流转着，让人沉迷，移不开眼。
　　穆清支起半边身子，嘴角噙着笑，黑色的眼睛里波光转动，千草色逐渐覆盖了黑色，“它本来就是这个颜色，黑色只是伪装。”
　　“很漂亮，很适合你。”
　　穆清趴回去，“你不会觉得很诡异吗？”
　　“你知道它们让我想起来什么吗？”
　　“什么？”
　　“如果自然界也存在这样颜色的宝石，我想据为己有。”
　　“……谢谢你喜欢它们。”
　　“那是因为它们是你的眼睛。”陆云起顿了顿，把手从薄被里抽出来，一下一下理着穆清的长发，“李叔知道我们的事吧？”
　　“知道，他只是族内一个老人，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我当初也只是因为他认识你父亲才找他牵了线帮忙，别担心。”
　　“我爸平时不怎么关注新闻，他最近才知道，我答应他有空带你回去见见他。”
　　“我会好好表现的。”
　　“你不乱说话就行了，他虽然是搞传统文学的，但是思想上很开明，不会难为你的。元旦，元旦有空吗？”
　　穆清算了算时间，离元旦还有半个月，“有空。”
　　“嗯。朱照希这段时间有没有再去骚扰你？”
　　“有，不过我没对他客气。”
　　“穆清，朱照希的行为你没觉得很眼熟吗？”
　　“……云云……”
　　“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证明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有蠢到家。”
　　“……我怎么可能跟他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只是看中我这张脸才死缠烂打的，他只看得见外在，他不了解我，更谈不上喜欢我，爱我。我不一样啊，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珂丽的董事长、总裁，不是因为你有多少身家，你长得多好看，而是因为你就是这个人。”
　　“说得好听，冠冕堂皇，华而不实。”
　　“实不实你不知道啊？”穆清戳了戳陆云起的腰，舔了舔人的耳廓。
　　陆云起按住穆清的脑袋，“我要说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让你知道啊，”穆清的脸贴在陆云起的颈窝里，动了动咬住人的锁骨，在有些发紫的痕迹上又磨了磨，声音含含糊糊的，“有句话说的好，有什么事情是滚床单解决不了的吗？如果有，就来两次，云云，咱们再来一次？”
　　“……趁着我还没有生气，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你身边最凉快啊，待在你身边，还有什么火气？”
　　“把火气和温度扯到一起，你的语文是谁教的，基础字词不过关。”
　　“那你再教教我？”
　　“浪费时间。”
　　“这不叫浪费时间，叫情趣，教习过程中我们还可以……”
　　“再废话你就滚出去。”
　　“哦。”
　　陆云起的手绕着穆清的头发，迟疑着问，“你说，平行世界存在吗？”
　　穆清本来想抬头，一动头发就拉扯住了，也就乖乖窝回了原位，“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平行世界不存在，而是存在多个空间界。”
　　“也就是说多宇宙论？”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穆清闭着眼，贴着陆云起的头，共享了一些图像，“能看见吗，这就是所有的空间界。”
　　陆云起的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一幅图像，一个闪着淡淡金光的金字塔形结构不断放大，一层一层有序地排列着，每一层都有无数个浮动的金色小点。
　　穆清亮起了一个小点，“我们所处的空间在这里，在上层，已经很不错了。”
　　“嗯，有人能在不同的空间自由往来吗？”
　　“有，这些人被称为时空旅行者。成为旅行者的条件很严苛，不能前往更高层的空间，而且，想要到下层空间去，在自己的空间内必须是佼佼者，甚至很多年都不会出现一个，想要穿过空间壁垒，一个不慎就会送命。”
　　“你能做到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在这里，我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去、可以去吗？”
　　陆云起松开手指，轻轻叹息一声。
　　“怎么了？我家云云可不是什么悲春伤秋之人。”
　　“没有，只是感慨而已。有些人奋斗一生，到头来也只是拘泥于极小的格局，以为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蝼蚁而已。”
　　“你说的话不错，但是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就是知道了也无妨啊，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无论在哪个空间，生活无非都是这样，酸甜苦辣咸，人生不过这五味，这点上没有区别。”
　　“你倒是看得开。”
　　“只是看得多了。”
　　“见识得多了，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当然，你是我的圆心和中轴线啊。”
　　陆云起拍了拍穆清的背，这个人的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情话都是从哪里学的？不要钱，嗯？”
　　“是不要钱，我也没有可以去学，这叫自然流露……”
　　“打住吧。起来，我昨天还有几份文件没看。”
　　“你坐着，”穆清爬起来，“我去给你把文件和平板都拿过来。”
　　现在两人能窝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两人都挺忙，穆清还是天天坚持去找陆云起一起吃饭，如果他不去，陆云起八成会省掉不止一顿饭。
　　陆云起把摊了一桌子的各种报表和资料稍微收拾了一下，走到桌边，穆清放下手机，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好。
　　陆云起问，“你刚才在看什么？”穆清平时等他的时候，大多是盯着他发呆，或是看会儿书，很少玩手机。
　　穆清给陆云起夹了个鱼香的虎皮鹌鹑蛋，“看看网友是怎么议论我们的。”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在有些人还挺有意思的，他们也给我推荐了不少东西。”
　　看着穆清的神情，陆云起心里一突，想起那些个磨/人的姿势了，“网上那些污七糟八的东西要少看，本来智商就没高到哪儿去，再被黄/色/废/料/污染了、拉低了怎么办。”
　　“可是你明明也很舒服啊，你自己都承认了。”
　　“我不记得了。”
　　“我都帮你记得呢。”
　　“这个不用帮。”
　　“我想帮你嘛。”
　　“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脑容量。”
　　“我乐意浪费。”
　　“很好，你没救了。”
　　穆清笑笑没有再反驳，继续跟陆云起说网络上的事情，“公司论坛里的楼都盖了几千层了，我从头翻了一遍，不得不说很有意思，你有空也可以看看。”
　　“我没空，而且公司的论坛我基本不上。”
　　“也行，我可以看了跟你说，还有微博。”
　　“微博……你发东西我没意见，不许发自拍照。”
　　“那拍你可以吗？”
　　“不可以。”
　　“拍了不发总可以吧，再说，我才不舍得让人看你呢，我自己都看不够。你看我以前发的，都是焦糖的照片，还有一些美食、风景和别的东西。”
　　“这些就足够了。”
　　穆清自己吃好了，坐到陆云起身边，“其实一开始我是没想在这些平台上和粉丝、网友互动的，但是偶尔看看他们的留言和评论，确实也挺有趣的。”在最初的风波过去后，留下来的粉丝都是真心祝愿他们的，跟他们交流几句也不错。
　　“如果你能不把这些‘有趣’放在我身上实践，我绝不拦着你。”
　　“你现在也没有拦着呀。”
　　“很好，给脸还不要是吧，从今天开始，不许在社交平台上发东西，焦糖的照片也不行，一个月。”
　　“你说真的？”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嗯。”穆清揽着陆云起的腰，“云云又不是那么独裁的人，是不是？”
　　“怎么不是？”
　　“好吧，就算你是独裁的君主，我也是你最忠实的追随者。”
　　“既然你这么说，把博瑞的财务报表明天拿过来给我，让我看看你这个月的成绩怎么样，有没有给我丢人。”
　　“绝对没有，明天中午我就拿过来。”
　　“后天上午有个拍卖会，我们一起去。”
　　“好。”穆清很乐意跟陆云起一起出席活动，他其实也收到请柬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拍卖会是又一个交际场合，另外，它比宴会还多出来一个长处，就是对个人财力的展示。当然，对于低调的人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陆云起在车上跟穆清介绍这场拍卖会的情况，“这是今年规模最大的一场拍卖会，拍卖公司是得利，是业界翘楚，参加拍卖的拍品有四十八件，涵盖了珠宝玉石、书画古董、名车豪宅，还有土地产权。”
　　“你有想拍的吗？”
　　“没有。”


第74章 想走你走过的路
　　穆清和陆云起到了会场，自然免不了被记者们围堵，好在得利的安保做得还不错。两人往那里一站，周围的人都成了背景板，快门的声音响成一片，陆云起没有过多停留，让人拍了照后就和穆清一起进去了。
　　找到座位坐下，没一会儿，冯鹤轩和靳邵元就过来了。
　　靳邵元扫视了一圈会场，瞧见朱照希，幸灾乐祸地笑笑，问穆清，“最近总算是安生了，最起码媒体上没再见，他私下里还缠着你吗？”
　　穆清扫了眼依旧扎眼的朱照希，“十次里能被他堵到一次？当没看见就可以了，时间长了他自己没兴趣自然就不会纠缠了。”
　　“说真的，用不用我帮你把他教训一下？”
　　“不用，真到了那个地步，我自己来。”
　　靳邵元笑起来，他真没看错人，“好，需要帮忙就跟我们说。”
　　穆清点点头，陆云起调侃回去，“不说我们了，朱照希只是小问题，倒是你们俩，这段时间的新闻可够热闹的。”说白了就是秀恩爱。
　　冯鹤轩虽然张扬，但是他的张扬都隐藏在内里，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我说了，没用，他乐意就这样吧。不过有件事你们还不知道吧，现在有个赌局，赌我们多长时间分手，最短的是两个月。”
　　本来听前半句靳邵元还挺开心，到后半句他的脸色就僵住了，自己的黑历史，这锅他得自己背着，“god，放过我吧，咱就别提这茬了，我也烦着呢。”
　　“烦？你也好意思烦？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OKokok，我不跟你抬杠，这事是怨我，但是我不是改了嘛，这段时间我真是没惹一点事，顶多就是发发微博。”
　　“嗯，值得表扬。”冯鹤轩斜了人一眼，他以前可以说是很低调了，这段时间上新闻的次数比他早些年加起来还多，倒也不是说这些是负担，总归是自己的生活，他不想让别人过多地干涉。
　　被挖苦的靳邵元转向陆云起求助，但是他忘了一点，陆云起很少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陆云起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鹤轩说得一点都没错，自己作的死，自己受着，年轻时候犯的错，报应不爽。”
　　靳邵元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穆清身上，“my　brother，你不会也这么狠心吧？”
　　穆清向着陆云起那边稍微偏了下头，“云起说的都对。”
　　“你……你这个没主见的！”
　　穆清笑了笑，主见是什么？能吃吗？能让你他家云云开心吗？好像陆云起是比较想让他有点主见，但是这种事情，附和不就行了？要什么主见。
　　冯鹤轩到底败在靳邵元求助的狗狗眼下，混血儿的五官既有欧美人的深邃立体又有东方人的圆融，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实在让他不忍心拒绝，“行了，拍卖会快要开始了。”
　　陆云起不过是打趣，说句就行了，不至于揪着不放，“你们俩有没有委托？”
　　“有啊。”靳邵元接话。
　　拍卖进行了一大半，穆清拍了套紫砂的茶具，冯鹤轩拍了个瓷瓶，陆云起和靳邵元倒是没有什么收获，他们也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现在正在台上的拍品是Audemars　Piguet（爱彼）的Jules　Audemars系列Perpetual　Calendar万年历腕表，陆云起举了牌子，冯鹤轩和靳邵元都有些惊讶，相比爱彼，陆云起更喜欢Patek　Philippe（百达裴丽）和Blancpain（宝珀）。
　　不过，两分钟后他们就明白了，因为还在竞价的就只剩下陆云起和朱照希了，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就不再参与了，有免费的好戏可看他们还凑什么热闹。
　　这只表的价格已经远超它本身的价值了，在朱照希直接把价格喊道一千万的时候，陆云起放弃了竞价，冲朱照希挑了挑唇角。
　　朱照希顿时明白自己被人耍了，不是钱多少的问题，是丢了人，跌了份儿。
　　靳邵元没忍住笑了起来，“云起你行啊，怎么不拿别的高价位的东西坑他？”
　　“让你白赚了七八百万，还不知足？”陆云起知道这只表是靳邵元的，所以才选了这件，不能便宜了外人是吧。他拍什么不重要，不管是什么东西，朱照希一定会跟拍。
　　“知足，知足，thank　you　my　sweetheart！”
　　“你这么叫我是不担心你的腰了？”陆云起知道这两人什么情况也是意外，他其实是有点惊讶的，真刀真枪地打，冯鹤轩不是对手，靳邵元的格斗术很好，曾经赢过格斗冠军，但是要论起心眼，靳邵元是玩不过冯鹤轩的，也正常。
　　靳邵元一愣，压低了声音，“shut　up！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不清楚？”
　　靳邵元转头瞥了眼冯鹤轩，麻溜凑过去，“errrrrr，我就是顺嘴，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你说呢？”
　　“……”靳邵元现在想用那几百万换他安安稳稳的夜生活，什么都不干，就睡觉！
　　事情还没完，靳邵元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发了条微博，对朱照希表示了感谢，并且艾特了人。
　　拍卖会结束，四人一起吃了午饭才散。
　　车里，陆云起扫了一眼放在后座的一套茶具，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晚上去我爸那儿？”
　　“好，正好，那套茶具就是送给陆叔的，应该没送错吧？”
　　“没错，老爷子会喜欢的。”
　　“嗯。”
　　刚才去拿茶具的时候，穆清还拿了一个黑丝绒的小盒子，人没说，陆云起也没问，他中间出去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穆清又拍了什么。
　　站在门前，陆云起问，“没紧张吧？”
　　“没有。”
　　陆云起拿出钥匙开了门，陆鸿远听见动静迎了出来，“回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陆鸿远看着两人，怎么看怎么满意，穆清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不会对不起陆云起，陆云起也不是玩弄感情、三心二意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没道理走不远，是不是？他不担心这一点。
　　陆鸿远招呼着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你们俩聊一会儿，或者去云起房间看看也行，穆清还没进去过吧，饭一会儿就好，你们不用管。”
　　陆云起被从厨房轰出来很多次了，也就没跟父亲客气。
　　进了房间，陆云起坐在床边，看着穆清在他同意之后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再翻翻半天了，“还没看够？”
　　“没有，”穆清手里拿着一个柠檬黄的俄罗斯套娃坐到陆云起边上，“没想到你房间里还有这么可爱的东西？”
　　“这个套娃是邵元送的，我直接收起来了，你从哪儿找出来的？”
　　“就那边的收纳箱里。”
　　陆云起拿起被穆清拆开的套娃里最小的一个，“你喜欢这个？”
　　“谈不上，就是以前没有见过。”
　　“……你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
　　“也不是，我去过很多地方，但是一般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东西。”
　　“以后有机会可以重新走一遍。”
　　“你陪我？”
　　“我陪你。”
　　“就这么说定了？”
　　“嗯。”
　　晚餐，陆鸿远开了瓶酒，给三人都倒上，“你爸也是，最近是三天两头往外跑，他如果在，咱们爷四个不正好聚聚，也算见过家长了。”
　　李相鸣不在，穆清已经跟陆云起解释过了，为了尽可能少地当灯泡，穆清就把人支使走了，有时候是真去旅游了，有时候是回族里了。
　　陆云起在桌子下面踢了穆清一脚，面上一切正常，“您平时在办公室不是天天能见到吗？要说见面早就见过了。”
　　“跟你们俩坐在一张桌子上，这能是一回事吗？”
　　“您也该跟李叔学学，多出去走走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您说是吗？”
　　“净给我打岔，”陆鸿远举起酒杯，“今晚上就住下吧。”
　　“听您的。”
　　陆鸿远叹了口气，“你们俩在一起，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有什么误会都摊开了说，别憋在心里，伤感情。”
　　“知道了。”
　　晚饭后，陆鸿远去书房看文献资料去了，穆清提议道：“咱们出去转转？我还不知道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晚上是什么样子。”
　　“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陆云起才不相信一直关注着他的穆清不知道。
　　“想跟你一起走走你走过的路嘛。”
　　“直说不就行了？”陆云起一边说着一边去拿外套。
　　穆清跟过去，把围巾给陆云起围上，笑了笑，“走吧。”
　　两人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浓郁的夜色，寒冷的空气侵染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天气很给面子，没有刮风。
　　穆清扣住陆云起的手，插进了自己衣服宽敞的口袋里，虽然是老套的戏码，陆云起却觉得其中的感情是不落俗套的，没有一份感情是完全一样的，人不同，感情的细微流露也不尽相同。
　　陆云起带着人往外走，“小区北面有个小花园，我刚刚被领养的时候身体不太好，我爸每天早上总跟我一起去小公园里跑步。”
　　“嗯，我们沿着路线再走一遍？”
　　“好啊。”
　　公园里人不多，这个时候还出来闲逛的人铁定不多，两人慢慢晃悠着，陆云起走到哪儿便说到哪儿，两人甚至还在高大冬青的阴影里交换了一个暖融融的吻。
　　走在回去的路上，陆云起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公园里没有梅树，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没有。
　　躺在床上，穆清把背对着他的陆云起搂进怀里，双腿也缠了上去，“想什么呢，还不睡。”
　　“穆清。”
　　“嗯？”
　　“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陆云起能感觉到穆清僵了一下，这一下让他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能告诉我吗？”
　　一阵沉默。
　　陆云起推开穆清，坐了起来，“你先睡吧，我出去待一会儿。”
　　穆清看着陆云起出去，神色晦暗。


第75章 这样的爱我消受不起
　　陆云起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指间染着一根烟，一点火星在黑暗里闪闪烁烁，一缕青烟缓缓升起，又逐渐消散殆尽。他的神色有些木然，怔怔地望着远处虚无的某一点。
　　穆清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把一件外衣披在陆云起身上，看见栏杆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摁满了烟头，穆清把陆云起手上夹的烟抽出来摁灭了，烟灰落在手背上带来一阵烧灼。
　　陆云起没有看向身边的人，寒气慢慢地侵蚀着心房，身体却在穆清走过来的时候骤然暖了起来，不用说就知道是灵力的缘故，他的语气沾着漏夜的寒凉，“想好要告诉我了？”
　　穆清没有立时回答，陆云起既然会这么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鸣珂早就提醒过他最好尽早坦白，但是在几番犹豫之下，居然拖到了现在，是他的大意，让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僵局。他不愿意撒谎，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成百个谎言来圆，最后带来的伤害是不可估计的。
　　沉默又一次占据了两人之间的言语。
　　半晌，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陆鸿远走过来，“我来说吧。”
　　陆云起转过身来，看着穆清和他的养父，神色默然，“我只是觉得不对，有所怀疑，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怀疑是真的了。”
　　陆鸿远苦笑了下，“我自认为我的言语行为没有漏洞，你是怎么察觉的？”
　　“公园里没有梅树，一直都没有，我不知道你是忘了还是一时疏忽。去年你在看到我拿着梅花的时候，我没有把你的反应放在心上，也没有意识到公园里没有梅树。现在想想，这些年都是有踪迹可寻的，只怪我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一旦有了这个猜想，陆云起不难找到蛛丝马迹。而且，既然穆清早在他还没有被领养的时候就找到了他，这个领养人也是值得被怀疑的，能安插一只宠物，难保不会安插一个人。
　　陆鸿远看着两人，慢慢道：“当年，王上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想给您更好的生活，并没有恶意，希望您能理解。”
　　陆云起嗤笑一声，“称呼改的真快。”
　　陆鸿远皱皱眉，他知道陆云起知道这件事后可能一时间会难以接受，穆清不放心让别人领养陆云起才决定让他来做这件事，而没有在更小的时候领养，是不想他们过于亲密，原本他们是想瞒着一辈子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陆云起看着穆清，“我要听你跟我解释，原原本本，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
　　穆清示意陆鸿远先离开，在人走了之后，他才开口，“云起，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穆清本来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陆鸿远会领养陆云起，陆云起不会知道有灵族的存在，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下一世，穆清会在找到陆云起之后亲自抚养他长大，和他建立契约联系。
　　但是红鲛珠的提前成熟让穆清在博楼查到的方法成为了可能。穆清得到红鲛珠之后，将禁地湖水的力量融汇了进去，又复制了姜觉晓和许闻声这对双生麒麟之间独特的联系，和着他的血让陆云起服下去，联系就算是建立起来了。
　　他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陆云起看着穆清，他爱他，正因为爱他，才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的声音很平稳，冷漠得像是面对背叛者，“穆清，把我像猴子一样耍很有意思吗？操控我的人生，看着我在你既定的轨道内成长、前进，是不是很好玩？陆……鸿远潜移默化中是不是给我灌输了很多东西？把我养育成慕焕之？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这样虚假的人生有什么意思？我还是我吗？在你眼里，我不应该存在对吗？你爱的永远还是慕焕之！
　　“怎么做都是你在决定，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意见，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不是也愿意这样做，我是不是愿意跟你一样拥有无尽的人生，在无尽的时间里逐渐厌弃生命？你对我言听计从，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原因，嗯？
　　“也许你爱我，但是这样的爱……我消受不起。”
　　“云起，你别这么说，”穆清的神色有些凄惶，“我承认我这么做有些自私……”
　　陆云起打断穆清的话，“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我就把话说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我，还想让我做什么？你的做法，我理解，但是，我不认可，也不可能接受。”
　　“云起……”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言尽于此，我们当初说过的，好聚好散。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陆云起往里走，错过身后，停了下来，“棋社归你了，投资不用还给我，我不差那点钱；博瑞的职务我会派新的人去，股份按照股价买过来；公寓……我不会再住了，随你处理。”
　　“云起！”
　　陆云起没有再理会穆清，回房间换了衣服，离开了这里。他不想再待在这里，这让他觉得恶心。
　　对整个人生的否定让他的心绪一下落到了谷底，他讨厌被操纵，但是此时此刻又感觉到了巨大的无力感，他能怎么办呢？能怎么办。性格一旦形成很难改变，陆云起不知道如果他不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他还是不是他？
　　陆云起开着车离开后，在空旷的路面上疾驰了一段，最后在路边停下了。他放低了靠背，闭上眼，在冷冰冰的车内，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个晚上。
　　陆鸿远在陆云起离开后，走到穆清跟前，单膝跪了下去，“请王上责罚。”
　　穆清望着陆云起离开的方向，“不是你的错，错……在我。”
　　“王上……”
　　“不用说了，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是要继续留在人界还是回灵族，你自己拿主意吧。”
　　“是。”
　　穆清回了银水湾的公寓，在地暖的烘烤下，室内温暖如阳春，穆清却觉得如坠冰窖。焦糖是能感知穆清的情绪的，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腿，似乎在难过，也似乎是在安慰主人。穆清抱起焦糖上了二楼，进了卧室。
　　还在元旦假期，但是陆云起不想再等两天了，第二天就给邓可宁打了电话，让她去处理和穆清有关的几项事务，主要是博瑞的职位和股份。
　　邓可宁办事的效率很高，下午就准备好了，陆云起看过之后，她自己给穆清打了电话，知道人在银水湾，就带着东西去找人了。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陆云起决定这么做，甚至不愿意再见人一面，然而她只是一个助理。
　　穆清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样，平静地签了文件。
　　邓可宁出了门，想了想打了个电话。
　　冯鹤轩、靳邵元两人在办公室附带的休息间里找到了陆云起，多亏了邓可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靳邵元看着桌上的酒瓶，皱皱眉，“你这是喝了多少？”
　　陆云起从地毯上爬起来瘫在沙发上，嗓音沙哑，“你们怎么来了？”
　　“你助理打的电话，”冯鹤轩从吧台那儿拖了个高脚凳坐过来，他们接到电话就收拾收拾回来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破产了，你不是最看不上借酒浇愁的人吗，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
　　陆云起叹了口气，“你们俩别在我眼前烦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刚分了手还不能让我颓废两天？”
　　靳邵元坐在陆云起边上，伸手拍拍人的肩膀，“你跟穆清不是好好的嘛，怎么突然要分手，听邓可宁说你还把博瑞给收回来了，这是要彻底断绝关系啊？”
　　“要断自然是断干净，不然还留着干什么，过年吗？”
　　“你分手就分手吧，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干什么？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子，穆清甩的你？我不信，你既然难受，干嘛还要跟人分手？”靳邵元就不明白了，陆云起和穆清的关系好得蜜里调油似的，怎么说分就分了？陆云起不是随随便便提分手的人。
　　冯鹤轩看着一堆酒瓶子，有点糟心，起身把酒瓶子收拾了放到门外，他把两件外套丢给沙发上的两人，“衣服穿上，我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陆云起没动，“你们不明白。”
　　靳邵元起身倒了杯水塞到陆云起手里，“我们是不明白，你说了不就明白了？”
　　陆云起仰靠在沙发上，高空的凛风闯进来，迅速带走了酒气和热气，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被操纵的人生，你们能接受吗？”
　　冯鹤轩和靳邵元面面相觑，陆云起这话是什么意思？靳邵元诧异，“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啊你？”
　　“我的……养父，是……穆清安排的。”
　　“不可能！”靳邵元立时反驳，“穆清还比你小呢，怎么可能做这种安排？你不是被刺激傻了吧？”
　　陆云起没有在意靳邵元的嘲讽，解释了最后一句，“穆清不是普通人。”此后，靳邵元再问陆云起就什么都没说了，知道得越多就可能越危险。
　　冯鹤轩一早就觉得穆清的身份不简单，从陆云起嘴里听到也不觉得诧异，不是普通人，到底是什么人，陆云起估计不会告诉他们。
　　室内陷入沉默，酒气散去后，冯鹤轩把窗户关上，“云起，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就是分手也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你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你还爱他，所以才痛苦。如果是误会，说开就好了，没有必要折磨自己。”
　　陆云起把水杯放在桌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窗边，胃里是一阵烧灼，望着夜幕里亮起的各色霓虹，“穆清承认了，我的……养父也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冯鹤轩跟靳邵元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站到陆云起身边，靳邵元勾着陆云起的肩，冯鹤轩望着远处的灯光，“我还是希望你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还喜欢他。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不是还有我们嘛。”
　　“鹤轩说得对，”靳邵元附和，“既然决定分手，颓丧两天就够了，生活还是得继续。这一个不行，也许最好的那个还没出现呢。往前看，我们云起这么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第76章 你是他的半身
　　邓可宁把订餐送了上来，冯鹤轩、靳邵元盯着人喝了碗粥才走，这个时候陆云起需要一个人静静，有些事情，就是最好的朋友也帮不上忙，必须要自己想明白、走出来才行。
　　陆云起把自己摔在床上，他很明白，自己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了，没有比穆清更好的，失去了穆清，他不觉得自己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但是，他不可能接受穆清了，不可能。
　　他接受不了穆清对他人生的干涉和操纵。
　　有些感情嵌在灵魂上，已经融为一体，平日的感觉并不明显，一旦要将它们全数剥离出来，便是钻心蚀骨的疼。但是，再疼，陆云起都心甘情愿承担，毕竟，这能让他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这个人还存在着，不是木偶，也不是提线的傀儡。
　　陆云起没有让自己颓废更长的时间，元旦假期过完，他就把不该宣之于众的东西都好好收了起来，关于博瑞的职位调动也都安排了下去。
　　杜琪峰代替了穆清的职务，虽然他不明白短短一个元旦小假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些事情讳莫如深，有些好奇心是没有必要存在的。
　　陆云起没有关注网络上的消息，由博瑞的人事调动引发的议论不可避免地将陆云起和穆清卷了进去，各种猜测都有，他也不想去解释什么，舆论这种东西，过去这一阵风头就行了，他不想再说什么了。
　　晚上，陆云起在地下车库里碰见了一个他不想见的人——朱照希。
　　朱照希这一次没有拿车挡车，只是靠在陆云起的车边挡住了车门，看见他，不屑地啧啧了几声，“你跟穆云分手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云起停下脚步，“我没兴致跟你动手，让开。”
　　“我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分了手，现在我告诉你，穆云这个人，我要定了！”
　　“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真有脸说这样的话。”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自诩聪明过人吗？”
　　朱照希挑挑眉，张扬而放肆，“我说过你们走不远的，说对了吧，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等我追到了人，请你喝酒！再见！”
　　朱照希扬长而去后，陆云起坐进车里，待了会儿，驾车回了银水湾，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去了。
　　出乎他的意料，公寓内并没有人，只有焦糖喜出望外地跑了过来。
　　陆云起绕开一直往他身边蹭的焦糖，快速收拾了东西，最后去了书房，打开办公桌边的抽屉，红色的剪纸跃入眼帘，剪纸上面是一朵含苞欲放的麦秆菊。
　　陆云起顿了顿，焦糖蹭了蹭他的手腕，他一挥手推开焦糖，没注意力道，一把将焦糖推出去半米远，焦糖摔在地上，趴在那儿呜呜咽咽的，没再凑过来。
　　陆云起烦躁地收回了伸出的手，从抽屉最里面拿出个红色的小木盒，里面是他曾经收下的乳白色薄玉片。
　　陆云起把薄玉片取了出来，在手里掂了半天，心里打定了主意，手一松，玉片掉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碎成了大大小小的几块。他垂下手，盯着地上看了半天，缓缓吐出一口气，从碎玉片上迈了过去，拖着行李箱，径直离开了这里。
　　既然要断，就断干净吧。
　　会疼一些，会难过一段时间，但是，痛过，总是会走出来的，陆云起不会容许自己沉浸在一段失败的感情里。
　　他没有看见，在他的身后，趴在地上的焦糖突然吐出两口血，慢慢现出原形，化成一团白光，在金色的转移法阵里消失了。
　　陆云起在公司附近不止一处住所，尽管没有银水湾那里合心意，但是也还说得过去。陆鸿远没有来找过他，他也没有再去过那个他住了将近十年的，曾经被他称为“家”的地方。
　　隔天便是周末，冯鹤轩和靳邵元威逼利诱地把陆云起拖出去了。靳邵元开着车，“紫薇山上新开了家海棠旅馆，漫山遍野都是海棠，最近很火，旅馆里能钓鱼，还有温泉，咱们好好去放松放松。”
　　陆云起望着窗外的景色，“你们俩倒有闲情逸致。”
　　靳邵元笑笑，没说话，冯鹤轩扭头看了眼陆云起，“海棠一年四季常开，这个时候开得最好、最多，换个环境，看看景色不也挺好？”
　　陆云起没有回答什么，视线掠过环山公路两侧的山林，不知在想什么。
　　冯鹤轩订的是个套间，三人在客厅玩了会儿纸牌，冯鹤轩和靳邵元正准备出去逛逛，阳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是花盆落地摔碎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分开磨砂玻璃的推拉门走了进来。
　　乐逸脸色不善，向着坐在沙发上的陆云起走了过去，离人还有两三米时，被从后面追过来的嘉致按住了肩膀。
　　乐逸站住，甩了下手臂，没甩掉嘉致的手，“你放开我！”
　　“回去。”
　　“凭什么？！”
　　“不回去也可以，闭嘴。”
　　乐逸有气没地方撒，恨恨地瞪着陆云起。
　　冯鹤轩和靳邵元自然不认识乐逸，但是他们知道这个卢嘉致是穆清的朋友，现在自然能看出来这些人不简单，也明白陆云起说穆清不是普通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他们走到陆云起身边，没有说话，也没有轻举妄动。
　　嘉致站在原地，盯着陆云起，冷冰冰又带着几分嘲讽地缓缓开口，“陆云起，如果你想要穆清的命，直接跟他说就好，他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你何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他？”
　　陆云起敛了下神，“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靳邵元的眉头紧皱，“他们已经分手了，穆清再有什么问题也跟我们没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们是在跟他说话关你什么事？！”乐逸这两天一直压着火气，“是，穆清怎么样跟你们没有关系，你可以不在乎他，但是我们在乎！”
　　嘉致的视线没有分给别人一点，一直锁在陆云起身上，一字一句地问，“陆云起，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
　　陆云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只是断开了我们之间的联系而已。”
　　“‘只是’？‘而已’？TMD穆清真是看错了你！”乐逸上前一步，他现在十分想给陆云起一拳头。
　　嘉致伸出手拦下乐逸，“契约是单向的，不可逆转，你怎么做的，谁告诉你的？”
　　“两个自称时空旅行者的人，他们给了我一个……玉片。”陆云起隐隐从嘉致的言辞间察觉到了不对。
　　“愚蠢！”嘉致抖了一下，紧握着拳，抑制住想跟陆云起动手的冲动，陆云起不知道很正常，这也是他没有动手的原因，“时空乱流期有五十年，这期间不可能有时空旅行者出现在这里，而在此之前也没有旅行者滞留。”
　　陆云起愣住了。
　　“玉片在哪里？”嘉致基本上明白了。
　　“……银水湾的公寓。”
　　“乐逸你去取玉片，我带他回去。”
　　乐逸最后瞪了陆云起一眼，转身用法阵离开了。
　　嘉致上前一步，“穆清把自己困在结界里，已经三天了，我们进不去，但是你可以。你愿意跟我回去最好，不愿意，我也要带你回去。”
　　陆云起站起身，用眼神示意两位好友稍安勿躁，“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有责任。”
　　嘉致看向冯鹤轩和靳邵元，眼神冷厉，“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没那么卑鄙，再说，只要穆清还活着，陆云起就不会有事。当然了，穆清如果有意外，我们要他陪葬。”
　　“你……！”
　　陆云起是想跟穆清分手，也不想再跟他有瓜葛，但是并不想要人的命，如果真是因为他的缘故导致穆清陷入危险，那他必须去走这一趟。而且，根据嘉致刚才的话，他……是被利用了。
　　不等冯鹤轩和靳邵元再说什么，嘉致就带着陆云起离开了。
　　祈年殿前长长的阶梯上，嘉致和陆云起走了一多半了，嘉致有些话还是要跟陆云起说，“想必你已经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我们初步判定是诅咒，至于为什么由你来施行我们还需要继续调查。
　　“穆清的结界我们无法进入，但是作为他的契约者，他的半身，他的结界对你没用。你们之间的契约联系还在，伤害应该也是共享的，你之所以没事，我猜测是他在出事之前暂时屏蔽了你们的感应。
　　“契约的建立是需要代价的，每个月初都会有三到四天，穆清把自己关在殿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因此具体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而这一次的诅咒正好叠加在这段时期，因此才引起了灵力的暴动。”
　　陆云起心下惊讶，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绵密的疼痛，他忙起来根本没有注意到，再加上灵族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也在情理之中，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罔顾你的意愿就结下契约，穆清的做法是不对，这点我们也无法替他辩解。爱不是犯错的理由。但是，我们还是站在他身边。穆清活着，你活着，他……死了，你走不出灵族。活着他得不到你，死了你便去陪他吧。
　　“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
　　“不管你们能不能在一起，能不能走下去，陆云起，求你……救他回来。”
　　陆云起已经看见集中在殿门外的一众人了，他稳了稳剧震的心神，被排除在外的无力感让他无奈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似乎比恼怒、比痛恨更多，“我没想要他的命……”
　　“你还爱他吗？”
　　“……”
　　“我可以把你的沉默当做默认吗。如果你还爱他，放下那些无谓的自尊又如何？问问你心里的天平，到底哪一边更重。”
　　陆云起依旧沉默着。
　　两人走到殿前，嘉致问，“鸣珂呢？”
　　巧倩躬身答道：“鸣珂大人去曜安宫了，动荡的灵气影响范围比我们预想的要广，四圣四罪的族长都在，道非老祖也派了人过来。”
　　“到目前为止情况怎么样？”
　　美盼回答道：“基本已经控制住了，他们并不知道是王上出事了，鸣珂大人说是禁地的影响，麒麟族的两位也很配合。”
　　嘉致点点头，只有姜觉晓和许闻声这兄弟俩能进入禁地，只要他们不说，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他们模糊了灵力暴动的位置，使之无法被感知。但是一定有人不会安于此状，他们要尽快了。
　　嘉致退后一步，对着陆云起拱手弯身作了个长揖，停顿半晌才直起身，没有再说什么。
　　在一众人殷切的目光里，陆云起推开了殿门，他走进去之后，殿门又关上了，一瞬间，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痛感攫住了他的所有神经，让他一个踉跄跌跪在地上。


第77章 告诉我该怎么做！
　　陆云起缓慢地呼吸着，一呼一吸之间，带起一阵一阵的疼痛，不只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灵魂上的，他能感觉到。他试着去调动体内的灵力来抵御，几分钟后，终于稍微好了一点，陆云起站起来，跟随着细微的牵引向深处走去。
　　站在温泉池边上，池里的水都排空了，陆云起知道穆清在下面，他用灵力探查了一圈，运用得还不是很熟悉，但是好在也找到了关窍。
　　陆云起走到山石前，在温泉出水口旁边找到了一个凸起的巴掌大的石块，圆润光滑。他把手覆在上面，将灵力注入进去，一会儿，温泉池底的石块传来一阵响声，向着五个方向收了进去，阴冷的气息随之涌了出来。
　　看着下面的一片漆黑，陆云起闭了下眼，跳了下去，几秒之后便稳稳地落在地上。湿寒的空气黏在身上，让陆云起觉得有些冷，身体里传来的些微痛感每一刻都在提醒着他，有一个人正在遭受更大的痛苦，而这痛苦的根源在他身上。
　　这是个水晶洞穴，巨大的水晶柱照亮了地下的宽阔空间，从白色到蓝色的渐变，显得冰冷而漠然。纹丝不动的绀青色湖面像一块浑然天成的镜面，成为整个空间里最深沉的颜色，望进去，像是无底深渊。
　　冰冷让痛感都麻木了些，陆云起没有心思看周围的景象，循着渐强的感应，在一片水色的水晶丛中，发现了穆清侧躺在水晶层上的身影。
　　他疾步走过去，走近了才看清楚穆清的情况。
　　穆清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一丝生息。他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结出一层薄冰，长发也都湿了，布满了寒霜与冰晶，身下平整的水晶上错落地散布着一些抓痕，血浸透了水晶渣子，又结成了寒冰。
　　陆云起去碰穆清的手臂，触手的冰凉刺骨到麻木，又麻木到疼痛，他手掌下的身体抖了一下，便没了反应。
　　一瞬间闪过的无数念头让陆云起根本无暇去顾及，刚想有动作，穆清却开口了，声音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嘶哑，犹如被生生扯碎了声带，又用粗粝的麻绳缝补起来，根本听不出原来的音色。
　　“走。”
　　穆清说。
　　陆云起没有理会，轻轻将人转了过来，一张惨白的、泛着微青的、疲惫的面容闯进了他的眼里，穆清闭着眼睛，眼睫上结着细小的冰晶，甚至连皱一下眉的力气都没有，青紫的唇也干裂着。
　　陆云起的心脏顿时被攥紧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穆清如此孱弱的样子。所有的怨怼、痛苦、不甘、怀疑和……委屈在穆清面前，如同布满蚁穴的堤坝，在流水的冲击下猛然决堤。
　　在他盯着文件，拿着钢笔不自觉地画出穆清的人像时，他其实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穆清没睁眼，手抵在陆云起的胸膛上把人推开了，在陆云起向后倒在地上时，他也摔了下，一声细小的***从微启的唇间逸了出来，轻微的喘息声牵动着每一根剧痛的神经，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浸着血沫，“你……不该来……”
　　陆云起跪在穆清身边，抓着那只推开他的手，每个指甲都破损裂开了，指尖上带着血迹，他亲了亲穆清冰凉的手指，小心地把人抱进怀里，学着穆清曾经的做法，用灵力温暖着这具僵冷的身体。
　　陆云起的灵力探进穆清的身体里才发现似乎是个无底洞，他把灵力毫无保留地输进去，“对不起……”
　　“别……道歉。”
　　“……穆清，为什么不告诉我……契约的代价？”
　　穆清没有回答。
　　陆云起亲了亲穆清的额头，拂去他脸上的一层薄冰，“告诉我该怎么做，嘉致说……那是诅咒。”
　　“……离开这里，现在。”
　　陆云起抓住穆清伸过来的手，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别推开我，穆清……我原谅你了。对不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欺骗过我也好，怎么样都好，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温热的液体落在穆清脸上，迅速冷却下来，他吃力地睁开眼，露出一双浅青色的眸子，穆清的唇边弯起极细微的弧度，“你别哭……”
　　“告诉我该怎么做！告诉我……你告诉我！”陆云起从来都没有这么无措过，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的愚蠢。
　　“别动……就这样……”穆清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灵魂上新一波的疼痛已经密集地传了过来。
　　“那个诅咒……”
　　“别担……心……”
　　穆清紧紧揪住他衣服的手打断了陆云起想说的话，他掰开穆清的手又扣住，尽管被攥得生疼，但是总好过那样揪在一起时对手指的再次伤害。
　　陆云起抱着穆清，调整了姿势好让人舒服一点，蜷缩在他怀里的人微微颤抖着，他能清晰地听见穆清牙关的打颤，疼到极点，也冷到极点。
　　他还是第一次体会这样心疼一个人的感觉。
　　穆清半梦半醒，从灵魂上泛出的疼，犹如上千把利刃在切割着他的灵魂，穆清紧贴在陆云起身上，仿佛能缓解那些疼痛。
　　诅咒生效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也知道是什么。这个诅咒是针对灵族人的，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施行，整整五天，曾经被用于逼供灵族人，没有人能熬得过这样的折磨，但是他可以。
　　尤其是现在，陆云起在他身边。
　　陆云起输进穆清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多，他这是第一次意识到他自己体内的灵力有多庞大，如果这个时候、这样的方式对穆清有帮助，那么他也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感谢穆清擅作主张地建立了契约联系，虽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最初的那个契约。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穆清的意识昏昏沉沉，难得能清醒一会儿，他痛苦，陆云起也在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而想到过去的十几个月里穆清都是一个人捱过来的，悔恨和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
　　衣服和头发湿了干干了又湿，穆清在疼痛之后稍微缓过神来，安抚性地笑了笑，气息微弱，“别哭了，你再……掉眼泪……信不信……我也……哭给你看……”
　　陆云起亲了亲穆清汗湿的额头，把人满头的汗水都擦掉了，“威胁我？”他虽然没少见穆清的眼泪，但是在这种时候，却一滴都没有，或许疼到极点，是不会有眼泪的。
　　“……嗯。”
　　陆云起轻轻笑起来，却带着无尽的苦涩，“等这次解决之后，你答应我，我们找办法解决这件事。还有，这次算计我的人，我要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嗯。”穆清应着，勉力抬起手指蹭了下陆云起的手背，“听你的。”
　　陆云起能感觉出来，笼罩着整个祈年殿的结界内，暴动的灵力逐渐安静地蛰伏下来，但是，仿佛是灵力被消耗掉了，穆清体内没有一点灵力。
　　终于，三天后的一个傍晚，穆清在昏迷之前，撤去了结界，都结束了。
　　陆云起松了口气，在穆清撤去结界的瞬间，撑起了新的结界，灵力波动和穆清的一模一样。在这几天的时间，足够陆云起掌握结界的构成了。
　　守在殿外的鸣珂等人也都稍稍放下了心，鸣珂道：“都散了吧，巧倩和美盼守在这里，结界撤去之后我们再过来。”跟陆云起……待在一起，穆清该是满足的，那他们也没有别的奢望了。
　　“是。”
　　鸣珂、嘉致和灵均一起离开，鸣珂问，“乐逸调查得怎么样了？”他这几天都在处理外务，刚刚过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问这些。
　　嘉致刚刚收到乐逸的消息，“陆云起说是两个自称时间旅行者的人给他的玉片，乐逸调查之后发现那个玉片上的诅咒是针对灵族人的，只是方法已经失传很久了，会的人很少。”
　　鸣珂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灵均，“你怀疑道非？”
　　“我有理由怀疑，一心死后，道非会不会想到一心把他招了出来？如果他想到了，这么做就很有可能。而且，陆云起带着的戒指很可能避免不了道非的探查。最后一点，道非的野心恐怕没有熄灭，灵族依旧是挡在他道路上的绊脚石。”
　　鸣珂问灵均，“你怎么看？”
　　“我同意嘉致的看法。”灵均知道一心和道非都有野心，尽管不太一样，而道非被囚禁多年，现在被救了出来，不可能会放弃他的野心，反而会变本加厉。正如嘉致所说，灵族确实是最大的绊脚石，想实现他的目的，灵族必须被除掉，还有比直接从穆清下手更便捷的方式了吗？
　　“先加强守卫，其他的等穆清醒过来再说。”
　　嘉致应着，现在最要紧的毫无疑问就是穆清。
　　陆云起抱着穆清离开了地下的水晶洞穴，用脚踢开出水口的开关，温泉水很快注满了池子，他把穆清湿透的衣服脱了，将人放进温泉池里。陆云起去寝殿里拿了两套衣服又折返回来，下了水，把浑身冰凉的穆清抱进怀里。
　　穆清在对待他的时候，总是很细心，知道他不习惯穿长袍长袖，在衣柜里也给他准备了现代的衣服，从正装到休闲装都有。他刚刚发现这一点，估计是上次他来过灵族之后就备下的吧。
　　泡了半个多小时，陆云起把剩余不多的灵能都输给了穆清，直到人的体温稍微回暖才把人安置到了床上，撤去了结界。
　　巧倩推门进来，在屏风外面停了下来，“陆公子？”
　　陆云起看了眼沉沉睡着的穆清，走到外间，“找个人来看看吧。”
　　“丘阁主已经等在外面了，我这就请他进来。”
　　丘鹤扬看着穆清的面色，把了脉，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没事了，只是魂魄上有些损伤，需要温养，如果不是一直有灵力护着，情况会糟糕很多。我去开个药方，一日三幅，按时服用就可以了。”
　　“阁主这边请。”巧倩带着人出去了。
　　陆云起坐在床边，用手指轻轻蹭了蹭穆清的脸颊，给人掖了掖被角。
　　【作者有话说】：今晚上平安夜嘛，加一更~


第78章 我们重新开始
　　巧倩送走丘鹤扬，让美盼去盯着人抓药煎药，自己返回了祈年殿，“陆公子，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了。”陆云起现在才意识到他好几天没吃没喝了，除了有点累之外居然也没觉得饿，“麻烦你准备好，穆清什么时候醒都可以吃一点。”
　　“您放心，王上就拜托您照顾了。”
　　陆云起点点头，人他自然会照顾好的，“关于……诅咒的事情……”
　　“乐逸大人已经查出是什么诅咒了，正在追查谁是幕后指使之人。”
　　“嗯。这件事……”
　　“陆公子，这件事情不全是您的错，而且，王上不会怪您的。我就在外面，您有事叫我就好。”
　　等到巧倩把药端进来，陆云起给穆清喂药，根本一点都喂不进去，最后还是他用嘴喂了药，之后陆云起才上了床，把穆清连带被子都一起抱进了怀里。
　　一夜好眠。
　　第三天，先醒过来的是穆清，他混沌的脑子花了两分钟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轻轻笑了笑，这可是陆云起第一次主动抱着他睡觉呢。
　　陆云起很快也醒过来了，在穆清干裂的唇上亲了亲，松开人坐了起来，“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起来吧，先吃点东西，再喝药。”
　　“还要喝药啊？”穆清往床里面缩了缩。
　　陆云起一手撑在床上，凑近了，“穆清，这次的事情，是我……”
　　穆清的面色依旧惨白泛青，他把手覆在陆云起撑在床上的那只手上，“你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不是你的错。”
　　“即便如此，我……也是……帮凶。”
　　“那这样，我欺骗过你，也自作主张过，我们一笔勾销好不好，你说的，我们重新开始，不能抵赖。”
　　“……好。”陆云起笑了笑，直起身，把穆清扶起来，“感觉怎么样？”
　　“除了灵力没剩多少，有点饿之外，没别的问题。”
　　“我们先吃饭。”
　　巧倩和美盼看到穆清醒过来，也完全放下心来。
　　穆清吃完饭，被陆云起监督着喝了药，忙塞了片狝猴桃干，“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都这么几天没去公司了，赶紧回去看看，别耽误事。”
　　“不会，不过几天时间而已。”
　　“行了，你就回去吧，我没事，巧倩他们都在，能出什么事？”
　　“这是在赶我走？”
　　“没有，我怎么可能赶你走？永远都不可能。我不想你放下工作，你可以回去把它们都处理一下，处理完了再来。我教你用法阵，你可以直接自己过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里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巧倩和美盼出于担心自己的眼睛，齐刷刷出去了，他们家王上，早就没救了。
　　基础法阵并不算太难学，何况陆云起的灵力高出基础法阵所需要的灵力多很多，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学会了，“那我走了，中午应该不会过来，晚上再来，你按时喝药。”
　　“好~我等你过来。”
　　陆云起离开后，先给冯鹤轩、靳邵元打了电话，然后去了公司，他不在的这几天，好在邓可宁问了冯鹤轩知道他没事，没有报警，也多亏了有她顶着，没出大乱子。
　　邓可宁看见陆云起，脑子里的吐槽小人简直都快要蹦出来了，她把一摞子文件放在桌上，“这是积压的文件，上面这一部分是需要尽快处理的。”
　　“好，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了。”
　　“不辛苦，只是，陆总，下次您失踪之前请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下一次我可能会把电话打到警/局去，珂丽瑞欧的董事长兼总裁失踪or被绑架，您觉得这个新闻怎么样？”
　　“再好的新闻如果违背了真实性这一原则，不过是哗众取宠、自找麻烦而已。还有，我认为我的助理有出色的工作能力，不至于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
　　“如果您认为自己的失踪对珂丽来说是件小事的话。”
　　“在没有重要决策的情况下，我在不在对公司的正常运转没有太大影响。”
　　“我代表全体员工对您的信任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这段时间我在公司的时间不多，你尽量把需要我亲自处理的事务都集中起来。”
　　“明白。”
　　陆云起走后，穆清就窝床上去了，垫了两个靠枕，舒舒服服地靠着，鸣珂、嘉致和乐逸都在，他先开了口，“你们别说话，先听我说。这次的事情不全是云起的错，你们也清楚，我不希望他听到不好的话。我骗过他，也做过自以为是的事情，我们说好了，过去的都一笔勾销，都不再计较了。尤其是你，乐逸，你注意。”
　　乐逸趴在桌子上，他这几天忙着追查玉片的事情，没休息好，“知道了，你说的有理，我绝对不给他找麻烦，这总行了吧。”
　　鸣珂知道穆清永远不会责怪陆云起，无论对方做了什么事，“我问过丘阁主了，你这次要好好休养，至少两个月，诅咒延缓了你自体治愈的速度。一个月内，你不能使用法术，不能用灵力。”
　　“这么夸张？”
　　嘉致替鸣珂说了没说完的话，“这不算夸张了，丘阁主一开始说的是两个月。对了，这个月你最好不要离开灵族。”灵族聚居地内充沛的灵气对穆清的恢复有帮助。
　　“没关系，我家云云可以来陪我，出不出去无所谓呀。”
　　乐逸拍案而起，“你说你就这么点出息！我忙去了，在这儿待着我心塞。”
　　嘉致拉住人，“坐这儿，事情还没说完。”
　　穆清正色道：“乐逸查到了吗？”
　　乐逸重新坐下，一拍脑门想起来这茬正事，“查到了，基本上可以肯定是道非的人。”
　　“那正好，”穆清转着手里的和田玉簪，“道非是在给我们帮忙，我这罪没白遭。”
　　乐逸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嘉致解释道：“虽然我们知道道非是灵域陷落的另一个罪魁祸首，但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猜想，贸然出手，会将灵族置于不利的境地。”
　　鸣珂接着道：“而这一次的事情给了我们问责道非的理由，玉片收拾好，是重要的证据，而那两个人还要继续追捕。”
　　乐逸摩拳擦掌，坏笑道：“行，交给我，早晚把他们揪出来！你们说，给道非安一个谋害灵族王上的罪名怎么样？”
　　穆清支着脑袋，“可以，不过还不够，这样说，谋害灵族王上和……王后！”
　　乐逸跳了起来，苦着一张脸，“我牙都要甜掉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嘉致也站起来，“你先别这么叫，人家同意了吗？”
　　“迟早会同意。”
　　“那也要先同意了再说，灵族确实需要一位王后了，祝你好运！”
　　乐逸和嘉致一前一后离开后，鸣珂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他的灵力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能达到我的六成左右。”
　　“最高呢？”
　　“八成左右，也说不准，不过越高越好啊。不过云云还不太会用，只是最基础的法力输出，我今天刚教了他怎么用瞬移法阵，熟练运用应该用不了多久。”
　　“经过这次的事情，你们两个……”
　　“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说开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吧。”穆清现在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他以后在陆云起面前，真的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再也不用担心哪一天会被拆穿。
　　“陆叔呢？”鸣珂问，陆鸿远是他们的长辈，是灵域陷落是幸存下来的少数人之一，当初在选择陆云起的领养人时，选一个人类穆清不放心，最后还是陆鸿远站了出来。
　　“云云都原谅我了，还能不原谅陆叔吗？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好，你休息吧。”
　　“嗯。”
　　陆云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位好友，取了茶壶和茶叶，给两人倒了茶，“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你们俩别弄得跟三堂会审一样可以吗？有事情就说，我还有一堆工作需要处理，别浪费时间。”
　　“怎么就是浪费时间了，我们是关心你好不好？！”靳邵元反驳。
　　陆云起叹了口气，松了松领带，“我都明白。”
　　冯鹤轩拍了下靳邵元让他冷静一点，这几天他们也想了很多，他一早就猜测穆清的身份不简单，没想到不简单到如此地步，连人类都不是，“说实话，在人类社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还能帮上忙，但是在超自然领域，恐怕我们都无能为力。”
　　“你们不用担心，”陆云起看着自己的手，“穆清不会伤害我，只有我……在伤害他……”
　　冯鹤轩叹了口气，很多时候，在很多人身上，爱一个人的同时，总是把伤害自己的权利亲手交到了对方手上，穆清大概就是这种人吧，尽管这伤害不是出于陆云起的本意，“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多少也能放心了。”
　　靳邵元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他虽然喝不惯茶叶的味道，但是对中国茶叶有着迷之兴趣和执着，“不过你不打算跟我们说说穆清他们是什么情况？那个……人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
　　陆云起大致把情况说了一下，靳邵元倒是兴致勃勃，“hey，这可真有意思，什么时候给我们介绍介绍？”
　　陆云起可一点都没觉得有意思，“有机会吧，他们那边的形势也很复杂，无论在哪个社会，斗争、阴谋诡计、尔虞我诈都是存在的，人追求的无非还是那些东西。”
　　“不管怎么样，你过得好就行了，”冯鹤轩突然想了起来，“如果他们欺负你，我们好歹还有现代科技。”
　　陆云起现在还没有考虑冯鹤轩说的最后一几句话，这件事无论如何都需要从长计议，是要人类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双方都冒着危险再做一次尝试？仅仅是生命长度这一件事就能把整个人类社会搅得天翻地覆了。长生不老，谁不想要呢？尤其是已经站在了权利顶峰的人，对权利越留恋，对衰老与无可抗拒的时间就越惧怕。
　　陆云起微微一笑，眼里的光属于狡黠的范畴，“你们觉得我是会受欺负的人吗？”
　　三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大家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快乐呀~


第79章 放下，然后，得到...
　　陆云起处理完工作就离开了公司，驾车回到住处之后才用法阵去了灵族，好在这样的初级瞬移阵法不是很复杂，不然靠他这种突击的学习方法还真不行。
　　陆云起到祈年殿之后，美盼走了过来，接过他的外套，抱怨道：“陆公子您可得好好说说王上，今天中午他都没有喝药！”
　　陆云起猜到穆清可能不会乖乖喝药，但是没想到竟然是直接没喝，“人呢？”
　　“正睡觉呢，睡一下午了。”
　　“我去看看。”
　　“嗯，晚饭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饭。”
　　“好。”
　　美盼看着陆云起的背影，转身蹦蹦跳跳找她姐姐去了，只要穆清开心，其他的都好说，他们不会做让穆清不高兴的事，而且，穆清选的这个人其实也挺好的呀。
　　穆清趴在床上，薄被只盖了一半，黑发散乱地铺了一背，陆云起走过去，拨开穆清脸上的头发，露出小半张脸。他坐在床边，揉了揉穆清的耳朵，“穆清？起来了。”
　　穆清哼咛两声，把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也埋进枕头里面去了。
　　陆云起把人挖出来，穆清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口，他瞧着迷迷瞪瞪睡迷糊了的人，捏了捏穆清的鼻子，“醒了就起吧。”
　　穆清歪七扭八地坐着，陆云起手一松，他就倒在人身上了，“没醒。”
　　陆云起扶着穆清的后脑勺把人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给他家大宝贝穿衣服，“没醒是谁在跟我说话，嗯？穆三岁，宝宝？”
　　“跟你说话的是宝宝，是穆三岁，不是穆清。”
　　“说你胖还喘上了？”
　　“没喘啊。”
　　陆云起把腰带给穆清系好，“好了，起来，我不会给你洗脸的。”
　　穆清拉着准备起身的陆云起，腿一翻把陆云起给压在了床上，闭着眼在人颈窝里蹭了蹭，“我不想起，想睡觉。”
　　陆云起心里好笑，把穆清拨到一边，起来去拿了温热的毛巾给人擦了擦脸，“你不是不想起，是不想喝药吧。中午没喝，今晚上的喝了，半夜起来把中午没喝的补上。”
　　穆清睁开眼，盘着腿坐在床沿上，抱着陆云起的腰，晃了晃，“我不想喝。”
　　“撒娇也没用，别的事情可以商量，这件事、没得商量。”
　　“好嘛好嘛，那喝了药你得亲亲我。”
　　“可以考虑，不一定答应。”
　　穆清眯着眼笑，陆云起这么说基本就是答应了。
　　两人吃了饭，穆清歪在贵妃榻上，陆云起坐在榻边给穆清修剪新长出来的昨天被弄裂的指甲，指甲钳和小锉刀交替着修剪出一个个圆润的小弧度，虽然灵魂的恢复速度很慢，但是身体的恢复倒是挺快。
　　穆清看着已经被修剪好的左手指甲，“等会儿你跟我去见个人吧？”
　　“见谁？”
　　“陆叔。”
　　陆云起顿了下，接着用小锉刀磨着指甲上指甲钳留下的棱角，“见他做什么，你还想让我跟他叫爸？我叫不出口。”
　　“不不不，你跟我一样，喊他叔怎么样？”毕竟快二十年的感情，穆清知道陆云起不可能完全舍弃。
　　陆云起没有回答，穆清侧着身子把人圈住，“这件事不怪陆叔，当初是我担心别人照顾不好你，才让陆叔去的。”
　　“……嗯。”
　　“其实在陆叔领养你之前，你的基础性格就已经形成了，福利院里我们很少干涉，在成长过程中，陆叔也尽可能少地去影响你了。”
　　“……我明白。”陆鸿远确实是这么做的，没有过多地干涉陆云起的成长，遇到各种选择的时候也总是让他自己去选，学什么乐器，交什么朋友，选哪个专业，上哪所大学，从事那份工作，做选择的一直都是他自己，陆鸿远给他更多的是选择的基础。
　　如果说陆鸿远对他有什么影响，大概还是在人格上，但是正像穆清说的，他的基础性格早就形成了，后期的影响只是基础性格的外延而已。
　　陆云起磨好最后一个指甲，把指甲钳和锉刀放在一边的小桌上，“穆清，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糊涂。”
　　“别再跟我道歉了，再说‘对不起’我就真跟你生气了啊，我家云云可不是这么磨叽还放不下的人。”穆清戳戳陆云起的侧腰，“你说对不起，我还要说对不起呢，最开始瞒着你的人是我，要说错，也是我错得比较多。以后我们都不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好，不提了。”
　　“那现在就走？陆叔就在族里。”
　　“走吧，早去早回，你也能早点休息。”
　　两人去陆鸿远那里转了一圈，都是熟人，话说开了之后反而比较自在。
　　陆鸿远笑道：“好啊，你现在叫我叔，我心里舒服多了，叫我爸呀，跟你们说实话，我心里总是毛毛的，觉得占了便宜，心有不安呐。”
　　陆云起笑了下，问，“您以后还在大学里面当教授吗？”
　　“再当个十几年吧，到时候再做打算。”
　　“这样也好。”
　　两人离开陆鸿远的住处后，权当散步了，慢慢往回走。
　　这里的环境很舒适，只有春秋两季，气候宜人，微风轻轻吹着，想让人在两棵树间绑一个吊床，好好享受夜晚的清静悠然。路上并没有多少人，重明鸟和冰鸟结伴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和婉的鸣声在静谧的夜空里远远地传开。
　　穆清勾着陆云起的手晃荡，好心情地哼着不知道什么年代从哪里学来的小调，陆云起的胳膊随着穆清的力道一晃一晃的，“穆清。”
　　“嗯？”
　　“这里有信号吗，能不能用手机、电脑一类的电子用品？”
　　“可以啊，早前就弄好了。”
　　“这样最好，从明天开始，我上午去公司，下午就留下来陪你，网上办公怎么样？”
　　“真的？！”
　　“真的。”
　　穆清一把抱住陆云起，抱了半天才慢慢后退着走，“这样不影响你的工作啊？”
　　“不影响，或者说，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不怀疑！”
　　“那不就得了，我能兼顾好。”
　　穆清和陆云起两人同手同脚往前走，穆清缠抱在陆云起身上，“云云，问你件事。”
　　“问。”
　　“你怎么这么简单就原谅我了？我还想着要怎么跟你道歉你才肯接受呢。”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穆清隐约有猜测，只是，他想听陆云起亲口说出来。
　　陆云起的脑袋搁在穆清的肩上，望着远处灯笼的火光，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就原谅穆清，但是，在看到穆清的时候，很奇异的，他的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大概是爱你比恼怒、比愤恨更多？”
　　陆云起不是那么纠结的人，虽然在感情这件谁都会犯糊涂的事情上他也难免矫情，但是也不会太钻牛角尖，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爱了，在面对穆清的时候他惊讶于自己竟然狠不下心去怪他，既然放不下，那他还能怎么做呢？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显然，穆清也不会辜负他的这份感情。
　　只能甘愿为某个人在情感的天地间画地为牢，如此而已。
　　放下，然后，他得到了更多。
　　在感觉到自己的肩头的一阵濡湿之后，陆云起停下了脚步，抚着穆清的后背，“又哭了？泪腺这么发达，嗯？”陆云起的心里一片柔软，在那几天里，穆清就是疼到晕过去也没掉一滴眼泪，现在仅仅以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哭成这样。
　　正因如此，陆云起才更觉得心窝里像是埋进了一眼温泉的泉眼，温暖而妥帖。
　　陆云起又想起两人才刚刚接触的时候，那一次他把人嘲讽了几句扔在车里，下班后发现人还在，那一双眼睛哭得红通通的，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粘在一起，眉毛嘴角皆是微微下垂的弧度，那模样，说是我见犹怜也一点都不夸张。陆云起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是现在的自己面对着那副神情，肯定是走不开的。
　　穆清小声地吸了下鼻子，“我开心啊，你说你爱我。”
　　“嗯，我说的。”陆云起歪歪头紧挨在穆清的耳际，“别哭了，等会儿眼睛哭红了，回去巧倩他们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我家云云才舍不得呢。”
　　“对对对，你有理。”
　　两人回去，穆清被押着喝了药，洗漱完，两人上了床，陆云起按住穆清作乱的胳膊，“别闹了，我还有事要问你。”
　　穆清翻身，半压在陆云起身上，“没闹，你问。”
　　“道非那边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陆云起心里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不解决根本过不去这个坎。
　　“还在查，只要抓住你见过的那两个人，人证物证就都有了。”穆清低头亲了亲陆云起的唇角，“其实这件事还要谢谢他们，给了我们一个报仇的理由，毕竟当年灵域崩塌，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道非也参与其中，我们的调查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你不用安慰我，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换做平时，你会去做？”
　　“那也不能让道非占了便宜呀。”
　　陆云起叹了口气，“先说好了，有什么事情不许再瞒着我。”
　　“当然，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跟我讨价还价？”
　　“先听听我的条件嘛，我教你用灵力，好不好，防御类的，攻击类的，还有辅助类的，这样不只是能保障你自己的安全，到时候你还能自己教训算计我们的人，这么样，我的提议不错吧？”
　　穆清的长发落在陆云起的脖子里，是凉凉滑滑的触感，“不错。”
　　“这就对啦，云云不用担心，不难学，你的灵力不成问题，不用修炼都在慢慢增长，你需要学习的主要是对灵力的操纵和术法。”
　　“不用修炼就能增长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圣诞节快乐呀~(*^▽^*)


第80章 欢迎你的加入
　　穆清解释道：“我们之间的契约联系是共享的，我的灵力高，你的自然也不低，虽然不可能达到我的十成十，但是七八成总是有的，我想想，如果到八成，灵族之内，除了我，就没人是你的对手了，开不开心？”
　　对于从天而降的庞大灵力，陆云起其实还没有太多的实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了。”不过他也不怕那些风言风语。
　　“他们哪有这个权利，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陆云起伸出手把穆清拉下来抱进怀里，这个人真的……太好了，谁能对他无动于衷呢？穆清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啊。
　　半晌，陆云起侧过身，让穆清的半边身子落在床榻上，两人面对着面，他问，“焦糖呢？没在族内吗？”
　　穆清心虚地往后退了点，陆云起奇怪，跟着挪了挪，把穆清堵在里侧，“焦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穆清讨好地拽着陆云起的袖子，“那个……焦糖是依托我的灵魂而……产生的伴生兽，这次灵魂上有点冲击，它就暂且……回到这里了，等我的力量恢复之后它就能显出形来了。”穆清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嗯。”陆云起一直没见到焦糖，知道没事才完全放下心，对焦糖，他也是心有歉疚的。
　　穆清把陆云起捞进怀里，“没事啦没事啦。”
　　陆云起的侧脸贴在穆清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见身边人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之前有查过在消除代价的办法吗？”
　　“……查过一些。”
　　穆清有些吱呜的语气让陆云起明白这人八成是没上心，“你就不担心自己，不怕将来有一天被我发现？”
　　穆清把下巴抵在陆云起的发顶，“说好的以前的事情都不追究呢。”
　　陆云起轻哼一声，这件事问穆清没用，他知道应该去问谁。
　　这天，陆云起中午开了会才回来的，穆清已经睡觉去了，这段时间，基本上一睡就是一下午，他也没去叫人，问了巧倩之后，巧倩直接带着他去找人了。
　　巧倩站在含光殿外，“陆公子，鸣珂大人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里等您。”
　　“不用，你去忙吧。”
　　“……是。”
　　陆云起走进去，门边的侍卫没有阻拦，他走到离桌案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后面的侍女恭敬地向他行了礼。穆清早就吩咐过，在灵族，见陆云起如同见他。
　　鸣珂正在处理政务，他知道陆云起进来了，把手里剩下的小半份文件看完，才放下笔，“请坐。”
　　陆云起没有推辞。
　　侍女给两人上了热茶后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陆云起和鸣珂两人。鸣珂没有再看文件资料，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等着陆云起开口。
　　本来就是有求于人，陆云起也没端着架子，“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想问问你有关于契约代价这件事。”
　　鸣珂并不意外，对于这次的事情，他倒觉得是好事，“问过穆清了？”
　　“你指望他能对自己的事情有多上心？”
　　“……确实是这样。”
　　“穆清自己没怎么查过，但是我猜测你们不会就此放任，不管不顾。”
　　“你说得没错，我们一直在查找解决办法，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如果你想帮忙，可以去琅嬛阁查阅相关的书籍资料。虽然藏冬阁的藏书更广博，但是契约的建立只有灵族人能做到，所以，在琅嬛阁找到办法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嗯，除了查阅资料之外，你们还尝试过其他的办法吗？”
　　“试过了，都没有用，穆清……也不是很配合。”
　　“我知道了，”陆云起猜得到穆清的意图，不配合，是不想因为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影响他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都可以。”
　　“好。”
　　陆云起看着茶杯里清透的淡绿色茶汤，问，“你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吗？”他没有问穆清是因为他知道穆清不会隐瞒，但也可以拒绝不说。
　　鸣珂斟酌着，放下茶杯，“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的。慕焕之死后，穆清去找了他的转世，他的转世也离开之后，我劝说穆清回到了灵族，成为灵族的王，带领着族人重建了灵域。
　　“几千年的时间，穆清都在找……延长人类寿命的方法，直到两年前，在博楼里找到了办法，什么办法想必你也知道了。红鲛珠的成长速度很慢，根据我们的推测，成熟至少还需要六七十年，穆清是打算等到你的下一世再出现在你面前的。
　　“但是，红鲛珠的成熟速度出乎意料得快，穆清在拿到鲛珠后，他……已经等了几千年，方法摆在面前触手可及，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陆云起抬起头，“我明白。”他没办法去怪穆清，也不想去怪。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鸣珂顿了顿，“其实，我不止一次地劝过穆清，让他放弃，但是，他告诉我，你是他还活着的唯一希望。陆云起，你何德何能，让穆清这样待你。”
　　鸣珂的语气一直很温和，只是说到这里也带上一丝苦涩，“不说现在木已成舟，以前，我们也没有资格阻拦他。当然，我没有立场要求你回报给他同等的感情，但是，请你……无论如何不要伤害他。”
　　陆云起看着鸣珂，目光灼灼，“我不会再伤害他。”
　　鸣珂微微一笑，面上的郁色稍稍散去了些，“那么，欢迎你加入灵族。”
　　陆云起回了个微笑，他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穆清应该跟你说了我梦到过前世的事情，是吗？”
　　“没错。”
　　“有恢复记忆的办法吗？”
　　鸣珂有些惊讶陆云起的问题，“按照常理，人类前世的记忆是没办法恢复的。穆清跟我说过之后，我去查阅了很多文献资料，在一本古籍里查到了相关的记载。灵力的刺激再加上憺忘镜的逆向引导，就可以恢复每一世的记忆，过程可能会很痛苦。”
　　“你没有把这个方法告诉穆清。”
　　“是。”
　　“你可以帮我。”陆云起的语气是肯定的，鸣珂没有告诉穆清，大概是出于想让他慢慢想起来的目的。
　　“可以。”
　　“什么时候？”
　　“三天后，晚上九点整，我在观月亭……不，现在是时云亭了，我会准备好一切。”
　　“好。”
　　穆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偏头，就看见了靠坐在床头的陆云起，他一点一点蹭过去抱住了陆云起的腰，“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在干什么？”
　　陆云起把画板举高免得磕碰到人，“别乱动。”
　　穆清拿胳膊肘撑着，好奇地靠到陆云起身边，白纸上的人像清晰地跃入了眼帘，眼睛一亮，“我的！”
　　“对，说过要送你一张素描的，边上去。”
　　“我又不打扰你。”穆清管住自己的手，乖乖靠在陆云起肩膀上。
　　陆云起手下不停，“你先去洗漱，等你洗完我就画好了。”
　　“你不需要模特啊？”
　　“不需要。”
　　穆清在陆云起心口戳了下，语气懵懂，十分单纯地问，“是心里有我所以才不需要吗，云云？”
　　“洗脸去，洗完就告诉你，洗之前先照照镜子。”
　　穆清摸摸脸，狐疑地爬起来，快走三两步到镜子前，一看，好嘛，胡须、倒三角鼻，活脱脱一张花猫脸。他回到床边，指着自己的脸，“云云，你说！是不是你画的！你看你手上还拿着罪证呢。”
　　陆云起落好款，把炭笔递给穆清，“是我画的，你要怎样？”
　　穆清接过炭笔，“给你也画一个！”他说着还不忘把画板从陆云起手中抽出来放在床头，他可舍不得把画弄坏了。
　　陆云起一把推开穆清下了床，拿着湿巾擦了擦手，“我去让巧倩上菜了，你赶紧洗漱。”
　　“这个先欠着，总有一天我要画一个！”
　　“大猫，你还是先洗脸吧，当然，我不介意让巧倩和美盼也看看。”
　　两人闹了一会儿，才腻腻歪歪地坐到餐桌边，巧倩和美盼把菜上好之后就出去了，她们对留下来当电灯泡这样的行为没有兴趣。
　　陆云起给穆清夹了个芋头鱼丸，“有人跟我说，你把观月阁的名字给改了？”
　　穆清嘴里咬着一半丸子，愣了愣，把丸子咽下去，“谁跟你说的？”
　　“灵族这么多人，谁告诉我的重要吗？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这不是怕你害羞嘛。”
　　“你还会考虑这种事？”
　　“怎么不会？对了，时云亭最适合看月亮了，在外边的山上，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月亮。”
　　“冬天，看什么月亮？”
　　“这里没有夏冬两季啊，不影响。”
　　“好，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
　　穆清还记挂着珂丽的事情，“公司怎么样了？”他看网络上的风波已经被压了下去，不过实际上怎么样还是要再问问。
　　“没事，”陆云起一顿，“关于博瑞……”
　　穆清打断陆云起的话，“跟我还计较这么多？杜琪峰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对你也算忠心，他做总裁其实比我合适，不过股份你可不能给他那么多。你给我转的钱我没动，明天我让人给你转回去，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穆清眉眼温润，在陆云起面前，冰冷和狠厉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我要这么多钱也没什么用，最近朱照希是不是又给你找麻烦了？你把钱拿去对付他呗。再说了，我的就是你的，你随便用~”
　　“那好，我跟你保证半年之内拿下欧兰。”
　　穆清点头，“嗯，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回忆上线~


第81章 清儿乖，哭什么？
　　资金已经到账了，陆云起看着这个月各个分公司、子公司的报表，情况总体上很不错，博瑞的运转也良好，在欧美试水的那家巴黎的分公司情况也很好，唯一让人觉得糟心的就是欧兰了，朱照希也是个不消停的。
　　朱照希这段时间郁闷得很，他本来想着穆清和陆云起分手了他就有机会了，但是，他连穆清的人都找不到，谈何追人？！而且，陆云起还总是打压他，可以说是事事不顺了。
　　陆云起不管朱照希如何不顺，他的短期目标就是挫挫朱照希的锐气，然后继续开拓国际市场。他没打算压垮欧兰，也没打算收购，一家独大可以，珂丽现在已经做到了，但是不能只此一家。市场需要良性竞争才能长远发展，对珂丽来说也是最好的。
　　但是，整整朱照希还是可以的，很有必要的。
　　晚八点四十。
　　陆云起把笔电放在一边，看向穆清，“厨房有准备宵夜吗？”
　　穆清正在组建一个榫卯结构的实心锥体，“准备了，晚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吃得少，等等啊，我让巧倩去拿。”
　　“我让巧倩去琅嬛阁帮我拿书了。”
　　“行吧，那我去一趟，你想吃什么？”
　　“生煎，要香菇牛肉馅的。”
　　“好，我很快回来。”
　　等穆清走远，陆云起合上电脑，也离开了祈年殿，向山上的时云亭而去，通过这些天的学习、适应，基础的灵力运用他都很熟练了。
　　陆云起到达时云亭时，鸣珂已经在等他了。
　　鸣珂没有废话，凭借穆清的机警，很难说他什么时候会发觉不对，“我们现在开始？”
　　“开始吧。”
　　鸣珂让开一步，露出地上画好的法阵，“站在中间就可以了，我开始了。”
　　“好。”
　　鸣珂掐着法诀，阵法瞬间亮起了金光，他抛出憺忘镜，悬罩在陆云起的头顶，镜子与阵法一顺一逆快速旋转，渐浓的金光将陆云起的身影整个笼了进去。
　　不到五分钟，穆清就出现在亭子外面，凝视着高速旋转的茧型光球，声音里像是裹着刀子，“停下来。”他感受到山上异常的灵力波动后便明白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鸣珂转头看向穆清，“恢复记忆的过程不能被打断，一旦打断，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意外穆清会这么快赶过来，即便他结起了结界，但是穆清对灵力的感知度远远高于他们。
　　穆清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十几分钟后，金光的旋转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一层金光如同断裂的茧丝一般消散开去，穆清两步踏过去接住了晕过去的陆云起。
　　穆清看了眼鸣珂，“他怎么样？”穆清刚刚用灵力探查过，没有问题。
　　鸣珂接过镜面碎裂的憺忘镜，把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穆清，“大量记忆的冲击需要慢慢缓解，没事。这是记录记忆恢复方法的古籍，你拿去吧。”
　　“我们稍后再算账。”
　　穆清带着陆云起离开后，灵均从树影后闪了出来，踱到鸣珂身边，“穆清不会真要跟你算账吧？”
　　“他听谁的话？”
　　“嗯？”
　　“即便他想算，也有人会拦着。回去了。”
　　“背地里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穆清不会，最多不过是把政务都推给我处理而已。”
　　“不行，你都答应我出去玩了！”
　　“素闻灵均老祖温文尔雅，通情达理，识大体，顾大局，你是灵均吗？”
　　“我不是谁是？不对，你还想谁是？还有，鸣珂，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开玩笑？你跟谁学的，嘉致还是乐逸，还是穆清？你不要跟着他们学坏了，你等等我！”
　　穆清把陆云起安置在床上，看着人皱起的眉毛，又气又急，擦掉陆云起额头上密集的汗珠，干脆自己也躺到床上，把陆云起紧紧搂进怀里。
　　堪称巨量的记忆在短时间内涌入大脑，陆云起只觉得脑子里的烟花一簇接一簇地炸开，说想拿脑袋撞墙都是轻的，虽然睁不开眼，但是他的意识偏偏又很清醒。
　　一幕又一幕场景如同没有尽头的走马灯剧场一样连轴播放，他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了遥远的过往。这一次，他不再是个无法插足的旁观者，而是切切实实曾经存在过的人，他就是慕焕之，他就是吴知许，他就是经历过无数次转世，走完无数次人生的那个魂魄，那个灵魂。
　　…………
　　慕焕之坐在马车里，以文会友，于微醺处兴尽而归，他悠哉地晃着脚，直到车夫猛然停下来，他一手撑在车壁上，稳住身形，撩开帘子，问，“怎么回事？”
　　摔在地上的狼狈青年抬头望向声源处，怔怔地睁大了眼睛。
　　粲然如日之丽，粹然若玉之温。
　　在他渺远的记忆里似乎有一名温婉的女子念过这样的句子，没有更合适的词句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人了。
　　慕焕之被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攫住了呼吸，心里蓦然一动，他跳下马车，走到那人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木然地摇了摇头。
　　慕焕之也不在意眼前人一身的脏污，微微弯了腰，他冲着坐在地上的人伸出手，“‘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唤你穆清，可好？”
　　那人怔怔地点了下头，把手放在了慕焕之的手里。
　　慕焕之把人拉起来，吩咐小厮，“把人带回去，就安置在我院子旁边的清风苑。”
　　……
　　慕焕之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问，“前些天捡来的那个……穆清，最近让他学写字，学得怎么样了？”
　　跟在身后的近侍低眉顺眼地答道：“先生说他的悟性很好。”
　　慕焕之把扇子一合，拍在掌心，“走，去看看。”
　　慕焕之窗外看了一会儿，走了进去，摆摆手让教书先生先走了，侍卫也留在了门外。他走到穆清身边，低头瞧着穆清的字，虽然还稍显稚嫩，但是起势很好，一看就是练过的，和这个人一样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穆清抬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让他想起骑射时看到的梅花幼鹿的眼睛，纯净的，透彻的，却没有惊恐而是满满的欢喜与依赖。
　　慕焕之屈着腿坐下，把穆清圈在怀里，瞧见人往他怀里缩了下，好心情地握住穆清的手，“字写得不错，不过笔锋还没完全出来，你看，这样写。”
　　慕焕之教人写了会儿字，觉得穆清的反应实在可爱，明明是个这么大的人了，一举一动都跟小孩子似的，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和学习能力上来看，也不像是个傻子，倒像是个真正的七八岁大的小孩子，矛盾得……十分吸引人。
　　慕焕之抽出扇子，挑着穆清的下巴，“明天我约了朋友手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穆清垂着眼，闻言撩起眼帘，喏喏道：“我会不会……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你乖乖听话，就不会。”慕焕之平时也不是轻佻的人，但是看着高高瘦瘦，乖巧绵软的穆清，他总是想去逗弄几下。
　　三月末四月初的天，桃花开得正盛，风吹过桃花林，落英纷扬，带着暖意的阳光漫漫而下，将一切都镀上了浅金色的光芒，岁月在这里似乎放慢了脚步，等着人们追赶上它的步伐。
　　……
　　慕焕之给穆清擦了眼泪，“清儿乖，哭什么？”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马车的颠簸中，慕焕之尽管也有些疲惫，但是心里是轻松的，离开了都城，他就只是慕曜，“慕家二公子已经死了。你是知道的，我无志于官场，有兄长在，慕家不会倒。你祸害了我，后半辈子可得对我负责，听见没有？小清儿。”
　　穆清窝进慕焕之怀里，还带着些鼻音，“听见了。”
　　“我们去青城，我在那里有朋友。我们开个书画馆，写写字卖卖画，不说大富大贵，养活我们两个是没问题的。”慕焕之刮了下穆清的鼻尖，“夫人，愿意跟我去过苦日子吗？”
　　穆清顿时红了脸，忙不迭答道：“才不苦！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苦。”
　　慕焕之笑起来，潇潇洒洒，又疏朗明致，在他看来，有酒有茶，有棋有书画，再加一知心人，就是最自在逍遥的生活了。
　　山中何事？不过松花酿酒，春水煮茶。
　　……
　　慕焕之躺在小院的竹椅上，满头华发，眉宇皆白，而一边坐在小竹凳上的穆清却赫然是年轻的模样。
　　慕焕之被穆清握在掌中的手布满了皱纹，他看着穆清，眼神依旧清亮，“清儿，我早些年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穆清蹲跪着，趴在慕焕之的腿上，闷闷地回了个鼻音。他的记忆在二十年前就恢复了，但是，他不想去复仇，甚至不想知道真相，他只想陪着慕焕之，尽管知道人类的时间总有尽头，他们总会有分开的一天。
　　慕焕之缓缓地抚摸着穆清的黑发，他一日日衰老，心爱的人却依旧年轻，再潇洒无拘的性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我死了之后，你去找你的族人吧。”
　　“我不！”穆清的唇印在慕焕之青筋鼓起的手背上，“人是可以转世的，你等我，我去找你。”
　　“别犯傻，去过你的生活吧，能记得我最好，忘了……就忘了吧。”慕焕之顿了顿，抬起穆清的头，抚摸着膝头人的面庞，“清儿，你这样多好啊，一直这个样子，多好。”
　　“焕之，你要等我，你等我！”
　　……
　　【作者有话说】：慕焕之离开都城是因为他喜欢的是诗酒茶而不是官场。而穆清的性格出现脱节，也是因为慕焕之的话，但是，穆清是有点曲解慕焕之的意思的23333333


第82章 自私的是我
　　……
　　穆清熟知慕焕之的魂魄，辗转十几年，终于找到了慕焕之的转世，这一世，他叫吴知许，是一个小村子里教书先生的独子。
　　吴知许长得瘦瘦小小的，不像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倒像是十三四岁，他背着一捆柴火，艰难地走在山路上。吴知许心里盘算着，等这捆柴背回去，他就可以去听爹讲课了。家里不希望他读书入仕，但是他不甘心，他的人生不该被囚禁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
　　穆清站在路边，看着瘦弱的少年走近，温和地笑笑，显露出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纯挚模样来，他伸出手，一枚圆润的青果躺在他的手心里，“喏，给你。”
　　吴知许狐疑地看了眼这个男人，绕开他，“你不是村子里的人。”这人的气质、衣着都不是村里人会有的。
　　穆清跟上去，“对呀，我叫穆清，是来这里玩的，过两天就要回都城去了。”
　　吴知许听见“都城”这两个字，眼睛一亮，“你从都城来的？！”
　　“是啊。”
　　……
　　吴知许跟着穆清——一个有名的富商，来到了都城，衣食无忧，上最好的私塾，一路顺风顺水地考取了功名。
　　当初，他选择跟一个相识不过两天的人离开村子时，就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事实证明，他赌赢了，不仅得到了他想要的，还意外收获了一份可贵的感情。
　　在穆清向他坦白前世的事情时，他很快就接受了，尽管没有那段记忆，但是并不妨碍他爱这个人。然而，现在，他正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
　　皇帝赐婚，是丞相的嫡女。
　　穆清推门进来，看见人站在窗边，凝神盯着外面一株落叶的金桂，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吴知许，“把她娶回来吧。”皇帝圣旨已下，容不得拒绝——如果还想在朝为官的话。
　　吴知许转头瞪着穆清，“你说什么？”
　　“娶她吧。”
　　吴知许把头转回去，他明白穆清为什么同意，但是，他不能同意，仕途和穆清在他看来一样重要，一边是夙愿与追求，一边是爱与归宿，对他来说都不可或缺。
　　穆清贴在吴知许耳边，伸手关上窗子将冷风挡在外面，揽着人坐到榻上，“你把她娶回来，好吃好喝地待着，做个样子不就好了。这些年，别人送的小妾歌女你不都放在西院了吗，这次的也照样处理。我们只要把府里的消息封锁严实就可以了。
　　“小知，我有你就够了。”
　　吴知许回抱住穆清，这个人总是事事为他考虑，这份深情，要他如何去辜负？“你不怕哪天千凑万巧我跟她睡到一张床上去了？到时候怎么办。”
　　“不会的，”穆清亲了亲吴知许的额头，喃喃，“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不许。”
　　……
　　吴知许一生的仕途虽有波澜，但也算得上顺畅，老年功成身退，辞了官，跟着穆清游历了天下的大半山水，穆清在山里建了府邸，两人回到了初见的地方。
　　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心爱的人却永葆年轻，吴知许痛恨自己短骤的生命，中年之后，每一天他都在煎熬，最后，还要穆清一个人承受失去的痛苦，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太过残忍了。
　　天气一天天暖了起来，吴知许又熬过了一个冬天，他伸出手，阳光似乎穿透了他的手掌，穆清躺在软塌上，怀里揽抱着吴知许，握着他的手，“你看，外面的花都开了，再过两天，我带你去看春花。园子里的花长得很好，玉兰虽然已经开败了，但是紫荆才刚刚开花，绣球也开得正盛。
　　“我带你去林子里看看，去年没让你去小溪里踩水，等天气再暖一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住在溪边的兔子一家又下了一窝小崽，我们上次见过的那只幼鹿已经长大了，它的角很漂亮，眼珠子圆溜溜的又大又亮……”
　　“阿清……”
　　“嗯？”
　　“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放手吧，下一世……别再来找我了……去找一个能一直陪着你的人……”
　　“不！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你听我说，我不想……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而无能为力，看着你一次……又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阿清，放手吧……”
　　“你相信我，我会找到延长人类生命的办法，你不要这样说，不要……”对心爱之人的痛苦，穆清不是无知无觉。
　　吴知许拂去穆清的眼泪，“别哭了……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在找到办法之前，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穆清的吻琐碎地落在爱人的脸上，混着淋漓的泪水，“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
　　吴知许短暂滞留的魂魄看着穆清，看着他木然的神色，明明没有了肉体，心上却分明传来灼热的痛感。
　　穆清坐在廊下，抱着一个天青色的瓷罐，罐子里一左一右分两格，里面装着他最爱的人，他抱着罐子，靠着廊柱，失神地望着枝叶繁茂的桃树。
　　那个自称鸣珂的男人又出现了，他单膝跪下，“王上，回到族里来吧，灵族需要您。”
　　穆清愣愣地看着鸣珂，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他紧了紧手臂，“只有被他需要，我活着……才有意义。”
　　“您想找到延长人类寿命的办法，灵族可以作为您的工具，您的利刃，有灵族人的帮助，会事半功倍。而且，灵族绝不会背叛您。”
　　“……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我可以回去，但是，以后……不能把事务都压在我身上，我要绝对的自由。”
　　“您是王上，一切听您的。”
　　安顿下来之后，穆清回到已经坍塌的灵域，找到了那株自己种下的金丝楠木，树木已经被拦腰劈段，穆清用剩下的半截做了棺材，带回灵族新的聚居地，将那个天青色罐子放了进去，把棺材放在了祈年殿下的地宫里。
　　……
　　他的灵魂被拉入忘川河，一世又一世，冗长而繁复的记忆翻涌着。他或娶或嫁，偶一回首，总觉得心里空落了一块，似乎有某个人一直在注视着他，温柔、缱绻而哀伤。每一次，他只有在这段时间里才能想起来曾经遗落的记忆，心里的空洞才能被短暂地填补。
　　忘川河水冰冷刺骨，他和其他人一样投进河里，身体上仿佛缀上了石块，不断地下沉，穿过黑沉的河水，记忆被无数次尘封，然后投入一段新的人生。
　　如此循环往复。
　　…………
　　陆云起睁开眼的瞬间，眼泪不可抑制地滚落下来，心里的悔恨、心疼和委屈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
　　一直守着陆云起的穆清被吓着了，忙把人按进怀里，缓声安慰着，“好了好了，没事了，乖，都过去了。”他在陆云起昏睡的时间里，把鸣珂骂了百八十遍了，就算是陆云起主动提出来的，但是不需要跟他商量的吗？！
　　陆云起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多眼泪，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后的事了，“穆清……”
　　“嗯，我在呢，你都睡了两天了，饿不饿，我们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
　　陆云起扯住穆清的袖子，摇了摇头，“先听我……说完，穆清，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他躲在记忆之外，过着他各种各样的人生，可是穆清呢，带着两人的记忆，守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承诺，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一个个日夜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不敢去想。
　　穆清坐在床边，亲了亲陆云起有些红肿的眼睛，“别胡思乱想，当初提出来的人是我，自私的人是我，是我想要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跟你没关系。”
　　陆云起微微低下头，怎么可能没关系呢，穆清会说出那些话，做下那个承诺，是因为他的缘故啊，或许，他们都是自私的人，只是方式不同。而穆清，总归是付出更多的那一方。
　　穆清抬起陆云起的下巴，“别低头，我的云云，不该低着头，就算真的跟你有关系，那些也全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不对？”陆云起微微抬着下巴的样子，那些倨傲的小表情，他全都很喜欢很喜欢。
　　陆云起抓着穆清的手腕，把头抵在穆清的胸膛上，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闭上了眼。他后悔吗，谈不上，不过，如果他的记忆能早点恢复，是不是不会有后面的这一遭他被利用的事？往事已矣，他不可能再去改变，但是，他还有未来的时间去弥补这一切。
　　穆清一下一下抚着陆云起弓起的后背，他知道陆云起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和梳理庞大的记忆，慢慢来，不着急，他们还有的是时间，现下，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时间与人类短暂的寿命曾经是挡在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藩篱，他站在永生的节点上，他的寿命和这个空间等长，甚至更长，然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他的爱人是人类。
　　人类的生命于他们而言，比蜉蝣之于人类的寿命差距更甚，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经历无数的重逢和无数次死别生离，于双方而言，都是长久的、似乎没有尽头的折磨。陆云起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他没有了，从遇见慕焕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机会了，是他把陆云起拖入了永不翻身的泥潭，再无改变的可能。
　　陆云起说自己自私，其实真正自私的那个是他。
　　看着他爱的人在没有他的人生里依旧如鱼得水，他却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渴望着两人的最后一次重逢，他不愿意去想他爱的人爱上别人这件事。看着他或是她和另一个人一起出双入对，或笑或怒，不管是什么表情都让他的心在烈火中焚烧，妒火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让他想不顾一切去把人抢过来，甚至是囚禁他。
　　然而，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要这样做，得到的同时永远失去，他不愿意看到这件事的发生，他要得到的，是他的身心，而不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他要他心甘情愿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
　　到如今，他们终于冲破了横亘在情感之间的阻碍，除了他，陆云起不会再爱上别人，他不接受那样的结局。好在，他不用再烦恼这个问题了。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时间终于肯给予他们厚爱。
　　【作者有话说】：时间终于肯给予他们厚爱~（づ￣3￣）づ╭?～


第83章 抱我回去
　　陆云起睁开眼，穆清正坐在他边上，低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而身上的酸痛从醒过来开始就在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事。
　　陆云起一醒，穆清就放下了手里的工具，端起边上备着的温水，给人喂了几口，“醒啦，还好吗？”
　　“你想来试试吗？我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
　　“云云是在质疑我吗？”
　　“没有，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不一样的感觉而已。”陆云起被穆清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才看清楚穆清在做什么，“怎么想起来这时候装裱了？”
　　穆清把最后两颗木扣钉好，把画转过来正对着陆云起，是那张素描，“挂在珂丽的休息室里，怎么样？或者挂在外间的办公室？”
　　“你想挂在哪里都可以。”陆云起也不怕别人知道。
　　穆清凑过去在陆云起露出来的锁骨上亲了下，“我就知道云云对我最好啦。”
　　陆云起抬手揉了揉穆清的头发，“能带我去地宫里看看吗？”
　　穆清一愣，疑惑地看向陆云起，“什么地宫？”
　　陆云起捏着穆清的下巴，“跟我装糊涂？”
　　“你怎么知道……地宫……”
　　陆云起两只手揉着戳在自己身上的脑袋，把穆清的脸都揉搓得变了形，“吴知许……那一世，我……死后，灵魂在人间滞留一段时间，我们一起种下的那棵金丝楠木，就是用来……做棺材的那棵树留下的，是不是？”
　　“……嗯。”
　　“能带我去看看吗？”
　　穆清把脸贴在陆云起的锁骨下面，“好，吃点东西吧，我再带你去。”
　　穆清揽抱着陆云起，利用法阵来到了地宫的入口处，“当初建造地宫的时候，我没有留出入的通道，只能用法阵进出，而且我下了禁制，除了我，没有人能进来。”
　　地宫的门缓缓开启，穆清揽着陆云起走进去，琉璃珠的光亮使得眼前的一切都展现了出来。地宫的装饰端庄大气，于细节处却也雅致精巧。
　　通道很长，穆清本来是想抱着陆云起进去的，陆云起却执意要自己走进去，知道这人的意思，穆清也由着他去了，小心地揽着陆云起往地宫深处走。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两人进入了主宫室。
　　高台之上，一樽棺木静静躺在那里，陆云起推开穆清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拉着穆清的手，一步步往高台上走。穆清看着陆云起，心里温温软软，心疼、又觉得欢喜。
　　站在棺木前，陆云起缓了口气，“我能推开它吗？”
　　穆清点点头，“当然。”
　　陆云起没费多大劲就推开了棺盖，淡雅的木香气浮在鼻端，一个天青色的瓷罐出现在两人面前。他微微俯身，一手按在边缘，一手伸进去缓缓抚摸着罐身。他并不想把罐子打开，不过是两抔土灰，没什么可看的。
　　他即便是恢复了记忆，对自己的前世也没有太多的认同感，他就是他，不过现在对慕焕之、对吴知许，他倒是多了份感谢，感谢他们把穆清送到了他的身边。
　　陆云起把棺盖合上，转向穆清，“他们的……骨灰，你打算怎么处置？”
　　穆清想了想，放在祈年殿下面以前倒没什么，但是陆云起现在跟他在一起了，是有点不太合适，“全凭你处置。”
　　“把那棵金丝楠木移回来，把骨灰洒在树底下，这样可以吗？”
　　“好。”对穆清来说，这个人在身边就足够了，对前尘过往，倒也是个好的去处，“明天就去，好不好？”
　　“你不介意？”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处理就好，它们对我只是个寄托，有你，我就不需要它们了。”
　　“……我们回去吧。”
　　穆清弯弯眉眼，“好啊。”
　　陆云起伸手揽住穆清的脖颈，“抱我回去。”
　　“求之不得！”
　　穆清和陆云起一起把那株金丝楠木移回了灵族，就栽在外面的山上，两人把骨灰都混在了泥土里。高大树木的枝干轻轻摇动着，似乎是对这里充沛的灵气有所感应。
　　穆清和陆云起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过往如风，不可追寻，平生所念，已在身边。
　　夫复何求？
　　熬过了一个月，穆清终于解了禁，可以离开灵族了，焦糖也终于重见天日，他和焦糖都跟着陆云起一起去公司。
　　到了银水湾的公寓，看着熟悉的场景，穆清心里微动，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这个送你，本来是元旦礼物……”
　　陆云起认得这个盒子，他一早就知道穆清在拍卖会上除了拍下一套茶具之外，还有另外一件，谁知道随后发生了这些事情，他接过精致的小盒子，“当成新年礼物，怎么样？”离过年不远了。
　　“才不，到时候我可以送你别的。”
　　陆云起笑笑，穆清在这上面是不会听他的，他打开盒子，一抹暗红色现了出来，闪着柔和的蔷薇色光，集低调与张扬于一身。他自己挑的话是不会选这个颜色的，不过偶尔尝试一下新风格也不错。
　　陆云起把盒子塞进穆清手里，“我上去换件衬衫。”
　　“嗯。”
　　坐在车里，陆云起看着穆清，“以后，我们独处的时候，以及在我的朋友面前，你都可以保持原样。”
　　穆清眨吧眨吧眼，抱着焦糖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立时解除了伪装，“好~知道啦！”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邓可宁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差点没把文件掉在地上，再看到穆清不奇怪，虽然一个多月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和好如初了。
　　她是知道穆清在曾经参演过的那部电影扮演了一个飘然欲仙的世外高人，嗯，古装十分好看，但是，这在生活中也一副古装打扮是什么情况，天天贴假发片不累吗？还有，这个假发的质量看起来也太好了吧，一点都不像假发，还有那一身衣服的料子，如果她没看错，应该是蜀锦，还是上好的素色蜀锦。
　　虽然临近放假忙了些，但是邓可宁不认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她汇报完工作，一抬眼就瞥见了挂在一边墙上的一幅素描，里面的人分明就是穆清，而毫无疑问的是，这张画作一定出自她的老板。
　　穆清顺着邓可宁的视线望过去，眯着眼笑笑，“云起画得好吧？”
　　邓可宁莫名觉得被秀了一脸，“是，陆总的素描一直很出色。”
　　陆云起把签好的文件递还给邓可宁，“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邓可宁抱着文件，决定把烫手山芋扔出去，“陆总，朱照希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打很多电话过来，想跟您见一面。”
　　“明天下午让他过来。”
　　“是。”
　　邓可宁离开总裁办公室后，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天出入的人会比较多，穆清要是一直那副装扮，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来了，不过，一直到公司放假她都没有听到任何传言，这让她奇怪了好一段时间，公司里的人什么时候不传八卦了？陆云起吩咐的？她没道理不知道啊。
　　穆清给了焦糖一块猪肉脯，自己走到陆云起的办公桌跟前，手臂一撑直接坐在了桌上，“朱照希怎么还在纠缠你？”
　　陆云起看着文件，不妨碍回答穆清的话，“对你不死心，又找不到你，自然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你见他干什么，晾着不就行了？”
　　“如果有人天天缠着我，你会怎么做？”
　　“简单，让他缠不了不就行了。”
　　陆云起抬头扫了眼穆清。
　　穆清立刻补充道：“我保证不杀了他。”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太多了。
　　“朱照希你不用管，他留着，我还有用。”
　　“好嘛，我不动他，反正明天我也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就是你不在，他也不敢。”
　　“对，我口误，朱照希哪儿有那个本事。”
　　“一边去，想早点回去就别来打扰工作。”
　　“好~”穆清盘腿坐在沙发上，从乾坤袋里拿出还没组装完的锥形体，慢慢拼合着，虽然从外面看并不复杂，但是实心四棱锥的内部结构错综复杂，也没有放之整体而皆准的规律，只能靠经验和空间架构能力、想象力去尝试。
　　穆清在门上设置了一个触发型的小结界，有人进来的时候，自动触发他身上的障眼法，对邓可宁无效。
　　临近年关，公司进入了最后几天的忙碌期，陆云起前两天上午基本都在开会，下午到晚上都在灵族处理文件，今天下午难得在公司，一个下午都在会议室里，等他回到办公室，穆清已经摆好晚餐等着他了。
　　陆云起调整了一下袖口，袖扣上嵌着的暗红色宝石闪着温和明亮的色泽，穆清的视线追逐着陆云起的手指，无声地笑了笑，他家云云真是搭配什么、怎么搭配都好看。
　　八点多，两人才回到银水湾的公寓，公司放假之前他们两个会在这里住几天。
　　洗了澡上床，穆清窝在陆云起臂弯里玩手机，便刷边笑，弄得正在拿着平板回邮件的陆云起掰过穆清的手看他在干什么，“这么好笑？我还不知道你的笑点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穆清往上拱了拱，指给陆云起看，“你看，前段时间博瑞总裁职位变动的时候，有不少人猜测咱们两个是不是分手了，后来我就发了条消息说没有，但是很多人还不相信，现在都在求合照了。”
　　“我说过不许发人像。”陆云起翻了一些评论，就松开了穆清的手，他一点也不想让无关的人窥探他们的生活。
　　“不发人像就不发呗，我可以发点别的啊。”
　　陆云起乐得让穆清去玩，“可以，你自己看着办。”
　　穆清一溜烟出去了，十分钟后就回来了，陆云起设置了特别关注，已经看到了穆清发的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一带而过的车车，我们番外开车！!


第84章 你也想被打吗？
　　穆清钻进被子里，把自己的手机撂在一边，重新窝回陆云起怀里，讨表扬似的，“我没有乱发吧？”
　　陆云起看着手机屏幕上举着张牌子的焦糖，掐了下穆清的脸，“焦糖知道自己有个这么掉智商的主人吗？”
　　焦糖的小窝旁边是一张小白板，焦糖睁着无辜的圆溜溜大眼睛，一脸的可爱蠢萌，戴着无框眼镜和小领带，爪子里握着一根小木棒，指着板子上用亮橙色的荧光笔一笔一划写着的一句话：我家俩主子好着呢！造谣生事的都给你们焦糖大人麻溜地轱辘过来！！！
　　众所周知，焦糖是陆云起养的宝贝疙瘩，而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能放任穆清和自家宠物这么玩，那些怀疑的人多少消停一些了，再加上萌宠转移视线，邓可宁表示她需要处理的无用信息还是少了点的。
　　穆清还专门艾特了陆云起，“你不回复我啊？”
　　陆云起没说话，圈着穆清，只回了一句话：滚过来睡觉。然后配了个高冷的颜文字。
　　穆清一看乐了，抬头亲了下陆云起，“好~睡觉！”
　　朱照希是带着一肚子火踏进陆云起的办公室的，他在微博上勾搭穆清，但是没一次成功过，昨晚上又看见穆清发了那么一条博，生气、愤怒还委屈得不得了。
　　一推开门，他最先看见的不是正对着门的陆云起，而是窝在沙发里看书的穆清，他看着穆清，愣了愣，这一身是什么情况，他暂且没管这个，几乎是在吼，“你TM给我回个消息是能死还是怎么样？”
　　穆清拿著书拨开朱照希的手，“我们不熟，我想我做什么不需要跟你报备，而且我也没有看见你的消息。”
　　陆云起走过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朱照希，我今天见你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朱照希一愣，拧起眉头，“你在威胁我。”
　　“没错，我是在威胁你。”
　　朱照希攥紧拳头，“我讨厌别人威胁我，上一个威胁我的人还在局***子里。”
　　“你尽管试试。”
　　朱照希到底气盛，本来心里就憋着火，被这么一挑衅，直接挥拳打了过去，只是，他还没打到人，自己的拳头似乎是打在了一层屏障上，然后被弹了回来。
　　朱照希坐在地上，有点懵，刚刚他是在做梦，是吧？
　　穆清起身走到朱照希身边，“谁给你的权利和勇气这么做，嗯？”
　　朱照希愣愣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我什么？”穆清蹲下身，眼睛恢复到了千草色，举起手，白群色和若草色的火焰从他的手心里腾起来，交缠着，跳跃着。
　　朱照希的瞳孔收缩着，“你……你不是……”
　　“对，我不是人。”穆清说着收回了外放的灵力，“如果你识相，以后就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白吗？”
　　朱照希冷静下来，“那……陆云起呢？他也……”
　　“他是人类。”
　　“你跟他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爱他，不喜欢你，这就是不同。”穆清站起身，站到了陆云起身边，眼睛里的千草色褪去，黑色浮现了上来。
　　朱照希爬起来，“我不服！陆云起，有本事你别靠穆清，我们打一架！”
　　“你的智商已经退化到原始人的地步，只能靠武力解决问题了吗？”
　　“你不敢！”
　　陆云起上前一步，把穆清挡在身后，“你不用试图激怒我，不过为了打消你的想法，我不介意跟你打一场。”
　　陆云起看向穆清，“你站那边去。”
　　穆清摸摸鼻子，乖乖退到一边，他并不担心陆云起会吃亏。
　　朱照希扣着手松了松骨头，没说什么，直接打了过来，当然，陆云起也不是站着等人打的主，他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但是靳邵元教过他几招，不多，但是胜在好用，三招两式就结束了这场闹剧一般的打斗。
　　陆云起反扣着朱照希的胳膊把人按在地上，“还打吗？”
　　朱照希涨红了脸，喘着粗气，没说话。他没想到自己会输，陆云起虽然长得不弱，但是也不像是能打的人，谁想到手脚反应那么迅速。
　　陆云起松开人站了起来，整了整有些褶皱的外套，“走吧，再见、我希望是在商场上。”
　　朱照希落了下风，也没有纠缠不休，吐出一口血沫，“你等着瞧！”
　　朱照希摔摔打打地出了门，陆云起当即给邓可宁打了电话让她把办公室的地毯换了，然后在穆清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走了过去，“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家云云太帅啦，怎么打人也这么好看！”穆清笑着，把陆云起有些松了的领带系好，捋平了塞回西装里。
　　“你也想被打吗？直说就好了，我会满足你的。”陆云起走回办公椅前坐下。
　　穆清追过去，“床上？你是想玩什么情趣吗？”
　　“收起你的满脑子huan***。”
　　“那你亲亲我~”
　　“不。”
　　“那我亲亲你好了。”穆清弯腰在陆云起的额头、鼻尖、两颊和嘴唇上各亲了一下，然后快速后退，倒在沙发上，抱住跳到他腿上的焦糖，“你好好工作，等会儿我们回家。”
　　“一会儿不行，今天要加班。”
　　“哦。”
　　瞧着有些蔫哒哒又瞬间恢复常态的穆清，陆云起低头看文件，“我明天上午就可以结束工作，晚上的年会我也不打算参加了。”
　　穆清眼睛一亮，重新捡起丢在一边的书看了起来，心思却全不在书上，只看了两分钟就把视线转到了陆云起身上去了，他家云云呀~
　　上午只有一个年终会议，各个公司的代表都来了。
　　杜琪峰有些事情要跟陆云起汇报，提前来了，他在总裁办公室看到穆清的时候，难免有些惊讶，虽然微博上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陆云起对穆清的纵容高到这种程度，谁能在陆云起的办公室里躺在沙发上睡觉，还盖着他的衣服？
　　杜琪峰心里有数了。
　　开了会，陆云起把东西收拾好，“走吧，可以回去了。”
　　“嗯。”穆清牵着陆云起的手，从现在开始，最起码可以有几天的时间好好待在一起而不用太担心工作了，最关键的是，可以让陆云起好好休息休息，这人工作忙起来，连续几天连轴转都是常事。
　　两人基本上在床上待了一下午，其实是陆云起一直在补觉，穆清在盯着陆云起发呆，如果不是靳邵元打电话约了晚上见面小聚，陆云起觉得自己能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穆清和陆云起到得早，冯鹤轩和靳邵元到的时候，这两人都已经喝上茶了，这还是自从上次之后他们第一次见到穆清。
　　靳邵元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穆清你这是扮古装上瘾了？”既然两人重归于好，他们做朋友的自然用不着太过较真。
　　陆云起拈起穆清的一缕长发，掐着靠近发梢的部分晃了晃，“你要不要来看看？这是真头发。”
　　靳邵元有些怀疑地走进了一些，还没碰着人就被冯鹤轩扯了回去，冯鹤轩瞧着陆云起笑了笑，狐狸与猎豹的混合体，用来形容这个人再合适不过了，“你还是混娱乐圈的，有没有贴发片你看不出来，需要凑那么近？”
　　后知后觉的靳邵元骂了一声，默默缩了回去。
　　穆清笑笑，“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穆清，尽管不是人类，但我自信没有比我会比我更适合云起，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你们有资格知道真相。”
　　“嗯，相当震惊，”冯鹤轩坦言，“要知道，包括云起在内，我们一直信奉的都是现代科学与无神主义，既然他肯接受你，我们自然没什么好反对的，只要你对他好就行了。”
　　“当然。”
　　靳邵元还是没有放弃，“你确定真的不来娱乐圈发展？”
　　“不了，与其在别的人别的事上面花费大量的时间，我更愿意陪在云起身边，跟他在一起。”
　　“Wow，你们俩腻不腻啊！”
　　陆云起一眼扫过去，“你们两个又好到哪里去了？之所以把聚会定在今天，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要去美国见家长了？”
　　“你怎么知道？”靳邵元诧异。
　　“微博我偶尔还是看的。”
　　“你自己是发得少，但是没少在穆清发微博的时候留言啊，”靳邵元没过多纠结这个，现在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穆清，“穆清，你能跟我们讲讲人类之外的……物种吗，我这么称呼是不是不太合适？”
　　穆清看向陆云起，明显是询问的意思，陆云起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你随意，能说多少你自己看着办。”
　　穆清考虑了一下，把妖界的基本构成跟他们说了，而关于各族在人界的身份都没有涉及到。
　　冯鹤轩和靳邵元都知道进退，没有追问太多，适当的好奇心满足一下就可以了，知道的太多，对他们来说还不一定是好事。
　　两位好友先行离开后，穆清躺倒在陆云起腿上，他拨弄着穆清的头发，“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没关系吗？”


第85章 把我给你好不好？
　　穆清微微仰头看着陆云起，“你以前问过我，人类完全不知道妖界的存在是不是公平，云云，让人类全部知道带来的风险太大，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来，先让一部分值得信任的人知道，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陆云起绕着穆清的长发，戳了下人的脸颊，“我说你可以保持原样，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永远拒绝尝试嘛。”
　　“如果真的要做，来自各方的压力不会小。”
　　穆清抓着陆云起的手亲了亲，“你帮我。”
　　陆云起的手一转，手指贴在穆清的唇上，下压，“我很忙。”
　　穆清没说话，微微张开嘴，把陆云起的手指含了进去，拿下齿轻轻磨着陆云起的指肚，磨完了还舔了舔，含含糊糊地说，“这个事情急不了，我们可以慢慢来呀，小云儿乖乖，你真的不帮我吗？”
　　陆云起的手指又伸进去了一些，勾挠着坚硬的上颚，“我的酬劳可是很高的。”
　　穆清咬着陆云起的指节，笑出了声，“把蓝田阁给你够不够？”
　　“不够。”陆云起拔了下手指，没拔出来。
　　穆清歪了下脑袋，眼角微垂，“那……把我给你……好不好？”
　　“你不已经是我的了？这可连借花献佛都算不上。”穆清刚才说话的时候，舌尖总是在陆云起的手指上一触即离，不痒，勾人得很。
　　陆云起松开穆清的唇舌，唇贴着唇，“美人儿，如果你肯出卖美色，我倒是可以考虑。”
　　穆清眼神闪了闪，透露着笑意，他抬手按着人的后颈，吻了回去，直把人吻得近乎窒息才罢休。
　　穆清的眼睛里闪亮亮的，“都是你的。”
　　陆云起捏了捏穆清的喉结，引起一阵轻颤和随之而来的笑声，他拍拍穆清的脸颊，“好了，起来，回家了。”
　　“你答应我了？”
　　“我都收了报酬了。”
　　“这就收够了？”
　　“……分期付款。”
　　“好啊！”
　　骤然闲了下来，陆云起还没来得及做点别的事，先是被穆清压在床上折腾了一整夜还多，意识回笼，他没睁眼，脑子里依旧昏昏沉沉的，从慕焕之，到吴知许，再到他，怎么都是被压的命？！
　　慕焕之是宠着穆清，舍不得他疼，吴知许一开始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能拿给穆清，他想要就给了，那陆云起自己呢？
　　他的眼珠转了转，感觉到穆清在眼睫上亲了下，缓缓睁开眼，穆清精致的面容就闯进了视线里，这人照旧先给他润了润嗓子。
　　穆清看着陆云起有些不对劲，这个人每一处细微的情绪波动他都收在眼里，“怎么了？”看起来也不像是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陆云起越看越觉得有些没来由的委屈，索性闭了眼不再看人。
　　穆清虽然不知道陆云起在想什么，不过看着像是在闹别扭，难得陆云起会耍小性子，四舍五入不就是撒娇嘛，他没忍住笑，好在没出声，不然估计要把人给惹恼了。
　　穆清把人搂进臂弯里，贴着陆云起的耳朵，“一大早刚醒就生气啦？跟我说说谁惹我们云云不开心了，我替你教训他！”
　　“都晚上了。”
　　“对对，已经晚上了。”
　　“……罪魁祸首不就在这儿，还去教训谁？”
　　穆清的手指贴着陆云起的脖颈探了下去，隔着薄薄的一层绸子，从胸前还没有消肿的蕊珠上划过时还打了几个转，引起一阵细小的颤栗，然后他的手落在腰际，轻轻揉按着，声音也是低低的，“那你告诉我该怎么惩罚，嗯？云云，都听你的。”
　　陆云起按住腰上的那只手，睁开微红的双眼，“换我做一次。”
　　穆清心下微微讶异，他没想到陆云起是要跟他说这个，低下头，穆清贴着陆云起的脸，“好呀，云云想做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陆云起蹭了下穆清的脸颊，叹息一声，然后往下一滑，缩进了身边人的怀里，声音还有些纵/情后的沙哑干涩，“穆清，你总是有本事让人愿意宠着你。”
　　穆清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似乎要把人按进骨血里去，“别人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就只在乎你。”
　　“慕曜和吴知许也是这样。”
　　“你也是。”
　　“……对，我也是。”
　　“云云这是有些……郁闷？”
　　“称不上，”陆云起的手越过穆清的腰身搁在人的背后，点了点，“只是觉得我……是真的栽在你身上了。”
　　穆清翘翘唇角，一不小心弧度大了些，笑出了声，“这是好事啊，而且早早晚晚你都是我的，你肯定会爱上我的。”
　　“脸皮这么厚，不招人喜欢知不知道？”
　　“你喜欢吗？”
　　“喜欢。”
　　穆清“biaji”一声亲在陆云起的发顶，“那不就得了，我要那么多人的喜欢干什么，我可舍不得我家夫人天天泡在醋坛子里。”
　　“你叫我什么？”
　　“夫人啊。”
　　陆云起没抬头，做的时候就不说了，穆清有百十种手段逼得他乖乖就范，让说什么就说什么，让叫什么就叫什么，他的那点为数不多的羞耻心让他在听到花样百出的称呼时总是溃不成军。
　　“夫人？”
　　“你再叫，我今晚就去琅嬛阁了，你不许跟着。”
　　“你这段时间在琅嬛阁里待的时间够长了，咱们不找了好不好？”
　　“你闭嘴！”陆云起本想抬脚踹穆清，一动又牵扯到了身后的那处和酸软的腰身，喉咙里挤出小小的抽气声。
　　穆清忙拍了拍陆云起的背，在人脸颊上啄了一下，“乖啦乖啦，你别乱动，我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你别生气。”
　　他就不该说“不找了”之类的话，他明知这是陆云起的郁结，却还是口无遮拦往人心窝子里扎刀子。只是他确实不想再让陆云起浪费时间，将近一个月了，本来陆云起就忙，剩下的时间很多都花在了琅嬛阁里。然而，如果能找到办法，一年半的时间，鸣珂他们早就找到了。
　　算了，当做是个念想吧。
　　陆云起往后挪了一点，抬起头，“起吧，我等会儿去琅嬛阁看看。”
　　“那……晚上还回来睡觉吗？”
　　“回。”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也在床上躺了一天？族里没有事务需要你处理？”
　　“不用，他们都处理好了。”
　　近一个月来，陆云起已经把琅嬛阁摸熟了，跟守护神兽洛书的关系也不错。
　　洛书和藏冬阁的守护兽白泽很像，都是几岁的孩子模样，性格也活泼、跳脱，跟焦糖每天吵吵闹闹的，偌大的藏书阁倒也不显得冷清。
　　陆云起看了会儿书，又拿了两本就和穆清一起回去了，穆清对这件事总归是态度消极，侧坐着靠在他背上，看焦糖和洛书追逐打闹，他也就没再继续待着了。
　　每个月的月初，没几天了。
　　年三十的晚上，是灵族照例的族宴，穆清今年终于如愿以偿地在自己的座位旁边加上了一个位子，他没有公开宣布陆云起的身份，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成排成串的灯笼挂在房檐下、檐角上，暖白色的火焰安安稳稳地照亮了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方寸与方寸相互叠加，连成一片微醺的亮色，将夜幕下的园子笼罩在年节的热闹里。
　　腊梅与山茶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乍闻之下是梅花的浓香，而仔细闻去，山茶的清淡香气极好地冲淡了浓郁梅香的甜腻，既不腻人，也不过于疏淡，灯火掩映下的花丛现出朦胧的雅致来。
　　主桌上，即便是灵均已经恢复了记忆，但是他的性情也和传说中的相距甚远，跟乐逸像是两个小炮仗，碰到一起就炸了，还是鸣珂和乐逸一人镇压了一个，才不至于让好好一顿年夜饭吃得跟打仗似的。
　　穆清给陆云起夹了一筷子鱼肉，“尝尝这个，松鼠桂鱼，乐逸每年除夕就只做一道主菜。”除夕夜宴，别的都是其他厨子做的。
　　陆云起以前吃过，他不喜欢甜口的东西，糖醋的也吃，只是比较挑剔，他尝了口，味道很好，鲜嫩爽滑，酸甜可口，糖放得恰到好处，多一分过甜，少一分偏酸，酸味很好地糅合了甜味，即便是他这样不喜欢吃甜的人，也不得不说这道菜做得相当出色。
　　陆云起点了下头，“很好吃。”
　　穆清拎着酒壶给陆云起倒了酒，“这个甜不排斥吧？”
　　“还好。”陆云起端起酒杯，一愣，抿了口酒，将嘴里的甜味压了下去，他虽然不排斥这个甜，但也仅仅是不排斥而已，说不上喜欢。
　　穆清凑过去，“去年除夕，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陆云起把一块红焖羊肉塞进穆清嘴里，然后低头吃菜，“记得。”
　　穆清微微笑起来，“等会儿跟我一起点灵鞭，好不好？”
　　陆云起没有回答，抬起头正好对上陆鸿远的视线，遥遥地举了举杯，陆鸿远也回了一下，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父子，虽然尊敬有加，亲近不足，近十年来的相处更是少了很多，想来陆鸿远对他不甚亲近，大概也是在顾及穆清。
　　不管怎么说，陆鸿远始终是长辈。
　　【作者有话说】：嗯，求婚的前奏呀~考虑要不要把求婚放到下一年去23333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大家也要加油鸭~爱你们~（づ￣3￣）づ╭?～


第86章 做我的王后吧
　　乐逸跟陆云起之间隔着嘉致，他身子前倾，向着陆云起，“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让我们也凑个热闹！”
　　穆清的视线扫过去，“你知道是凑热闹还要凑，这不是自讨没趣？”
　　乐逸托着下巴，笑，“有些热闹可以凑啊，越凑越热闹不是？不信你问大家！”
　　灵均难得地跟乐逸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同意，热闹就是凑了才有意思啊。”
　　穆清一挑眼尾，“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我在跟人商量要不要跟我一起点灵鞭啊，既然知道了，还不帮我劝劝人？”
　　乐逸一耸肩，“你自己的事自己搞定。”
　　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能和穆清一起点灵鞭的人，只能是一个身份，他们都心知肚明。
　　时间逼近零点，大家都来到了高处，没有人选择树木，所有的人都在房顶上，齐刷刷望着还站在地面上的两人。
　　灵族外出的人，除夕夜里都回来了，其中一部分人是认识陆云起的，他们虽然对族长找了个人类的伴侣感到很意外，但是不可否认，这两个人，很般配。至于人类寿命的问题，他们已经不用担心了，从陆云起身上的气息来看，他早就脱离人类的范畴了，更接近灵族，只是他们感觉不出灵力的强弱。
　　他们王上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陆云起最终还是同意了和穆清一起去点灵鞭，从鸣珂他们的反应来看，这个行为代表的意义一定不寻常，穆清也说过，灵鞭只有灵族的王上能点，如今让他一起，穆清表示得其实很清楚了。
　　穆清牵着陆云起走到了一个石台前，他的手心贴着陆云起的手背，两只手叠在台子中间小巧的直径约有二十厘米的法阵上，穆清揽着陆云起的腰，圈着人，把脑袋搁在陆云起的肩膀上。
　　穆清道：“云起，做我的王后吧。”
　　“为什么是王后？”
　　“唔——那你做王上好了，我们两个的灵力是一样的，我来做你的王后，这样好不好？”
　　陆云起沉默了一会儿，稍微偏了点头，和穆清的脑袋挨在一起，反问，“你这是在求婚吗？”
　　“是啊。”
　　“没有什么表示吗？”
　　穆清一笑，“有，但是很疼，忍一下。”
　　陆云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穆清对他说的很疼估计不会太疼。
　　石台上的法阵亮了起来，金色的光亮起的一瞬，周围的人，包括鸣珂他们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渐强的灵力波动以石台为圆心扩散开来。
　　大小不一的金色法阵一一浮起，叠加在最下层的法阵上升起千草色的光，缠绕在法阵繁复的圆环上。此时，脚下的草地骚动了起来，草叶抽长，梅树的叶子旋着冒了出来，花叶相称，山茶花枝上刚刚萌出的骨朵、花瓣一层层绽开，树木的枝条抽动着，无风自动。
　　陆云起无瑕去顾及周围的异动，灵魂上传来的悸动让他有些失神，却很舒服，犹如漂浮在云朵里，轻飘柔软又温暖，仿佛站在高空也有了坚实的依托。他是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知到穆清的灵魂，干净的，明亮的，可爱的，偏执的，都是他爱的灵魂。
　　左手上的刺痛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中指上墨绿色的翡翠圆环碎裂了之后化成晶沫消散在法阵的金光里，无名指上靠近手掌的那截近节指骨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似乎是关节被生生撕扯开取出一截骨头来一样，有点疼，但是不至于难以忍受。
　　几分钟后，两道细小的白影从他和穆清的手指中钻了出来，都是同样的部位，乳白色的光影交换了位置，迅速钻进两人的手指，然后，千草色的那层法阵缠绕着将其他的法阵都重叠在了一起，最后形成一个浅金色的法阵，缓缓隐入石台之中。
　　陆云起松了口气，头微微后仰靠在穆清的肩头，“你们交换戒指的方法还真是……别致。”
　　穆清抬起手，抚摸着自己手上刚刚交换的骨节，“不是‘你们’，是‘我们’，还有啊，这可不是戒指，当然，把它当成戒指也没错，如果你想要，我们也可以再戴一副戒指。”
　　陆云起没有回应穆清的话，他收回手，举到眼前看了会儿，骨节自然合契，没有一点违和与不适感，似乎原来就长在那里一样。
　　穆清压着陆云起的手，再次放在了石台上，两人的灵力点燃了准备好的灵鞭，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在空气里响起，绚丽的色彩迸溅开去，在夜色里像极了宇宙里瑰丽绚烂、变化无穷的星云。
　　方才隐入石台的法阵紧接着触发了灵族重建时从坍塌的灵域里带出来的机关，石台缓缓升起，穆清揽着陆云起跃到了飞过来的重明背上，他们离开地面的一瞬，石台化作一道灰黑色的光柱升到空中。
　　在光柱上升的过程中，灰黑色一点点褪去，极浅的青色在灵鞭的炸裂声和光彩里，犹如巨大的烟火，绽放在灵族上空，像是一顶华盖，又像是灵域里那棵生长万年的榕树树冠。
　　曾经留在每一个灵族人记忆里的曾经，终究是成为了华美的记忆。
　　穆清紧紧拥着陆云起，新的一年了，他们在一起，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一起去创造新的记忆。
　　如果说冗长的时间带来的是无尽的压抑与绝望，那么，有了彼此的陪伴，每一天都值得期待，想要让人好好去对待。
　　唯有爱与陪伴能拯救亘远的时间。
　　穆清这两天睡觉总要离他一臂远，陆云起知道原因，穆清要躲开，他直接把人揽在了怀里，穆清一想说话，他就用唇舌堵了回去，穆清纠结归纠结，但是也没道理拒绝送上口的美味。
　　陆云起睡眠浅，灵力越来越强后即便在睡梦中也能多少感知到周围的些微变化，深夜，他被身边熟悉的灵力波动惊醒，旋即睁开了眼。
　　穆清在颤抖。
　　这是陆云起意识到的第一件事。
　　他立刻明白过来，亮起了琉璃珠，在暖白的珠光下，穆清布满汗珠的面庞清晰起来，陆云起在人的额头上亲了亲，心里气急，穆清肯定是忍了好一会儿了。
　　陆云起直接用薄被把人裹了进去，抱起穆清就去了后面温泉池下的水晶洞穴，那里的低温和独特的灵力流能稍微让人好受一点。
　　陆云起拥着穆清靠坐在水晶榻上，他知道穆清的意识是清醒的，“以后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屏蔽我们之间的联系，你怎么对待自己，我就在我身上重演一遍，我说到做到。”
　　“你……不许……”
　　“做主的是我不是你。现在，解除屏蔽。”
　　穆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他闭着眼蜷缩在陆云起怀里，颤抖的手紧紧抓着陆云起的衣襟，“不，你别……这样……”
　　“你当初决定自己忍受代价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我也会……心疼，嗯？”怀里的这具身体冰冷、颤抖，每一次抖动都牵扯着陆云起心上的那根神经。
　　穆清抬起头，动了动嘴唇，声音很低，颤巍巍的，“云云，你……亲亲我……”
　　终究不忍，陆云起低头，吻住了那双颤抖的唇瓣，转移着穆清的注意力，同时，试着去触碰禁制，丝丝缕缕的灵力纠缠着，逐渐渗透，容为一体。
　　穆清察觉到了，猛然睁开眼，挣脱陆云起的手臂，向后退去。
　　陆云起被意料之中的疼痛给击了一下，没拉住穆清，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离他两三米了。陆云起起身，走到穆清身边，蹲下身去，看着瑟缩着四肢的穆清，有些恨铁不成钢，“我想分享你的一切，包括痛苦，你明白吗？”
　　穆清往后躲了一下，他本来就在湖边上，这一躲，直接失了平衡，向后倒去。陆云起在逐渐增强的疼痛里急忙去拉人，只是水晶的地面光滑如冰镜，在他抓到穆清的手时，脚下一滑，两人一起跌进了湖里。
　　浸冷的湖水侵入耳鼻，陆云起把人捞进怀里，身体里的疼痛似乎稍有缓解，他本想把人带出水面，但是被一股不可抗力拉扯着不断向下沉去。陆云起看穆清的神色有些愣怔，吻住人，勾着穆清的唇舌，将人的思绪带了回来。
　　穆清的神色在坠落的过程中慢慢亮了起来，抬手扣住陆云起的后脑，回吻了过去。
　　……
　　最后，是穆清将陆云起抱了出来，他烘干了两人的衣服和头发，直接离开了洞穴，一直到床上，穆清还是不太明白。
　　陆云起也不是迟钝的人，按理说，屏障解除之后，他应该是和穆清一样能感受到疼痛的，但是在坠入湖中之后，那股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竟然慢慢变轻了，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是已经很轻微了。
　　他揽着穆清的腰，抬头看人，“那湖水……是怎么回事？”
　　穆清的手贴在陆云起的脊背上，轻轻拍着，也有些疑惑，“湖水是从灵域牵引过来的。当年，在灵域崩塌之前，我母亲特意叮嘱过我，这湖水很重要，尤其是……对我。所以，在重建的时候我就把湖水一滴不剩地都引了过来，那些水晶也是后期才形成的。不过，因为在灵域的时候没有这些水晶，我以为是这个地方的原因，没有深想。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待在洞***会稍微好一点，但是没有考虑到可能是湖水的缘故，我让鸣珂他们去查查。”
　　陆云起亲了下穆清的下巴，“可以把湖水拿一点去给丘鹤扬看看。”
　　“嗯，”穆清应着声，翻身撑在陆云起上方，“是不是还感觉有点疼？”
　　陆云起迟疑地眨了下眼。
　　【作者有话说】：想了想还是放在年前，穆清他们也跨年啊，虽然是农历新年2333再说一遍，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也要快乐，要棒棒哒！


第87章 你都不哄哄我
　　穆清挑开陆云起的衣带，指尖贴着身下人微微起伏的腹肌落在了流畅的人鱼***线上，缓缓磨蹭着，“我们来做些别的事。”
　　陆云起屈起膝盖，顶了顶穆清的下***身，挑了下眉眼，“乐意奉陪。”
　　穆清的手向下***探去，同时压低了身子，吻在陆云起的喉结上。
　　长夜漫漫，抵不过鸳***鸯***帐***暖。
　　祈年殿夜间突然撑起的结界，鸣珂他们都感觉到了，这次有陆云起在，他们就不用太担心了，但是，天亮后没多久结界就撤去了，这才是让他们诧异的，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往常最少都有两天。
　　巧倩站在屏风外，试探着，“王上？”
　　没有应答。
　　巧倩心里正犹疑，想进去看看，眼前突然出现了几行字，她松了口气，退了出去，鸣珂几人正等在外面。
　　巧倩道：“各位大人不必担心，王上应该是找到破解的方法了，只是还需要验证，随后王上会再跟各位商量。”
　　几人一听，这倒是好事，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方法了。
　　乐逸睡得迷迷糊糊的，挂在嘉致肩上，“陆云起陪着，就找到方法了，我们还是应该早点告诉人真相的。”
　　嘉致小心护着人，“事后诸葛。”
　　乐逸掐了下嘉致的手臂，终于睁开了眼，“你们不也没想到？！”
　　鸣珂没有理会两人的废话，“穆清这边有情况随时通知我们。”
　　巧倩福了福身，“是，大人放心。”
　　接下来几天，穆清几乎都和陆云起待在床上了，头一天，陆云起还想着逃，但是被穆清抓着脚腕子拖了回来，后一天，他就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第三天，珂丽开始上班，陆云起终于松了口气。
　　陆云起打好领带，瞥向靠在床头懒懒散散的人，“我晚上直接回银水湾，你留在这儿把洞***的湖水查清楚了再去见我。”
　　穆清自知这回做得有点过了，掀了被子下床，走过去亲了亲的侧脸，“听你的，不过你真不留下来吃个早餐再走？”
　　“没胃口。”陆云起推开穆清的脸，拿起外套。
　　“巧倩都准备好了，你带上，多少吃点。”
　　陆云起扫了眼穆清，“滚回床上去。”虽然地上铺着毯子，但是赤脚踩着还是容易着凉。
　　“哦。”
　　陆云起最后还是带着个小食盒去了公司，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香菇豆腐瘦肉羹，两碟小菜和一碟水晶虾饺，清淡，好消化。
　　陆云起基本上是面无表情地把早餐吃完了，然后在心里默默把反攻行为提上了日程。
　　自从上次和朱照希打过一架之后，这小子倒是没再来烦他，不过……陆云起听完邓可宁的话，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朱立文虽然还是欧兰董事会的主席，但是几个大的董事都被朱照希搞定了，因此，欧兰的实际掌控权都落在了朱照希手里，新一年的开局，朱照希不仅请了新的代言人，还通过各大电商平台做了推广，活动预告都已经放了出来，最近的一场就在元宵。
　　陆云起还挺看好这次的活动，这才有个竞争者的样子。
　　中午，穆清倒是没有来，不过美盼给他送了午餐。
　　陆云起叫住美盼，“穆清上午都做什么了？”
　　“王上见了三位大人，然后就一个人去秋生阁了，中午都没回来。”
　　“知道了。”听到穆清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陆云起的心情稍微愉快了些。
　　美盼本来是打算送了饭就走的，但是陆云起问了一句，她就来了兴致，“王后，我……”美盼在坐着的人视线扫过来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没说错什么吧？
　　陆云起把视线收到翻开的文件上，“怎么，你姐姐没跟你说过吗？”
　　美盼眼珠一转，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笑嘻嘻的，“陆总，您和王上只是差个典礼，在我们看来，您就是灵族的王后啊。”
　　“这么称呼一个男人，不觉得违和？”
　　美盼坐在陆云起对面的椅子上，宽敞的椅子更显出了少女的娇小，“其实我们灵族人，或者说妖族人，更看重灵魂，灵魂又没有性别，男女只是外在的表象而已，即便陆总是女人，王上也还是爱你啊。所以，是男是女一点都不重要。”
　　陆云起没想到美盼会这么说，“按照你的说法，性别确实不重要。”
　　美盼双手按在椅子边上，翘了翘脚丫，“嗯，这一点我们就比人类做得好很多，陆总您说是不是？”
　　“是。”陆云起承认。
　　美盼笑笑，“你们人类……不是，他们人类真的很奇怪啦，虽然一个社会需要规则或者法律道德一类的规矩来保证正常运转，但是人总是通过各种方式去打破这种规则，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争吵，发展到最后用战争来解决问题，重建，然后重复这个过程。”
　　“人类是善变的，和平的时候是永无止息的内斗，面对外来的共同敌人，人也能迅速结成同盟来抵御外敌。美盼，我不否认人有劣根性，永远不安定、不满足，甚至是自取灭亡，但是人永远有无限向上的可能性，也就是创造性，尽管这样的创造性也可能会导致毁灭。”
　　“我还以为你会比较悲观呢。”
　　“嗯？”
　　“好像是有个哲学家吧，”美盼吐了吐舌头，“我没记住他的名字，那么长一溜，他说理性主义者往往也是悲观主义者。”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不是一个理性主义者。”
　　美盼歪了歪脑袋，“您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时，邓可宁推门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手上提着午餐，看到转过头来盯着她的少女，邓可宁有些摸不着头脑，再一看少女的装扮，类似古风改良版的衣裙，又看到桌上的食盒，蓦然间想到了穆清，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陆总您忙，我先出去了。”
　　美盼看着关上的门，扭过头来看着陆云起，“她看到我没关系吗？”
　　“没事。”
　　美盼点点头，“嗯，那我先走啦。哎对了，我已经把买好的食材都放在公寓里了。”
　　“好，谢谢。”
　　晚上，陆云起一开门就被穆清给抱了满怀，他刚把人推开，焦糖踏着它的四只小黑爪子炮仗似的扑了过来撞到他怀里，兴奋地叫了几声。
　　陆云起听着焦糖的叫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把焦糖塞进穆清怀里，换了鞋脱了外套往里走，“焦糖不是狗，它原来的叫声是什么样的？”
　　穆清抱着焦糖跟着陆云起上楼，“焦糖没有自己的声音，不过它能模仿各种动物的声音。”
　　陆云起换衣服，瞧见穆清捂住了焦糖的眼睛，他把衬衫丢在衣篓里，头都没回，“各种动物？”
　　“嗯，各种动物都可以。”
　　于是，在陆云起做饭的时候，穆清把焦糖放在吧台上，让它随意。
　　焦糖的小脑袋瞅瞅穆清，转向陆云起，先是猫叫，各种叫法，撒娇的、愤怒的、开心的、委屈的，接着是“吱吱吱”的鼠叫，然后，狼、狮子、海豚、鸟，还有瘆人的蛇的“嘶嘶”声，基本上陆云起听过的动物叫声焦糖都给他温习了一遍，其中还有几种他听不出来。
　　陆云起把焦糖的盘子放到它跟前，抬着它的下颚把它的嘴巴合上了，“好了，你可以吃东西了。”
　　穆清揉揉焦糖的脑袋，自己转到厨房里去，趴在陆云起肩上，连体婴儿似的跟人黏在一起，“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陆云起没转头，把一只去了皮的虾精准地塞进穆清嘴里，“饿了？”
　　“嗯，我中午都没吃。”
　　“你再重复一遍。”
　　“我中午……”穆清懒洋洋地半眯着眼，说的话都没过脑子，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那个，云云……我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不是故意不吃饭的。”
　　“先跟我说说你都干什么了？”
　　穆清伸长了拿了盘子递给陆云起，“我去找丘鹤扬了，把水晶洞里的湖水给他看，他说需要研究研究，过几天给我消息。”
　　陆云起把菜盛出来，“端出去。”
　　两人坐在餐桌边时，陆云起才又开口，“以后做什么事情，先想想我这么做的时候你的感受，设身处地地想想，不难吧？”
　　穆清放下刚拿起来的筷子，转到陆云起那边去，“嗯，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
　　“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完全没听进去，阳奉阴违说的就是你。”
　　“云云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
　　“随你便，我不会哄你的。”
　　穆清抓着陆云起的手腕把人的手臂抬高了，自己坐到陆云起腿上，伏在人家肩头没了动静，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现着伤心。
　　陆云起也不理他，只一手揽着，另一手自顾自吃饭。
　　好一会儿，穆清才抬起头，掰过陆云起的脸，问，“你仔细感受一下，有没有感觉到我在伤心，在难过？”
　　“你今天的演技不过关，连眼泪都没有还指望我相信？”
　　“没有眼泪就是不伤心了？”
　　“眼泪只是参考。”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伤心？”
　　陆云起拿着筷子，用另一头戳了下穆清的左胸，挑了下眉眼，“这里知道。”
　　穆清笑起来，在陆云起额头上亲了下，“么”一声，还留下了一个口水印子，“云云你太可爱了。”
　　“滚下去。”
　　“不，云云你喂我吃饭。”
　　“贪得无厌？”
　　“我贪心……云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嘛。而且，是云云给我这个权利，给出去的权利，泼出去的水，可收不回去了。”
　　“……我应该说……认栽？”
　　“聪明！”
　　陆云起把一块小酥肉喂给了穆清，“吃饭。”
　　【作者有话说】：放假之前整理文案，有几句比较喜欢，整理了一下稍微改了一点，分享给大家~
　　“2018，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
　　2019，祝这个世界继续热闹，祝我仍是我。
　　愿我们依旧心怀梦想，眼睛里长满太阳，笑容里全是坦荡。
　　2019，
　　the next is new.”
　　希望2019年，大家都能更好，2019，爱你依旧，我永远爱我的小可爱们~（づ￣3￣）づ╭?～


第88章 怕苦？苦瓜宴走起！
　　穆清刷碗的时候，陆云起坐在吧台外面的高脚木椅上，逗着吃饱喝足的焦糖，“关于那两个人，有消息吗？”
　　“前两天发现了踪迹，他们跟道非之间似乎有嫌隙，刚刚收到消息，他们现在在北方，我们已经派出人手去搜捕了。”
　　陆云起撸着焦糖的一身毛，眼神幽微，敢算计到他头上，他自然不会简简单单就放过人。
　　躺在床上，陆云起轻轻抚摸着穆清的侧脸，“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眼泪……很漂亮，能哭得这么好看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穆清枕在陆云起的胳膊上，笑出了声，“现在说过了。”
　　“……能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吗？”陆云起的腿压住穆清的腿，身后那只手都探到他尾椎那儿了，再不阻止，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放心啦，我不做，”穆清的手往上移，捏了捏陆云起凸起的蝴蝶骨，用手指细细描摹着，同时，他给了陆云起一个晚安吻，“睡觉吧。”
　　穆清知道，只要他再磨两句，陆云起一定会同意，还会配合他做，但是他舍不得啊，陆云起永远是第一位的。
　　陆云起在穆清的额际吻了下，“睡吧。”
　　几天后，丘鹤扬约了穆清面谈，陆云起也跟了去，如果可能，下个月，他不希望穆清还要承受那样的痛苦。
　　丘鹤扬在家里的地下室待了几夜，终于把湖水研究完了，湖水里面蕴含的灵力纯度并不高，但是很特殊，能直接作用于灵魂，自然界里没有类似的灵力。从它的各种性状来看，没有负面的影响。
　　从藏冬阁出来，陆云起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这和湖水对代价的抑制甚至是消解有关系吗？”
　　穆清搭着陆云起的肩，“洛书给了我一本残卷，是从灵域藏书阁里找回来的。上面提到了契约的缔结，也提到了湖水对代价的补偿作用。”
　　“你母亲……除了说湖水很重要还说过别的吗？”
　　“我想想……”穆清顿了半天，垮了下眉毛，“想不起来了，不过我问过陆叔，他告诉我母亲有预言能力。”
　　陆云起点了下头，如果穆清的母亲真的预言到了这件事，那么提前告诉他是很有可能的。
　　穆清轻轻晃了晃陆云起，“还纠结呢？只要没事不就好了，回家回家。”
　　“你先回，我去趟公司。”
　　“我跟你一起去。”
　　陆云起扫了眼穆清，低头拿着手机快速地打了张清单给穆清发过去，“去买菜。”
　　穆清眨了眨眼，摸出手机，瞧着一长溜的食材，看到其中一种时，甚至有点惊愕地抬头看向陆云起，“为什么还要买苦瓜？还这么多？！”陆云起只在苦瓜后面标注了数字，7根！简直要命！！
　　“清单上的东西少一样你今天就不用进门了。”
　　穆清鼓了下腮帮子，“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对，我就是冷酷无情还无理取闹，你是昨天知道，还是今天才知道？”
　　“云云~”
　　“没得商量。”
　　当晚，穆清看着面前一桌子苦瓜，凉拌苦瓜、苦瓜炒蛋、苦瓜酿肉、苦瓜炒腊肠，还有一杯绿油油的苦瓜汁，他皱着一张脸，都快哭出来了，“云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你要用这个苦瓜……宴来惩罚我。”
　　“苦瓜去火，你多吃点。”陆云起说着夹了一大筷子的苦瓜炒蛋给穆清，没有蛋，只有苦瓜。
　　穆清默默吃掉碗里的苦瓜，然后塞了好几口米饭，嘴里还是盖不住的清苦味。他瞅了眼安静吃饭的陆云起，低着头，拿着手机给邓可宁发了消息问情况，陆云起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做这么多苦瓜？！
　　邓可宁回复得很快，穆清看完，转了下眼珠，伸长手臂越过整张桌子去抓陆云起的手，“云云，朱照希惹你不开心了？”邓可宁只说陆云起接了个朱照希的电话，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你能这么残忍地对我？”
　　“残忍？”
　　“对呀，残忍是分人的，对别人来说吃点没什么甚至有些人还很喜欢，但是对于我来说就跟毒药差不多啊。”
　　“那就等你中毒了再说。”
　　“真中毒不就晚了？”
　　“别贫了，吃饭。”
　　“哦。”o(╥﹏╥)o.
　　看着穆清几乎绿了的苦瓜脸，陆云起好心情地给焦糖也夹了个小小的苦瓜盅，焦糖跟他的主人一样，小脸揪着，看着自己的小碟子，苦大仇深。
　　陆云起摸了下焦糖的头，焦糖如蒙大赦一般溜走了，他把焦糖的盘子放到桌上，“焦糖比你聪明。”
　　穆清一看，焦糖就只吃了苦瓜做成的小盅里的那团肉馅，“它明明是狡猾！”
　　“狡猾也是一种聪明。”陆云起把碟子推到一边，苦瓜是君子菜，跟什么一起做，别的食材都不会粘上苦味。
　　穆清撇了下嘴，当即去把焦糖捉了回来按在桌上逼着它吃了剩下的苦瓜，然后看着一溜烟躲到自己小窝里去的焦糖，终于笑了笑，“好了，这下公平了。”
　　“你能更幼稚一点吗？”
　　穆清没说话，把自己碗里没吃掉的苦瓜都拨到了陆云起碗里，然后就不再吃苦瓜了，只吃配的肉和其他蔬菜。
　　陆云起笑了声，没再说穆清，把人夹给他的苦瓜都吃了，学小孩子挑食？他有的是办法治他。
　　穆清那边安娜贝尔和安东尼尔姐弟俩已经抓到了，除了审讯，接下来就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公开，让妖界站在他们这边。
　　陆云起跟着穆清去了灵族的牢房，安娜贝尔和安东尼尔就被关在那里，他很想去见见这两个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好戏的人。
　　灵族的牢房建在山上，穆清使了个眼色，守卫都出去守在了外面，牢房的面积不算大，墙壁，包括房顶都是冰蓝色，冰凉而没有人气。这里关押的人也很少，除了那两人，就只有几个缩在角落里的囚犯，安安静静的，看到人进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穆清结了结界，即便确定牢房里的囚犯不会再有被放出去的可能，但是他也不会让他们听到接下来的谈话。
　　安娜贝尔站起来，走到透明的冰幕前，抱着手臂，轻蔑地挑起唇角，问穆清，“被最亲近的人伤害的滋味怎么样？”
　　穆清神色淡然，“如果你也想试试，我可以帮你。”
　　安娜贝尔噤了声，虽然那个诅咒是针对灵族人的，但是，她现在毫不怀疑穆清有别的方法来让她得到百倍的痛苦。
　　穆清问，“愿意指认道非吗？”
　　“不可能。”
　　“哦？”
　　“做你们的人证去害我们的主人，之后呢？你们会放过我们吗？不会，到那时候，老祖也一定会放弃我们。”
　　“他已经放弃了，你心知肚明。”
　　“……那又如何，你会放过我们吗？和这些人一样，永远被关在这里，比死了还要不如。”
　　“你说对了。”
　　安娜贝尔绷着脸，没有说话。
　　陆云起本来站在穆清身后，他上前一步，盯着安娜贝尔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最近新学了一个咒语，缺一对小白鼠，最好还有亲缘关系，你们……出现得正好。”
　　安娜贝尔怔住了，靠坐在墙边的安东尼尔也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有些愕然，安娜贝尔和弟弟一样，她也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沦为别人的小白鼠，“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
　　安娜贝尔后退了一步，“律法里……禁止虐待……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现在想起来律法了？犯了罪的人还要寻求律法的保护，当然，这可以，是正当诉求，但我们不认。”穆清揽住陆云起的腰，下巴靠在人的肩上，微微扯出一丁点笑意来，却有些冷冰冰的瘆人，“你现在是在灵族，无论你们说、还是不说，这小白鼠，你们是当定了。至于之后，说不说由你们。”
　　安娜贝尔的面色“唰”得惨白了下去，她不该寄希望于穆清能遵守妖界的律法，尽管三祖是最高的统治者，但是灵族一直都是最不可控的力量。素传穆清——灵族的王上，沉稳、严谨而理智，但是，安娜贝尔觉得自己的每一条血管都在叫嚣着冰冷，血液几乎凝固，她不该轻看了穆清。
　　或许他们所了解到的只是一层外在的伪装，穆清这个人，绝对纯良不到哪里去，他们错了，他们的主人亦然。
　　穆清歪了下头，靠在陆云起耳际，“开始吧，第一次用这个咒法，可能会失败，没关系，只要他们留一口气，我就能把他们治好，一直给你实验用。”
　　“好啊。”陆云起说着抬起了手。
　　黑色的法阵自陆云起掌中浮现，映入两姐弟慢慢放大的瞳孔中。
　　法阵施下之后，穆清和陆云起没有在牢房里待太久，出了牢房，穆清挠了挠陆云起的手心，“他们都不傻。”
　　陆云起扫了眼穆清，握紧了穆清的手指，“嗯。”
　　“一个月后，会由灵族牵头召开一次集会，到时候，我们会在集会上，当面清算这些事情。”
　　陆云起用食指蹭了下穆清的手指，“我能帮什么忙吗？”
　　“站在我身边就好。”
　　欧兰的活动很成功，过了年节，它的销售量上升了将近一倍。陆云起看着桌上的两张请柬，玩味地笑了下，这个晚宴，他自然要去。
　　陆云起打好领带，瞥向身后的穆清，“真的要去？”朱照希把给穆清的请柬也发到了他那里。
　　“去，当然要去，不然朱照希那小子欺负你怎么办？”穆清靠过来，把淡金色的领带夹夹在陆云起的领带上，又给人扣好扣子。
　　“你觉得他能对我不利？”
　　“凡事都有万一嘛。”
　　“这件事没有。”
　　“嗯，嗯，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放心。”


第89章 你要我怎么证明？
　　“倒是你，”陆云起轻轻扯着穆清的领带，“离他远一点，朱照希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虽然看起来纨绔，但是心计、野心，一样都不缺。”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架空了朱立文，并且带领欧兰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穆清点头，“好啦，我知道，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类，能怎么算计我？chun/药，不管是口服、肌注还是静脉注射，对我都没什么影响。”
　　陆云起把穆清的领带塞进马甲里，“马失前蹄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唔，这可不像是我家云云会说的话。”
　　陆云起轻嘲了一声，他以前确实不会考虑这些问题，他自信有实力处理各种事情，但是自从知道妖界的存在，在某些事情面前他越发觉得无可奈何，就算是他现在也有灵力。而且，大概是有了在意的人，凡事便总是会多考虑一些。
　　有了依靠，有了港湾，固然可以不加顾忌地向前，但是，陆云起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也希望自己成为穆清的依靠。
　　陆云起转身下楼，“你该为此感到庆幸。”
　　穆清跟上去，“嗯，只是你也别想太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陆云起的视线向后瞥了一眼穆清，“先顾好你自己，还轮不到你来给我说教。”
　　“好好，知道啦。”
　　进了宴会厅，靳邵元先走了过来，“你们俩还真是招眼，没看见你们一进来，全大厅的人都在看你们。”
　　陆云起牵了下唇角，“不过是看热闹而已。”珂丽和欧兰现在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了，前段时间朱照希还对陆云起公开的爱人穷追不舍，这热闹还不够大么。
　　靳邵元跟陆云起碰了下杯，“这段时间朱照希变化挺大，不会是你们给刺激的吧？”
　　“关我们什么事？”陆云起看了眼远处的朱照希，晃了晃杯子。
　　朱照希今天没有再穿他喜欢的艳色西装了，反而是一身低调的铁灰色，他自己也注意到陆云起和穆清了，只是没有马上走过来。
　　冯鹤轩来得晚，他自己其实并不想来，只是被靳邵元硬拖过来的，他一到就被人拉走了，只来得及跟陆云起和穆清打了声招呼。
　　穆清瞧着两个人的背影，“你的这两个朋友关系挑明了之后一直都挺顺利的，家里没有阻拦吗？”
　　“邵元不是还有个大哥吗，再加上他的父母观念都比较开放，很快就接受了，鹤轩这边，他跟父母的关系疏远，平时的来往不多，他的公司也和家里的联系不大，就是想牵制他也没用。”
　　“那倒是挺幸运的。”
　　“即便不是这样，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就此放弃。”
　　“当然，只是过程可能会艰难一些。”
　　陆云起不置可否。
　　宴会永远是投机者的游乐园，虚荣者的炫耀场地，权势、人脉，永无止尽的社交，名利场上，推杯换盏，一张张笑脸之下是各自盘算的嘴脸。
　　在哪里都一样。
　　陆云起刚打发走一个合作伙伴，转身就看见朱照希走过来了，终于来了。
　　朱照希站定，眼睛里闪着张扬不羁的光，举了举酒杯，“这个月，珂丽的市场占额有所下降，我说的对吗？”他的眼神挑衅地落在陆云起身上。
　　“没错，正常的波动而已，需要大惊小怪吗？”
　　“波动？我会让它的下降成为常态。”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
　　朱照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穆清，“我们单独聊几句？”
　　穆清没有考虑就拒绝了，“我没有时间。”
　　“Relax,我放弃了，不打算追你了，反正我再怎么努力，你都不会喜欢上我的，对吧？”朱照希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又有一点丧气。
　　“既然如此，就更没有闲聊的必要了。”
　　“只是聊几句而已，你们该不会是怕我了吧？我打得过谁？”朱照希说着伸手要去搭穆清的肩膀，不过伸到一半就被穆清拍开了。
　　陆云起插话进来，不想再继续纠缠，“你不用这么说，朱照希，有什么话商场上说吧。穆清，我们走。”
　　朱照希看着两人离开，笑了笑，在有人上来攀谈时，又恢复成他一贯的嚣张模样了，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回程的路上，陆云起还是有些起疑，“你觉不觉得朱照希像是意有所指？”
　　“你怀疑什么？”
　　“根据我对朱照希的了解，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以前得罪他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而他被我们扫了面子，不会只在商场上找回来，或者说，不仅仅是在商场上。”
　　“你是担心他暗地里做手脚？”
　　“这倒不至于，朱照希还算磊落，不会做栽赃陷害的事。”
　　“那你还担心什么？”穆清歪了歪身子，戳了下陆云起握着方向盘的手，又在人手背拂了一下，“别杞人忧天了。”
　　陆云起没回话，车外的夜色浓重，沉沉地压在这座城市上空，也压在他心上，他倒是希望这次是他杞人忧天了。
　　穆清的手落在陆云起的大腿上，“明天就是惊蛰了，嘉致的桃花庄园我跟你提过吧，虽然一年到头花都开着，不过还是这时候开得最好，过两天找个时间去看看？嘉致新酿了酒，乐逸说味道很好。”
　　陆云起应下，自从穆清进入他的生活之后，他以前接触不多的白酒和茶叶出现的频率快要赶上葡萄酒和咖啡了。
　　公寓里的地暖把室内烘染地如同温暖阳春，花瓶里桔梗的香味扩散至整间公寓，幽微的香气缭缭绕绕，并不燥，是很清润的淡淡香气。
　　两人交换了睡前饮料，一杯牛奶，一杯苦瓜汁，穆清在喝之前，非常大方地把绿得诡异的苦瓜汁分给了焦糖一半，并盯着它喝完了。
　　穆清揉了揉躺尸的焦糖，把剩下的一半苦瓜汁喝掉，然后龇牙咧嘴地去找陆云起要亲亲，陆云起也纵容了他的这一行为。
　　只要穆清前一晚不折腾，陆云起的生物钟就是精准的，六点，他准时睁开了眼，穆清正黏在他怀里，看起来睡得昏昏沉沉的，陆云起小心地从床上抽身，天气冷，他也就没有叫醒穆清让人去遛焦糖。
　　等他做好饭回到卧室时，穆清还睡着，一般来说，他离开没一会儿，穆清就爬起来下楼找他来了，今天倒是奇怪。
　　陆云起弯腰，轻轻拍了拍穆清脸颊，“穆清？醒醒。”
　　穆清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眨了眨，看向陆云起时，眼里是一片漠然，“你是……谁？”
　　陆云起一愣，在床边坐下，收回手，“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你是谁你在哪儿？如果你是在开玩笑，在我生气之前，认错，我可以不追究。”
　　穆清躺着，没动，很镇定，问，“我确实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显然，你认识我，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很好，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会自己去找答案。”
　　陆云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转了一大圈，他相信穆清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怎么回事？心里的不安和担心慢慢地积累起来，让他的心沉沉地向下坠着，他压着声音，“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穆清坐起来，摇了摇头。
　　陆云起继续问，“妖界、灵族的事情呢？”
　　“不记得。”
　　陆云起站起身，拧着眉头，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迅速地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真要追究的话，也就昨天晚上他觉得朱照希的话有些不对，但是细想又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告诉我你还记得的事情。”
　　“你是谁？”穆清抬头看着这个一醒来就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再次问道。
　　陆云起已经很久没这么烦躁过了，“陆云起，你的爱人。”
　　穆清愣了下，很快就恢复了他的沉稳漠然，“证明。”
　　陆云起要气笑了，“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要我证明？”
　　穆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长发有几缕滑到身前，他又抬起头，稍微有些疑惑，“我不认为我会是让别人包养的人。”
　　陆云起下意识地弹了下穆清的额头，弹完才想起来这个人现在可不是他熟知的那个穆清了，说起来，即便是失忆了，性格倒是还留下了一些，没有性情大变。他收回手，轻咳一声，“先吃饭，之后我们回灵族。”
　　陆云起说完进了衣帽间挑了套衣服丢在穆清腿上，“卫生间在那边，换衣服洗漱，应该不用我教你？你的智商没有跟着一块儿失忆吧。”
　　陆云起出去后，穆清看着明显是两个人睡过的床铺，以及生活用品，他低头盯着左手食指的位置，总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直到坐到餐桌边，陆云起还没有接受穆清失忆了这个事实，往常，穆清一定会缠着他要一个早安吻，或者不止一个，然后调笑几句，才肯吃早餐，但是现在，穆清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默默吃饭，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规矩、克制而有教养的世家公子。
　　赏心悦目。
　　但是，陆云起莫名觉得不喜欢。
　　他放下刀叉，问道：“你还记得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穆清疑惑：“你是谁？”
　　陆云起面无表情，甚至想骂人：“你男人。”
　　∑(⊙▽⊙"“你在逗我？”
　　“……我可以身体力行地告诉你。”
　　“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干/你了。”
　　“你放开！唔……”
　　【狗血么，作者菌觉得很狗血了233333】


第90章 我不想你不开心
　　穆清也吃好了，拿了纸巾擦嘴，回答道：“什么都不记得。”
　　“任何事情？”陆云起的眉头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松开过。
　　“任何事情。”穆清说完，感觉脚踝处被柔软的毛绒绒缠住了，他低头一看，是一只白色的狗狗拿尾巴圈着他的脚踝，而且还在不停地蹭着，他弯腰把小家伙推开，“不要碰我。”
　　焦糖委屈，焦糖不高兴，焦糖哭唧唧地跑去找陆云起控诉，然而自己的另一位主子现在也没有心情安慰它，只是揉了揉它的脑袋。
　　陆云起起身收拾了餐具，又给邓可宁发了消息，穆清现在的状态，他根本放心不下，究竟是谁在算计他们？道非？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或许鸣珂他们会知道一些别的线索。
　　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穆清在他转身的时候伸了手过来，食指点在陆云起的眉间揉了揉，自己的神色有些犹豫，“你别担心，如果我真的失去了记忆，一定会想起来的。”
　　陆云起愣了愣，将揉在眉间的那根食指握进了掌心，低下头看着，穆清就是穆清啊，即便失去了记忆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依旧还是他。
　　他拿当初穆清的话来说服他自己。
　　含光殿。
　　穆清坐在一边的贵妃榻上，美盼和乐逸凑在他身边问东问西，还是巧倩拦下了，穆清对着巧倩轻轻点了下头，就没有别的表示了，其实刚才美盼两人缠着他问的时候，他就没有说很多话。
　　几人把视线收回来，鸣珂在短暂的震惊和混乱之后冷静下来，“穆清维持这个样子多长时间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没事，”陆云起看了眼穆清，“早上醒过来就是这样了，什么都不记得，灵力也无法运用，只有性格还保留了一些。”
　　嘉致敲敲桌子，“之前都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有没有接触过奇怪的东西？”
　　“没有。”陆云起早就想过不止一遍了，没有什么异样。
　　乐逸回到桌边坐下，“不管有没有异样，这次的事情肯定和道非有关！”
　　“我赞成小逸的说法。”嘉致道，这件事不可能是四圣四罪做的，除了他们，还有这个能力的就只剩下道非这位老祖了，而道非也有充足的动机。
　　鸣珂看了眼身边有些内疚的灵均，“道非做的事情，你不需要内疚。”
　　灵均摇摇头，“三祖在最初是一体的，我们三个只有一个身体，而三个意识是独立的，但是后来分离了，如果我们还在一起，是能相互约束的。”
　　“三祖的分离是发展的必然结果，是不可避免的，这样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必要为此感到内疚。”
　　灵均叹了口气，“需要我配合做什么的话，直接跟我说。”他现在的记忆是完全恢复了，但是灵力还有所欠缺，没有完全恢复。对外宣称的是还在静养，无论是记忆还是灵力都没有什么起色。
　　“现在当务之急是恢复穆清的记忆。”嘉致看了看穆清，跟人的视线一对上就觉得冷漠得可怕，那种对待万事万物都无动于衷的眼神，他们从来没有在穆清身上见到过。
　　然而，鸣珂对这样的眼神并不算太陌生，只是有些久远了，他在山间的府邸找到穆清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神色。
　　鸣珂看向陆云起，“穆清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再小的事情都不要放过。”
　　“我知道。”
　　鸣珂思虑一圈，“道非这么做很可能是在安娜贝尔和安东尼尔被我们抓捕后有所察觉，他的目的可能有两个，一为拖延时间，二是针对穆清，针对整个灵族。”
　　嘉致的手指轧着空茶杯在桌上转了几圈，“道非八成是还没死心，灵族在一日，始终都是他最大的威胁。”
　　乐逸抱怨，“这也是我们的错啊？道非就是没事找事，我们又没有惹他。”
　　嘉致瞥了眼乐逸，“树欲静而风不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书都白念了？”
　　“你现在还有心思打趣我？！”
　　鸣珂制止了两人的口水话，“既然道非想要，我们不如就按照他的想法来做——把消息隐蔽地放出去。”
　　嘉致停下手指，把茶杯放平，“好主意，不过关键还在穆清身上。”
　　鸣珂明白，“请邱阁主来看看。”灵族人不管是手上还是生病，都能依靠鲛珠来治愈，其中，穆清最为特殊，他的灵力，甚至是血液都有治疗的效用，而且比鲛珠还要管用。但是，现在出事的是本人，他们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是。”巧倩应着。
　　“嗯，”鸣珂嘱咐道，“嘉致你还是继续调查天一宫，如果能找到确切的证据会对我们更有利，至于半个月后的集会，先准备，如果穆清能在那之前恢复就一切照常执行，如果不能，我们再从长计议。”为了这次集会，他们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甚至可以说是成败在此一举。
　　“好，”嘉致举起手指，虚点了点穆清的方向，“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安置我们这位失了忆的王上。”
　　巧倩建议，“各位大人，不如将王上留在族里，这里会安全很多。”
　　乐逸举手附和，“我同意，就算知道是道非动的手脚，但是通过什么渠道还不知道，族里确实比外面要安全。”
　　鸣珂看向穆清，“你觉得这样安排可以吗？”
　　穆清指了下陆云起，“我想和他一起。”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陆云起身上，陆云起无奈妥协，但是，心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绪，“我会暂时住在这里。”
　　事情敲定之后，鸣珂几人都各自忙去了，巧倩到厨房去查看午饭，殿里只剩下穆清、陆云起和美盼，三人又待了一会儿就回了祈年殿。
　　陆云起跟邓可宁说过了，也就直接留了下来，没有再去公司。
　　美盼抱着焦糖，看着穆清和陆云起，不知道叹了多少声气。
　　穆清坐在榻上，矮桌上摆着棋盘，他正拿着本棋谱慢慢摆着；陆云起呢，坐在圆桌边，对着笔电不知道在干什么。两人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汇。
　　美盼蹂躏着焦糖的脑袋，惹来几声抗议。平时的话，只要两人在一个空间里，穆清就是自己做点什么，眼神也止不住总往陆云起身上瞟，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安生。
　　狗粮吃习惯了现在还觉得有点饿是要怎么样？！美盼捂住眼，习惯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到了午饭时间，巧倩和美盼和以前一样上了菜后就出去了。
　　美盼担忧地看了眼室内，虽然没有看到人，“姐，你说王上和王后不会有事吧？”
　　巧倩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王上没事的，即便他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甚至连灵力都无法运用，但是，他最在意的还是王后啊，一个人无论如何，本能总是在的。他们之间的联系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剪断。”
　　美盼怔怔地看着姐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缓缓笑开。
　　饭桌边的穆清和陆云起，两人各自吃饭，没有交谈，穆清夹了块糯米排骨给陆云起，然后又被自己快于思维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抱歉……”
　　陆云起叹了口气，他从早上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穆清是真的忘了他，“不用道歉。”
　　穆清皱了下眉，他不怀疑陆云起的说辞，他相信他们是爱人，下意识的动作已经让他意识到了，没来由的，他不喜欢两人现在相处的状态。
　　吃过饭，陆云起问，“你要去睡午觉吗？”
　　“不用。”穆清并没有睡意，失忆，无论在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让他无法接受，对一切的无法掌控更让他有隐隐的不安和恐惧，而跟陆云起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的空落感更是扎得他难受。
　　陆云起点了下头，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再说话。
　　穆清开口打破了沉寂，“你能告诉我吗？”
　　陆云起转头，“告诉你什么。”
　　“我忘记的东西。”穆清走到陆云起身边，蹲下身，“我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事情，所有事情。”
　　陆云起垂眼看着穆清毫无波澜的面容，冰冷的精致在这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心，“从早上开始，你对记忆似乎不是很在意，怎么，现在想知道了？”
　　“你不开心。”
　　“……我不开心跟你有什么关系？”
　　穆清抓着陆云起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会疼。”
　　陆云起颤了一下，抚摸着穆清的脸颊，“穆清，谢谢。”即便是失忆了也还是愿意为他着想，愿意为了他去做一些事情，还是把他放在第一位，从灵魂而来的悸动烧灼着他的眼睛，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穆清握着陆云起的手，他不想听到这个人跟他说“谢谢”，太过客气而疏远，“不要说谢谢。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云起？告诉我曾经发生过的事。”
　　“坐，我告诉你……”
　　他们之间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讲不完，陆云起只挑大概的讲了讲，还用了几朵麦秆菊还原了场景，讲了快两个小时，“……就是这些。”
　　穆清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一点，“我一定很爱你。”
　　陆云起接过穆清递过来的茶杯，抿了口温热的茶水，“说明你眼光好。”
　　穆清敛下眼角，长眉下是微温的双眼，“我想把记忆找回来，很想。”
　　陆云起看着穆清，心里的疼惜一点一点溢出来，“会的。”
　　美盼这时探了头进来，“王上，陆公子，你们要不要去书房看看？博古架后面有间暗室，王上平时都不让我们进去收拾的。”
　　陆云起点头，“知道了。”他倒是不知道穆清瞒着他还有一间密室。
　　穆清接收到了少女恶作剧般的俏皮，但是并没有表示，他的密室？他也很想去看看。
　　陆云起问穆清，“你想去看看吗？”
　　“嗯。”
　　陆云起带着穆清一起去了书房，中途遇见去请丘鹤扬的人，知道人不在国内，有事在外，还有几天才能回来，他心里微叹，屋漏偏逢连阴雨。
　　进了房间，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从窗户撒进来，在地上留下明亮却并不晃眼的光影，微风从两边的窗户吹了进来，带来舒适的触感。
　　【作者有话说】：关于失忆，为了全文的协调，作者菌想了半天还是选择留下穆清沉稳理智的这一面，如果有小可爱想看别的，可以放在番外，《论失忆的一百零一种玩法》，肿么样？有木有想看的？求评！
　　比如，只忘记云起什么的~


第91章 看一个傻瓜
　　一把古琴摆在窗下，穆清曾经告诉过他，这把琴是历史记载中已经毁坏的名琴“绕梁”，他听穆清弹过，琴音很符合它的名字。窗外，几丛慈竹枝叶繁茂，风吹过，沙沙泠泠的响声和着琴声，可以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进了门，陆云起没有着急去找暗室的机关，而是看着穆清在室内转了一圈，穆清停在绕梁琴边，拨了几个琴音，音色极佳。
　　穆清虽然没有记忆，但是这里的一切都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走到博古架前，视线落在一个小巧的梅子青荷叶形盖罐上，回头看了看陆云起，试着去转动了盖罐下的底座，石块摩擦的声音响起，圆形的博古架从中间分开，架子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宽约一米的入口。
　　陆云起走到穆清身边，“凭感觉？”
　　“嗯。”
　　“走吧，也让我见识一下能让你藏起来的是什么东西。”陆云起确实是有些好奇心的，灵族有蓝田阁用来藏宝，他知道在最底层之下还有一层，里面都是穆清的私人藏品，虽然他没有进去过，但是穆清跟他提过，而这个密室他都没有听过。
　　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穆清瞒到现在。
　　琉璃珠将甬道照亮，刻着流畅花纹的青石板铺成一级一级的台阶。不到两分钟，两人就下到了密室。
　　入眼的，是几个实木的宅子模型，陆云起认出来了，一座是慕家宅院，一座是山脚竹屋，还有两人曾经住过的许家大宅、山间府邸，以及银水湾的那套复式公寓。
　　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梁一瓦，雕梁画栋，都栩栩如生，巧夺天工。陆云起看了眼穆清，走过去，打开小巧精致的房门，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各种装饰都还原得十分细致逼真。
　　陆云起问，“你做的？”
　　穆清抚着飞起的檐角，又拨了拨檐角下的铜铃铛，铃铛发出清脆而悠远厚重的响声，似乎是穿越了历史的尘埃，响在了两人的耳际，他看向陆云起，“我不知道。”
　　穆清的回答在陆云起的意料之中，他站在放着公寓模型的木台子跟前，探手进去摸了摸天青色的瓷瓶，指尖触到的光滑是一点冰凉，真的是陶瓷，在最初的冰凉之后，他却觉得指尖的冰冷逐渐变得温润，恍惚间，他似乎能感觉到穆清手掌的的温度，似乎那个人曾经一遍遍抚摸着小巧的模型，像是和他对面而坐，像是在和他对话。
　　陆云起走到一边的工作台边，台子上大大小小的工具有些他并不认识，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个半成品的宫殿，看起来应该是……祈年殿。
　　他现在能确定这些是穆清手工制作的了，只是如果要做祈年殿的模型，不至于拖到现在，或者说，不至于到现在才开始动手做。
　　陆云起暂且放下疑问，回头去看穆清，发现人正在站在一副挂起来的画前，他走过去，打量了一下画幅，在落款处看到了“慕焕之”三个字，恍然。
　　穆清说过，慕焕之是是很擅长书法绘画的。
　　不管懂不懂画，墙上的这几幅画都极为出色，什么叫做风骨卓然，一看便知了。
　　说是墙壁，其实是隔断，陆云起走到另一边，一张软榻，一张桌案，和立在桌案后的书架，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别致的梅花形博古架。
　　榻上的几个靠枕之间，露出一个鸡翅木嵌白玉祥云纹的小匣子，匣子下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陆云起走过去，坐在榻上，犹疑了下还是打开了匣子，里面只有两样东西，却让他有些愣怔。
　　他送给穆清的东西不多，一块海蓝宝，一根簪子，那块海蓝宝做成的摆件放在床头，而层叠绸缎铺底的匣子里只有三样东西，他送的簪子、根雕展览的票根和一个带抽绳的小荷包。和田玉簪他只见穆清戴过几次，原来是放到这里来了。
　　而那个荷包……
　　陆云起打开一瞧，顿时，心底涌现出的酸涩，继而引起的愧疚几乎要将他的呼吸全数夺去，荷包里面是一块方巾，是他随手送出去的东西，这个人却当做至宝收了起来。
　　他把匣子里的东西放好，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他曾经剪掉的长发，陆云起轻轻笑了起来，穆清真的是把他的一切都收藏起来了。
　　穆清的脚步声很轻，他看着有些愣神的陆云起，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陆云起闻言，盖上盒子，缓缓抬起头，微微笑道：“看一个傻瓜。”
　　穆清不明所以，只是陆云起眼中闪烁的碎光让他有些不一样的触动。
　　陆云起把匣子放回原位，站起来，由于他站在脚塌上的缘故，要比穆清高一些，他把人搂进怀里，“穆清，早点恢复记忆吧。”
　　穆清缓了缓，才回抱住陆云起，“嗯。”
　　然而，事实总是与人的意愿相违背。
　　当天晚上，两人虽然还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泾渭分明。陆云起盯着床幔上精巧的绣纹，到半夜都没睡着，没有那个晚安吻，他竟然睡不着！？他想念穆清温暖的拥抱，但是，他做不到忽略一点——现在的穆清，并不爱他，对他没有感情。
　　他甚至不能主动去抱一抱穆清，不能。
　　身边的穆清呼吸平稳，陆云起轻手轻脚翻身下床，到寝殿后面去了。陆云起看着夜色里溜着廊下依旧开得娇嫩的各色矮牵牛，倚在廊柱上点了支烟。
　　才一天时间，他就有点想那个粘人精了，好吧，在夜色笼罩里，陆云起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承认不是有点想，是很想。还说穆清多愁善感，现在看来，他其实没这个资格，可能在爱情里，不能太过精明，也不可能太过精明。
　　都只是、越在乎，想得越多。
　　直到一件外衫披到肩上，陆云起才感觉到冷，灵族纵然没有极冬和极夏，冬天里，晚上还是有点凉的。他半转过身，穆清站在身后，“我吵醒你了？”
　　穆清站到陆云起身边，“我没有睡着。”
　　陆云起掸了下烟，微微抬起头，望着夜幕上冷清的下弦月，“你回去睡吧，我等会儿去书房睡。”
　　穆清站着没动，“心情不好？”
　　陆云起没否认，吸了口烟，由着烟雾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吐出后才转向穆清，“你的爱人莫名其妙把你忘了把一切都忘了，你还能开心？”
　　陆云起话出口才发觉说得有些冲了，他什么时候也会考虑这个问题了？陆云起烦躁地掐了烟，扯了下身上的外衫，“我去书房。”
　　穆清看着陆云起的背影，方才的一眼又浮上心头——陆云起倚着廊柱，越来越淡的青灰色烟雾里，挺拔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寥落，让他……想要去抱抱这个男人，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心疼。
　　陆云起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穆清又待了会儿才回殿内，他坐在床上，没有睡，而是盯着床头柜子上那个在夜色下也闪着莹莹亮光的海蓝宝，一盯，就是一夜。
　　接下来几天，两人还是分开睡的。其他人就不说了，穆清对他们是完全的疏远，焦糖也挺惨，穆清压根儿不碰它，焦糖委屈得很，天天跟在穆清身后求抚摸却求而不得，而且，它现在跟穆清之间的联系基本上也断了。
　　唯一好一点的是陆云起，起码，穆清对着他的时候还是比较温和的，不再是能把人冷落到北极圈的无视和冷漠疏离，尽管是这样，但是，这对陆云起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看着坐在榻上研究棋谱的穆清，不由苦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已经习惯了穆清的撒娇讨巧、亲昵依赖又黏糊，现在这个客气、有礼、疏远的穆清，让他如何去适应？
　　被骄纵坏了。
　　以前没有对他这么好，跟他这么亲近的人，二十多年不也过来了，如今，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让他再也放不开了。
　　穆清虽然不能用灵力，但是他的感知力还在，他知道陆云起偶尔会看着他露出带着苦涩意味的笑，他不喜欢这人那样笑，渐深的无力感时时攥着他的心脏。
　　这几天，他的状态没有改变多少，记忆也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穆清听着他们说那些往事，他知道是真的，但是他没有代入感，似乎只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无悲也无喜，能牵动他的，只有陆云起。然而，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跟这个人相处，他想去抱抱他，给他一个亲吻，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他不是他爱的人，这样的认知让他烦闷、愤怒、不甘、挫败，却无处发泄。
　　这天上午，丘鹤扬终于在一众知情人的千盼万盼中回来了。丘鹤扬走进殿内，在没有诊断之前，从寥寥几句交谈之中其实并没有看出穆清有什么问题。
　　丘鹤扬收回搭在穆清手腕上的手，道：“王上的灵力还在，只是有隔层挡在灵力和意识之间，暂时无法使用。而记忆……我在古籍中读到过一部分，这种方法会将人其他的性格特征都压制下来，仅仅留下最为理智的一面，最初，是用于忘情的。
　　“而这种方法并不涉及记忆，我猜测王上的失忆应该是暂时的，至于恢复的方法，我还需要再研究。”
　　鸣珂问，“这个方法的实施需要什么条件？”知道了这一点，他们就能推测是怎么出的事。
　　“很简单，只需要服下无水，这种水，无色无味，掺在其他的饮品里回呈现出对方的味道和颜色。不过这种水早就失传了。”
　　乐逸叹道：“这个属性倒是跟我们的灵果很相似。”
　　丘鹤扬知道灵果，只是没有接触过，这种果子是灵族特有的，除了在灵族的聚居地能够生长之外，在其他的地方不会成活，“从王上现在的状况来推测，无法使用的灵力和记忆的封存很可能是在水中又加入了别的东西，甚至可能是中了法阵。”


第92章 你没有这个资格
　　鸣珂问，“能知道是什么法阵吗？”
　　丘鹤扬解释，“这种涉及到记忆和灵力的法阵留存期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是我刚才并没有在王上身上检测出来。”
　　嘉致走过来，“我来试试。”灵族之内，他最擅长法阵，说是灵族，其实也和整个妖界差不多了。
　　嘉致站在穆清身前，伸出手，一个小型的探查法阵从他的掌心里升起，转了半天，然后，他把阵法收了回去，“右手臂上。”
　　陆云起心里一惊。
　　穆清配合地挽起袖子，把手臂放到桌上，丘鹤扬查了查，道：“没错，这个阵法就是有关禁锢记忆和灵力的。”
　　“有破除的方法吗？”鸣珂问。
　　丘鹤扬和嘉致相视一眼，都摇了摇头，这种程度的阵法相当古老了，丘鹤扬想了想，“我再回去查查相关的古籍资料，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但是无水和这个法阵相结合，我不能保证。”
　　几人了然，这种事情确实不敢保证，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稍微一点变动都会有不同的效果和结果，不了解的人擅自乱动，和可能会导致严重的、无可挽回的后果。
　　“施术人有可能是人类吗？”一直沉默着的陆云起问了这个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愣怔的问题。
　　鸣珂回道：“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可以由施术者把阵法短暂地附在人类身上，由人来使用，效果是一样的。”
　　乐逸紧接着鸣珂的话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陆云起没有回答乐逸的话，接着问，“阵法下了之后，多长时间会起效？”
　　“二十四小时之内。”
　　陆云起知道是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宴会上是喝了酒的，“这个人对解除阵法有帮助吗？”
　　丘鹤扬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一个中间人。”
　　乐逸又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陆云起应了声，又问鸣珂几人，“既然这个人没用，交给我来处理，行吗？”
　　鸣珂大概猜得到陆云起的意思，“可以。”
　　丘鹤扬收好东西，“我回去之后会再研究，一有结果立刻联系你们。”
　　送走丘鹤扬，鸣珂看着众人，“虽然现在还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我们毕竟知道了具体的情况，穆清……会回来的，是吗？”
　　面对众人投过来的眼神，穆清看向陆云起，点了点头，“是，会回来的。”
　　鸣珂几人又去忙了，穆清失忆这件事他们自然没有大范围散播，对外只是说族内出了事情，但是也免不了被各方刺探。巧倩和美盼也很有眼色地出去了，顺便带走了一直在穆清脚边打转的焦糖。
　　陆云起收拾了东西，“我去公司了。”
　　穆清坐着没动，盯着陆云起，“你要做什么？”
　　“做我应该做的事。”
　　“你不要冲动。”
　　“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也知道怎么做会最大限度地顾及自己的利益。”
　　穆清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他不是不相信陆云起，只是这人现在的状态过于平静了，知道是谁做的手脚，按理来说愤怒才是对的。越平静，越可能不静。比起平静，他更希望陆云起能把情绪外露出来。
　　“不，你留在这里。”
　　“如果我没有失去记忆，你会拒绝我吗？”
　　“如果你没有失去记忆，我现在也不需要做这些事！”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管理又出了问题，陆云起拿起手机，不打算再开口。
　　穆清走到陆云起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我无法使用灵力，自然不可能自己离开这里，你带我一起去，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陆云起扭头看人，“什么叫做‘多余的事’，跟我玩文字游戏？”
　　穆清抿了下唇，没有松手，“我什么都不做。”
　　半晌，陆云起选择了妥协。
　　陆云起先去了珂丽，处理完事务之后，就驾车去了欧兰，他不认为朱照希会主动来珂丽。
　　朱照希在办公室里见他，并不意外，声音里都是自得和势在必得，“陆总，没想到你现在才知道是我做的？”
　　陆云起看得出来朱照希是在炫耀。
　　朱照希也不管陆云起没回答他的问题，转向穆清，“美人，穆清是吧？你说你都不记得他了，还跟着干什么？他是不是强迫你做什么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啊。我不介意你是不是人。”
　　穆清后退一步，离朱照希远了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朱照希疑惑，“什么？”
　　“猥琐油腻的中年叔叔。”
　　朱照希顿了顿，扭曲了整张脸，转身冲着陆云起吼，“就这几天时间，他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这个陆云起确实知道，美盼天天在穆清耳朵边上蜜蜂似的嗡嗡，就算不用心去记也记住了不少，“那你为什么不早些来找他？”
　　朱照希后退两步靠在办公桌上，嗤笑一声，“帮我的人说我必须等你们来找我，这是他唯一的要求，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几天而已，我不相信你能在几天的时间跟他建立起稳固的联系，让他爱上你。”
　　“朱照希，你错就错在跟他们搅在一起。”陆云起猜着不让朱照希找他们，大概是为了拖延时间。
　　“你有资格这么说我吗？”
　　“你觉得穆清失去了记忆你就有机会了？”
　　“最起码我们现在是平等竞争。”
　　“竞争？你没有这个资格。”陆云起松了松手指，发出几声脆响，“上次没有挨够是吧，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朱照希笑笑，从敞着两颗扣子的衬衣里扯出一个两厘米见方的紫檀木罗盘，“那个人给了我这个，你尽管试试！”
　　陆云起扯了扯唇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悚然意味，“我不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但也不吝于偶尔用用拳头。”
　　穆清被陆云起的眼风一扫，自觉站到远一点的地方。
　　陆云起伸出手，灵力探出去，撞在一层屏障上，他感觉得到，这层屏障的力量很温厚，他没有接触过更多人的灵力，分辨不出来，如果换了鸣珂他们，肯定就察觉出来了。
　　两股灵力碰撞，朱照希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被过大的压力定在原地，眼前金色的光晕丝丝缕缕如同波纹一般扩散着，这一切不过再一次向他说明了一个问题，他接触到的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那么简单。陆云起说得对，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他能涉足的。
　　随着罗盘碎裂成几块落在地上，屏障自然也消失了，陆云起收回手，“你以为他们会真心保护你吗，你不过是他们实现目的所借助的蝼蚁而已，就算我现在杀了你，对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朱照希哼笑几声，“我知道，他们不过是借我的手对付你们而已，但是我不在乎，我只想给你找点麻烦，能得到穆清自然最好，得不到也无所谓。你们让我栽了跟头，总要付出点代价。”
　　“愚蠢。”
　　“我愚蠢？陆云起，你TMD说我愚蠢？！”朱照希的怒火骤然间蹿升了出来。
　　“想要就自己去争取，我还以为你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看样子是我高估你了。”
　　陆云起在朱照希打过来的瞬间闪身躲过，然后一拳打在对方的鼻梁上。他没有避讳用灵力，灵力让他更敏捷，反应更快，什么公平，对这种人，不需要。
　　陆云起掐着朱照希的脖子，“我本想把你当个对手，现在才发现你根本不配。你会好好活着，看着欧兰是怎么垮掉的。还有，你不用想以泄露妖界的事情来威胁我，如果你不想被某个研究机构抓去研究，最好闭紧你的嘴巴。”
　　朱照希的面色发红，甚至有些发紫的趋势，陆云起才松开手，任由朱照希瘫软在地上，他转身抓着穆清的手拉着人离开了欧兰，他没猜错的话，明天的头条绝对是他们，可能从今天下午，网络媒体就不会太消停。
　　而他不想去干涉，顶多稍微引导一下。
　　坐在副驾，穆清目视前方，他没有阻止陆云起，遇到这种事情，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来发泄一下。
　　陆云起很快就把车速降了下来，穆清还在车上。
　　其实他能明白朱照希的动机，无非是顺风顺水惯了的大少爷受了挫，自尊心受不了，打击报复而已。然而，他不是朱照希的长辈，用不着去包容这样的任意妄为。
　　如果之前他还想着要把朱照希当成对手，但是现在看来太多余了，他要打垮欧兰，一点点磨垮它。
　　回到公寓，陆云起坐在沙发上，“等会儿我送你回灵族，今天晚上我就不在族里过夜了。”
　　穆清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我不回去。”
　　陆云起转头看人，“鸣珂他们已经很忙了，你不要给他们……”
　　“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陆云起站起来，两步跨到穆清面前，弯腰把人困在沙发背和双臂之间，“穆清，你没有记忆，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穆清坦然自若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庞，“是，我记不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陆云起解除了施在穆清身上的障眼法，抬起右腿卡在人双腿之间，身体前倾，按着穆清的肩把人压在沙发背上，撩起一缕长发轻轻搔刮着穆清的侧脸，问，“哪里不一样？”
　　这个姿势对穆清来说是有些压迫性的，但是他竟然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状态，也没有感觉到威胁，“云起，你是聪明人。”
　　陆云起松开穆清的头发，掐着人的下巴，“别跟我绕圈子，直说。”
　　穆清难得地露出个笑容，冷淡依旧藏在他的眼睛里，但是只有薄薄的一层，像水波，似乎一眨就会消失不见，“我相信你说的话，虽然没有记忆，甚至性格也有些微的变化，但是，感情是不变的，对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第93章 我最喜欢吃这个？
　　陆云起看进穆清的眼睛里去，几天的憋闷让他败在了这个眼神下，他吻上了那双菱唇，辗转碾磨之间没有留一丝情面，仿佛不是在接吻，而是在战场上厮杀，直到鲜血的清甜香气弥漫在唇舌之间，他才停了下来。
　　看着穆清有些水润的双眼，陆云起在人的眼睫上轻轻吻了下，然后一路向下，细碎的吻路过面颊落在穆清破了皮的唇上，他在伤口处舔了舔，感觉到被困在身下的人颤了一下。
　　穆清伸出双手，抱住陆云起，把下巴抵在人的肩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吧，我想跟你一起睡。”
　　陆云起歪了身体，跟穆清挤在一张沙发上，抚着手边柔顺的长发，“好。”他想念这个人的怀抱了。
　　穆清说得对，虽然记忆暂且被封闭，但是对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下午，陆云起和穆清到了公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叫了邓可宁进来，大致跟她交代了一下，让公关那边把事情都处理妥当。
　　邓可宁看到穆清的时候没觉得奇怪，只是没有跟他打招呼而已，也不算什么，听到事情的时候，抽了下唇角，跑去跟欧兰的总裁打架，陆总您行的，果然，恋爱中的男人惹不起。
　　陆云起转了下椅子，面对着整面的落地玻璃，起身，走到窗前，他俯视着大厦下面忙忙碌碌的车流、行人，道：“让企划部一周之内拿出……收购欧兰的方案。”
　　邓可宁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我这就去。”看来，这次朱照希是真的惹怒陆云起了，不过，击垮欧兰也符合公司的利益。
　　穆清看着陆云起的背影，蓦然间觉得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他心里的空洞感就会稍微缓解一些，很奇妙的感觉。刚刚醒来的时候，看到陆云起，他没有第一次见到鸣珂他们时的陌生和戒备，虽然不认识，但是感觉上却很熟悉，而他对陆云起也是信任的。
　　穆清走过去，勾住陆云起的左手，陆云起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干什么？”
　　穆清笑笑，是不同于以前的疏淡温和，“不干什么。”
　　陆云起的视线往下，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手，“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穆清维持着嘴角的笑意，没有松开，“如果我的记忆恢复不了，你会怎么办？”
　　陆云起的视线沿着穆清的手臂慢慢上升，凝在这个人精致的脸上，短短的几秒，他的脑海里已经思虑了很多，“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不过是记忆而已，想用这个当借口离开我？你想都不用想。”
　　如果穆清的记忆真的回不来，那也没关系，就像穆清曾经说过的，记忆可以重新去创造，而性格上的细微差别？还是穆清的说法，不过是表象。陆云起现在才真的体会到穆清当时说这些话时是什么样的感情。
　　大抵是绝望又满含希望吧。
　　穆清的神色终于有了点温度，眼睛里是细碎又明亮的光，“不管我有没有以前的记忆，你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我对其他人没有探究的欲望，但是我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一切。好奇，想要去了解是喜欢的开始，如果我的记忆无法恢复，爱上你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还……真是有自信。”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性格上的变化会让你……”
　　“不会。”陆云起打断了穆清的话，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无名指的指节烧灼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冒出火花来。他是能感觉出来的，人是那个人，灵魂也是那个灵魂。或许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一切都会变回原样也说不定。
　　穆清亲了亲陆云起的唇角，没有退开，贴在人的唇边，缓缓道：“云云……”
　　陆云起猛地攥紧了穆清的手，修剪圆润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肌肤里，“你说什么？！”
　　穆清勾着唇笑笑，“云云。”
　　“你……恢复了？”陆云起有些迟疑，应该是没有的，是他想多了……吧？
　　“没有。”
　　果然。陆云起问，“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穆清把陆云起拥进怀里，偏头看见挂在墙上的那幅素描，“想这么称呼你，你的朋友们是不是都叫你云起？”
　　陆云起揽着穆清的腰背，他以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怎么？”
　　“不明白？”
　　陆云起枕在穆清肩上，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合上眼，翘了翘唇角，“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想和别人不一样，想让你一直记得我，想和你更亲近一点，还有，因为喜欢你。”
　　“还想拿一见钟情来糊弄我？”
　　“没有。我不会糊弄你的。”
　　“没有说服力。”
　　“那这样……如何……”穆清退开一点吻上了陆云起的唇。美盼是这么告诉他的，没有什么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个。某床上运动的效果会更好。
　　当天晚上，上菜的时候，美盼看着盘子里的苦瓜，有些不明白，陆云起专门吩咐了让做苦瓜炒蛋，是他们王上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要惩罚吗？
　　陆云起的心情比起前几天要好一点，只是一点，他给穆清夹了一大筷子苦瓜，“给你的奖励，你最喜欢吃这个。”
　　焦糖拖着自己装满美食的盘子远离了这两人。
　　穆清看着绿生生的苦瓜，迟疑着问，“我最喜欢吃这个？”
　　“嗯。”陆云起一本正经地点头，“喜欢到哪天没有吃苦瓜，还要喝一杯苦瓜汁，焦糖可以作证。”
　　穆清回头寻找焦糖的身影，看到趴在榻子下面的焦糖用力点了点头，他稍微尝了一点，牙齿刚刚咬下去就顿住了，苦瓜的汁水溢出来，沾染在牙齿和舌尖上，别样的味觉触感让他特别想把嘴巴里的东西吐出去，然而他做不出这样的行为。
　　穆清把苦瓜囫囵着咽了下去，稍微被噎了一下。
　　陆云起递上茶水，看着穆清憋得微红的眼角，突然笑了起来，穆清失去记忆之后，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狼狈、或者说可爱的模样来，先前都过于沉稳了。
　　穆清眨眨眼，再次问道：“我真的喜欢吃这个？”
　　“嗯，你说对身体好，清火解燥。”陆云起给穆清夹了个豆皮肉卷，“这样好了，以后，每天，一杯苦瓜汁，一杯牛奶，不接受讨价还价。”
　　“苦瓜汁就算了，牛奶，你陪我喝。”
　　“……勉强可以。”
　　“嗯。另外，我不是很能理解我之前为什么会喜欢苦瓜这种蔬菜。”
　　“世界上无法理解、无法解释的事情很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件而已。”
　　穆清看着陆云起，没有分辩，尽管他觉得在苦瓜这件事情上陆云起可能是在骗他，但是没关系，如果能让这人开心一些，减小一些压力，吃点苦瓜算什么。
　　夜幕笼罩，祈年殿里的琉璃珠和夜明珠交相辉映，明明暗暗的珠光，柔和清明。
　　陆云起接了一圈的电话，从冯鹤轩、靳邵元到邓可宁，再到他圈子里大一些的合作伙伴，有人关心的是他，更多的人只是关心他们的利益，只要装在口袋里的和将来要装进口袋里的钱没有缺少，他们并不会太在乎其他的事情。
　　向利益看齐，而已。
　　珠宝界的两位巨头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了起来，这个人还是个优秀的设计师和不错的演员，无论从哪一个层面看，都赚足了噱头，媒体要的是热度。
　　目前的主要舆论是陆云起因为不满男友和朱照希来往而上门挑事，他知道，并不太在意，公众喜欢反转，跟邓可宁协调好明天的新闻稿后，陆云起挂断了电话，并且关了手机。
　　这段时间里，穆清一直在摆弄一个复杂的榫卯结构的建筑，是个亭子，见陆云起放下手机，问道：“处理好了？”他这几天在乐逸和美盼的指点下也把手机的功能摸了个熟，自己的微博也看了一遍，从发的东西能看得出来，先前他的性格还是有些……跳脱的。
　　“差不多了，接下来几天，媒体还有得热闹。”陆云起坐到穆清身边，“不用担心。”
　　“嗯。”穆清把几个组装好的大块的部件组装在一起，“好了，明天我再给它上色。”
　　陆云起接过高不足二十厘米的小亭子，是山上的时云亭，“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亭子了？”
　　“我在密室的工作台上发现的零部件，我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就把这些东西拿上来了。”穆清解释，工作台上相对完整的就是祈年殿，不太好挪动，他又看到了还没有组装的亭子，就拿来消磨时间了。
　　陆云起摸着亭子顶端圆形的塔尖，穆清做这些模型，不只是消磨时间吧，至于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做，八成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巧倩送来了两杯热牛奶，陆云起特意嘱咐的其实只是一杯，后来是穆清又让加了一杯。
　　陆云起把杯子塞到穆清手里，“喝了，然后去洗洗睡觉。”
　　穆清一言不发，喝掉了杯子里的牛奶，盯着桌上的另一杯，眼神示意陆云起快点喝掉。
　　陆云起并不排斥牛奶，权当陪穆清喝了。不是都说喝牛奶有助于睡眠吗，对记忆力也好，失忆的人喝点牛奶可能也有好处。
　　躺在床上，身边人平稳的呼吸让穆清动荡的不安缓和了一点，他侧过身，把陆云起搂进怀里，人没有拒绝，他抵着陆云起的肩，没睁眼，在黑暗中，嘴角翘起了一个愉快的弧度。
　　陆云起心底的渴望被这个拥抱微妙地稍微满足了一点，他抬起手，放在横在自己身上的那条胳膊上。
　　一夜安眠。
　　几篇新闻稿陆续发出，几天之内，几次反转，最后基本上还原了事实。珂丽和欧兰自此由暗地里的竞争转为了明面上的针锋相对。


第94章 所有的等待都有了...
　　丘鹤扬花了三四天的时间，终于把无水和法阵研究明白了，鉴于人已经熬了这么几天，陆云起就带着穆清去了秋生阁。
　　丘鹤扬从一堆瓶瓶罐罐和古籍书册里抬起头，眼下有些微青，他招呼两人坐下，“根据我查到的来看，破解的方法不难。无水用需要用伴侣的心头血来解，而法阵和无水相互应和，以血画阵，就能破除了，这是阵法的图解，法阵必须由提供血液的人来画。”丘鹤扬说着把一张泛黄的，稍有破损的纸张递给陆云起。
　　陆云起接过纸张，纸上的法阵很复杂，“我会学习的。”嘉致的阵法造诣很高，他可以去找嘉致来教他。
　　丘鹤扬折回桌前，拿起一张压在一个瓶子下的纸，“解无水的方法我都记在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哪里我还写得不清楚。”
　　陆云起看了看，步骤分明而详细，“没问题。解除的时机有要求吗？”
　　“没有，随时都可以。”
　　“好。谢谢。”
　　“陆总客气了，我帮着灵族其实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陆云起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情我们欠你的。”
　　丘鹤扬笑笑，没再推辞。
　　“找到解决办法这件事，对外……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暂且保密。”
　　“明白。”
　　知道解决办法之后，陆云起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好公司的事，然后找了嘉致学习阵法。
　　嘉致拿到阵法图纸的时候也有些头疼，这个阵法对他来说不是很难，但是对于陆云起这个初学者而言就很复杂了，好在陆云起天赋不错，灵力又跟得上，练习了两天一夜之后终于能成功施行了。
　　夜色降临，鸣珂、嘉致等人守在祈年殿外，殿里只有穆清和陆云起，画法阵的时候不能受到一点干扰，其实换了嘉致倒是没关系，不过陆云起在阵法上毕竟是新手，为了不干扰陆云起，他们就都没有在场。
　　陆云起看着穆清，“我开始了？”
　　穆清给了陆云起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好，别太担心，失败了就再来一次。”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很担心陆云起会失血过多，一个繁复的法阵画下来，需要的不只是一点血，而是……很多。
　　“不会失败的。”
　　“嗯，我相信你。”
　　陆云起握了下穆清的手臂，不再看这人，蹲下身，半跪在地上，他划破了食指的指肚，贴在冰凉的石砖上，调动着体内的血液和灵力仔细画着法阵，由简单的几个相套的圆圈到复杂纹路的填充，穆清只是看着就觉得揪心。
　　阵法画完之后，穆清扶着陆云起站起来，人已经稍微有些晕眩了。
　　这时，殿外传来几声连续的爆炸声，乐逸的声音随之传来，让穆清和陆云起继续，外面的事情由他们处理。
　　两人相视一眼，站到了法阵中央。陆云起将灵力输入阵法，眼瞳里的黑色隐去被千草色所取代，一直保持着鲜红色的血液翻出了金光，同时，他把手掌贴在心口，一丝尖锐的痛感之后将一串细小血珠从心头引了出来，然后注入到穆清的心口里去。
　　法阵的金光将两人包裹了进去，等到金光散去，穆清的眼睛和陆云起的眼睛闪着一样浅青的微光，他抱住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贴在陆云起的耳边，垂下了眉眼，“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睡一会儿吧，醒过来就没事了，乖。”
　　大量血液的流失和灵力的输出，陆云起这会儿已经撑不住了，听到穆清的话，合上了半闭的眼睛，将一片千草色锁在了眼睑内，昏睡过去。
　　穆清将人抱到床上换了衣服安置好，确认人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加休养之后，给陆云起输了一些灵力，然后在人的眉间轻轻吻了一下，“我很快回来。”
　　穆清知道牢房里出事了。
　　模模糊糊的，陆云起能感觉到穆清的离开，但是他很安心，因为知道这个人会回来，就像天黑了会亮，花谢了会开，太阳落了会再升起来，自然而然，他知道他会回来，回到他的身边来。
　　等穆清处理完事情再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坐在床边，没有直接躺到床上去，千百年的时间里，他很适应这样的姿势，在数不胜数的黑夜里，他就坐在床边，凝视着这个人的眉眼——透过不同的面目去看同一个灵魂。
　　他知道，在第二天，在这人醒过来之前他就要离开了，一开始，他无法忍受他看不见他，把他当做透明人一般忽视。后来，他安于跟这人待在一个空间里，哪怕只是一个空间都好，他不敢奢求更多。
　　藏冬阁，尤其是博楼，还有灵族的琅嬛阁，穆清将大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这里，他很少睡眠，害怕遗落，也害怕时间流逝得太快。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办法，但是他从不怀疑自己能找到，这是他活着最大的期盼。
　　除了与藏书作伴，穆清有足够的时间走遍大江南北，每一处山峰他都看过无数遍，连峰巅的云岚他都已经熟悉了它们的变换。再美的景色在他的眼里都是虚诞妄然，他走过每一座或寂寥或热闹的山峦，树木草植，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溪水潺潺，或干或满，万物的交替演变在轮回里一次次重复，生命依旧蓬蓬勃发。
　　在无数的空间界里，这个空间不过是一粒微尘，而他们寄居于微尘之中，渺小得似乎只有一口气，空间的乱流一卷就可能不复存在了。然而穆清不在乎。生命落在他的眼睛里，不过还是旧时的模样，他守着时间深处的那点记忆，即便微小，却已经是他的全部了。这个世界怎么样和他没有关系，他的心里，只给一个灵魂留了栖居之地。
　　如果他还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怜悯，而不是憎恨，那也只是因为他爱的人存在于这里。
　　潮汐的涨落，树木繁盛又寥落，星辰亘远，清冷又渺远地注视着人间，穆清仰望万里星河，他知道星辰冰冷，并不关注人的生死悲欢。日升月落，只是孤独地又度过一天，这样的一天还有很多，甚至看不到尽头，他也会想，到底有没有可能，实现夙愿的可能。
　　他看过太多人的生死了。一个新的生命呱呱坠地，幼嫩而柔软，人生似乎已经被既定，又似乎有无限的希望与可能。他们成长，或许因为天赋、机缘而使万人追随，站在巅峰，或者被踩进尘土里去，卑微如蝼蚁，苟且偷安。穆清看得太多了，所有的求而不得，爱欲痴缠，权利争斗，不断的战争和短暂的和平，在他眼里终究沦为了索然无味的一杯白水。
　　他漠视生命，却也尊重生命。
　　在琅嬛阁保留的残卷里，穆清知道灵族王上的归宿，无爱无恨，无所欲求，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等待继任者的降生，然后归于虚无。但是穆清不一样，他的母亲在赋予他第二次生命的同时，也残忍地将他从时间的规则里剥离了出来，他不再拥有死亡的权利。
　　灵族依天地灵气而生，永恒的生命意味着永恒的孤独。
　　然而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世间给了他横贯所有时间的寄托。他遇见了慕焕之，像是漂泊的孤舟回到了渡口，即便再有失去，他知道终有一天会再得到，从掌心流逝的沙粒最终还是会回到他的手里，到那时候，他会把它放在心里，再不让它离开。
　　每年，慕焕之的生日，他都会做一盏天灯，用朱红色的纸，写各种各样的句子，或短或长，都只是一个意思。他临摹慕焕之的每一幅画，吴知许写过的每一道折子，他钻研围棋打发漫长的岁月，他学习古琴，能抱着琴一坐就是月余。
　　穆清不是不会累，每当他疲倦的时候，他总是会回到地宫里，靠坐在金丝楠木的棺椁旁边，细数着曾经相处的日子。记忆没有随着时间的奔涌向前而渐趋遗忘模糊，而是一遍比一遍更加清晰，每一次回想都让他更难以接受当下，却无法抑制自己不去回想，像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当然，他也会害怕突然有一天一觉醒来会忘记某些东西，他把曾经的记忆复刻进麦秆菊里，终于可以在花海里放心地小憩片刻。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知道自己不会忘记，于是，稍有安心。
　　千年的时间，漫长，却也转瞬即逝，冷漠、也有恩慈。
　　等待终于有了趋于圆满的结果。穆清找到了方法，他等待着红鲛珠的成熟，双生麒麟也度过了劫难，给他提供了灵魂上最为亲密的共生连接，他复制这份连接，引入禁地里最为原始纯粹的灵力，混合着自己的血液让陆云起服下。
　　他确实是自私的。他没有想过陆云起会不会愿意接受冗长的生命，或者是陆云起根本不会爱上他，他能清醒地意识到这些，却无法接受否定的答案。他确实是在强取豪夺。
　　所幸，陆云起没有让他失望。
　　所有的等待终于都有了意义。
　　夜色越发浓重，穆清注视着陆云起的神色，温和且孤注一掷，他翻身上床，把睡得安稳的人带进怀里，发出一声轻飘的喟叹。
　　整个世界都在他怀里了，还要担心什么呢。
　　穆清亲了亲陆云起的鼻尖，他应该想的是明天要怎么为这段时间吃的那么多苦瓜讨要应有的回报，或者说是奖赏。


第95章 你以前叫什么？
　　陆云起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脑袋有些晕和强烈的饥饿感外，没有其他的不适，咳，说实话，他是被饿醒的。
　　穆清凑过来亲亲刚睡醒的人，笑眯眯的，“早。”
　　陆云起却蓦然红了眼眶，缩起修长的四肢，试图把自己整个身体都蜷到了穆清怀里去。
　　在穆清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说实话，陆云起很难适应。穆清最早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心里一定比他更难过，但是这人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流露出负面的情绪，可爱的，稚气的，撒娇的，但也是沉稳的，凌厉的，理智的，唯独没有怨怼。那些小心翼翼，现在想来扎得他生疼，穆清害怕失去，再次的失去。
　　只是短短的十几二十天就已经让陆云起难以忍受，那么穆清呢？
　　陆云起想到这些，心里的无能为力仿佛炸了堤坝一般，水流滚滚而下，让他无力招架。他欠了穆清千百年无可转圜的时光。
　　这些天里，他想念穆清的每一个亲吻和拥抱，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穆清的音容笑貌是那么清晰地刻在他的心里，然而，他又清楚一点，他的想念，在穆清面前，在千年的时间面前，可笑得像是个在大学课堂上卖弄加减乘除的小学生一样，苍白而可笑，无力又懦弱。
　　感情是不能用天平来衡量的。陆云起不是不知道穆清对他的独占欲和控制欲，但是这些和小心翼翼的讨好放在一起，又让他觉得无尽的心酸，继而是心疼。时间没有改变穆清的容颜，在其他方面终究还是有一些不同的。他心甘情愿去满足穆清的独占欲，他想这么做，如果这能消除穆清的一点不安，有什么不可以？
　　他是满足的，也是开心的。
　　陆云起揪着穆清的衣襟，眼眶酸涩，喉咙哽得生疼，终于，眼泪还是突破了眼眶的阻拦。
　　眼泪泅湿了薄薄的衣料，湿了的地方贴在身上并不好受，穆清只是揽着陆云起，用身体和被衾将人护在了一片温暖的昏暗里。
　　等人的情绪稍稍平稳下来，穆清轻拍着陆云起的背，“饿了吧。我们先起来吃饭？”
　　陆云起沉默着，由着穆清给他换好衣服擦洗了脸，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穆清忙扶住人，“还是头晕？”
　　“嗯。”
　　穆清抱起陆云起放在软塌上，拉过靠枕让人靠好，“我去把饭菜端过来。”
　　陆云起半眯着眼看着穆清去而复返，把粥和小菜摆在榻上的矮桌上，然后在勺子送到他嘴边的时候，张开了嘴，是黑豆糯米粥，还带着一点幽微的龙眼的清甜。
　　两人腻腻歪歪地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了一碗粥，喝了粥垫底，陆云起觉得好多了，最起码不是饿得心慌了，慢慢吃着精致的小菜和小笼包，“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事了？”
　　穆清挤在陆云起边上，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主要是照看着陆云起吃饭，“道非的人来救那姐弟两人的，他们看救不走，就打算杀了，安东尼尔为了救他的姐姐，死了。”
　　陆云起咽下一块炖蛋，轻轻哼了声，“他是在自掘坟墓。”
　　“嗯。”鸣珂已经跟穆清都说过了，之前特意将牢房的位置泄露了出去，道非自然不想把证据交到穆清他们手里，会来救人也在意料之中，而要是下杀手，就是在把那姐弟俩往他们这边推。
　　两人不再言语，撤了碗碟后，穆清把矮桌推到了另一头，扯了条毯子上了榻，把两人都盖好，他揽着陆云起，“要不要再睡会儿？”
　　陆云起半侧着身，向下趴在穆清身上，“不睡了。”吃了顿饭，他也清醒了，没有睡意他也不想再睡了。
　　穆清的手臂搭在陆云起腰上，揉了揉，“头还晕吗？”
　　“没事。”陆云起眼睛垂着，盯着自己的左手，声音很低，“你以后……行事小心点，被暗算一次就行了，再多就说明你的智商真的有问题。”
　　听着陆云起的小抱怨，甚至还有些撒娇的感觉，穆清低头在人的头发上亲了亲，说出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笑意，“知道了，为了证明云云的眼光没问题，我会小心保护我的智商的。”
　　陆云起搂紧手臂，在穆清身上掐了一下，“取笑我是吧？”
　　“没有，天地可鉴！”
　　“如果天地能在我面前开口替你说几句话，倒还有点可信度。”陆云起瞥了穆清一眼，“关于密室，你不想说点什么？”
　　穆清乖乖交代，“密室里面都是跟你有关的，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说嘛。”
　　“不是不好意思，是根本就不想说吧？我懂，隐私。”
　　“不不不，”穆清忙否认，“我的一切都会告诉你的，早晚的问题，对了，我自己坦白，灵族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是你不知道的，蓝田阁的地下三层之下还有一层，也是我的，除了我没有人进去过，你想去什么时候都可以。”
　　陆云起点点头，算是勉强同意穆清的说辞。
　　穆清挠了下陆云起的侧腰，“云云，我们商量件事？”
　　“又想干什么？”
　　“你换个称呼吧，好不好？他们都是叫我的名字，你可以换一个跟他们不一样的！”
　　陆云起抬手戳了下穆清的下巴，“你是小姑娘还是怎么回事？称呼，像慕曜一样叫你清儿还是跟吴知许一样叫阿清？你就不担心我掉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要嘛。”穆清晃了晃陆云起，用自己的脸蹭着怀里人的头发。
　　陆云起没抬头，反手按住穆清的脑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穆清这个名字是慕曜取的，恢复记忆之后很多东西他都能理解了，“慕”和“穆”，慕曜第一次跟穆清见面，就有些难言的占有欲了，但是他没有用“慕”姓，大概还是出于独占欲。
　　陆云起松开手，“你以前叫什么？”
　　“嗯？”穆清一下没反应过来，“以前叫什么？”
　　“嗯。”
　　“……其琛。”
　　“哪个‘qi’，哪个‘chen’？”
　　穆清抓着陆云起的手，在人手心里一笔一画慢慢写着，“‘其实’的‘其’，王字旁的‘琛’。”
　　“叫你这个名字怎么样？也挺好听的，其琛？”
　　“这个名字对我早就没有意义了，或者你再给我取一个？”
　　“我没有这么多脑细胞可供浪费。”
　　“给我取个名字就是浪费脑细胞了？”
　　陆云起的手臂支在穆清的胸膛上，看着穆清，“现在看来，你不光是多愁善感，还无理取闹，敏感脆弱玻璃心啊，王上？”
　　穆清在陆云起心口点了点，“我的王后，我就是多愁善感，无理取闹，后悔了？概不退换，没得反悔。”
　　“没说要后悔。”陆云起低头啃了下穆清的下巴尖，用了点劲，留下了几个红红的牙印，“你就是天天哭成林黛玉我也不嫌弃你，放心了？”
　　穆清满意地亲了下陆云起的脸颊，“放心，所以……称呼？”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既然知道，满足我不就好了，多简单啊，是不是？”
　　陆云起这个姿势趴着后腰有点酸，便卸了手臂的力道趴回穆清身上，手指一下一下点着，突然地，他勾着唇角笑了下，把嘴唇贴在穆清耳边，吐出的轻缓气流在身下人的耳廓里打了个转，他轻轻道：“夫君？”
　　穆清万万没想到陆云起会这么叫，他只在床上逼人叫过，骤然听到这个称呼，他还愣了下，然后，他箍着陆云起的腰，将人压在了榻上，“我喜欢这个称呼，不过大白天就这么招我，不怕明天起不来？”
　　陆云起微微挑了下眉眼，“我怕过吗？”
　　穆清在陆云起话音落下的瞬间吻了上去，压着人里里外外亲了一遍才松开，他看着陆云起有些红的眼眶，舔了下嘴唇，“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等你好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少三天，怎么样？”
　　陆云起的呼吸还不稳，“如果你真能坚持三天，我绝对奉陪到底。”
　　“好，就这么说定了。”
　　陆云起默了默，拍了下穆清的肩膀，“……起来，我要去公司，策划案今天应该做好了，我想去看看。”
　　“我也去。”
　　“昨晚上刚发生袭击，你还是留在族里吧。”
　　“没事，族里的事情鸣珂他们能处理好，再说，对外，我还没好，自然用不着处理族务，对吧。还有，媒体上刚闹了一场，我们俩一起出现才更有说服力，你说是不是？”
　　“你都把理由摆了一大堆，我还能拒绝？换衣服去。”
　　“好！”
　　地下车库门口蹲守着一堆记者，好不容易进了车库，陆云起和穆清刚下车，就被一个记者拦住了，“陆总，有消息称您接下来会针对欧兰采取一系列措施，前些天你和朱总打架真的是因为穆云吗？这些都是真的吗？”
　　陆云起没有理会这个记者，拿着手机打到了安保处，挂了电话之后直接向着电梯走去，记者大着胆子追过去又问了一遍。
　　陆云起看着眼前的记者，“先前珂丽的新闻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在哪个单位就职？我可以告你诽谤。”
　　“陆总……”
　　陆云起拉着穆清进了电梯，打断记者的话，“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关注珂丽的官方网站或者官微。”
　　电梯门关上，陆云起松开穆清的手臂，“最近公司的安保是越来越差了，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也不能说是安保不好，现在这些记者也真是够拼了，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有什么干不出来？”
　　两人进了办公室，陆云起让邓可宁把策划案送上来，打发穆清自己消磨时间去了，“你找个时间也问问棋社的情况。”
　　“我现在就问。”穆清乖乖应下，他失去记忆这些天都是陆云起在处理棋社的事务。


第96章 先斩后奏
　　邓可宁上来送了策划，看到穆清在将近一个月后又一次跟她打招呼还有点意外，不过她什么都没问，而且陆云起的脸色明显有些苍白，老板的事，她少问为好。
　　陆云起翻看着文件，问，“你去安保处看看，警告他们别再让无关紧要的人溜进来了，如果嫌工资高或者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跟我说。”
　　“是。”邓可宁知道陆云起一向最烦那些乱七八糟只为抢头条的记者。
　　陆云起看完策划案，道：“没问题，就按这个做，随时报告进度。此外，春季的发布会要好好筹备，不用我多说吧。”
　　“我明白。”邓可宁的高资薪自然是建立在她的高能力上。
　　邓可宁出去后，穆清跟陆云起要了笔电，“他们把各项报表都发给我了，我看看，不过有你帮忙管理着，我放心。”
　　陆云起突然觉得开这家棋社是在给他自己增加工作量。
　　穆清看完报表，又看了会儿书，就只盯着陆云起发呆了。
　　陆云起自然没有忽略穆清存在感特别强的视线，不过也习惯了，甚至在穆清这么盯着他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小雀跃，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告诉穆清的，绝对不会。
　　珂丽对欧兰的全面打压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灵族这边也开始实施计划了。
　　两天后的集会上，由鸣珂出面将道非暗算灵族王上的事情抖了出来，包括借陆云起的手施行诅咒和这次的失忆，只是把陆云起从中摘了出去，而穆清和陆云起都没有出面。
　　人证、物证都有，道非无从狡辩。当代的四圣四罪跟道非的关系也不近，倒是跟灵族的关系更好些，自然也站在它们这边。如果不是为了以后在两界立足，他们用不着辛苦搜集证据。
　　道非坐在最高处，俯视着殿上的一众人，“即便这些事情是我做的，又如何？三祖至今只有我一人在位，没有我，两界的平衡该由谁来维持？”
　　鸣珂看着道非，没有言语，他身后的灵均上前两步，“道非，三祖现在不过是虚设，存不存在对两界的发展没有影响，这一点你很清楚，死死地抓着权利不放，有意思吗？”
　　“灵族的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灵均冷笑一声，解除了伪装，“连我都认不出来，道非，你也真是好眼力。”
　　道非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想到灵均的记忆已经恢复了，“灵均，我们才是一边的，你居然帮着他们！？”
　　“从你和一心合谋袭击灵域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再站在一起了。”
　　灵均的话让殿内瞬间陷入了沉寂，灵域的崩塌是一件大事，当年的调查却无疾而终，没想到是一心和道非做的，如果是他们，那致使灵域陷落也就很有可能了。
　　“空口白牙，你有什么证据？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嘉致拿出一个玉珏，语气颇为嘲讽，“道非老祖，一心会不留下你的把柄吗？这个玉珏里是一心留下的一段影像。”嘉致说着将灵力注入玉珏，释放出了一小段影像，虽然短小，但是道非的身影很清楚。
　　道非望着阶下的众人，“你们想要如何？”
　　“血债血偿！”穆清走进殿内，掐着女人的脖子将人扔在了殿中间的地上。
　　那女人瑟瑟发抖，想往台阶上爬却被乐逸一脚踩着趴在地上，发出微弱的***。
　　道非看着形容狼狈的女人，面色阴沉，“这就是你们灵族的处事方式？难为一个无辜的女人算什么本事？”到现在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灵族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辜？她精通蛊毒阵法，你做的事，她哪一件没有参与？”穆清迟来就是去抓这个人了，她被道非保护得很好，也可以说是智囊一类的人物，也就只有穆清能凭借极细微的灵力波动找到她。
　　道非狞笑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那就来吧，不说打败你们，逃出去，我还是有把握的。我这宫里的人，你不要伤他们，有什么冲我来。”
　　输了就是输了，他认。
　　穆清给鸣珂使了个眼色，鸣珂道：“这些事是灵族的私仇，还请四圣四罪各位不要插手。当然，宫内的人，只要束手就擒，我们不会迁怒无辜之人。”
　　这样做，确实是伤亡最小的。
　　道非听到鸣珂的话，最后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女人，直接穿破房顶离开了大殿，穆清随后追着道非离开。
　　乐逸带着人去把宫内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四圣四罪的族长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可以不插手，但是不妨碍他们观战。这里面，四圣都和穆清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宫殿前宽阔的空地上，穆清和道非缠斗在一起，巨大的灵力波动震颤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这样的战斗以后估计都看不到了。
　　将近一个小时，两人才分出胜负。
　　穆清把道非按在地上，道非自知败局已定，他其实有机会逃走，但是他不能，他扯出一个略带凄惨的笑来，“我死，你放了她。”
　　“不可能。”穆清寒着脸，眼睛里青光流转，“你不用自杀，你自杀，我便折磨她百年。”
　　道非摊开手脚，他明白了。
　　穆清以灵气化作利刃，刺进了道非的胸口。
　　灵均看着化作光点逐渐消失，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被鸣珂握住，他转头去看，身边的人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灵均抿了抿唇，握紧了鸣珂的手。
　　穆清抬头，望着灰白色的天空，终于结束了。
　　穆清稍微松了口气，把事情都交给鸣珂他们去处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现在只想见见陆云起，然后抱抱他。
　　陆云起下了班，回到灵族便觉得气氛不太对，他今天加了点班把第二天的工作都处理了，明天就是集会的日子，他想跟穆清站在一起。
　　走进祈年殿，巧倩和美盼带上门出去了，陆云起往里走，饭菜都摆在桌上，却不见穆清的影子，穆清早上的时候说要留下来把最后的事宜再确认一遍，就没跟他一起去。
　　难道……
　　陆云起快走几步绕过屏风，当即愣在了原地。穆清没有如他想的一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是了，如果穆清受伤了，巧倩和美盼应该不会是那么若无其事的样子。
　　陆云起慢慢走到床边，穆清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他用灵力快速探查过了，没有受重伤，小伤的话，凭着灵族的愈合能力，估计明天就看不出来了，灵力恢复也用不了几天。
　　穆清开口，“云起，我跟你坦白……”
　　“你闭嘴，”陆云起打断穆清的话，语气一点都不平静，近乎于咬牙切齿，“先斩后奏是吧，集会的日期是不是在今天？”
　　“是。”
　　“好得很，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但是，你T***M***D***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这么大的事情都要把我排除在外。我告诉你，我很生气。”
　　穆清乖巧点头，轻轻扯着陆云起的袖口，“最后一次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灵族的大仇报了，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绝对不会再瞒着你做什么事了，当然，惊喜除外。”
　　陆云起拨开穆清的手，按着穆清的肩把人按在了床上，自己欺身压上去，“你该庆幸自己没受太重的伤，不然……”
　　“可是小伤也疼！”穆清把手臂伸到陆云起眼前，撩起衣袖，“你看，都紫了！”
　　陆云起压着心里的火气，顿了半天，握住穆清的手腕又把人拉起来，“滚去吃饭！还有，接下来三天，每天三杯苦瓜汁，从今天晚上开始！”
　　“哦。”穆清没敢讨价还价，这次的事情是他做得不对，不过以后不会了。他把错误的集会日期告诉陆云起，主要不是担心人受伤，他有把握不会，而是不想把陆云起卷到这些事情中来，他的人要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众人面前，以最合适的身份。
　　吃了饭，陆云起揪着刚刚被苦瓜蹂躏过的穆清去后面泡了温泉，出来后又拿着药膏把穆清身上的淤伤都揉按了一遍，手下一点没留情，也不管人龇牙咧嘴眨巴着眼装可怜。揉完了把药盒一盖扔在床头，陆云起也没理会穆清衣服还没穿好，自己裹了被子背对着人睡到了床里侧。
　　穆清拉了下衣襟，也没系带子，熄了夜明珠，他没抱陆云起，只是浅浅地贴着身边人的背，戳了戳，“云云，我有点冷。”吃饭的时候他就把今天的情况都交代了，不过陆云起到现在都没跟他说一个字。
　　半天，陆云起才动了动，抖开***的被子，穆清见状拉着被角把自己裹了进去，伸手抬腿缠在了陆云起身上，还把被子给掖好了。
　　穆清在陆云起耳边亲了下，“云云晚安。”
　　陆云起没出声，只是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把手搭在了穆清搂在他身前的手臂上，引来身后人低低的一声笑。
　　算了。
　　睡觉吧。
　　第二天，陆云起醒得早，他昨天就跟邓可宁交代过了，今天也就不打算去了，只当是给自己放天假，他往身后的怀抱里又缩了缩，穆清动了动，紧了紧手臂，在怀中人后颈上蹭了下，又安稳下来。陆云起掖了下被角，决定睡个回笼觉。
　　穆清醒了之后，在陆云起的脖颈上亲了亲，睁着眼睛愣神。


第97章 又不是给你准备的
　　陆云起睡得浅，这点小动静足够把人扰醒了，“醒了？感觉怎么样？”
　　穆清灵力基本耗尽，一晚上都睡得沉，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两天就好了。”
　　陆云起有点艰难地在穆清怀里翻了个身，看到穆清难得呆愣的表情，不由笑了笑，“真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不起。”穆清往下缩了点，把脑袋埋在陆云起的颈窝里，“起了你就要去公司了。”
　　陆云起搂着这个大宝贝，抬手揉了揉穆清的头发，这是还没睡醒呢，“我今天不去公司，起来吃点东西，我陪你去晒晒太阳，今天天气很好。”
　　“你工作都处理好了？”
　　“嗯。”
　　穆清终于把手松开了，陆云起先拾掇了自己，又给还没完全清醒的穆清换了衣服，洗漱完，磨磨蹭蹭地吃了快晚到中午的早餐。
　　巧倩已经安排人在祈年殿后面的园子里摆好了软榻。
　　陆云起把穆清安置在榻上，他刚想回去拿两本书来看就被人扯住了衣角，“你去哪儿？”
　　陆云起捏了捏穆清的脸颊，“去拿本书。”
　　穆清歪了下脑袋，“阳光下面看书对眼睛不好。”
　　“以前拿这个当借口还可以，现在我的眼睛不会因为这点光线就受影响吧？”
　　穆清虽然还被捏着脸颊，但还是微微抗议，“不能因为现在身体素质好就这么糟蹋对吧？”
　　陆云起在穆清的谬论下还是妥协了，他揽着人靠在榻上，“好了，我不去了，跟你聊聊天，行吗？”
　　“行~”
　　春末的时节，天气暖融，阳光懒懒散散的，温暖却不烧灼，是恰到好处的舒适，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盛，橙粉色的天竺葵，珊瑚色的石竹，杏紫色的大丽花，还有水色、菖蒲色的绣球，都开得热闹而蓬勃。
　　焦糖在锦簇花团间扑着两只大蓝闪蝶，四只黑乎乎的小爪子和两个小小的耳朵尖十分显眼，它玩了会儿，累了就卧在榻边的草地上，拿爪子逗弄着一只可怜的西瓜虫。
　　穆清靠在陆云起肩上，刚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着闲话，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灵力在睡眠的状态下恢复是最快的。
　　没有听到回答，陆云起估计着穆清是睡着了，对着站在远处廊下的巧倩招了招手，让她拿了条毯子过来，陆云起给穆清把毯子盖好，没换姿势，免得把人惊醒了。
　　陆云起屈起腿，翻开素描本，刷刷刷画了起来。
　　焦糖终于放过了那只西瓜虫，跳到榻上，窝在陆云起腿边，惬意地打了个小哈欠，风缓日暖，还能比睡个小觉更舒爽的吗？
　　穆清的头动了两下，睁开眼，拱了拱，手从毯子里伸出来，下意识去抱身边的人，却被陆云起握住手臂压了下来。
　　陆云起转头在穆清的头发上亲了下，松开手捡起滑落的手绘本，“别闹，我马上画完了。”
　　“画的什么？”穆清嘟了下嘴，凑过去看本子，一瞧就愣了，“我有露出过这个表情吗？我怎么不记得。”
　　陆云起微微偏头抵住穆清的脑袋没让人再乱动，“你现在就是这个表情，需要拿个镜子来看看吗？”
　　“我不信。”穆清从乾坤袋里把很久没用过的坎镜拿了出来，放大了一看，还真是，他撇了下嘴把镜子收起来，不满地哼哼两声，“你把这个画下来做什么啊，为什么不画我帅气、潇洒的表情和姿势？”
　　陆云起扶着素描本，在翻过去的页数里，多数都是某个人，各种各样的，他笔下不停，“我觉得这个表情很可爱，我喜欢，不行吗？”
　　“行——你喜欢就好。”穆清搂着陆云起的腰，瞅了瞅太阳的角度，都四点多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饿了？”
　　“有点。”
　　两人话还没说完，巧倩就把点心拿过来了，她把凉了的茶水换掉，没多说就带着人离开了。
　　陆云起放下炭笔和素描本，人像已经画好了，画面很简单，穆清半睁着眼，小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表情有些呆滞，有些迷糊，但是在这张过分精致的脸上，只显得可爱，甚至还隐隐的让人有想欺负的念头。
　　不过，在陆云起看来，画出来的素描比不上穆清本人的十分之一。
　　穆清看着摆了一桌子的小食，笑，“你让巧倩提前准备的？”
　　陆云起拿着湿毛巾擦了手，把筷子递给穆清，“又不是给你准备的，你笑什么？”
　　“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不可以？”
　　“可以可以。”穆清说着夹着一个烧麦递到了陆云起嘴边，“张嘴，啊——”
　　陆云起咬了一口，看着穆清吃掉剩下的烧麦，“哄小孩儿也没有像你这样的。”
　　“我又没在哄小孩，我在哄我家云云啊。”穆清拿了个小碟子，趴在陆云起身上把一个叉烧包夹到碟子里又放到焦糖跟前。
　　陆云起把一块萝卜糕塞进穆清嘴里，“不是饿了？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你亲我一下不就堵住了？”
　　“再说我就要把你踹下去了。”
　　“胡说，你才舍不得。”
　　“你可以试试。”
　　“不要！”
　　……
　　焦糖啃完了叉烧，两只爪子扒在矮桌的桌沿上，盯着盘子里最后一块芋香排骨，伸出爪子把盘子勾了过来，它才不想听两个主子的垃圾话呢，有吃的就够了，至于某粮，它天天吃都要把自己吃成某不同物种了，当下还是吃的最重要。
　　陆云起去公司，穆清也跟过去了，不同的是，陆云起是工作，他是睡觉。
　　靳邵元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陆云起在办公，穆清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面朝里侧在睡觉。他嘴角抽了抽，坐到陆云起对面，指了指穆清，压低了声音，“你把人折腾狠了？折腾完了干嘛还把他带过来，在家休息不好？你说你吧，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体贴点？”
　　陆云起抬头，没接靳邵元的话，“你找我什么事情？这么早。”
　　“别想就这么糊弄我，你知不知道身为bottom是很辛苦的……”
　　“看样子你感受很深刻？”
　　“说你们的问题呢，别往我身上扯！”
　　“小点声。”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陆云起靠在椅背上，“我的人我自然会照顾好，你，赶紧说什么事，不说就走吧，今天是鹤轩生日，对吧？你还在我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靳邵元一下就苦了脸，“我就是为这个事来的。”
　　“你又把人得罪了？往常出点花边新闻你怎么解决的这次照办不就好了？”陆云起已经见怪不怪了，冯鹤轩和靳邵元在一起后，靳邵元确实是收了心，但是耐不住有些人不怕死地往上凑，次数多了总有人能得手。这段时间因为珂丽和欧兰的纠纷，他也关注了一些新闻，顺便的也就知道了前两天的事。
　　“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云起看了新闻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和女星出入酒店被拍到了，在头条上挂了两天还没压下去，估计是有点棘手，但也不至于难解决吧。
　　“我跟你说我都冤死了，”靳邵元烦躁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脚踢在办工桌发出一声响动，引来陆云起一个警告的眼神，“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压根儿想不起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真没进房间，在电梯里遇见我一个朋友，他说我喝醉了，直接给鹤轩打了电话。Shit，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云起正想着，那边穆清已经醒了，翻了个身，朦朦胧胧地看着两人，他站起来，招呼靳邵元到沙发那边坐。
　　穆清爬起来，陆云起扯了下快掉到地上的毯子，刚在旁边坐下，穆清就靠到了他身上，他揽着人坐好，“让你去里面睡，不听话。”
　　穆清笑了下，在陆云起的肩头上蹭了蹭，“我想离你近一点嘛。”
　　靳邵元牙齿酸软地看着对面两人，“我这儿都愁死了，你们俩能不能收敛收敛？”
　　陆云起没看确实有些着急上火的靳邵元，拍了拍穆清的手背，让人安分点，“酒店里的监控你看过吗？还有你们之前是在哪儿？”
　　“都看过了，没有不对的地方。”
　　“所以，你来我这里是……”陆云起猜测。
　　靳邵元眉头微敛，“我怀疑那个女的……不是人，或者跟妖界有牵连。”
　　陆云起还没说什么，穆清就把手机扒拉出来了，一边按键一边道：“我给你问问。”
　　陆云起看着穆清手里的拨号界面，“许闻声？”
　　“嗯，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妖，这件事情就是春晓阁的业务范畴了。”穆清软绵绵地靠在陆云起身上，按了免提，许闻声是春晓阁阁主，这事找他最合适了。
　　靳邵元听到耳熟的名字，有些当机，“你说……什么？那许闻声也不是……不是人？”
　　穆清点了点头，这时候电话接通了，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许闻声不是话多的人，应下了说立刻让人去查。
　　挂了电话，靳邵元暂且把震惊放下，“这得花多长时间？”
　　穆清把手机搁在桌上，“春晓的办事效率很高，快的话今天上午就能查出来，应该不难查。”
　　“Ok，我就在这儿等消息！”靳邵元烦的要命，他现在就是走了也没心思干别的事情，还不如在这儿等，虽然要被迫吃狗粮，但是今天，他是心甘情愿。


第98章 明明是你
　　陆云起给人倒了茶，“鹤轩呢？”
　　靳邵元有些颓丧，“在公司。”
　　“他跟你生气不也是因为在乎？你自己早年做的孽，终于尝到苦头了？”
　　“尝到了，我TMD都后悔死了，当初说开了不就好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鹤轩的脾气你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解决了，也还得你自己过这个坎。”
　　靳邵元瘫在沙发里，只剩出的气了，对付那些个花花草草他自然有办法，但是对冯鹤轩不管用啊。
　　穆清掩在毯子下的另一只手戳了下陆云起的腰，在人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笑眯眯地对靳邵元道：“这个其实好办。”
　　靳邵元看着穆清的笑，总觉得有坑，但还是下意识问道：“怎么办？”
　　“洗干净在床上等着啊，还有，来点情趣就更好了。”
　　此话一出，听的两人都愣了，陆云起一下站起来，穆清没了支撑直接倒在沙发上，他坐好，整整衣服，看着陆云起向办公桌走过去的身影，露出个余味悠长的笑容来。
　　靳邵元很快回神，一开始还憋着，后来就忍不住笑开了，问，“你是不是这样把我们云起给撩到床上的？”
　　“不是。”穆清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靳邵元翘着腿，没再问，点着脚尖，认真考虑着穆清提议的可行性，过了会儿又问起刚才想问的问题，“许闻声真不是人类？”
　　“嗯。”穆清没有多加隐瞒。
　　“他身边的人知道吗？”
　　“你应该问他身边的人是不是人类。”
　　“不是？”
　　“有一部分不是，比如，他的兄长、叔叔，还有其他一些。”
　　穆清一说，靳邵元就知道是谁，许闻声的哥哥不就是姜觉晓，至于叔叔，好像、就是、他公司的法律顾问？！！感情他身边不是人的有这么多？“能跟我说说圈子里的人还有谁也不是人类吗？”
　　“这个你可以慢慢去发现，仔细想想，你可能会发现一些漏洞。”穆清没有全部说，妖界的人在人界生活，时间长了，多少会有一些错漏之处，比如林梦茹在他面前露出尾巴，而且，春晓在处理纠纷的时候也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许闻声的效率确实快，中午，三人刚吃完饭，他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女人确实是妖，她是用术法短暂控制了靳邵元，想要靠炒作快速上位。他们已经把她抓起来了，随后一个小时之内会发布视频进行解释和道歉。
　　靳邵元终于松了口气，“好，这我就放心了，走了。”他一上午外加一顿饭不知道吃了多少狗粮。
　　靳邵元离开后，陆云起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杯子，“喝了，然后滚去睡觉。”
　　穆清盯着绿得诡异的苦瓜汁，试图撒娇，“不喝了吧，云云？”
　　陆云起把杯子塞到穆清手里，轻轻弹了下人的额头，“不可能，赶紧喝了，一杯蔬菜汁而已，这么磨叽？”
　　穆清只得摒着呼吸灌下了一杯苦瓜汁，苦得只吐舌头，“我要补偿！”
　　“没有。”
　　穆清笑了下，喝了两口茶水把苦味稍微冲淡了一些，然后撂下杯子直接把陆云起抱了起来往里间的休息室走去，“陪我睡觉！”
　　陆云起也不挣扎，任由穆清抱着他往里面走，“邵元遇到的事情，如果他没有告诉我们，春晓也没有察觉，到最后会怎么样？”
　　穆清用脚带上门，“应该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你觉得这样没问题？”
　　“有，”穆清把陆云起放在床上，给两人脱了鞋，他揽着人躺下，面对着面，“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等道非的势力清算完，灵族应该会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到时候会由灵族出面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的，具体怎么做还需要和四圣四罪共同商量。”
　　陆云起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了，同时心里又很熨帖，他知道穆清对外物的漠然，肯这样做一定是因为他。
　　“这件事估计要等一到两个月之后了，我会先跟鸣珂他们说的，可以先出一个方案。”
　　“嗯。”
　　穆清喝完最后一杯苦瓜汁，感觉自己的血都成苦的了，他把杯子推得远远的，连着嚼了好几块桃干才把苦涩压下去，冲陆云起抱怨，“今晚上这杯是最后一杯了，可是我多喝的，你怎么补偿我，或者说奖励我啊？”整整十杯，穆清觉得自己的舌头在短短几天之内经历了难以言表的酷刑。
　　陆云起拿着平板查看这些天欧兰的各项数据分析，头都没抬，“今天晚上的这杯可不是我说让你喝的。”
　　“可你的眼神示意了！”
　　“我怎么不知道？”
　　穆清坐到陆云起身边，“你这是在装蒜。”
　　“我不装蒜，蒜有什么好装的。”
　　“对嘛对嘛，我们要装也是装块宝石，对不对？”
　　陆云起看完了资料，把平板放在一边，“说吧，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陆云起抵住穆清的胸膛，“灵力都恢复了？”
　　“就是没有都恢复也差不多了，你答应过我的，三天，忘了？”穆清的手按在陆云起腿上。
　　“没忘，”陆云起把这几天的事情过了一遍，没什么重要的事，他拿起手机给邓可宁发消息，“等会儿。”不就是三天吗，三天就三天有什么大不了？
　　穆清把人打横抱起，眼睛里闪着狎昵的光，“好啊，我们先去洗澡。”
　　陆云起把能想到的事情都给邓可宁交代了，让她处理好公司的事务，除非是有什么大事，不然别来打扰他，而邓可宁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老板的这种行为。
　　两人泡到温泉池子里，春末夏初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缭缭绕绕的热气熏蒸着，似乎连天上的弦月和星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穆清把陆云起压在温润的池壁上，撩着陆云起被水汽沾湿的短发，“以后把头发蓄起来吧，慢慢蓄起来。”
　　陆云起的手搭在穆清肩上，沿着锁骨一路滑到锁骨窝，“蓄发，你还真是执着，不过五六十年间你是不用想了。”
　　穆清知道陆云起这么说其实已经是应允了，抓着陆云起的手，亲在人的耳根处，“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别说五六十年，就是一百年之后都可以。”
　　陆云起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扯着穆清的头发把人的脑袋抬起来，吻了上去。
　　几天到底让陆云起有些招架不住，好在他现在不是人类，不然，按照穆清的折腾法，想下床就不用想了。
　　穆清本意是让陆云起再休息两天，但是公司的事情不等人，他只好眼巴巴跟了过去，看着陆云起在椅子里小幅度自以为隐蔽地动来动去，穆清摸了摸鼻子，走过去，在陆云起几乎要杀人的视线里把人抱了起来，他坐到椅子上，然后把人放在自己腿上。
　　穆清的手贴在陆云起腰上，用灵力慢慢纾解着肌肉的酸痛无力，“你做你的工作，我保证不打扰你。”
　　陆云起确实坐得难受，卸了力靠在穆清身上，“你知道克制两个字怎么写吗？”当然，他也很享受就是了，穆清首先顾及的还是他的感受。
　　做的时候一个字，爽，做完火葬场，卒。
　　穆清控制着按摩的力道，“明明是你在勾引我啊，云云也很主动嘛。”
　　陆云起手肘向后捅在穆清身上，“会不会说话？”
　　“嗯，是我没有节制，下一次我会很温柔的，就一回。”
　　“信你我就是傻瓜。”一次一夜？陆云起觉得穆清干得出来。
　　“哪儿有啊，我的云云才不傻呢。”
　　陆云起被按得舒服了，懒得跟穆清磨嘴皮子，正好冯鹤轩打电话过来，他接了之后按了免提，“怎么了，有事？”
　　冯鹤轩的语气听起来很惬意，“没什么事，前几天你是不是跟邵元说了什么？谢了。”
　　“看样子你这段时间过得相当不错。”
　　“你也不错，欧兰可是焦头烂额了。”
　　“现在就焦头烂额了？以后还有他们受的。”
　　“我看你这架势，不像是要收购，反而像是要让朱照希破产，把欧兰给打垮了？”
　　“你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
　　“你也不遑多让。”
　　“有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开口。”
　　“行啊，到时候可别学泼留希金。”
　　“可以。”
　　陆云起又和冯鹤轩聊了会儿，约了周末两天出去小聚，就挂了电话，他直起身，重新翻开文件，“我等会儿有个视频会议，开完我们就回去。”
　　“好。”穆清也离开椅背，贴合着陆云起的脊柱，懒洋洋地把脑袋贴在陆云起的背上。


第99章 等你在时间之外
　　周六一早，四人开了两辆车，去了县里的森林公园，这个公园夏季有清泉流水，冬季有温泉，四季皆是繁花似锦，每一个季节去都有不一样的风情和美景，人流量很大，名气也很高。
　　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很多旅馆、民宿、农家乐，他们在山脚下停了车，经理已经在等他们了，几人包了一辆观光车，从这里到爬山的位置还有一段盘山公路。
　　靳邵元开着车，给几人介绍，这个公园的开发靳家也投了一笔资金，“那边是半月桥，晚上还能看看，白天没什么可看的。咱们直接到山下，吃了午饭下午爬山，爬到半山腰，咱们晚上就在山腰的主题旅馆里住，明天早上坐缆车上山顶看日出，之后就随意，怎么样？”
　　几人都没意见。
　　盘山公路走了有快半个小时，到地方的时候都中午了，正好赶上吃午饭。饭后，四人收拾好东西，开始爬山。
　　这四个人的颜值、身材、气质单拎一个出来都够招眼了，现在是四个人搁一起了，吸睛程度基本上是呈指数增长，再加上四个人都算是名人，一路上议论的、偷偷拍照的可不少。好在四人都不是很在乎别人的人，受的影响并不大。
　　爬山不是一蹴而就的，四人也就边走边聊了。
　　靳邵元走在最前面，“你们说，明天的新闻会不会就是咱们四个？”
　　冯鹤轩擦了擦眼睛上沾的水汽，随着海拔升高，山上渐渐起了雾，“与其让他们发出来，不如自己发？”
　　“Good　idea！”靳邵元来了兴致，自己拍，跟冯鹤轩拍，还拉着陆云起和穆清拍了几张。
　　靳邵元爬过很多山，脚程也快，亏得冯鹤轩平时也不是疏于锻炼的人，要不然还真跟不上，他们俩走得快，几人就分成两拨决定在山腰的旅馆碰头。
　　穆清和陆云起走得慢，边走边看，陆云起望着山下的林海，白茫茫的，风一吹，雾气扑面而来，凉凉的有些湿润，“希望明天不要有这么多雾。”
　　“不会。”穆清笑笑，十分笃定。
　　“这么肯定？”
　　“嗯，其实你也能感觉到，只是你还不习惯用灵力去感知，熟悉了之后，知道几天内的天气不成问题，很简单的。”
　　陆云起确实不常用灵力，比起灵力他还是更依赖现代的科学技术，“对了，前几天网络上有些新闻，就是你和道非打斗的那天，灵力的撞击似乎是形成了异象，被人拍到了。”
　　“没有，”穆清从地上捡起一枝被丢弃的晚桃花，略微输了点灵力进去，有些衰败的花瓣又重新恢复了娇嫩，“我几天都没怎么看手机，这个事情是归春晓管的，估计和以前一样是按照天气异象或者是自然奇观来遮掩的。”
　　还有网络上一些图片，比如人突然长出了兽耳或是其他的脱离人类范畴的事情，都遮掩过去了，不过，他们都明白，科技与互联网的快速发展，信息传播速度之快让他们不可能全部消除人类的记忆。
　　“次数多了，多少会起疑吧？”陆云起回头看跟在后面的穆清，阶梯两人并行有些窄了。这些解释蒙骗大众还可以，但是大有精明的人在。
　　“春晓已经发现了。近几年来，在世界范围内，确实有国家正在从事这方面的调查研究，按照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进展还不大。”
　　“永远别小瞧了人的好奇心和探索能力。”
　　“当然，好奇心是人的本能嘛。”
　　“好奇也是人的原罪。”
　　“嗯，确实，西方传说里，人类伊始，亚当和夏娃就是因为好奇才偷食了禁果，随后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园。说是原罪，其实也是人类的起点。”
　　“上帝？不过是传说。”
　　“想知道人类真正的起源吗？”
　　陆云起是相信进化论的，他很明白自己要是再问，估计他剩下不多的世界观就要再接受一次冲击了，“暂时不想知道，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说。”
　　“好。”穆清在后面一直拿桃花枝撩***拨着陆云起的手。
　　陆云起抓住花枝，碰掉了几片花瓣，“玩上***瘾了？”
　　穆清笑笑，正好走到转角的开阔处，他松开握着花枝的手，走到陆云起身边，“春上还说要带你去嘉致的庄园看桃花的。”也没有去成。
　　“你不是说桃花是全年盛开的？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再不然，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对呀。”穆清满意地在陆云起脸颊上亲了一下，权当没看见藏在暗处的手机镜头。
　　陆云起也瞧见了，一个小姑娘而已，他也没有追究，快走两步，“走了，天要黑了。”雾气上来，渐渐地浓了，天色也暗下来。
　　穆清跟上去，这人是害羞了嘛，以前陆云起可不会因为他一个浅吻就不好意思，到底是心境不一样了吧。
　　到了旅馆，房间是靳邵元一早就订好的，穆清和陆云起打开房门就觉得不对，玫瑰的浓郁香气，争前恐后地钻进鼻腔，灯一开，粉色至红色的各色灯光将房间的全貌展示出来，陆云起的嘴角抽了抽，这是在报复他们上次出了个好主意是吧？
　　陆云起转身去了前台，但是房间都订满了，他那点侥幸心理也被现实给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回到房间门口，叹了口气，“邵元都算好了，凑合住一晚？”
　　穆清笑，拉着陆云起进了房间，“我觉得挺好的。”
　　陆云起哪里不明白穆清打的什么主意，“粗俗！”
　　两人累倒也不累，冲了个澡，吃了晚饭，陆云起和靳邵元开了视频单方面把人怼了一顿，靳邵元虽然被讽刺挖苦了半天，冯鹤轩还不帮他说几句，但是看着那边背景里一片粉嫩的粉红，能膈应到陆云起他还是很满意的。
　　穆清和陆云起窝在床上看电视，两人对综艺都不感兴趣，就挑了场电影，即便是电影，不说穆清了，陆云起也不常看，挑了半天挑了部《本杰明·巴顿奇事》，电影放着，两人的心思却没怎么放在电影上。
　　房间的装饰将粉嫩和温柔浪漫结合得很融洽，圆床周围是成串的红色水晶珠帘床帐，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个奶白色贝壳型的浴缸，地上铺着蔷薇色的地毯，地毯上从床边到浴缸边都是整朵的玫瑰和玫瑰花瓣，浴缸边的台子上还摆着一大瓶开得正盛的碧桃。
　　穆清躺在陆云起怀里，手里拿着一朵半开的玫瑰转来转去，半晌，他把玫瑰塞到陆云起手里，爬下床，赤脚踩在玫瑰上，穆清走到浴缸边上，探手开了热水。
　　穆清转身坐在浴缸的边缘上，歪着头，冲着陆云起笑道：“挺不错的浴缸，不用一下岂不是辜负了朋友的好意了？”
　　电影开场还有点意思，进入前半段的剧情后显得有些拖沓了，陆云起也没什么兴致，索性坐了起来，“美人相邀，哪儿有拒绝的道理？”
　　陆云起走到穆清跟前，穆清搂住人，也没打招呼，直接往后一倒，两人顿时砸进了一池热水里，溅出的水花打湿了地毯和娇艳的玫瑰。
　　从水中浮出来，陆云起向后捋了下头发，按着穆清的肩膀，发梢上还在滴水，他的唇角轻轻挑出一个高傲又带着几分狠厉的弧度，对着穆清的唇瓣吻了下去，而穆清全然接受了这个吻，他爱极了陆云起这个样子。
　　——像是高坐在王座上的帝王，天下人与天下事、都尽在掌握。
　　……
　　结束后，穆清把人抱到床上，几步的距离，两人身上的水就全干了。
　　陆云起靠在靠枕上，扫了眼穆清，然后把视线放在快要结束的电影上，语气里有几分揶揄，“今天怎么只做了一次？”
　　“嗯？”穆清坐在床沿，把手搭在陆云起的小腿上，弯着眉眼，“云云这是不满足啊？”
　　“说人话。”
　　穆清的手慢慢往下滑，“不是想着明天早上要看日出嘛。”
　　“那你的手在干什么？”
　　穆清的手按在陆云起的脚踝上，闻言，拇指在凸起的踝骨上摩挲了两下，“我保证它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陆云起屈起腿，穆清的手跟着追了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没告诉我？”
　　穆清歪歪头，不解，“什么？”
　　陆云起轻咳了一声，声音稍稍有些沙哑，“没什么。”
　　穆清想了想，明白过来，“足控？”
　　陆云起缩了下脚，“你居然知道这种东西？”
　　“美盼告诉我的，她经常给我们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叫做科普。”穆清抚着陆云起的脚面，把他的脚微微抬起来，俯身在上面亲了亲，“虽然我没有那方面的爱好，但是我还是觉得你的脚很好看啊。”
　　温热的手托着陆云起的脚心，以及刚刚落下的吻，都让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穆清仔细打量着，他手中的脚掌纤长白净，脚面上的青筋微微鼓起，青与白称在一起，像是碾碎的青玉碎屑在雪地上流淌成了交错的河流，月牙一样的足弓，匀称的脚趾，圆润的趾头，剔透圆润的指甲，而脚面滑向脚尖的弧度，像是一座山脊，峭拔而绮丽，属于男性的力量安稳地隐落在里面，赏心悦目。
　　穆清的手指沿着青色的血管滑到陆云起的脚腕上，在这人屈起的膝盖上吻了下，“我的云云啊，无一处不美好。”
　　从头发丝到脚后跟，你美得不像肉身。
　　陆云起觉得整条腿仿佛被火烫了一下，烧灼得很，他挣扎了一下，没挣脱穆清的手，“放手。”
　　穆清乖顺地听从了爱人的话，爬上床，跟陆云起靠在一起，又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狎昵地笑了笑。
　　影片已经演到了最后，年老的黛西抱着回到婴儿状态的本杰明，本杰明在她的怀里安然地闭上了眼。
　　演职员表缓慢播放，陆云起歪了下头，靠在穆清的肩上，“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部电影吗？”
　　穆清把脑袋抵在陆云起的头上，“我想想，关于时间？”
　　“差不多，《本杰明·巴顿奇事》也叫《返老还童》，创意还不错，邵元跟我推荐过，随便看看还可以。”陆云起顿了顿，“谁能抵抗时间的侵袭呢。所有的生命终究要归于时间的洪流，线性时间的魅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它的不可逆性。”正因为不能重新来过，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
　　“我们可以。”
　　陆云起摸过遥控器，关了电视，仰头亲了亲穆清，神色温软，“嗯。”
　　穆清抱着陆云起，瞧着人的表情，心里的满足和幸福几乎要化作最暖的那一汪春水满溢出来。如果有些东西注定要失去才能懂得它的重要，那么值得庆幸的是他不会再失去了，他已经找回了他曾经失去的最宝贵的部分，他的一部分。
　　时间像一条流动的河流，无形，却拥有颠倒世间万物的、摧枯拉朽的力量，人在时间的面前，弱小、卑微，也无力。时间能抚平伤痛，同样的，时间能淡化刻骨的感情，似乎没有人能在时间的面前坚守已经回不去的曾经。
　　然而，爱在时间之外。
　　【What　are　you　thinking?
　　I　was　thinking　how　nothing　lasts.
　　And　what　a　shame　that　is.】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没有什么东西能持续到永远
　　我们也不例外】
　　【Some　things　last.】
　　【有些东西就是会持续到永远的】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有木有很粗长~(*/ω＼*)
　　《本杰明·巴顿奇事》，这个电影虽然有些地方确实不尽如人意，但是也值得一看，时间与爱情历来已经被探讨了无数遍，《泰坦尼克号》《爱在》三部曲、《情书》，还有很多，《本》选了一个很新奇的角度~最后括号里的部分来自剧中台词。
　　另外，推荐大卫·芬奇的其他作品，《七宗罪》《搏击俱乐部》《消失的爱人》，都很好看~鉴于妮妮的缘故，再推荐一下《十二宫》~
　　“从头一直到到脚后跟，你美得不像肉身”，歌词，但是说实话旋律不是很喜欢23333


第100章 妖，能阻挡科技的...
　　日出时间在五点二十八分，四人早早出发，乘坐缆车前往山顶。天气不是很好，雾气迷蒙，远处的云层也厚重，因此人不多。
　　下了缆车，陆云起问穆清，“你不是说今天能看吗？”
　　穆清戳戳陆云起的手表，“才五点十分。”
　　靳邵元插话进来，“昨晚上过得怎么样？”说着还拿眼神瞟了眼穆清。
　　陆云起的眼神刀子一样扫过去，“这笔账我记下了。”粉红色，他现在一闭上眼睛都还是满眼的红色光和粉色，以及到处都是的玫瑰。
　　冯鹤轩拉着靳邵元，“我们去那边了，看了日出就打算回去了，公司临时有点事情，你们呢？”他倒是不担心看不到日出，既然是穆清说的。
　　“再待会儿，估计下午再回。”陆云起暂时没别的安排。
　　穆清拢了下陆云起的外套，“冷不冷？”山顶上的气温比下面低多了，还有点微风。
　　“不冷。”陆云起说着四处打量着，找了处没人的地方，人大多都在观景台和两层的亭子里。他现在其实并不怕冷，这点穆清是知道的。
　　两人爬到了山尖上，因为高，这附近都没有人，只有石头缝里长着几丛灌木，一些长长的山茅草和三楞草，他们脚下不远处的崖石上，盘踞着一株奇形怪状的松树。
　　穆清和陆云起靠坐在一起，盯着远处的云雾，天地寂静，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安宁，又平和。
　　时间分秒前行，厚重的云层快速地散开了，雾气也稀薄了许多，云层之下慢慢有红色渗了出来，云层慢慢被染成金橙色，浅金色的太阳睁开了地平线的挽留，跃了上来，又被更上方的云层掩去了大半身影，薄红色霞光从云层间散***，稀薄而明朗。
　　红色、橙色、金色，最为恢弘壮丽的颜色在日出的时刻找到了最完美的平衡。
　　太阳升起来之后，六点多，山顶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去了。
　　穆清问，“我们也下去？”
　　“等等。”陆云起望着云海，虚眯了下眼，他倒是想和穆清在这里再坐会儿。
　　穆清抱住陆云起，在人有些凉的脸上蹭了蹭，“想不想试试在云层里穿梭是什么感觉？”他说着伸出手结了个小型传送法阵，手指一弹将法阵弹到了空中，法阵不断放大，重明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起来的还有冰鸟。
　　陆云起感觉到刚才穆清已经用了大范围的障眼法，拍了下穆清的头，“先斩后奏玩得越来越溜了？”
　　穆清笑笑没说话。
　　两人拥着坐在重明背上，重明的速度并不快，风吹在脸上身上，凉凉的，但是说不上冷。陆云起后仰，把头枕在穆清肩上，他以前只在飞机上见过云层之上的风景，这样身处云层，云起从脸上拂过的感觉，很奇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冰鸟跟在重明身边，或者说是重明一直跟着冰鸟，金色的霞光映照在冰鸟的羽翼上，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金橙色的浅光，和重明的羽毛颜色也有了片刻的相近、重叠。
　　二十几分钟后，穆清和陆云起回到了地面，两只鸟儿纠缠在一起向着太阳飞过去，两人坐着缆车回到了旅馆，吃了早饭，补了个回笼觉，又起了一趟森林氧吧，下午才启程回去。不过，两人找了灵族的人把车开回去，他们自己用法阵先回去了。
　　回到工作中之后，陆云起开始收网，先前针对欧兰撒下的网到了该捕捞的时候了，虽然这两个月珂丽盈利有些下滑，但是欧兰已经被他们拖垮了，两个月，可长可短，对欧兰来说，度日如年。
　　陆云起放弃收购案的时候，董事会自然有反对的声音，但是他自己的股份牢牢地占据了百分之五十一，掌握了绝对主控权。欧兰，他不要，他要的，是一点一点磨掉朱照希的锐气和棱角，让人尝尝挫败而且不可能东山再起的绝望。
　　大刀阔斧的动作下去，欧兰很快因为入不敷出和大额的负债而不得不宣布破产倒闭，陆云起没有把朱照希赶尽杀绝，而是给人留了一个十几人的小公司。有什么比以为自己能够从谷底爬起迎来新的辉煌，然而只得到了的深渊更无力和绝望的吗？
　　希望是个好东西，但不是人人都值得拥有。
　　狠吗？陆云起不觉得自己狠，他把刘威暗地里扔给了朱照希，朱照希不是看不起刘威这种人不愿意与之为伍吗？他倒要看看，现在的朱照希还能不能做得到。刘威当初被穆清处理了，现在在一个仓库当管理员，正好去给朱照希做个帮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会相处好的。
　　蛇鼠一窝，到时候一窝端也方便。
　　欧兰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穆清这边也完成了对道非势力的清算，道非在“界外”关押多年，出来的这两年虽然多方经营，但是根远远比不上一心深远，因此处理起来算不上太麻烦。
　　三祖之中只剩下灵均，但是灵均明确表态他不会重回凌霄宫，凌霄既然已经人去楼空，他也不想再牵涉其中，他在不在，对两界的发展都没有影响。
　　原本灵族不涉世事，但是现在从灵族的种种举动来看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四圣四罪是代代传承的，而灵族的寿命显然更长，灵族本就特殊，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是最合适的。灵族取代三祖掌管，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灵族本身的事务并不多，但是现在，统领两界，只是交接工作就有得忙，关于这点，唯一没有怨言的就是鸣珂了。
　　灵均本来以为终于把担子给卸了，但是鸣珂一忙也没时间陪他，他闲人一个没什么意思，再说也舍不得看鸣珂一个人忙，所以还是得一起忙，唯一好的一点是，以前他是自己忙，现在他可以跟喜欢的人一起忙。而嘉致和乐逸呢，闲散了这么多年，到了这时候也推脱不了。
　　不过这几人都精明得很，手下一帮人都不是当摆设吃干饭的，大部分琐碎的事情都能提前分类处理了，给他们减少了很多工作量。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已经是六月了。一次会议上，鸣珂把如何重新定位与人类的关系提了出来，明光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这个问题，有点远见的人都应该考虑到了。
　　四圣之一的凤凰——文丹东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刚刚恢复没多久，“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尽快解决，但是我们还要从长计议。”之前一心并不重视这个问题，道非这两年忙着稳固和扩张，怎么可能想到。
　　共工族的族长曲泽涵有些犹豫，“如果让人知道我们存在，威胁太大了，毕竟有前车之鉴。”
　　许嘉映接过话茬，“现在我们还占据主动地位，人类对妖界的研究已经进行了几年，或早或晚，他们都会发现人类之外还存在着妖界，我们现在采取行动会占据主动地位，到时候就不一样了。”
　　鸣珂微微颔首，“许阁主说得是。”
　　穆清只说了一句，“核弹，各位族长，你们认为妖界能够抵挡核弹吗？”现代武器的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文丹东和许嘉映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不可能，他们自己是可以，但是他们能护住多少族人呢？
　　鸣珂示意巧倩把准备好的文件发下去，道：“这是我们初步拟好的方案，各位族长可以拿回去仔细考虑，三天后，希望能收到各位的反馈。另外，为了更好地处理两界事务，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每周二上午举行一次朝会，各位族长意下如何？”
　　殿内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一心对这个空间并不太在意，也疏于管理，现在一切能更加条理化、规范化，对各族的发展来说都是好事。
　　散了会，穆清转身就带着一摞子文件资料去珂丽找陆云起去了，陆云起没有参加会议，他觉得自己现在并不适合参加。
　　穆清把文件资料放在沙发那边的桌上，到陆云起跟前讨了个吻，“这个周末有空吗？”
　　陆云起由下而上刮了下穆清的下巴，跟逗焦糖的动作一模一样，“美国一个珠宝商要来考察，如果顺利会直接谈合作，有没有空还不一定。问这个干什么？”
　　“看看我能不能开开荤啊。”
　　“除了上***床你还能想点别的事吗？”陆云起瞅了眼穆清带来的东西，“忙你的去，用不用我在这儿给你加张办公桌？”
　　“不用，”穆清笑笑，“我挺喜欢那条毯子的，还有桌子，我觉得挺不错，征用了啊。”
　　“随你。”
　　穆清拍了下陆云起的肩表示他懂，那地毯是新换的，不光厚，质地还柔软，坐着是挺享受的，桌子也是新换的，原来的是个放倒的扁M，腿伸不开，现在这个是由三个稍扁的六边形组合成的，桌子腿细，不占地方，人活动的空间自然就大了。
　　陆云起在穆清臀尖上拍了下，“滚去工作，这些天乐逸都告了你两次状了，能不能有点上位者的样子？”
　　“是是，他们现在都学聪明了，知道找你比直接找我有用！”穆清晃到桌前，盘腿坐下，扯了个靠枕，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边上，翻开文件，“借我支笔。”
　　陆云起从笔筒里挑了支钢笔扔过去，穆清稳稳接住，一边看文件，一边跟人商量，“过段时间等两界联务委员会成立，你来当会长吧。”
　　【作者有话说】：那毯子和桌子当然是陆总专门为了穆清清才换的呀~
　　还有两章，正文就完结啦，番外有十章，有两章是肉，咱们到时候网站放一部分，其他的QQ群吧，蠢作者没玩过微博(*/ω＼*)
　　群号：693267972
　　下一篇文是重生ABO，到时候车车也会放在里面~人不多，欢迎来找蠢作者玩呀(*?▽?*)


第101章 我们可以一起写
　　陆云起瞥了眼穆清，“当会长……这次不是先斩后奏吧？”
　　穆清忙道：“没有，给各族的文件上没有标明。”
　　“珂丽的事务就够我忙了。”
　　“你都答应帮我了，再说，这个职位，谁来都不合适啊。你以前作为人类，现在又站在我们这边，同理心上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我合适？空降的，你觉得他们会服气？”
　　“只要有实力，空降的又怎么样？云云要自信！你就去主持一下局面，下面的事情该谁做就谁做，我也舍不得你难得的空闲时间都被工作挤占了呀！我怎么办？”
　　“等你们那边都定下来再说。”
　　“好~”穆清知道陆云起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周六，陆云起忙了一天，周末终于跟美国来的珠宝商签了约，这个珠宝商在北美都是拔尖的，这次合作顺利，也可以为珂丽在北美的发展打开一条新的通道。
　　陆云起把工作赶在天黑之前忙完，直接回了家，穆清说等他吃晚饭，不过迎接他的不是这人，而是踩着四只小黑爪子的焦糖，陆云起倒是不奇怪，弯腰揉了揉焦糖的脑袋，“人呢？”
　　焦糖挠了下陆云起的裤脚，然后转身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带路，陆云起跟着焦糖在家里转了一圈，客厅、餐厅、厨房、书房、卧室、阳台，每一处，都放了一朵粉红玫瑰。
　　陆云起的手指触到玫瑰的时候，玫瑰化成轻烟消散了，场景随即发生变化，他翘着唇角看完了这些场景，穆清这是又玩什么把戏呢，他自然配合，尽管作为旁观者看着曾经的一幕幕……说难为情不太恰当，感觉很微妙。
　　阳台上，陆云起捡起地上的一朵粉橙色的鳞托菊，触动了早先设定好的传送法阵，和焦糖一起离开了公寓，出现在祈年殿里。
　　焦糖沿着地上各色的小雏菊往前跑了几步，转过身来叫了几声，陆云起跟着走过去，幽幽的夜色里，琉璃珠渐次亮了起来。
　　在祈年殿后园，美盼咯咯笑着给了他一枝冬菊；经过琅嬛阁的时候，乐逸和洛书分别给了他一朵粉白蔷薇和一枝奶白的栀子，附带着打趣的笑容；长长的廊下，嘉致递上了一枝带着些微酒香的紫色郁金香；蓝田阁门口，巧倩躬了躬身，举起一枝双瓣翠菊；进入阁内，沿着撒在地上的黄色风信子的花瓣，陆云起来到了地下三层；地下四层的入口处，鸣珂轻轻笑了笑，把最后一束白色桔梗给了他，站在旁边的灵均推开了门。
　　陆云起现在怎么会猜不到穆清的意图，知道，却不妨碍他依旧保持期待。陆云起抱着一大捧花，谢过鸣珂和灵均，踏进了一片混沌，而焦糖没有再跟着，和其他人一起留在了外面。
　　短暂的几秒混沌之后，陆云起进入了一片广袤的天地，天亮着，眼前是渺远的、了无边际的水色天空，像是海洋流淌到了天上，云朵轻飘而绵软，看不到尽头的麦秆菊，白色、暖黄、玫红、赤紫、藤紫、水葱色，连绵的花海铺到了天边。
　　陆云起没有看到穆清的人影，循着两人之间的联系找过去，发现人躺在地上，身体压下去一片小花，他坐在穆清身边，瞧着身边的人。
　　穆清的衣衫以浅色居多，今天难得穿了件绛色的袖衫，里面还是白色的里衣，袖衫外罩着一件黑色的薄纱衣，整个人昳丽不少。这人现在正闭着眼，只是在陆云起坐下来的时候准确地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陆云起侧着身子，抬高手，把一路上收到的花撒在了穆清身上，一朵翠菊落在脖颈处，衬得人面色更加白皙莹润，谁能拒绝这个人呢？陆云起扣着穆清的手，俯身，在穆清的嘴角亲了下，轻轻笑起来。
　　穆清睁开眼，里面是一片并不清冷的千草色，这一瞬间，陆云起的眼睛也变成了同样的颜色，穆清抚着陆云起的脖颈和脸颊，“我跟你说过，这里都是我的珍宝。”
　　陆云起依旧低着身子，晃了下穆清头边的一朵白色的麦秆菊，“这么多麦秆菊，你在这里存留了多少记忆？”
　　“不多，大多数是重复的，一开始我是不知道麦秆菊可以保留场景和记忆的，这些都是后期根据我自己的记忆复刻、还原出来的。”
　　陆云起拨开撒落在穆清身上的柔嫩花枝，半个身子都压在这人身上，他把那束桔梗又拿在手里，悠悠地小幅度晃着，为什么要把记忆保留下来？害怕忘记，害怕孤独，害怕很多东西，他都知道。
　　“云起，”穆清捧着陆云起的脸，神色绵软又郑重，“我们结婚吧。”
　　真的听到这句话从穆清嘴里说出来，陆云起心里一暖，比预想的还要觉得满足，“你这是在跟我正式求婚？”
　　“当然，你答应我吗？”
　　陆云起扔开桔梗，低头，咬住穆清的嘴唇，道：“我答应。”
　　穆清笑起来，揽着陆云起的背腾挪间换了位置，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两块最贵重的晶石在里面，“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八，宜娶宜嫁，是个好日子。”
　　“这么着急？”陆云起算了算，还有十几天。
　　“我们只差一个仪式，虽然只有十几天，但是准备上绝不会仓促，我会给你最好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我知道。”
　　陆云起随手摸了朵花，拿着搔了搔穆清的脸，“为什么不是你嫁？”
　　“我嫁也可以啊，只要对方是你，是嫁是娶对我来说都没关系。”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嗯，不用客气。”穆清说着贴住了陆云起的唇瓣，“宝贝儿，这么好的环境，想不想，嗯？”
　　陆云起伸出舌头，舔了下穆清的唇，“好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穆清问，“什么条件？”
　　“这个地方，以后少来，我人都在你身边了，还守着这些麦秆菊干什么？有我陪着还不够？”陆云起又不是圣人，他也是会嫉妒的。
　　“好，我以后少来。”穆清说着，褪下了袖衫铺在旁边的草地上，抱着陆云起挪了地方。
　　陆云起望着水蓝的天空，被慵懒的阳光晃了眼，他微微笑了笑，搂紧了穆清。
　　周二的朝会上，众人看着坐在穆清身边的陆云起，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穆清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跟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王后——陆云起，我们的婚期在下个月初八，婚贴随后会送上。”
　　众人虽然也惊讶于有些近的婚期，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理解穆清的决定，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陆云起会从人类变成灵族人，灵力还那么高，不过，灵族多一位王后，于他们而言，到底是一件好事。
　　以陆云起现在的身份，来负责两界联合事务委员会，再合适不过了，水到渠成。穆清满意地收获了一波祝福，主要是祝福，敢调侃他的毕竟是少数，也就文丹东和许嘉映了。
　　文丹东放下手里的文件，“由八族每族选出一个委员来共同处理两界共同事务，很合理，后续的事情我们会配合执行的。”
　　鸣珂道：“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决定怎么跟人类接触，如何选择。”
　　“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些话不妨摊开了说，就拿国内的环境来说，据我们所知相关的研究所有两个。”文丹东手下的消夏阁接触过跟研究所有关的案子。
　　鸣珂看向穆清，他们也是知道的，穆清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案回看了鸣珂一眼，鸣珂转向众人，道：“联务会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跟他们接触一下，看看情况如何再做打算。”
　　联务会在四圣四罪的积极配合下顺利地成立了，陆云起的公司方面，国内已经稳定下来了，国外市场的开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也就能挪出一点时间来管理联务会了。
　　关于……婚贴，穆清是打算全手写的，用毛笔来写，陆云起坐在一边看着穆清写，拿起一张写好的，“字不错。”
　　穆清抬头看了眼陆云起，“你想学吗？我教你。”
　　陆云起放下婚贴，“我现在也用不到毛笔字。”
　　穆清继续写着，“嗯，以后可以学，你的字好看，学起来会简单很多。”
　　陆云起不置可否。
　　穆清停下笔，抬手，“过来坐。”
　　陆云起狐疑，“干什么？”
　　“过来不就知道了。”
　　两人本来就只离了一臂远的距离，陆云起挪了过去，坐到穆清屈起腿后留出的空位里，位置刚刚好。
　　穆清圈住人，把笔塞到陆云起手里，又握住陆云起的手，“学不学毛笔字以后再说，婚贴，我们可以两个人一起写嘛，对不对？”
　　穆清说话时带出的气息扑在陆云起的脖子上，微温，微痒，他看着一个字一个字在笔下写出来，从第一个字的歪歪扭扭，到后面越写越流畅，抑制不住地弯了眉眼。
　　而收到这份婚贴的靳邵元看着两种笔迹，心里甚至想骂句MMP，秀恩爱都秀到婚贴上来了，一边的冯鹤轩把帖子拿过去看了看，让他好好收着，独此一份，有纪念价值，面对爱人的打趣，他直接扑了过去，陆云起不在身边，当然就挑在身边的泻火了。只是这个泻法，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作者有话说】：分享几个花语~
　　粉白玫瑰：最初的故事，我要和你过一辈子；
　　粉白蔷薇：爱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美丽的邂逅，单纯而可爱；
　　双瓣翠菊：我与你共享哀乐；
　　冬菊：孤傲绝俗；
　　栀子：永恒的爱与约定，一生的守候；
　　鳞托菊：永远的爱；
　　雏菊：愉快、幸福、离别、纯洁、天真、希望、美人、深埋心底的爱；
　　郁金香（紫）：无尽的爱、最爱、永恒的爱；
　　风信子（黄）：有你我就很幸福；
　　白色桔梗：一生只爱你一个；
　　麦秆菊：永恒的记忆、刻画在心。
　　写到联务会，总是想起来联五hhhhhh


第102章 一直都是你
　　联务会第一次会议的时候，陆云起看得出来是有人不服的，成员之间也必定会勾心斗角，毕竟，各自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有利益就会有纷争，他明白。不过，只要对大局不构成太过负面的影响，争斗的存在还是必要的。
　　穆清在办公室里等人，委员会的地点选在了珂丽大楼的最高两层，这两层陆云起一直没有投入使用，是作为私人陈列室的，这时候拿来用也算是实用，其他各族也都没有异议，他们的来去都依靠的法阵，不会引起怀疑。
　　陆云起回到办公室，瞧见穆清坐在他办公椅上，他走过去靠在桌沿上，“你忙完了？”
　　“差不多，两界的事务比灵族的多多了。”
　　“你的事不都是鸣珂他们在做吗。”
　　穆清知道陆云起是在挖苦他，“那是以前了，现在他们也忙，我也忙，我都有点怀念以前的生活了。”
　　“真怀念？”
　　“偶尔怀念，说是怀念，不如说是想起吧，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回去。”穆清抓着陆云起的手，在指尖上亲了亲，“现在有你了，还想以前干什么。”
　　“算你……识相。”
　　穆清笑笑，又问，“婚礼大典的各项筹备事宜都进行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或者是添加的东西？”
　　说起这个，陆云起有些无奈，大典的筹备都是巧倩和美盼在负责，这俩姑娘一天能问他十次，尤其是美盼，“你不是早有预谋吗，怎么筹备起来还这么多问题？”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啊，嫌烦啦？”
　　“不至于。”对于各种骚扰，陆云起大概还是享受的，虽然他一向不喜欢理会这些繁琐的东西。
　　穆清瞧着陆云起，把椅子让出来，“你坐，早点做完我们下午也早点回去。”
　　“嗯，”陆云起坐下，“我已经让联务会那边去联系研究所了，快的话也就是这几天。”
　　“跟他们谈的时候你要去？”
　　“我还在考虑，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是……你先不要出面，你在人类社会的知名度比较高，如果谈不拢，我担心你会受到影响。如果你要出面，用障眼法，或者是视频通话，总归要做些遮掩。”
　　“嗯。”
　　联务会已经跟研究所取得了联系，暂且先不说人类方面的震惊，他们的研究还停留在探索阶段，并不能肯定妖族的存在。
　　陆云起还是出面了，只不过是以视频的方式，而视频里也只有模糊的人影。
　　会谈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不止是国内的研究所，还有国外的，谈了两天才初步谈拢，总体还是妖界这边占了优势。人界会成立专门的协会来跟妖界沟通，预计未来还会开办专门学校培养需要的人才。
　　人界和妖界要走的路还很长，人对妖的恐惧、偏见，以及人类科技和妖的法力之间的对抗才刚刚开始，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一个好的开端。
　　陆云起靠在床头，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需要这么麻烦吗？一天之后还要剪掉。”婚礼大典自然是古式的，短发到底违和。
　　穆清凑过来，坐在床边，“只是消耗一点灵力而已，贴假发片多不舒服啊。”
　　“行，你有理。”
　　穆清笑着跟陆云起靠在一起，“你刚才在看什么？”
　　陆云起按亮手机，递给穆清，“你昨天发的婚服，微博上已经炸了。”
　　穆清倒是不在意，如果不是现在还不能把妖界的存在向大众公开，他还想普天同庆呢。他昨天发的微博很简单，一张照片，一句“我们结婚了”，还有一个艾特，简单明了，但是威力不亚于深水炸弹，给婚服估价的，求照的，求内部人员直播的，热闹得很。
　　穆清伸手搂住陆云起，“他们炸他们的，我们结我们的。”
　　“那你还发什么？”陆云起虽然问着，但是也明白穆清心里那点小九九，他也乐意纵容。
　　穆清偏头在陆云起耳际吻了下，如果可以，他想告诉全世界，告诉所有的人，这个人是他的，不是出于炫耀，而是因为满溢于心的满足，他问陆云起，“紧张吗？”明天就是典礼了。
　　“你紧张？”陆云起反问。
　　“嗯，”穆清如实道，“我觉得我今晚上可能睡不着了。”
　　“你的心理素质什么时候差到这种地步了？”
　　“你难道不紧张？”
　　“……不能说完全不紧张。”陆云起只是看起来不紧张，事实上他也没比穆清好多少。
　　穆清抱着陆云起滚到了床里侧，熄了夜明珠，“我给你哼哼歌，哄你睡觉？”
　　“哄你自己还差不多。”
　　“那我们聊聊天？”
　　“……不想聊。”
　　“云云，你就当是为了我嘛。不聊天也可以，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没故事可讲。”
　　“那我给你讲一个？”
　　“随你。”
　　穆清知道陆云起这是紧张呢，搂紧了人，“那我来讲啊，讲一个动物世界的故事好了。有一座森林，森林里住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有一天……”
　　陆云起打断穆清的故事，“你俗不俗？”
　　“你让我讲的，再俗不都是自己选的，乖，听完，听完了你要是不满意就换你讲一个。”
　　“……你讲吧。”
　　“有一天，一只小狐狸在小溪边散步，它遇到了一只狼，狼给了被吓坏的小狐狸一朵花，然后就离开了。后来，小狐狸遇到遇到狼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一天之内能遇到两三次，每次狼都要送它一朵花，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但是它跟狼说话的时候狼总是不回答。小狐狸想不明白，但是它还是觉得这个在它面前小心翼翼的大家伙挺可爱的。
　　“小狐狸和狼的关系越来越好，狼很喜欢抱着小狐狸，但是在小狐狸害羞地想吻狼先生的时候，狼却躲开了。小狐狸很伤心。
　　“后来，狼终于下定了决心，它亲了小狐狸，小狐狸开心地抱住了狼先生，但是狼先生看起来很悲伤，小狐狸不知道狼为什么要悲伤。等了半天，狼先生诧异地叫了叫小狐狸，小狐狸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狼先生很开心地一直叫它，还不停地亲它。
　　“原来，狼的身上有个诅咒，只有得到真爱之吻，它才能说话，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错了就会死去。狼先生一开始是不想尝试的，但是它实在不想小狐狸伤心，就决定赌一把。它赢了。后来，狼先生就和小狐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嗯。”
　　听到陆云起有些迷糊的鼻音，穆清把视线投向床头柜子上的小香炉，无声地笑了笑，他亲了亲陆云起的头发，闭上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上能不能睡着。
　　两人虽然没有按照礼节前一天避免见面，但是，一大早两人就被分开了，陆云起都没来得及问昨晚上是怎么回事，他迷迷糊糊地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灵族王上的大婚，数得着的都来了，当然，收到亲笔婚贴的是极少数。妖界各族的族长、长老都到齐了，人界那边各部分也都派了代表来，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个了解妖界的好机会。
　　婚礼大典在曜安宫正殿——明光殿前的场地上举行，是按照灵族最古老的制式举行的，不过也简化了不少。
　　红毯铺地，红绸垂梁，古乐庄重且悠扬。洛书和凌川从宫门外走进来，一人提着个小篮子，一路走一路撒种子，陆云起迈过宫门，巧倩和美盼跟在后面，华盖遮顶，仪仗队缓缓前进，重明和冰鸟在上方盘旋着，不时发出清越的鸟鸣。
　　陆云起不用看都知道全场的焦点在哪里，他其实很难融进一场古式婚礼中，但是，看到站在远处阶下的穆清，他又觉得身外之物——人群、乐声等等，都尽可以忽视，他只要把那个人放在眼里就够了。
　　这是一场两个人的仪式啊。
　　他在等他。
　　已经等了那么久，这段距离，该他走过去的，走到他的身边。
　　穆清看着陆云起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这个人眉目舒朗清俊，一直是他心心念念的模样。
　　灵族的婚服一为深红，一为墨蓝，陆云起穿了红色的那套，红底上用金线绣着繁复大气的纹路，衬得整个人极为清贵脱俗。穆清的墨蓝色婚服上绣着同样的图案，一片深色更衬托出他出尘的气质，不似凡间人物。
　　陆云起走近，把手放在穆清伸出的手里，穆清笑笑，两双千草色的眼睛对视在一起，他握紧了手，将人引到自己身边。
　　乐音依旧，两人踏上了长长的台阶。
　　穆清声音里沾染着笑意，挠了下陆云起的手心，“云云知道洛书和凌川撒的种子是什么意思吗？”
　　陆云起斜了穆清一眼，却含着一汪的愉悦，“百子莲的种子，我知道，多子多福？你来生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养两个孩子。”
　　“好啊。”穆清应着，望着不远处的等在殿前的众人，“云起，我很开心。”
　　半晌，陆云起才轻轻道：“穆清，我爱你。”
　　穆清的脚步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声音有些颤抖，“我也爱你。”
　　一直都爱你。
　　两人慢慢走着，很慢，也很稳，这条长长的台阶会走到尽头，然后，他们会在众人的见证之下举行仪式，以后呢？
　　以后，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来日，他们可以一起去看日月星河的流转，去数海洋里的每一滴水，于须臾弹指之间看尽人间的喜乐悲欢，守着一枚种子看它发芽、成长，蓬蓬勃勃旋开一顶华盖，也可以花整个夜晚去看一只蝉的蜕变……他们在一起，时间便可长可短。
　　感情素来是最不稳定的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于是，人们彼此迂回，彼此错过，造就了太多的遗憾。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爱而不得了，好在他们不是，好在他们已经走过了万千沟壑，越过了每一条漆黑的深渊，他们走到这里，便是正圆的完满。
　　所有分离的过去，都像是潜藏的花种，于今日，终于开出了明朗的、永不枯败的花朵。让他感受爱、知道爱的是你，让他学会爱的是你，让他得到爱的也是你。
　　过去是你，来时是你，现在是你，前路是你，未来也是你。
　　全部都是你。
　　一直都是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更新番外。
　　第一篇是架空向的，穆清最怕苦味，苦瓜之类的更是人生大敌，但是，如果他只能尝得出苦味呢？都市童话——《人间皆苦，唯你是甜》~明天晚上，准时更新！


第103章 番外一 人间皆苦，唯你是甜
　　身为穆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穆清有一个人尽皆知的怪病，除了苦味，他的舌头尝不出来味道，鼻子也闻不出来。从小到大二十几年，国内外有点名气的医院都跑遍了，各种赤脚医生和偏方都试过了，没用！生理和心理都没问题，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随着年龄的增长，穆清也适应了只有苦味的生活，父母也基本上放弃了，反正没有生命危险，也就不再过分关注了，当母亲的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儿子的人生大事上来了。
　　下了班，穆清拒绝了乐逸的邀请，他更愿意回家一个人看看书下下棋，不过他刚到家就被等在家的穆母押着回老宅去了，美其名曰要给他介绍对象，她也愁呀，自家儿子这么优秀，同性婚姻都合法这么多年了，还是单身，就是个找个男人她也认了。
　　穆清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用沉稳得体又疏远的微笑把人都挡了回去，却还是拦不住扑上来的狂蜂浪蝶，突然，一道舒朗的男声插了进来。
　　来人端着一杯香槟，嘲讽地挑了挑唇角，“人要活得好，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过，各位似乎没有这么宝贵的品质。”
　　站得离穆清最近的一个女人皱起眉，“你是谁啊，这么嚣张，知道我是谁吗？”
　　“对于籍籍无名的人，我有知道的必要吗？”来人说完，转向穆清，“伯母找你。”
　　这人转身就走，穆清抛开一堆莺莺燕燕，跟上去，“你是陆伯父的儿子？谢谢解围。”他记得是叫陆云起，他母亲说过这人刚从国外回来。
　　陆云起目不斜视，“不必客气，即便我不解围，你不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况且，伯母确实在找你。”
　　穆清露出今晚上第一个发自真心的微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就走到了穆母面前，穆母拉住陆云起的手，“好孩子，刚回来，有没有不适应？咱们是世交了，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说。你跟穆清聊吧，你们俩小时候还一起玩呢，别生疏了。”穆家和陆家世代相交，到了陆父这一代，因为离婚，陆云起跟着母亲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才刚回来。
　　“好。”陆云起应下。
　　穆母冲穆清使了个眼色就走开了，穆清道：“想必你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我带你去花园里看看？”
　　陆云起确实不怎么喜欢嘈杂的宴会，“麻烦了。”
　　“不会。”
　　穆家的园子是穆母一手打理的，很别致，初夏的夜晚，凉爽宜人，穆清对陆云起的印象很不错，也就愿意多说几句，跟人介绍园子，“那边的榕树是我出生的种下的。”
　　陆云起看过去，榕树的长势很好，枝叶繁茂，气生根垂落下来，由内而外散发着蓬蓬勃发的生气，“长得挺快。”
　　“嗯。”两人沿着石子小路慢慢走着，穆清又问，“你现在是在家里的公司吗？”
　　“没有，我在M国跟两个朋友一起办了家公司，我这次回来，是想把子公司开到国内来。”
　　“所以你是提前回来考察？”
　　“是。”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这么热心？我听说穆家的准接班人沉稳凌厉，可没有这么好心。”
　　“传闻历来三分真七分假，热不热心是要分人的。”
　　“这么说我应该感到庆幸？”
　　“不必，我愿意这么做，你不用感谢我，那是你的事情。”
　　两人走着走着到了花房，只是在门口，各种花朵的香气就浓郁了起来，陆云起皱了下眉，穆清注意到，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香味太浓了？”
　　“抱歉，”穆清带着人往前走，“我闻不到。你不在国内，可能没有听说过。”
　　“什么？”
　　穆清微微笑了笑，“我自小除了苦味，闻不到也尝不出来其他的味道。”他现在已经习惯了。
　　陆云起猜着穆清不会没有治过，只是有些病症恐怕没那么容易看好，“只尝得到苦味，可能也是件好事，口腹之欲淡了，更能专注地做些别的事情。”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陆云起扫了眼穆清，没有说话。
　　穆清看着陆云起，在他的印象里，模模糊糊有两个小豆丁的印象，“如果你没有出国，我们现在可能会是很好的……朋友。”
　　“现在也不晚。”
　　“晚了，”穆清摇摇头，他现在可不想要这么一个朋友，他凑近陆云起，“我现在想……追你。”
　　陆云起没有后退，大抵是穆清看着他的眼睛过于明亮，即便是在暖黄的灯光下，也亮得很，“你可以试试。”
　　“好啊，”穆清说着，正打算退开的时候，有些诧异地吸了两下鼻子，“你用了香水？”他并不知道萦绕在鼻尖的是什么气味，但是明显区别于苦味，是清冽幽微的香气。
　　“你不是说闻不到味道吗？”陆云起不相信这么奇幻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中调是什么？”
　　“雪松和檀香。”
　　穆清弯下眼角，表情瞬间温软下来，“没错了。”他虽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是也不是没有了解过各种气味闻起来的感觉。
　　陆云起把穆清的神色收进眼里，心里有瞬间的慌乱，这个人……
　　一段感情的开始其实总是突如其来的，想抑制却又抓心挠肝地想要去接触，去触碰，莫名其妙又甘心情愿。
　　让陆云起不解的是，穆清似乎总有大把的时间来约他，而且越来越执着地探索他身上的气味，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总是笑眯眯地瞧着他，就像现在。
　　靠近穆清的那边放着一盘凉拌苦菊和一盘苦瓜肉片，手边是一小壶苦丁茶，陆云起看着，就觉得嘴巴里直发苦，“你平时就吃这些？”
　　“差不多，其他的也会吃，只不过没有味道而已。”穆清笑道，其实他今天本可以不点这些菜的。
　　陆云起嚼着菜，觉得有些食不知味，他没办法想象一个人从小到大只能尝到苦味是什么感觉，苦透了吧，“上次送你的黑巧怎么样？”
　　“不错，很独特的苦味，虽然都是苦，但是苦与苦之间还是有区别的。”穆清放下筷子，坐到陆云起身边，“再说，现在不是有你了？”
　　陆云起推开穆清凑过来的脑袋，他以前是真没想到沉稳的穆氏继承人私底下竟然跟个黏人的小孩子一样，而自己对这人的容忍度竟然高到如此的地步，“你能把香水当饭吃？”
　　穆清在陆云起唇上舔了舔，“拿你下饭，好不好？”他们在包间里，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偷拍。
　　陆云起自己夹了筷子苦瓜，苦味在舌尖齿列弥漫开来，后味倒也清爽，甚至微微回甘，“勉强。”
　　穆清搂着陆云起的腰赖在人身上，陆云起自己吃一口，给他喂一口，他倒也能尝到丁点的味道了，除了咸味，醋、酱油、辣、酸，以及各种调味料、香料的味道，他都在陆云起那里尝到了。
　　分享同一块奶糖，同一块巧克力，一口苹果、一片柠檬，酸甜苦辣咸，人间五味，穆清在陆云起这里得到了圆满，凡尘百味，终究都成了甜。
　　陆云起从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个人的身上，他把公司开了起来，也不打算再回美国了，至于陆家的产业继不继承，这都是后话。
　　穆清给他的感情很干净很纯粹，他能感觉到，没有掺杂其他的东西，不是喜欢他的容貌，他的地位和钱财，而是他这个人本身。穆清的眼睛很黑、很亮、很沉，看着他的时候，总会让他有种错觉，他就是这个人的全世界。
　　陆云起呢？他会对穆清的举止无可奈何，会牵挂，会心疼，会骄傲，想想以后的人生都会和穆清一起度过，他是期待的。
　　两人在一起没有受到阻碍，两家父母都满意得不得了，世交，两个孩子在一起，他们乐见其成。
　　这天，洗了澡上床，穆清拿出两本相册，把陆云起搂在怀里，“我从妈那儿借的相册，不过我可不打算再还回去了。”
　　两人一页页翻着，都是他们小时候的照片，从出生到三岁，各种相片都有，光屁股的，公主裙的，乱七八糟的来自母亲的恶趣味，一应俱全。
　　久远的记忆，陆云起早就不记得了，但是看着照片，又觉得很熟悉。
　　穆清蹭着陆云起的头发，“妈说，你刚去M国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我还天天哭着要找你呢。她们还说我们俩还打过好几次电话，两个话都讲不清楚的小孩在电话里唧唧咕咕地交流，她们当时都乐坏了。”
　　“后来呢？”
　　“大概是慢慢长大，有了新的朋友就逐渐疏远了吧，不过现在好了，我们还是走到一起了啊。”
　　“……嗯。”
　　穆清翻身，吻住陆云起，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穆清伸手关了灯，翻完的两本相册顺着薄被滑了下去，跌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不过现在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即使空调的温度已经调得有些低了，但是两人依旧出了一身薄汗，穆清低头吻在陆云起的锁骨上，伸出舌头舔/舐了两下，却突然顿住了。
　　察觉到穆清的停顿，陆云起抚着身上人的头发，稳了稳呼吸，“怎么了？”
　　穆清抬起头，眼睛里是湿润的水光，“是……咸的……”
　　闻言，陆云起犹豫了一会儿，在把人踹下床和给对方一个拥抱之间选择了后者，他亲了亲穆清的额头，“这是好事，哭什么？”
　　穆清什么都没说，用一个吻回答了陆云起。
　　众生皆苦，唯有你是人间百味。
　　【作者有话说】：之所以把咸味放在最后写，是因为酸甜苦辣咸中，咸是五味之首，也是百味之王，可以说，咸味是人生的基底，忘了在哪儿看的，说人生有了咸味，人就能活下去。
　　这个梗是早就想好的，但是写出来好像没有写出我想要的感觉(*/ω＼*)众生皆苦，只有你是甜的呀~感觉是个萌甜萌甜的梗，然而，我给写毁了2333333333面壁。。。
　　明天，拇指姑娘……不是，是拇指爱人~继续卖萌＋撒糖呀~


第104章 番外二（上）十厘米的拇指爱人，我...
　　婚后，穆清和陆云起的日子可以说是蜜里调油，本来就够闪瞎人眼了，这下子更是毫无顾忌，嗯——好吧，其实以前也没什么顾忌。
　　美盼唯一欣慰的一点是现在吃狗粮的人多了去了，有粮大家吃嘛，穆清的微博倒是不怎么更新了，但是美盼在自己的账号上偶尔发些照片，渐渐地粉丝也就知道这是内部知情人士了，美盼干脆就把资源集中起来做了个小站，粉丝数量还不少。
　　当然，现在人类之中只有一些机构和高层知道妖界的存在，美盼在发博的时候都是挑的不会泄露身份的图片发。
　　虽然外界对两人还是好奇，但是对穆清和陆云起来说，一点都不妨碍他们腻腻歪歪。现在两人是在灵族住，银水湾的公寓基本上只是遮掩了，毕竟，灵族会安全得多。
　　祈年殿里，穆清睁开眼，还觉得有点晕，这不应该，而且，一睁眼，穆清就察觉出不对了。
　　陆云起不在床上。
　　提前起了？应该不会吧，他把人搂在怀里的，陆云起如果有动作，他没道理不知道。穆清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件睡袍，是陆云起穿的那件……
　　穆清有点懵。
　　蒸发了，消失了，不见了？
　　穆清还是很冷静的，他们之间有联系，陆云起的气息还在附近，甚至就在……他视线落在怀里的睡衣上，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一个光溜溜的小人钻了出来，踩在光滑的睡衣上，没站稳，一头栽了下去，穆清忙伸手去接。
　　还好他反应快，小人跌在他手里。穆清睁大了眼睛，觉得这世道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趴在他手里、不足十厘米的小人，赫然就是陆云起的样子，虽然年纪看起来好像有点小。
　　陆云起也懵得不行，一睁眼就被罩在一片黑暗里，还被压住了一动不能动，等他终于能动了，好不容易钻出来还摔了一跤，紧接着就看见了穆清放大的脸，他就倒映在穆清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的一小只，还不足穆清的手掌长！
　　穆清确认眼前的小人就是陆云起，他不会错认，穆清生理性地吞咽了一下，把手掌抬高，抬到眼前，“云云……你感觉怎么样？”
　　陆云起爬起来，在穆清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倒也没有太过羞恼，坐在穆清的手掌心里，扬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起的声音软软的、嫩嫩的，仿佛掐得出水来。穆清弯起手指，在陆云起***，他的小王后现在看起来尤为可口，只可惜只能看不能吃，“咳，我没有感觉到灵力的波动，这大概是上***面***那***位给我们开的玩笑，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陆云起推开穆清作乱的手指，默了会儿，“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是多长时间？”
　　“其他界中的人也遇到过，一天，或者两三天吧，就能变回来了。”
　　陆云起叹了口气，能怎么办，等着呗，“先给我找身衣服。”
　　“哦哦好。”穆清小心地托着手掌，下了床，用薄被团了个小坑，把陆云起放在里面，“等一会儿。”
　　陆云起坐在小窝里，木着一张脸，饶是他再处变不惊，也得适应一下新的视角，仿佛一觉睡起来就到了大人国。
　　穆清取了条干净的手帕来披在陆云起身上，“你先凑活凑活，我让巧倩她们现在就给你做衣服，最多一上午就能做好。”好在是夏季了，先拿手帕裹着也不用担心着凉。
　　陆云起能说什么，老老实实裹着手帕。
　　焦糖从殿外窜进来，跳上了床，歪着头打量着陆云起，认出人后伸出舌头就要舔，被穆清的手给推到一边，“是你能舔的吗？这几天离云云远一点。”
　　焦糖委屈巴巴地瞅着陆云起，陆云起伸出手，拍了拍焦糖的爪子，他同意穆清的话，他也不愿意被焦糖舔一身口水。
　　穆清麻利地换了衣服，把尺寸报给巧倩让她去准备衣服，他不用量，打眼一看就知道，也不管巧倩和美盼惊讶的眼神，让她们出去了，他才不想把他的小王后给别人看呢。
　　穆清看着桌上的早餐，又铺了帕子，把陆云起放在上面，拿食指戳了戳小人儿的脸颊，“云云，你说你怎么吃饭啊？”
　　陆云起裹紧手帕，没去理会穆清的手指，只皱了下眉头，“我是……变小了不假，但是我的听力又没有出问题。”
　　穆清笑笑，还没说话，美盼就把他刚才要的东西送过来了，小姑娘眼巴巴地瞅着陆云起，穆清一个眼神瞪过去，“帮你姐姐做衣服去。”
　　美盼虽然想再多看两眼，但还是乖乖出去了，她们王上对王后的占有欲人尽皆知呀。
　　穆清把小巧精致的餐具摆好，“喏，用这些。”
　　陆云起面无表情地用大小合适的刀叉切着一小片香菇，穆清看着陆云起，简直要萌出花儿来了，挑了粒米放到陆云起的小盘子里。
　　陆云起抬了下叉子，“吃你的饭。”
　　“好。”穆清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一顿饭吃下来，他就只顾着看陆云起了。
　　陆云起放下刀叉，拿着小小的餐巾纸擦了嘴，看向穆清，“能好好吃饭了？”
　　“你吃饱了？”穆清都数着呢，陆云起就吃了两粒米，一小小小片香菇，指甲盖大小的菜叶子，这么少，哪儿能吃饱。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能吃多少？”
　　“好吧，说不定饿得快，什么时候饿跟我说。”
　　“知道了。”
　　穆清两三分钟吃了饭，把陆云起托在掌心里回了内殿，找了个软垫把人安置在榻上，自己直接矮身坐在了脚塌上，趴在榻边，下巴贴着软垫，跟陆云起的距离只有十几厘米。
　　陆云起屈起腿坐好，“给邓可宁发消息，跟她说我上午就不过去了，下午再去。”
　　“已经发过了。”穆清就知道陆云起不会因为变小了就不去公司。
　　“嗯。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盯着我看一上午吧？”
　　“一上午我还嫌少呢。”
　　“你不用工作了？”
　　“工作无非就是那些，以后再做也可以，但是这样的云云估计是只能见一次，孰轻孰重我还能分不清吗。”穆清说着又凑近了些。
　　手太短不够用，陆云起手向后撑着软垫，一脚蹬在穆清的鼻尖上，“凑这么近干什么？”
　　“我就是想干什么都没办法啊，”穆清委屈地眨眨眼，“我就是想亲你一下。”陆云起一抬腿，一条手帕可是遮不住大好春光的。
　　“你别动。”陆云起放下腿，爬起来，柔软的垫子一踩一个坑，并不好走，他走到垫子边缘，在穆清薄薄的唇瓣上亲了下，松开后又上去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小红印子，“这下行了吗？”
　　穆清笑了两声，陆云起看人又要凑过来，往后一退，却被绊到了，穆清抬高了头，知道垫子软摔不到人，笑问，“云云，我可用麦秆菊了啊？”
　　“你敢？！”这种黑历史，是个人都不想留下，陆云起这么高傲的人，自然更不愿意。
　　穆清支着下巴，用手指虚虚地按着陆云起的胸膛，把人按在垫子上，确保不会把人压疼了，陆云起变小，不止年纪看起来小了很多，身上的肌肉也都软了，跟原来的柔韧不一样，整个人戳起来软绵绵的一团，手感很好，他都极其喜欢，都爱不释手。
　　陆云起挣不开，索性扯了扯帕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行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等我恢复了，你滚去睡一个月书房。”
　　“这么残忍呀？”
　　“对，这么残忍。”
　　穆清松开手，虽然他知道陆云起那么说只是口头上而已，但是他还是不忍心，“好了，我错了，不生气？”
　　“我要是连这种事情都要生气，就不用吃饭了。”
　　穆清闷笑几声，“好好好，我的小王后，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才不会跟我计较那么多呢。”
　　“又给我戴高帽。”
　　“没有没有。”
　　两人闹了一会儿，巧倩把刚刚做好的第一套衣服送了过来，就赶着回去做其他的了。
　　穆清拎着小小的内裤，“云云，我给你穿？”
　　陆云起勾唇笑笑，把手帕搁在一边，“好啊，劳烦王上大驾。”
　　“不劳烦，能伺候你穿衣服，是我的荣幸。”穆清知道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给自己找罪受，不过，他乐意。
　　两分钟后，穿戴完毕，穆清忍不住亲了亲陆云起的头，陆云起后退了一步才站稳，“轻点。”
　　穆清把坎镜拿出来，放大到十几厘米后立在榻上，“你看看，是不是很可爱？”
　　陆云起还是第一次真切地看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镜子里的人，短袖衬衫背带裤，白色袜子小皮鞋，再搭配一顶帽子，确实……有点可爱。
　　穆清瞧着陆云起，这妥妥是只英伦风的小可爱呀，“想不想去外面玩一会儿？”
　　“真当我是小孩子了？”陆云起说着把帽子摘下来挂在穆清的手指上。
　　“那陪我出去晒晒太阳？”
　　“夏天晒太阳？”
　　“这里阳光又不强烈，走吧。”穆清把手放在榻边，陆云起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了穆清的手掌上。
　　穆清站起来往外走，“你要不要坐下？站着不太稳。”
　　“你是在怀疑我的平衡能力吗？”
　　“我只是在担心你，不过随你啦，就算你摔下来我也会接住你的，放心。”
　　陆云起轻哼一声，还是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拇指爱人，明天继续~


第105章 番外二（下）十厘米的拇指爱人，我...
　　上午的阳光很舒适，穆清坐在紫荆的花影里，在地上铺了毯子，不然，草丛对现在的陆云起来说有些太深了，直接踩下去，多半个人都被淹没了。
　　陆云起坐在毯子上，拿着一个小木块和一把小刻刀，穆清教他雕的木头，正好趁着自己变小了，可以做个微缩模型。
　　穆清趴在毯子上，看陆云起自己雕着小木块，过了会儿，他随手揪了把紫荆花瓣，悬在陆云起头上慢慢撒了下去。
　　陆云起被紫色的花瓣撒了一身，对穆清来说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花瓣，对他来说比手掌还要大，他晃了晃头，几乎被花瓣埋住了，陆云起抬起头，眯着眼看穆清，“很闲？”
　　“想要你理理我啊。”
　　陆云起放下木块和刻刀，推开身边的花瓣，走到穆清的脑袋边，抬手放在人的鼻子上，拍了拍，“夫君可是寂寞难耐？”
　　“有夫人陪着，怎么会寂寞呢？”
　　“那是欲求不满了？”
　　“好像……是有点，夫人，你说怎么办？”
　　“我说……报应不爽。”陆云起在床上可没少被穆清折腾，现在他变小了，穆清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至于恢复之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穆清笑了笑，“我们来日方长。”
　　“话没错，不过现在……”陆云起踮起脚，在穆清的眼睫上吻了下。
　　——我想给你一个吻。
　　穆清下意识闭了闭眼，心里软成了一团棉花糖，甜丝丝的，无论是大是小，这个人永远都这么可爱，总能戳到他的心窝子里去。
　　下午，穆清和陆云起去公司，两人就陆云起是待在穆清的手掌上、口袋里、肩膀上还是头顶上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就坐在肩膀上，据陆云起自己说是这个高度他比较适应。穆清比较想把人装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他不得不承认自从陆云起变小后，他十分特别想把人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或者捂在手心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穆清坐在椅子里，邓可宁把需要处理的文件送过来，没有看到陆云起的人，问起，穆清只说人在休息室，让她把东西放下就走了，说处理好了会叫她。
　　邓可宁不疑有他，这两位已经结婚了，她也知道穆清不是普通人，更知道他不会对陆云起有任何的威胁，也就没有多问。
　　邓可宁出去后，陆云起从穆清宽大的袖口里爬出来，他刚才就暂时待在那里，被穆清拖到桌面上后，变小之后连灵力都用不了了。他看着一小摞子文件资料，有些头疼，“今天你替我签字。”
　　“可是我们的字迹又不一样。”
　　“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模仿了我的字迹。”陆云起指指文件，“翻开。”
　　穆清笑了下，点点陆云起的小脑袋，按照指示翻开了文件夹。
　　忙忙碌碌一下午，该处理的工作总算处理了，两人的配合很默契，效率还不错。回到祈年殿时，陆云起已经窝在穆清的手心里睡着了，可能是变小了连体力都跟着下降了很多。
　　饭菜都准备好了，穆清摆摆手让巧倩撤了晚饭准备宵夜，等陆云起睡醒了再一起吃，到时候陆云起估计就饿了，不过他现在确实不忍心叫醒睡得正熟的小家伙。穆清取了条手帕折叠后给人盖好，趴在桌案上，手就搁在眼前，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人看。
　　这样的生活他期待了很多年，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这样的生活，因为太过遥远，想得越多，回到现实之后的落差就越大，他只能选择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过去。不去想来日，而沉溺于过往，支撑着他走过了几千年。如今，他很少再去回忆了，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就在身边，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随地闭上眼睛想象以后的生活，然后去达成某一件事情。
　　可以了。
　　穆清埋怨过时间的残忍，然而，最终拯救他的也是时间。
　　大概，真正的造物主心怀有爱。
　　陆云起睡了几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宵夜。乐逸现在不常在厨房待着了，但是他带出来的厨娘厨艺都十分出色，做事也细心，穆清还算满意。
　　她们准备了极小的汤圆，皮薄，里面还有内馅，当然，是咸口的花生馅，两人吃了点东西就洗洗上床了。
　　穆清把陆云起安置在枕头上，给人准备了小被子，他不敢把人揣在怀里怕压到。陆云起穿着丝绸的睡袍，默默转身背对着穆清。两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准备好的小床。
　　穆清在陆云起的后脑勺上亲了亲，“晚安。”
　　夜明珠的光熄了之后，穆清的额头贴着陆云起的脊背，过了一会儿，察觉到陆云起窸窸窣窣的动作，但是他也没动。
　　陆云起掀开小被子，爬到了穆清的颈窝处，顿了顿，把身子贴在穆清的颈动脉上，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手里还握着一缕穆清的头发。
　　穆清装作无意地动了下，好让两人贴合得更紧密，好了，现在可以好好睡觉了。
　　第二天，陆云起并没有变回来。
　　上午，两人去了公司，中午就回来了，闹着吃了午饭，陆云起被穆清强行抓去睡午觉，本来他并不想睡，只是真的躺下了，睡意也慢慢弥漫上来，一直睡到了三点多。
　　陆云起坐在枕头上，有些发愣，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现在这个状态，身边根本离不开人，没有穆清，他连床都下不去，站在床沿上，跟站在悬崖边上差不多，唯一好的一点是他稍微习惯这个诡异的视角了。
　　穆清趴在床上，摸了摸陆云起的头发，“我们去画画怎么样？”
　　陆云起看着穆清的手指在头顶上晃，莫名有些起火，双手抓着穆清的手指尖，在人指肚上狠狠啃了一口，只留下一点小米粒大的红印，“不怎么样，你画，我看。”
　　“好啊。”
　　穆清笑眯眯地放平了手，等着陆云起站到他手上，中午的时候，在他软磨硬泡之下，陆云起终于把一身小西装换掉，穿了宽袍大袖，就是短发也好看啊，颜值够高，那点违和感自然被遮盖下去了。
　　进了书房，穆清单手铺开画纸，研了墨，画了个小圈，把陆云起放在里面，“乖，在这儿待一会儿。”
　　“为什么？”
　　“怕你乱跑受伤，也别沾了墨汁，不好洗。”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担心墨汁的问题了，衣服上沾了墨汁洗不掉直接丢掉不就行了。还画圈，我是唐僧还是你是孙猴子？”陆云起扯扯绣了精致纹路的滚边，嘲讽地笑了下，还是坐了下来，别以为他不知道穆清在想什么，不就是恶趣味嘛，该死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穆清站在桌案前，笑笑，没说话，他拿着蘸了水的毛笔尖去碰陆云起的脸颊，被人嫌弃地打开了，结果溅了自己一身水。穆清抿着唇，赶紧用纸巾给陆云起擦了擦，换来一个没什么威慑力的白眼，这个身量头，什么表情都可爱得很，瞧瞧人鼓起的脸颊，恐怕陆云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穆清在心里捂了下脸，压下某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陆云起拍了拍桌面，“画画！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咳，没想什么，画画。”
　　穆清调好墨汁和颜料，执着毛笔一笔一笔画着，陆云起能看出是一个人的轮廓，他现在也想捂脸了，穆清会画什么人还用想吗？
　　半个多小时，穆清提起笔，“过来看看。”
　　“已经看见了。”
　　“近距离看看嘛。”
　　陆云起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墨很快就干了，他站在画中人腰部旁边的位置，正着看，确实是不一样的感觉。
　　穆清趁着这一小会儿，两三笔把最初画下的那个圆补成了月亮。
　　穆清画的是珂丽的楼顶，陆云起站在楼顶上，身后是城市的璀璨灯火，他站在那里，仿佛睥睨着脚下的城市，也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是超然物外的冷漠和疏离。水墨素来飘逸柔和，在穆清的笔下，却也可以凌厉而刚硬。
　　穆清坐下，看着小小的陆云起，“离你完成目标不远了吧？”
　　“嗯。”陆云起扶着穆清的手指，抬起头，眼睛里亮亮的，“客观上画得不错，但是我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
　　“少了一个你。”
　　穆清一愣，低下头去，“这么说确实不好。”
　　陆云起笑笑，拍拍穆清的脸颊，“孺子可教。”
　　穆清忍不住笑起来，把陆云起托在手里，将画纸挪到一边，又铺了一张新的，“来玩点别的，好不好？”
　　“你说。”
　　“躺着，别动。”
　　陆云起依言躺在纸上，穆清拿着毛笔在人周身画了一圈，“好了，可以起来了。”
　　陆云起爬起来，坐在一边，看着穆清在他的轮廓里画了起来，几分钟，一个灵巧的小人儿就在纸上呈现出来了，穆清的色彩调得也好，一坐一躺，相映成趣。
　　穆清搁了笔，“怎么样？”
　　陆云起瘪瘪嘴，伸出手，“给我一支笔，要炭笔。”
　　穆清翻了翻，没找到那么小的炭笔，只好碾碎一根，挑了小的现磨了一根递到陆云起手里。
　　陆云起接过炭笔，跪趴在纸上，在“陆云起”身边费劲地又画了一个“穆清”，画完了不太满意，从毛笔上拔了几根毫毛蘸了颜料，给小人的眼睛和衣服添了颜色，这才满意地拍拍手站了起来。
　　画纸上，一般大小的穆清和陆云起靠在一起，虽然一个是水墨，一个是炭笔，但是却很和谐。
　　穆清用湿巾给陆云起擦了擦两只黑黑小手，“我很喜欢。”
　　陆云起拿起最细小的那支毛笔，也跟他差不多高了，他蘸好墨，举了起来，“脸低一点，闭上眼。”
　　穆清猜到陆云起要做什么，乖乖低头闭眼。
　　陆云起几笔画好，把笔搁在一边，“我说早晚要给你也画一个猫脸，我说到做到！”
　　穆清笑了笑，拿出镜子看了看，“嗯，云云就是变小了，画技也还是很好。”
　　“就着几笔能看出什么画技？”陆云起抬了抬下巴，到底是有点累了，就坐在“穆清”边上，眼睛瞥到画缸里的一缸子画卷，“那里面的画都是你自己画的？”
　　“嗯。”穆清收藏的名家画作都在蓝田阁，书房里放的都是他自己画的。
　　“拿出来看看。”
　　穆清迟疑了一下，“真要看？”
　　“我不能看吗？”
　　“不是。”穆清回答着，拿了几卷画轴，打开，依次挂在书架上，然后让到一边。
　　陆云起望着画轴，眉眼柔和，画上都是他，各种各样的，“里面都是？”
　　穆清坐回桌边，点点头，“除了几幅山水就都是了。”他还有堆满整个房间的画卷，那里才真的都是这个人，不过，他暂时没有告诉陆云起的想法。
　　阳光斜斜地照进书房，在地上、书架桌椅上留下婆娑的竹影，画面里的人在竹影的映衬下显出些迷离朦胧的美感。
　　陆云起抱着穆清伸过来的指尖，下巴靠在上面，眯了眼，“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好啊，”穆清小心地托着陆云起，“我让她们做了玉子豆腐，还有红豆米糊，都挺好消化的。”
　　陆云起在穆清的手心里躺倒，懒洋洋地应了声。
　　两人都没有看见，美盼在他们走远后溜进了书房，小站也需要补充一点粮了，多少张嗷嗷待哺的嘴都等着她呢，另外，她昨天做的一对小玩偶的照片发出去后有很多求着出周边的，她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在保住自己小命的前提下把周边出了。
　　吃了饭，穆清看陆云起精神还好，没像昨天一样累得直接睡着了，便提议给人洗个澡。
　　陆云起脱了小鞋子，瞪了眼穆清，“你是要把我淹死？”
　　“哪儿能啊，”穆清手一翻，拿出一个粉青色荷叶碗，“用这个。”
　　“……勉强凑合。”
　　“我们去温泉池。”穆清托着陆云起去了殿后的温泉池，自己下了池子，把荷叶碗放在池边上，掬满了一碗水。
　　陆云起脱了衣袍，爬进碗里，碗的大小正合适，他枕着叶缘下坳的弧度里，刚躺好，荷叶碗就被穆清端到了水里，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放心，”穆清松开手，“沉不下去，放在边上，水一会儿不就凉了。”
　　穆清松开手后，荷叶碗浮在水面上，稳当当的，跟只小船似的，陆云起也就躺好了，泡泡热水确实舒服很多。
　　泡了一会儿，穆清把荷叶碗滴溜溜拖近了，伸出手指揉了揉陆云起的肚皮，“云云？”
　　“嗯？”
　　穆清把碗里的水撩出去一些，笑，“宝贝儿，我是不能做什么，不过我还是很大方的，可以先让你舒服舒服啊。”
　　陆云起心知穆清想做什么，“好啊，我先……谢谢你？”
　　“乐意效劳。”
　　最后，陆云起射***出的那一丁点东西进了穆清的嘴，他自己倒是没工夫羞恼，毕竟被一根手指玩***弄这种事……一言难尽。
　　穆清托着陆云起，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隔天早上，陆云起终于变回来了，他算是松了口气，穆清抱着***的人，二话不说亲了上去，先按着人来了一***发。
　　陆云起能怎么样？这么个大宝贝，宠着呗。
　　【作者有话说】：《论失忆的一百零一种玩法》，跟正文部分不一样的失忆，先心疼一下穆清清23333


第106章 番外三（上）论失忆的一百零一种玩法
　　Part　one　当他只记得他
　　已经经历过一次穆清失忆的陆云起没想到还会经历第二次，而且……而且还是这种失忆，让他想把穆清一巴掌扇回几千年前去洗洗脑子，别在这儿给他没事找事。
　　然而事实是……穆清正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撒手，还一直喊他……哥，哥哥……
　　哥你妹！
　　陆云起抚着额头，这不光是失忆还附带穿越的吧？他怎么不记得穆清还有哥哥？！他好不容易把人从床上扒拉起来，穿好衣服吃了饭。
　　巧倩和美盼忧心地站在远处，穆清现在是不让她们俩靠近，她们一走近，人就瞪她们，再近，人就扎陆云起怀里嘤嘤嘤去了。她们已经通知鸣珂他们了，一会儿就过来。
　　陆云起轻拍着穆清的背，把人安抚下来，穆清这次失忆跟上次大相径庭，如果说上次是保留了冷静沉稳的一面，这一次就完全跟理智没有关系了，就是个任性、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不管怎么样，他只希望不要出事就好。
　　鸣珂、嘉致和乐逸到了之后，看到穆清的状况，也是无可奈何。嘉致想检查一下是不是跟上次一样中了法阵或是诅咒一类的，奈何穆清不配合，还是陆云起哄了半天，穆清才不情不愿地把手伸了过去。
　　检查完，嘉致摇摇头，“没有。”
　　鸣珂问，“请丘阁主来看过了吗？”
　　“请过了，没看出什么。”陆云起一发现情况就用灵力探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乐逸打了个哈欠，“既然没检查出来问题，要不就先观察几天呗，没准儿就好了。”
　　嘉致拍了下乐逸的脑门，“难得说了次靠谱话。”
　　鸣珂也同意，“暂且先观察吧。”
　　送走没有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几人，陆云起推了下抱在他身上的穆清，没推动，也就由着人抱着了，“你仔细感觉一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穆清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趴在陆云起肩上。
　　“你摇头我也看不见，说话。”
　　“哥？”
　　“我不是。”
　　“哥？”
　　“我说了我不是。”
　　“哥——”
　　“穆清，你……”穆清从他肩上抬起头来，陆云起看着好不容易肯离开他一会儿的人，还没说几个字，就被两只水波荡漾的眼睛把接下来的话堵回去了。
　　穆清攥着陆云起的衣袖，小声叫他：“哥？”
　　“……嗯，”陆云起妥协了，一个称呼而已，“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穆清眼睛里还浸着水光，笑笑，摇了摇头，抱着陆云起的手臂把脑袋搁回了人家肩膀上。
　　陆云起心里疑惑，“除了……这个字，还会说别的吗？”
　　穆清没回答，手指玩着陆云起的袖口。
　　陆云起也不逼人了，揉了揉穆清的头，想了想，给邓可宁打了个电话，取消了上午的会议，把下午的会议推到明天，至于需要他批复的文件，他会让人去取。
　　陆云起觉得如果他不说点什么，穆清能玩他的袖子玩一上午，出去玩了一晚上才回来的焦糖跳到腿上，叫了两声，却没得到主子的抚摸，习以为常地自己玩自己的去了，它被忽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云起愣了会儿神，拉着穆清站起来，穆清的状态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他也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进了书房，陆云起从书架上抽了本小说，在榻上坐下，穆清一步不落地挨着他坐下。
　　陆云起叹了口气，“识字吗？”
　　穆清摇了摇头。
　　“我给你念书听，好不好？”
　　穆清点头，抬起头扫视一圈，起身把茶壶和茶杯拿了过来。
　　陆云起揉了揉很快又趴回自己身上的那颗脑袋，翻开书页，他自己对灵族的历史了解不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弥补一些。
　　陆云起念了一会儿，转头看穆清，人趴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显然对他念的东西不感兴趣，他放下书，喝了口茶，正好巧倩说陆鸿远来了，他就直接让她把人带过来了。
　　陆鸿远遇到乐逸，听说了穆清的事情，又听到那个称呼，就打算来看看，瞧见两人，基本上就明白了。
　　陆云起问，“陆叔怎么过来了？”
　　“遇见乐逸，他跟我说了，我来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您看到了，他现在应该是谁都不认识了，就是我……他估计也不认识。”
　　“我听说王上叫您……哥哥？”
　　“你知道怎么回事？”
　　陆鸿远笑了笑，“在灵域崩塌之前，王上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有一段时间，他总是说他有个哥哥，其实没有，不只是王上没有兄弟，族内稍微大些的孩子也没有跟他这么亲近的。
　　“后来才知道，这个哥哥是他编出来的，那段时间王上在换牙，不让他多吃糖，他就说他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当哥哥的肯定会帮他偷糖吃。其实就是有哥哥，估计也不会让他多吃糖。”
　　陆云起若有所思，“他这是失忆回到小时候了？”
　　“看王上的状态应该只是心态回到了过去，但是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不然，穆清应该是能认得陆鸿远的。
　　“谢谢陆叔。”
　　“客气了。”
　　“你能跟我讲讲穆清小时候的事吗？”
　　作为长辈，陆鸿远是很乐意回忆以前的往事的，“好啊。王上小时候调皮得很，上树下河都少不了他，如果不是恢复得快，膝盖上恐怕是新疤摞旧疤。不过他贪玩归贪玩，也聪明得很，别人要三天才能背下来的文章，他一上午就背完了，还能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他跟伙伴们的关系并不好。
　　“他也经常跟人打架，这和地位没有关系，大人考虑的事情不在孩子的思考范围之内。大些的孩子总归还是有优势，他被欺负狠了也不说，从来没在父母跟前掉过眼泪，如果不是有个孩子说漏了嘴，我们都还不知道。”
　　陆云起扶了下要从他肩头滑下来的脑袋，重新安置在肩上，原本迷迷糊糊的穆清也稍微清醒了些，看见陆鸿远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把陆云起圈得更紧了，然后闭上眼睛，干脆睡觉去了。
　　陆鸿远接着道：“王上小时候在长辈面前很乖巧，但是话不多，对谁都冷冰冰的，就是因为这个，同龄的孩子才不喜欢跟他玩，虽然王上看起来并不介意，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蜷缩着，到底是孩子，总还是孤单的吧。”
　　陆云起捏了捏穆清缠在他手臂上的手，问，“穆清喜欢吃糖？”
　　“王上其实也不爱吃糖，就是偏偏换牙的那段时间总嚷嚷要吃糖，后来……后来，灵族重建之后，也没有听王上再说起过。”
　　午饭和早饭一样，是陆云起一勺子一筷子喂的，他倒也没烦，穆清乖，他喂什么吃什么，并不挑食，就是还不说话，不过，午觉睡起来，就没再喊陆云起哥哥了，而是……云云。
　　陆云起心里简直想呵呵，不过好歹有进步不是？
　　陆云起处理完美盼取来的文件，让人给送回去，拿过一边刚送来的匣子，打开之后，糖果的香甜溢了出来，他捏了一颗琥珀奶糖，勾了勾手指。
　　穆清本来就紧挨着陆云起趴在案上，立时凑上去，“云云？”
　　陆云起把奶糖递到穆清嘴边，“吃糖吗？”
　　穆清歪了下头，神色有些懵懂，半晌，才张嘴把糖果和陆云起的手指尖都含进了嘴里。
　　陆云起把手指抽出来，在穆清的唇上抹了一下，问，“好吃吗？”
　　穆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陆云起干脆吻住了人，探了舌头进去，勾着穆清的舌头一起追逐着那枚圆圆的奶糖，然后……穆清把奶糖囫囵个给吞了，自己被噎住了。
　　陆云起忙松开穆清，递上茶水，给人顺着气，“糖是这么吃的？”
　　“……云云……”穆清的眼睛都憋红了。
　　陆云起笑笑，把小匣子举到穆清跟前，“好了，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还吃吗？自己拿。”
　　穆清在各色的糖果之间挑了颗奶白色的，递给陆云起，“云云！”
　　陆云起眯了下眼，偶尔吃颗糖，他也不排斥，陆云起伸出舌头，舔着穆清的手指，将糖果卷进了嘴里，穆清挑得很好，是盐味奶糖。
　　穆清的眼神闪了闪，低头拿了颗一样的糖塞进嘴里，又腻到陆云起身上去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穆清把自己缩起来缩到陆云起怀里，陆云起有点哭笑不得，穆清长手长脚，再怎么缩也不可能缩成一小团塞到他怀里去。
　　穆清自己似乎也不满意，陆云起都能感觉到自己睡衣上的湿意，他拍拍穆清的背，“乖，我这不是抱着你呢，嗯？”
　　穆清哼哼着，拧着陆云起的衣襟，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四肢都缠在陆云起身上，颇有些不依不饶、跟自己过不去的样子。
　　陆云起虽然觉得有些勒得慌，但是也没把人推开，在穆清额头上亲了亲，“除了这么抱着你，你说我还抱过谁？只有你。所以，不哭了？睡吧。”
　　半天，穆清才止住眼泪，他蹭了蹭陆云起的脖颈，终于安安稳稳地闭上了眼睛。
　　陆云起搂着穆清，觉得失了忆的穆清虽然话少，比以前更黏人，但到底黏的是他，这点还是让他挺开心的。穆清黏着他，是不是从另一个层面也说明这人平时其实也很想跟他寸步不离？
　　穆清呀……穆清。
　　【作者有话说】：接下里是当他只忘了他23333


第107章 番外三（下）论失忆的一百零一种玩法
　　Part　two　当他只忘了他
　　一大早，陆云起是被怀里的响动惊醒的，睁开眼就看见穆清冷清的眉眼，看着他的眼神跟看陌生人一样。陆云起松开了手。
　　穆清翻身下床，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陆云起施施然地坐起来，拢了下衣襟，挑起眼角看过去，“你说，一大早出现在你床上的人……是谁？”这次穆清没问自己是谁，而是问了他，不是个好兆头。
　　穆清确实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而且他不觉得他的记忆出了问题，他又不是滥情的人，能出现在他床上，两人的姿态还那么亲密，眼前人的身份不难猜，是他的爱人，甚至可能是他的王后。然而，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我猜你还记得鸣珂、巧倩他们。”
　　“记得。”
　　陆云起轻嗤一声，下了床，没有避讳穆清，他换完衣服，半转过头，“劳烦王上告诉巧倩，我晚上不回来了。”说完就发动法阵离开了。
　　穆清微微皱眉，换好衣服就叫了巧倩进来。
　　巧倩看到穆清就知道人没事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穆清会问她陆云起是谁，穆清忘了陆云起？怎么可能，穆清就是忘了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忘了陆云起的。
　　巧倩的神色已经告诉穆清答案了，他还是转述了那人的话，“他让我告诉你晚上他不回来了。”
　　巧倩斟酌了一下，问道：“王上，您真的不去看看王后吗？”
　　“我不记得跟他相关的任何事情，去看了也只会让双方尴尬而已。”穆清看着桌上的早餐，他现在没一点胃口，“吩咐厨房把一日三餐挑些他喜欢的菜式送过去。”
　　“是。”
　　穆清待在书房里，美盼把他和陆云起之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美盼灌了两杯水，“王上，您也别担心，别难过，按照昨天的情况来看，明天就能恢复了。”她默默把可能会变成另一种失忆给憋了回去。
　　“出去吧。”
　　上午剩下的时间，穆清把宫殿里该去的地方都去了，陆云起的身份不用怀疑，让他无力的是，穆清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陆云起之间不可能再斩断的联系，但是，即便是看着麦秆菊呈现出来的场景，他都想不起来，失去的不止是记忆，还有情感。
　　不过，就算没有记忆和情感，只是看着这个人的点滴，他便觉得爱上陆云起是很简单的事情。
　　美盼说他以前也有过一次失忆，忘了所有的人，这对于陆云起来说或许还没有那么难过，但是这一次，他是只忘了他，对比之下形成的落差想必会十分伤人，早上，陆云起虽然调整得很快，但是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是难过的吧。
　　穆清翻看着画轴，他一定很喜欢陆云起，很喜欢……很喜欢。
　　陆云起一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巧倩说早饭是穆清让送过来的，但是他也明白穆清会这么做只是出于理智上的判断而已。不过，再怎么说，他其实不应该撂下话就走，失忆也不是穆清愿意的。
　　他叹了口气，如果明天真的能恢复就好了。
　　下午，陆云起结束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之后，看到穆清站在落地窗前时，他让跟在后面的邓可宁出去了，“你来做什么？”
　　穆清转过身，“来看看你。”
　　陆云起把文件扔在桌上，“我现在对你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来看我干什么？我猜猜，怕我难过？放心，我还没那么脆弱。”
　　“我来、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王后，不是什么责任，而是我对你感兴趣，我想知道你是怎样的人。”穆清看着陆云起，下意识追逐着整个人的每一个表情，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放任了自己的潜意识行为。
　　“喔，你来之前，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吧？”凭着穆清的性格，陆云起很容易就想得到了，穆清估计不止是问了身边人，书房里、密室里、蓝田阁，只要与他有关的地方，穆清肯定都去过了。
　　“知道。”
　　陆云起饶有趣味地看着穆清，走近了，把手抵在穆清身后的玻璃上，“你说你对我感兴趣？”
　　“是。”
　　陆云起挑着穆清的下巴尖，露出一个有几分邪气的笑容，“介意我亲你吗？”
　　“即便你是我的王后，我也不认为你会在这种情况下亲我。”
　　“你昨天也没有记忆，我不照样亲过你了？哦，我忘了，你不记得昨天的事情。”
　　“忘记你确实是我的错。”穆清明白，就是陆云起抱怨几句也是应该的，没有人能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还无动于衷，理智往往要让位给情感。陆云起哪怕理智上明白这件事不该怪他，但是情感上接受起来确实有难度。
　　陆云起退开了一些，后退两步，靠坐在桌沿上，“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不是。”
　　“那是什么？”
　　“晚上回去吧。”
　　“我不想跟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躺在一张床上。”
　　“我想你回去。”
　　陆云起稍微仰视着穆清，半晌，有些自嘲地笑了声，“穆清，你很会拿捏人……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
　　“你不担心明天早上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我希望你能恢复正常。”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隔了半臂的距离。说句实话，陆云起很不适应，自从和穆清在一起后，两人就没有这么泾渭分明地睡过觉，当然，上次失忆的时候除外。陆云起觉得自己今晚上不用睡了。
　　穆清凭借着敏锐的知觉自然察觉到陆云起还没睡着，他还没想到该怎么做，身体就先动了，穆清翻过身把人搂进了怀里，就算他现在没有对这个人的记忆和情感，但是不妨碍他做出这个举动。
　　习惯成自然。
　　陆云起僵了下，问，“如果你没有恢复记忆……”
　　穆清顺势打断了陆云起的话，“没关系，这和记忆没关系，我想抱着你。”说到底还是不忍心。
　　陆云起默认了身边人的动作。
　　他无法拒绝穆清。
　　爱存在的根本、是这个人啊。
　　Part　three　当他拥有鱼的记忆
　　今天，穆清没有忘记谁。
　　然而，在起床后的一个小时内，当穆清第五次向陆云起讨要早安吻的时候，陆云起终于意识到穆清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忘了。
　　WTF？！老年痴呆？！
　　陆云起想了想，如果一天的时间穆清都在纠缠早安吻的问题，他今天估计是不用干别的事情了，好在穆清的智商没有问题，以至于穆清一要早安吻，陆云起就先抬起手腕让人看时间。
　　穆清这个状态，陆云起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好吧，其实是心疼更多，陆云起依旧让美盼去把需要处理的文件拿了回来。
　　穆清自己也很无奈，他的记忆十几分钟就遗忘一次，每一次都回到了早上睁开眼的时候，睁开眼最先干的是什么事？早安吻啊。但是看到时间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忘记了，但是多要一个吻他还是挺开心的，比昨天的情况好多了。
　　一直到中午，陆云起已经不记得两个人亲过多少次了，有亲额头的，脸颊的，最多的是亲的嘴唇，还不是浅尝辄止，以至于他现在的嘴唇都是肿的。
　　中午，穆清被陆云起压着睡了午觉，睡着了也能消停一会儿。
　　下午，穆清还是和上午一样执着地要亲亲，只是当他看到陆云起肿起的嘴唇时，还是亲在了脸颊上，连鼻尖都没能幸免。
　　到晚上，陆云起也不等穆清来讨吻了，每隔十几分钟，在穆清转过脸来的时候就自己吻过去了。
　　亲吻，他也是乐意的。
　　Part　four　论失忆的一百零一种玩法
　　三天之后，失忆症还是没有放过穆清。
　　忘记自己是灵族的族长算什么，他还忘记过自己的性别，自我认知障碍，扒拉着陆云起喊老公，喊夫君，女装也穿了，朱钗也戴了，好在穆清长得精致，女装也好看得很，至于晚上，陆云起考虑了一下穆清恢复记忆后自己将会面对什么，还是放弃了某个想法。这大概是陆云起自穆清开始各种失忆后最满意的一天。
　　另外，穆清还忘记过自己会走路，就在陆云起怀里腻了一天。最惨的是竟然还有一天忘记了自己不爱吃苦瓜，岂止是不爱，简直是讨厌、排斥，还觉得自己喜欢苦瓜，那一天，他就在吃苦瓜与吐槽自己爱好中度过了。
　　一连折腾了七八天，陆云起现在睁开眼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好在终于过去了，失忆症消失之后好几天，他还是有些没缓过来，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确认穆清有没有出现新的、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失忆。
　　事情完全过去后，陆云起趴在穆清身上，深切地觉得穆清失忆是在折腾自己，不过，说实话，他也乐得被折腾就是了。
　　毕竟，这样的经历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或者，换一种说法，无论是哪一种失忆，就算是穆清独独忘了他的那一次，其实不都是爱的一种体现吗？
　　【作者有话说】：传说鱼的记忆只有7秒，七秒后便不记得/过往物事了，所以小小的鱼缸里/它也不觉得无聊，因为7秒后/每一寸游过的地方/又变成了新天地...它在这7秒里/不断轮回不是为了遗忘，而是为了铭记...
　　——徐志摩《阿诗玛》
　　也有人说这首诗不是徐写的，望天233333


第108章 番外四 一树梨花压海棠{1}
　　陆云起这段时间比较忙，珂丽在国外的发展尽管比较顺利，但是需要他亲自处理的工作还是很多，再加上联务会的事务，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睡个囫囵觉了。穆清自然心疼他，有心想帮他揽了一部分事情，只是联务会忙，穆清会更忙。算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安安生生吃一顿饭了。
　　好不容易忙完了，陆云起给自己放了几天假，他问过巧倩，穆清那边也忙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也都能缓口气。只是回到祈年殿，陆云起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穆清的踪影，只有焦糖卧在榻上睡得昏天黑地。
　　陆云起一进门就问了，穆清比他回来早。
　　循着两人之间的联系，陆云起一路摸到了密室，用契约联系来找人，百试不爽。
　　陆云起看着穆清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常见到，穆清很少会给他背影，总是面对着他，总是噙着柔和的笑意。
　　在陆云起的印象里，上一次见到穆清的背影还是在春上，穆清背对着他站在紫藤花架下，披着一件水蓝的外袍，听见动静，半转过身来，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紫藤的花影婆娑斑驳，将人半个身子都笼了进去——是让人心动的模样。
　　他已经把这幅画面也画下来了。
　　陆云起特意隐匿了气息，遮掩了动静，等他走到穆清身后两三米的时候，坐在工作台跟前的人才发现他，只是想要收起桌上的东西已经来不及了，毕竟物件也不小。
　　陆云起走过去，靠在穆清的肩膀上，仔细打量着台面上的东西，问，“天灯……都是你做的？”
　　穆清并不是有意隐瞒，“嗯。”
　　陆云起心里五味杂陈。他忘不了两个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穆清放飞了无数个天灯，灯越飘越远，在疏朗的夜幕里汇聚成了一条暖色的星河。
　　他问，“你每年都做？”
　　穆清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抚摸着天灯的骨架，“嗯，每年都做，算是寄托吧。”
　　“……一共……多少盏？”
　　“两千三百二十六盏，这是第两千三百二十七盏了。”
　　陆云起叹了口气，“傻不傻……”
　　穆清抬头，“你喜不喜欢？”
　　“……喜欢。”
　　“那就好，我马上做好了，等会儿我们去放天灯。你估计都忙忘了，今天是你生日。”
　　陆云起恍然，他确实忘了。
　　穆清的动作很快，又很熟练、很细致，四五分钟后就做好了，陆云起看着写在灯罩上的话，心底直泛软。
　　云渺渺，水波重。君游长河复西东，岁年亦消沐春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常明，星烁烁。无需待三五，子夜相盈盈。{2}
　　穆清抬头看着陆云起，“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做一盏天灯，你说怎么样？”
　　陆云起顺了顺穆清散在肩上的头发，“不怎样，你知道我对手工不感兴趣，但是，既然你提出来，我可以试试。”
　　穆清笑笑，“好，我会好好教你的。”
　　“教不好怎么办？”
　　“那你说……是要……罚我啊？”
　　“对。”
　　穆清有不好的预感，“罚什么？”
　　“苦瓜……宴。”
　　穆清咳了两声，拎着天灯站了起来，试图转移话题，“走吧，我们去放天灯。”
　　站在祈年殿的后园里，穆清稳稳地托扶着天灯，陆云起小心地用手指触着蜡烛的灯芯，灵力从指间流窜出来，轻微的一声“啪”，灯芯燃烧起来。
　　两人慢慢将天灯送上了天，看了会儿，穆清搂着人往殿内走，“晚饭没好好吃吧？”
　　陆云起确实没怎么吃，就随意吃了两口。
　　“我准备了长寿面，尝尝看有没有比去年进步一点。”
　　“虽然你准备了面我很开心，但是，长寿面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实际意义，对吧？”
　　“也可以用来祝愿身体健康嘛。”
　　说话间两人也已经回到了殿内，巧倩放下面碗就出去了。
　　穆清把筷子塞到陆云起手里，“喏，赶快尝尝。”
　　陆云起打量着今天的这碗面，嗯，卖相比去年好一些，面条的粗细是差不多了，但是仍然不怎么让人有胃口，他挑起一筷子尝了尝，在穆清期待的眼神里慢悠悠地开口，“你在厨艺上确实是没什么天赋，不过……还行，不难吃。”
　　穆清松了口气，“没天赋也不要紧，以后我每年都给你做，总能做好吧。”
　　“那你就要让我一年年给你当小白鼠了？”
　　“哪里是小白鼠，”穆清戳戳陆云起的脸颊，“明明是我的王后啊，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陆云起偏了偏头，“我的荣幸。”
　　焦糖凑过来，在两人脚下打转，它也想吃！
　　穆清揪着焦糖颈后的皮毛，把它拎了出去交给候在外面的巧倩，并吩咐巧倩把焦糖抱远了，并且让巧倩也不用再过来了。
　　穆清回到桌前坐好，他才不想让焦糖或者别的人来打扰他们呢。
　　到最后，一碗面还是两人分着吃了，穆清觉得，比他做的时候尝的要好吃多了。
　　吃了面，穆清拉着陆云起去泡温泉，夏季泡温泉，确实是很不一样的感受。
　　雾气蒸腾，陆云起放松了身体靠在白玉石壁上，流动的温泉水“哗哗”地倾泻在池子里，溅起一片水花，激起一圈圈水波。他半睁着眼望着远处似乎蒙着一层细纱的宝蓝色天幕，他们一起放飞的那只天灯只剩下一个极小的光点。
　　穆清靠在陆云起肩上，“累不累？”
　　陆云起不用想就知道穆清打的什么主意，好在他现在身体素质好，就是忙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觉得累，这温泉水又解乏，他现在可以说是很精神，各方面的。
　　……
　　穆清把灵力输进陆云起体内，等人稍稍缓过来，闭上眼睛睡过去之后才抱着人去清理了身体，回来之后，穆清把陆云起暂且放在软榻上，迅速清理了床铺才把陆云起裹进薄被里。
　　穆清熄了所有的夜明珠，轻手轻脚把陆云起揽进怀里，小心用灵力滋养着，他就不该轻信古籍里的方法。
　　夜色渐深。
　　陆云起醒过来后，酸胀的眼皮涩得很，他转转眼珠，看着昏暗的天色，分不清时间。
　　穆清凑过来吻了吻陆云起的唇角，“你怎么样？”
　　陆云起闭上眼，在穆清的颈窝里蹭了下，示意他没事。
　　穆清松了口气，“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饿。”陆云起感觉体内的灵力充沛，一点都感觉不到饿，大概是穆清一晚都在给他慢慢输送灵力。
　　陆云起沙哑干涩的嗓音落在穆清心上，让他梗了嗓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轻信古籍，更应该提前跟你商量。”
　　陆云起费力地转动着脑子，想了半天才明白穆清在说什么，“没事，你最后……是放弃了？”
　　“离时间还差半个小时。”穆清无意间翻到了古籍，灵族人是能让伴侣怀孕的，在真心相爱的前提下，灵力越高可能就越大，只是限定了人，不然，他宁愿自己来。而且，他今天没用脂膏也是因为这个方法中不能用别的东西，不只是这方面，连开始的时间，射***精的时间都有严格的限制，差一点，就会功亏一篑。
　　“穆清。”
　　“嗯？”
　　“其实……有个孩子也不错。”
　　“……云云？”
　　“我是……认真的，我愿意……给你生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云云……”
　　“下次合适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九年之后了。”
　　“好啊，那就九年之后。”
　　穆清紧了紧手臂，红了眼眶。
　　“别哭，你要是敢哭，我就反悔了。”
　　“云云才不会呢。”
　　“谁说不会。”
　　“我说的。”
　　……
　　他们的未来还有那么长，即便是错过了什么也没关系，他们有机会去弥补，去重新来过。对另一方的爱意，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半分，而是一天天地越来越多，爱是可以成长的。
　　爱你就是本能啊。
　　【作者有话说】：中间的部分咱们走Q群吧~群号：693267972
　　欢迎小可爱们一起来玩~蠢作者就不作死了，上次被锁还跟编辑保证来着(*/ω＼*)
　　1、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形容老夫少妻的，现在也有人拿来形容人玉树临风什么的，想想穆清清和云起的年纪，老夫少妻也没错hhhhhh；
　　2、长河指的是时间长河，三五十五是月圆，子夜是23点到凌晨一点，也就是说天天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啦~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范成大《车遥遥篇》】，改的水平十分有限，附上原诗给各位小天使洗洗眼(*/ω＼*)；
　　3、再分享一首诗啊，那什么，夜短情长大家意会一下~
　　徐陵《乌栖曲》∶绣帐罗帷隐灯烛，一夜千年犹不足。唯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犹争啼。
　　4、还有，最后一点，以前查资料的时候查到了《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看名字就知道写什么的对吧？作者是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有兴趣的亲们可以找来大致看看，最最后，别问蠢作者查了什么2233333333
　　5、番外五上中下三篇涉及生子，上篇一点点点孕中，中和下是养娃啦，小可爱们要注意避雷哦~
　　6、还有！！觉得自己好啰嗦23333新文《重生ABO之过度标记》，跪求小天使们宠爱一下~求收藏呀！！！


第109章 番外五（上）爱是你我，和他
　　嗜睡，疲倦，挑食。
　　陆云起自己察觉到了，这些反应穆清自然也看在眼里，不过两人一开始都没有让那方面想，毕竟那一晚条件并没有完全达成。
　　不过，在陆云起又一觉睡到中午之后，穆清还是觉得有必要好好查查的，陆云起醒是醒了，只是人还迷糊着，穆清握着陆云起的手腕，还是搭了上去，一诊脉，他心下诧异，用手贴在陆云起腹部，感知了一下，确定下来。
　　陆云起吃着午饭，烦得很，“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再睡过头就叫我？”
　　穆清盛了鱼肉粥放到陆云起面前，“我给你诊了脉，也用灵力探查过了。”
　　陆云起一顿，虽然他那时候没有完全清醒，但也是有印象的，“怎么？”
　　“你怀孕了。”
　　陆云起放下勺子，“你当初不是告诉我没有达成条件吗？”
　　“我也奇怪。”穆清握了陆云起的手，“我想把古籍拿给丘鹤扬看看，再让他给你诊诊脉，你看呢？”
　　“……好。”陆云起也想确切地知道是什么情况。
　　下午下了班，两人去了秋生阁，已经跟丘鹤扬约好了。
　　丘鹤扬诊了脉，一惊，瞧着两人的神色，穆清是懂些医术的，来他这里估计是为了确定，“脉象往来流利而有回旋，圆滑如珠，是滑脉无疑，已经一月有余。”
　　穆清和陆云起暂且压下心里的其他异动，穆清拿出一本册子，“我是按照这里面记载的方法来做的，但是并没有达成条件。”现在可不是讳疾忌医的时候，万一因为疏忽导致后面出了事，他才是后悔莫及。
　　丘鹤扬接过穆清递过来的册子，薄薄的一本，大概只有二十几页，他认得出来这是灵族的藏书，打开之后，第一页上就标明了这方法是针对灵族人而言的。
　　丘鹤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不得不惊叹于灵族的智慧，灵族人的灵力运转方式跟他们是不一样的，这也就为很多事情提供了可能，比如修炼，再比如以男子之身孕育生命。
　　丘鹤扬把册子还给穆清，问道：“事后王上是不是输送了很多灵力？”
　　“是。”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就出在灵力上，大量纯粹的灵力弥补了其他不足。灵族的灵力有多特殊，王上应该知道。”
　　穆清点点头，收好册子，“还会有别的问题吗？”
　　“按照古籍记载，应该没事了。”丘鹤扬微微一笑，有些事情不需要他多说。
　　回到灵族，穆清支走了祈年殿里所有的人，连带巧倩一起，他走到榻边，坐在脚塌上，“云云……”
　　陆云起叹了口气，把穆清的发冠取下放在一边，揉了揉自己膝盖上的脑袋，“你担心什么，我们不是都说好了，既然有了，我又不会不要，也没有不开心，只是……我觉得我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有些太突然了。
　　穆清仰起脸，把陆云起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有我呢，没关系，我们还有九个月的时间，我们一起迎接他，好不好？”
　　陆云起弓起脊背，额头抵着穆清的额头，“好啊。”
　　陆云起确实还没准备好，但是没关系，就像穆清说的，他们还有九个月，可以慢慢来，他们可以一起来面对这件事。
　　灵族王后怀孕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不过现在知道的人还比较少，也就曜安宫里那些人，大家都是很高兴的。
　　穆清的生命长度比他们都要长，甚至比这个空间还要长，在加上他的性子又冷冰冰得很，他什么都不在乎，超然物外地冷漠，能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更准确地说，是和陆云起的孩子，确实是一件好事。
　　除了这个原因，美盼高兴还因为一点，在曜安宫里，包括侍女、厨娘在内，她是最小的，不是说年纪，而是看起来，她就跟十几岁的初高中生一样，洛书那天天待在琅嬛阁不出来的小家伙不算。不过这下好了，小殿下一出生，她就不是最小的那一个啦！
　　……
　　晚上，陆云起靠在床头拿着平板看报表，随着月份的增长，他也开始慢慢接受在这个小家伙了，尤其是在他第一次得到回应的时候。
　　穆清坐在床边，盯着陆云起出神。
　　陆云起把没处理完的工作处理了，把平板撂在一边，“你都能把我看出花儿来了，还没看够？或者说，你不是在看我。”
　　“就是在看你。”
　　陆云起拍了下自己隆起的肚子，都已经五个月了，跟揣了个瓜似的，“看他吧？”穆清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知道孩子的性别了，但是没有告诉他，说是要给他保留一点事神秘感。
　　穆清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陆云起笑了下，“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焦虑？”
　　穆清把手搭在陆云起的肚子上，腹肌已经完全被撑开了，手下是一片柔软，他的手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贴在上面时，孩子的小脚丫蹬在他手的位置，在肚皮上撑起一个小小的脚丫。
　　孩子很乖，并不经常折腾人，也只会在两人跟他交流的时候做出一点反应，就是在孕早期，除了睡得多了点，容易累之外陆云起也没有太难捱，呕吐之类的反应也基本没有出现。
　　穆清看着陆云起，“云云，五个月之后……”
　　陆云起把手覆在穆清的手上，孩子的动作他自然都能感觉到，“就在这儿，只要你。”
　　穆清低头在陆云起的手背上亲了下，抬起头，“我想通过剖腹的方式，你放心，交给我，没问题的，不会疼。”
　　陆云起沉默了半天，“我还是想……”
　　穆清的手指抵在陆云起的唇上，“乖，这件事听我的，没得商量，无论哪种方式，对孩子都不会有影响。”
　　陆云起清楚，这件事上，穆清恐怕不会听他的，“好啊，那就交给你了。”
　　“嗯。”穆清不会让陆云起去痛一回，这是他一开始就打算好的，男人天生骨盆狭小，陆云起尤甚，孩子想要通过，必然会撑裂骨盆，就是陆云起愿意承受他也不会同意。
　　陆云起拿起床头柜子上的一本书丢到穆清怀里，“念故事。”
　　穆清刚翻开书，就听见巧倩的声音，穆清去外间端了牛奶进来，把暖乎乎的杯子塞进陆云起手里，自己上了床，把人搂进怀里，“你喝，我给你念。”
　　“我需要纠正你一点，不是给我念，是给他念。”
　　“好好好，是给他念。”
　　这些乱七八糟的胎教书籍都是巧倩和美盼准备的，穆清念过一部分，不管孩子有没有听腻，陆云起觉得自己的智商都收到了侵害，现在，穆清念的是一些小说、散文和诗歌，还有一些纪实类文学，当然，挑选的尽量是恬淡美好的一类。
　　……
　　到九个月的时候，陆云起就不太乐意下床了，膨隆的腹部沉沉的坠在身前，他又不愿意像孕妇一样撑着腰，偶尔外出的时候尽管会用障眼法，但是他自己是知道的，所以他更多的时间都待在曜安宫，宫里出入的侍女都调走了大半。
　　虽然公司和联务会的事务他还会处理一些，但是大部分都是穆清在做，穆清也纵着陆云起赖在床上，就是走几步路的距离，他也揽着人，尽量减少陆云起的负担。
　　中午，穆清督促着陆云起吃了饭，抱着人去了园子晒太阳，夏初的阳光微微有些灼人，穆清让人把软塌放在了树荫下。
　　陆云起背对着穆清窝在人怀里，手指在腹部轻轻点着，“让你想的名字想好了吗？”
　　“容兮，云容容兮的容兮。”
　　“姓氏呢，”陆云起闭上眼，就是树荫里漏下的阳光也把人晒得暖烘烘的，“跟你姓吧。说起来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
　　“灵族的王室，一脉单传，没有姓氏，三佐也没有。”穆清抖开薄毯给人盖好，没有姓氏便没有归属，没有归属才能更好地承担应有的责任。
　　“没有也好。”
　　“不过可以给他一个，云容兮，好不好？”
　　“听着别扭，把‘云’字去掉，就叫容兮。”
　　“好，听你的。”
　　陆云起昏昏然睡过去，穆清甩给焦糖一个眼神把它定在了原地，扑腾什么，吵不吵。焦糖趴在地上，拨拉着草叶，它也很想和小主子亲近亲近啊，奈何穆清不同意，碰都不让它碰一下。
　　穆清的手护在陆云起的肚腹上，用灵力跟孩子交流着，孩子的灵力并不强，他没有让孩子无限度地去吸取陆云起的灵力，而是用自己的灵力一起滋养着。孩子对父亲的灵力是很熟悉的，在不惊扰到熟睡的人的情况下，努力地用灵力回应着。
　　穆清透过树荫望着邈远的天空，很快了。
　　……
　　祈年殿里，除了穆清和陆云起之外，没有第三个人了，不止如此，穆清还罩了一层结界，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孩子出生后，没有哭喊，圆溜溜的千草色大眼睛盯着穆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穆清把孩子放在一边，先给陆云起清理了脏污，又用灵力治愈了创口。
　　之后，穆清才把孩子交给了守在殿外的巧倩他们，让他们带孩子去清理。
　　穆清整理好床铺，轻轻抚着陆云起恢复平坦的腹部，想要把肌肉练回来，估计得花些时间了。他给人盖好薄被，在陆云起额头上亲了下。
　　十个月，终于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节小宝宝就出来啦~


第110章 番外五（中）爱是你我，和他
　　小容兮很聪明，不到一岁的时候就遍地跑了，话也说得溜，谁见了都要心痒痒地逗上几句，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想要什么的时候，他说一遍，不给，他就不再说了，拿大眼睛就一直盯着人看，直看得人败下阵来，谁能挡得住宝宝的眼神攻击呢？除了他的父王和父后。
　　穆清和陆云起虽然宠爱孩子，但不是溺爱，比如，在小容兮伸着小手要糖果的时候，两人的态度都是很坚决的。
　　容兮刚刚过完一岁生日，就被自己的父王父后赶去了祈年殿的偏殿里睡，等大些再换独立的殿室，同时，焦糖也颠颠地跟了过去，非要守着小殿下睡觉，它那俩主子眼里还有它吗？还有吗？还是小主人好呀，浑身上下软乎乎的，对它也是顶好的，还会省下自己的零食喂它呢。
　　小孩子长得极为精致漂亮，眉眼像穆清，鼻子嘴巴像陆云起，他没有穆清掩藏在精致之下的漠然，也没有陆云起勾起唇角时的高傲，他要温和很多，活泼也懂事，绵绵软软的一小团，可爱得很。
　　或许是因为年纪，人说三岁看老，但是究竟是什么样子，将来的事，谁知道呢，尤其是孩子的成长。
　　……
　　容兮坐在地毯上玩着一堆榫卯的零部件，穆清把它们当积木玩具给孩子玩了，两人一进来，小家伙就丢开摆弄了半天的东西，哒哒哒跑过去扑在了陆云起腿上，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喊父后。
　　陆云起早就放弃去纠正容兮的称呼了，喊就喊吧，大家不都喊他王后吗？父后听起来似乎要好上那么一丁点？陆云起把儿子抱起来，捏捏小孩软嫩的脸，“下午的字都练习了吗？”
　　“容容有乖乖练字哦。”容兮在陆云起脸上亲了口，冲着穆清伸出手，“父王也亲亲！”
　　穆清凑过去让儿子亲了亲，“两岁的孩子了还要抱，羞不羞？”
　　容兮要了亲亲后歪了歪脑袋，一脸正经，“可是父王也经常要父后抱抱啊，父王可比容容大多了，父王羞羞！”
　　穆清示意巧倩可以上菜了，从陆云起怀里把容兮抱过来，“就你懂得多，那不是一回事，知不知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哦。”容兮眨巴眨巴千草色的眸子，忽然又脆生生地问，“是不是跟嘉致叔叔和乐逸叔叔之间的拥抱一样啊？”
　　穆清点点小容兮的额头，“没错，你父后的抱抱是我的，只能偶尔抱抱你，容容这么乖，可不要得寸进尺哦。等容容长大了，可以去找个喜欢的人要抱抱。”
　　容兮乖巧地点点头，“那样就可以和父王父后一样了吗？”
　　“对。”
　　看着煞有介事的父子俩，陆云起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一个大宝贝，现在是大小两个了，尤其是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冲击力，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心理上，都不可谓不大，“他才多大，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容容能听懂不是？”
　　“能！”
　　饭菜上桌，陆云起看一大一小都没动筷子的意思，“你们俩今天是想造反？”
　　容兮虽然还坐在父王腿上，还是自己乖乖端了小碗拿着勺子吃饭，陆云起看着穆清，似笑非笑，“你还没容兮懂事？”
　　“嗯。”穆清煞有介事地点头。
　　陆云起夹了块酥肉喂给穆清，他好像是给孩子做了坏榜样了？算了，容兮懂事，不会跟他不着调的爹一样。
　　一边照看着穆清，陆云起自然也没漏了小容兮，给小孩喂了点炖蛋，自己倒是没吃几口，穆清自己没好好吃饭，倒是一口一口喂了陆云起不少。
　　可怜容兮，小小年纪就被塞了一嘴狗粮。
　　……
　　容兮不常撒娇，穆清和陆云起更没有骄纵，他学什么都很快，一点即通，活泼但也没有到穆清小时候爬高上低那样的程度，有时候懂起事来直让人心疼。
　　容兮五六岁的时候，穆清和陆云起总是事情多。
　　穆清现在可做不到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丢下工作就走，两界的事务离不开他，最近由于动乱多了，他更抽不开身，他现在正在让鸣珂挑选人手试图来减轻自己的工作量，他可不想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陪陪老婆孩子才是正经事。陆云起也不遑多让，珂丽在国外正处于高速发展期，再加上联务会，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容兮每天也就早上或者晚上见见人，有时候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尤其是陆云起。每天带着孩子的，多是巧倩和美盼，有时候还会去找陆鸿远和李相鸣来带带。容兮见不到人也不哭闹，只是时间长了情绪总是不高。
　　这天，穆清踏进殿门，问起容兮，巧倩说已经去睡了，他只打算去偏殿里看看，陆云起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现在还在公司加班，他只是回来取点东西，一会儿就要走。
　　谁知，穆清刚进门，焦糖就一头撞在他腿上，拽着他衣摆把人往里面拖。穆清看焦糖这么着急就知道是容兮出事了，快步走到床边，他弯腰探了探孩子的体温，用灵力查了一遍，发现人是发烧了，温度还不低。
　　陆云起回来已经是凌晨了，穆清让巧倩给他送的东西，说是有点事。巧倩在等他，告诉他小殿下发烧了。
　　陆云起进了偏殿，看见穆清正靠在床头，怀里抱着小容兮，他走过去，低头贴在容兮的额头上，松了口气，“好好的怎么发烧了？”穆清没直接跟他说也能理解。
　　穆清把容兮放回床上，轻轻掰开孩子抓着他衣襟的小手，“没事，白天玩了水，有点着凉了。”
　　陆云起坐在床边，拨开了容兮额头上的碎发，“我们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忙了，我那边估计还要忙……最少半个月，你怎么样？”
　　穆清站在陆云起身边，搂住人，“我还有几天就忙完了，那些不安分的人处理得差不多了，让鸣珂挑的人也在训练，等训练完，我就把事情都交给他们，我就能稍微闲下来了。”
　　“我看你是早有预谋？”
　　“毕竟比起两界乱七八糟的事务，我更愿意陪着你和容容啊。”
　　陆云起放松了靠在穆清身上，容兮的小手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指，小孩子动了几下，蹭了过来。
　　早上，容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父后抱在怀里，开心地笑起来，却被父王制止了——陆云起还没醒。容兮无声地笑着，摸了摸陆云起的脸，又握住了穆清圈着两人的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父王父后一起睡过了。
　　陆云起没有睡很长时间，很快就醒了，一睁开眼，小家伙就亲了亲他，他揉揉孩子的脑袋，“还难受吗？”
　　“没事啦，容容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对不起，让父王父后担心了。”
　　穆清越过陆云起，把容兮抱了起来，让他坐在床里侧，“不是你的错。”
　　陆云起也坐起来，揉了揉容兮微卷的小软毛，“这段时间没有好好陪你，该道歉的是我们。”
　　容兮笑笑，还没有学会隐藏的的千草色眼睛亮晶晶的，“父王父后每天都有看容容，容容都知道哦。”虽然他在睡觉，但是还是能感觉到的。
　　穆清在陆云起和容兮脸上各亲了一下，“起来吧，厨房准备了香菇瘦肉粥。”
　　吃了饭，陆云起就先走了，穆清蹲在地上跟容兮商量，“我跟鸣珂说过了，今天上午的课先不上了，再去睡一会儿，好不好？”妖界自然是有学校的，由四圣创办，年代悠久，不过是六岁入学，容兮要去还要再等几个月，平时安排了一些课程，鸣珂他们都会教一些。
　　容兮摇摇头，“父王别担心啦，我没事，我不想落下功课。”
　　“不会落下的，我们容容这么聪明，”穆清也知道容兮很努力，“那下午再上？”
　　“……嗯！”
　　“父王跟你商量件事……”
　　几天后，陆云起开完会议回到办公室时，出乎意料地看到了穆清和容兮，“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穆清盘腿坐在沙发上，“惊不惊喜？”
　　“惊喜。”陆云起接住扑过来的容兮，揉了揉脸颊，然后把小孩塞到穆清怀里，“你都忙完了？”
　　“嗯，虽然有些事情还是要我来处理，不过他们也能分担掉大部分了。人界这边逐渐稳定下来，以后就不会这么忙了。”
　　“我还有得忙。”陆云起叹了口气，就算联务会的事情会少，但是现在珂丽在国外的发展正在关键期，他根本走不开。
　　“没关系，这段时间我可以带容容来陪你啊，容容需要学的东西我来教，不耽误你工作，还能多见见面。”穆清也忍到极点了，他想陪在陆云起身边啊。
　　陆云起揉了揉一大一小，都这么窝心。
　　陆云起处理工作，邓可宁进来的时候看到穆清没觉得什么，但是在看到小孩子的时候，被强势性格压下去的母姓光辉几乎要让她***自己了，老板家的小公子可不常来。
　　出了办公室，邓可宁还是抑制不住喜爱之情，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别看才五六岁，年纪不大，但是她敢打保票，以后绝对也是个美人坯子，至于他长得既像陆云起又像穆清这件事，还有那颜色异常的眼睛，她都不想去深究，那不是她能触及的世界。
　　陆云起一抬头，忍不住笑起来，穆清听见笑声，把视线从书中挪开，他是知道容兮干了什么的。
　　陆云起看着穆清一头的辫子，“其实还挺好看的，容兮的手很巧。”
　　穆清随手一抓，散开的头发里混杂着好几条辫子，还不是最简单的三股辫，有四股辫，还有其他的编法，他无奈地笑笑，“容容你是男孩子啊。”他的头发已经被折腾半天了。
　　容兮抓着辫子，乖巧地笑了下，把带着小铃铛的发绳绑好，将脑袋扎进了穆清怀里，引来双亲善意的笑声，他才没有害羞呢。
　　穆清倒也没觉得编了辫子有什么，就是发绳上的小铃铛倒是挺恼人的，不过在某件事情上还是挺有意思的，当然，他没有把发绳系到陆云起身上去。
　　……
　　【作者有话说】：明天，番外最后一章~


第111章 番外五（下）爱是你我，和他
　　容兮的存在现在并不是秘密，就是人界也知道，不过只是认为是领养的，或者是穆清、陆云起谁的私生子。
　　有时候靳邵元也会带着容兮出去玩，致力于要把这孩子拐到自己公司来，瞧瞧那张小脸蛋，god！就是想要星星月亮，也不忍心不给，关键是小容兮还特别乖巧懂事啊，完全不像他两位父亲一样！
　　在游乐园玩了一天，巧倩才把容兮接回来，他刚满九岁，一个人用法阵也不放心。
　　容兮把赢回来的一个毛绒熊猫举到陆云起跟前，“是容容自己赢回来哒！”
　　“嗯，”陆云起放下平板，“容兮很棒。”
　　容兮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毛绒玩具放在榻上，踢了鞋爬上去，趴到陆云起背上，“父后，今天靳叔叔跟我说想让我去演电影。”
　　陆云起拍了下容兮的脑袋，“你想去吗？”
　　“不想，我不喜欢那些人。”容兮从小对电子产品就不陌生，娱乐圈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美盼也常常跟他八卦。
　　“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你直接跟他说就好了。”
　　“会不会不好啊，靳叔叔不是您最好的朋友吗？”
　　“容兮，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你是我的儿子，除了你父王，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需要因为我去迁就别的人，明白了？”
　　“嗯，容兮知道了。”
　　陆云起看了看时间，穆清差不多该回来了，“去洗洗吧，等会儿吃饭。”
　　饭桌上，容兮看着又腻歪到一起去的父王父后，默默端着自己的碗坐远了点，焦糖也跟了过去。
　　穆清抬手，“别坐那么远，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容兮嘴巴里鼓鼓的，把一块鱼柳咽了下去，眨巴眨巴大眼睛，“我们家又不是大长桌，您说话我听得见。”
　　陆云起没去管腰上的手，“问什么？”
　　“你让他自己交代。”
　　容兮把碗里的一块焖豆腐，一块牛腩塞进了嘴里，都吃完了才软糯糯地开口，还委委屈屈的，“不是我的错。”
　　陆云起看了眼穆清，穆清在人腰上揉了下，“听他说完。”
　　容兮吞吞吐吐的，半天才把事情讲清楚，哪里还有伶牙俐齿的样子，“昨天在学校，有……两个人……给我送花……但是我没收！”
　　“然后呢？”穆清问。
　　容兮把碗推到一边，趴在桌上，把小脸埋在手臂里，“我把人……给打了……”
　　陆云起挑了下眉眼，“打得好。”
　　穆清附和，“对，不用跟他们客气。”
　　陆云起蹬了蹬穆清，刚才那么认真，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有没有受伤？”
　　容兮闻言露出两只眼睛，“没有……你们不生气啊？”
　　“我儿子不是随随便便动手的人，他们估计不只送了花吧？”陆云起夹了块排骨给容兮，“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吃饭。”
　　容兮瞟了眼穆清，没动。
　　穆清伸长手揉揉儿子的头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以后遇到事情要主动和我们说，知不知道？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是别人告诉我们的。”如果不是今天姜觉晓问起来，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了，”容兮依旧趴在桌上，只是把一张脸都露出来了，“如果他们只是送了花，我也不会打架，但是，但是……他们被拒绝后，说我……说我是狐狸精，还说……他们还说父后……”
　　陆云起猜得到容兮没说出口的话，“好了，没事了，不就是说红颜祸水这一类的话，你不拿他们当一回事，他们就翻不起风浪，你越看重，他们越是洋洋得意。人会在意蝼蚁的看法吗？”这种话他虽然听得少，但是他知道这么些年就没少过，尤其是在容兮大了去学校后的这两年。
　　穆清把陆云起搂进怀里，眼神闪了闪，看向容兮，“这点上我倒是觉得容容做得很对，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后天我跟你去学校。”
　　“好！”
　　晚上，陆云起抚了抚穆清的长发，“我都不在意，你跟几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我是在跟几个小孩子计较吗？你不在意是你的事，我不能不在意。以前我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我也杀鸡儆过候，不过看来力度不够大，还敢在容兮面前胡说八道。你就别管了。”穆清翻身把陆云起***，吻了上去。
　　都欺负到头上了，断然没有躲的道理。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容不得别人泼脏水。
　　穆清不止让他们公开道了歉，隔天的朝会上，不止是四圣四罪的人来了，各族的族长族老都到了，穆清没给人好脸色。他素来冷清，这么大的火气，就是鸣珂他们这么几千年了都没见过，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穆清生气。
　　不在乎自然不会生气。
　　大概，那时候是没有人值得他生气。
　　陆云起抱着穆清，从朝会结束到现在，这人都没说过一个字，“你这么做，其实……我还挺开心的。”
　　穆清在陆云起的颈窝里蹭了蹭，“你那么好，他们凭什么说你。”
　　“也就你觉得我好。”
　　“谁说只有我？”穆清从陆云起怀里直起身，拍了下床板，“滚出来！”
　　半晌，容兮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趴在床边，有点尴尬，还有点可怜兮兮的，他新学了隐匿气息的阵法还以为自己用得很不错了，恐怕一开始就露馅了，美盼出的馊主意！
　　陆云起无奈地抚了抚额，“谁教你听墙角的？被人当枪使了知不知道？”他确实是没察觉到还有别人。
　　容兮扁扁嘴，捏着小拳头，愤愤不平，“他们又不了解父后，肯定是胡说八道，容容也觉得父后很好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穆清满意地点点头，窝回陆云起怀里，他家小崽子还是会说话的。
　　陆云起理了理容兮蹭乱的头发，容兮的头发多且细软，还带着些微的卷度，手感很好，“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容兮走后，陆云起的下巴抵在穆清的头顶，“容兮确实长得好。”
　　“云云生的，能不好看吗？”
　　“别打岔。”
　　“嗯，不打岔。”
　　“……容兮才九岁。”
　　“你担心什么我知道，只有足够强才不会被这副容貌所累，再说了，他是谁的儿子？不管将来如何，我们也能保他无虞。”
　　“我们能做的还是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终究要靠他自己。”
　　“嗯。”穆清玩着陆云起的手指，“云云，你有没有发现你脾气好多了？”
　　“没有。怎么，嫌弃我原来脾气不好？”
　　“胡说！我云云最好！”
　　……
　　妖族的这所由四圣创办的学校，只有通灵力者才有资格进入，六岁入学，学制为九年，十五岁毕业之后可以选择去人界的学校或者妖界的学校继续学习。
　　一大早，容兮守在餐桌边，眼睛频频望向殿内的方向，巧倩道：“殿下，王上王后不会忘记今天是您的毕业典礼的，既然答应了，一定不会错过的。”
　　“嗯。”容兮点点头，他自然相信自己的父王父后，只是等待的时间还是有些难熬的。
　　穆清和陆云起自然瞧见自家小崽子的焦急了，穆清揉乱了容兮折腾半天才打理好的头发，容兮抗议地推开穆清的手，“父王！”
　　“你别逗他了。”陆云起拉着穆清坐下，容兮聪明，平时大家又教了他很多其他的东西，九年来虽然没有跳级，但是他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比毕业生，甚至其他很多人都出色。
　　“我可没有，”穆清亲了亲陆云起的侧脸，这么多年，亲亲抱抱在容兮面前可没有避讳过，“吃饭吧。”
　　毕业典礼，穆清和陆云起拒绝了校方的邀请坐在主席台上，而是选择了嘉宾席。到了学校，容兮就被同学拉走了。
　　穆清和陆云起慢慢往会场走，“你猜容容为什么要把优秀毕业生的名额让给别人？”优秀毕业生分为三档，每一档次的奖励和以后的发展都是不一样的。
　　陆云起偏头看着穆清，“明知故问？”
　　“那我猜猜？”
　　“说。”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个头衔吧。”
　　“你说，他这点像谁？”
　　“当然是像他的父后了。”
　　陆云起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儿子，自然不需要别人来承认。”
　　“说得对。”
　　典礼进行得很顺利，结束后，容兮带着穆清和陆云起在学校逛了一圈，虽然各色打量的目光不少，但是三人都不是过分在乎他人眼光的人，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影响。
　　三人拍了不少照片，走到湖边的时候，挽着陆云起的容兮眼前一亮，“湖心亭有个小机关，我无意中发现的，我去启动让父王父后看看！”
　　容兮说完就踏着湖上不规则的石块跃到亭中去了，不一会儿，湖中高高低低的水柱射了出来，像是喷泉一样，还带着绚丽的色泽。
　　透过水幕，陆云起看着亭中少年的身影，蓦然想起很多以前的片段。
　　容兮一两岁的时候，小小的团子还不会控制灵力，把他放在草地上，脚底下的花花草草在灵力的滋养下迅速生长，小孩子像是在花草的簇拥下一路爬过来一样，小孩子回头一看，还被自己弄出来的花草吓了一跳，那可爱的小模样都被陆云起用笔画下来了。
　　初春的季节，陆云起坐在祈年殿里，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的时候，穆清正牵着云兮走进门来，云兮手里拿着一枝桃花，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进来，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对着他露出笑容，一个温和，一个可爱。
　　还有，他和云兮并排坐在钢琴凳上，四手联弹，穆清站在一边给他们翻乐谱，阳光从窗外闯进来，静谧而安然，近乎完美地融入了三人之间的氛围。
　　……
　　陆云起有些感慨，“容兮长得很快。”
　　穆清握紧了陆云起的手，“长得再快也是我们的儿子。”
　　陆云起瞧着从水幕间穿梭着回来的容兮，这些年在外人面前他都需要用障眼法了，都四十几岁了，没有一丝皱纹，反而越显年轻了，说是容兮的父亲，不如说是兄长更合适。
　　穆清招了容兮过来，搂着陆云起的腰，“我们回家。”
　　“好，回家。”
　　???
　　岁月悠悠，得偿我爱。
　　幸甚。
　　【End】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36w+，挺不容易的2333，完结的几篇里最长的一篇了。
　　新文《重生ABO之过度标记》养父子年下，小可爱们关照一下呀~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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