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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瓦罗兰》作者：认真一点 

文案：

　　云起：解释为如云涌动，比喻众多的事物一下子出现。
　　跟着主角的脚步，就能一起走遍瓦罗兰大陆。
　　一起见证德玛西亚二等分的光明与黑暗。
　　一起领略皮尔特沃夫与祖安的互为表里。
　　一起体会比尔吉沃特弥漫的独立与自由。
　　一起、一起……这个故事源于那句：欢迎来到英雄联盟。
　　是以想认真一点的，对贯穿自己大半青春的英雄们说上一句：青春无悔，感谢有你。
　　所以——你们呢？

作者自定义标签 LOL 励志 穿越


第1章 苏醒

　　德玛西亚，多恩霍尔德城。
　　“亲爱的，开往雄都的海船马上就出发了…如果一切顺利，我们5天就能回来。”
　　“嗯，我知道了…“道森”，妈妈很快就回来。”
　　皎洁的月光静静挥洒床前，一位雍容华贵的女性在床上少年额头上轻吻后，挽着身旁的男性离去，离开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随后睁开的眼睛，以及其中复杂莫名的情绪。
　　吱呀！
　　等房门掩上时，起身的道森来到月光渗透了一角的圆镜前，镜子展示出他黑发黑眸与立体感的十足的菱形面孔。
　　那高高的颧骨、较小的额头和下巴看起来棱角分明，再加上久经锻炼的身体，让他显得异常成熟、冷峻，一点儿也不像15岁的少年，比自己前世15岁时强太多了。
　　是的，前世。
　　他原来的名字叫李文豪，这个身体叫做“道森·冕卫”，也是他现在的名字，刚才离开的是这一世的父母，他们没有说去雄都干什么，只是来做一个出远门的道别。
　　“真是难以置信…”
　　光脚踩在光洁地板上的道森，清晰的感觉到脚底传来的凉意，如果真的是梦的话，那早就应该醒来了吧？
　　可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也想了一天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并没有结果。前世的最后记忆，戛然而止于自己因为掉线点击到《英雄联盟》界面重新连接的那一刻，再醒来时就到了“瓦罗兰大陆”，也就是英雄联盟的真实世界。
　　刚醒来时他很恐慌、不安，好在当时旁边的侍女在打盹并没有发现，冷静下来后想了想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因为他前世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再娶，他很早就一人在外生活，倒也不至于有太多放不下的牵挂。
　　不过让人头疼的是，他虽然是所谓的召唤师，但从未对英雄联盟的世界观有太多关注，尽管这种事情知道了，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内也可能不适用。
　　最关键的是穿越时间也不是今天，而是从出生起就在了，却因为一把无名短刀失忆了15年，简单来说跟忘了某件事后，又突然想起来的感觉差不多。
　　“短刀…”
　　白天时刻有侍女在旁的道森不便查看，此时将枕头下的短刀取出，放在月光下细细端详：它和记忆中一般无二，通体漆黑，刀身上没有繁复的文字与花纹，只有密密麻麻的不规则裂缝，在诉说着它历经过的峥嵘岁月。
　　短刀是“禁魔石”做成的，用来掩盖他的魔法体质。禁魔石本身是一种可以吸收魔法、让魔法失效的石头，是德玛西亚独有的特产。
　　在德玛西亚有一条自建国起就有的绝对禁忌——不允许任何魔法以及与其相关的事物存在。
　　王国专门设有“禁魔使”组成的特殊军队来处理和魔法有关的事情，他们用各种禁魔石做成的工具，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拥有魔法体质，或者某个物品是不是魔法道具。
　　凡是被禁魔使发现的物品都会被立即销毁、收缴，人的话则会被灌下禁魔石研磨成的禁魔药剂，这样拥有者的魔法体质就会被破坏，但还是有恢复的可能性。
　　所以被发现的人会根据危险性来处以死刑、关押、永久放逐出国家的等等选项，不论善恶，身份，地位！
　　哪怕是“冕卫”家族这种由国王亲自赐予，曾为王室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家族。
　　凡是被赐予“冕卫”荣耀的家族，都会将原本的姓隐去，替换上这一词语，这一世记忆中的盖伦、拉克丝就是另一个冕卫家族的后代，和他的年龄相差无几。
　　道森知道拉克丝会光魔法，但不清楚她是先天就有，还是后天学会的，如果是先天的，又是怎样瞒过其他人的。
　　道森自己是先天性的雷属性魔法体质，那是暴躁的、令人生畏的力量，它毫无忌惮的释放着…烧伤了他人、房屋，甚至是他的母亲。
　　为了不让情况恶化下去，第二天他父亲就找来了这把短刀，而且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尽管父母从没有说过这件事。
　　不过幼时的记忆道森很清楚，母亲从那那一天起就没有佩戴过任何首饰，也没有购置够任何一件新衣服，直到最近几年情况才好了起来。
　　这把以冕卫家族的权势、又花费诸多财物，重逾千钧的无名短刀确实有效果。日夜佩戴、从不离身他，压制住了魔法的外放，前世记忆也从那一刻消失，同时也患上了嗜睡症这种怪病。
　　本应外出的上学变成了私人性质的一对一教学，家族的守卫、仆人，甚至是亲戚和附近的孩子们，也都因为他这种不知何时就一睡不起的怪病而疏远。
　　瞌睡虫、怪森、可怜的道森等等，各种稀奇古怪、充满恶意或是同情的外号暗中流传，久而久之他就变得自闭了起来，每天不是在学习的过程中昏睡，就是在练习剑术中昏睡，也算因祸得福，有了与年龄不符的强健身体与扎实剑术。
　　这种很显然的副作用，父母选择了视而不见，不是心狠，而是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如果用禁魔使们手中的禁魔药剂，那确实生效快，可也会让人痛的生不如死，身体亦会受到无法治愈的损伤，在今后的余生中变得羸弱不堪。
　　还有人因为药剂带来的痛苦自杀、疯癫，甚至是暴死！相比这些可怕的后果，他因为佩戴短刀而产生的嗜睡症，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既然我醒了，体内魔法流动时会带来的酥麻感也消失了，是不是代表我的魔法体质没了，那嗜睡症呢？可恶，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紧紧握住短刀的道森懊恼着，想要一把将其扔出窗外，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因为他不敢赌离开了它，在面对禁魔使时能不能躲过他们的排查。
　　一旦躲不过去，不仅是自身要遭到永久放逐，庇护自己的父母也要受到同等惩罚，这15年来无微不至、不离不弃的养育之恩，他到时候又该怎样报答！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魔法也无法在这个国家使用，反而要每天因为魔法过得提心吊胆，自己也可以将修行了十多年的剑术继续下去。
　　默默安慰过自己的道森，喃喃道：“当务之急是不被人发现异常…”
　　道森很清楚恢复了前世记忆的自己，言行举止会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在最熟悉自己的父母最快也要5天才能回来，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
　　“是为什么事情…”
　　未等道森细想父母外出是什么事，耳边就传来一声“咚”的巨大钟声，紧急着窗外升起漫天火光，随后到来的剧烈爆炸声从远方传来，也将这座沉睡的城市唤醒！


第2章 敌袭

　　就像是煮开的沸水的那样，位于城市中心的多恩堡，自城堡顶端大钟响起的那一刻，就变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未等道森弄明白敌人是谁，房门就被粗暴的推开，来人是个穿着银色轻甲、身体瘦高的战士，在他旁边的是白天守着自己的侍女艾谱莉。
　　见到道森醒着，举着煤油灯的艾谱莉也不敢明说道森的嗜睡症，只能模棱两可的开口：“对不起，我以为您在睡…”
　　“没时间说那么多了，失礼了道森·冕卫！我是林恩指挥官的副官马丁，他让我带您去南面的军营避难…艾谱莉小姐，请你动作快点！”
　　“嗯嗯…”
　　连忙点头的艾谱莉小跑着来到衣架前，同时走来的道森强硬的挡住她，开口道：“你去避难。”
　　“可是…”
　　“…”
　　以往自闭后沉默寡言性格被道森利用起来，马丁都搬出林恩来了，那事情肯定很严重，林恩可是父亲的副官，也是在他离开时代行领主职责的人，他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
　　“谢谢，请您保重！”
　　在马丁的挥手示意下艾谱莉很快离开，穿上黑色衬衣和长裤的道森，顺手拿起武器架上的长剑道：“敌人是谁？”
　　“事关重大，等离开这里我再告诉您…”
　　转身的马丁健步如飞，一路上侍从们都自发的将道路让开，让道森的心情越发矛盾。
　　这是前世和今生记忆的碰撞而产生的差异，今生的冕卫荣耀想让他留下来和大家共同撤离，而不是受到未成年与贵族身份上的优待。
　　前世的想法催促着他接受这份优待，毕竟就算他剑术不错，却也因为得嗜睡症的15年内，从未与敌人厮杀过，更别说是踏上过战场，留下来只会添乱。
　　在这种想法的交织下，一路无话的两人走出城堡，在马丁的坚持下，道森和他共乘上一匹战马后沿着民居的小道飞速前行，身后只有几个士兵随行。
　　“道森·冕卫，您是在紧张吗？”
　　“抱歉，我太用力了…这算是逃走吗？”
　　“没关系，您还是个孩子…战争是属于成人的，大可不必感到羞耻。”
　　马丁的劝说让道森觉得心安理得了一些，手掌也自觉的松开一些，感到腰间轻松很多的马丁转言道：“这次来的敌人是海狼部落。”
　　“弗雷尔卓德人？他们不是前几天…”
　　“嗯，他们这次有备而来…刚才北面城门被一群邪恶的法师打开了，好在士兵们拼命抵抗才给了林恩指挥官支援的机会，不过战局很僵持，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攻进城内。”
　　“那父亲和母亲…”
　　道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坐海船离去的父母，海狼部落是从“凝霜港”这个和这里隔海相望的城市来的，敌人很有可能会针对他们。
　　“哎，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疾驰而过的风中飘来马丁的叹息，没给道森生气的机会，他的解释后道来：“领主大人的强大，我们和敌人都有目共睹，这次进攻的时间如此巧，只能说明敌人和那些法师有联系，目的是想要趁领主…小心！！”
　　骤然的惊变在一瞬间发生，面对十字岔口左右两旁升起的绊马索，马丁以过人的骑术带着战马一跃而起，但是紧随其后的士兵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时间骨头碎裂的声音，盔甲撞击在狭小墙壁上的沉闷声，痛苦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三姐妹在上。”
　　“不要抗拒寒冷的拥抱。”
　　“因为其中蕴含真相。”
　　“与冰结为一体，自然会理解真谛。”
　　既像颂词、又像在揭示什么的声音让道森猛然回首，他看到三男一女的组合，三名男性皆是身材魁梧，肩上披着某种生物的白色毛皮，露在外面的手臂如同硬化的皮革那样，上面布满龟裂和深纹，象征着他们所经历的严寒。
　　其中唯一的女战士，编织着脏辫儿发型，体型娇小，皮肤看起来更像正常人，但她却是第一个让道森目睹了死亡的人！
　　她手中的湛蓝短斧散发出彻骨的寒意，干净利落的划过一个士兵的脑袋，霜结的力量将盔甲变成脆弱的冰晶碎裂，猛然迸发而出的红白液体，让道森身体止不住的颤栗，就连近在咫尺的长剑都抽不出来。
　　是冰裔！
　　这个年龄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女性，手中的湛蓝短斧和寒冰艾希、猪妹瑟庄妮手中的武器制材一样都是“臻冰”做成的。
　　寒冰和猪妹在游戏里都有攻击减速的特效，但在这真实的世界，臻冰却是一种丢进岩浆都不会融化，甚至连火焰都能冻结的超凡之物！
　　这场杀戮并未因为道森的思绪停下，为数不多的士兵们还未从撞击中反应过来，就遭到了这一行四人的屠杀。
　　也许是10秒，还是20秒？
　　生命在这一刻是那样的脆弱、微不足道，让道森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里，直到他的脑袋重重挨了一下，脑袋嗡嗡作响坠落马匹时，他的目光才有了焦距，随后就迎上了马丁冰冷的目光，那里面——深渊万丈，不见一缕光明。
　　“为…”
　　意识到攻击是从身后来的道森刚开口，就被马丁重重的一脚踩住，将随行士兵悉数杀戮的三男一女，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不公平！”
　　怒吼着的马丁一把将道森拎起，削瘦的面孔变得歇斯底里，就像那些穷途末路的赌徒。
　　“唔…怎么…不公平了！”
　　被扼住喉咙的道森挣扎着出声，他短时间内经历了鲜血、死亡，背叛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的人生还没有展开，他不甘心就这样栽得不明不白。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魔法的禁忌啊！！”
　　看到道森不甘的马丁发出神经质的笑声，他一手将道森抵在墙壁上，另一只手从领口摸出一个绿宝石项链，打开的项链内是个用油画描绘的红裙小女孩，她有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脸上甜甜的笑容被勾勒地惟妙惟肖，显得可爱极了。
　　看到这副肖像画的道森瞬间明悟，黑瞳内的不甘转为苦涩：“她被禁魔使抓走了吗？”
　　“哼，当然没有…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凯丝，所以杀了监视她的3个禁魔使，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你就是我们活下去的资本。”
　　冷哼的马丁拽着道森来到旁观的四人面前，他毫不犹豫的低下头颅，异常谦卑的开口：“尊敬的、未来的战母“艾拉”，约定我做到了，请给予我和女儿庇护！”
　　“不…”
　　抬头看着女战士的道森瞳孔张到最大，她的湛蓝短斧贴着他滑过，斜斜的没入马丁脖颈将其脑袋一分为二，喷溅出的鲜血把道森覆盖在内，让他整个人僵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死亡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第3章 绝地反击

　　“三姐妹在上，背叛者都应该接受死亡的惩罚，无论何种原因…但你的女儿没错，我会将她当成家人来对待的。”
　　对着马丁的尸体说完的艾拉，转头伸手捏住道森下巴，强迫他与之对视：“和你那骁勇善战的父亲比起来，你真是冕卫之耻，动也不敢动的窝囊废…记住我的名字是艾拉，海狼部落的下一任战母，你的支配者。”
　　“呕…”
　　被艾拉拽回现实的道森，一片空白的大脑也终于发出指令，嗅到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喉咙抑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真是丑陋。”
　　在弗雷尔卓德那种终年天寒地冻的环境中，一出生起就为了活下去而竭尽全力的艾拉，从未想过有人还能如此的不堪，不由得手上加重了一些力道，将道森重重的甩向一边。
　　狠狠撞在墙壁棱角上的道森，后脑勺溢出一股鲜血，令他动弹不得的恐惧在剧痛中消退，她身后的战士也吓了一跳，纷纷出言：
　　“艾拉，这可是人质！”
　　“哈莉特战母可是要活的，不能再打了…”
　　“闭嘴，母亲任命的领导者是我！你们乖乖给我看着…”
　　强硬的压下反对声后，艾拉看着摇晃着起身，同时缓缓抽出佩剑的道森，眼中的厌恶稍微减轻了一些。
　　如果放弃抵抗，即便将来能被赎回，世人又会怎样看待自己，以及整个家族呢？那些因为护送他而丧命的士兵呢？他们的死不应该这么廉价！
　　既然庸庸碌碌也难逃羞辱，何不奋起一搏？
　　或许是物极必反的缘故，短时间内经历了地狱的道森，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握剑的双手停止了颤抖，他毅然决然的开口：“杀了我，或者我杀死你们。”
　　“哈哈哈…”
　　回应道森的是男人们肆无忌惮的嘲笑，他们眼神中的轻蔑再明显不过，一个连人都没杀过的贵族少爷想要打败身经百战的他们，简直是天方夜谭。
　　“闭嘴！这可不行，我们海狼部落后面几个月的食物可就靠你了…伊诺克！”
　　艾拉没有笑，反而呵斥了身后三人，因为她在道森眼中看到了决意。
　　“请您吩咐！”
　　被叫了名字的魁梧战士马上单膝下跪，艾拉嘴角微微勾起道：“去抓两个人来，最好是一大一小。”
　　“是。”
　　没有任何犹豫，伊诺克飞奔着离开，道森也带着必死的决心出手，在初生的阳光下，绽放出明亮闪光的剑身迅疾砍向艾拉，企图用放弃防御的方式逼迫对方后退，以便拦下要去抓人的伊诺克。
　　“不错的决心，但太鲁莽了，海狼部落的小孩子都比你强。”
　　盛气凌人的艾拉，手中短斧在利刃即将袭体时堪堪招架上来，任凭道森如何用力都无法让她后退半步，反而是短斧上的极寒气息荡漾开来，让他浑身的血液为之一凝。
　　“哦，能抵挡得住臻冰力量的武器可不多…”
　　“它叫“银翼”。”
　　“那把“银翼龙禽”鳞片打造成的武器？”
　　看着道森手中那把只在护手处，镂刻出一个和剑身平齐菱形的简洁长剑，艾拉和另外两人眼中的杀意俱是陡然大增！
　　不顾那份寒意的道森咧嘴一笑：“对，这就是当年杀光你们祖先，你们这些入侵者的武器！”
　　“哼，那只是你的祖先，哪怕你们两个的名字和使用的武器都一样…但也掩盖不了你的弱小！”
　　随手一挥短斧的艾拉将长剑弹开，又是重重一拳打在道森胸口，让他痛苦的皱皱眉头，不过仅此而已。
　　跟先前那种软弱模样判若两人的道森，不退反进的用肩膀顶了上去，措不及防的艾拉后退一步，短斧猛然直劈道森：“不错，比我们部落的小孩子强了点…在对我立下“血盟”的伊诺克回来前，你可以尝试着打败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血盟吗…否则呢？”
　　尽管全力躲避，道森肩上还是留下一道血痕，虽然短斧上的冰冻力量让血液很快凝固，寒意却让左边臂膀僵硬起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呢？
　　看出道森的眼中的动摇，艾拉冷冷一笑：“否则两个无辜的人就要因你而死了，除非你乖乖听话！”
　　“好，一言为定。”
　　答应下来的道森明白，他连战死的选择都被否决了，即便现在束手就擒，这残忍的女人也会将被抓来的两个人一起带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但情况又陷入了死局，绞尽脑汁的道森挥舞着长剑冲了上去，刺、挑、劈、砍等等，从剑术老师那里学来的剑术，都被艾拉轻描淡写的化解，身上的伤口也变得越来越多。
　　深入骨髓的寒冷，让道森的动作越来越慢，或许等不到伊诺克回来，他就会失去反抗的力量了，技巧上的差距让道森突然手中一空，唯一可以抵挡对方攻击的武器脱手了。
　　剑在人在，剑离人亡！
　　对一个剑士来说，武器就是生命，在战斗中脱手等同死亡，本该划破道森脖颈的湛蓝短斧轻轻落在那里，凛冽的寒意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看着浑身鲜血淋漓，却还是倔强地仰着头颅的道森，艾拉脸上多了几分欣赏，她一脸认真道：“到此为止了，道森·冕卫。我艾拉以海狼旗帜为誓，会给予你一个战败勇者的应有待遇，而不是奴隶。”
　　“不！！”
　　全力呐喊的道森仰面后退，艾拉欣赏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她手中的短斧径直砍向他的左臂：“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的，这是惩罚。”
　　叮——！
　　千钧一发之际，抽出腰间无名短刀的道森招架在了湛蓝短斧上，本应顺流而来的彻骨寒意，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璀璨耀目的蓝色极光，随着晴天霹雳轰然响动！
　　噼里啪啦乍响的蓝色耀光下，艾拉惊惧的拉开距离，望着扩散开来的雷电将道森整个笼罩其中，她一脸难以置信道：“雷电的力量！三姐妹在上，天啊…这家伙是雷霆咆哮的转世吗？！”


第4章 峰回路转

　　沐浴在蓝色闪电中的道森，觉得浑身充满酥麻的暖意，先前如同附骨之疽的寒意荡然无存，因为这场意外爆发出来的魔法力量，将他从绝望的地狱拉回天堂，他开心咧起嘴巴道：“别把小爷和那只笨熊相提并论，好了——攻守互换了！”
　　“狂妄，雷霆咆哮可是神灵！”
　　看着如同雷神降世般缓慢走来的道森，冷静下来的艾拉和另外两名战士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因为对方有魔法体质出现了变故，他们此时要齐心协力才行。
　　“不要惧怕痛苦，也不要逃避痛苦的赐福。”
　　“没有痛苦，就不会有生命。”
　　“我当如冰！！”
　　虔诚的祷告声再次回响在小巷间，剩下的两名战士卸下稍显碍事的白色坎肩，露出隐藏在下面的肌肉虬结，本就魁梧的体型，随着臂膀和身躯上的肌肉隆起变得更加骇人，就像择人而噬的猛兽一样！
　　艾拉的变化要小上很多，但也很明显，双手紧握湛蓝短斧的她，身边飘起肉眼可见的淡淡薄雾，极寒的气息甚至引得道森身上的雷电不受控制的发散出去，最后又被档在薄雾外。
　　“对这个国度来说是禁忌的你，不曾怨恨过吗？明明是这么强大的力量，却不得不隐藏起来。”
　　“只是埋怨吧。”
　　随口回答的道森伸出右手，先前被弹飞的银翼长剑在轻微的颤抖后，猛的一下被吸回手中，在他左手上是不断释放着雷电的无名短刀，那密密麻麻的缝隙上渗透出异常纯粹的白色微光。
　　“为什么？”
　　开口的艾拉企图拖时间让身后的两人散开，以便于接下来他们可以从三个不同方向发动雷霆一击。
　　短刀迸发出的魔法力量，给了道森十足的信心，他选择性的无视了这一幕，眼中情绪复杂起来：“因为我是冕卫一族。”
　　“撒谎，我在你眼中看不到那份荣耀。”
　　“好吧，是父母给予的爱。”
　　“哼，真是个言不由衷的男人——喝！”
　　出声的艾拉一如初见的第一个冲了上来，紧随其后一左一右的两个战士，后发先至的挥出了宽刃大剑与巨斧，凛冽的寒意与炙热的战意交汇在一起，混合着浓郁的鲜血杀气扑面袭来。
　　首当其冲的道森没有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到，他反而有些感谢艾拉先前的残酷做法，让他迅速的成长了起来，于是他尝试着挥出了一剑，震耳欲聋的雷鸣再一次响起，奔涌而出的蓝色电流，如浩浩荡荡的洪水般将三人笼罩在内。
　　战斗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洪流般的闪电穿过三人，击穿小巷，掀起漫天尘埃与碎石，肉体焦糊的味道、混合着刺鼻的古怪气味随风卷动开来。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唯有湛蓝短斧在艾拉手中散发出耀目的光芒，但随后也急速的暗淡下去，再也不复先前的鲜艳色泽，就像强弩之末一样。
　　“加尔、加达…”
　　“你竟敢杀了母亲的血盟，我的誓父！”
　　“道森，我必杀你！！”
　　两具焦黑的尸体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面目，脸色苍白无比，肌肤都隐约有种透明感的艾拉，带着视死如归的壮烈冲了过来。
　　没想到随手一击就将近百米巷道打穿的道森，感觉身体沸腾了，那滚动的血液似乎在咆哮，咆哮着要毁灭所有的一切，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惊人的能量便再一次聚集。
　　“住手！！”
　　晚来一步的伊诺克，随手将一个昏迷的小男孩丢向即将碰撞的两人中间，自己则是扑向了艾拉。
　　“不要管我，杀了他，杀了他——艾萨克！”
　　“他的魔法太强大了，不是我们所能应付的！”
　　“…”
　　没有任何犹豫，压下剑身的道森任由小男孩坠落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伊诺克带艾拉逃离，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剑劈出去，无法控制雷电的自己，一定会将无辜的小男孩一同杀死。
　　被伊诺克抱着逃离的艾拉并不甘心，她郑重的起誓随风飘来：“道森·冕卫，我艾拉以三姐妹的名义起誓，一定要杀了你！”
　　“巧了，我也正想以冕卫之名起誓…不仅是你，你们海狼部落所犯下的杀戮，我早晚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怒怼回去的道森看向左手短刀，它为什么会在臻冰武器的刺激下施放雷电？禁魔石的作用难道不是让抑制并让魔法失效？自己该怎么解决现在这种魔法外放的情况？
　　脑海中涌出十万个为什么的道森，突然听到身后的轻微响动，难道是没来得及撤退的居民，或者是闻讯赶来的士兵？
　　有点不敢回头的道森，唯恐自己的猜测成真，到时候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要杀人灭口吗？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无论好坏。
　　安慰过自己后，硬着头皮转身的道森就愣在了原地，因为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个全身笼罩在紫色袍子内，戴着多孔面具，双手拿着一根四棱状灯柱的古怪家伙。
　　道森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上前世最为痛恨的，有着武器大师称号的——贾克斯！
　　自己用上单盖伦时多少次被武器锤爆了，道森已经记不清了，如今在这个真实世界又遇见了，算不算冤家路窄？
　　“鲁莽的家伙，我要是你就把它插回去。”贾克斯笼罩在面具下的声音嗡嗡作响，却也难掩他那副嘲弄的口气。
　　还有谁？
　　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虽然他说的是符文大陆通用语，但道森还是想起了贾克斯的那些中文语音，这嘲弄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在不明白是敌是友的情况下，道森主动挪了两步，将身后不的小男孩挡住，才开口道：“你是谁？城里可没有这么鬼鬼祟祟的人。”
　　“我是贾克斯，是平泽镇来的商队护卫，你身后的小男孩就是我那抠门雇主的儿子…好了，快点插回去吧，不然你尊贵的身份也救不了你！”
　　自报姓名与身份贾克斯说话依旧难听，他戴着多孔面具的脸上，瞳孔的地方还亮起一闪而过的金光，那种骇人的压迫感，令道森不自觉的就将短刀插回了鞘身内——不是他放下了戒心，而是求生的本能！
　　经历了鲜血、恐惧与杀戮的道森，很明白这种直觉的重要性。
　　果不其然，短刀入鞘的那一刻雷电的力量消失了，贾克斯也到了小男孩的身边，道森感觉到的只有一股风和淡淡的鸡蛋腥味。
　　未等道森多说什么，贾克斯就扛起小男孩远去，还有他那随风飘来的嘲笑：“嘿嘿！冕卫家的小子，你也算救了我的雇主，所以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本来该有的封口费我大发慈悲的给你免了…作为交换，你也不要告诉其他人见过我。”


第5章 噩梦与行动

　　多恩堡。
　　“不，不要过来！是你们想先杀我的…我只是反击！”
　　“我做错了什么，魔法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不是父亲、母亲的错，你们找的人是我…我跟你们拼了！”
　　深邃的黑夜下，彷徨失措的呓语回响着，在睡梦中额头就汗珠密布的道森，躺在床上的身体猛的坐起，那纠缠不休的噩梦才终于醒来。
　　“原来是梦…呼、呼！”
　　心脏疯狂跳动着的道森，摸去额头上的密布汗珠，但先前那个梦的却抹不去，梦的内容依旧是历历在目！
　　他梦见了白天时杀死的加尔、加达，他们两个拖着焦黑的身体，痛苦的哀嚎着，吼叫着要向他复仇；他梦到那些笼罩在黑袍下的禁魔使们来到多恩堡，说有人揭发他有魔法体质，不由分说的将他抓走；他还梦到了父母因为庇护自己被一起带走，他企图想死去的马丁那样，想要将禁魔使们杀死！！
　　“呼、呼…”
　　这个惊魂未定的梦是那么真实，让大口喘气地道森止不住的颤抖，除了因为杀人带来的噩梦，这种担心魔法体质被发现的梦，在他今生的15年内，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了。
　　“不，我绝不能束手待毙…必须要做出改变！”
　　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日子的道森，狠狠的抓了一把缠着绷带的左肩，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用疼痛驱散恐惧的方法果然有用，一阵龇牙咧嘴后的道森停止颤抖，贾克斯古怪的形象随后出现在脑海中。
　　早晨时贾克斯将小男孩带走，他也拖着带伤的身体走出了小巷，循着雷鸣和电光找来的士兵们将他保护了起来，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思绪在这里戛然而止，道森很清楚这是因为自己昏迷了。
　　和艾拉交战时带来的伤势比想象中要重，再加上精神上所受到的压力，有这种结果倒也不意外。
　　“外面很安静，看来战争结束了，不能暴露魔法，那就只能…”静下心来的道森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合理的说辞。
　　马丁既然提到有邪恶的法师企图打开城门，那就让他们背锅好了——弗雷尔卓德人和法师部队因为都想将自己抓为人质，起了内讧，所以才给了他机会逃出来。
　　马丁背叛的事情如实说出来，虽然小巷建筑被自己摧毁了不少，但士兵们的死亡方式还是能推断出来的，更何况这还涉及到3个禁魔使的死亡。
　　“具体的战争情况只能等太阳出来再问了…”
　　暂时想好了应对其他人的说辞后，道森又转向自身的问题，他必须要解决自己的魔法体质，最好能学会控制这份力量的方法！
　　…
　　…
　　“让马丁护送您是我的责任，请道森·冕卫见谅…”
　　“龙禽骑士两天前就飞往雄都了，“尼尔”领主应该会很快回来，在此之前请您不要告诉任何人。”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敌人刚刚离开，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请允许我先告辞。”
　　微微点头示意的道森，目送林恩的身影远去，就是这个曾是“无畏先锋”一员的男人，他父亲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打败了海狼部落的战母哈莉特，才让战争结束的如此早，他那擦得明亮的银白盔甲上，无法洗净的淡淡血腥味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我昏睡了两天，那今天就是符文历988年，3月1日了…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当房门再一次掩上时，道森看向窗外的阳光明媚，林恩刚才说的很清楚，被抓住的法师也交待了马丁的背叛行为。
　　马丁杀了禁魔使后，先是找了这些被放逐的法师们，许给他们利益，让他们用魔法联络了海狼部落，趁着他的父亲尼尔离开时进攻城市，并因此将他逼出了城堡，才发生了后面的那些事，他的女儿如今也不知所踪，也不知是否被艾拉依照约定带走了。
　　事到如今，道森虽然不耻马丁的行为，但也没有太大的恨意，更多的反而是感同身受，因为他很清楚拥有魔法体质在德玛西亚是多么的不幸。
　　马丁的妻子难产而死，只留下和他相依为命的10岁女儿凯丝，凯丝的魔法体质几年前就被禁魔使发现了，在禁魔使奉行的法律中，拥有魔法体质的人会被分为三等：良性、中性、恶性。
　　中性是这个人没有用魔法触发国家法律，会被永久驱逐；恶性是用魔法触犯了法律，会视情节处以关押或死刑；良性则是只适用于未成年、魔法力量可控、未触犯过法律的人，这种人可以留在自己家里，不许外出，只能接触自己的亲人，而且还要定期接受禁魔使的检查。
　　一旦被检查到有不稳定因素，就会被禁魔使带走并隔绝起来，等待进一步严格的审判，凡是经历了这一步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的，这在德玛西亚是共识。
　　想到这里的道森，突然觉得窗外的阳光有些格外刺眼，如果他不是冕卫一族出身，恐怕现在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了吧，甚至还会因为长久的关押而扭曲心性，变得怨恨这世上的一切。
　　“不能再等下去了。”
　　心情越发压抑的道森慢慢起身，完全不顾缠满绷带的身体发出得哀鸣，他想了大半夜，想通了很多事情。
　　在德玛西亚这个人人奉公守法的国度，他的父母能够为了他违背法律，但绝不会为他找来法师让他学习如何控制魔法。
　　没有家族势力帮忙的自己，贸然接触城外被放逐的法师也不行，尤其他还是冕卫一族的，明明有魔法体质却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这个国度，这种不公平的事实只会令那些被放逐的人心生怨恨、不满，甚至是将他一同拖下水！
　　“嘶、嘶…”
　　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穿上衣服的道森将短刀和银翼长剑一起拿上，他要去城里商会找从平泽镇来的商队，找那个名为贾克斯的男人。
　　贾克斯在前世记忆中是有魔法攻击的，至于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他会不会魔法道森不清楚，但可以从他的态度上看出一些来。
　　如果贾克斯是土生土长的德玛西亚人，那他对待魔法的态度就应该是恐惧、厌恶，甚至是排斥的。
　　这些情绪道森并没有在贾克斯身上看到，所以他肯定贾克斯不是德玛西亚人，而是为了某种事情从“外界”来的，他说不定有办法帮助自己。
　　哪怕贾克斯带小男孩离开时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跟自己这个冕卫家族的扯上关系，但道森还是要去，知道他有魔法体质的人以前只有父母，现在却多了个贾克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如果还畏手畏脚的，那先前的噩梦又要做多久？！


第6章 外出寻人

　　符文历988年，3月1日。
　　“一如既往的安宁祥和啊，真不愧是德玛西亚。”
　　嘱托了艾谱莉自己要在房间休息后，趁机偷溜出城堡的道森，循着小巷出现的那一刻，不由得发出了如此感慨。
　　两天前的战争，并没有对这个城市造成什么困扰，比如地面上整齐铺就的石灰岩方砖，鳞次栉比排列开来的简约建筑，以及谈笑风生、互有点头致意的人来人往。
　　这个街道上，不管是人是物都是那样简洁，没有繁复的花纹勾勒，没有艳丽的华服在身，只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干净、朴素、和谐。
　　简洁而不失优雅，秩序是和平的基石，彼此互帮互助——这就是德玛西亚的氛围，如果没有魔法体质的话，生活在这个国度简直再好不过了。
　　“金色的光辉，真美啊…”
　　摸了摸脸上左脸上白色纱布的道森看到璀璨的阳光挥洒而下，他下意识的回望了身后小巷，那里被阴影覆盖，不见一缕光辉，像极了人们谈之色变的禁忌，哪怕这一点也不合理，甚至是愚昧。
　　先前的噩梦又一次浮现脑海，催促着道森匆匆迈步，还要顶着一副安心的表情，不然很快就会有人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那种关怀只会令他更加难过。
　　沿着街道笔直而行的道森，被一路上的鸟语花香，清爽海风冲淡不少心中阴霾，假如此行顺利的话，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就会消散了吧。
　　左转、右转、直行再左转，多恩商会抛光后的银白石拱门就出现在道森眼前，在他视线尽头的那座椭圆形建筑中，汇聚了从王国各地赶来的商队，平泽镇的也在其中。
　　“先生，我是一名“光照者”，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未等道森踏进石门，就有一个脸庞稍显稚嫩、穿着洁白长袍的少年走了过来，他态度相当和善，有些拘谨，眼中还有明显的崇拜。
　　“谢谢！光照因你而明亮，我在找平泽镇来的商队。”
　　回以笑容的道森也不意外这份崇拜，他知道自己多半被当成因守城负伤的士兵了，对待保家卫国的英雄，每个德玛西亚人都会给出十足的敬意。
　　年轻的光照者马上自信满满的回答道：“那您肯定是来找“阿尔戈黑蝗”的翅膀了，这些可恶虫子研磨成的药粉，对外伤很有效，平泽镇来的商队正在半价销售他们带来的商品…如果您是士兵的话。”
　　“嗯，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冒认自己是士兵的道森挤出笑容，出门前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他虽然不是士兵但也杀了两个敌人，而且以伤兵的身份来，他待会儿就能以担忧还有邪恶法师为由，旁敲侧击的询问商队护卫的情况，从而找到接触贾克斯的机会。
　　…
　　…
　　夕阳西下，城市清晰可见的轮廊渐渐消失，寂静像雾霭一般弥漫扩散，不知何时止歇的海风，让道森眼中世界安静的可怕。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异常的骨感。
　　未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了不引人注目，为了达成目的一再小心的道森，怎么也没想到贾克斯这混蛋会溜的那么快！
　　贾克斯口中抠门、实则为了受伤士兵们半价出售药物，慷慨解囊的商队胖老板道森见了，那个被伊诺克抓走的小男孩他也见了，但就是没有见到贾克斯的面——他先一步于自己离开了商会，而且特意请了假外出！
　　平泽镇商队带来的物资也卖的差不多了，胖老板说的很清楚，他们后天下午就会离开，和他签订了雇佣契约的贾克斯也会在那时离去。
　　“只有一天半…就是找到他又能怎样呢？”
　　不肯死心的道森在城内找了将近一天，也没有找到贾克斯的身影，很明显对方是在躲他，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难免心灰意冷的道森握住腰间短刀，却不敢将它抽出来，如果又发生那种雷电力量暴走的情况，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猛兽、强盗、邪恶法师遍布的荒郊野外生存下去。
　　“咕噜噜…”
　　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道森脚下赶忙加快几步，他也很佩服自己，明明带着的短刀就像炸药一样，随时能将他拥有的一切夺去，但他却还是有异常旺盛的食欲。
　　“这街道是不能待了…”
　　随着脚下掀起的微风，远方民居内升起袅袅炊烟也飘了过来，各种各样的食物香味也顺着打开的窗子迎面扑来，让道森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顾不上他人异样目光的，道森有些狼狈的小跑了起来，在转过街道时突然一顿放慢脚步，因为他看到了打开的窗子内，摆放在炉台上的鸡蛋。
　　“腥味…”
　　喃呢的道森想起两天前见到贾克斯时的场景，对方身上有着很重的鸡蛋腥味。
　　鸡蛋腥味一般来说不会那么重的，但如果是经常吃，甚至身上还带有不少呢？
　　煎鸡蛋、蒸鸡蛋、水煮蛋，茶叶蛋……各种鸡蛋的做法瞬间闪过道森脑海，前世他一个人生活，为了省钱倒也有不错的厨艺，如果是用美食吸引贾克斯呢？
　　“这不靠谱吧…咕噜噜！”
　　“反正也没其他办法了…咕噜噜！”
　　“老子今天要吃鸡蛋全席，化悲愤为动力！”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抛到脑后的道森，干净利落的转身走向多恩商会，民以食为天，什么魔法体质，什么禁魔使，什么清规戒律都靠边站。
　　他要化身吃货，哪怕是做起来很麻烦的茶叶蛋也要吃！首先要做的就是采购需要的食材，至于能不能引来那个“鸡蛋大户”贾克斯，就听天由命好了！
　　“红茶、鸡蛋在多恩堡有很多…”
　　“八角是乔木，树冠塔形…香辛料里应该有。”
　　“桂皮来自香桂树，在这里用作香料…”
　　小声低语着茶叶蛋所需材料来源的道森，一扫先前回来时的颓靡，踏着夕阳最后的一抹余韵，昂首挺胸的走了起来，倒也让街道上的行人们，因为这个坚挺的背影又多了几分安定感。


第7章 美食的诱惑

　　3月2日，多恩堡。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时的多恩堡是异常忙碌的，除了日常清洗、打扫外，侍者们还会做照料花园、放牧家畜、修剪绿植等等，这些工程浩大的事情。
　　但今天却有些不太一样，因为诺大的城堡有了新的改变，就在一层的厨房内，那里飘来了浓浓的香味，门外还排起长长的队伍！
　　这种香味既有红茶的馥郁鲜香，也有各种香辛料那种刺激鼻腔的味道，按道理来说这两种并不会搭配的东西，此时组合在一起，竟有了一种名为诱惑的气味——诱惑到光是闻到，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
　　“哦，这鸡蛋太鲜美了！”
　　“也有嫩滑！”
　　“咸香入味，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鸡蛋了…两个太少了吧！”
　　在队伍的最前端，每个人在领到这个名为“茶叶和蛋”的鸡蛋后，都会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然后就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这种鸡蛋带来的香浓会驱使着身体将它们吃完，然后在口腔中留下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在厨房内，流连忘返于那几个装满大盆的鸡蛋面前！
　　“辛克、玛莎、穆林……大家不要再看了，这些鸡蛋多恩商会的已经送过了，待会儿要送到光明使者神殿、还有军营呢，想吃的话明天我们再做！”
　　“真是让人期待…待会儿我们也会帮忙的，艾谱莉！”
　　“对对，赞美冕卫，多谢道森“勋爵”让我们品尝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旁人赞美的话语一出，已经吃过的、还没来得及吃的人，俱是脸色微红，纷纷对做出这样美味食物的道森送上祝福，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沉浸在食物的诱惑中，从而忘记了第一时间对给予者的感谢！
　　三层卧室内，身为始作俑者的道森也在吃，经过一夜时间沉淀的茶叶蛋，吃起来才是最美味、最让人欲罢不能的，作为制造者的他，自然有特权吃个足够。
　　1颗，2颗，3颗——哗啦！
　　正坐在桌前，眯着眼享受这份美味的道森，循着声音睁开了眼睛，然后怔怔的愣住，正要送入嘴里的第4颗茶叶蛋也停止不动，守株待兔竟然成功了！！
　　包裹在紫色长袍下的贾克斯就站在敞开的窗子前，衣襟随着海风不住的摆动，他这次没有戴斗笠，也没有带武器，但多孔面具还在。
　　虽然看不清贾克斯隐藏在面具下的瞳色，但道森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聚焦在自己手中的茶叶蛋上，那种冥冥之中透露出来的渴望，让他毫不犹豫的将茶叶蛋送进了嘴巴，咀嚼然后露出一副异常享受的表情。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心中越发畅快的道森将手伸向桌子上的小锅内，那里面还泡着起码几十颗以上的茶叶蛋，足够他吃上好几天的了。
　　“咳咳、咳咳…”
　　没想到自己会被无视的贾克斯尴尬的咳出声音，企图提醒道森他的存在，但道森依旧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将茶叶蛋剥开，还不忘吮吸一口其中的浓郁汤汁，发出响亮的声音——吸溜！
　　“小子，躲你是我不对…但你也太过分了吧？”
　　面对道森这种置气一样的行为，贾克斯的语气也变得不愉快起来，说话间他就大步流星的走来，也不见外的坐在对面，脑袋却微微压下，直溜溜的盯着锅内散发着香味的茶叶蛋。
　　“过分？啊唔、啊唔…贾克斯先生，这里可是多恩堡，是你不请自来——吸溜！”
　　三下五除二将这枚茶叶蛋解决，还不忘吮吸一下手指的道森拿起手帕将嘴巴擦干，顺手拿起旁边的盖子将小锅盖住，这才让贾克斯抬起头，与他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道森还是看不到他的瞳孔，能看到的只有微微白光闪动，也感觉不到有任何魔法气息的流动，两人就这样彼此僵持了几秒，贾克斯才开口打破沉默：“你让人送这个茶叶和蛋去商会，不就是想找我吗？我不过是赴约来的！”
　　“啊？我只不过是为了感谢汉特先生罢了，毕竟他半价出售药粉给士兵们，是个大善人！”
　　道森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也不怕贾克斯扭头就走，因为他太清楚人进入吃货模式后那种执着的信念了。
　　果不其然，贾克斯抬手挡住了自己的面具，语气也相当无奈：“你是恶魔吗？说吧，你究竟怎样才肯教会我这种鸡蛋的做法！！”
　　“哈哈哈、哈哈！”
　　目的如此轻易的就达到了，让道森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大中华的美食也能跨越地域、跨越时间、跨越空间将人征服，这太让人自豪了。
　　不知道道森为何笑得如此夸张的贾克斯，不放心的侧了侧脑袋，结果并没有听到有任何人向这里赶来，这才想起城堡厨房前排起的长长队伍，以及吃过鸡蛋后集体沉醉于其中的商会成员们，他们甚至于忘了去工作！
　　就连一向严于律己的德玛西亚人都这样，那最爱吃鸡蛋的他又怎么能抵挡这种诱惑，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就好好跟这个可恶的小鬼联络一下感情了。
　　贾克斯的后悔道森不清楚，笑够了的他表情严肃起来，开门见山道：“我想请您教我如何控制魔法。”
　　“啧啧、啧啧…”
　　听出道森决心的贾克斯咂咂嘴，他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转言道：“这我没法教你，我会的魔法不是控制，而是引导。”
　　“您…”
　　“刚才你不是挺嚣张吗，正常称呼就好。”
　　“好吧，不管你会的是什么…我都想学！”
　　被贾克斯反过来揶揄的道森，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渴望，经历过鲜血、背叛与生死的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无力的感觉了，尤其是这个世界真的很危险，他想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好的。
　　来之前做过一些调查的贾克斯，多少能猜到些正困扰到道森的这个问题，碍于时间有限的他只能摇头：“不行，那要花太多时间了…换一种交换要求吧。”
　　“没关系，就算是有限我也想学！”
　　“不行。”
　　道森的坚决没有打动贾克斯，他竟是直接起身道：“半途而废只会害了你，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想因为吃的去害一个无辜的人…真是遗憾，但我不得不离开了。”


第8章 挽留和转机

　　“不，拜托你别走！”
　　见识过贾克斯的速度，唯恐他会神出鬼没消失的道森，情急之下抓向他的衣服，谁知两人触碰的瞬间，微微乍响的电弧就出现了！
　　“你小子…”
　　贾克斯的反应也是极快，瞬间挣脱后问道：“干涸的身体，你到底是谁？”
　　“呼、呼…”
　　被询问的道森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正因为疯狂跳动的心脏而无法说话，刚才他手掌上泛起的电弧太刺眼了，刺眼到让他唯恐被人发现，甚至吓得出了一头冷汗！
　　看着道森这副不堪的样子，贾克斯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安静的等着他逐渐平静下来，才开口道：“你和“初生之土”的“均衡教派”是什么关系？”
　　贾克斯连续两个不同的疑问，让道森心中的不安瞬间消失，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穿越的事情被发现了，此时听到均衡教派，不由得马上又想起劫、凯南、慎和阿卡丽四人。
　　均衡，存乎万物之间——鬼知道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默念想了这句耳熟能详的台词后，道森直视贾克斯的脸庞疑惑道：“我活了15年，从未走出过这座城市…你说，我能有什么关系？”
　　“不对，这不对！你的身体失去了均衡，或者说你的身体缺少“原生魔法”，也不全对……”
　　阅人无数的贾克斯相信了道森的说辞，反而自己陷入了凌乱中，后面的话越说越小直到完全听不清，以至于道森心中也是其七上八下的，唯恐自己魔法体质的事情进一步恶化。
　　不过这也让道森看到了希望，很明显贾克斯是知道他身体的问题，于是他马上将腰间的短刀连刀鞘一起取下，平放在桌子上后道：“如果非要说有问题的话，那大概就是它搞的鬼了，这把短刀是……”
　　就像溺水之人那样，拼命抓住贾克斯这跟“稻草”的道森，除了没暴露穿越的身份，将剩下的一切全盘托出，听完的贾克斯重新坐下，给出回复道：“禁魔石的确能有你说的作用，既然不是直接服用禁魔石，那你的嗜睡症就是因为压力过大，噩梦过多，造成的了精神缺陷…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可事实又不是如此，这个就当做是交换条件如何？”
　　答案和预想中的不同，但总比贾克斯直接离开要强，明白这一点的道森，只能点点头道：“好，不管问题解决与否，我都会告诉你怎么做鸡蛋的。”
　　“嘿嘿…”
　　满意的贾克斯直接拿起短刀，他仔细的摸摸了刀鞘后道：“刀鞘也是禁魔石做的，但和里面的短刀不是一个年代的东西。”
　　“这个我不清楚…”
　　“闭嘴，你小子安静听着就好。”
　　说话间贾克斯就抽出了短刀，也顺便摘去了右手的手套，露出里面五根深紫，方块状的硕大手指，见到这一幕的道森瞳孔微张，这根本不是人类的手掌，太怪异了！
　　嗞嗞、嗞嗞！
　　将道森从惊讶中拉回来的，是短刀上冒起的一缕蓝色电弧，右手来回在刀身上摩挲的贾克斯，脑袋的距离也拉得越来越近，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看清它到底是怎样的构造。
　　“它是“圣遗物”。”
　　“啊，你说什么？”
　　“圣！遗！物！哇…不愧是冕卫一族，这种东西都能有找来。”
　　加重语调的贾克斯随口调侃道，确定自己没听错的道森，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圣遗物不就是神明留下的武器吗？”
　　“也不全是，还有一些是世界蕴育的，看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你这把武器的制材我清楚了，制造者我也有点儿头绪。”
　　照例嘲讽过道森后，见他乖乖闭嘴，贾克斯也就直接开口：“德玛西亚冕卫一族的优秀教育，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这点我确认。”
　　没等道森明白贾克斯为什么这么问，他马上就追问道：“三天前你不愿牵扯无辜的善良我看到了，但今天也同样看到了你对魔法的执着，为什么？”
　　“魔法救了我的命。”
　　“它也害你做了15年噩梦，不够。”
　　“我想变得更强，尤其是在面对敌人是可以不那么无力。”
　　“那也不一定非要魔法，我可以用一些时间帮你彻底断绝它，以你的家世完全可以得到更好的剑术培养。”
　　“好吧，我内心深处渴望这种力量。”
　　谈道这一步的道森说出自己的心声，贾克斯歪歪脑袋疑惑道：“明明你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你魔法有多可怕，你也深受其害，为什么就能念念不忘呢？”
　　因为我是穿越者啊，不向往超凡力量才奇怪啊！
　　这种注定只能在心中说的话，道森暗中过了一遍才开口道：“你说的没错，过去的15年每个人都在说魔法多可怕，那些被放逐的法师多邪恶，我也噩梦连连，但母亲为了减轻我的心里压力，也找来过很多禁书给我看…比如皮尔特沃夫的科技与魔法，如果魔法真的那么不堪的话，那这座城市凭什么被称为进化之都，凭什么每年的“进化日”都会吸引全世界的人趋之若鹜？”
　　“一向遵守法律的德玛西亚人竟然会主动破坏法律，你的母亲真的很伟大。”
　　“嗯，以前我不懂，但在前几天的小巷内成长了很多…醒来后我就在想，与其今后的人生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倒不如直面魔法，甚至将来去看看外面自由的世界。”
　　“苦难催人成熟，感谢敌人吧。”
　　唏嘘着的贾克斯这次没有嘲讽道森，因为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他也为了自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可没那么豁达，我只知道那些杀不死我的，都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说的好，小子…你有一颗强者的心。”
　　少见得称赞了一句后，贾克斯随手将短刀插回刀鞘，重新转入正题：“但我还是建议你接受我之前的提议，先不要忙着否决，听完我的解释后你再做决定……”
　　良久，将谈话告一段落的贾克斯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道森，他又一次起身道：“这些鸡蛋我就当辛苦费拿走了，晚上我会再来一次，到时候你再告诉我选择就好。”


第9章 难得放弃

　　“这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摸着短刀的道森喃呢着，贾克斯的话让他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贾克斯说短刀是弗雷尔卓德传中的“山隐之焰”打造的，也就是记忆中的英雄“奥恩”，臻冰武器这种勉强算得上圣遗物的武器也出自他手中，至于委托者是谁并没有任何线索。
　　这把短刀被奥恩以特殊的方法，将能吸收魔法的禁魔石变成了一个能够吸收、提纯魔法的外壳，这个外壳会将吸收来的魔法储存在刀身中，经年累月后就变成了第二把“魂刃”。
　　魂刃是专门作用与灵体的，简单点来说就是灵魂，其来历贾克斯并没有多说，他只说第一把魂刃在艾欧尼亚的均衡教派里，由他们的首领使用，相当于镇派之宝一样的神器。
　　按照贾克斯的说法，这把陪伴了道森15年的魂刃，不知为何原因改造了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变得和均衡教派那些从小培养起的“忍者”们一样，需要用原生魔法修行。
　　提到忍者就不得不说起艾欧尼亚，那里有原生魔法这种最初的，没有经过任何符文力量污染的魔法在，因为历来的符文战争中艾欧尼亚总是保持中立，所以直到今日那里也依旧弥漫着原生魔法。
　　原生魔法并非没有缺点，它的存在会让不同位面之间的界限变得异常稀薄，其中“精神领域”和物质世界会常常接触，然后又会相安无事的彼此错开，就像水上的油滴一样。
　　于是就有了均衡教派的出现，里面的忍者们经过特殊的训练方法，可以自由的来往两界，确保物质世界不会干预到精神领域，或者精神领域内的灵体们不会危害到物质世界。
　　他的身体就和这些忍者一样需要原生魔法，在这片被符文力量污染过的大陆，只能由他的身体慢慢提纯并吸收，就算是修行魔法，效率也是奇差无比，连常人的10%都没有。
　　所以想要修行魔法，就必须得从符文大陆的最西侧，横穿整个大陆到最东侧的皮尔吉沃特，再乘坐那里的海船到另一个大陆上的艾欧尼亚。
　　这期间光是花费的时间就要以年为单位，还有路上会遇见的无数艰难险阻，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比德玛西亚更安全的地方了，可即便如此德玛西亚的每个城市外，也是充满着各种各样危险的。
　　就算他能安全的到达艾欧尼亚，身体可以自由自在的吸收魔法，也会因为起点比所有人都晚，要是想要短时间内追上那些修行了魔法十多年的同龄人，还得想办法加入均衡教派。
　　均衡教派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忍者们大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即便他和忍者们有同样的体质，又要以什么身份加入其中呢？
　　某个忍者遗失在外的后代？
　　那他这个后代总该是土生土长的艾欧尼亚人，会说艾欧尼亚的语言，通晓那里的风土人情，均衡教派可从没招收过其他国度的人。
　　所以他还要学习这一切并伪装自己是艾欧尼亚人，这无疑是难上加难，难得让人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放弃。
　　“值得吗？”
　　扪心自问的道森轻轻摩挲过短刀，就是它搞得自己前世记忆沉睡了15年，身体也变成如今这样，而且还做了15年的噩梦！
　　如今有贾克斯在，可以帮自己彻底解除这个后顾之忧，虽然代价是这一生他都无法再用魔法，但他大可以留在德玛西亚，以冕卫一族的身份精修剑术，过稳定的生活。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好好权衡一下利弊…”
　　“父母15年的养育之恩，就这么一走了之好吗？”
　　“放弃吧，这样才是对的…难得放弃啊。”
　　做出决定的道森洒脱一笑，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家，现在魔法体质的问题贾克斯也能解决，为何不好好珍惜所拥有的这一切呢。
　　“咕噜噜…”
　　想通了的道森肚子直接叫了起来，这才发觉应该去吃午饭了，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明媚阳光后，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吃饭，吃饭。”
　　…
　　…
　　当远方的夕阳渐渐落下，漆黑无月的夜晚如约而至时，贾克斯又一次神出鬼没的出现了，而且是在道森刚刚吃过晚饭，回到房间的那一刻。
　　“呃，那个…你来多久了？”
　　“不用在意，我在上面看了会儿星空。”
　　“…”
　　本来都打算好忍受嘲讽的道森，无语的看了一眼窗外那乌漆墨黑的天空，完全领悟不到这究竟是在嘲笑自己还是真的煞有其事。
　　“表情很轻松，看来你已经有选择了。”
　　说话间贾克斯从腰间的小罐子内掏出一枚茶叶蛋，一片一片的开始剥离蛋壳，那样子说不出的认真，却又惹人发笑。
　　“哈哈，其实做个乖孩子也不错…起码不愧对父母。”道森耸耸肩笑道。
　　“唔、唔…”
　　将手中的茶叶蛋以一副陶醉的表情吃去后，来到道森身旁的贾克斯拍拍他的肩膀道：“明智的选择，就算将来不能使用魔法，我也相信你会变成一个强大的男人。”
　　贾克斯的夸奖让道森有些受宠若惊，他也不拖拖拉拉的直接问道：“那请拭目以待吧，现在能开始吗？”
　　“如果你想的话，今天就晚上就可以做个好梦，10天时间你就再也不会做关于魔法的噩梦。”
　　“谢谢，这把短刀它既然是仅有的两把魂刃之一，那一定很珍贵，对你来说可能也有用处…我想用它交换战斗技巧上的指导。”
　　“嘶…你小子知道圣遗物有多贵重吗？”
　　看着倒吸一口冷气的贾克斯，道森灿烂一笑：“当然，所以还请你在允许的时间内，最大限度的指导我。”
　　这也是道森在决定放弃魔法后，思考了一下午得出来的答案，要知道贾克斯可是武器大师，精通所有种类的武器，更何况他还可能会“反击风暴”这种高超的格挡技巧，就算没有也无所谓，能无后顾之忧的解决魔法体质，他还是很感激对方的，就当做是谢礼好了。
　　多少能猜到些道森想法的贾克斯也不推脱，开口道：“好，看来我也得拿出点儿真本领了！我们先来解决你的魔法体质好了，现在闭上眼睛，让身体和精神一起放松下来……”


第10章 不得不做

　　“趁现在好好感受一下魔法的世界吧，小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声音微不可查的贾克斯，面具下的双眼终于显露出来，那是一对泛着紫色微光的异样瞳孔，墙上煤油灯散发出来的光芒本来点亮着他的面具，但这一刻却被吞噬了，其中透露出来的纯粹，光是让人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放松了身体和精神的道森并没有听见这句话，因为他已经在贾克斯的引导下，看到了魔法的世界！
　　明明闭着眼，他却能“看”到这个世界，比如明明外面是漆黑一片，却有无数银色颗粒构成的皎洁月光；窗外随风摆动着的绿色枝叶上，代表了生命的绿色微光反复流转，就好像在呼吸一样；富有频率的虫鸣，循着声音的传递，就能看到小虫子身上流动着的白色荧光等等！
　　魔法的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这世间万物都可以循着能量的轨迹被发现、感知，无论渺小还是伟大，除了身前的这个男人他看不透，那是一种比黑暗还要深邃，比光明耀眼，又比泉水清澈的紫色，或许称它为“纯粹”更合适一些。
　　“道森、道森，道森！！”
　　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唤，身体被剧烈的摇晃起来，随后纯粹的紫色消失不见，怅然若失的感觉让道森缓缓睁开眼睛，贾克斯吃多了茶叶蛋的味道迎面扑来，让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你看到了？”
　　“什么？”
　　““虚空”。”
　　贾克斯语气异常凝重，似乎这短短一个词语就让他用尽了浑身力气，这种名为恐惧的情绪道森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又重复了一遍：“虚空？”
　　同时道森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些前世记忆，比如“虚空掠夺者·卡兹克”，“虚空恐惧·科加斯”，“虚空遁地兽·雷克塞”等等这些有着虚空前缀的英雄们，他们和贾克斯口中的虚空应该有点儿关联吧？
　　“你怎么可能看到我身上虚空的残留痕迹…”
　　“不应该啊，难道是那里出了问题吗…”
　　“再来一次，但这次你要记住，绝对不要盯着那些紫色看，将来也不要…拜托了！”
　　贾克斯没有回答道森的问题，但他话语中的急切道森听得很明白，所以他再次闭上眼睛，慢慢放松心神，这一次比刚才要慢好多，因为他要将心中的那份好奇心甩出脑海。
　　当神奇的魔法世界再一次出现时，道森乖乖的没有去看贾克斯，却听到了某种声音，那是一种异常温暖的感觉，就像在母亲的怀抱中，听着睡前儿歌时的惬意。
　　“道森、道森…”
　　匆忙的声音，比先前更大力的摇晃让道森不情愿的醒来，这一次贾克斯贴的更近，他那带着面具的脸差一点儿就碰到他的脸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连两次出了意外，拉开距离的道森，心中对贾克斯的信任也蹭蹭的往下掉，并不是怀疑，而是这家伙好像有点儿不太靠谱！
　　“呃、呃…”
　　“您老该不会解决不了吧？”
　　“这个，那个…”
　　左言他顾的贾克斯疯狂挠头，那声音很响亮，道森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头皮发痛，这样挠要秃顶的吧！
　　在这迷之尴尬的沉默中，就在道森怀疑贾克斯会不会挠破脑袋时，他终于停了下来，然后赶忙拿出一颗茶叶蛋剥开，一脸陶醉的吃了下去，看样子算是给自己压压惊。
　　“嗖…”
　　贾克斯吃完还不忘将手指上的汤汁吮吸干净，总算平静下来的他再次开口：“嗯，说实话我去艾欧尼亚的次数不多，均衡教派的那些忍者很死板，除了两界的平衡他们也不会与外人过多交流，这个短刀…不，这把魂刃对你的灵魂影响很大。”
　　废话，老子前世记忆就因为这个沉睡了15年，能没点儿影响吗？！
　　心中咆哮一波的道森，甩给贾克斯一对白眼：“请您说的详细点！”
　　“能看到虚空，还能听到听到它们的声音，说明你的灵魂已经进化了…简单点来说，你会活很久、很久，没有外来危险的话，起码也能活个300岁。”
　　“哦，那还真是个好消息…所以呢？”
　　“咳咳，所以你的身体不能失去魔法，反而要尽快修行魔法…如果没有足够的魔法元素支撑身体，过于强大的灵魂就会压垮你的身体，最好的结果也是瘫痪在床。”
　　贾克斯的话让道森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悲伤，还是高兴，反正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谁又能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呢？
　　他明明已经放弃了魔法，但上天又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逼得他不得不又捡起魔法来，我顶你个肺！
　　“呼…”
　　以一声长叹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道森无奈道：“所以，我必须去艾欧尼亚了，而且是越快越好。”
　　“我可以去一趟艾欧尼亚，但是…”
　　“不保证能解决问题，而且你不是赶时间吗？”
　　“是…”
　　贾克斯那蔫儿一样的语气，让道森眼角狠狠狂跳，他可不想将自己的小命儿交到这不靠谱的家伙手中，便直接道：“还是我去吧，就这么决定了…但是我需要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去很快的…来回只要1年。”
　　“时间可不等人，我已经受够了做噩梦的日子，我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自由的活着！”
　　道森能如此快的就转换心情，反倒让贾克斯觉得脸色发烫，他不肯死心的继续道：“哪怕你要背井离乡，横穿整个符文大陆，跨越山川河流，历经千难万险？”
　　“嗯，这样将来我才不会后悔没有跨过山和大海，没有穿过人山人海，没有见证这过这世界的缤纷绚烂。”
　　“这个世界可没你想的那么美好，一路上你会遇见比小巷内更加残忍的背叛，更加无情的杀戮，更加可怕的怪物。”
　　“但也可能会有值得信赖的伙伴，值得一看的风景，值得一品的美味佳肴。”
　　“即使最后一无所获，客死他乡？”
　　“脚下的路，如果不是自己选的…那没人知道终点在那里。”
　　道森精彩的回答，让贾克斯彻底心服口服，陷入沉默的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年轻人，他叫什么来着？


第11章 传承与归来

　　对了，他叫——阿扎。
　　眼前这个名为道森·冕卫的贵族少年，刚才说话时脸上洋溢着的自信，和那天的阿扎简直如出一辙，那是为了自由不惜一切代价的决意！
　　“你要再一次抛起这年轻的希望吗？“塞贾克斯·卡尤-雷恩斯·考阿利·艾卡松”！”
　　在心中责问着自己的贾克斯，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不！
　　他决不允许自己再一次逃避，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家乡“艾卡西亚”被虚空毁灭时狼狈逃跑的懦夫了，他随时都做好了与虚空决一死战的准备，但“武器大师”的传承不能在自己这里断绝。
　　将道森和阿扎身影重合在一起的贾克斯，很清楚自己应该更理智的想想，再做出让道森成为仅存于世的第二个武器大师的决定。
　　但战场上阿扎那张被泥土鲜血所沾满的脸，以及自己逃跑时最后一次回头，看到的那双既有迷茫又坚定的复杂眼神，又一次和三天前小巷内的道森重叠了。
　　道森和阿扎一样，也曾为自己的命运迷茫过，但他们两个在经历战斗、精神上的挣扎后，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是因为当初丢下阿扎的负罪感原因，还是经历的战斗太多有些累了，亦或是欣赏这个年轻人？或许都有一点的缘故，不管是哪种原因，就这样好了！
　　做出决定的贾克斯，点点头道：“好，我会给你力所能及的帮助。”
　　“谢谢！”
　　道森毫不犹豫的90度鞠躬，贾克斯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作为拜师礼的话虽然简单，但也足够真诚。
　　“好了，小子！你和我的时间都不多，我们就不要浪费了…先来说说奥术吧。”
　　“奥术？”
　　“奥术在过去指魔法，但现在的魔法并不等同于奥术，或者说称如今的魔法为“魔力”更合适一些。”
　　说话间贾克斯示意道森和他一起在桌前坐下，他指了指桌面道：“简单点来说，假如这是墙壁的话…奥术是翻到墙外沐浴世界的阳光，魔力则是将墙壁打穿来接受阳光。”
　　贾克斯形象的比喻让道森若有所思，但还是有一些地方不明白，他追问道：“那详细点呢？”
　　“奥术学习起来百无禁忌，可以产生多种魔法属性，没有具体的道路，只能靠自己对魔法的理解去引导魔法，必须要有耐心和毅力，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后才能随心所欲。”
　　长篇大论的贾克斯顿了顿，继续道：“而现在的魔力…是只学自己最擅长的魔法元素属性，如风火雷电土等等，这一套有近几百年来人们总结出来的提炼方法，可以将魔力转换为自己需要的，能以最快的速度产生威力、创造力与成果。”
　　“这样说的话，那两者的优劣点很明显，奥术前期异常艰难，后期有无尽的可能性…而魔力的修行方式是前期十分简单，后期道路越走越窄。”
　　道森很快给出自己的理解，贾克斯微微点头道：“理解能力不错，均衡教派的修行方法我虽然不懂，但大致上还是以奥术的方式为基础…虽然你在这里修行奥术效率很差，但可以提前打下一些基础。”
　　“啊，那不是就没时间锻炼剑术了吗？魔法可不能帮我到达艾欧尼亚…”
　　“太蠢了！你们这些对魔法一无所知的德玛西亚人啊，魔法的冥想另一种意义上也是休息，而且效率更高…白天我会教你战斗上的技巧，晚上我会将自己的魔法提纯成原生魔法，来引导你冥想的。”
　　“这已经超过力所能及的范围了吧…”
　　贾克斯话中透露出的意思，让道森感动的同时又满是疑问，究竟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刚才你已经拜师了，愚蠢的小子。
　　捏捏下巴的贾克斯也不说破，随意的开口道：“看你还算顺眼吧，死了的话挺可惜的。”
　　敷衍，敷衍的太明显了，但要是再继续追问的话只会把天聊死，道森只能按下心中的好奇转而道：“那就要考虑让你成为我的剑术老师…”
　　说了一半的道森被贾克斯的挥手打断，然后重重的点了点桌面道：“等你将这些事情原本的告诉父母后，得到他们的认可再说吧。”
　　“为…”
　　刚开口的道森自己停住，因为贾克斯说的很对，他总不能想个孩子一样瞒着父母，在将来做出人们眼中“离家出走”的任性举动，那样是不可取的。
　　知道这是自己必须面对的问题，道森认真的点头道：“好，我明白了…虚空不能说吗？”
　　“明知故问。”
　　“好吧，刚才晚饭时林恩指挥官来过一次…”
　　“看来你父亲是回来了，等你搞定后来商会找我就行。”
　　不等道森说尼尔今晚会回来，贾克斯就起身走向敞开的窗户，整个多恩堡也如他所言很快变得灯火通明，士兵们急促的脚步声与侍从们略显慌张的身影也开始出现。
　　“嗯。”
　　道森的话音未落，贾克斯就化作一缕风消失不见，同样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曾经来过，紧急着就是响起的敲门声。
　　“咚咚…”
　　“请进。”
　　“道森勋爵，尼尔伯爵回来了，您快去迎接吧！”
　　慌里慌张跑进来的艾谱莉，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但她那有着些许雀斑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是啊，这个城堡、这座城的主人终究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他，唯有尼尔归来他们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莫名有些酸意的道森挤出一抹笑容，开口道：“知道了，你先在门外等我一下。”
　　“好…请您尽快！”
　　再次叮嘱的艾谱莉很快离去，只是眼中不免有些失落，自从她这小主人从小巷内回来后，就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至于是哪种改变她说不出来，最明显的是和自己疏远了很多。
　　“啊，抱歉。”
　　捕捉到艾谱莉情绪的道森轻叹一声，来到镜子前做出门前的仪容检查，他这几天怕魔法体质泄露怕的要死，又怎么敢让对方跟往常一样照顾日常起居。
　　一个女仆如果被雇主疏远，在外人看来就可能是她做错了什么，这个还是等有机会亲自和她说一说吧，毕竟艾谱莉也陪伴了自己快10年了。
　　想到这里的道森转身将银翼长剑和短刀挂回腰间，他步伐有些沉重，毕竟接下来就是要摊牌的时候了，但愿一切顺利。


第12章 意外事件

　　3月2日，多恩堡。
　　“伤亡人数确定了吗？”
　　“尼尔领主，死亡人数是132人，重伤的有233，轻伤的…”
　　“伤员都妥善安置了没？”
　　“从周边城市调集了一部分光照者，每个受伤的都有两个人看护…”
　　“士兵家属的抚恤金都发了吗？”
　　“昨天已经发放完毕，金额是…”
　　走出城堡大厅的道森，迎面就看到自己父亲和林恩走来，边走边说的尼尔就像归来的君王那样，说话间就有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帮他拆卸身上的轻甲，一个又一个女仆拿着丝质的毛巾为他擦去衣衫上的灰尘，为他递上温热的棉巾清洗脸上的风霜，同时还有两个政务官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交于他的手中。
　　尼尔根本就不需要操心那些琐碎的事情，他只需要关注那些重要的事，省下的自然有旁人帮他解决，尽管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但道森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尼尔的归来，让整个多恩堡就像“活”过来一样。
　　不是权势带来的威压，也不是金币带来的诱惑，而是尊敬，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每个人的表情、行动都是那么的自然、流畅，连一丝停滞都没有！
　　“父亲，您辛苦了…”
　　主动上前的道森却和尼尔擦肩而过，作为主动方的他只是丢来一句：“别添乱，去书房等我。”
　　“…”
　　在其他人看来被直接无视的道森，不出意外的所获了一波安慰与鼓励的目光，他虽然心中略有不爽，但还是只能尴尬的笑笑，然后在艾谱莉悄悄的拽衣角下，转身跟在尼尔的后方。
　　“道森勋爵…”
　　“我知道的，艾谱莉…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能够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还有我很感激你这些年来的陪伴，最近我只是觉得自己要更加独立一些，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哼…”
　　近乎抽泣的声音从身侧艾谱莉的处响起，转头的道森看到只有侧过脑袋并掩饰情绪的对方，这就感动的哭了？
　　“艾谱莉…”
　　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森停下，艾谱莉则是干脆转过身体，声音也变得略微压抑：“谢谢道森勋爵的安慰，我当时就不应该离开您的，明明“黛娜”夫人走之前，交待过我要好好照顾您的…”
　　“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自责的…能麻烦你帮我泡一些红茶送到书房吗？”
　　“嗯，谢谢您！我这就去…”
　　望着艾谱莉小跑着离开的身影，抬头的道森也看到了阶梯上正转过走廊的尼尔，他那张立体感很强的菱形面孔上满是肃然，似乎在责问他做了什么，但随后林恩的张嘴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真像，但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愧是当老子的啊…”
　　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后，道森也不得不承认他和尼尔之间那不可逾越的差距，无论是身为贵族的气度、还是军人的威严，亦或是作为一个剑士的自信程度，这些经历过时间考验而沉淀下来的气场，不是他一朝一夕就能拥有的。
　　…
　　…
　　二层，书房。
　　明亮的灯光下，独自站在书柜前的道森默然不语，这个锁上的柜子里就有各种各样的禁书，那里面全是对外界的描述，甚至是魔法取得的成就，他的母亲就是从这里拿来的书。
　　让这些书告诉他魔法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外面的世界也很美丽，德玛西亚也不过是众多国度的一员，同时也埋下了那颗对外界向往的种子。
　　吱呀…！
　　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的声音让道森收回目光，他转过来微微躬身：“父亲，我有些事想跟您说。”
　　忙完诸多事物的尼尔换了一身宽松的睡意，他也不说话，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道森的样子后才开口：“终于像个男人了，你的事待会儿再说…我早就跟黛娜说过让你去战场历练，可她总是以你得的怪病阻止我！如今看来，她错的很离谱。”
　　“母亲没有错，是我过去太懦弱了。”
　　“不错，看来意志也提升了不少…杀人的感觉如何？”
　　“很糟糕，也做了噩梦。”
　　道森知道那两个敌人的死亡方式瞒不过尼尔，也根本没打算隐瞒，只是现在又重新提起两人，让他的表情难免有些沉重。
　　“小子，记住我的这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对亲人同伴、对身后无辜之人的残忍。”
　　“是，父亲。”
　　“林恩都告诉我了，马丁的父亲老汉顿为我们家服务了几十年，他为了保护你母亲死在了法师手中…所以他的儿子马丁为了保护你奋勇杀敌，与邪恶的法师顽强战斗，最后不幸牺牲，我会请陛下追封他为男爵，赐予封地的。”
　　对于扭曲事实的尼尔，道森没有红着脖子去反驳，他对马丁也不太恨得起来，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救过母亲，这只能说这是一场规则下的悲剧，是以认真的点点头：“嗯，就按您说的办…那凯丝有消息吗？”
　　“没有，他的住处没有凯丝的一件衣服，马丁应该是事先就将女儿转移到了城外…这个蠢蛋！”
　　少见得暴了粗口的尼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森又想起另一件事：“那死的三个禁魔使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连这些人都敢问？”
　　“在小巷内我明白了一件事，恐惧解决不了问题。”
　　“很好，你的大伯“罗伯特”亲自去了一趟禁魔使的总部，这次惹出这么大乱子，禁魔使那里也有责任，再加上马丁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就不追究了。”
　　尼尔的解释，让道森不知该怎么回答，他那身在雄都的大伯，是其他人眼中的主家，而他的父亲是所谓的分家，尽管冕卫家族内部并没有这种说法，彼此间很和谐团结。
　　罗伯特不仅是公爵，也是“最高议会”仅有的三位大议长之一，甚至可以决定下一任国王的候选人，由他出面自然能解决问题。
　　那如果换做其他人呢？
　　恐怕马丁死后也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任由他人口伐笔诛吧。
　　想到这里的道森，也不知自己是否该为家族有如此的权势高兴，只能选择转移话题：“那母亲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尼尔直接语出惊人道：“我是一路换乘战马过来的，你母亲正在雄都商议你的婚事，过几天就会回来。”
　　“婚事，为什么？！”道森惊讶的提高了音调，这种意外事件可太不友好了！
　　“你明年就16岁成年了，又没有参军，也没有任何功勋在身，你母亲为了你的继承权不肯生第二个，你不马上结婚，家族将来的传承怎么办！”
　　一提起这事尼尔脸色就黑了下去，让道森有些哭笑不得，德玛西亚可是一夫多妻制的，他这老子嘴上说的凶，这15年来也没娶第二个，可见多爱自己的另一半。
　　“父亲，我不能结婚！请您听听我的…”
　　道森说了一半就被尼尔的挥手打断，他不容置疑的说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的婚约已经定下了，是“劳伦特”家族的小女儿“菲奥娜”，她和你同岁……”


第13章 正面交锋

　　多恩堡，剑厅。
　　柔和的灯光铺满黑色地板，同时也将足以容纳一个百人队训练的宽敞剑厅点亮，也为竖立在剑厅尽头的银白色飞翼女神像披上一层圣洁的光辉，让她舒展双翼、手持双刃利剑的形象变得更加神圣威严。
　　在她精雕细刻的瞳孔注视下，两个身影游走在宽阔的大理石地板上，彼此手中的武器接连不断碰撞着，继而迸发出耀目火花与清脆声响。
　　“贾克斯先生，你就这点本领吗？”
　　“多余的试探就此打住吧，尼尔先生…接下来，我要动点儿真格的了。”
　　“是吗？那你就让我看看好了——叮！”
　　本该双手持有的阔剑，在尼尔单手下也爆发出惊人的威力，骤起的劲风下，拿着道森银翼长剑的贾克斯和尼尔的剑刃狠狠撞在一起，借着产生的反作用力，两人默契的将距离拉开。
　　“…”
　　站在一旁观战的道森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呢？
　　道森目光停留在变成双手握住阔剑，压低身体同时面色凝重的尼尔身上，他这父亲一如既往的强势，尤其是在听说他要横穿瓦罗兰大陆去艾欧尼亚时，竟十分暴怒的要去商会找贾克斯。
　　根本就拦不住的他只能跟在后面，结果两人在多恩堡外相遇，尼尔一句“不是骗子的话，就跟我战斗吧”，他们就到了他这些年学剑时的剑厅。
　　在这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中，道森的视线转到贾克斯身上，他还是那副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只是手中作为武器的灯柱换成了银翼，理由是教学已经开始了。
　　“呼…我要进攻了。”
　　稳稳吸了口气的尼尔出声提示道，在贾克斯点头的瞬间他动了，而且与先前的攻击截然不同。
　　如果说刚才的试探性交手中，尼尔的攻击给人的感觉是势大力沉，那现在就是狂暴了，在速度和力量双重的爆发下，道森全力劈砍也不能留下一丝痕迹的黑色地板裂开了！
　　双手阔剑垂于左侧，以一种俯冲姿态踏着大片碎裂地板冲来的尼尔，身体周围涌起的狂风光是看着就让道森有种血液凝固的感觉，这一剑下去大概能打100个他吧？
　　道森的疑问注定没有答案，身为当事人的贾克斯在尼尔踏出第一步时，单手持剑的右手腕平直地转动起来，剑刃高速转动时带来的“嗡嗡”鸣响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似曾相似的一幕，让道森脑海中浮现出游戏里贾克斯那高速转动的灯柱，难道真的有反击风暴吗？
　　下个瞬间，传遍剑厅的颤鸣响起，宛若烟花般的火花在碰撞于一起的两人剑上绽放，扩散而来的冲击与强大的战意，让道森瞳孔张到最大，唯恐错过接下来的任何一个画面。
　　“真是让人惊叹的格挡技巧。”
　　“尼尔先生可以再多用些力气。”
　　“那就如你所愿。”
　　贾克斯淡然的语气，让僵持在身前的尼尔再无保留，双臂猛然隆起的他逼得贾克斯离开原地，经过短暂蓄力后脚下的地板被踩得粉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快若电光的攻击笼罩四面八方！
　　在尼尔全力挥刃的横扫、闪电般的挑刺，以及高举头顶又迅疾落下的斩击中，贾克斯依旧没有用上另一只手，他只是依靠着右手不断小幅度旋转，获得了动力加持的剑刃挡在了尼尔每一次进攻的某个点上。
　　应该说是尼尔攻击最薄弱的地方上，这精彩的一幕看得道森目光泛起涟漪，其中所蕴含的渴望在明显不过，原来贾克斯真的会反击风暴！
　　虽然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但却很真实，基本的格挡道森还是懂的，像是面对直线攻击要以与对手垂直的角度去应对，也就是要横向去档。
　　或是对手的横向攻击，这种攻击的特点是越接近收尾末端力量越大，如果还用企图用与对手垂直的角度格挡只会一败涂地，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上前，在横扫开始的瞬间切进去，压上身体的全部力量。
　　或者是对手从高点发起进攻，这个时候反而要拉开距离，尽可能的在攻击落下的最低点去档，这样就能将承受的力量减到最小。
　　其他的还有各角度的刺、挑、削、截等等对应的格挡方式，这些复杂的角度攻击道森档不到，但他却在贾克斯身上看到了，那是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连绵，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够了。”
　　就在道森看得如痴如醉时，突然出声的尼尔主动停止进攻，贾克斯也干净利落的将银翼归鞘，然后单手竖掌微微一躬：“精彩的进攻，不愧是尼尔先生。”
　　哪怕这一次贾克斯态度很好，语气也没嘲讽的意思，但尼尔听在耳中还是觉得有些莫名不爽，但硬实力上的不如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贾克斯先生有大师风范，我的确不是对手。”
　　承认了自己不如的尼尔，将目光转向尚且意犹未尽的道森，身为人父在儿子面前认输确实挺尴尬的，但他也确认了一个事实——对方并没有恶意。
　　如果有的话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劲，光是他一个人就能将整个多恩霍尔德屠杀殆尽，想到这里的尼尔开口道：“道森，去休息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可是父亲…”
　　“没有什么可是，我要和贾克斯先生谈一谈关于你的未来。”
　　“啊？嗯嗯！”
　　听到这个解释的道森掩饰不住心中喜意，连连点头后飞快离去，一副生怕尼尔会反悔的样子。
　　“哎…”
　　当闭合的沉重石门再一次掩上时，尼尔轻叹一声，他宁愿眼前的贾克斯是骗子，也不愿道森真的去危机四伏的外界。
　　能够理解尼尔这种心情的贾克斯，随手从腰间小罐子掏出枚茶叶蛋：“这是你儿子做的，不介意的话吃一个吧，或许能缓解一下心情。”
　　“是吗？有闲工夫做这些，我宁愿他多练会儿剑…”
　　接过茶叶蛋的尼尔嗅了嗅，三下五除二的将蛋壳剥去送入嘴里，脸上严峻的表情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许多。
　　“嘿嘿，这可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鸡蛋！”
　　笑出声的贾克斯掀开面具的一角，将剥开的茶叶蛋送入其中，尼尔虽然疑惑道森是怎么做出这种美味的，但也没有反驳，转而开口道：“那么贾克斯先生，我想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比如您的样子，是从哪儿来的，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帮助道森。”
　　“唔、唔…”
　　面具下的贾克斯发出满足的咀嚼声，手掌毫不犹豫的拿下多孔面具，也不管尼尔下意识就全身戒备的样子，自顾自道：“很像怪物吧，但尼尔先生不要紧张，因为我来自艾卡西亚……”


第14章 难题到来

　　3月5日，多恩堡剑厅。
　　“太慢了，你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果断发动进攻！”
　　“我光是防守就竭尽全力了，怎么反击！”
　　“你只是害怕痛苦、畏惧死亡…怀疑是最强大的敌人，愚蠢的家伙！！”
　　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的贾克斯，手中长剑直奔道森心脏，嗅到死亡气息的他将长剑勉强搭在胸前，可依旧无法阻止锋芒的递进。
　　贾克斯手中的剑尖，重重的点在道森的剑身上，顺着力道压向心脏，让他脸色瞬间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似的从额头涌出。
　　“…”
　　哪怕是痛彻心扉、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道森还是用剑尖抵在地板上来保持身体的站立，压下痛苦没喊出声的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不服气的抬起剑直指贾克斯：“再来！”
　　“3天了，你总算有一次没像杀猪似的惨叫！”
　　嘲弄着的贾克斯随手一转剑柄，攻击方式从先前的大开大合转为守式，他伸出左手食指轻蔑的勾了勾：“来吧，看看我是怎么使用反击风暴的！”
　　“呼——！”
　　长舒一口气的道森右脚重重踏出，带着上身的右臂径直刺向前方，在阳光下绽放出光点的剑尖化作一抹流光，没有任何保留。
　　唰！！
　　一道剑身掠过的残影穿过阳光，道森直刺来的剑刃被轻而易举的横着荡开，三天来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一过程的道森，身体下意识的绷紧，随后被反弹开来的剑刃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
　　格挡对手攻击、借此引导传来的力量，以类似于借力打力的方式将攻击巧妙的反弹到对手身上，这是反击风暴进行中的表现形式。
　　叮、叮、叮！！
　　接下来的结局依旧，道森无论是从那个角度攻击，用多大的力量，有多快，贾克斯都必然会将其挡住并反弹回来，然后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色彩鲜明的伤口。
　　砰——！
　　不出意外，在经过十几次连绵不断的进攻后，道森胸前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反击风暴结束时的反击，他能清楚的看到贾克斯横着挥来的剑身，在接触他身体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拍了上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仰面栽倒，从贾克斯剑身上传来的反震力道，搞得他全身俱是酥麻、酸痛的感觉，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无疑是一种奢望。
　　这是反击风暴结束时的蓄力一击，从开始格挡到结束时旋转的剑刃上会聚集越来越多力量，只要命中就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太弱了，太弱了，你真是太弱了！”
　　日常鄙夷道森的贾克斯将他扶起，两个宽大的紫色手掌对着他的身体伤口一顿有规律的捏揉，上面的白色微光，让他忍不住露出舒服的表情，这是可以治愈身体外伤的恢复魔法。
　　这也是他敢于答应贾克斯不穿盔甲、使用真剑的理由，即便如此，这对他的意志力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喂喂，醒醒小子，你可不是来享受的！趁现在好好记住刚才的每一次碰撞。”
　　贾克斯毫不留情的拍了拍道森的脸，让睁开眼睛的他相当无奈：“没忘，在记呢。”
　　“那好，老规矩休息20分钟，等休息好了换你来防守，如果还是跟刚才那样…”
　　贾克斯不怀好意的扫了道森的两股之间，他下意识就用手掌挡住，毛骨悚然的感觉随着脸色的涨红一起出现，道森狠狠的一咬牙：“要是没进步，就随你便！”
　　“嘿嘿！小子，我这次可不开玩笑，我亲手教你3天竟然连一点诀窍都没摸到…必须来点够劲儿的惩罚。”贾克斯无良的怪笑着，笑得道森只觉头皮发麻却又无力反驳。
　　贾克斯的实力的确深不可测，他的教学方式虽然很直接，也会损害身体，但在有治愈魔法的基础上，身体力行的对战无疑是速度最快、最有用的。
　　为了下半身的幸福着想，待会儿要拼了！
　　做出决定的道森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身体恢复状态，思绪不免飘散开来。
　　贾克斯和父亲尼尔两人那天究竟谈了些什么，道森无从得知，但结果是好的，他成为了自己的剑术老师，更在城堡中有了住处。
　　他每天醒来就战斗、恢复两者间往复循环，到了晚上又有贾克斯引导着进行冥想，感悟魔法世界的同时恢复精力，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已经持续了3天。
　　进步效果也的确明显，如果再碰见艾拉，道森有信心即便没有魔法也能和她正面对抗，毕竟他的剑术基础很好，缺少的只是自信心与战斗经验，贾克斯可以将这些很好的都引导出来。
　　当然贾克斯如果不那么毒舌就更好了，事情看似都向着好的地方发展了，唯独一件事是他、贾克斯，哪怕是始作俑者的尼尔也无法解决的，那就是——婚约。
　　德玛西亚人异常重视正义、荣耀、职责这些意识形态，他们家和劳伦特家族订婚的事情，虽然还没正式对外宣布，但在雄都内的贵族间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贸然反悔只会让家族的名声毁于一旦，劳伦特家也不会任由未出嫁的女儿受此侮辱，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真是一个难题啊…”
　　“或许你可以和她本人谈一谈，没人会喜欢这种政治联姻。”
　　“那些小贵族也就罢了，多给一些补偿也能解除婚约…可劳伦特家虽然没落但底蕴还在，他们教出来的子女也应该明白，这是贵族所必须经历的过程。”
　　睁开眼睛的道森看到贾克斯掀开些许面具，吃着怎么也吃不厌的茶叶蛋，他后面的样子究竟是什么呢？
　　“小子，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有这种好奇心…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迅速将面具放下后，贾克斯又给出主意：“等我准备好给你的惊喜后，你就可以延缓去艾欧尼亚的时间了，你那个未婚妻不是要明年夏天的9月25日才会成年吗，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总会有办法的。”
　　“惊喜啊，总会有办法吗…怎么了？”
　　进入复读模式的道森，跟着贾克斯的脑袋一起转向入口的石门处。
　　那里明亮的阳光随着打开的缝隙穿梭而入，涌来的春风中混合着一股玫瑰花的芬香袭来，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
　　城堡庄园内可没有栽培这种娇贵的花朵，它的寓意也不是前世传统意义上的爱情，在德玛西亚内，玫瑰花象征着的是高贵、勇敢！
　　“抱歉，我是打算先敲门的，但没想到一碰就开了。”
　　随后玫瑰花香中传来一个洋洋盈耳的女声，道森心中不免腹诽：骗鬼的吧，这门就是他来推，都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推开！！
　　“你是…”
　　因为陡然间进来的阳光过于充盈、刺眼的缘故，忍不住眯起眼睛的道森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那是一抹鲜红的色彩，随着微风荡漾着，荡起一汪春水。


第15章 特立独行

　　“我是菲奥娜·劳伦特，不请自来打扰了…”
　　自报家门的少女将身后琴盒放下，双手捻起裙角，修长白皙右腿后撤出一小步，压低身体的同时脑袋微点，以完美的贵族礼仪将自己的歉意表达出来，但在她那介于天空与大海色彩之间的瞳孔内，却是和言语完全不同的审视。
　　“哦哦，有好戏看了啊…”
　　这样想的贾克斯瞬间来了兴趣，对菲奥娜的打量就更仔细了——这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身材高挑的妙龄少女。
　　在她夺目的红色短发下，是满载青春气息的秀丽面容，即使罩着蔚蓝的坎肩，也遮不住她领口露出的白皙锁骨与纤细脖颈，哪怕只是简单的看着也令人赏心悦目。
　　年轻真好，自己是不是应该悄悄离去呢？
　　就在贾克斯考虑着要不要给两人独处空间时，少女在阳光下明媚一笑，优美的嗓音再次响起：“请问，您就是道森·冕卫吗？”
　　除了那些银白色的护甲不在，赤红的短发、俊俏的容颜，双眸和声音中所透露出的傲然，都记忆中的形象完美重叠在了一起。
　　当初玩游戏时最怕遇见的英雄之一，如今就这么鲜明生动的出现了，虽然是以这种很突然的形式，但好像还不错？
　　瞬间想了很多的道森，稍显紧张的擦去脸上的汗水，却无法照顾到身上因训练而破破烂烂的衣服，这真是尴尬极了，但不回话更失礼。
　　“是，我就是。”
　　“那就好，请问这位是？”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是贾克斯，道森的剑术老师。”
　　主动介绍自己的贾克斯，很绅士的手掌贴胸微微欠身，却换来菲奥娜一脸歉意的再次行礼，以及很冒昧的话语：“贾克斯大师，虽然这样很失礼…但是我想和道森·冕卫单独谈一谈。”
　　“咳咳，没问题…道森啊，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吧。”
　　贾克斯尴尬的拍了拍道森肩膀，头也不回的走向大门，心中却在想着出去后一定要偷听一下。
　　毕竟道森这未婚妻看起来很强势，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两人要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就不好了…嗯，就是这样，他才不是因为好奇才做的！
　　这混蛋一定是想偷听！
　　算了，听就听吧…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在稍显陌生与沉闷的气氛中，目送贾克斯离开，厚重石门重新关闭的那一刻，道森这才想起应该换一身干净衣服，不然这样谈话有失贵族礼仪，于是开口道：“菲奥娜小姐，能请你稍等…”
　　“冕卫先生，我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直接称呼名字。”
　　菲奥娜冷漠的语气将道森打断，这才让他从那份因对方美貌而产生的好感中彻底醒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明白了对方可能是上门来找茬的道森，语气有些无奈：“失礼了…那么劳伦特小姐，请问你有何贵干？”
　　这家伙刚见面时就色眯眯的惹人烦，现在又一副无辜的样子，让人升不起任何好感，如果自己将来的命运就这嫁给这种人，那她宁愿付出一切代价来取消这份婚约。
　　并不知道自己因为阳光而眯眼就被扣上“色眯眯”帽子的道森，迎上了菲奥娜凌厉的眼神：“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事情…”
　　“那你能决定什么？躲在冕卫荣光下的懦夫，你的剑一定很迟钝，真是可悲。”
　　“呼！”
　　短短几句交谈就差点儿将肺气炸的道森，不得不深呼吸来平息自己的怒气，果然——不管是游戏中，还是现实，他都应付不来这锋芒毕露的女人！
　　知道再刺激下去道森可能会直接离开，菲奥娜终于说出来意：“你和我的婚约是没有可能的，哪怕是飞翼保护神亲自降临。”
　　“所以呢？”
　　“我明天会再来，我们来一场决斗…输的一方要主动解除婚约。”
　　“不用明天了，现在吧。”
　　眼看菲奥娜就要转身离去，道森的眼神冷酷起来，对方都这样了，如果他还继续怜香惜玉，那就真是窝囊废了。
　　“我没有趁人之危的打算…你现在的样子，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径直转身的菲奥娜头也不回，那抹鲜艳的红色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嘲讽，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有那么片刻心动，道森就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我这样子，对付你这样的女人足够了。”
　　“冕卫先生，请你收回这句话。”
　　“真正的强者，只会用剑来说话…劳伦特小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可以去换身方便战斗的衣服再来。”
　　说话间道森转身走向剑厅尽头，他要去磨剑，顺便将自己心中的怒火磨平，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菲奥娜的实力如何道森不清楚，但也能从她的口气中听出几分来，这女人对自己的实力异常自信，劳伦特家族的剑术也的确足以支撑她这份自傲。
　　可他也不是什么软蛋，直面过生死，也杀过人的道森很确定对方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再加上她还差几个月才15岁的年龄，就算再厉害也不会太夸张，还在他的应对范围内。
　　“不必了，我这就换…还请冕卫先生不要回头。”
　　身后传来的话语有些愠怒，不等道森细想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响动光是听着就让他目瞪口呆，真是见鬼了！
　　这就脱了，难道待会儿她要大喊自己非礼，然后陷害自己吗？
　　不不不，这女人高傲的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对了，那个琴盒！
　　果不其然，细小琐碎的声音结束后琴盒打开的吱呀声传来，脚步钝了一下的道森闭上眼睛，磨剑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要在对方换好衣服前，将心中的愤怒和那点儿想入非非扫出去，不然败了可就乐子大了。
　　“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少女…”
　　剑厅外，依靠在高处斜窗旁的贾克斯喃呢望天，浑然不顾太阳的直射，还好他刚才及时收回了目光，没有沦为可耻的偷窥者。
　　这要是在艾卡西亚，偷看其他女人换衣服是要挖掉眼睛的…不对，我在想什么！
　　“要去告诉尼尔吗…”
　　话一出口贾克斯就摇了摇头，虽然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真的一见面就干架，但这事也不好外传，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异常鲁莽的行为，要是让暴脾气的尼尔知道，这少女他不清楚，可道森肯定要被吊起来打。
　　“算了，年轻人就是要有点冲劲才好…”
　　尽管很想看道森吃瘪，但贾克斯还是不想因此耽误他的修行，接下来两人只要不伤及彼此性命，那就由他们打得天昏地暗好了。


第16章 决斗开始

　　“请转过来吧，冕卫先生。”
　　循着声音转身的道森扫过对面的菲奥娜，如果说先前她给人感觉是春的暖意，那这次便是带刺的玫瑰了！
　　穿在上身的白色修身短风衣与下身的黑色紧身裤，将她本就高挑的身体勾勒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S形曲线，如果有外人在此时一定会将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不过道森此时没有功夫去欣赏这份充满诱惑的美。
　　因为菲奥娜右手的月牙盘佩剑，正在阳光下绽放出迷人的蓝色微光，她斜剑、错步、压身一气呵成的精准动作，将高昂的战意传向道森。
　　光是这一手产生的气场，就足以证明她是一个高明的剑士，那昂扬的自信甚至让道森自愧不如，但也不至于说是动摇，没有经历生死的剑，天然就会轻上几分。
　　“蓝钢矿石出产于“维罗斯”附近山脉，虽然造价昂贵，但打造出来的武器却以极具锋利、又兼具十足的柔韧性而出名。”
　　道森如数家珍的，报出了这柄西洋剑模样的武器制材，本来
　　都准备好迎接异样眼光的菲奥娜，心中涌出一些怪异感，这家伙跟刚才相比，冷静的有些过分了。
　　“我叫它蓝钢剑，你的银翼，是英雄道森·多恩霍尔德的武器，以传说中银翼龙禽的鳞片打造而成，既有超越禁魔石的抗魔能力，又有碾压金刚石的硬度。”
　　菲奥娜的不甘示弱，让道森心中最后的顾虑消散：“看来是用不到未开刃的剑了。”
　　“我说过的，这是一场决斗…为了证明我的剑，我会全力以赴。”
　　“很好，我渴望有价值的对手。”
　　直接将她的台词拿来用的道森，不出意外的引起了菲奥娜心中共鸣，她淡蓝瞳孔内尚存的些许余怒就此消散，转而变得全神贯注起来。
　　这样的战斗才算公平，任何多余的情绪都不能带到决斗中，因为剑术的发挥会被情绪影响，在德玛西亚这个国度，并不缺少因为情绪波动而败给弱小对手的强大剑士。
　　短暂的对视很快结束，两人不约而同的在空中挥动了两下武器——按照决斗的礼仪，这代表决斗即将开始。
　　随后两人互相鞠躬，轻微的脚步声很快在地板上响起，道森和菲奥娜开始面对面的踱步，按照决斗仪式规定的动作变换着步伐和持剑动作，那模样像极了前世人们所跳的华尔兹圆舞曲。
　　书上记载这套战前规则来自德玛西亚建国初，是为了让决斗双方有时间来思考，思考接下来到底会面临怎样的事情，以及双方随时都可以在动作完成前，都可以停止战斗而不损名誉。
　　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为了让杀戮看起来高贵一些的假象——很明显，菲奥娜不会停。
　　“我要出手了。”
　　决斗发起者的菲奥娜前倾了身体，随着光线映射出淡淡蓝芒的利刃直刺而来，目标心脏！
　　“怀疑是最强大的敌人。”
　　复述贾克斯话语的道森，面对菲奥娜的咄咄逼人一动不动，直到锋芒即将触及心脏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才向右倾斜了半个身位。
　　菲奥娜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刚才甚至想要收回武器，这一念之间的动摇，随着道森斜斩而来的长剑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怕是竭尽全力的去躲避，菲奥娜的一缕头发还是散落开来，在阳光下随风微微起伏直至落地，本该乘胜追击的道森竟退后一步道：“因剑术闻名于德玛西亚的劳伦特家族，不应该只有这样的水平吧？”
　　“精准而优雅，才是劳伦特家族的剑术。”
　　似是解释，又像在提醒自己后，菲奥娜轻掂了脚尖，脚下步伐变得灵动起来，道森还是留在原地，但身体一同随着她开始转动，手中银翼以一种小幅度的频率转起圈来。
　　就在刚才道森想明白了一件事，短期内他根本用不出来贾克斯那种可以移动的反击风暴，但这并不妨碍他简单的应用其中的格挡原理，站着不动能让他更好的做出应对，哪怕造成的效果大打折扣也没关系，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添上一道伤口而已。
　　这家伙很强，看来可以全力出手。
　　很怪异的持剑方式，还是第一次见。
　　再试试吧！
　　想到这里的菲奥娜脚下瞬间提速，径直挥出两剑，交织出一个十字刃的形状，勉强格挡住的道森连退两步，左侧也因此露出小小空挡。
　　太小看人了，竟然用不熟悉的招式来战斗！
　　眼中多出几分冷意的菲奥娜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身体扭出一道C形优美曲线，以右手的反刺攻向道森的肩膀，带出一道刺耳的擦响。
　　依旧是档的很勉强，感觉剑上传来一些震颤的菲奥娜也不在意，反而趁着这个力道收回剑刃，又极速出手点出三下，划出一条笔直的线。
　　“呼…”
　　压力倍增的道森以一个贴身横扫将攻击懒下，不知不觉间额头冒汗的他，身前也变得空挡大开，早就瞄准了这一点的菲奥娜抖动了剑刃，蓝钢剑的柔韧性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那漫天袭来的剑影，让人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准确的找出对手破绽，再以锐利的剑乘胜追击，将敌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哪怕是身为对手的他都不得不佩服这份行云流水的自然，但是她的剑缺少杀伐之意。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右侧斜刺！
　　风的流动，光的摇曳，身体本能因危险反映出来的血液加速、肌肉紧绷，让进入状态的道森毫不犹豫挥出了结束时的反击风暴，耀目的火花与脆亮的碰撞一同到来，第一次反击成功！
　　措不及防地菲奥娜被弹开的手臂一阵酥麻，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哥哥演示过的那一招“劳伦特心眼刀”，这两者的原理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
　　以前她怎么也学不会，抓不到其中诀窍，但现在好像可以了！
　　“原来如此…”在道森的反击下，领悟了这一招式的菲奥娜情不自禁的出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在他企图乘胜追击时，菲奥娜的右手就拉了回去，保持着一种守式，微光闪烁的蓝钢剑竖立身前，并前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而道森下意识的就顿了一下，嘴角随后翘起，该说不愧是核心技能吗？
　　这既视感满满的招架动作竟然几乎一模一样，前世用盖伦被老版剑姬各种抵挡Q伤害，曾一度被虐得生活不能自理的道森知道——获胜的机会来了！


第17章 爱才之心

　　叮——！！
　　道森重重劈砍下去的银翼激起耀目花火，菲奥娜手中的蓝钢剑被迅速的压弯下去，但又在到达临界点时发挥了蓝钢的柔韧特性，像是触底的弹簧般，反弹回汹涌澎湃的力量。
　　“锐利的剑…”
　　红唇轻启的菲奥娜目光被喜悦所填充，借着阳光的些许照耀反射出斑斓的绚丽光晕，回弹的蓝钢剑轻而易举的荡开了道森的银翼，顺便还以一种斜刺的角度被她递向脖颈。
　　一步错、步步错，只来得及退后两步的道森就感觉到冰冷的锋芒点在脖颈间，堪堪停下的菲奥娜展露如释重负的笑颜：“还有锐利的眼…结束了，你败了。”
　　“呼…”
　　剑尖离开脖颈的道森选择了深呼吸，平复了心中的不甘道：“是的，结束了…我会按照约定主动解除婚约，但是需要时间，明年你9月成年，我们的订婚仪式就在那个月内，所以9月前我会解除的。”
　　“我为先前的话道歉，冕卫之名值得尊敬…还请您说道做到，德行高尚的冕卫先生。”
　　归剑入鞘的菲奥娜只觉心中无比轻快，那压得自己最近没睡过一个好觉的该死婚约，终于可以解除了！
　　“如果你需要一封我的保证书的话。”
　　“不必了，您的诚意已经足够了…能请您转身吗，我想换下衣服。”
　　“…”
　　面对菲奥娜突如其来的心平气和，转身的道森又一次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的看向尽头雕像上的斜窗，本该在那里的贾克斯却不知踪影。
　　真是该死，为什么就听了贾克斯的话呢？
　　母亲回来了，待会儿要赶紧去见一下。
　　话说该怎么没有损失的解除婚约？
　　面对身后有个妙龄少女在换衣服的诱惑，道森不得不东想西想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在很快琴盒合拢的声音就再一次响起。
　　“请转过来吧，冕卫先生。”
　　“劳伦特小姐，你是怎么来的？”
　　“受黛娜夫人邀请，和父亲一起来的…请原谅我的失礼，城堡内的戒备很森严，我只能在这里换衣服了。”
　　简单说明了一下的菲奥娜，提裙、撤步，颔首一气呵成，一如初见时那个气质高贵、彬彬有礼的少女，做完这个标准礼仪的她提起琴盒，丢下最后的话语：“冕卫先生，愿今天的晚宴后…我们再也不见。”
　　“愿光明庇护你的祈愿。”
　　手掌贴身回礼后，道森目送菲奥娜打开石门，随着涌来的春风与暖阳，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去，那飞扬的白色裙摆与鲜艳的红发，也牢牢的定格在他的眼中。
　　“也许，这样也不错…”
　　“当然了，幸好听我的话没有赢。”
　　“那就请您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惜冒险使用魔法，也要用“魔法鸣动”传话给我，让我故意输掉！”
　　虽然贾克斯的出现方式很诡异，但道森也早就习惯了，转而抱怨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出菲奥娜的招式是只能被动防守而不会主动进攻了。
　　只要停上少许时间，等菲奥娜蓄力的守势就失效，瞄准那个时机攻击就必然会胜，可架不住贾克斯在最关键的时候插话，让他蠢的跟前世一样直接撞上去了！
　　“小子，你可是男人…要大度点！”
　　“人家可是上门退婚来的，我不要颜面的吗？”
　　“哼，颜面这东西值几个金币？她又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你决斗，我看你小子就是以为自己学了几手厉害的，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好声好气说不听，干脆骂起来的贾克斯也不停，音调继续拉升：“她性格上的前后差异还不够明显吗？她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你却只知道顾及面子，真是让人失望！”
　　这下轮到道森一脸懵逼了，他只能复读道：“必死的决心？”
　　“嘿嘿，不然你觉得什么能让她抛弃十几年的修养，像个泼妇一样对你咄咄逼人？”
　　“就算如此，也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啊…”
　　“商量个鬼，万一你不同意，或者说你刚才赢了，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贾克斯气得都快跳脚了，道森即便不情愿，也只能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菲奥娜败了，她的父亲也绝不会同意这种理由的退婚，他的家族也不会，这种私人性质的决斗是不负责任的，更是会让人耻笑家族的教育方式。
　　那剩下的还有参军或者离家出走，这也不行，前者为了重回权利中心的劳伦特家不会答应，后者会名誉扫地，几代人也弥补不过来。
　　那如果装病呢？且不说这是对她名誉的损失，她的性格也不会允许这样，更何况万一被发现是假的，劳伦特家一样要垮。
　　“必死的决心…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设身处地想了一下的道森有些庆幸，虽然他对菲奥娜没太多好感，但也不想因为婚约就将她逼得用死亡的形式来反抗。
　　“明白了就好，反正你也不想结婚，早晚要离开德玛西亚的。”
　　贾克斯满意的点点头，道森听得莫名火气，干脆直接追问道：“您老，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友善了？别说是因为长的漂亮！！”
　　“咳咳…”
　　“说说看呗，一向只对鸡蛋感兴趣的贾克斯大师，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趣呢？”
　　““劳伦特心眼刀”你应该听过，最后那一招是她临阵学会的，使用时会将聚集全身的力气于一点，在格挡成功后用精准的剑术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这跟反击风暴借用旋转、躲避、蓄力的方式比起来虽然简单些，但也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能学会的东西。”
　　贾克斯坦白了自己的爱才之心后，道森还有有些不解，开口道：“她在家族不允许的情况下偷偷练剑，还能有这种水平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是你也考虑下我的感受好吗？她没办法主动退婚，那我也不容易啊！”
　　“这个好说…”
　　上前的贾克斯拍了拍道森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父亲本来打算一切准备好以后再告诉你的，但现在也不是不能说。等我离开后，他打算送你去“飞翼学院”……”


第18章 魔法（上）

　　是夜，繁星点点，微风习习。
　　在晚宴上与菲奥娜逢场作戏后，道森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他尚不知情的母亲，今夜过后也会明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也不知她究竟会有多么伤心。
　　吱呀…！
　　姗姗来迟的贾克斯推门而入，从窗外收回目光的道森开口道：“你好像对菲奥娜有点念念不忘啊…还主动凑上去教她一些剑术。”
　　“怎么，你难道吃醋了？”
　　“当然不，再见面我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哼，你真是个小气鬼，我觉得等我离开后你去了雄都，可以找菲奥娜当练习对手。”
　　贾克斯的提议道森想也不想的就否决了，他摇摇头道：“饶了我吧，您还是快点儿教我学习魔法吧。”
　　“你和她的剑术资质差的有点儿多，说实话我有些后悔在你身上花费时间了…唔唔、美味！”
　　实话实说的贾克斯掏出茶叶蛋来，依旧是隔着面具在吃，让道森看不清他后面的真容，但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情，不服气的回道：“可你吃了我的鸡蛋，我们有约定的！尽管论天资我可能不行，但活下去的心，为此付出的努力一定不会比其他人少！！”
　　“啧啧…好啊，那你说说这3天来魔法修行的感受。”
　　咂咂嘴的贾克斯一副不置可否的语气，本来气得不轻的道森瞬间底气不足，他对面的家伙却不依不挠道：“说啊，快点…这是今天的课程！”
　　“好吧…”
　　对修行一向100%服从的道森，越想越羞愧，但也不得不开口：“有点难，感觉魔法元素太顽固了，想要控制它们都很难，更何况还要吸收、提纯为原生魔法就更不可能了…对不起，我太蠢了。”
　　“没错，你确实蠢…坐过来。”
　　果断点头后吃干抹净的贾克斯来到桌前，硬着头皮坐过来的道森双手贴在膝盖上、挺直腰板，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现在深呼吸一口气。”
　　“呼…”
　　“停，憋住气…越久越好。”
　　贾克斯突然提出奇怪的要求，不明所以的道森眨眨眼，结果没得到任何回应，鼓着胸膛和腮帮的他逐渐因为缺氧而瞪大眼睛，眼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但是贾克斯却一言不发，只是多孔面具的眼睛处泛起魔法的白光，似乎做好了随时给他做抢救的准备，这也太恶劣吧？
　　难道真的要把自己憋死吗？
　　这不可能吧，这难道是什么惩罚游戏？
　　不行，胸口已经开始疼了，视线也开始模糊了，心脏也快要炸了的样子！！
　　“呼呼、呼呼…”
　　在差点儿两眼翻白时，道森选择了放弃，异常狼狈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嘿，我还以为你会把自己憋晕过去呢。”
　　耸耸肩的贾克斯语气满是幸灾乐祸，觉得自己被耍了的道森恨不得送他一拳，但一想到被打的反而可能是自己，只能颓然的开口：“你玩够了吧？！”
　　“我可没玩儿，这是身体力行的教学…”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你真是蠢啊，自己不会想想？”
　　贾克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呼吸逐渐平复的道森眉头微皱，奥术的修行和现在的魔力修行不一样，它并没有固定的公式，看的是各人对魔法的理解。
　　可他15年来从没接触过魔法，如果有答案的话，那一定在前几日的教学内！
　　瞬间想了很多的道森眼前一亮，欣喜的开口道：“是随心所欲！既然现在的魔法修行方式是靠着固定方式来撬动魔法世界，那奥术的修行就要面对整个世界…一个人妄想控制魔法世界无疑是狂妄的，所以不是控制，只能是“引导”，就像魔法就像呼吸那样，你就算将魔法存入体内，也终有使用的那一天！”
　　“啪啪、啪啪…精彩的回答，你总算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鼓掌的贾克斯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得到夸奖的道森挠挠头道：“是我太笨了，你明明已经给我了3天时间去发现。”
　　“嗯，你确实笨…还有呢？”
　　依旧毒舌的贾克斯再问，处于喜悦状态的道森僵住，还有什么？
　　仔细想了想，道森开口道：“还有就是对魔法的应用了，我见过的是艾拉，她当时看起来都变得透明了，还有我…她没有念咒语，我也没有，自然而然的就用出来了。”
　　嗞嗞！
　　说话间道森额头就冒出一缕微小的电光，自从贾克斯拿走短刀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再加上他每天不辞劳苦的用魔法帮自己减轻灵魂的负担，道森体内总算有了一些可以使用的魔法能量。
　　今夜的贾克斯有些不同，一改以往的话唠模式，惜字如金道：“来点别的。”
　　“别的…”
　　蓝色电弧消失的道森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前几日见到的魔法世界，那无疑是绚烂多姿的，让人忍不住在其中流连忘返，它们又是如何构成这个世界的呢？
　　如果说世界符文创造了这个世界，那岂不是说一切都可以用魔法的形式表现出来？
　　比如，火焰——啵！
　　微不足道的热量在道森掌心迸发，正在剥茶叶蛋的贾克斯僵在那里，当初他走到这一步可是用了好几个月，他这也太快了吧？
　　不过随后想到道森特殊的身体和灵魂，以及原生魔法的纯度也就释然，毕竟魔法能量越精纯，就越容易引导，这也是世界符文如此具有毁灭性的原因，那里面的能量纯度可不是原生魔法能比拟的，因为它容易到连不会魔法的人得到也能使用。
　　但道森的魔法天赋确实不错，比剑术资质要强上一个层次，德玛西亚人对魔法的天然抗拒，在他身上并没有一点作用，或许是这15年来的苦难，让他获得新生了吧。
　　呼哧——！
　　想了很多的贾克斯在看到火焰暴起的瞬间，宽大的手掌就将其熄灭，吓出一身冷汗的道森回望窗口，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被淡淡金光所笼罩，窗外应该有的巡逻士兵也没任何动静。
　　“抱歉…”
　　“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是！”
　　贾克斯的鼓励，让道森感动的同时也彻底放飞自我…水流，风团，冰冻等等常见的魔法元素，陆续的开始在他手中展现！


第19章 魔法（下）

　　“够了，凡事要适可而止。”
　　就在道森沉浸于构造魔法现象时，贾克斯突然打断了这个过程。
　　纵然心中万分不舍，道森也只能压下兴致转问道：“为什么要停呢？我感觉已经找到窍门了。”
　　“哦？你认为的窍门是什么…”
　　“想象力，有种心想事成的感觉。”
　　“准确点来说是“意念力”，通过魔法让精神状态得以在物质位面显示…比如这样。”
　　举例说明的贾克斯抬起手掌，一个看起来有些透明、软乎乎的，旋转着的圆球出现在其中。
　　目睹了这个过程的道森眉头紧锁，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贾克斯动用自己的魔力，在他的感觉中，这个魔法球就像是自发的聚集起来一样。
　　“用手摸摸看。”
　　“我试试…”
　　“感觉到了吧？”
　　道森在贾克斯提示下触及魔法球的那一刻，它的形状被破坏了，魔法能量四散开来，像是气流一样消失不见，但那种感觉却被他记了下来。
　　尽管如此，道森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它们好像很温顺，是我感觉错了吗？”
　　“还有呢？”
　　“还有就是…勤加练习应该就能引导它们，并不需要像我刚才那样完全用体内的魔法，只需要很少的量就可以，它们似乎在渴望什么？”
　　“继续。”
　　“它们渴望着…毁灭和新生！”
　　说着说着，道森额头上就冒出细密的汗珠，本来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心脏也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这种感觉道森太熟悉了，艾拉杀死第一个士兵时他就是这样的，那鲜血飞溅、生命逝去的场面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如今这份刻骨铭心又被刷新了，因为魔法的本质。
　　贾克斯没有嘲笑道森的恐惧，反而很认真的开口：“是进化才对，它们会在这个过程中形成一枚枚新的世界符文，里面可以是火焰、冰霜，甚至是光明或黑暗的力量。”
　　“书上可没有写这些东西，怪不得会有符文战争会发生…”
　　骤然接触这种秘密的道森只觉手脚冰凉，很快贾克斯的手掌就来到身后，上面的厚重让他安心许多。
　　平复了道森心中的震惊后，贾克斯淡淡道：“写了这些人们就会放弃魔法吗？正是因为使用魔法的人越来越多，世界符文的诞生也越来越快，它那强大的力量也引诱了无数人趋之若鹜。”
　　“那这样下去，符文战争依旧无可避免…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不知道，我知道有个人在收集并藏匿它们…我也曾见过世界符文，也拥有过，但最后还是主动放弃了，那种感觉很糟糕，就仿佛自己不在是自己了，我也无法具体说出来。”
　　贾克斯话中的无奈，让道森想起了那个光头，或者说称呼他为“流浪法师-瑞兹”更恰当一点，毕竟他是符文力量的使用者。
　　“虽然你接触到世界符文的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接触它，那在我看来比虚空还要可怕…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吧，我们继续说意念力。”
　　贾克斯的戛然而止在道森心中留下了万千疑问，但他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没有结果，或者说贾克斯是不想给他增加更多的心里负担，只能认真的点点头：“嗯。”
　　“你接下来需要…”
　　陷入沉思的贾克斯却在想其他事，才接触魔法的道森仅仅3天就悟到了魔法的本质，这种天赋足以和菲奥娜的剑术资质所媲美，实在惊人。
　　不，不能说是3天…应该是那柄短刀15年来潜移默化的影响，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这个答案注定只能道森去均衡教派寻找。
　　想明白的贾克斯也不多说，转而开口道：“意念力的锻炼没有捷径，你只有日积月累的去反复练习才行…这其中需要的耐心和谦逊你有，但时间不够。”
　　知道贾克斯喜欢话说一半的道森也不气馁，坚决道：“总有办法的，哪怕付出代价的惨痛！”
　　“喂，这个代价的前方可是地狱哦。”
　　“为了得到什么，就不得不抛弃什么。”
　　“很好，魔法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你的身体和别人不同，注定只能精打细算的来用，想要靠量的堆积是不可能的，德玛西亚的环境也不允许你这样做，所以我们靠质量来取胜。”
　　贾克斯的语气轻快起来，似乎已经有了办法，见不出自己所料的道森问道：“质量？”
　　“那就是战斗，将剑术和魔法都用上的战斗！”
　　音调拉升的贾克斯指向窗外，顺着看过去的道森很快明白：“嘶…你是说城外？”
　　“你害怕了？”
　　“没有！”
　　“你应该知道城外多危险，即便是我也可能会照顾不到你…所以你要做好随时接受死亡的准备，并在这个过程中与无数强大魔兽的战斗，顺便学习如何成为一名“游骑兵”中的佼佼者。”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异常惊喜的道森，又想起贾克斯白天提到的飞翼学院，按照尼尔的安排，等贾克斯离开后他就会加入学院的“战争系”，但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进行军事训练和战略学习，以便将来成为军官进入军队。
　　他是要成为一名游骑兵，和记忆中斥候的工作大致一样，行动的人数最多不过4人，少则1人。平时巡逻、防范魔兽与法师入侵以及敌国刺客这些危险，战时负责打探敌人的情报，动向，必要时还要化身刺客行刺关键的敌人。
　　而贾克斯口中的佼佼者，指有着“光明哨兵”称号的游骑兵，因为这种哨兵一般都活跃在德玛西亚的边境线上，还有其他国家，德玛西亚虽然闭关锁国，但和外界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部分光明哨兵会隐藏身份，前往各个国家，根据任务内容收集重要情报，再交给当地的据点传回德玛西亚。
　　简单点来说，就是前世的特工。
　　走这条道路他既能锻炼生存能力，又能保留德玛西亚人的身份，将来解决了身体的问题后，还能光荣的回归，最关键的军队规定光明哨兵在担任期间要放弃原有身份，这样就有正当的理由解除婚约，可谓是一石三鸟。
　　但想要成为一名光明哨兵，不仅需要会多国语言，比如诺克萨斯的官话，恕瑞玛语，艾欧尼亚的方言等等，还要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懂得如何取得情报，怎样追踪敌人和反追踪，光是靠武力是不行的。
　　如今贾克斯主动提出在这方面帮忙，以他走南闯北的见识和超强的实力，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任由道森喜悦了一会儿，贾克斯才出言泼了冷水：“小子，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事毕竟关系到你的生死，你父亲作为计划的制定者不会有问题…可你还有母亲，明天放假好了，你先说服黛娜夫人再说。”


第20章 羊与狼与爱

　　3月6日，多恩霍尔德。
　　“这真是…恍如隔世。”
　　仅仅是3天没有出门，道森却有种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或者说是眼前的城市又勾起了他前世的回忆。
　　这里没有高楼林立、灯红酒绿，没有车水马龙，蜂拥的人群，更没有钢筋混凝土的味道，除了寥寥几条大道，剩下的便只有阡陌纵横的小路。
　　在这些田间小路上，沐浴着日晒的作物们迎风飘扬，分割了庄稼的田垄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从每个方向的地平线延展出去，直到城墙处戛然而止。
　　““面纱之女”吗…”
　　喃呢的道森从小道转入大道，一个规模并不输多恩堡太多的左右对称，椭圆形的宏伟建筑就出现在眼前，屹立在中心的自然是飞翼保护神的巨大雕像。
　　“愿光明保护您，道森勋爵，请跟我来…黛娜夫人正在面纱女士那里祈祷。”
　　“愿光明常伴您左右…谢谢。”
　　面对很快就迎上来的光照者，道森回以躬身，随后由对方引领着走入这处光明使者的神殿内，一路上遇见很多穿着洁白长袍的人群，他们皆是带着虔诚的表情，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哪怕是负责扫地的都不例外。
　　和那天在多恩商会带路的小男孩不一样，这里的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信徒，光是这种庄严肃穆的氛围，就让道森有些不太习惯。
　　只是不得不来，因为他的母亲天色未明时就来了神殿，一如过去那般为他祈福，只不过这一次不在是飞翼保护神，而是另一个神，名为面纱之女的神。
　　如果说飞翼保护神代表着是光明与希望，那面纱之女代表的就是黑暗与死亡，同样也有着美好的祝福，如果是为了生者祈祷，面纱之女就会保佑对方迎来自然的生老病死。
　　如果是为了死者就是寻求心灵的慰藉，人们通常会葬礼上对死者说上一句——愿面纱之女拥你入怀。
　　“道森勋爵，到了。”
　　“谢谢。”
　　在光照者的示意下，走进偏殿的道森看到面纱之女的雕像，即便现在阳光普照大地，雕像也稳稳的置于建筑阴影下，但是接着光的余韵，看清雕像的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雕刻出的黑色羊形面具遮挡了她的面容，像雪一样白的石头铸造了她高挑的身体，像是毛发一样的纹理层次分明的遍及全身，镂空成星河状的黑色碎石环绕其周围，让她看起来既神秘又高贵。
　　这是羊灵和狼灵，或者这尊雕像也可以用记忆中的英雄“永猎双子-千珏”来代替，这两者的传说遍及瓦罗兰大陆，但是谁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否至今还活着。
　　在雕像的脚下，可以看到一排排白色的祈愿蜡烛，那里正有一个盘起黑茶色的长发，穿着白袍的女性跪倒在前，双手捧着一支被点燃的蜡烛，垂首静静的祈祷着，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来人。
　　“…”
　　张了张嘴的道森说不出话来，鼻头也有些发酸，这一幕儿时见过几次，性格自闭以后就再也没跟着来过了，但这并不代表母亲不去，她每次“参拜日”都会去神殿祈祷。
　　记忆中，母亲每次去飞翼保护神那里，也会这样安静的跪在雕像前，一言不发，但那份虔诚却不输给任何一个光照者。
　　飞翼保护神会不会庇护自己道森不清楚，面纱之女能不能保护他自然死亡道森也不清楚，但他却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未来如何，都要活下去！！
　　对着母亲背影深深鞠躬的道森，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她的回首，他的眼眶顿时泛滥，好在堪堪没有落泪。
　　贵族的出身带来的优渥生活、结婚生子，岁月流转并没有在母亲身上留下太多苍老的痕迹，即使没有首饰和华服点缀，她的美貌依旧宛若牡丹般雍容华贵，只是那双美丽而深沉的眼睛，却比昨晚宴会时深邃了太多，大概是积累了太多的牵挂吧。
　　“道森？你怎么…”
　　说了一半的黛娜马上又转回去，郑重其事的将蜡烛放下，这才急匆匆的跑来，不等他解释，温暖的怀抱就到来了。
　　“母亲…”
　　前世记忆的苏醒，让道森脸色微红，他确实有些不太适应这亲近的动作。
　　“嗯嗯，你已经是大男孩了…我们去休息厅吧。”
　　很快会意的黛娜松开道森，两人转向旁边的房间内，房门掩上的那一刻，道森又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说要去城外的事情。
　　黛娜何尝不明白道森的想法，拉着他坐下道：“是和魔法有关的事吧，说吧。”
　　“在这里说不太好吧…”
　　“面纱女士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没关系的。”
　　“那…”
　　迎着黛娜的鼓励目光，道森将要去城外的事情说了出来，不出意外的让她的目光又深邃了几分。
　　“这样啊，那就去吧。”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抬起头来，道森…”
　　伸出手掌的黛娜揉了揉道森的脑袋，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呢，在嫁给你父亲的几天前，他还在外面与敌人战斗，当时曾问过你的祖母一个问题…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猜她老人家是怎么回答的？”
　　道森对已经出生前就过世的祖母完全没印象，也猜不到她说了什么，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祖母啊，她告诉我…只要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哼…”
　　“不哭不哭，乖乖…”
　　拿出手帕细心为道森擦拭眼泪的黛娜有些自责，瞳孔中却满是鼓励：“不要惧怕未来，希望也好、绝望也罢…我都希望你亲自去确认，累了的话就回家来，一切有我。”
　　“嗯！”
　　重重点头的道森面容变得坚毅起来，换来黛娜在额头的一个轻吻，其中所蕴含的母爱，让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安消散，哪怕未来的路深渊万丈，他也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通天大道！
　　“既然你来找我，那今天是休息了对吗？”
　　“嗯，是的母亲…贾克斯老师让我取得您的同意，今天不训练，明天正式开始。”
　　“真是长大了啊，经历过生死的确让你开朗了很多…可惜有些对不起劳伦特家的小女儿。”
　　听到菲奥娜又被提起，道森就有些头疼，但为了缓解黛娜的愧疚，他只能开口劝解：“母亲，我会在明年9月时成为一个光明哨兵的…到时候婚约就可以解除了，她的名誉也不会受损。”
　　“那万一失败了呢？”
　　“我会努力的！”
　　“嗯嗯，可总要有所准备的…”
　　并不知道两人私下协议的黛娜，微笑着打开了话匣子：“正好今天有空，你就顺便了解下菲奥娜小姐吧……”


第21章 生命禁区

　　3月7日，烁银山脉。
　　“真是无法言喻的美啊…呼！”
　　古老神秘的峡谷丛林，溪瀑纵横的奇山俊岭，美妙和谐的大自然，遮天翳日的参天巨木就这样展现在道森眼中，让他忍不住深深的呼吸，甚至是想要放声大喊来释放心中所感。
　　但这注定是不可能的，越是美丽的事物，其中所隐藏的危机也就越发致命。
　　在这片位于多恩霍尔德南方，横跨整个瓦罗兰的连绵山脉内，拥有的危险甚至可以媲美天上的浩瀚星辰，这里对人类来说是不应踏足的生命禁区！
　　“小子，趁现在多呼吸一下这新鲜的空气吧…等几天后我们进入森林内，你恐怕就只有逃命的功夫了。”
　　在多孔面具的嘴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贾克斯比起道森来要慎重的多，他不仅扫过四周，还上窜下跳的来回移动，将一些隐藏在周围的生物们驱赶开来。
　　看着那些窣窣过草、漫天飞舞，宛若变异过后的蛇虫鼠蚁们，以及某些隐藏在不远处密林之内不怀好意的影影绰绰后，道森也不得不收起游玩的心思，认真的戒备起来。
　　好在贾克斯的气势十足，在他那宣誓领地权的炙热杀意中，觊觎者们如潮水一般褪去，周围一时间竟安静的有些可怕，艰难吞咽了口水的道森突然有些后悔，出门前他应该穿上皮甲的！！
　　“哼，死心吧小子…禁魔石制成的皮甲对别人来说有用，但对能够使用魔法的你来说只会碍手碍脚，普通的皮甲穿上也只会影响你身体的灵敏性，要是真受伤了我会用魔法和药物帮你的。”
　　赶走那些碍事的生物们后，回到道森身边的贾克斯将灯柱上挑着的小型帐篷放了下来，被猜透心思的道森想要帮忙却被他毫不留情的阻止：“什么也不会的笨蛋看就好…你刚才的行为表现出你的野外生存能力为零，我们现在森林外活动几天，等你熟悉了环境和必要知识后再进去。”
　　“好，您说了算。”
　　道森耸耸肩，目不转睛的盯着贾克斯熟练的清理草地，搭建帐篷，以及细心的将每一个小皮包内的药物分类存放，整理，毕竟在野外生存就不得不考虑有毒生物、食物，以及环境引起的疾病等问题。
　　以一种不快也不慢，相当流畅的动作完成这一切后，贾克斯挥手示意道森在搭成塔状的木堆前坐下，周围的草地被他清理的一干二净，唯恐有一点儿火星飞溅出去。
　　“走了多半天有些饿了，你不是说有惊喜吗？”
　　“嗯，虽然这天气适合铺上一块餐布，吃些三明治喝些牛奶…”
　　“我可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好像带了很多香辛料，昨天还偷偷摸摸的让艾谱莉熬了些汤…嗖！”
　　开始掏锅碗瓢盆的贾克斯发出渴望的声音，道森忍着笑将昨天的熬制后的火锅底料和准备好的土豆块、蘑菇、香菜，牛肉等等一股脑拿了出来，当然其中不会少煮熟的鸡蛋和鹌鹑蛋。
　　“你刚才的行为表现出了你对做饭的一窍不通，所以好好看着吧…”
　　回敬了贾克斯的道森伸出手掌，脑海中开始想象火焰的燃起时的样子，周围的魔法也开始缓缓聚集，是引导而不是控制，把它们当成呼吸一样，自然而然的吸引过来——呼哧！
　　一次成功的道森掌心冒出跃动的火焰，他随手将柴火点燃，架锅，顺道将路上重新灌过一次的水袋打开，在这个世界野外的水也有寄生虫，但那也只限于孩童喝了可能会生病，其他人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别的国家道森不清楚，但德玛西亚人的平均身体素质，跟前世的人比起来要高出起码3倍，经过系统锻炼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接下来等水煮沸。”
　　“哼，这我也会…算了，我们说些别的。”
　　掏出枚茶叶蛋的贾克斯有些期待的剥起蛋壳，脑袋还不忘在那块鲜红的火锅底料与配料上来回反复，直到道森轻咳提醒才收回目光道：“在烁银山脉里，各种各样的生物很多…你看过的书里应该也有介绍，说说你知道的吧。”
　　“龙禽！”
　　“好高骛远的小子…别以为你拿着把银翼，就会有龙禽找上门来让你成为龙禽骑士，那种生物要么从小培养，成年的除非用黑魔法来控制，否则只会暴躁的把你撕成碎片。”
　　“好吧，还有疾毛猁…”
　　“疾毛猁这种体型巨大的金毛生物，就像小猫放大了几百倍，背上有黑色双翼，尾部是分叉尾巴，它的性格比龙禽更暴躁，一口毒液就能让你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你小子，看的都是什么书啊，竟是些军团都对不了的大型怪物，能说点常见的吗？”
　　贾克斯的揶揄，让道森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那些太小的我过去不感兴趣。”
　　“所以我当初才不愿搭理你这个贵族少爷啊…听好了，这世上危险太多了，你需要学会分辨对手有多强，身处的环境如何，是该离开还是战斗，切记永远不要在这两者之间犹豫不决！”
　　贾克斯的突然的发飙让道森连连点头，果断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样，他见状也不继续嘲讽直接进入正题道：“首先是恕瑞玛最左侧的天上。”
　　顺着贾克斯手指望天的道森，一脸迷茫道：“最左侧是哪里？”
　　““巨神峰”，你小子非要让我说出这个讨厌的名字…难道，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呃…我的确没看过这方面的书。”
　　“在对外界的认知程度上来说，你们绝大多数的德玛西亚人和野蛮人也没什么区别…这些事情真说起来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说得通俗易懂。”
　　搞得道森一脸无奈却又无法反驳后，贾克斯右手撑住下巴，左手搭在膝盖上，做出一副思想者的模样。
　　“闭关锁国又不是我的错…”
　　弱弱地嘀咕了一句的道森将注意力集中在食材上，希望这顿麻辣火锅待会儿能让贾克斯吃的满意。这样看在食物的面子上，自己就不会被喷得狗血淋头了，毕竟这家伙挖苦人的能力与武力成正比，经常让他心有不服，但又不得不口服身服。


第22章 等级与印记

　　“你小子不去进步之城当美食家真是可惜了，如果…”
　　能和大家一起吃火锅就好了，后面的话贾克斯没有说出来，只是抬头看向南方，那里皎月当空、星河灿烂的一望无际。
　　但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在贾克斯面具瞳孔处亮起的紫色微光上，看到的却是一层淡淡的血色铺盖其中。
　　星光蒙尘，留给自己和道森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里的贾克斯抖落关于家乡、同伴们的回忆，转向眉宇间满是思索的道森：“小子，我说的就这么多了…记得今晚把那个“魔法印记”牢牢的记住，明天我们正式开始修行。”
　　“是。”
　　“我去前边的小溪冲个澡，辣得我出了一身汗。”
　　“…”
　　望着那个在月辉下离去的背影，道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尽管他知道此时的贾克斯内心有些悲伤，因为感同身受。
　　毕竟火锅这种东西，要大家一起吃才更美味的。
　　哪怕嘴上说着来到这个世界无所谓，但每到夜深人静时，道森却总是想起亲朋好友们的音容笑貌。
　　“不对，是他们想起我的才对…用词错误。”
　　喃呢的道森压下回忆，用刚学会的魔法印记看了一眼贾克斯才望过的天空，当他漆黑的瞳孔被淡金色微光所填充时，本应纯净无暇的星河变得有些朦胧，就像染上了雾霭那般。
　　在贾克斯的眼中，这片星河是什么样子的，他又为什么经常抬头看呢？
　　疑问一闪而过的道森收回目光，望月观星是贾克斯每天必然要做的事情，就算没有星星和月亮。但他从不说这是为了什么，哪怕是来历也从未提过，很多事也总是欲言又止、点到为止，一副唯恐自己知道太多的样子。
　　比如说绝对不要凝视虚空，不要触碰世界符文，以及吃火锅时提到的“巨神峰”。
　　“星神和半神…”
　　“英雄和将军…”
　　“士兵和普通人吗…”
　　将贾克斯话语总结了一下的道森，用前世的段位等级为这个世界的强者、生物们细分了一下等级，以便于将来遇见时做出准确的判断。
　　最强王者对应——星神。
　　关于星神，贾克斯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他说那是一群居住在另一个世界，通过巨神峰这一世界之巅为连接，观察着符文之地的自大狂。
　　星神们平时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除非像符文战争那种规模的灾难，祂们才会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于世，比如德玛西亚的飞翼保护神就是其中一员。
　　傲世宗师对应——半神。
　　对于半神，贾克斯没有表现出喜怒…他只简单的提了一句，半神们是始终活在这个世上的，和星神比起来他们更真实，但也性格迥异，不能以常理度之，比如弗雷尔卓德的狗熊、冰晶凤凰，丽桑卓等等这些传说。
　　超凡大师对应——英雄。
　　关于能称得上英雄的人，贾克斯提到了“德邦总管-赵信”。
　　无畏先锋军团的强大，是在经过弗雷尔卓德与诺克萨斯的双重认证的，军团中最精锐的部分是为王室所服务的，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近卫军。
　　赵信就是这支近卫军的统领，他不仅负责“黎明城堡”的一切安防，还会在国王出行时和近卫军一起出动，让国王的巡视领土可以安全进行。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在两年前，他在嘉文三世巡视“龙禽之巢”时，诺克萨斯的刺客用黑魔法刺激的众多龙禽暴走，关键时刻赵信一杆长枪枪出如龙，穿过了数十头龙禽构成的死亡通道，将始作俑者击杀，平息了这场足以动摇国家根本的阴谋。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刺客和战争危险，被赵信挡在了国王的安全线之外，上代国王被诺克萨斯人斩杀在“哀伤之门”前的耻辱，在这个男人面前变成了痴人说梦。
　　对于德玛西亚人来说，赵信就是活着的传说，亦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哪怕在贾克斯这个外来者看来也是如此。
　　璀璨钻石对应——无畏先锋的十位将军。
　　父亲尼尔就曾是无畏先锋军团的一位将军，统领着一个“大队”的无畏先锋军驰骋战场，也曾独自一人杀掉诺克萨斯法师控制的攻城“岩兽”，受到过国王隆重的表彰。
　　华贵铂金对应——林恩剑士长。
　　他是父亲尼尔的副官，是个声明在外的强大剑士，曾随父亲征战多年，前段时间海狼部落的战母，就是他一人击退的。
　　荣耀黄金对应——无畏先锋军团的士兵。
　　能够加入无畏先锋的士兵，每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每个人的故事都能写一本荡气回肠的史诗。
　　不屈白银对应——死去的马丁最合适。
　　他是林恩的副官，一手精湛的剑术能够以一敌百，却被艾拉用近乎偷袭的方式杀死，如果真的正面作战，马丁绝对能打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英勇黄铜对应——德玛西亚的精锐士兵。
　　道森将自己定位在这个阶段，尼尔麾下的那些精锐战士们对战的场景他也看过不少，在使用银翼长剑和魔法的情况下，自信能够同时对付一个“小队”，即使这两者都不使用也能单对单取得胜利。
　　即使是同一个段位，对手也可能有强有弱，可以用前世段位的“1，2，3，4，5”来区分，至于星神和半神本就是超脱常理的存在，一般人根本就见不到，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道森之所以如此明确的划分，是因为人生履历极为丰富的贾克斯有着一套自己独特的判断方式，他提到这个世界被称为符文之地，也就是世界符文构成的世界，而符文的本源力量就是魔法元素。
　　所以不管对手是战士还是法师，野兽或者魔兽，这世间万物在成长的过程中都被魔法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这种改变反应到生物身上时，就变成了一种特殊的“魔力气场”。
　　魔力气场就像人们拥有的气质、气场这些很玄奥的东西，它们无法具体的解释来源，但的确存在，而且用贾克斯教的魔法印记就能观察到其中的强弱之分。
　　想到这里的道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上面就有了淡淡的金光，世界也变得多彩斑斓起来，远方小溪处升起的紫色极光就代表着贾克斯的存在。
　　道森不敢盯着看，因为贾克斯刚才还三令五申过不要看，甚至提到陷入虚空的人会迷失自我，变成一具连灵魂都没有的行尸走肉。
　　那贾克斯是半神吗？
　　或者说他连星神都敢直言不讳的鄙夷，是不是也能和祂们掰掰手腕？
　　这种事去问了恐怕也没有答案，不过可以确认贾克斯比父亲尼尔强很多，即便那天尼尔没有全副武装，但他同样也没有使用魔法。
　　不使用魔法的贾克斯就能碾压尼尔，说是超凡大师级别也不为过，要是用了岂不是就是半神了？
　　“呼…”
　　我竟然有一个半神当老师，当这个观念在脑海中形成时，道森不得不深呼吸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贾克斯教的魔法印记浮现眼前——这是一个裹在卷轴中的利剑，看起来就像某种旗帜那样，它代表的意义会仅仅只是一个魔法印记吗？


第23章 求生七诫

　　6月6日，烁银山脉深处。
　　“第四诫：磨而不磷，涅而不缁。”
　　这句古谚语说的是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受环境影响，来自于游骑兵要绝对恪守的“求生七诫”，默念过后的道森匍匐在不久前降过瓢泼大雨的森林内，浑然不顾满身的泥泞，像条游动的蛇那样，逐渐向着前方山壁处靠拢，在那里有个黝黑的洞口，里面——有蛋。
　　沙沙～！
　　“吱——！”
　　前行中的道森没有忽略这细微的声音，左手闪电般无声掠出，就像蛇捕食时会弹出的脑袋，将偷袭者直接抹杀。
　　入手处滑腻、冰凉，还有些刺感，证明他的判断没错，是这里最常见的“刺蛇”，这可不是星际游戏里的那些恐怖怪物。这是一种像是刺猬一般，通体遍布有毒小刺，颜色接近树木躯干，经常伪装成树枝捕食其他生物的蛇类。
　　三个月前，初入山脉的他也中过刺蛇的毒，那是像染了天花一样的可怕症状，只不过被贾克斯轻易用魔法驱逐了出去。
　　魔法当然不是万能的，但却可以在毒素扩散时将它们用体内的魔法排除体外，现在进行魔力修行的那些人也做不到，但奥术可以。
　　“第一诫：追兵常在，切记小心。”
　　用魔法将染上的毒素净化后，道森继续保持警惕爬行，这一幕也被存在于周围的生物们看到、或是感知到，死亡在这里每天都在进行，每个生命的逝去都会带来片刻的安宁，不是祈祷，而是生物趋利避害的天性。
　　在这种天性下，被视为猎人的道森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洞口的左侧，那种食物腐败掉后的粪便味道也沾在了身上，但他没有出现任何厌烦的表情，反而无声道：
　　“第二诫：性命为上，尊严为次。”
　　用嘶吼声、粪便、或者赤果果的鲜血杀戮来划分领地是动物们的天性，他特意染上这种味道反而能让洞内的“食齿兽”察觉不出来。
　　食齿兽是一种成年后有5米多高的巨型野兽，外形就像是穿山甲头上顶了对犄角，优点是皮糙肉厚、犄角锐利，缺点是作为掠食者过于嗜血成性，脾气暴烈，一旦有入侵者惊扰了它，就会不死不休的追杀，但又会在重伤时果断逃跑，是个相当矛盾的物种。
　　每个成年食齿兽的实力通常在黄金1左右，洞内的这个现在只有黄金5，毕竟前段时间它求偶时疯狂叫声，可着实让道森有些难以入眠，这是他的报复，才不是被贾克斯逼迫着来偷它刚下的蛋！
　　“第三诫：恭默守静，沉默是金。”
　　默念这句话的道森没有贸然窥探洞内情况，而是继续向左，在一颗食齿兽用来磨牙的树干前停下，这颗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树，在食齿兽一次次的啃咬下变得破破烂烂，但还是顽强的屹立在原地。
　　经过先前大雨的灌溉，那些破损的躯干变得软乎乎的呈脱落状，在躯干的边缘位置道森甚至看到了它新生的“皮肤”，这要是放在前世早就死了，但在这个魔法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
　　怀着对这棵树顽强挣扎的敬意，道森将身体从大树的缺口处滑了进去，按照第三诫的守则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这是因为硬实力上的差距，近3个月来他虽然有贾克斯帮忙保驾护航，保证了基本的生存，但面临的生死危机可着实不少，实力也因此提高到了黄铜1的水准，用上银翼和魔法的话，也能跟白银水准的马丁，山脉内群居的“荆棘狼”首领一较高下。
　　但要跟食齿兽正面抗衡，无疑于是痴人说梦，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刚下完蛋的母兽，它的暴躁程度会比以往要高出很多倍来。
　　食齿兽是独居生物，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方圆几百米内也不会有第二只，洞内的那只不敢离开洞口太远，在一天前拖了一只倒霉的“硕兔”进洞，以它的食量现在恐怕吃的只剩骨头架了，那它必然要外出觅食，到时候就是自己行动的好机会！
　　道森的猜测并没等多久，正在树洞里挑着身上各种小虫子的他先是听到一声低沉的吼声，随后食齿兽移动着身体时带来的轻微晃动感就出现了，周围的森林内随即一阵鸡飞狗跳，这些算作是“寄居”与此的弱小生物们，忙不迭的远离了洞口。
　　吼——！
　　食齿兽提高的吼声紧接着到来，和道森一样对那些蛋有想法的偷窥者们离去了一部分，但还有一些和他一样按兵不动。
　　“第五诫：伺机而动，当机立断。”
　　运用魔法印记观察过隐藏在周围的生物和实力后，道森果断溜出了树洞，这细小的声音被隐藏在食齿兽的脚步声下，并没有被它发觉。
　　这家伙傻了吧？
　　让他先死吧。
　　正好可以让大家伙放心。
　　道森不用去看，就能脑补出聚焦在他身上这些视线的含义，在这片森林中喜欢偷鸡摸狗的就那几种生物，它们彼此间都有一种合作的默契，或者说潜规则。
　　道森知道自己在它们眼中也算得上同类，所以并不担心那些家伙们捣乱，潜规则就是他在得手前不会有人打扰，但在得手后，或是逃走的路上会被它们盯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吼、吼、吼！！
　　开始示威的食齿兽发出更加洪亮的吼声，道森也在这个过程中移动到了它的身后，对此一无所觉的食齿兽吼了几嗓子后心满意足的向着前方离去，这样总不会有小偷了吧？
　　“骗鬼吧你。”
　　整个人埋进泥土的道森一动不动，直到几十秒后食齿兽突然又奔驰回来，这才总算松了口气，这些生物的智力虽然不如人类，但也不可小觑，如果刚才他就进洞，恐怕要被吊起来揍，即便能跑了，回去以后也会被贾克斯疯狂嘲讽。
　　“咚、咚、咚…”
　　安静聆听着心跳的道森，耐心的等着食齿兽再一次远离，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的闪进了洞内，指尖还迸发出微弱的白光，将里面的情况照亮。
　　白色的碎骨渣铺了一地、干涸凝固的鲜血洒满周围墙壁，偶尔还能见到一些人类的残破武器在边缘躺着，上面坑坑洼洼的，这是食齿兽打磨利爪留下的痕迹。
　　“嘿嘿…回去就给你做咸鸭蛋吃，先给小爷馋上1个月吧！”
　　尽管知道偷蛋这种行为对将来潜入搜查有帮助，但道森心中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带着报复念头的他很快来到尽头处，在被利爪抛开的岩石深坑内，三枚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巨蛋浮现眼前。
　　“只能抱一个走了…”
　　对比了一下那快1米的直径后，道森放弃将三枚都带着的冲动，果断抱起一个冲向洞外，行进中再一次使用了魔法印记，被金色点缀的瞳孔内也浮现出那些正在靠近的，不怀好意的生物们，它们这一次明显有些迫不及待，但道森不退反进的加快了速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第六诫…”


第24章 冤家路窄

　　“第六诫：战事一起，速战速决。”
　　微笑着开口的道森，体内魔力在身体周围渲染出无数沙粒般的金色微光，同时引起周围魔法元素的呼应配合，让他瞬间就觉得有无数力量涌入身体。
　　道森本来随风疾驰的身体，下一刻化作一抹流光，在周围那些想做“黄雀”的家伙们尚未反应过来前，就已经窜出了洞口近百米距离。
　　“不够，但是要冷静…”
　　道森很清楚这些追捕者的能耐，他为了偷蛋轻装上阵没带银翼，注定只能选择以最快速度脱离战斗，绝对不能恋战。
　　果不其然，一抹黄色第一个耐不住寂寞，掠出一片残影追踪在了道森身后，这是一只像极了美洲狮的生物，如果不算它那张看起来憨憨的，异常蠢萌的鼠脸的话。
　　“这不科学的黄鼠狼拜年啊…”
　　瞥了那个只有脸滑稽到像黄鼠狼的“金毛猁”后，抱着巨蛋的道森忍住笑意，也没选择撒丫子狂奔，而是以“S”绕着各种树木开启了蛇皮走位，一时间搞得身后这只实力虽有白银5，但却只擅长冲刺的金毛猁有些头晕眼花。
　　吼——！
　　恼羞成怒的低吼从金毛猁嗓子中发出，它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享用这颗诱人的蛋了，但是还可以回头去洞里再找一颗！
　　“嘿，剩下的那两颗是小爷的…”
　　本可以顺势逃跑的道森，迎面直奔粗大的树干，飞奔直上的同时猛踩躯干部位，借助反冲力弹向已经转身的金毛猁，同时脚上被激涌的蓝色电弧覆盖。
　　“吼！！”
　　感到生命危机的金毛猁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但是已经来不及转身了，只能怒吼着冲向不远处的大树，来势汹汹的道森露出一抹坏笑后半途收力，借助落地时的一个深蹲起跳，弹出的身体瞬时连踩几颗树干远离此地。
　　为了逃命的金毛猁，不出意外的撞在了巨树的厚实身躯上，那声巨响听得周围的黄雀们再不敢耽搁，一时间逃跑的、试图追赶道森的，想要进洞偷蛋的都出来了，可谓是群魔乱舞，热闹非凡。
　　当然，这么大的动静可瞒不过正在外出觅食的食齿兽，以一嗓子惊天动地的咆哮为开端，它就像坦克车般沿着条直线冲了过来，一路上撞翻的树木、踩扁的灌木丛不计其数，那些失去居所的生物们虽然愤怒，但也是敢怒不敢吼，在一阵窸窸窣窣的悲伤呜咽后，各自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作为始作俑者的道森借助魔力气场的强弱程度，选择了与食齿兽截然相反的方向逃跑，但他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因为老冤家出现了。
　　这是一只近乎全白的独狼，它的身躯很大，先前美洲狮似的金毛猁，在它身前也只能是儿子辈的，在它那对黑红相间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与对道森怀中巨蛋的渴望。
　　食齿兽的蛋美味不美味他不清楚，哪怕贾克斯说光是水煮就能跟茶叶蛋比肩，但道森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生物会对这颗蛋念念不忘，因为它能带来——进化。
　　就像前世玩的那款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被吃掉的小鱼不仅会填饱肚子，还会化作能量让本体越变越大，直到最后成为无可匹敌的存在。
　　或者说每个非人类生物，都会在魔法元素的影响下产生基因变异，变得越来越强，以应付人类不断扩张的地盘和人口、奴役与狩猎。
　　眼前的这只白狼，只要吃掉他手中的这颗蛋，就能从白银3的实力进步到白银1，假以时日变成和食齿兽一样的黄金阶段也并非不可能，这对它来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所以哪怕白狼很清楚道森不好惹，但它还是来了，因为它并没有那种潜入洞内偷蛋的本事，整个族群一拥而上也打不过食齿兽，但对付他还是可以的。
　　“想要吗？”
　　“呜呜…！”
　　“不行啊，本来你们折磨猎物跟我也没关系，但你们不应该折磨人类…所以我就算捏碎它，也不会给你尝上一口的。”
　　在白狼渴望低吼声下，弯曲膝盖的道森作势欲跳，对方也跟着压低高大的身躯，做好了飞扑的准备，僵持的气氛开始酝酿，直到身后远方食齿兽回归洞口，发现少了一颗蛋后。
　　吼——！
　　震耳欲聋的吼声沿着狭窄的洞口扩散而来，惊人的音波甚至刮得周围的树木剧烈摇曳，无数生物在惶恐中四散，受此影响的白狼也不自觉的后撤一步。
　　如果道森也是动物，那他面对强大生物时自然也会畏惧，但他是人类，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他抓住这个机会，直接跃向高空。
　　“嗷！”
　　白狼的反应也不慢，马上克服恐惧的它干脆将整个躯体狠狠后压，在道森攀升至最高点时猛然起跳，张开的血盆大口择人欲噬，但明显速度不够快。
　　眼看道森就要脱离攻击范围，白狼身上冒出魔法波动，席卷而来的白色风旋，给了它沉重身躯一个支点，爆踩空气发出闷响的它，竟是后发先至的来到高空中，张开的獠牙上，垂涎欲滴的腥臭随风一同袭来！
　　“嘿，你个不刷牙的家伙真是臭死了！”
　　咧嘴一笑的道森干脆借助对方召唤来的风旋，在自己脚下垫了一下，迅速攀升的身体越过狼首，白狼见状仍是不肯罢休，扭动身躯将右爪递向他的腿部。
　　“呼…”
　　千钧一发之际，道森呼出了一口冷气，迅速凝结而来的冰霜挡住锋利的狼爪，清脆的“咔嚓”声响起的瞬间，他的身体就越过了白狼，踩住了参天大树的躯干。
　　没有任何停顿，也不需要缓冲，在金光的加持下，道森的速度飙升到极致，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差点儿消失在白狼的视线中。
　　“嗷呜——！”
　　转过身来的白狼直接仰天长嚎，道森逃跑的方向上，瞬间浮现出连绵不绝的狼嚎！
　　“第七诫：手足之情，生死相依…救命啊，贾克斯！！”
　　高喊出声的道森看着那一片片的通红眸子，只觉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狼会这么狠，竟然带上了整个族群来对他进行围追堵截。


第25章 救赎与战斗

　　“真蠢，你为什么主动跑进陷阱里去？”
　　这边话音未落，贾克斯就从侧面的巨树后走了出来，道森斜了他一眼，将巨蛋抛过去道：“森林中那么多生物，魔力气场又不是透视，怎么能看清啊！”
　　“白狼出现的那一刻，你就该换上一个方向。”
　　“回食齿兽那里送死啊？”
　　“不，你应该将蛋丢给金毛猁，趁着食齿兽追杀它时，再去偷另一个出来，现在嘛…”
　　给出建议的贾克斯将银翼丢给道森，一个踮脚跃到高处的树枝上，同时身上出现可以扭曲视线的光魔法：“潜伏失败引起的围攻，你应该自己解决…不用担心我，它们只会看到你把蛋藏在了树上。”
　　“算你狠，不过这比回去再偷一个靠谱多了——嗡！”
　　哪怕离开银翼连1个小时都不到，重新握住剑柄的道森还是忍不住将它挥动，听到那熟悉的剑鸣声后，周围那些正靠近过来的荆棘狼群就没那么可怕了，或许还能反杀。
　　“反杀个鬼，都是错觉…”
　　将因为握剑带来的盲目冲动压下，道森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他和荆棘狼同为黄铜水准，加上银翼和魔法，最多也就同时对付20个。
　　现在包围过来的狼群起码有百只，白狼很快会到，到时整个狼群就会因为有了领导者而质变，他只要一个疏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贾克斯肯定会出手救人，然后疯狂嘲讽自己，这滋味儿可比死好不到哪儿去。
　　“那就只能擒贼先擒王了…”
　　迅速做了决定的道森不再犹豫，冲向正赶来的白狼方向，身后狼群也意识到他的狡猾，再无保留的奋起直追，这一幕让坐在树上的贾克斯微微颔首。
　　这3个月以来，用飞跃来形容道森的进步也不为过。
　　这小子虽然离优秀的游骑兵还差很远，但无疑是合格了的，尽管这个合格是建立在每天20个小时的努力下，就像他曾说过的那句话…那些杀不死我的，都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不仅如此，在魔法上的优秀天赋，让道森将秘传的魔法印记也熟练的掌握了下来，尽管他本人并不知道这就是来自艾卡西亚，传承了数千年的秘技，也不清楚这个秘技学成后的称号是武器大师。
　　“能再多待些时间就好了…”
　　想到这里的贾克斯，抬头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天空，恐怕道森也发现了，现在的天空上飘了一层朦胧的血色，等到这层血色可以被普通人看见后，也就意味着艾卡西亚会诞生一个新生的，未知的，可怕的虚空生物。
　　“有“基兰”的话，我可以在那一天再往回赶…”
　　“差不多该回多恩堡了，必须要在离卡前将短刀锻造完…”
　　“小子，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希望我们将来可以并肩作战。”
　　喃喃自语的贾克斯，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阿扎迷茫又坚定的眼神，这算是救赎吗？
　　自己，逝去的同伴们，艾卡西亚…真的有得到救赎的那一天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即便不是今天。”
　　疾驰的道森无声而语，因为他在离开前看到了贾克斯刚才使用光魔法的过程，这比以往粗暴了许多，甚至有些控制的味道在内。
　　“肯定和逐渐变红的天空有关，大概和虚空有牵连，我将来能帮上忙吗？不，是必须帮！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只能着眼于当下。”
　　黑色瞳孔中倒映出白狼身影的那一刻，道森压下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右手的银翼开始转动，反击风暴开启！
　　在这个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已经逃无可逃，能做的就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
　　“嗷…”
　　“别鬼叫。”
　　意识到道森要正面挑战自己的白狼，黑红相间的瞳孔中露出的残忍目光，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迎来的银翼，它挥出了锋利的前爪，上面裹胁着的凝实风刃，还未靠近就刮得道森脸颊生疼，目光凝重。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亦是如此的道森毫无畏惧的挥出了剑刃，刹那过后耀眼的火花迸溅而出，利爪和剑刃碰撞时带来的刺耳尖鸣下，道森手腕骤然错开，锋利的剑尖刺在白狼前肢的上，喷涌出来的鲜血让它的动作变得狂暴起来。
　　来自白狼左前肢的突袭被道森以斜挑荡开，顺便又是一道伤口留在它的脖颈附近，再度被刺激的白狼张开巨口，一颗风球开始凝聚。
　　“这就放大招了啊…”
　　全身汗毛竖起的道森左手迅速搭上右手，双脚一前一后错开，前伸的左腿呈90度的同时，将银翼高举脑后瞬间劈向它的脖颈下方的位置。
　　叮——！
　　早有准备的白狼人性化的交叉了双爪，挡住了道森自下而上挥来的重劈，嘴里凝聚的风球也因此准备完成蓄力，破空而来的瞬间，就为周围的地面覆盖上了一层重力场。
　　重压之下的道森无视了身上皲裂的泥块，以及正在崩出细小裂缝的皮肤，双手持剑转向身体右侧，剑刃直接没入地面，借此来增加待会儿挥出去的力道。
　　这是因为他在身体力量上比不过白狼，不然可以直接用反击风暴完成蓄力，最后给其致命一击，现在就只能冒险用上一切手段了。
　　当金色光芒再次溢出道森的身体时，居高临下观望的白狼感知到了致命危机，哪怕下一秒风球就会爆开也等不及，冒着受到魔法波及的风险，白狼整个身躯扑了过去。
　　“呼…”
　　深呼吸的道森身上金光开始转移，银白色的剑刃很快变得金光璀璨，上面所凝聚的魔法能量光是看着就有种刺眼感，更何况其上还有不规则的电弧跃动。
　　“看到了…”
　　瞳孔染上金色的道森轻声喃呢中被风球整个吞没，光是逸散开来的风压就将周围的花草树木割得四分五裂，哪怕是厚实的大地也变得千疮百孔。
　　“呜…！”
　　白狼心中的不安得到了印证，以前无往不利的风球没有湮灭敌人，反而被一抹金色亮光切成两半，露出来的那个渺小身影，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弱小，可就是这样的敌人发挥出了连它也难以想象的强大攻击。
　　噗嗤！
　　被竖着一分为二的狼首，还未来得及喷涌出鲜血和内脏，就被炙热的高温融化，那焦糊的味道转瞬间就弥漫在空气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结束了…”
　　归刃入鞘的道森抹去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脸色苍白，差点儿耗尽体能和魔法所带来的晕眩感，让他有些摇摇欲坠，但下一刻耳边却又浮现出不应有的声音——嗷呜！！


第26章 碎片与黑魔法

　　“听到了？”
　　“不全对，也有一些记忆碎片…”
　　“记忆碎片？说说看。”
　　贾克斯的好奇让道森眼中多出一些疑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半山腰上的崖洞，这是他们特意开凿出来的营地，到头来自己还是被救了，越阶杀敌真的一点儿也不轻松。
　　压下这些感触后，道森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开口道：“杀死白狼后，我听到了悲愤欲绝的吼叫声…不是在耳边，而是在灵魂深处响起的。”
　　“这很正常，白狼的怨念很强…强到足以让它转为灵体，所以我带你回来时，顺便将它净化了。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贾克斯的解释让道森眉头微皱，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白狼和人类…不，准确点来说是它和德玛西亚士兵战斗的画面，它的同伴有很多被杀了，它很悲伤，怨恨人类，还有一些奇怪的…”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几个看不到长相的黑袍人，以及它看得最清的一朵含苞待放的…黑玫瑰。”
　　“阴魂不散的“黑色玫瑰”，真是见鬼了！”
　　在道森说出黑玫瑰的那一刻，贾克斯像被戳到了痛处一样连连跳脚，就连语气也异常的气急败坏！
　　“…”
　　想笑又不敢笑的道森想起“诡术妖姬-乐芙兰”，她的那句经典台词骤然浮现脑海——黑玫瑰，将再次绽放！
　　这句台词和贾克斯说的黑色玫瑰之间，应该有联系吧？
　　不等道森展开过多联想，跳脚的贾克斯就平复了情绪，随后拍拍道森的肩膀道：“小子，你这应该是和魂刃接触久了的后遗症…这在艾欧尼亚并不奇怪，均衡教派的忍者们，可是很擅长用“欧琛语”和灵体、死者们沟通。”
　　“那你会欧琛语吗？”
　　“这不是我的专业，你可以看看家里的禁书里有没有…我想说的是，你杀死的这头白狼曾经被“黑魔法”控制过，有残存记忆并不奇怪。”
　　“那黑色玫瑰是…”
　　道森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好奇心，被追问的贾克斯没好气道道：“你这个年纪不该知道这么多秘辛的，虚空也好、星神也罢，包括黑色玫瑰。”
　　道森耸耸肩，一脸揶揄道：“这是一个组织吧，万一将来碰上呢？”
　　“你？省省吧，对于黑色玫瑰来说…你并不比白狼高贵多少。”
　　“我…”
　　“我什么我，去洗个澡…我们该回多恩堡了。”
　　尽管贾克斯努力装得和往常一样臭骂自己，但道森还是感受到了周围魔法元素的焦躁，于是也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跳向前方的枝干，荡悠着离去。
　　“…”
　　目送道森离去的贾克斯，再次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尽管记忆它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可记忆依旧在翻动，它翻过了流淌着紫色血液的深渊，翻过了被无尽能量吞没的城市，翻过了满是残肢、碎体的废墟，回溯到虚空被放出来的那一刻。
　　在烈日下绽放出万丈光芒的金字塔顶尖，纯净的原生魔法在法师部队的努力下越聚越多，高举“星铁法杖”的法师王阿克扎姆，毅然决然的将全部力量贡献给了塔顶的白色帐篷，哪怕他的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那顶白色帐篷里，到底有什么？
　　是祭品，是魔法阵，亦或是某种…作为一名武器大师，一个忠诚的考阿利，你只需要在星铁法杖下奋勇杀敌就好。
　　啪嗒、啪嗒！
　　汇聚成流的眼泪让贾克斯缓缓瘫坐在地，是啊——毕竟自己曾经立下过效忠的誓言，在高贵的法师王面前只是个闷头修行的莽夫，没资格参与国家大事。
　　如果不是基兰告知，自己甚至不清楚法师王最精锐的法师部队中混入了一个顶替了他人姓名的女巫，就是这个女巫带来了黑色玫瑰，以推翻恕瑞玛、永生，强大的力量诱惑着法师王召唤了虚空，以至于整个世界都差点儿毁灭。
　　黑色玫瑰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他们通常出现在各国的达官贵人面前，为他们出谋划策，从而搅乱整个世界，道森这个继承者还不够资格，他的父亲尼尔勉强够资格，换做是他的大伯罗伯特还差不多。
　　黑色玫瑰有多少人，教团的基地在哪儿，最终目的是什么，即便是能够在时间长河中看到一些过去、现在，未来的基兰，也无法揭开他们神秘的面纱。
　　“黑色玫瑰，无处不在…”
　　喃呢了基兰对黑色玫瑰的评价后，贾克斯掀开面具擦去泪水，他不管黑色玫瑰究竟有多擅长迷惑人心，诱人堕落，又如何神秘，也不想知道他们口中的黑玫瑰绽放后会带来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恨得足够刻骨铭心，不会有任何动摇就是。
　　“世间万物，终有源泉…”
　　情绪稳定下来的贾克斯挺直身体，现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德玛西亚的边境、恕瑞玛的沙漠，诺克萨斯的军队等等，这些世界各地都开始有新的黑魔法散播，又怎么可能和擅长黑魔法的黑色玫瑰无关！
　　如果能在新的虚空生物诞生时，遇见黑色玫瑰的人就更好了。
　　尽管对方不会蠢到出现在艾卡西亚，暴露在基兰的魔法监视范围内，但贾克斯还是忍不住有些摩拳擦掌，如果自己主动一些呢？
　　哗啦——！
　　远处密林中传来的水流声，让贾克斯嘴角勾起，排除道森受到的优质教育后，他骨子里就是个很怕死的胆小鬼。
　　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忍痛舍弃最爱的魔法。
　　在不得不学习魔法才能活下去后，这小子又可以付出连他都自愧不如的努力，为的就是可以活着到达艾欧尼亚。
　　这3个月来即便有自己帮忙，他也经历了数次的濒死，这种主动拥抱死亡，继而从中获得成长的勇气，值得自己去学一下。
　　比如…唰！
　　当只穿了一条短裤的道森回到岩石平地上后，被打断思绪的贾克斯压下心中的那股冲劲儿，脑袋扫过他那经过风吹日晒、激烈战斗却依旧细皮嫩肉的身体：“你小子，参军后洗澡的时候最好一个人去。”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还不是这该死的魔法体质造成的！”
　　被看得头皮发麻的道森逃也似的冲进洞内，身后贾克斯不依不挠的嘿嘿笑着，让他菊花一紧的同时考虑起来，如果将来参军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第27章 武器（上）

　　6月8日，多恩堡剑厅。
　　吱呀…！
　　久违的在昨日休息了一下后，道森又回到了修行的日常中，以往的他总是不明白一个问题——学霸们是如何做到走路快而稳健，上课聚精会神，下课谈天论地，考试时下笔如有神的。
　　如今道森明白了，学霸们不会下一分钟懊悔上一分钟没有作为，不会想着今天的事情明天再做，他们会踏着时间，一步步的积累从容，直到量变引起质变，厚积薄发的那一天彻底将其他人甩在身后。
　　“天还没亮，你应该多休息会儿的。”
　　“昨天和母亲在一起聊天，休息的已经够多了…倒是您老，为什么搞来这些武器架？”
　　“关于魔法和剑技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剩下的就是经验问题，虽然从一而终去使用剑也没错，但你是游骑兵，将来还要出远门，总会遇见各种各样不同的环境与敌人…攻过来。”
　　说话间，贾克斯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诺克萨斯人的制式黑色弯刀，拿在手中随意舞出漫天残月，那姿态说不出的流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行家。
　　“好。”
　　话音未落，道森出鞘的斜斩和舞动的弯刀撞在一起，火花迸溅的同时贾克斯动了，左右开弓的他将道森一路逼得只能边后退边招架，竟连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出来！
　　叮——！
　　近百次碰撞后，哪怕双手握剑也挡不住的道森空挡打开，在油灯橙色光芒下一闪的弯刀，堪堪停在他的脖颈前，贾克斯乘胜开口道：“现在明白了吗？”
　　“弯刀可以抵挡直剑，但直剑难以招架弯刀。”
　　“不对！”
　　“弯刀多用于砍杀，直剑多用于刺，砍杀比刺更有杀伤力…”
　　“蠢蛋，我不是让你评价这两种武器的优劣！”
　　打断道森的贾克斯身上涌现肃杀之意，下意识戒备的道森来不及反应银翼就脱手而出，紧急着弯刀旋转着直冲他的胸口。
　　“那您老想干嘛…”
　　抬手接住弯刀的道森虽然嘴上这么说，心跳却忍不住加快几分，因为他想到了贾克斯的称号——武器大师。
　　尽管贾克斯本人从没做过这种自我介绍，但教给自己的反击风暴足以让他面对所有种类的武器，还能以技巧积蓄反击的力量。
　　还有那个卷轴裹着利剑的魔法印记，那可不单是用来观察魔力气场的，还能将使用的魔法积蓄起来，配合着身体的蓄力一起发动，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身体周围会有淡淡的金色光芒。
　　这两者毫无疑问是贾克斯压箱底的东西，如果没有两者带来的爆发和持续作战能力，别说越阶杀死白狼了，就连在森林里生存都要艰难的多。
　　“当然是让你学一些其他武器的使用方式，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抽出长枪的贾克斯瞬间枪出如龙，一点寒芒万丈，逼得道森抬起弯刀招架，身体还顺势压低，企图靠近他的身前。
　　“天真。”
　　冷声道的贾克斯猛地将长枪扫向地面，被迫跃起的道森来不及做其他动作，长枪就带着呼啸声呈90度的直角挑了上来，让他觉得档下凉飕飕的。
　　“…”
　　屏住呼吸的道森挥刃砍在枪头上，枪头上传来的力道让他失去平衡，连连后退几步，于是贾克斯将长枪甩向了身后，又以踏步、仰身，压身一气呵成的动作将长枪重重砸了下来！
　　太快了，挡不住！
　　做出判断的道森有些难过，明明贾克斯在对练时会用和他差不多的力道，但只不过是换了种武器，就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反击风暴竟连用的机会都没有。
　　咚！！
　　在整个地面剧烈的震颤中，砸下来的枪身不偏不倚的再次将道森手中的弯刀打落，贾克斯摇摇头又将长枪送了过来，自己转身拿起长弓和箭筒，勾勾手：“来。”
　　“呼…”
　　这下总该轮到我进攻了吧，深呼吸的道森学着贾克斯的样子捅出长枪，但他的反应更快，后跃的同时抽出五枚箭矢并挽起长弓。
　　“喂喂，这过分了吧…”
　　只觉头皮发麻的道森迅速收回长枪，准备以横扫来抵挡接下里的进攻，可贾克斯却在松手的那一刻将长弓瞄准了上方！
　　嗖——！
　　五枚呈抛物线的箭矢飞上剑厅上方，却又恰到好处的没有触及顶部开始下落，竟然来抛射？！
　　觉得被戏耍了的道森眼角狂跳，他又不是蠢蛋，怎么可能站在原地不动，想到这里的道森瞬间窜了出去，迎面却是一支直奔眼睛的利箭。
　　“…”
　　知道冲动了的道森来不及提枪，只能以侧身的方式躲过，进入他视线死角的贾克斯再出两箭，那疾驰而来的风鸣，刺激得道森浑身汗毛直立，来不及多想就将长枪扫了出去。
　　射向脖颈的利箭被道森狠狠扫飞，瞄准腿部的被他后撤一步闪开，结果先前抛射的五枚利箭又在此时落了下来，精准的贴着道森的身体周围组成一个五芒星。
　　在圈内瑟瑟发抖的道森松开长枪，贾克斯这次却没有丢来长弓，而是将武器架上的另一把十字连弩丢了过来，自己则拿起了木制圆盾和长剑，还顺便将两者碰了碰，才轻蔑的说道：“小子，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弱了…”
　　虽然佩服贾克斯多武器精通，但道森心中的确有些不服气，他只是知道这些武器怎么使用而已，而且还被武器种类克制的很难受。
　　“我看你就是不服，战场上诺克萨斯人的弯刀不会对你的长剑畏惧，躲在阵型后的弓箭手，更不会估计你的身份…来，射我！”
　　说话间贾克斯就调整了身体，整个上半身隐隐约约的被圆盾挡着，手持连弩的道森眉头微皱，脚下一同移动，但贾克斯也在移动并靠近，一时间他竟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嘭——！
　　为了不被靠近，迫不得已的道森扣下了扳机，但贾克斯瞬间就从保守的防御转向进攻，哪怕他刻意的拉开距离也不行，不管是点射，还是连射出去的箭矢，都被他或腾、或扑、或滚等等灵活的方法躲过。
　　实在躲不过的，贾克斯也会调整盾牌来减少弩箭带来的冲击，直到道森再次被冰冷的剑刃架住脖颈，这单方面的屠杀才总算告一段落。


第28章 武器（下）

　　“想学吗？”
　　“…”
　　“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回答呢？”
　　“…”
　　“啊啊，气死老子了…这要是在艾！”
　　急刹车的贾克斯面具上浮现一些紫光，他狐疑的打量了一下从刚才起就保持沉默的道森，难道这就被打自闭了？
　　“呼…”
　　因为既视感想起那招从天而降掌法的道森长舒一口气，压下这泛黄的回忆，揉了揉脑袋道：“贾大师，您老刚才说这要是在哪儿啊？”
　　“咳咳…”
　　“好吧，我可没那么多精力去学如何精通其他武器。”
　　“你当然有。”
　　道森跳过话题的识趣，让贾克斯刚才被无视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双臂抱起老神在在道：“在精通方面你似乎有什么误解。”
　　道森撇撇嘴，不服气道：“精通就是透彻理解某个事物，并熟练的掌握…这点知识储备我起码还是有的。”
　　“还嘴硬，你对武器一无所知。”
　　“是，这您说的对…我连剑都没完全掌握，和某人比差太远了。”
　　“嘿嘿，酸死你得了小子…所谓精通呢，其实就是对武器控制力的问题。”
　　怪笑的贾克斯说出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先前被吊起来蹂躏的道森无法反驳只能点点：“是，可不同武器的要求显然不同…与其花费精力去学如何使用其他武器，倒不如将剑术磨练的更加强大，做到以不变应万变。”
　　“哎呀，忘了你小子是德玛西亚人了…固执、呆板，不懂变通！”
　　被贾克斯地域黑的道森张张嘴，又选择闭上不说话，他不想继续连嘴遁了，还是服软好了。
　　“哼，早这样不好了…”
　　得胜的贾克斯冷哼一声，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柄短剑和短刀，并将它们举到道森眼前：“如果这两样作为副手武器，你应该也能很好的使用。”
　　“是，没问题。”
　　“那先前的弯刀呢？”
　　“也不影响，毕竟它还是很接近直剑的，只要稍加练习多注重劈砍，就能发挥原有的实力。”
　　用电流将弯刀吸入手中的道森仔细扫过它柳叶似的形状，在刀身上布满了各种繁复的花纹，看起来有种簇拥的美，或者说它就像最能体现诺克萨斯人审美观的建筑一样——高耸、逼仄，给人一种异常的压迫性。
　　“还有呢？”
　　“还有就是…明白了，你是说触类旁通！”
　　想到贾克斯刚才并没有丢来长弓，而是丢来了十字连弩，道森就瞬间醒悟过来。
　　“不错，你小子懂得太慢了…要是菲奥娜的话，一定瞬间就明白了。”
　　举例的贾克斯无视了道森抽搐的表情，直奔主题道：“就像你精通用剑那样，短剑、短刀、甚至是弯刀这些讲究发力技巧，劈砍角度，出招方式的武器，只要一转化思路就能熟练上手。
　　其他的武器也一样，成为一个弓箭手你需要知道弓弦搭在哪里，手放在弓的哪个位置，每次拉弓拉到哪个位置才能命中敌人，这些都需要以年为单位来刻苦训练…但用十字连弩的话不一样，你刚才也操作过了，有偏离自己瞄准方向的弩箭吗？”
　　面对询问道森想了想，刚才扣动扳机虽然都被贾克斯躲或者档了下来，但确实没有出现偏离方向的问题，于是开口道：“没有，虽然这把十字连弩比普通的木质弓重很多，但对一个剑士来说这并不是问题。”
　　“很好，这就是我为什么给你连弩的原因…它比弓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率更好，对使用者的要求很低，低到哪怕一个普通人只要经过几个月训练，就能成为用弩的高手，足以杀死一个花一辈子时间来接受战斗训练的骑士。
　　这是一把来自皮尔特沃夫的机械弩，原理你不需要去了解，只需要按照说明书定期维护就行，剩下的就是长斧、长矛、长枪这些长杆武器了，比如长枪…”
　　又一次拿起长枪的贾克斯歪歪头后转身，跟在他身后的道森眼中出现一些不解，干嘛要朝着凯尔的雕像去？
　　“别，这不好吧…”
　　当道森看着贾克斯刺…不，应该用“扎”更合适些，看到他狠狠扎向雕像的那一刻，道森企图去阻止这种行为，结果自然失败，但雕像并没有被击穿，反而是某种微不可查的声音响起。
　　“你看。”
　　收回长枪的贾克斯将枪尖放在道森面前，上面有个无辜惨死的小虫子留下斑驳的血迹，明明没见他有任何收力的动作，也就是说这是恰到好处的攻击，这种事骇人听闻的精准度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通常来说越长越重的武器，控制起来就越难，长枪通常来说只需要刺，你既然能学会反击风暴，那刺出去的时机就不难掌握…弯刀和弩其他人都能教你，不过长枪用法我和别人的不一样。”
　　没有理会道森心中惊骇，贾克斯随手将长枪转了起来，就像他平常使用灯柱的样子，被吸引的道森也想起刚才那呈直线挑向裆部的枪尖，与长枪以一种夸张方式重重砸下来的场面。
　　这的确不一样，长枪在贾克斯手中既可以用来刺，也可以像棍子这类钝器砸人，这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一定会认为他只是个浮夸的家伙。
　　可这样的人道森恰好知道一个，那就是赵信。
　　这位的武器在其他人眼中是千变万化的，它既可以像弯刀那样劈砍，也可以像灵活的鞭子抽动，哪怕是双手阔剑的横扫，长剑的挑、刺，在赵信的长枪面前一样要黯然失色。
　　贾克斯如果和赵信用枪战斗，单论技巧不论实力，那究竟是谁更甚一筹呢？
　　“在长枪上，我不如他…”
　　看着道森脸上的期待，猜到他所想的贾克斯停下演示以杆支地：“但如果论对各种武器的精通，我就是符文之巅。”
　　“别说了，我学还不成嘛！！”
　　被这中二发言尬到的道森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由得哀嚎起来，站姿那叫一个渊渟岳峙的贾克斯叮嘱道：“小子，你要记住…掌握多种武器是为了更灵活的作战，有更多的选择，不是让你用来炫耀，也不是让你放弃剑术的修行，你要明白主次。”
　　“我知道…”
　　贾克斯的谆谆教诲让道森心中满是感动，但后面的“谢谢”二字他还是吞进了肚子里，因为贾克斯讨厌繁文缛节，相比彬彬有礼的师生关系，他更希望他们彼此是百无禁忌的损友。


第29章 猩红之月

　　8月18日，多恩堡。
　　在道森进行着新武器锻炼、实战、魔法修行三者轮转间，两个月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匆匆而过——直到这特别的一天到来。
　　当天边最后一抹余韵消失，黑夜如约而至。
　　今晚的星河与明月，与往常有些不同…它们没有点亮天穹，洒下足以照亮黑夜的皎洁光辉，而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若隐若现的，顺便还染红了世界。
　　整个多恩霍尔德城，本该在此时冒起的炊烟、人群的喧闹，孩童的嬉戏统统不见，唯有孤寂的灯光被血月洒下的红光所笼罩，将街道、房屋、甚至是神殿都无法幸免。
　　万籁俱寂，一片血红。
　　引领光照者们的“辉光使”，对所有人如此说道——红色象征着生命，这是面纱女士在叹息，她在召唤那些已经死去，却依旧徘徊在人世幽灵们。
　　“尘归尘，土归土…”
　　卧室内，道森望着窗外的血月如此喃呢道，除了负责守卫城市的士兵，其他人都被辉光使请求待在自己房间内祈祷，直到这轮血月隐去。
　　这句话本意是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其言外之意大人们都懂，这是在解释近年来黑魔法的肆虐，有太多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丧命，甚至是被强迫转化成某种丧失理性的行尸走肉。
　　只不过这种说法道森是不信的，因为他通过魔力气场看得很清楚，天空上那些遮星蔽月的猩红之色，汇聚了太多怨恨之气，就如同两个月前不甘死去的白狼。
　　这些怨恨是施展黑魔法最好的媒介，凝聚成形后竟有种纯粹的感觉，就比如他曾经在贾克斯身上感受到的那些紫色，或者说是虚空的气息。
　　“谁…”
　　突然出现在窗外的阴影，吓得道森抓向腰间的手为之一空，他这才想起银翼几天前送去保养了。
　　好在这个意外并不是敌人，开窗而入的贾克斯随手将一把银灰色的剑丢了过来：“小子，不要被环境影响你的判断…呐，给你的惊喜。”
　　“是，这是…银翼吗？”
　　仔细扫过这柄有着和剑身连在一起的菱形护手、通体银灰色的剑后，道森有些疑惑。因为银翼原本的颜色是看起来很明亮、优雅的银白色，这柄虽然造型一致，看起来却破破烂烂的，就像是掺了劣质矿石打造出来的。
　　“是银翼和短刀的合成品，作用是…”
　　“啊，你该不会从铁匠那里偷走…”
　　“放屁，老子可不是小偷…这是你老子答应下来的事，感谢尼尔吧，他为了你的小命甘愿放弃祖先的遗物，原来的银翼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被打断的贾克斯骂得道森有些懵逼，银翼是祖先道森的武器，祖先道森正是和它一人一剑守护了成千上万的居民，继而得到了冕卫之名，说是代表了家族的最高荣耀也不为过。
　　“感觉有些沉甸甸的，我的名字本是因为和祖先一样有着黑发黑眸才起的，父亲母亲…不，是整个家族本对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哪怕有魔法体质也没收回银翼，可是我只是一味的逃避，真是羞愧。”
　　想起前15年的自闭过程，道森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手中的银翼也变得重逾千金，以往他总用前世记忆在沉睡来说服自己心安理得，这一刻却不得不直面过往的错误。
　　“这才像个男人…”
　　上前一步的贾克斯重重拍过道森的肩膀，言语中的不舍越发重了：“以后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不要忘了我交给你的技巧。”
　　“是…”
　　这5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闪过眼前，让道森的眼神越发的坚毅：“那些虚空怪物，将来请算我一个。”
　　“小子…”
　　扫到道森脸上的倔强后，一小块来自食齿兽的皮蛋被掏了出来，上面散发着的古怪气味，在前不久还吓得贾克斯以为道森要害他，如今加上些醋，吃起来却让他甘之如饴，欲罢不能。
　　“唔唔…”
　　吃着皮蛋的贾克斯掀开了面具，暴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上，一道锯齿形的伤口从右眼上方一直开到下巴，不是利刃带来的伤口。
　　如果是贾克斯脸上的伤口应该结痂，但事实是——在他那泛紫的脸上，这道蓝紫色的伤口在诡异地蠕动着，就像是活着那样，更不用说上面散发出来的不详气息。
　　“呕…”
　　道森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他的肚子就像是被刀捅了一样，是那种被刀子在体内乱搅一样的恶心；他的耳边响起一种古怪的咕嘟与呜鸣，光是听着就有种全身被剧烈撕扯的剧痛；他只是看着，先前的坚定就烟消云散，变成了溢于言表的恐惧！
　　“真正的虚空怪物比这个可怕一万倍，而虚空本身…无法言喻。”
　　将面具合上的贾克斯并没指责道森的不堪，很多人第一次见跟虚空有关的事物时，变得屁滚尿流的占着大多数，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并不是那么简单能克服的。
　　“呼呼、呼呼…”
　　面具合上的那一刻，让道森差点儿崩溃的恐惧一同消失，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角却抽搐着上扬：“如果这就是虚空，我想…我想，它还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啧…”
　　咂嘴的贾克斯表面很烦，心中却暖洋洋的转言道：“小子，等你什么时候把银翼打造好了，就去恕瑞玛大陆的“髓印集市”找我留给你的魔法印记…这途中你会见到虚空生物，到时候你可以自行决定前进还是离开，不要有心里负担，你教我做的茶叶蛋、咸蛋、皮蛋这些美食，足够我们两个互不相欠了。”
　　“髓印集市，一言为定…话说打造是什么意思？”
　　自动忽略了美食的道森看向手中新的银翼，完全没感觉到它和以前有什么变化，就连短刀本身所有的禁魔能力也感受不到一点。
　　“就是半成品的意思，我虽然精通数百种武器，也算得上一个高明的铁匠，但和短刀的制造者“奥恩”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奥恩，弗雷尔卓德的半神？！”
　　“对的…”
　　点头的贾克斯来到桌前坐下，等道森带着思索和疑惑一同坐下后，他的语气变得异常认真：“趁还有时间，接下来好好听我说…”


第30章 最后的离别

　　“首先，我得告诉你…小子，你知道的那些传说并没有夸大其词，反而过于保守了。”
　　“不会吧？”
　　“别惊讶，半神和圣遗物一样也分为天生和人为造就的，奥恩就属于前者…在德玛西亚人的认知中，奥恩的体型犹如大山，其实他比你们引以为傲的“正义巨像”还大很多。”
　　提出对比的贾克斯没管道森的目瞪口呆，继续道：“在弗雷尔卓德的传说中奥恩执掌火焰，手艺非凡，打造出的精良作品数不胜数。”
　　“这我知道，德玛西亚就有传说认为臻冰武器就是奥恩…”
　　“闭嘴吧，孤陋寡闻的小子…”
　　插嘴的道森被直接嘲讽，贾克斯的语调上升几分：“臻冰武器剥去外面的那层臻冰，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见鬼的问题，臻冰无法融化的吧…”
　　道森不服换来贾克斯的摇头：“没有什么是魔法消融不了的事物，无非只是时间长短而已…臻冰武器没了臻冰，也只不过是平常的黄铜和精铁打造的。”
　　“那传说不就是假的吗？”
　　“我说了，只是太保守…奥恩的确制造过一些臻冰武器，比如三姐妹阿瓦罗萨的弓箭，赛瑞尔达的利斧，剩下绝大多数的只不过是高明铁匠的仿制品，奥恩最初是用臻冰来淬火的。”
　　“淬火，你是说原来的短刀还不是完成品？！”
　　哪怕再三惊讶有些麻木，道森还是忍不住提高声调——所谓淬火就是用水为打造成形的武器降温，是完成武器制作的最后一步，可用数量稀少的臻冰也太夸张了，不对！
　　“你是说和臻冰有关？”
　　“你想的没错，死在尼尔手中的冰裔有很多，新的银翼里确实融入了一个臻冰匕首，银翼龙禽鳞片的抗魔性也足以完美抵御臻冰寒气…而且，新生的银翼同样是未完成品。”
　　“这太沉重了。”
　　道森叹息着开口，臻冰武器除冰裔外没人能用，不怕里面霜结力量的人也不屑用，所以缴获的这些武器被规定要上交给禁魔使封存，他的父亲利用权利之便取出一件来，不仅违反了国家法律，还进一步打破了自己的原则底线。
　　“父母对孩子的爱是天性，我觉得尼尔没做错什么，他违反自身原则的初衷又不会伤害到其他人，只不过是想让你活下去。”
　　“是，我不会用银翼去伤害无辜之人的，哪怕是在外界…我不想让父亲退让出来的原则染上恶果。”
　　“说的好，你比那些尸位素餐的贵族强太多了…他们享受了贵族带来的权利，却忘记了应该遵守的义务和该履行的责任。”
　　揶揄了一下其他人后，贾克斯出言解释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们从最开始说…你小子那天在小巷内和艾拉战斗，正是因为臻冰的刺激，让短刀开始了淬火过程，所以你才能从短刀内得到那么多魔法能量。”
　　“其实我也想过那些魔法能量是哪儿来的…比如禁魔石，或者是魂刃，亦或是两个都有。”道森说出这几个月来心中最大的疑惑，他甚至都有点不敢想这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两者皆有，禁魔石并不是简单的吸收魔法…它的本质是封印并储存。”
　　“天啊！那用禁魔石做成的正义巨像，为什么不能靠保存的魔法一直活动？”
　　“因为这违背德玛西亚禁魔初衷，至于设计者是怎么做的可不是我的专业…这是你父亲打算在成年时告诉你的，现在由我说，只是为了让你了解并学会如何使用新的银翼。”
　　贾克斯带来的信息让道森沉默不语，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15年来对禁魔石的认知，竟会被误导成这样子。
　　如果那些被放逐的法师们、弗雷尔卓德人，诺克萨斯人等等所有敌人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对他们来说犹如天堑的禁魔石城墙，岂不反过来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利器。
　　“别傻了，德玛西亚的城墙和正义巨像用的手法一样，敌人就算知道了也利用不起来…”
　　猜到道森想法的贾克斯语气满是嘲讽，待看到那张脸上的担忧如潮水般褪去后，他又不自觉的认真许多：“就算没有你也不用担心，想要使用禁魔石内的魔法能量并不容易，使用者需要详细的知道禁魔石的原理和应用方法…这部分是你父亲亲手做的，他为你留下了一个可以汲取能量的源头。”
　　“源头？”
　　顺着手指的道森看向与剑身竖直的菱形护手，贾克斯提醒道：“为了防止意外触发，我在周围打造了一些障碍…你将我教你的魔法印记在菱形孔内构成，就可以借用里面一部分的魔法能量来战斗。”
　　“为什么是一部分？”
　　“一柄魂刃爆炸来开，能轻易抹平十个多恩霍尔德，如果你肆无忌惮的使用，只会让银翼崩溃…在有臻冰保护的前提下，当银翼变得烫手时就是它的极限，你需要等它彻底冷却下来再用，除非你想与敌人同归于尽。”
　　“好，那我现在…”
　　心中痒痒的，想要试验的道森这边刚想去拿银翼就被贾克斯抬手挡住：“我今晚不能用魔法，会被盯上的…你也一样，圣遗物对虚空来说可以让它们更快的了解这个世界，这轮血月2，3天就会完全褪去，你到时候再试验。”
　　“嗯。”
　　听到虚空的道森压下心痒果断点头，他可不是想现在被虚空生物盯上，那跟宣判自己死亡没什么两样。
　　“平时你可以用银翼来补充体内的原生魔法，这能让你的身体好受很多，准备的时间更充足…以银翼龙禽鳞片的耐久度来说，不出意外你可以等到18岁时再外出，3年内到艾欧尼亚就行。”
　　“还有呢？”
　　“找到均衡教派，学会怎么用魂刃，再去弗雷尔卓德想办法找到奥恩，然后完成最后的打造…我只是将这些武器粘合在了一起，以他的能力很简单就能复原。”
　　“想办法？我还以为你跟他认识呢，那他现在在哪儿？我又怎么让他答应下来…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能跳过这一步吗？”
　　道森用希冀的眼神看向贾克斯，结果换来他的无情嘲讽：“嘿嘿，你小子是在小看虚空吗？它们的难杀程度，可是和半神、星神一个级别的…就算给你20年时间，单凭你自己能做到弑神吗？但是我能，你来了只会拖我的后腿！”
　　在他脸上见过虚空那冰山一角的道森哑口无言，贾克斯的实力最少也是半神，甚至他可能比半神还厉害，这也是父亲尼尔当初选择信任他的原因。
　　可就是这样的贾克斯，仍旧拿虚空留下的伤口没办法，由此可见它们的生命力究竟是多么顽强，想到这里的道森看了看银翼后开口：“那将短刀打造完成，我就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吗？”
　　“你小子…”
　　语气一凝的贾克斯险些落泪，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急匆匆的起身就要离去。
　　“不管10年，20年也好，将来我一定会去髓印集市的…”
　　“随你便！”
　　“我送你…”
　　“被人看到会被认为对飞翼保护神不敬的，你父亲已经在隐蔽处安排好小船了。”
　　“没事，我对潜伏跟踪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
　　对于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道森，贾克斯藏在面具下的嘴巴忍不住咧开，然后瞬间消失，早有准备的道森追寻着那抹黑影，毅然决然的跟了上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固然让人伤感，但他坚信每一次离别，都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


第31章 摊牌与请求

　　多恩霍尔德，海港。
　　“你究竟想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父亲…”
　　“黛娜锁了房门。”
　　“我…”
　　“悲伤，迷茫，甚至还有害怕…贾克斯大师实力强大，为人幽默，对你也确实百般照顾，但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你这样只会让他对你失望。”
　　连卧室都回不去的尼尔来到道森身边，安慰的话语说的有些僵硬，明明自己并不擅长这种事，可偏偏今天是“猩红之月”，以黛娜的身份并不能随意外出。
　　这时最好来一句“别怕，你还有我们”就完美了，如此想的道森嘴角多了些笑意，尽管尼尔没一句话提到他自己，却还是能感受到他内心含蓄而深沉的爱，或许这只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父亲，其实那天我私下里和菲奥娜决斗过…我失败了，我们定的条件是失败者要主动解除婚约。”
　　“简直是胡闹！”
　　“是，但我的确不爱她…所以我想尽快启程去雄都，早一日成为光明哨兵。”
　　果断认错的道森刚弯下身体道歉，就有一个宽大的手掌将他给拎直了，入目处尼尔神色肃然：“我不管是你提出的，还是菲奥娜的，你们的决斗没有见证人，是根本不成立的！”
　　“是，我知道…可我不想娶她，她本人也宁死不屈，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办法了。”道森认真地解释道。
　　“那对家族呢？这可是你大伯根据你的情况定的婚事…”
　　眉头紧皱的尼尔松开手，思考了一下道：“就算你明天就走，到菲奥娜成年，订婚也只有13个多月的时间…普通的游骑兵哪个不是经过数年之久的训练，而你只在烁银山脉内呆了3个月。
　　哪怕你能通过军队的测试，可想要成为一个光明哨兵并不是武力强大就行，头脑和功勋一样很重要，给你3年时间还差不多，1年根本不可能的。”
　　“常规来讲的确是不可能的，实力问题我并不担心，需要学习的语言和文字我也能靠努力弥补，最关键的是功勋…所以父亲，请和罗伯特大伯说一声，我明年二月份正式成年，到时候会加入军队，请给我最危险的任务！”
　　“不行，你这是送死！”
　　“总比死在外面…”
　　道森话还没说完就被尼尔拎起，他目光中满是肃杀：“你再说一遍，混蛋小子？你母亲养育了快16年，为了一个不成立的约定你就要以身犯险，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我…到时候我会证明自己可以的！”
　　被拎得喘不过气的道森挣扎离开，黑色瞳孔与尼尔毫不示弱的对视着，他不想说当初落败是因为贾克斯的原因，那样只不过是逃避，也改变不了站在了家族立场上的父亲。
　　静谧的猩红之下两人一动不动，谁也不退让的对峙着，仿佛谁只要一动就输了似的。
　　尽管这种置气很好笑，但是道森却不想菲奥娜被理所当然的“牺牲”了，在德玛西亚人的观念中，为了多数人的利益，是可以牺牲掉一小部分人的，比如那些被放逐的法师们，比如家族和个人相比时，比如…有太多不应该的理所当然在这里被视为正常。
　　这不仅仅是因为有前世记忆，菲奥娜是女性，最主要的是贾克斯很欣赏她，或者说她那傲视所有人的剑术天赋，让一向说话苛刻的贾克斯都赞不绝口，离开前还不忘提醒自己去找她当对手。
　　“那就如你所愿，但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失败了…”
　　终于尼尔先开口了，他怕再僵持下去黛娜就找过来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说不定还要因为这事在军营睡上几天。
　　心中一喜的道森，马上接上话语：“失败了我就结婚，在边境磨练两年再外出。”
　　“不对，留下一个后代再滚…”
　　“啊？！”
　　“你一走就是好几年，我平日里军务繁忙，黛娜总得有个寄托。”
　　转身离开的尼尔走得并不快，在道森的眼中他的步伐有几分沉重和落寞，一时之间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因为父亲还是没有提到自己的感受。
　　一路无话，跟着尼尔绕开巡逻的守卫回到卧室后，道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桌子，嗅了嗅，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皮蛋的味道。
　　“我一定会活下来的！”
　　将那份空落落驱散的道森咬咬牙，看着那张床又不想躺下，平日里他会用冥想代替休息，贾克斯会在旁边帮自己转化原生魔法，以保证第二天有充足的魔法能量来训练。
　　“如果失败了就要结婚…”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的道森，想起了那天在神殿内和母亲的谈话，她很详细的介绍了菲奥娜的成长过程。
　　比如小时候菲奥娜的母亲，找来了整个德玛西亚最优秀的精工巧匠，为她制造了栩栩如生的洋娃娃，但她转头就将洋娃娃送给了侍女，偷偷拿起了哥哥的佩剑。
　　等再大一些时，菲奥娜的父亲为她找来了很多心灵手巧的裁缝，为她量身订做了华丽的衣衫，结果她竟拿这些昂贵的衣物放在人偶上，当做练习突刺和格挡的对象。
　　又比如说，骄傲的菲奥娜在这次订婚前已经推掉了好几家贵族的联姻请求，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劳伦特家族再没落，也有过往的荣耀和庞大的财力支撑家族。
　　菲奥娜的父亲意识到女儿需要一场无法否决的婚约，而他这里又因为魔法体质自闭的不行，需要一个强势的妻子来打理婚后的一切，所以他们两家一拍即合。
　　如果一切还是照常的话。
　　睁开眼睛的道森再无一丝睡意，没有如果。
　　他既然恢复了前世记忆，被魔法体质所累，更不想死，那就必然要离开这个国家远行。
　　菲奥娜性格上的强势，注定她不会接受摆布，5个月前她可以第一次见面就发起决斗，如果临近婚期他还一事无成的话，那她会做什么？
　　冲上门来质问自己？不，生死决斗的可能性更大些。
　　就算能躲了，婚礼当天她恐怕也会公开拒绝，继而引起两家的纷争，冕卫之名不能被侮辱，必须有一方死亡才能消泯。
　　“这可不行…抱歉父亲，还有贾克斯老师。”
　　不管是结婚生子，还是贾克斯期望中他能和菲奥娜互为对手，互相成长的情况都不太可能实现，那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快成为光明哨兵。
　　从床上起身的道森看了一眼窗外猩红之月后，转身走向房门：“没工夫想那么多，得抓紧一切时间…去剑厅好了。”


第32章 离家远行

　　8月30日，多恩堡。
　　“这里面是换洗的衣物、这是点心、干粮，这是…”
　　“好了，亲爱的…以龙禽的速度2个小时就到雄都了，道森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父亲说的对，您就放心吧。”
　　哪怕是被黛娜强行塞了各种大包小包，道森心中还是暖洋洋的，多亏了十几天前的据理力争他现在才能站在这里，甚至是见到数量稀少的“龙禽骑士”！
　　此时屹立在城堡中心空地的这个大家伙的身高，大概在三层楼左右，在棕色羽毛覆盖的身体两旁是合拢的宽大双翼，硕大的脑袋上被白色羽毛填充，看起来有点像放大版的猫头鹰。
　　或者说，这只龙禽像极了前世小说中说描绘的“狮鹫”，这两者就连生活习性也差不多，它们不会魔法，符合德玛西亚的国情，是凶猛的掠食者，通常生活在高耸的悬崖峭壁间。
　　“嗯，到了雄都不要乱跑，记得听你大伯的话…”
　　“黛娜…再啰嗦的话，道森就得坐船或者马车去雄都了。”
　　“好好，我知道了…”
　　被打断的黛娜干脆抱住道森，她抱的很紧，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轻吻留在他的额头上，随后她鼓励道：“道森，尽情的飞吧！”
　　“是，母亲！”
　　重重点头的道森拿起东西，目光与尼尔对在一起，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无意识握紧剑柄的手掌，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紧张。
　　“再见，大家。”
　　挥手的道森辞别送行的其他人后径直走向龙禽身旁，还未靠近就被这庞然大物的黄色十字瞳盯上，它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也随之飘来。
　　“是朋友，艾琳诺…不要紧张，就像往常一样就好。”
　　笼罩在银色轻甲下的骑士轻拍了龙禽，随后手掌贴在胸前完成敬礼，道森也回以同样的礼仪。他知道这份尊重是来自祖先的荣光，是建立在冕卫一族为这个国家做出重大贡献上的，并不包括他这初出茅庐的新人。
　　“我是无畏先锋哨兵部队的波特，她是我的同伴艾琳诺…道森·冕卫，请您在我的引导下登上她的脊背。”
　　“是，波特先生。”
　　回话的道森没想到接下来会全程被对方架着，直到稳稳落在龙禽宽大的背部上才有了活动空间，如尼尔所说，先前耽搁了太多时间，以至于波特不得不加快速度。
　　甚至来不及再挥一次手，艾琳诺振翅而挥的双翼就阻挡了视线，从它翅膀上涌起的狂风眨眼间席卷开来，透过翅膀煽动的缝隙，道森看到尼尔贴心的将黛娜挡在身后。
　　“道森冕卫，祝您学业有成！”
　　“道森冕卫，愿光明指引您！”
　　“道森…”
　　龙禽带来的压力消失后，众人的祝福就传了过来，不过地面很快变得模糊起来，因为艾琳诺已经疾驰向了天空，回首转望的道森只能看着城堡、人群，城市变得越来越渺小。
　　咻——！
　　突然响起的口哨让艾琳诺的速度骤然暴增，狂风灌入身体，吹得衣襟猎猎作响的道森收回目光，收缩双臂和脖颈，将自己藏在波特的身后。
　　龙禽飞行时产生的风压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让交谈变得异常困难，见状道森也就转头看向周围的风景。
　　正在远去的蔚蓝大海，像是线条一样从横交错、蜿蜒曲折的小溪河流，远方巍峨壮丽的连绵山脉等等，这一切不同于前世坐飞机时的感觉，都让道森觉得格外新奇，向往！
　　在这个禁止魔法的国度，翱翔于天空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所以成为一名龙禽骑士便成了大多数年轻人的梦想，不管是前世记忆沉睡前，还是苏醒后，道森也有幻想过。
　　只是他很清楚幻想只能是幻想，每个成为龙禽骑士的人，用的方法都不一样，比如说主动被龙禽认主；误入岩石地带，在龙禽的攻击下没死，得到它的认可；亦或是幸运的拯救一只恰好受伤的龙禽等等。
　　德玛西亚历史上的龙禽骑士加起来很多，但从来就没人能复制已经成功过的案例，反而有无数人尝试进入龙禽的出没的地带，被它们当做了食物，以至于国王不得不制定法律，明确的禁止了这种送死行为。
　　一般来说非战时龙禽骑士是不会载人的，尽管尼尔也信誓旦旦的说对方只是恰好来这里传递重要的军事情报，才有了这趟顺路带他返回雄都。
　　不过道森可不信，天下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这只是大人们偶尔的任性，以及对他的宠爱罢了。
　　耳边的风声不知何时渐渐小了起来，道森开始觉得呼吸有些不太顺畅，先前艾琳诺不断振动的翅膀彻底舒展开来，呈滑翔的姿态在空中飞翔，风也开始变得几乎没有。
　　“罗伯特阁下对我有知遇之恩…”
　　主动打开面甲的波特突然开口，听得一清二楚的道森微微一愣，对方的声音就又飘来：“所以我会趁着艾琳诺会“龙禽之巢”修养的这几个月，去担任飞翼学院战争系的特邀教官…也请道森·冕卫做好准备接受最严格的训练，以便实现您加入无畏先锋的愿望”
　　“那就麻烦…您了！”
　　我可没说过这种话——腹诽一句后的道森装作呼吸艰难，他这样只是因为想起临走时尼尔的紧张，这哪儿是不舍，根本就是心虚自己联合罗伯特大伯，为他挖了一个好大的坑！！
　　道森怎么也没想到尼尔说的一次机会，竟然会是成为一名无畏先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简单点来说无畏先锋就是指挥官、特种兵和特工的结合体，而光明哨兵的本质不过是特工，他如果要加入无畏先锋就要学习如何排兵布阵、冲锋陷阵，光是学会这些就要花费以年为单位的时间，如果要正式加入还要有无畏先锋的士兵推荐，更进一步面见国王得到认可才行。
　　这根本就是一件在1年内做不到的事情，就算是花费3年也勉强，这等于就是再告诉道森——死心吧，老老实实的结婚，留下后代再出远门。
　　除非，立下破天荒的功勋。
　　想到这里的道森再无欣赏风景的心情，他没有去怨时隔12天才得出这个结论的父亲和大伯，反而有些生气自己的弱小，毕竟有很多事情要拿事实说话才行，空口白牙又如何能让人安心放手。


第33章 雄都的暗与光

　　雄都外，光之道。
　　优雅而不失简约——这便是德玛西亚人的设计理念。
　　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繁复花纹，只有寥寥几笔雕刻出的精致痕迹让眼前巍峨的白色城墙，看起来有种心旷神怡的美。
　　只是道森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些白色城墙是由禁魔石制成的，不管是厚度还是高度都不是多恩霍尔德能比的。
　　他体内那点儿可怜的魔法量，在这种规模的禁魔石构成的立场下已经是哀鸣不断，甚至就连正常流动都做不到。好在他别的不行，过去5个月来学习奥术的过程，让他可以稳住体内的魔法力量不暴露。
　　高耸的城门前，可以看到两排身披银白盔甲的士兵们，扫视着每一个入城的人，在城口内的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漆黑的人影。
　　每一个在阳光下接受过审核的人，在进入这片黑暗中，又会被几个黑影拿着古怪的圆环扫过身体，然后才能顺利的走出这并不算太长的城门内部。
　　“禁魔使…”
　　对于这种在家乡并不常见的军队道森并无太多的好感，也不会去厌恶什么，他们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执行着这个国家的理念，寻找着一群自身存在意义的可怜人罢了——因为禁魔使其中90%的人，都是魔法体质的拥有者。
　　“凯丝…”
　　喃呢着马丁女儿名字的道森，脚下的步伐沉重了许多，他不担心待会儿会被禁魔使们检查出来，他有能力让魔法在体内短时间静止不动，这样“禁魔环”就不会亮起来。
　　道森觉得沉重的是那些热爱着这个国家，却又因为无法控制出生而拥有魔法体质的那些人——他们错了吗？并没有！
　　想到这里，道森觉得自己先前的耿耿于怀便有些微不足道了。
　　无论是父亲和大伯联手算计他，还是波特将他丢到老远的地方，让他带着大包小包徒步赶来的窘迫，都在这一刻无所谓了。
　　与这些人悲惨的境遇一比，足以让人释怀，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洋洋得意。
　　道森只是庆幸，庆幸自己的出身，庆幸有贾克斯帮忙，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
　　不是现在，是在将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力所能及的让这个国家做出一些改变，让魔法不再是人们眼中的洪水猛兽，这样想着的道森来到队伍的最后开始排队。
　　“年轻的先生，您携带的东西太多了，请出示入城的通行证，我们也要检查您的行礼，请您见谅。”
　　道森这边刚停下，就马上有两名士兵，一左一右的从两侧到来检查，他点点头取出怀中的通行证，两人一看就挺直了身体。
　　“嘘，请不要打扰其他人。”
　　未等两人敬礼，道森就小声的开口，左侧的士兵不动声色的脑袋微点，开口道：“冕卫阁下，请跟我们来。”
　　“排队的人并不多，请你们照常检查…算算时间的话，正好可以赶上落下的夕阳，我第一次来雄都，想看看传闻中“光之道”的盛景。”
　　道森的话很快得到回应，士兵若无其事的将通行证送了回来，在他的配合下将各种大包小包一一检查，最后又原封不动的帮他归于原状。
　　这不是什么特权使然，对待每一个陌生的德玛西亚人，他们都会这样子，这就是善良的德玛西亚，除非那个人会魔法。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没引起任何骚动的士兵返回队列，道森的朴素打扮也没引来什么恶霸纨绔，反倒是后续有几个到来的人主动要求帮他分担行礼。
　　微笑着一一拒绝后，道森便随着并不算太长的队伍缓步前进，远方的红日也渐渐落下，长长的道路尽头，可以清晰的看见城内逐一亮起的灯火通明。
　　不是魔法，而是海克斯科技，简单来说是矿物经过机械加工后产生的能量，和由体内生成的魔法元素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来自这片大陆最东侧沿海的双生城市“皮尔特沃夫”和“祖安”。
　　在那里科技和魔法交汇，碰撞出最激烈、昂扬的进步火花，也是道森准备进一步寻求魔法知识的地方。
　　毕竟贾克斯是武器大师而不是传统的法师，他有很多东西教不了，只能教一些基本的东西，东想西想的道森很快来到城门前，先前检查过他的士兵一同走了上来。
　　“伊恩枪士长，这位先生已经详细的检查过了。”
　　“嗯，放行。”
　　“愿光明照耀你们。”
　　压下思绪的道森能感受到士兵们的集体注目，也看到了伊恩的头盔，或者说是他那双略带审视的眼睛，想必他来此上学的事情已经在暗中传开了吧。
　　“愿光照庇护于你，欢迎来到雄都。”
　　微微欠身道的伊恩主动让开道路，道森点点头走向城门下的黑暗，一共6个禁魔使分为两组各自占据一边，碍于右边的有人，他径直来到左边开口道：“请。”
　　“…”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个稚嫩的手掌拿着比自己还高的禁魔环在他身前从上至下的扫过，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应，道森暗自松了口气，想要开口感谢，身穿黑袍的年轻人却直接退了回去。
　　目光只有一瞬间的相对，道森能看到他眼中的渴望与羡慕，是因为自己冕卫一族的身份，还因为这个年轻人如今的处境？
　　大多数禁魔使不准对除了同伴以外的人有任何交谈，只有带队的长官才能与其他德玛西亚人说话，他们内部有着一套严格的规定，违反者的下场不是被肃清，就是被灌入足以将人搞得痛不欲生的禁魔药水，从而永久的失去魔法并放逐，有特殊原因的，甚至会被永远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内。
　　越是了解其中的不公与黑暗，道森就越羞愧，他这漏网之鱼哪怕刚才被发现，知道他冕卫身份的两个领队，也会以工具出了毛病为理由，将这件事压下去。
　　这样想着的道森，不知不觉间踏出昏暗的城门，先前以羡慕目光看着他的少年，看到他整个人沐浴在一条笔直的夕阳下，似乎在欢迎着他的到来，这一幕让禁魔使少年的心中越发的苦涩，就连上天也钟爱这个冕卫一族的少年吗？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呼——这就是光之道！”
　　笼罩在夕阳之下的道森忍不住赞叹出声，心中的沉重、愧疚就此一扫而空，浑然不觉身后少年的不平。在他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条从西面而来的笔直光芒，恰到好处的落在了这条宽敞的道路上，不多不少，两旁将道路围起的白墙上，并没有染上哪怕一丝暮光！
　　不止是道森，先他一步通过城门的人们，也被笔直的夕阳覆盖在内，看上去就像迎接着神圣的火焰一样，直到尽头的那座飞翼保护神像为止！
　　“光明，指引者我们…”
　　“光，永远都会为有需要的人停下脚步。”
　　“光…”
　　接二连三的祈祷声在光之道上响起，独自一人的道森静默不语，他不信星神凯尔，但也不想破坏这份极致的美景，哪怕是这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光之道的由来源于几百年前的凯尔，也就是德玛西亚唯一的教会——光明使者教会。
　　母亲曾说过这一典故，据说光之道是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下诞生的，因为很久以前离开的飞翼保护神又一次降临于世，降临时就踩着笔直的光而来，为了惩罚某个罪大恶极的邪恶之人。
　　光之道，就是根据这个典故制造出来的，哪怕没有神奇的魔法力量，这条集合了德玛西亚所有能工巧匠、通往内城的笔直道路还是诞生了，除非天公不做美，不然光之道的每个黎明和傍晚，都会有一束笔直的阳光降临与此，让无数人对此叹为观止！


第34章 雄都与音乐

　　雄都，外城。
　　穿过笔直而漫长的光之道，踏着最后一抹夕阳余韵的道森在凯尔神像前停下，海克斯灯带来的金色光辉将雕像照的金碧辉煌，就如同典故中她全身的神圣火焰般。
　　相比较多恩霍尔德城的大大小小的凯尔雕像，这个耸立在“外城”入口上的巨大雕像，无疑要精致的多，精美到都好像活了过来一样，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面孔，或者说并没有几个人见过凯尔真正的样子，也就无从雕刻，只能以戴着头盔的形象来代替。
　　“完美通向永恒。”
　　“永恒也意味着固步自封。”
　　“呵呵，好小子…你真的长大了！”
　　在其他人歌颂光明时，往日里走到哪儿都会是焦点的罗伯特，此时却变得无人问津，当然这也和他低调的装扮有关。
　　“好久不见，罗伯特大伯…您又胖了。”
　　“呵呵、呵呵！很少人会想你这样直白了，我果然没白等这么久…亲爱的侄子，欢迎来到雄都！”
　　走来的高大男人热情的张开双手，尽管身体有些微微发福，但还是能从其微笑的面孔上看出他和尼尔的相似，同样张开手与罗伯特拥抱的道森，能感觉这份拥抱的重量。
　　罗伯特可是最高议会的三大议长之一，简单点来说就是他连国王的选举都能左右30%，平日里更是处理着各个城市的官员与军队的任命，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道森来的第一天就亲自等了很久，不过他可不会忘了罗伯特和尼尔共同算计自己的事情，相拥过后的道森，一脸揶揄道：“大伯，您也太过分了吧。”
　　“咳咳！”
　　算计自己侄子这种事毕竟不太光彩，假装轻咳的罗伯特发挥了他政客的高明本领，直接抛出一个道森会感兴趣的话题：“波特的事我们可以等会儿再说，现在还是跟我去城北参加一场音乐会吧。”
　　“城北，大伯您的宅邸在南面…北面的，那就是密银城的那家？！”
　　“只是恰好在北面，受到邀请的都是贵族们…他们当然也会去，其他的先上马车再说。”
　　跟着罗伯特迈步的道森，不由得想起几日前母亲做的雄都科普，雄都如果从高空上来看的话可以看做是由一大一小两个圆环组成的，分别代表“外城”和“内城”。
　　内城没有什么好说的，坐落于中心偏西，被另一道白色城墙围起，那里是皇宫的所在地，嘉文三世和其他皇室成员就住在“黎明城堡”内。
　　关键是外城，外城的中心区域是名为“宏伟广场”的广场，用来举办各种庆典、迎接战功卓越的归来军队，以及国王登基。
　　每一任的德玛西亚君主，都会在这里被成千上万的德玛西亚人的见证，儿时有幸见过这一幕的母亲曾说过，那是雷鸣般的称颂声，经久不衰，让人深深的无法忘怀。
　　以宏伟广场为中心，来自多恩霍尔德、密银城、白岩城的三个冕卫家族分别占据了南面、北面、西面的区域，和东面的正门一起，将整个雄都守护在内，其他大大小小的贵族、重要建筑则是占据了外城其他的区域。
　　在这三家的冕卫宅邸处，甚至有可供外来军队进出的道路，不过那也只会在兵临城下时开启，自德玛西亚王国诞生以来，这种事还从未发生过一次。
　　“大伯您依旧身手矫健啊！”
　　“少来了，不如从前了，老了、老了！”
　　“怎么会，您和嘉文三世陛下一起征战多年，可是打退了无数次来犯的诺克萨斯军队。”
　　见罗伯特以并不符合体型的敏捷跨上马车后，道森顺口称赞起来，这可不是拍马屁，而是事实，他这大伯多年前可是“大元帅”，也就是统领整个无畏先锋军团的总指挥官！
　　巅峰时期的实力起码也有超凡大师级别，如今虽然身体发福、年龄见长，起码也有璀璨钻石的水准，就是正值身体巅峰的父亲尼尔来了，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些过去的往事并不重要，人活着要向前看才行…走吧，海登。”
　　在柔软的垫子上坐下后，罗伯特让驾车人开始行进，他则转头看向正襟危坐在一旁的道森，开口道：“不用做样子了，海登是我的管家兼护卫总管，以后我公务繁忙时，你有事都可以拜托他。”
　　“嗯，我知道了…”
　　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坐姿后，道森将外面那个一身粗布麻衣，眼角有道刀疤的瘦高男人记下，转言道：“大伯，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去年这里发生的大事你应该知道吧？”
　　“您是说“皮特·冕卫”接替“尔文·冕卫”成为最高议会的大议长之一，然后入住冕卫宅邸吗？”
　　“好小子，直面死亡的恐怖让你获得了新生啊！”
　　道森的侃侃而谈，让皮特唏嘘起来，多年前那个木讷的孩子再也不见了，让人难过的同时又不免欣慰。
　　“嗯，其实我还挺感谢那些敌人的…所以我想活的更精彩点儿，哪怕要面对更多的危险与死亡。”
　　“说的好…”
　　挺直了身体的罗伯特，身上的铁血气质涌出，压得道森心间微微一颤，哪怕是久不参军、每天面临无数繁复公文，与人进行着言语的交锋，但这些事情，并没有抹去他过往的峥嵘岁月，反而有种历久弥坚的味道在内！
　　怪不得贾克斯说过，活得久并不代表强大，强大在于一颗坚强的心，很快摆脱影响的道森看到罗伯特投来的赞赏目光，对方稍有意外道：“不错，怪不得尼尔会千方百计的阻拦你。”
　　道森一听这事儿就头疼，他愤愤不平的开口：“为什么？”
　　“因为你的实力和意志不符…简单点来说，你的人生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值得他人注目的地方。”
　　和道森对自己看法一样的罗伯特引起他的共鸣，又严肃道：“你以为德玛西亚的先人为什么会如此畏惧禁忌？那是因为他们见过的事情，比我们以为的禁忌要可怕无数倍……嘛，虽然我也没见过就是。”
　　没想到罗伯特一个大拐弯儿的道森只能尴尬笑笑，他有些滑稽的耸耸肩，将这个话题揭过：“不过脚在你自己身上，能不能越过这些障碍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会飞过去的。”
　　道森昂扬的自信，换来的罗伯特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听说你对我帮忙找的未婚妻不满意，那你接下来可要把握机会了！”


第35章 独奏

　　雄都北部，永恒歌剧院。
　　一个双手捧着奇特古琴的人。
　　一个穿着深蓝色露肩长裙，外面罩着淡蓝色华服的少女。
　　一个将大海般及腰长发绑成双马尾状，举止优雅，身姿卓绝的靓丽少女。
　　从远到近，从模糊到清晰，从万众期待到万众瞩目这个少女只用了十秒。
　　初出茅庐就登上了王国最好歌剧院，还是独奏的少女并没介绍自己，只是缓缓将古琴放在琴台上，撤步、捻裙、压身一气呵成，礼仪标准到无可挑剔。
　　“awsl，竟然是真人…”
　　脑海中自动回想起24字英文歌的道森，在开头的最后一句“F”和“G”上徘徊不定，目光和其他人一样牢牢凝聚在蓝发少女，或者说是那个名为“琴瑟仙女-娑娜”的身上。
　　掀起一片裙角的娑娜优雅落座，纤细的十指搭在琴上，不知是紧张还是在酝酿情绪，她那如青蓝色天空，像是洗过一样明净的双瞳扫过整个剧场后闭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言语——其他人道森不清楚，可琴女作为他第一个接触联盟时使用的英雄，道森很清楚她说话的语音是其他人听不到的，如今看来她也的确是失声了，只是不知道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十秒。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全场静默，可众人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少女只是简简单单的将手放在琴上，他们心中就感觉到一股宁静淌过心房，将积累了一天的疲惫淡忘，放松心灵。
　　这大概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离开家乡的不舍，来到雄都的陌生不安，以及始终在意的魔法体质都在这一刻被道森抛却脑后，于是他便看到了娑娜指尖萦绕着的七彩微光。
　　这是——噔！
　　不等道森多想，娑娜的左手抬起，右手手指开始弹弦，从古琴上响起的散音松沉而旷远，让人恍若置身于苍茫的大地，不用在乎他人的目光与评价，可以尽情施放心中的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音调变了。
　　释放完心中压力的众人，看到的是娑娜右手飞舞如莲，优雅而从容，泛音带来的清冷又让人们捡起了先前放下的心防。
　　那些该有的还有，比如生活上的烦恼、情感上的疑惑、家族与政务带来的繁忙等等，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东西变轻了，轻到人们有种只要去做就能解决的感觉！
　　于是在场的所有听众被征服了，但不止如此。
　　恢复理智的众人看到了娑娜的身体微微轻倾，在右手弹弦的刹那，她的左手也压下琴弦并往复移动，双手同步带来的按音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回响耳畔；时如心绪，缥缈多变，让人不自觉的就将身心全部沉浸于其中。
　　在娑娜指尖下散音、泛音、按音交错奏响的乐符似乎包含了世间万物，有人看到了高山流水、虫鸣鸟语、水光云影的自然瑰丽；有人细细品了一生的酸甜苦辣，或哭或笑的回味这那些伤心、美好的记忆；有人想起了浩瀚无垠的星河，皎洁明亮的圆月；当然，更少不了对着大厅上方的凯尔壁画祈祷的光照者。
　　毫无疑问，娑娜指尖多变的旋律，能让人们的灵魂为之而动——可灵魂异于常人的道森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那是一种旋律优美，但是完全听不懂的曲调。
　　不是符文大陆通用语，不是诺克萨斯的官话，也不是弗雷尔卓德人的部落语，而是像极了艾欧尼亚的方言！
　　“伊麦，伊呗…”
　　“是因麦，因呗，尾音要拉长些…是指父亲和母亲。”
　　“…”
　　忍不住在心中重复了这两个词语的道森，脑海中响起先前听到的声音，现在并没有古琴伴奏，所以这个声音中充满了空灵，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然后望向演奏台的中央。
　　于是四目相对了，娑娜淡淡的微笑后轻轻颔首，其余众人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他们还沉浸在琴声的余音袅袅中。
　　“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愿我刚才的歌声没有打扰到你…”
　　“很好听，尤其是你唱的那两个关于父母的词语…”
　　“谢谢你的赞美，很抱歉我要回礼了…再见。”
　　短暂的交谈很快结束，道森刚想询问娑娜刚才到底有没有使用魔法，结果全场就响起雷动的掌声，经久不息，就连他所在的包厢内，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罗伯特也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
　　在如潮水般的掌声赞美下，娑娜再度撤步、提裙，压下身体回礼，还是没有声音…但礼仪无可挑剔，谁都能看出她的脸上的真诚。
　　并没有耽搁太久，捧起古琴的娑娜对着整个长方形的会场一一颔首道谢，直到左侧的包厢时，她又一次与道森对视并多停留了片刻，然后随着逐渐亮起的灯光消失在有些昏暗的舞台后方。
　　“这就结束了，感觉灵魂都被洗涤了！还有没有…”
　　“结束了，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快1个小时了…”
　　““布维尔”家的养女，真是不输当年的乐斯塔拉啊…”
　　布维尔家的？
　　和母亲一个姓氏？
　　那个从未见过一面的小姨，娑娜是她的养女？！
　　旁人的谈论飘入耳中，猛然回首的道森迎上了罗伯特苦笑的目光，只见他开口道：“这也怪不得你对先前那些贵族名媛不动心，娑娜的演奏和样貌的确容易让你这样的年轻人惊为天人…侄子啊，她真的不行！”
　　“大伯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狡辩了，我都看到你眼中的渴望了…真不行，你那小姨，啊啊啊！！”
　　“为什么父亲也好，母亲也罢，你们从不提她呢？”
　　罗伯特的抓狂让道森更加疑惑了，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情？难道是当年父亲和母亲姐妹两人——停！
　　思维惯性就飘向那些狗血电视剧的道森拍拍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罗伯特刚想说什么就变成吞咽口水，甚至有些坐立不安：“她很快就要出来了，我们最好先溜…等回到宅邸后我再给你解惑。”
　　“好…”
　　“咚、咚咚…”
　　“不会吧…这么快就盯上你了？”
　　说起话来没头没脑的罗伯特丢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则是收敛了一下情绪，回到那个万事荣辱不惊的大议员身份：“请进。”
　　“打扰了…”
　　“啊，是你！我们又见面了…你就是道森·冕卫吧！”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这里有份邀请函…”
　　推门而入的是先前走下舞台的娑娜，重新又看到道森的她惊讶的捂住红唇，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本来光声音还好，但现在又近距离看到娑娜那碾压式的身材后，道森顿觉全身血液加速流淌——这谁顶得住啊！


第36章 赴约

　　“道森·冕卫，我们到了。”
　　“谢谢你，海登先生…”
　　走下马车的道森紧了紧领口，最后又借着月光的反射在车厢上的光芒检查了一下现在的模样，首先是延伸到大腿根本部位的蓝色排扣外套和白色衬衣。
　　下半身则是针脚细密、做工精良的白色长筒裤，搭配上棱角分明的面孔，看上起有种干净利落的帅气，比起先前风尘仆仆的那身要好很多。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看起来一表人才，请昂首挺胸的去吧…我就在外面静候。”
　　海登的鼓励让道森放松了许多，待到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庄园时微微一愣，因为出现在他眼中的事物有些异于寻常。
　　那是两根缠满了枯枝的白色石柱，在石柱顶端挂有一左一右两个三角形的蓝色砖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屋顶被分开了那样。
　　在建筑风格秉承优雅而不失简洁的德玛西亚，这种建筑无疑是另类的，甚至是不属于这个国度的。
　　“艾欧尼亚…”
　　为了成为光明哨兵，做了不少功课的道森说出这堵拱门的来历，他在歌剧院从娑娜手中接过的邀请函是来自布维尔家族长的，也就是他素未谋面的小姨。
　　是私人性质的邀约，可以拒绝，但他那不靠谱的大伯来了紧急政务离开了，为了弄清楚当年的事，所以他来了到了布维尔家的后门。
　　在道森出示了邀请函后，守在门口的卫兵开启了大门，敞开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铺满了鹅卵石的大道，道路两旁点缀着的海克斯科技灯与五彩缤纷的花圃，让他有种回到烁银山脉的感觉。
　　“大树、假山、湖泊…”
　　七拐八拐后，领路的侍女径直离去，道森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古怪木屋来，这是一座由十几颗小树为框架，墙壁为木板，顶部缀满青色砖墙的搭建房屋，整个房子任由树木的枝叶缠绕，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丽。
　　吱呀——！
　　木门打开，一股兰花的幽香弥漫而出，紧接着就是穿着白色吊带连衣裙的娑娜走了出来，见到道森的她绽放出笑容，声音飘进他的脑海：“道森表弟，你来了！”
　　“咳咳，娑娜表姐！小姨她…”
　　硬着头皮叫了声表姐的道森觉得脸有些烫，他两世加起来都有40岁了，叫一个才刚刚17岁的少女姐姐，实在有些尴尬。
　　“母亲在主院有些事要处理，所以由我先来招待你…抱歉！”
　　走过来的娑娜不仅脸上歉意满满，还直接一个躬身道歉，道森只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赶忙将目光上扬，这该如何是好？！
　　强行压下心猿意马的道森，很快摆摆手：“没关系的，娑娜表姐…你是和小姨一起住的吗？”
　　“只是暂时，因为母亲要教我琴技的缘故特地搬来的…我们进屋子说吧。”
　　“搬来的…娑娜表姐你来自艾欧尼亚吗？”
　　跟在娑娜身后的道森下意识的发问，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毕竟德玛西亚人因为闭关锁国的传统，对外来者天然就有种排斥心理，比如先前带路的侍女，她本该把他带到门前，然后告知主人的，可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离开了。
　　果不其然，踏上木阶的娑娜脚步一顿，空灵的声音明显的有些低落：“嗯，我会努力融入这里的…希望表弟你不要介意。”
　　“不是，我不是介意表姐你来自那里！也不对，我小时候很爱看书，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向往，所以…”
　　“哈哈…”
　　“嘛，反正就是这样…我和一般的德玛西亚人不太一样。”
　　语无伦次的解释逗笑对方后道森干脆耸耸肩，娑娜转身伸出白皙的手掌：“那我们能做朋友吗？”
　　“没问题。”
　　伸手的道森恍惚一下，不是丢了魂儿，而是想起了那抹鲜红的色彩。
　　菲奥娜的手也是如此，手背表面光洁如雪，手心满是厚厚的老茧。可见娑娜那足以奏响灵魂律动的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艰辛的汗水。
　　“表弟？”
　　“啊…抱歉！”
　　“请进…”
　　生平第一次交到朋友，第一次和男性握手，第一次邀请别人进入自己房间的娑娜脸色染上些许红晕，嫩如花藕的肌肤也因喜悦而变得白里透红。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两人的皆是陷入沉默，唯有脚下踩着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先前忘了松手，再加上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道森便有些心虚的看向屋子内部。
　　如同外面看到的那样，屋子内部果然也满是弯弯曲曲的树木枝干，有种繁复的自然美，正是它们支撑起了整个房屋的重量。
　　屋子内有用于练习的琴台，只够两人吃饭的小木桌，柜子等等常用家具，盘旋而上的木质阶梯上大概就是少女的闺房了。
　　鉴于先前的误会道森很快从阶梯上收回目光，紧接着就迎上娑娜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那里面透露着的渴望不言而喻：“表弟，朋友间不应该互相介绍一下自己吗？”
　　“呃…是。”
　　有种小孩子交朋友既视感的道森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懵逼的点点头，看着娑娜迈着轻快的步伐在桌前正襟危坐的落座，那模样说不出的乖巧认真。
　　“那我先来吧…”
　　“年长者要做榜样的，我是表姐，我先来…”
　　“好。”
　　哭笑不得的道森来了兴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看的书再多，也不会有娑娜这个土生土长的艾欧尼亚人懂得多。
　　“嗯——该怎么说呢…”
　　双手不安的在身前来回交叉地娑娜想了好久，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脸色也因紧张而泛红，她以前在孤儿院时可没机会见到这些。
　　身体和思想成反比的啊，意识到问题的道森出言疏导：“就说一些身边的事情就好，比如你在什么地方长大的，都认识那些人，每天会做什么事这些。”
　　“嗯嗯嗯…”
　　得到提示的娑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后打开话匣子：“我是娑娜·布维尔，今年17岁，来这里前在艾欧尼亚“纳沃利”的一家孤儿院中长大…”


第37章 共鸣与冲突

　　娑娜的故事并不算太长，但是却令人唏嘘，共鸣。
　　在她的述说的过往回忆中，道森看到了一个被狠心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女婴，女婴就安静的躺在琴盒上，里面装着那把她先前弹奏时所用的酷似古琴，但却只有三根前弦的“叆华”，就这个名字还是他那小姨起的。
　　娑娜从小就天生失声，所以她不哭也不闹，乖巧安静的让人喜爱，护工们以为她只是不愿意说话，直到同为孤儿院的孩子发现她是真的不会说话后，她就被孤立了。
　　尽管娑娜本人一句没提那些孤儿院同伴们的坏话，但道森还是从她笨拙的交友方式上，明白了她的孤独，这种因为身体异于常人而受到的异样目光、排挤与孤立，道森最清楚不过。
　　他还好，有显赫的家世和关爱自己的父母在，但娑娜不同…她只能在小小的孤儿院一天天长大，因为没有老师而笨拙的弹着不成曲调的古琴，在绝望与沉默中看着领养者们络绎不绝的从她身边经过，不是没有同情者。
　　护工们曾卖掉过古琴，希望娑娜成年后有必要的生活费用，但那把古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回到她的身边，当这个古怪的事实变成传言后，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就再没有领养者关注了，除了那些孤儿院的护工们。
　　没什么比有过希望，再让人绝望更可怕的事情了。
　　直到他的小姨听到了这个传闻，不远万里的来到艾欧尼亚将她收养，还以她的名义对孤儿院捐赠了一大笔钱。
　　同样是被孤立的成长历程，罪魁祸首同样是因为一件东西所产生的共鸣，让道森想了很多很多，比如她弹琴时不自觉使用的魔法。
　　可能她本人都没有注意到，无处不在的魔法因为她精湛的弹奏聚集，继而被古琴吸收，最后变成渲染听者灵魂的天籁之音。
　　这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人认出来，他不想看到马丁和凯丝的那种悲剧再一次发生，那太令人悲伤了，生命的尊严不应该被王国不公平的法律所践踏，哪怕它的确保证了德玛西亚大环境的安稳。
　　“娑娜表姐，往后余生…请多多指教，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转念想了很多的道森说得信誓旦旦，脸上的表情刻满认真，感受到这份真诚的娑娜重重点头，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不复以往的空灵，多了份认同感：“谢谢表弟，你是个好人！”
　　“好人吗…”
　　没想到会被发“好人卡”的道森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忘该自己介绍了，于是开口道：“那该我介绍自己了……”
　　良久过后，道森将魔法的事情都归咎于嗜睡症，剩下的如实告知了娑娜，结果听得她泪眼婆娑，情绪激动到将他一把抱住：“呜呜呜…表弟，我也会永远会做你的朋友！”
　　裁判，她带球撞人！
　　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的道森，一边竭力压制身体的生理冲动，一边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惊人弹性和柔软，可以说是痛并享受着，直到身后的呵斥传来：“娑娜，不要被这些臭男人骗了…现在回你的房间去！”
　　“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也不想听你解释——现在，马上去二楼！！”
　　“…”
　　知道这种事越描越黑的道森选择沉默，还不忘丢给娑娜一个快走的眼神，她回以歉意的表情后跑向二楼，留下道森和来人在沉默中僵持。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色连衣裙，黑茶发挽起的华贵女性，模样和母亲很像，看起来年轻一些，在细微之处还稍有不同。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经常和牡丹混合在一起种植的芍药花，这两者很多人都分辨不出来，但道森却不会有这种迷茫，因为眼前的女性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女王气质，和母亲那种平易近人的优雅截然不同。
　　在乐斯塔拉的眼中，道森看到了一种相当复杂的情感，有审视、有恨意，竟还有一些痴迷在内！
　　“眼睛和姐姐很像，明亮、深邃、美丽动人…除此之外，你的样子，你的行为都像极了让人厌恶的尼尔！！”
　　“小姨…”
　　“闭嘴，我没有你这种诱骗无知少女的侄子！”
　　乐斯塔拉的呵斥让道森眉头微皱，自知理亏的他只能躬身道歉：“对不起，尊敬的乐斯塔拉·布维尔女士…我为我先前的冒昧行为道歉，但是还请您听我解释一下——还有，请你顺便收回侮辱我父亲的话。”
　　“嗯？”
　　本来面色柔和下去的乐斯塔拉，听到后面的话表情又变得严厉起来，发出的重重鼻音有种“小子，你再说一遍的”的威吓。
　　“我可以用冕卫之名来解释先前的事情。”
　　“小鬼还挺傲，你那父亲当年向姐姐求婚时也是这幅恶心的嘴脸。”
　　“呼——您究竟想怎样，邀请我过来难道只是想借此羞辱我的父亲吗？那我觉得乐斯塔拉·布维尔家主，您大可以去多恩霍尔德城当着他本人的面骂。”
　　换做别人道森早拔剑要求死斗了，但这是母亲的妹妹，他的小姨，而且还是娑娜的养母，所以他不得不压下大半的愤怒。
　　“我答应过姐姐的，不会去的。”
　　“那我可以马上写信让父亲来。”
　　“姐姐不让我和他见面。”
　　“那对着我的脸骂就可以了？”
　　“对，这个姐姐没说过。”
　　这像是小孩子一样的赌气回答，气得道森那叫一个无语，但他突然想起一开始她唯一夸赞过的那句话，再加上这段对话下意识便开口：“你只是在嫉妒父亲，因为太爱母亲了…爱到想要据为己有。”
　　“是尼尔从我身边夺了你母亲，趁着我们布维尔家失去家主，后继无人时以卑鄙的联姻方式，夺走了我的黛娜姐姐！”
　　乐斯塔拉高傲的嗓音变高，她知道自己不该意气用事，可自上次一别已经快16年了，她无处安放的思念也堆积了16年！！
　　如今一朝被唤醒，就再也无法压制下去，犹如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人无处可躲。
　　“呃，说实话…其实我挺讨厌联姻的。”
　　“…”
　　“先前那一幕是我和娑娜在自我介绍，引起了一些共鸣罢了…”
　　“闭嘴，该死的骗子！”
　　“娑娜表姐，请你敲三下地板示意我说的对！”
　　“咚、咚、咚！”
　　重重三下表达了娑娜的态度，这才想起在这里谈话不妥的乐斯塔拉勾勾手：“小鬼，过来！”


第38章 交谈与信

　　“你只是在利用过去骗取娑娜的同情心，龌龊的家伙。”
　　“或许是吧。”
　　“我以为你会狡辩的，为什么？”
　　装饰有各种外舶来品的客厅内，听过原因后，高居华丽座椅上的乐斯塔拉审视着道森，被俯视的他并不在意，这跟贾克斯的刻薄比起来可差的太多了。
　　“因为娑娜表姐她…看起来很孤独。”
　　“不管在哪个领域强者都是孤独的，只有弱者才需要群合…你既然知道娑娜的过往，就应该明白她有成为一个强者的潜质。”
　　“我…”
　　乐斯塔拉笃定的样子，让道森放弃使用嘴遁的打算，他可不认为自己一介毛头小子，仅靠几句话就能说动对方。
　　“为什么你们父子俩都喜欢沉默？懦夫！”
　　“比起说，我更喜欢用行动说话。”
　　“很好…”
　　彻底失去谈话兴趣的乐斯塔拉，从书桌上取出一份盖有信戳的羊皮纸道：“娑娜有我照顾，不需要你过多的担心…明天是月底的“参拜日”，你拿着去找光明使者神殿的辉光使“卡欣娜”。”
　　“我连信徒都算不上。”
　　“让你拿着就拿着！”
　　“无功不受禄，为什么？”
　　果断拒绝的道森没有掩饰疑惑，从他接到邀请函的那一刻这件事就透露着古怪，就算他这小姨不会算计他，也得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斯塔拉不管道森接不接，随手就丢了过来道：“你的那柄短刀，是我找来的。”
　　“是你！”
　　接住信件的道森表情严肃起来，体内的魔法元素甚至不受控制的激荡出丝丝电弧，看得乐斯塔拉眉头紧皱：“冒失鬼，你明白被人发现了会有什么下场吗？”
　　“你门口的卫兵早走了，百米范围内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既有感激又有不解，还有一丝淡淡恨意的道森慢慢将心情平复，他怎么也没想到正主竟然是对方，关键是她可能还借此狠狠敲了一笔他的父母！
　　“连魔法感知都会，什么时候古板的尼尔会给你请法师当老师了…不过你看起来学的并不到家，拿着这封信去吧，对方会教你如何控制魔法体质的。”
　　惯例嘲讽了尼尔一句的乐斯塔拉，终于表明自己的善意，尽管这个过程磕磕盼盼，满是让人不愉快。
　　“为什么？”
　　“你如果被禁魔使发现了，黛娜姐姐会怎样你不会不知道。”
　　“谢谢您…”
　　躬身道谢的道森将信封又放了回去，再度拒绝道：“不过不必了，刚才只是意外，我能控制好魔法…倒是娑娜表姐，不应该这么快就出去表演的，她使用魔法可能会被发现。”
　　“小鬼，你为什么对娑娜念念不忘…甚至要说谎。”
　　乐斯塔拉不知为何表情严峻起来，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道森直接开口：“我在娑娜表姐的指尖上，看到了七彩的微光…准确点来说她不自觉聚集的魔法元素，哪怕她本人并没有提供魔法，但这在德玛西亚就是禁忌。”
　　“魔法又如何能不被控制的聚集，你这是危言耸听！”
　　“你是法师吗？”
　　“我当然不是，但我在进行“世界贸易”时认识的法师有很多，其中不乏那些名誉世界的大法师…小鬼，所有人都说那只是叆华自身带来的一些微不足道地魔法波动，根本就没人提到过你说的什么颜色！！”
　　乐斯塔拉的责问让道森默然，就在她眼中失望之色越来越浓重时，他终于开口：“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顺着道森目光看向黑色笔筒的乐斯塔拉，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可是禁魔石做的…你用的是古魔法！”
　　“准确点来说是奥术。”
　　“不愧是冕卫一族，竟然连这种老古董都能找到…看来你彻底打破尼尔和姐姐的底线了，怪不得你的嗜睡症好了，还敢来雄都上学！”
　　“…”
　　懒得解释贾克斯的道森选择沉默，但对方说的并没错，他的确一次次打破了父母的底线。
　　知道这个话题很沉重的乐斯塔拉也不追问，干脆投其所好道：“既然这样你就更该去找卡欣娜了，你不是对短刀很感兴趣吗…这东西就是她帮忙找来的，你那既感激又恨的表情应该对着她。”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双手接过信封的道森，无视了乐斯塔拉脸上的玩味：“谢谢您今晚的邀请和推荐，我就先告辞了。”
　　“慢着。”
　　“有什么我能做的，请您尽管吩咐。”
　　“哼，真是让人不爽的小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娑娜！！”
　　叫做道森的乐斯塔拉脸色发黑，这小鬼分明是在等她对娑娜的事情开口相求！
　　算是扳回一城的道森一脸恍然，拍拍胸脯道：“如果您让我来安排时间的话，最多半年我就能给您一份满意的答卷。”
　　“如果失败了呢？”
　　“随您怎么办。”
　　“好，那就从明天开始吧…我会让娑娜带你去光明使者教会，顺便带你参观一下飞翼学院。”
　　乐斯塔拉突然就大方了起来，道森有些想笑，刚才他这小姨还信誓旦旦的说强者都是孤独的，转眼就又变得开明大度，还真是傲娇的不行。
　　“那我就…”
　　“等一下…”
　　“您又怎么了…”
　　“你要记住，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你的表姐，近亲相爱在这个国度可是不被允许的…还有，可别让你那特立独行的未婚妻看到。”
　　“哎…好。”
　　乐斯塔拉的话与其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更多的是调侃，想到菲奥娜的道森微微一叹，离开的脚步不免变得沉重几分。
　　他如今自顾不暇，前路未卜又哪儿有什么心情去谈情说爱，答应交娑娜的事也不过是顺手而为，并不影响他后续的计划安排。
　　“姐姐，我最近才理解了你的想法…”
　　默语的乐斯塔拉看着离开的道森不免想到初见的娑娜，那时她就在孤儿院的小房间内背对着自己，身上刻满了寂寞，就算与众不同注定遭受他人排挤，但也有权利交朋友吧。


第39章 出行与改变

　　8月31日，布维尔宅邸。
　　“道森表弟，怎么了…我穿的很奇怪吗？”
　　木屋前，换上了白色长袍的娑娜先是左右看了看，又抬手压下遮挡了视线的胸脯，看向下边的白袍，结果自然没看出什么，她的衣服如肌肤般洁白无瑕、一尘不染。
　　能将光照者穿的宽松白袍穿出裙子的感觉来，这还不算异常吗？！
　　同样如此穿着的道森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尚且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下露出微笑：“没事，我只是觉得娑娜表姐无论穿什么都很好看。”
　　淡淡的红晕悄然爬上少女的脸颊，这就是朋友间的夸奖吗？让人有些害羞，但是心里很快乐。
　　“谢谢你的赞美…”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娑娜将背后的长发勾起挡住脸颊，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起来，哪怕它早就被打理的很整齐了。
　　“咚咚、咚咚！！”
　　身后房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道森被一双凌厉的眼睛狠狠剐了一下，大有再不滚就不用出门了的威胁。
　　“咳咳，娑娜表姐…我们走吧。”
　　故意说出声的道森伸出手，娑娜先是身体一僵，随后微侧着脑袋伸出白皙的手掌。
　　道森都能听到门后乐斯塔拉加重的呼吸声，想来她老人家要不是没穿戴好的话，恐怕就杀出来了吧。
　　“咳…”
　　差点儿笑出声的道森无视了背后杀气，和娑娜一起手牵着手消失不见，乐斯塔拉的目光随后柔和下来。
　　不愧是姐姐教出来的孩子，竟然已经知道要用这种直接的方式来维护娑娜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冕卫一族的声望在让其他人接受娑娜时，的确比自己这个族长的身份来得有效。
　　另一边手拉手的两人，一路上竟没被其他人看到，结果在靠近出口拱门时娑娜主动抽回手掌，她俏脸红扑扑的：“道森表弟…让其他人看见不太好。”
　　脑海中回响起的声音有一点羞涩，剩下的都是担忧，她担心这被别人看见后道森会被指指点点，毕竟她是一个外来者。
　　“娑娜表姐，我是道森·冕卫。”
　　上前两步的道森突然转身，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娑娜翡翠般的大眼睛眨了几下，顺便还歪歪头：“诶？”
　　“我逝世的爷爷曾是“德玛西亚之力”，我的奶奶曾是辉光使们的领导者。
　　我的父亲是无畏先锋退役的荣誉将军，现在是保家卫国、镇守边境的领主。
　　我的母亲是名资深的光照者、医疗者，曾踏遍德玛西亚全境救助过无数国民，直到结婚前一周才返回家族准备，如今也在城内尽心尽力的帮助有困难的人。
　　我的大伯曾是掌管整个无畏先锋的大元帅，深受国王的信赖，现在是最高议会的三大议长之一，掌管着国家大大小小官员的考核和任命。
　　我们冕卫一族世代为德玛西亚效力，立下的功勋无数，我们既是权利的享受者，一言一行也会别其他人效仿。
　　其他冕卫家的如何对待异国来人会怎样我不清楚，但我会用行动告诉他们——我们应该接受差异，要学会分辨外来事物的好与坏，不应该活在流言的影响与未知的恐惧中！”
　　就比如魔法的存在，这句话道森咽在了心里，娑娜也听的很清楚，她被道森这席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热泪盈眶地重重点头：“表弟你说的对，那就拜托你了！”
　　再次接触到她那摩擦感很强的掌心后，道森昂首阔步的和娑娜走向拱门，姿态说不出的高调，不一会儿无论是正在修剪花圃的园丁，还是忙碌的侍女，亦或是全副武装的守卫都将目光聚焦在了两人的身上。
　　和因为琴声带来的欣赏不同，这种目光打量意味十足，聚集到身上甚至有些刺痛，娑娜下意识就紧紧握住道森的手掌。
　　“别怕，娑娜表姐…这些人只是在模仿而已，最迟明天应该就会有所改变了吧。”
　　“母亲说过，有时候难缠不是大人物们，反而是除他们之外的人…我能感受到这种坚决，谢谢你的安慰，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的！”
　　“娑娜表姐你很好，不需要去改变，我们来打赌吧…就赌明天一整天，除小姨之外的人会不会你表示善意。”
　　一边用意念交流，一边用目光扫过去的道森，看到的是躲躲闪闪中的好奇与探究，毕竟如果他和娑娜真是表姐弟的话，这样做表示亲近也无可厚非，可不是的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但道森的目光很坚决，等于是旗帜鲜明的告诉他们——娑娜，我罩了！
　　不管有没有深意，他的身份都会被旁人过分的解读，道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是要让他们传出去这一幕，他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力所能及的改变这个国家。
　　“那如果没有呢？”
　　娑娜的声音果然放松了很多，稳步前行的道森想了想道：“娑娜表姐你的琴声一定会传遍符文之地的，我想将来能随时听到，要免费的那种——我输了的话，就请你尽管吩咐我一件事好了。”
　　“咯咯、咯咯…那就将来花金币随时来听吧。”
　　笑得很开心的娑娜眼睛眯成月牙，只是没有任何扩散到外界的声音，在外人看来她就是突然喜笑颜开，虽然样子很美，但没有声音还是会让人心生怪异。
　　“嘶…那我可要卖力表现了，不然将来要花太多金币了。”
　　倒吸冷气的道森耸耸肩同样没出声，那模样更滑稽，两人像在演哑剧那样，看得旁观众人纷纷转移目光。
　　他人视线的移开，让意识到气氛尴尬的娑娜觉得异常羞涩，一想到自己刚才毫无顾忌的笑了，她就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好在道森及时加快了步伐，直到走出拱门后娑娜又茫然了，她看着空无一物的街道眨眨眼：“马车呢？”
　　“早晨的参拜时间是7点，现在大钟还不到6点，罗伯特大伯让我招待你去吃府邸早餐，然后再坐马车去。”
　　“这不太好吧…”
　　“娑娜表姐，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两家的府邸会挨这么近？我们是亲人！失礼了，请让我多和你牵手一会儿吧。”
　　为了方便以后常带娑娜进府邸学魔法，道森做的相当干脆，他当然不会一夜就想这么多，也没那个时间考虑这些，这都是他那精明的大伯出得注意——昨


第40章 参拜与光

　　黎明悄然而至，黑暗如潮水般退却。
　　混迹于人群中的道森举目望去，看到了连绵的白色宫殿群落，占满街道却秩序井然的光照者，以及神殿门前沐浴在第一缕光辉下的巍峨雕像。
　　倾斜的光点亮了飞翼保护神的轮廊，巨大的翅膀罩在双肩上，两柄长剑举在身前，雕像头盔下的可见表情漠然、严峻，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
　　光暗相生，凯尔雕像所产生的庞大阴影被成千上万参拜者点亮地白色蜡烛环绕，在周围构建出一道耀眼的光环，为洁白雕像缀上星星点点的金斑。
　　影不为光所容，是光明使者教会的金科玉律。
　　可即便如此，影子也不会消失，只会藏得更深邃。
　　光明也有日出和日落，日落的那一天黑暗便会汹涌而至。
　　如此想的道森从雕像上收回目光，视线的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女性参拜队伍，结果还是看不到娑娜的身影。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现象，德玛西亚男性皆以参军为荣，女性皆以成为光照者而自豪，参拜的人数先天上就比男性多很多，是以即便他和娑娜同时到来，短时间内也碰不到一起。
　　“呼…”
　　眼看就要到自己了，道森不得不收敛心神换上一副虔诚的表情，尽管他不信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很快来到雕像前的道森单膝跪地，从雕像脚下祈愿蜡烛中拿起一根点燃另一根，放下蜡烛后手掌贴胸躬身行礼，最后起身离开。
　　一般来说光照者们都是有各自团体的，当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为了更有效率的帮助他人，每个团队的领导者必然是记录在册，拥有5年资历的光照者或者身份更高的辉光使。
　　正常来讲道森此时应该去和团队汇合的，但他可没有加入过什么团体，或者说他现在正要去加入。
　　“请问，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偏离了主干道的道森来到一名披着白色斗篷的老妇人身前，简单点来说披着斗篷的都是神殿的在职人员，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好。
　　老人慈祥的笑了笑，开口道：“光照者永远都会为有需要的停下脚步…年轻人，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愿光明庇护您的健康…我才来到雄都，亲人让我来找辉光使卡欣娜。”
　　“哦？看来卡欣娜的小团体又要增加一人了…请跟我来吧。”
　　“谢谢您的慷慨…”
　　道森主动上前搀扶住老人，她笑的脸上皱纹更深了，双眼仍充满慈爱。
　　如果她知道我是法师，还会这般乐于助人吗？
　　不会。
　　她一定会惊恐的后退几步，然后招来卫兵将自己给抓起来。
　　带着这种纠结的想法，道森配合着老人稳重的步伐穿过几处偏殿，在一处充满着鸟语花香的庭院前停下。
　　“前面就是卡欣娜所在“祈祷厅”了，年轻人。”
　　“谢谢您的指引，感谢光明。”
　　“感谢光明。”
　　目送老人离去的道森从怀中取出那封信，里面会怎样介绍自己呢？
　　“算了，最好快点结束…可不能让表姐在马车里多等。”
　　尽管娑娜说她可以看书来打法时间，道森还是不想让对方多等，于是果断迈步。
　　庭院不小，但人似乎有些太少了。
　　想象中很快会碰见人的情况没有发生，就在道森怀疑是不是因为参拜日都出去了时，一股微弱的魔法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隐藏在教会内的魔法结社吗…这还真是让人倍感沉重。”
　　因为修行奥术的缘故，敏锐地捕捉到证据的道森再无怀疑，沿着魔法的波动快步走过绿茵小道，沿着汨汨而淌的小溪转过堆叠的山石，便在一处凉亭内看到了魔法的来源。
　　从背影上来看是个身穿白袍的金发少女，在石桌上放在一本随风翻动的书籍，她本人则是垂下脑袋，双手捧在胸前，似乎在做着祈祷。
　　微风中少女披肩而下的柔顺长发像小瀑布般波浪起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觉得有些耀眼，无法直视。
　　这不对劲，现在不到中午，阳光绝对不会这么刺眼。
　　下意识眯起眼睛的道森将贾克斯传授的魔法印记调动，金色瞳孔下阳光褪去五光十色的潋滟，金发少女周围闪烁的斑斓色彩和跳跃的光线变得清晰可见，如极光般美轮美奂。
　　魔法元素们在欢呼雀跃，它们蜂拥而来想要挤进少女的身体内却不得而入，因为她正奋力的控制着那即将喷涌而出的光芒。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抹比钻石还要璀璨太多的极光迸发了，随后道森听到了少女一遍又一遍带着哭腔的低语——影不为光所容，影不为……这里面充满了恐惧、害怕与迷茫。
　　“…”
　　默然的道森捂住心脏，他能感觉到这里产生的感同身受，半年前他还如眼前的光之少女一样，恐惧着所拥有的魔法体质，直到遇见贾克斯的那一天。
　　“先天性的光啊。”
　　“拉克丝，不…”
　　“拉克珊娜·冕卫。”
　　即便是背对着道森还是靠记忆认出了凉亭内的少女，于是他选择加重脚步踩在了落叶上，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先天性的魔法体质光靠压制是不行的，必须要学会如何引导它们，这样下去就算这次能平复了体内魔法的波动，那么下次来得就必然更加汹涌。
　　“谁～——！”
　　猛然转头的少女脸色煞白，声音也因惊慌而失调，本来放在坐台上用来防身的手杖，紧随她转动的身体抓在身前戒备。
　　道森一扫而过拉克丝的模样，与和记忆中相差不大，但却更精致，更有实感。
　　她精心打理过的金色长发沿着雪白的脖颈顺流而下，纤细脖颈与姣好的面容连在一起宛若璞玉，即便她现在的模样跟炸毛了的猫一样，却还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活泼、鲜明的美。
　　毫无疑问这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人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少女，所以她即便面临魔法禁忌可能被发现的情况也没有灭口的恶意，只有一点出于防备的自我保护。
　　为了不让误会加深，道森直接开门见山：“你好，美丽的光照者小姐，我找辉光使卡欣娜……”


第41章 审判之行（一）

　　“道森·冕卫吗…看来他并没有发现我的秘密，呼——！”
　　“从身份上来说，这的确算惊喜…只是这个人真的会魔法吗？”
　　“他看起来自信极了，他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吗…”
　　祈祷室内先是松了口气，又有诸多疑问的拉克丝怀揣着一些怀疑，一些认同，还有一些渴望将书放下，但愿他接下来能通过卡欣娜的考验，成功的加入到她们这个见不得光的光照者小团体内。
　　“黑发黑眸，还叫道森…难道他的样子真的和传说中的英雄道森很像吗？”
　　“他看起来很有德玛西亚的气质，和讨厌的盖伦一样该被铸在硬币上，让无数人瞻仰！！”
　　“拉克丝啊拉克丝，你怎么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恶语相向呢…哦，不对，我现在是“卢西亚娜”。”
　　碎碎念着的拉克丝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嘴角堆起微微弧度后转身离开，穿过走廊来到大厅内，他为什么只是看着飞翼保护神的雕像而无动于衷？
　　作为一个光照者，不应该虔诚的参拜吗？
　　不等拉克丝多想，道森就收回了目光转身道：“可以出发了吗，卢西亚娜小姐？”
　　“嗯，抱歉让您多等了…请跟我来。”
　　拉克丝歉意的笑笑，跟在她身后的道森目光多了几分玩味，对方隐瞒身份是他没想到的，或许是因为还是陌生人吧，即便有介绍信和同是一族冕卫的身份，当然这并不重要，他认得就行。
　　关键的是他现在要去的隔壁建筑“审判大厅”，那是用来审判触犯了法律，因此获罪被抓之人的地方，在这里被审判的人往往通常是罪大恶极之辈。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具有魔法体质，但却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染魔”之人。
　　名为卡欣娜的辉光使被邀请去当了陪审团的一员，拉克丝审判不会进行太久，又说对方事物繁忙可能会去别处，所以带他直接去那里等候对方。
　　“你辛苦了，艾丽…”
　　“谢谢您刚才的带路，贝娜奶奶…”
　　“约瑟，见到你真有安全感…多谢你长久以来的守护！”
　　就像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无忧无虑的少女一路走来不断的对旁人打着招呼，跟在她身后的道森并没有被注目，因为视线都聚焦在了少女身上，并因她而变得喜悦。
　　“现充啊，如果别人知道会魔法呢…”
　　跟着身后的道森觉得少女活的很累，不是指对大多数人隐瞒身份，而是指明明是染魔之人，刚才还怕的要死，现在却不得不强行调整形态，以免被乐于助人的德玛西亚人看出什么来。
　　“那个，您介意我问一下…您来雄都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离开光明使者神殿后，走上小道后的拉克丝突然发问。
　　“上学，飞翼学院的战争系…我想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游骑兵。”
　　道森也不隐瞒直接说出目的，拉克丝一脸惊讶道：“哦——真是个听起来很朴素，做起来却很伟大的想法。”
　　“多谢…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卢西亚娜小姐？”
　　措不及防被舔的道森心情有些微妙，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来自人称最古老、最高贵的冕卫一家，他们家跟对方的底蕴还是相差太多。
　　“我啊…”
　　平时当然是在家上课，因为害怕被别人发现染魔，偶尔来教会跟卡欣娜练习一下魔法，再和其他不知情的同伴们做一些乐于助人的事。
　　这些话在脑海中一转，拉克丝就想好了该怎么应对，于是她微笑道：“平时我会在家里帮助母亲打理家务，学习医术，当然还有参加团体的活动去帮助他人…那您呢，平时会做什么？”
　　“练习剑术、看书、外出狩猎如此循环吧，卢西亚娜小姐…你将来是打算当一名医生吗？”
　　“嗯，但现在我还差得有点儿远…我想先从助手做起，力所能及的帮助医生，让他们有更多的精力去救治其他人。”
　　“那将来说不定我还能得到你的医治呢。”
　　“不行，这样的话可不能说！”
　　突然严肃起来的拉克丝，一板一眼道：“面纱女士可不喜欢大意的家伙，您最好还是小心点，争取在战场上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那就借你吉言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一些关于生活、美食、雄都内名胜古迹等等日常话题后，审判大厅就出现在视线的不远处。
　　远望的道森看到一座高耸的黑色圆形建筑，上面竖立着一座又一座用来关押犯人的尖塔，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圈，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每次看它，我都觉得很沉重。”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但它让我想起了诺克萨斯那些野蛮人的建筑，让人讨厌。”
　　“咳咳，大家都说这样建是为了警示别有用心的人…您既然不喜欢，那我们就快一点好了。”
　　尽管内心赞同道森的不满，但因为隐瞒身份的缘故，拉克丝只能加快这个行程，道森见状也不多言，点点头和少女一起加快了步伐。
　　塔尖倒立的阴影连绵成暗，来回行走的披甲护卫成群结队，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都让前行的过程越发沉默，道森甚至能感觉到拉克丝周围又波动起来的魔法元素。
　　“这也太不稳定了…如果不是冕卫一族的身份，她恐怕早就被抓去了吧…嘛，我也一样。”
　　默语的道森自嘲的笑笑，这明明不太远却异常漫长的道路终于走到尽头，满是漆黑的审判主厅前，卫兵在听说了找卡欣娜后回道：“使者大人交待过，两位可以安静的入场旁听。”
　　“诶，那个…”
　　拉克丝明显没反应过来，这时候不应该是卫兵说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吗？然后他们询问一下审判什么时候结束，再去休息厅内等卡欣娜出来。
　　“卢西亚娜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
　　道森却不意外这个结果，他可不信自己那小姨没给对方打过招呼说他今天要来，倒不是说他要来对方就必须停止一切行程安排，而是对方让拉克丝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目的应该就跟这场审判有关了。
　　第一次走在前方的道森背影，在拉克丝眼中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最近可没什么罪大恶极的人要审判，反而有很多染魔人要接受审判，如果他真的是法师的话，那就应该明白走进去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这是在照顾我吗？为什么他会这么勇敢呢？
　　同样具有冕卫的身份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勇敢点呢？
　　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毕竟将来会是亲密无间的伙伴，自己可不能让人小觑了。
　　被道森坚定激发了好胜心的拉克丝，抛去心中恐惧，小跑两步追上道森：“谢谢关心，我好多了…我们一起去吧。”


第42章 审判之行（二）

　　第一次走进法庭，做一个旁观者的道森略带好奇地扫过周围。
　　如建筑的外在轮廓那样，蓝色的旁观席围成一圈，中间正对大门的地方便是深红的法官席，旁边来自贵族、战士、商人等等各行各业，被邀请来做陪审成员。
　　人们并没有注意到注意道森两人的到来，除了那个穿着银鳞胸甲的女性，她的面容看起来清瘦、骨骼分明。
　　上面没有什么妆容，也没有佩戴精美的饰品，只有一根头绳令头发高高竖起，再搭配上坚定的眼神，让她看上去非常的英姿飒爽。
　　毫无疑问这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从眼角余光拉克丝的注目与颔首来看，也能证明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辉光使卡欣娜。
　　就是她找来了短刀，待会儿可要好好问问是从哪儿来的。
　　微微欠身算是见过的道森表达了对卡欣娜的感谢，随后坐下，并将视线投向中央的被审判者——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绑着麻花辫，双手带有镣铐，侧脸布满泪痕，看起来异常憔悴、无助的成年女性。
　　“就快结束了，你看…那份正在陪审团手中传递的东西就是证物，等它回到法官手中后就有结果了。”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主动靠近的拉克丝在道森耳边轻声喃呢，少女身上如向日葵般的淡淡清香近在咫尺，换做平常道森肯定会想入非非一下，但现在的他没有那个心情。
　　因为他从被审判者的衣物、手掌，鞋子都能轻易的看出来，对方的身份只不过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已，但她具有魔法体质也的确是事实，道森能感觉到她周围的元素充满了冷意，应该是天生的冰系法师。
　　“迪丽雅女士，从你家里找到的这份咒语，加上你的邻居对你平日古怪行为的佐证，禁魔使们在土地上查到的魔法痕迹……
　　经过这些多方调查，鉴于你没有触犯过王国其他的法律，法庭对你做出了放逐“内陆”的决定…你还有什么辩解的吗？”
　　深红桌椅上身为法官的中年男性发问了，语气充满威严，不见一丝同情。
　　“我…呜、呜呜！”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名为迪丽雅的女人就崩溃了，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在铁制镣铐上，发出的声音沉闷无比，听在道森的耳中宛若落在心脏上一样难受，让他无比愤怒，甚至是下意识的就握紧了拳头！
　　狗屁内陆，内陆就是指德玛西亚向东的边境外，那里原始丛林密布，凶猛的野兽和野蛮人、强盗频繁出没，将一个只会些皮毛魔法的人放逐到那里，跟杀了她没什么区别！
　　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一辈子都勤勤恳恳的在种地生活，却因为生在了德玛西亚，因为天生的魔法体质而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但即便如此还是不行，还是要受到这种严苛的审判！！
　　道森以为自己能冷静的对待这一切，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要愤怒，愤怒到他想站出来为对方申辩，不过最终这个想法还是胎死腹中。
　　因为一个柔软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拳头，侧过头的道森看到了拉克丝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明亮的蔚蓝瞳孔内满是悲伤，无奈。
　　她摇摇头，掌心用力的阻止让道森彻底冷静下来，尔后有些颓然，自己刚才就是真站了起来又能做什么，难道要正面违抗王国的法律吗？！
　　“呜呜…求求你们不要这样，我不想走！”
　　“我的儿子，他…他还太小，我不能离开他…”
　　“拜托了，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帮帮我！！”
　　另一边泪如雨下的迪丽雅哭得异常难过，她先是看向法官，法官表情坚毅的没有一丝动摇，冷漠的可怕。
　　然后她看向陪审团，众人纷纷移开目光，但身为其中一员的卡欣娜却起身出声道：“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的章程之上，哪怕是国王。
　　法律是正义的具体形式。
　　法律是白纸黑字上的公正裁决。
　　法律是…任何人都不能违背的。
　　罪人迪丽雅，你的罪行已经注定…但是你的儿子和丈夫并没有染魔，他们是无辜的，我既是一名士兵，也是一名光照者，所以在你离开后，我会给予他们力所能及的照顾。”
　　“真的吗？”
　　“我以信仰为誓，光明为证。”
　　“谢谢、谢谢…”
　　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知道结局无法改变的迪丽雅不仅止住了哭泣还猛然跪了下去，铁链的哗啦啦掩盖不住她脑袋撞击在地上的脆响，冷漠的法官挥挥手，马上就有两个穿着轻甲、黑内衬的禁魔士兵将她架起带走。
　　出言相助的卡欣娜迎来了很多打量的目光，最终并没有人说什么，陪审团的人们简单地寒暄过后就此分别，离场的旁观者们倒没有那么冷漠。
　　他们一边将迪丽雅的事情归为不幸来给予同情，一边赞美着卡欣娜的大公无私，又一边维护着法律的绝对秩序，矛盾的让人忍不住发笑。
　　“哈哈、哈哈…”
　　于是道森轻笑出声，但他很快想到这是在神圣庄严的法庭上，于是他捂住了脸继续笑。
　　“诶？！”
　　这人该不是疯了吧，刚才走进来的那种从容呢？难道只是自己想多了吗？
　　有心要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开口的拉克丝担忧的看向周围，结果其他人并没注意到这里，只有正在走来的卡欣娜。
　　卡欣娜脸上的表情有点沉重，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了，她们的团体也会经常帮助那些有过染魔人的家庭，可为什么今天非要让道森来看这一幕，难道这就是考验吗？
　　这也太直接了吧，直接的有些过分。
　　来时路上的交谈，同为冕卫一族的身份，再加上先前道森的冲动，都让拉克丝对他有不错的好感，于是她用不满的眼神瞪了一眼卡欣娜。
　　走近的卡欣娜歉意地笑笑，觉察到来人的道森压下心中愤怒看向对方，她躬身行礼道：“让您多等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第43章 审判之行（三）

　　“请喝点茶，舒缓一下心情吧…您的表姐不用担心，卢西亚娜为人活泼友善，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
　　再次回到祈祷厅内，换上光照者白袍的卡欣娜相比先前的英姿飒爽，又多出一份坚定的虔诚，如同她先前关于法律的那段话一样，她毫无疑问是爱着这个国家的，哪怕她自己也身怀禁忌。
　　“敬语就算了，我并没有功勋在身…话说我这算是过关了吗？”
　　“真是平易近人呢，过关了…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愤怒与难能可贵的同情心。”
　　“但我可没打算加入你的团体，我只为短刀一事而来。”
　　余怒未消的道森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这其中有对王国法律的，有对执行者的，也有对卡欣娜过度试探的，还有对自己的无力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算是有些迁怒。
　　“请原谅我的冒昧，毕竟事关禁忌…就算有好朋友的介绍，我自己也需要亲眼确认一下。”
　　被迁怒的卡欣娜再次致歉，想到对方也算自己恩人的道森起身回礼：“抱歉，是我有些意气用事了…只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真的没有时间参加你们的团体活动。”
　　“团体活动并不是强制性的，在我所建立的特殊小团体内，有很多人是在其他城市的，并不在雄都。”
　　“那这个特殊的意义在哪儿呢？”
　　“你应该知道拥有禁忌的人，其中一部分会被禁魔使军队吸收，另一部分会被放逐、抓捕甚至因触犯法律被斩首…这两个选择都太苛刻了，我想通过互帮互助来建立一个庇护所。”
　　光是听的话会感觉卡欣娜很有野心，不过加上她真诚的语气还是能让人信服几分的，对此来了兴趣的道森开口询问：“现在还只是个小团体，可是将来…如今世界上魔法正在复苏是不争的事实，法师往后只会越来越多，你的小团体也会变成大团体，到时候你想过吗？”
　　“你的话应该明白德玛西亚不只有黑和白，它还有灰…所以我哪怕生来就拥有禁忌，可我还是喜欢这里的和平，无法忘却家乡的亲人朋友，想跟战友们一起维护这个国家，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卡欣娜说的很隐晦，但道森还是听懂了“灰”的含义，并不止她一个人，她背后应该还有很多德玛西亚的大人物们，比如拉克丝所在的冕卫一族。
　　倒不是说拉克丝家会背叛王国，应该说是拉克丝的存在，备受宠爱的她逼得这个古老的家族，不得不做出一些将来魔法体质被发现的准备。
　　“卡欣娜女士，你曾在街上遇见过逃跑的法师吗？”
　　“遇见过很多次，我没有留手，因为…”
　　“你无法确定他们跑了后，会不会对这个国家造成麻烦，所以你别无选择…那你告诉我，如果对方只是个幼小的孩子呢？”
　　道森的语气逐渐沉重起来，卡欣娜无法与他眼中的质问对视，只能闭上眼睛道：“抱歉，没有例外…只要是被禁魔使发现的。”
　　“那你有想过通过武力改变这个国家吗？”
　　“凡是破坏和平者，杀！”
　　“即便他是对的！”
　　“杀！！”
　　“即便这样没有未来？”
　　“即便他是冕卫。”
　　卡欣娜睁开的眼睛满是肃然，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释放着杀意，模样竟然与她背后的凯尔雕像重合在了一起，让道森微微恍惚。
　　“好吧，请允许我…加入。”
　　“啊？”
　　“请允许我加入！”
　　道森再次重复，让诧异的卡欣娜满脸疑惑：“为什么…”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因为道森刚才说的很明白了，他想过要通过武力来改变王国的法律，和她创立这个团体的初衷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因为我爱我的家人，他们和你一样会为了这个国家奉献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
　　“所以这里面不包括你。”
　　“我准备成为一名游骑兵，将来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光明哨兵。”
　　道森一解释，卡欣娜的眼睛就睁到最大：“天啊，你可是冕卫…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没活着重要。”
　　“是因为魔法吗…哦不，抱歉！这不该是我问的，我只是希望将来我们之间不会战斗。”
　　“除非别无他法，毕竟和平是弥足珍贵的。”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卡欣娜伸出带有疤痕的手掌：“欢迎你，道森·冕卫！请允许我替卢西亚娜…”
　　和对方手掌相握的道森，安静听完拉克丝的真实身份，顺理成章的表示了一下惊讶：“哦？怪不得我们很能谈得来。”
　　“哦？那你可要抓紧了，待会儿见到时你记得别喊她拉克珊娜，她喜欢别人叫她的小名拉克丝，还有…”
　　眼看对方就要八卦起来，知道她不是贵族，不可能提前知道婚约的道森赶忙抬手：“停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未婚妻的，劳伦特家的。”
　　“啊？抱歉…”
　　“没关系…”
　　“你说劳伦特家的，呃——菲奥娜？”
　　提到剑姬的卡欣娜脸色古怪起来，道森见怪不怪道：“不用你说，我很清楚她的特立独行。”
　　“哈哈、哈哈…”
　　笑着掩饰过尴尬后，卡欣娜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安排小拉克丝来当你的引路人…说是教学也不对，我们只能互相交换一些魔法经验，以防被别人看出来，每次聚会也基本以这个性质为主，你有时间最好来参加一下。”
　　“就拉克丝吧，别人总会因为我的身份而产生一些不便…菲奥娜那里，我会处理好的。”
　　“这样啊，男人啊…”
　　“我…”
　　“没事、没事，你刚才不是说下午要去飞翼学院吗？我们尽快把短刀的事情说清楚…然后你把小拉克丝带走吧，她曾是那里的学生，你们正好自己探讨一下今后的会面时间。”
　　卡欣娜一脸不用解释的表情，搞得道森有些哭笑不得，他之所以指明拉克丝是他想教她搞定自身的魔法体质，反正教一个也是教，除了娑娜再加上拉克丝两个人花的时间也一样。
　　这其中固然有身份的问题在，更多还是因为之前拉克丝在凉亭内瑟瑟发抖的样子太可怜了，作为他前世经常使用的中单英雄，道森可不想她那比阳光还璀璨的光魔法黯然失色。


第44章 偶然与邀请

　　“禁魔总部吗…”
　　离开教会的道森喃呢着，表情有些失望，短刀是卡欣娜在一个偶然情况下得到的。
　　这个偶然跟禁魔使与教会有关。
　　在一般人眼中禁魔使是独立存在的特殊军队，但真正的情况是禁魔使为了对付法师而招收的法师有很多，他们的上级管理者就必须是不会魔法的人。
　　在人人对魔法避之不及的德玛西亚，想要找一个不怕魔法的都难，更何况是合格的管理者，于是教会接过了这个重担，凯尔曾为了维护正义，保护信徒所创立的“审判使团”，其中就有很多是禁魔使军队的管理者。
　　卡欣娜虽然不是禁魔使的管理者，但是审判使团的一员，她们会负责销毁禁魔使收缴上来的一些魔法道具，短刀就是在一次清理仓库时被拿出来的。
　　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来历无从考据，它又一副支离破碎的样子，所以被划分到了销毁名单中，当时年轻的卡欣娜发现了短刀会吸收魔法的秘密，就偷偷留了下来保护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到他手上，是因为他那小姨的恳求，这两人从小就认识了，卡欣娜说自己的魔法体质不是那种太出格的，没有短刀也不至于会被轻易发现。
　　作为补偿卡欣娜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但她本人没接受，而是通过秘密渠道捐赠给了教会，这笔钱自然来自尼尔那里。
　　“如果非要弄清短刀的来历，我随时都能安排你以光照者的身份去禁魔总部见习，到时候你再用冕卫的身份，就能去禁魔总部的“秘文阁”了，所有收缴来的魔法物品与相关文献资料都保管在那里。”
　　卡欣娜的话再次回响起来，道森想了想还是放弃这诱人的打算，暂且不说能不能在里面找到短刀的相关文献，他可是刚来雄都，上来就接触和魔法相关的事情不好，起码要等上一段时间再去。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海登先生…诶，人呢？”
　　做出决定的道森来到马车前，却感觉不到车厢里的气息，走下马车的海登微微躬身，走进后低声道：“该说抱歉的是我，道森勋爵…拉克珊娜·冕卫很喜欢娑娜小姐的琴技，所以邀请她去了北边的府邸。”
　　海登的无奈道森多少能理解，他在多恩霍尔德城那种边境还好，可一旦来到雄都，冕卫身份的敏感度就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或者只要他的要求合理，除王室外就没人能拒绝冕卫的要求。
　　“这样啊，她还说什么了吗？”
　　道森也不怪拉克丝拐跑了娑娜，倒不如他很乐意看到他这表姐被另一个冕卫家族的所认可。
　　“她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您去做客。”
　　“好吧，幸好大伯让我带了好几套不同的替换衣服…还有，我想抽时间去一下禁魔总部，请海登先生今晚回去后转告大伯。”
　　“是，请上车。”
　　海登也不问为什么，进入马车的道森挑出昨晚穿过的正装，毕竟他以后要跟拉克丝常有来往的，这肯定要先告知她的家人，第一次拜访要正式点。
　　…
　　…
　　“这拱门也特么太夸张了吧…”
　　尽管来之前就想过他们两家有差距，道森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因为它是由雪花石做成的巨大拱门。
　　这种底色为青，上面布满片片洁白雪花，大小均匀一致，看起来飘飘洒洒的矿石本身就贵的惊人，光是这道拱门就足够买下他家整个城堡了。
　　“道森勋爵…”
　　道森这边还未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就有穿着银白盔甲的侍卫小跑着过来，跑动过程中他腰间的佩剑在阳光下绽放蓝色微光，盔甲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个护卫用的都是菲奥娜家打造的昂贵蓝钢武器，盔甲则是只有无畏先锋军团才会配备的“炎阳钢”，这种由禁魔石为主，配合多种珍贵矿石制成的高抗魔盔甲，可是嘉文三世巡视都会穿的同款盔甲。
　　“请跟我来，公爵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道森勋爵？”
　　“哦…失礼了，走吧。”
　　雪花石也好、蓝钢矿也罢，还有炎阳钢，懂得自然懂，不懂的只会以为是平常的事物，上来就被这低调炫富砸了一脸的道森笑笑，恐怕这小哥已经在暗自鄙夷他的没见识了吧。
　　“我倒要看看，还有啥我没见过的…”
　　跟在护卫身后的道森默默想着，拉克丝家的发源地在密银城，那里是矿产丰富的岩石高地，拥有这些珍贵矿石并不稀奇。
　　相比较他家那种除了石灰岩，就只有弗雷尔卓德人和海怪的城市，有这样天差地别的财力底蕴差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路无话，穿过大家族标配的林荫大道后，映入眼前的景色让道森再一次凌乱。
　　高耸的大山、品种繁多的花草树木，清澈见底的小溪，奔走于草地上的小动物，甚至是堪比黄果树瀑布规模的瀑布都有！
　　那飞流直线三千尺的磅礴大气，像是千丝万缕银纱散落在山崖上的水流，细如烟尘的水雾构造出来的缥缈仙境，都让道森大开眼界。
　　这般景色他在烁银山脉见得多了，可从未想过会在城市内见到，他们家的多恩堡和这里一比可怜的像个后花园，就算是大伯住的地方与这里相比，也有公园与森林公园的天差地别。
　　“他们家还有“缇亚娜·冕卫”…完败。”
　　看过拉克丝家的财力、艺术底蕴后，道森想到了她的姑姑，那个正担任无畏先锋军团剑士长的女人。
　　据大伯所说，对方近几个月会从北方的弗雷尔卓德战线被调回，然后由国王亲自授予无畏先锋军团“大元帅”的职位。
　　罗伯特十年前就曾经担任这一职位，除了王室的近卫队，他可以调动全国任何的军队，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就算罗伯特如今是三大议长之一，可拉克丝的父亲皮特也是，权势上他们家亦是完败。
　　“算了，不比了…干嘛折磨自己。”
　　放下这种幼稚的攀比心理后，道森突然觉得轻松多了，反正他也没参与到王国权利角逐中的打算，相比较这些地位、名望之类的他更愿意相信武力，毕竟这个世界还是靠拳头说话的，有了力量其他的自然会来。
　　“道森勋爵，公爵夫人就在前面…请。”
　　在一处纯白圆堡建筑前停下的护卫开口，点点头的道森快速整理了一下着装，便干净利落的走了上去。


第45章 正式拜访

　　“让您久等了，奥格莎夫人…”
　　进入大厅的道森没有意外这里的古朴典雅，直接对迎接他的金发女性进行了例行公事的自我介绍，顺便也完成了对她的打量。
　　简单点来说奥格莎就是拉克丝的成熟版，不仅仅是容貌上的成熟，高贵典雅的气质在她身上也表现的淋漓尽致，拉克丝的阳光与活泼与她的母亲一比，就显得太过稚嫩了。
　　惯例的寒暄过后，在沙发上落座的道森抿了一口醇甜的红茶，先前侍从们众多的客厅内，就只剩下他们彼此两人。
　　来了，重头戏来了——道森可不信拉克丝加入卡欣娜团体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会不清楚。
　　“我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吗？毕竟我们同为冕卫一族，这样比较亲切。”
　　“那我就叫您奥格莎女士了。”
　　“真是个爽快的年轻人…看来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托新老师的福。”
　　淡淡笑了的奥格莎双手平方在身前，恬静的模样显得异常从容，就如同刚才道森感受到的那些底蕴一样。
　　对此道森也不意外，贾克斯的存在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他的魔法体质在有拉克丝的情况下，反倒是一种天然的隐形优势，或者说对方有和他亲近的理由。
　　“只好了一半，剩下一半要去外面找。”
　　道森也不藏着掖着，对卡欣娜也好，眼前的奥格莎也罢，他不怕实话实说，因为他们彼此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完道森回答的奥格莎，眼中的失望掩盖不住：“这样啊，那太可惜了…”
　　她本以为道森是学会了控制魔法，治好了嗜睡症，才选择来雄都建立一个冕卫继承者应有的功勋，可能想到他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谈去帮助他人。
　　“影不为光所容，是您教的吗？”
　　“不，这是那孩子自己想出来的…一种用来平复紧张的心里暗示。”
　　“如果要治理经常泛滥的洪水，一味的去堵是不行的，应该疏通引导。”
　　道森举了个形象的例子，奥格莎转念一想，脸上就涌现出惊讶：“哦？能详细说说吗！”
　　肯定的语气将奥格莎的焦急展现出来，道森点点头：“我就是为此而来，所以我这次没有走后门…而是冒昧的走了正门。”
　　“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女儿…抱歉，忘了你有未婚妻了。”
　　“…”
　　“除此之外你应该什么都不缺了，为什么呢？”
　　自答又问的奥格莎脸上写满疑惑，这小子如果敢说娶两个，马上就将他扫地出门！
　　感觉到微妙敌意的道森有些哭笑不得，贵族对联姻这种事还真是乐此不疲，简直比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还要可怕。
　　当然是前世“玩儿”过你女儿，熟练度贼高，用出感情来了——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拉表姐出来背锅了。
　　默默对娑娜表达了一番歉意后，道森开口道：“我的表姐娑娜也正被这个问题困扰…”
　　道森一停顿，奥格莎就如数家珍的做了补充：“艾欧尼亚是一个充满着魔法的神奇世界，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使用魔法的天赋…但她的琴技的确让人惊叹，那是足以让人的灵魂颤动地艺术。”
　　“看来您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
　　“没办法，谁让我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传统已经不属于我了。”
　　“改变不见得就是坏事，一成不变才是最蠢的…所以我想力所能及的改变一些事，让光明不那么绝对。”
　　道森的真诚换来了奥格莎的另眼相看，可她明显不赞同这种危险的想法，开口劝说道：“年轻人，你知道德玛西亚为什么被世人称呼为“光之城”吗？”
　　“因为这里远离黑暗魔法的侵蚀，在外人眼中是人人安居乐业的理想国…可你我都明白，事实并不想这个国家一样黑白分明，嘉文三世国王登基时贵族间的暗流涌动与割据斗争，我的父亲不止一次对我提到过。”
　　道森主动接过话语，奥格莎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脸上多出一些悲伤，眼中浮现追忆的色彩。
　　“抱歉…”
　　意识到说错话的道森马上致歉，因为嘉文三世只娶了一个王妃，她叫“凯特琳·杜朗”，也就是奥格莎的亲姐姐，对方因为生下嘉文四世难产而亡，父亲说她是一个高明的雕刻家，既善良又多才多艺，美貌亦是无人可比，是倍受国民喜爱的女性。
　　“没关系，那是姐姐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以前总不明白，但有了孩子后终于明白了，有些爱是无法割舍的，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奥格莎的唏嘘让道森肃然起敬，他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两人都陷入回忆中，品味着那些过往的美好记忆。
　　不多时，收回记忆的道森看到奥格莎柔和的笑容，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洋溢着的温暖和坚决，于是果断开口：“我试图让禁忌改变的想法，在您眼中或许很不成熟…但我还是请您将这份怀疑留到将来，如果那时候您认同的话请给予我一些帮助，现在我会帮您的女儿解决困扰她的问题。”
　　“将来吗？我不知该说你偏执还是无畏，但你的提议确实无法让人拒绝…所以我会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算我们家欠你一次。”
　　“除这件事外我没什么需要回报的，这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毕竟教一个也是教，两个花费的时间一样。”
　　奥格莎的退缩并没让道森失望，就如同父亲和大伯定下的加入无畏先锋的苛刻条件一样，他空口无凭又如何让人敢信。
　　“或许我也该放手了…”
　　道森的成熟，让对他过往比较了解的奥格莎开口道，如果她的女儿也经历一些残酷的战事，说不定就能不那么让人担心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建议您循序渐进的比较好…”
　　“很中肯的建议，如果你没未婚妻的话…说不定我真要考虑一下了。”
　　“哈哈…”
　　知道调侃多过认真的道森也不当真，转言道：“那今后几个月就请您放手吧，我会尽力而为的。”


第46章 学院风波（一）

　　“快，快点…再晚了就看不到了！”
　　“诶，同学…参拜日不是放假吗，为什么你们都往学校内跑啊？”
　　“赵信总管正在竞技场和新来的战争系教官切磋，别问了姑娘，再晚可能就看不到精彩的战斗了！”
　　被红砖石拱廊围绕的校门前，为隐瞒身份徒步走出小巷的三人，看到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一波接一波的冲进了学院，在马车内确认了道森能帮自己的拉克丝，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性格，用一个满载笑容的询问得到了答案。
　　“哇！这可真是大新闻，都怪赵信总管平日太低调了…”
　　换上一身橙色连衣裙的拉克丝，惊呼着转头看向身后两人，大眼睛中写满“我想去”的渴望，脸上还不忘恰当的表现出一些对自己任性的小歉意，那模样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倒也不算太绕原路，表弟你正好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同系的朋友。”
　　很明显性格温和，又渴望朋友的娑娜无法抵新朋友拉克丝的卖萌，以至于她点头同意还顺便帮忙打了掩护。
　　“没关系，说实话我也挺想看的，熟悉学校可以待会儿在做…”
　　“耶，我们走…娑娜姐！”
　　“诶诶，表弟你快跟上来…”
　　拉克丝还听不到娑娜的意念交流，所以她被二话不说的拽着跑了起来，好在出门时她加了件风衣，才不至于让她跑起来的汹涌澎湃被众人注目，脑补了一下那场面的道森下意识捂住鼻子，这谁得顶得住啊！
　　“跑的好快…”
　　稍一耽搁的道森眼中就只剩了两人的背影，他只能快速跑了过去，在路过门卫时学着别人亮了一下才到手的学生证明，就踏进了充满鸟语花香，成双入对，到处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校园。
　　本来有机会左一个光辉，右一个琴女，自己夹在中间与两人谈笑风生、羡煞旁人机会的道森，突然对素未谋面的赵信有了点儿小不爽，不过更多的还是和旁人一样的向往。
　　毕竟赵信，可是让毒舌贾克斯都称赞不已的男人。
　　追着两人背影而去的道森，不出意外在逐渐汇聚的人群中跟丢了她们，但他也不着急，干脆就混在人群中以随波逐流的方式，来到了一座庞大的露天圆形建筑前。
　　这是个乍一看很像罗马竞技场的地方，进入里面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也足够容纳万人，供两个军团进行正面的冲锋战斗了。
　　叮——！
　　没给他寻找两人的机会，算是被人群挤出通道的道森就被下方传来的金铁交鸣声所吸引。
　　佩戴着炎阳钢制成的头盔与盔甲，手持长枪如临战场般的人是那日的龙禽骑士波特，而在他对面的则是个黑发绑成一束，手持制式长枪，穿着白黑两色排扣军服，连一件护具都没有佩戴的瘦高男性。
　　很明显，从物理条件上来说这场战斗就不公平。
　　但在场的学生却没人提出异议，反而波特每一次抵挡成功或者是反击，都会引来众人的惊呼与加油。
　　道森当然也不意外，因为他看到了赵信标志性的剑眉与坚毅的脸庞，他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影响，稳定地挥动着手中长枪。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见到这幕的道森喃呢起来，宽阔场地内赵信也如他语言描述的那样，他没有什么看起来华丽异常的招式，只有刺、刺、刺不同角度的连续动作。
　　这简单的基础动作换做其他人来，可能会平淡无奇，可赵信手中的枪尖就像活过来了一样，每一次快若闪电的刺击都令波特挡的异常艰难，直到一抹亮光斜挑飞上，波特手中的武器脱手而出。
　　战斗结束的有些突然，以至于全场一片寂静，待到波特摘下头盔，以拳抵胸躬身时众人才如梦初醒。
　　啪啪、啪啪…！
　　下一刻全场起立送来雷鸣般的掌声，手持长枪的赵信先是微笑着回礼，尔后将枪杆重重压在地面上，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将掌声压下。
　　万众瞩目下，赵信低沉有力的浑厚声音传来：“年轻人们，我今天来可不单单是和波特教官叙旧的，我可是答应了陛下要教你们一些东西，他才允许我休假的——所以，想来的上前一步！！”
　　唰唰、唰唰！
　　顷刻间周围令人热血沸腾的脚步声响起，目光聚焦在赵信身上，听得头皮发麻的道森脚抬了一半还是忍住了冲动，他很清楚即便上去了也走不过几招，彼此的差距太大了。
　　“看来，命运已做出了它的选择…年轻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突然间赵信看了过来，两对黑色瞳孔对视在一起后，道森下意识瞥了一下周围后脸色变得怪异无比——该死的，这才是真的令人头皮发麻！
　　这群身上飘着各种药草味的医学生们，刚才竟被赵信的惊人气势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关键他还做出了一半抬腿的动作，如果现在说是误会，那他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明天上学就会变成全校的笑柄。
　　“新面孔，这家伙谁啊…有人认识吗？”
　　“应该是看热闹的吧…”
　　“笨蛋，看热闹的能带武器进学校？大概是平日里没有存在感的家伙…”
　　道森这一愣，众说纷纭便很快响起，知道已是骑虎难下的他只能心里骂着娘，表面还得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英勇表情迈步。
　　“诶诶，你别急啊娑娜姐…道森可是出色的冕卫子弟。”
　　“没事的，赵信总管可不会像先前那样全力出手…”
　　“他就算败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正好能让大家更快的接受他。”
　　另一边焦急的娑娜被拉克丝拦住，她小声的安慰着，没敢大声说道森的真实身份，一般来说冕卫家的入学都会隐瞒身份，就比如她自己上学时用的卢西亚娜·加西亚，这样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呼，您好…”
　　“年轻人，不要紧张…虽然很巧，但波特都告诉我了，不愧是有着伟大志向的冕卫之后，接下来我会稍微认真点的，把你在学校的名字告诉大家吧！”
　　“我、我…”
　　有苦说不出的道森望了一下赵信的身后，结果波特投来鼓励的目光，周围成千上万道视线的汇聚让他如芒在背，这特么他向谁说理去！
　　“冷静，想做无畏先锋最基本的可是勇气！”
　　“是，赵信统领。
　　大家好，我是道森，是明天即将加入战争系的转学生。
　　目标是成为一名出色的游骑兵，告诉所有外来的入侵者一件事——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
　　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道森说话间卸下腰间银翼，一寸长一寸强，尤其还是在这种宽阔的地方，用剑败得更快，倒不如用长枪跟赵信学些与贾克斯不同的用枪技巧。
　　可从武器架上拿起长枪的道森没想到一件事，他最后借用皇子的那句话还没被当事人说出来，于是便点燃了全场的热血，人们一遍又一遍的喃呢着这句话，直到渐渐汇聚在一起产生共鸣，变成响彻天穹的共鸣——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


第47章 学院风波（二）

　　“道森，你有当领袖的潜质！”
　　“你的发音很准，我经常会被别人喊成邵新。”
　　“来，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更多人为你欢呼吧！”
　　提起长枪的赵信止住人群的慷慨激昂，人们的目光变得比刚才更加炙热了，道森在其中感受到了名为期待的东西。
　　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才是德玛西亚人的风格，在这种氛围下，自己将来真的改变禁忌的有机会吗？
　　不，这不就是获得更多人认同的机会吗！
　　即便将来这些人牵扯到魔法禁忌可能十不存一，但也弥足珍贵，如果自己能活着从外界回来的话。
　　前路未卜的道森端起长枪，还未开口就被赵信发现了一些端倪：“道森，不管何时你要明白一个道理…犹豫，就会败北。”
　　“是，就如同您说过的…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父亲和大伯的阻拦、小姨傲娇般的照拂，审判大厅内迪丽雅的悲剧，卡欣娜对和平的坚决，奥格莎的劝说一一闪过道森的脑海，然后被他统统抛却脑后，现在他需要做的事情只有进攻！
　　“鲁莽的选择。”
　　面对道森单手横扫而来的长枪，随口点评的赵信静立原地，直到长枪快要及身时才干净利落的以双手刺了出去。
　　“败了，招式太浮夸了。”
　　旁观的波特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就见赵信的刺出的长枪自下而上的擦过枪杆并余势不减的冲向道森喉咙，以总管的娴熟枪术，恐怕会堪堪在前方停下吧。
　　“呼…”
　　如同波特预估的那样，但对反击进攻尤其擅长的道森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整个人向后仰去，袭来的枪尖几乎擦着他的脑门而过，顺便还惊吓到了部分学生。
　　没有理会旁人的惊呼，借着右手长枪斜撑地面的弹力，拉开距离的道森，调整身体的同时就将长枪重重劈向赵信，动作连贯的让人眼前一亮。
　　众人喜悦的惊呼再次响起，毕竟这种看起来大开大合的招式观赏性很强，本该收枪的赵信却愣在原地，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
　　“太像了…”
　　道森花里胡哨的枪法让赵信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不免手中加重了几分力气，后撤步的同时一个强力的转身横扫出现。
　　枪身上骤起的狂风割裂了地面，飞沙走石的烟尘瞬间弥漫开来，石子划破肌肤、鲜血迸溅而出的声音让赵信很快醒了过来，不好——自己竟然没控制好力量，但愿不会伤到他的骨头！
　　哗啦——！
　　未等赵信驱散烟尘，双手转着枪杆的道森就破开了烟雾，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上面也有多处鲜血外流，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骨头碎裂的凄惨。
　　“新月护卫啊…”
　　被狂风吹出好几米远的道森想起记忆中的那招，这一招进攻力度并不强，但击退效果十足，用来保护他人可以说是再好不过了。
　　“恰到好处吗…”
　　目光一凝的赵信选择主动出击，几米的距离在他面前如履平地，他这边刚抬起手中长枪，身体就带着枪尖抵达了道森持枪的双手。
　　不得不说赵信的直觉恐怖，道森用长枪时施展的反击风暴弱点被直接看穿，蓄力过程被打断的他，只能仓促间压住枪杆的末位，借助旋转带来的余波连刺三下。
　　在里面见识到高明技巧的赵信微微颔首，轻而易举的档下了进攻，反过来又刺出一下逼得道森径直后退，这一退就一发不可收拾。
　　赵信风驰电掣般递进的枪尖，带出的数十道寒芒笼罩了道森能躲闪的范围，只能被迫防御的他很快捉襟见肘，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尽管保留了很多实力，可赵信还是没想到道森能在自己连绵不断的攻击中坚持下来，这一幕也看得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唯恐任何声音打扰到看起来摇摇欲坠，可就是没有溃败的道森。
　　“那就再加点儿难度好了…”
　　赵信的出声让艰难抵挡的道森手中一顿，下个瞬间笔直的流光就出现在他的瞳孔中，正面——不对，是偏左侧！
　　被贾克斯单方面吊打了近半年的道森，在攻击袭来的刹那选择了相信直觉而不是眼睛，果不其然挡住了这飘忽不定的一刺！
　　“哦？那这样呢…”
　　再度进攻的赵信从上至下的刺向道森腿部，速度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收回枪尖，他只能下压枪杆去档，结果这来势汹汹的一击突然就变成由下上挑的进攻，那袭向下巴的风声甚至让道森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来！”
　　向死而生的道森收住下压的枪杆，猛然一拨将枪尖拨向下巴处，企图用枪尖对碰的方式化解这次必杀，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赵信手中带着寒芒的枪尖在他下巴处一点即退，留下些许冰凉，也宣告了这次切磋的结束。
　　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战斗太快，快到众人再一次没反应过来就突兀的结束了，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道森的认可，毕竟谁又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在王国第一强者的手中坚持这么久呢！
　　“啪啪啪，道森、道森…”
　　雷动的掌声、欢呼很快响起，人们一遍又一遍呼喊着道森的名字，当了背景板的赵信也不生气，反而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目光打量着他。
　　和那时流落于诺克萨斯角斗场，为了活命而卖力表演可笑杀戮艺术的自己不一样，道森用的枪法虽然看起来浮夸，也能取悦观众，但归根结底是在寻找角度，他在寻找能够逼迫对手反击，进而靠反击制敌的角度！
　　“不错，你配得上这个名字，没有让英雄道森，你祖先的名字蒙羞…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闲暇时陪我练练枪法？”
　　“啊，什么…您能再说一遍吗？”
　　“年轻人，你虽败犹荣，下次抽空陪我练枪…波特你带他去包扎一下伤口，等这里的事结束后让我补偿你一下。”
　　看出道森只是惊讶而不是没听清的赵信，很干脆的招呼了波特，走来的他羡慕地拍拍道森肩膀低声道：“能做总管陪练的人可不多，你也不用太紧张…他只是有些愧疚不小心打伤了你。”


第48章 学院风波（三）

　　“道森！我是贝克，能认识你真是太荣幸了！”
　　“道森、道森…你一定和新来的波特教官认识，他可是无畏先锋的现役军人，会不会太严格了？”
　　“你小子也太过分了，熟悉学校竟然带两个如此漂亮的小姐…不介绍一下吗？”
　　“你们都让让、让让…我哈里特也想和道森认识一下！”
　　“道森、道森…”
　　做好伤口处理的道森，没想到自己一走出医务室的大门就被热情的众人包围了，他身后的拉克丝和娑娜也没逃掉，被诸多八卦之魂爆发的女性拉倒了一旁，气氛比他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抛出魔法的因素不谈，德玛西亚人之间的热情，友善的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道森和拉克丝还好，娑娜就有些不太适应了，这些人可不清楚她是外来者，如果现在借由道森的优秀和她们认识，那将来就很有可能会被疏远，那样让人更难过。
　　道森也清楚这点，所以一边应付着热情的众人，一边想着脱身的方法，就在这时一抹鲜红出现了，气氛热烈的人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道森，你个无耻之徒！”
　　一如初见背着琴盒，只是换了件米黄色衬衫裙的菲奥娜目光不善，身上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吓得旁人都退到了走廊两旁，然后看看他、看看拉克丝和娑娜，又偷偷的、小心翼翼的瞥上她几眼。
　　凡是在飞翼学院上学的，都清楚一个事情——劳伦特家的菲奥娜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在校外是个完美的女性，可在校内谁都清楚她还兼具过人的武力！
　　菲奥娜背后的琴盒可不是什么美妙艺术，而是战斗的艺术，那些曾向她示爱的男性被她砍的灰头土脸，示好的女性又被她以刺绣、织布，漂亮的衣服这些事物太过软弱而拒绝。
　　久而久之，特立独行的菲奥娜就变成了一个只可远观的冰山美人，凡是所到之处旁人都会远远避开，可今天不一样，他们太想知道新来的道森和菲奥娜是什么关系了！
　　“菲奥娜大小姐，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一上来就被人劈头盖脸的骂，道森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他的行为却吓得娑娜花容失色，要是她们的关系被误会了怎么办。
　　“娑娜姐，我们暂时离开好了…”
　　知道这种事越描越乱的拉克丝，虽然很不舍得错过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还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时拉着娑娜离开了。
　　“呼…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抱歉大家，我们明天再见吧。”
　　“嗯、嗯嗯…”
　　在一连串好奇兼失望的目光下，道森和菲奥娜一前一后的离去，留在原地的众人瞬间就爆发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这是为什么。
　　一部分知道实情的贵族子弟们，赶忙引导着同伴们散去，毕竟两人的婚事还没对外正式公布，如果现在因为闲聊而扯出来了，那道森特意隐瞒的冕卫身份也会暴露，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
　　…
　　“看来你又另寻新欢了…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反而希望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尽情追求你喜欢的人吧。”
　　“我，算了…你就当是这样吧，如果你刚才骂我是因为约定的话大可不必，我已经有办法了。”
　　“少来这些废话，我要听实际的。”
　　竞技场建筑的阴影下，咄咄逼人的菲奥娜将琴盒立在了身前，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打算。
　　“绿发的是我表姐，布维尔家的…金色的是冕卫家的拉克珊娜，冕卫家彼此都有联系的，如果我的办法失败，我们两家会让你的家族靠向权利中心，这样你父亲那里就不会坚持婚约了。”
　　该死的贾克斯，心中怒骂了一波贾大师的道森说得一板一眼，尽管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可如果真逼得他没办法了，也就只能用帮拉克丝的珍贵人情将这些变成事实了。
　　“我看是联姻吧，用利益诱惑我的父亲放弃婚约…不错，这是个很靠谱的办法，那我们来比剑吧。”
　　点头的菲奥娜开启了琴盒，蓝钢剑在阴影中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蓝色光晕，懒得争论的道森一脸懵逼，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被砍，于是疑惑道：“我们有战斗的理由吗？！”
　　“当然有——唰、唰！”
　　空挥两剑的菲奥娜前迈一步，左手负在身后，挺胸抬头将诱人的身体曼妙曲线勾勒出来，这胸脯规模好像比半年前又涨了不少，不对！！
　　及时拐弯的道森用皱眉掩饰了心虚道：“那你说说看…”
　　“那天和你交手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贾克斯大师那么厉害的人教，你就算是头猪也不应该那么弱…直到今天看见你和赵信总管的战斗，我才确认了你那天是故意输的！”
　　“那被我骗了的你，岂不是连猪都不如！既然你都知道了，那约定…”
　　终于知道原因的道森忍不住反唇相讥，菲奥娜果不其然面含冷霜，肃杀的寒意迎面扩散开来：“约定就是约定，你输了就得履行！”
　　“过去无法挽回，我也没打算反悔…”
　　“我渴望有价值的对手，哪怕是失败…而那天的你，侮辱了我的剑！”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要再跟我战斗…”
　　说了一半的道森猛然转头，来人也没躲藏的打算，走出来的赵信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尖：“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要战斗…可在学校内，除了有教官或者老师陪同，或者是在剑厅内，战斗是不允许的。”
　　“赵信总管…”X2。
　　异口同声的两人互相瞪了一眼，菲奥娜虽有不甘，但想到道森今后都会来学校，也就放弃战斗的心思转言道：“您的教诲我会铭记在心…失礼了，请允许我先行告辞。”
　　“咳咳…你们可不仅仅是同学，将来还会是同伴，甚至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就算彼此间有不合，也要点到为止。”
　　“是…”
　　提裙行礼的菲奥娜背上琴盒，从容的消失不见，留下两人在原地沉默少许。
　　“咳…我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菲奥娜小姐在不久的将来应该是你的妻子。”
　　“是，实不相瞒…您应该也清楚这不是出于我们的意愿，所以我和她，都想给彼此一个自由。”
　　“哦？”
　　道森的如实相告让赵信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随后他摇摇头笑笑：“哈哈，不愧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别人可管不到…但是最好不要做得太过火了，传统可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是，波特教官说您为打伤我感到歉意，我反而觉得自己受益良多，所以…”
　　想说没关系的道森被赵信抬手拦住，他不容置疑的说道：“那的确是我的错，你们可是王国的未来，我却因为自身的原因对你有了迁怒…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件力所能及、不违反原则的事情。”
　　“啊？真的吗…”
　　道森的喜悦由赵信点头确认，他却还嫌不够似的再度开口：“千真万确，现在嘛…我刚才见到有些渊源的娑娜了，她终于有同性和异性的朋友了，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顿晚餐吧。”


第49章 总管往事

　　“希望你们三个将来可以互帮互助，让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加美好，更加的和平。”
　　布维尔家后门前，对送行的三人叮嘱后赵信踏着月色离去，不远处月光下仿佛凝固了的军队也活了过来，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言不发的来到赵信周围组成阵型，近卫兵们还不忘贴心的为他披盔戴甲，他们脸上清晰可见的表情刻满认真和尊敬。
　　“娑娜姐，道森…家里的门禁就快到了，要是晚了我会被禁足的，虽然很不舍得你们，但我必须离开了。”
　　目送赵信离去的拉克丝脸上满是离别的小伤感，她先是紧紧的和娑娜拥抱了一下，因为身高差恰好抵在锁骨下方的脑袋深埋其中，搞得娑娜俏脸涨红，很明显她不太习惯这种太亲昵的动作。
　　“约定好了哦，将来我一定要不靠文字，而是要学会魔法，用意念和你交流！”
　　拉克丝的闷声喃呢痒痒得，也令娑娜满心欢喜，虽然无法出声，但她还是用反手的紧紧拥抱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咳咳…再不走，你就真的赶不回去了。”
　　出声打断两人“缠绵”的道森有些心虚，他才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什么的。
　　“是是，今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伸出手掌的拉克丝盈满笑容，在皎洁的月辉下多了几分圣洁的意味，尽管知道这是光魔法体质带来的感官影响，伸出手的道森还是略微失神了一下。
　　“嘻嘻…”
　　结果下一刻香风袭来，脚下一趔的道森只觉身前一片温软触感，甚至还来不及回味，给了他一个轻轻拥抱的拉克丝就逃离了，回头转望的她俏皮地笑着：“拜拜！”
　　“表弟、表弟——表弟！！”
　　“啊，抱歉、抱歉…我送你回去吧，娑娜表姐。”
　　“你该不会看上小拉克丝了吧…”
　　外出转了一圈的娑娜终于也没免俗，问出了其他人都提到过的八卦问题，道森没法解释刚才那个瞬间发生的事，所以他只能苦笑道：“娑娜表姐，我们可才认识一天…而且我也有未婚妻，不可能的。”
　　“好吧…”
　　“我们还是说说赵信总管吧，他不是说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事吗？”
　　“赵信总管他，真的是个大好人呢…”
　　依旧先行发卡的娑娜打开话匣子，因为是意念交流比说话快太多的缘故，几乎每走一步都能说上好几句娑娜，在堪堪来到树屋时就解释了许多事。
　　“原来如此…”
　　“娑娜，你先去休息吧…我和道森有些话要谈。”
　　“是，母亲…再见。”
　　出现的乐斯塔拉依旧强势，对她既尊敬又害怕的娑娜很快离开，走上前来的女族长一袭黑红长裙，显得端庄大方，毕竟是赵信上门赴宴，她再怎么认真也不为过。
　　“那个，小姨…赵信总管，真的是艾欧尼亚人吗？”
　　道森在听娑娜说赵信因为是同乡，在她定居德玛西亚，获取国民身份帮了很大忙时就很诧异，不止是他，恐怕任何德玛西亚人听到都会惊讶的，毕竟绝大多数人都被他武力上的强大、忠心与气度所拜服，打心底的认同他是德玛西亚人。
　　“没错，我能看出来总管对今天发生的事很内疚…可碍于拉克珊娜在他无法明说，娑娜知道的也不全，剩下的我来补全吧。”
　　“这不太好吧…”
　　“以你的性格会不问吗？就算我不说，你回去也要问罗伯特那个老狐狸，倒不如让我卖你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一个人情。”
　　乐斯塔拉突然就调侃了起来，道森又想起那群医学生，顿感头疼不已：“您就饶了我吧，今天出风头实在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换做其他人也一样，在雄都的每个人都清楚赵信总管的强大不可战胜，像你这种傻子可不多。”
　　“好吧，您说的对…”
　　“和你父亲一样的无趣家伙，赵信总管是十多年前加入德玛西亚的…”
　　见他认怂的乐斯塔拉步入正题，道森能忍自己被数落，但忍不了父亲被一同鄙视，于是插嘴道：“您别凡事都提我的父亲…这个表姐她刚才也说了，赵信总管因为一些事流落在诺克萨斯。”
　　“那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
　　“不知道就闭嘴，要不是你小子是姐姐的孩子，刚才插话就足够我将你丢出去了…过来，我们边走边说。”
　　狠狠剜了道森一眼的乐斯塔拉先行迈步，道森捏捏脑门平息了一下怒气跟上，他这小姨明明是自己想走走要找个人陪，可非得拐弯抹角的来，傲娇真是害人不浅！
　　“十多年前，赵信总管在诺克萨斯的角斗场，作为一个有名的“清算人”…就是那种在成千上万人眼皮子底下，用杀戮和鲜血取悦观众，朝不保夕的奴隶战士。”
　　乐斯塔拉的补充让道森想了前世的角斗士，又想起白天战斗时在赵信手上看到的密集伤疤，那是像河流一样纵横交错的斑驳痕迹，象征着他经历过的无数次凶险战斗。
　　“他当时用的名字是“维斯塞罗”，也是他家乡的名字，一个艾欧尼亚北海岸线的小渔村，靠捕鱼为生，他们不小心驶出了太远，船上所有人都被诺克萨斯的私掠船抓走卖到了角斗场。
　　来到角斗场的赵信，不得不用血腥的表演来活下去，这之后的好几年他都活在生与死间，而已因此磨练出了过人的枪法。
　　那些比他强壮的人，骇人的魔兽，甚至是既有人类特征、又有野兽特型的、天生就是强大战士的“瓦斯塔亚”都经历过不少，哪怕是瓦斯塔亚中出了名强大的牛头人他都打败过。
　　后面的事你应该也听说过，曾发生在王国东南方，邻国滨海要塞“卡尔斯特德”的反抗战役。”
　　许是一个人说的累了，乐斯塔拉转头示意他接话，道森想了想道：“那是嘉文三世国王登记几年后的事，当时诺克萨斯正对外凶猛的扩张，引起了诸多国家的联合反抗…他们的皇帝达克威尔不惜花费重金，买来了数以万计的奴隶战士，用来应对各地逐渐糜烂的局势。”
　　“可那个暴君不会料到国王会那么有魄力，在二世被他们所害的阴影中，依然敢亲自率军出征…而且还用无人能及的仁慈，宽恕了那些被迫送上战场的奴隶战士，其中就包括如今的赵信总管…他只是看到了你的枪法，想到了过去的自己才出手重了些，所以你是被迁怒的。”
　　说清前因后果的乐斯塔拉目光既有自豪也有心疼，道森并不耿耿于怀：“没事的，赵信总管并没什么恶意…不过释放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国王会选择接纳他…”
　　“被抓前他一个人杀了数百个精锐士兵，并在一个中队的无畏先锋围攻下力战被擒。
　　这份强大，再加上他本人被国王的宽宏大度所折服，国王也敢排除一切困难启用他。
　　随后赵信就在场上拯救国王证明了自己，从而被旁人所接纳，他也就正式出现在了黎明城堡的王座前，对国王和这个国家尽心尽力，后来就被大家称呼为总管。”
　　听到这里的道森陷入沉默，那可还是十多年前，200个无畏先锋就是200个荣耀黄金的实力，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或许将赵信划分在“超凡大师”这一级别还是低了。
　　可在不会魔法的情况下，就算有魔法元素对身体潜移默化的增强，以人类的非神之躯，真的能对抗那些得天独厚，寿命动轨千年起步的半神吗？


第50章 约定与光

　　皎洁月光挥洒而下，虫鸣构成动听的乐章在花圃草丛内此起彼伏。
　　花圃内争奇斗艳的花朵组成夜的香气，弥漫开来的气息把所有的事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接触到的都是这个罩子里的东西，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不像白日里那么现实，它们都有着模糊、虚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
　　或者说，每个人都是如此。
　　在人前他们只展现自己的部分，在人后才会将隐藏的秘密取出来，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道森自然也是如此，他对赵信实力的疑问注定不会有答案，但也不至于纠结，有些事让它水到渠成好了。
　　反倒是他的小姨，当年为当上族长而发誓终身不娶的她，随着逐渐深邃的夜色，逐渐露出了隐藏起来的软弱部分。
　　“道森，我想姐姐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道森听出了想念、忐忑、甚至还有担忧的复杂情绪，从大伯口中获知了往事的他也说不清谁对谁错，但还是鼓励道：“那就去啊，母亲和父亲虽然很少提及您，可母亲时常会翻出自己的小盒子来看，我小时候调皮的打开看过，以为那只是母亲的照片，可来到雄都后才明白那是您的。”
　　“可我们有约定的，做人要言而有信…”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或许这话我来说不恰当，可我还是想说德玛西亚人太循规蹈矩了，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就比如我们人类，我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成长，也在老去，像是花草树木之类的也是如此，这是不可违逆的自然规律，所以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出格点，哪怕为此破坏了自己的原则。”
　　“可是…”
　　心动的乐斯塔拉还在犹豫不决，明白怎么对付傲娇的道森继续道：“没有可是，小姨…决定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是自己和自己做的约定，所以到头来归根结底——会打破约定的人也是你自己。”
　　“我自己吗…”
　　“是，既然您当初和母亲约定了不见…那你们双方就应该彻底忘记对方，可你们虽然行动上没有去做，可精神上早就打破约定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犹豫。”
　　“你的思想和这个国家太格格不入了…”
　　“是啊，因为我出生就打破了这个国家的绝对禁忌，我成长的过程本就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和传统的德玛西亚人不一样，我并不畏惧改变带来的未知。”
　　“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了。”
　　乐斯塔拉投来的目光有些悲伤、难过，道森却不这样看待自己，他微笑道：“这世上总有一些开始就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可这些都能通过后面的努力改变。”
　　“哪怕是失败了？”
　　“是，起码这样不会在将来后悔自己的碌碌无为…小姨，决定权始终在你手里，而不是别人。”
　　“你小子前世一定是个魔鬼，而且是特别擅长蛊惑人心、诱人堕落的那种。”
　　乐斯塔拉既有落寞，又有犹豫不决的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道森无辜的摊摊手：“您可不要乱说，魔鬼可是真实存在的可怕怪物。”
　　“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是是，我这就走…但愿大伯已经睡了，不然又要说我不按门禁回家了。”
　　“你就告诉那个老狐狸我留你的，我离开的这几天娑娜就拜托你照顾了。”
　　没走几步的道森脚步一顿，他甚至能听到身后乐斯塔拉加重的呼吸声，大概是对打破约定的愧疚吧。
　　尽管很想回头看看她脸上的窘迫，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着想，为了今后还能见到娑娜听她惊为天人的琴技，道森还是明智的选择了离开。
　　只是走在路上时，他不免又想起大伯说的那些过往。
　　布维尔家历来负责王国对外的贸易，毕竟除德玛西亚外并没有国家禁止魔法，德玛西亚人也没霸道到非要他人向自己看齐，所以上一代族长，也就是他的姥爷对外贸易时被黑魔法波及去世。
　　当时布维尔家的直系继承者只有母亲和小姨，群龙无首的家族顿时变得四分五裂，有想要摆脱这份危险职责的，有想要推旁系血脉上位的，亦有主张找一个肯放弃传统的男性，入赘家族来当傀儡族长的。
　　很明显，在错综复杂的亲情、利益纠葛下，这些提议都不太现实。
　　心高气傲的小姨发出了要当两人一起当族长的豪言壮语，不出意外的遭到众人的一致反对，甚至外界都有很多闲言碎语，说她不顾传统，家教不好等等之类的。
　　和小姨关系亲密的母亲被波及到，她知道这件事难度很大，但不是做不到，于是瞒着小姨去见了姥爷生前提到的几家联姻贵族，最后选中了父亲。
　　对外公布后的结果是母亲和小姨大吵一场，可也无法挽回这既定的事实，她即便因为冕卫的权势当上了族长，可也对尼尔恨上了，认为是他趁虚而入夺走了母亲。
　　“所以对母亲心有愧疚，才发出终身不嫁的誓言…何必呢，虽然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喃呢出声的道森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冷汗，幸好母亲当年嫁了，不然就不会有他了。
　　“试试看好了…”
　　结束回忆的道森感知了一下四周，指尖迸发出一缕白色的微光尔后马上熄灭，这就是拉克丝刚才拥抱带来的东西。
　　准确点来说，这是被银翼吸收后反馈回来的光魔法元素。
　　奥术修行虽说没有元素体系之分，但也不是一开始就无所不能的，比如火系、风系、水系等等这些常规元素是最容易学习的。
　　像是光、暗、空间这些则需要对奥术精修到一定程度时，才能熟练的转化并使用，可如今他却突然走了捷径，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光魔法了。
　　起因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背后所隐藏的东西却不难么简单，这等同于掠夺了拉克丝一些魔法天赋，转而让他成为了受益人，而且她本人并没有发现。
　　这种捷径颇有几分黑魔法的味道，道森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原生体质，还是改造后银翼带来的，或者说两者皆有，但他还是有调查方向的，比如说卡欣娜提到的禁魔总部。
　　想到这里的道森加快了脚步，等学校的事情稳定下来后，他要尽快去一趟“秘文阁”，将短刀的来历搞清楚，看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线索。


第51章 善意的谎言（一）

　　9月30日，光明使者教会。
　　“卡欣娜女士，打扰了…”
　　再次踏入祈祷厅的道森与一个月前比起来变了很多，比如他的长高个头、多出的军人气质，还有稍稍变黑的肌肤。
　　这当然是伪装的，他因为原生魔法体质的问题并不会被晒黑，这还是拜托他那走南闯北的小姨，从皮尔特沃夫找来一款炼金化妆品才搞定的，尽管隔段时间就要全身擦一次很麻烦，可也好过他人因为这种事而怀疑他体质不正常，进而怀疑到魔法上。
　　“好久不见，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穿着白袍的卡欣娜一如既往，只是脖颈处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疤，上面的痕迹还很新，象征着她这个月内又经历了一次惨烈的战斗。
　　“还好，文化课程我在多恩堡打下的基础不错…”
　　开口的道森简单说了一下这个月的学院生活，许是因为与赵信战斗时有不错的表现缘故，向来血气方刚，每个月都会发生上百起邀战的战争系并没人找他麻烦。
　　而游骑兵需要的野外拉练，对在烁银山脉内待了3个月的道森来说有些过于简单，唯一让他不适应的就是那些需要遵守的条条框框了。
　　德玛西亚的军队一向以纪律严明被世人称道，每个加入军队的人都要像一个精密的齿轮，必须做到绝对的令行禁止，不然势必要受到严厉的处罚。
　　听完道森述说的卡欣娜，出言鼓励道：“我也知道底层的士兵需要遵守的东西实在有些过多，但那是为了尽最大可能的保障你们的安全，战场上可没有重来…再多些忍耐吧，只要你将来立下功勋升职，相对的自由就会有很多。”
　　“是，您说的对…拉克丝还没有到吗？”
　　“你知道的，参拜日来的女性比较多…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其他的都安排好了，你就在这里等她汇合一起去禁魔总部就行。”
　　“这样啊，还请您多加小心…大家都在说，最近外界有些骚乱。”
　　道森的担忧换来卡欣娜的认真点头，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脖颈的伤口，出言叮嘱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可要当心了，最近黑魔法过于泛滥，我们怀疑是某个邪恶的教团成立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线索…万一在野外遇见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及时停止训练并报告给波特教官，千万不要冒险去探究。”
　　“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这样就好，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先去忙了。”
　　“再见，原光明照耀您的前路。”
　　说起光明，送走卡欣娜的道森不由得又想起这个月来和娑娜、拉克丝的夜晚时间。
　　他向贾克斯那样引导着两人认识了魔法，并教给她们正确的冥想方法，效果却不如预想中那样完美，但她们还是在循序渐进的进步。
　　亲自教别人的道森，这才明白贾克斯对他的帮助究竟有多大，他每天不辞辛苦的帮自己转化原生魔法，可不仅仅是为了第二天的锻炼，也变向的让他对魔法的熟悉度快了很多。
　　额外好消息是，他自己对奥术的理解又深刻了一分，毕竟帮助别人的过程，同样也是对自身知识的温故知新，他现在的实力大概在白银4阶段，如果再次面对白狼，道森有信心不调动魔法印记，只用自身实力就能打过。
　　“呼呼、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门前娇喘的声音将道森思绪打断，出现的拉克丝毫无形象的瘫倒在软垫上，好在她总算没有忘记自己穿的是白袍，及时调整坐姿避免了风光乍泄。
　　“我说过会等你的，干嘛这么慌张…”
　　“让别人等待可是很失礼的，更何况还是我请你带我去的…”
　　“你看你喘的那样，等你休息一下我们再去吧。”
　　看着脸颊红通通，额头上还有些细密汗珠的少女，道森也不好马上就走，尽管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秘文阁了。
　　“呼…道森，你说我们利用家族的身份去会不会很过分？”
　　“那法律对我们就不过分了？有魔法体质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可偏偏要想过街老鼠一样隐瞒！”
　　“可，可这是撒谎啊…好羞耻的！”
　　还是人生第一次的拉克丝说着就低下头，双手食指指尖玩起对对碰来，竟是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模样。
　　“呃…”
　　莫名多了些罪恶感的道森想了想，义正言辞道：“我们又不是用来做坏事的，拉克丝小姐——你要明白，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
　　“诶，善意的谎言吗？”
　　抬起头的拉克丝紧盯着道森，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羞愧来，结果瞪了老半天，把自己都看得觉得羞涩起来也没看到这样的情绪。
　　于是她有些不满的嘟起嘴来，碎碎念道：“为什么你总能那么自信，而我却像个胆小鬼…明明从年龄上来说，我比你还早出生几个月！”
　　“这当然是因为…”
　　我是穿越者，我见识过死亡，与它擦肩而过，甚至是更加恐怖，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虚空。
　　这种种理由在嘴边转了一圈被道森吞回肚子，转为一句轻描淡写：“娑娜表姐的琴声赐予了我勇气。”
　　“可恶，你这是在敷衍我！”
　　被气得跳起来的拉克丝跺跺脚，然后哭丧起脸来：“太过分了，你每天都要和娑娜姐呆那么久，害得我都没时间和她玩了！”
　　“哇，你是小孩子吗！我那是在学艾欧尼亚的语言，又不是在玩…再说了，我就算想把表姐让给你，你也要能听到她说话才行啊！！”
　　被拉克丝卖萌耍宝逗笑的道森起身调侃，她的脸色“唰”的一下涨红，生气似的别过头忸怩道：“我，我是说一起学习的时间…我会努力，争取早一日能和娑娜姐进行意念交谈！”
　　“好好，那您可要少玩一些加倍努力了…”
　　“唔——！”
　　“哈哈，不玩了…我们走吧。”
　　气到拉克丝鼓起腮帮的道森及时刹车，她也就顺势去了别扭，变得兴致高昂起来：“那就走吧！我有些迫不及待得想看看秘文阁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了…”
　　“好东西啊…”
　　对于拉克丝这种寻宝一样的心思，道森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声，那里搜来的魔法笔记、道具对一个法师来说的确是宛若乐园一样的存在。


第52章 善意的谎言（二）

　　“求求你了，我就看一眼…”
　　“不行，您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我第一天就告诉过您没有命令不得入内…请回吧！”
　　“拜托了，士兵先生…我已经快走不动路了，花了十天十夜从“边沟镇”赶来，就是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禁魔总部前，一名头发灰白、老人斑遍布面庞的老人苦苦哀求着，在他对面的士兵却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愿，尽管他脸上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坚定。
　　“法不容情啊…”
　　“我们，能帮帮他吗…这个老人家看起来，真的时日无多了。”
　　“如您所愿，小姐…”
　　从教会赶来的道森把手伸向了胸口，掏出了一枚印刻着双翼与剑的徽章，在徽章的背后可以看到上面是一条银色的巨龙盘旋在一把剑上。
　　这是当年国王亲自颁给祖先道森的荣誉，正面是国徽，背面是他们家的族徽，象征着冕卫的身份。
　　“这能行吗？我们可什么职位也没有…啊，他要走了！”
　　拉克丝的担忧才开始就结束了，哀求无果的老人有些颓丧，转身离开的步伐走得异常沉重、蹒跚，就是下一刻他会被风刮倒都不足为奇。
　　“我们是什么也没有，但祖辈的荣光还在…他们不会介意我们拿来做好事的。”
　　三步并作两步的道森追上老人：“先生您好，刚才的谈话我们都听到了，我们是见习光照者…请让我们帮助您吧！”
　　“咳咳、咳咳！谢谢，谢谢你年轻人…”
　　“您客气了，光明永远包含博爱…这是我应该做的，请！”
　　“我来扶您，请慢些走。”
　　不用道森招呼，善心大发的拉克丝就搀扶住了老人，暮然间他的眼圈变得通红无比，在其他地方这很常见，可他没想到在这扇门前，在这关着禁忌的大门前还有人愿意帮他。
　　“两位，这样是不行的…”
　　“呐，我想这个东西应该够了。”
　　“冕卫家的？”
　　面对道森直接拿过来的族徽，说着不行的士兵下意识就立正、敬礼，随后他又面露难色道：“可这位老人来自边沟镇，他的儿子是罪大恶极的“塞拉斯”。”
　　“天啊，那个十几年前杀了数百…”
　　小嘴因此扩张的拉克丝马上捂住，但还是晚了，她所搀扶的老人身体变得颤颤巍巍，悔恨的眼泪断了线似地掉落：“呜呜！都是我的错，我这些年来没有一日不在忏悔、赎罪，可我真的是老了，我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妻子也刚走没多久…”
　　话未说完老人就已经是泣不成声，要不是拉克丝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右臂，他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了。
　　“我来作担保，赌上我的荣誉。”
　　“谢谢、谢谢…”
　　“还有我，算我一个…道森，帮我拿出来！”
　　皱眉的道森相当果断，当年杀人无数的塞拉斯因为被抓时还是未成年，所以被判了终身监禁，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道森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母亲在这里的话，一定不会置之不理，所以他也不介意伸出援手。
　　“失礼了…”
　　将手掌伸向拉克丝雪白脖颈的道森，并没心情体会与少女肌肤相触碰的旖旎，直接取出了挂在上面的族徽，正面同样是国徽，背面则是一把剑插在石头上、剑上缠绕着铁链的图案。
　　“尊敬的冕卫先生、小姐…如两位所愿，请！”
　　面对两家冕卫的权势，士兵再无半点坚持，厚重的大门很快打开，希望到来的老人一边感谢着，一边努力将腰板挺得笔直，试图让自己待会儿见儿子时不那么让人担心。
　　…
　　…
　　“这里就是秘文阁了，所有收缴来的物品都在这里上锁封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来这儿…可两位不同，两位是冕卫家的。”
　　“两位请随意看，有任何吩咐找我“杰星丹”就是，我一定会用生命守卫这个地方，要知道曾经有一群邪恶的法师……”
　　“很抱歉打断你，但我们时间不多，谢谢您的守卫！”
　　“是，请原谅我的啰嗦！”
　　被打断的守卫也不生气，尴尬的笑了笑后退了出去，道森也顺便扫过这传说中的秘文阁。
　　它看起来更想一个被书填满的长方形图书馆，有三层，笔直架在半空的通道、楼梯建筑风格也依照德玛西亚的传统简洁而不失优雅，唯一不足的是没有一扇窗户，见不到一丝阳光，唯有整齐排列的火把将这幽闭的空间点亮。
　　道森打量秘文阁时，本该兴致高昂的拉克丝却低着脑袋，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担忧，有些放不下，哪怕守在地牢前的侍卫队长亲切的将老人带了进去，还告诉她和道森一切由他负责，出了事也算他的。
　　“拉克丝、拉克丝…”
　　“啊？抱歉…”
　　“不要想了，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把自己牢牢的隐藏起来，我们冕卫一族如果被发现染魔，你应该清楚究竟会引起多大的动荡。”
　　道森的话如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提醒，待人友善、活泼可爱如同阳光的拉克丝并不傻，绝大多数人情世故、政治军事她都懂，但她有时却显得异常单纯。
　　因为善良，这是一种知世故却不世故的善良，也可以说是成熟的天真，关于这点道森很清楚自己哪怕活了两世，加起来40多岁也做不到，因为天性使然。
　　“是，道森你越来越像哥哥了…总是会及时地提醒我。”
　　抬起头的拉克丝目光有些幽怨，其中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埋怨，她气愤自己的懦弱、犹豫，明明刚才想帮老人的，可总是会忍不住求助亲近的人，让他们先做表率，这太卑鄙了。
　　“我可没那么传统，好了…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帮助自己吧。”
　　“疼…”
　　“你哥可舍不得谈你脑崩儿吧…分头行动，我去二层。”
　　赏了拉克丝额头一下弹指的道森离开，留她在原地鼓起腮帮、跺跺脚，最后只能无奈叹上一声，走向最近的书架。
　　“这是魔法药剂配方，让种子快速发芽的？您可真是个敬业的农民，太可惜了…”
　　“这是诅咒，人血、婴儿头骨…读不下去了，可恶的黑魔法！”
　　“还有历史书，看不清楚…只有书的表面做了清洁，里面疏于管理了。”
　　在这个并没分类标注的秘文阁内，抽了三本就看到三本不一样内容的拉克丝，不免担心道森能不能找到和短刀有关的书籍，结果抬头就看到他如孩童玩耍般，将一本本书籍拿出、拨动，合上，整个过程不足3秒，然后如此反复。


第53章 善意的谎言（三）

　　“啊～”
　　出于对内容的好奇，寻找了好几个小时的拉克丝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喃呢，顺便还扬起臂膀伸了个懒腰，将宽松的长袍撑得鼓鼓得，但她突然想起来还有道森在，便收敛了过于随意的身姿，还偷偷的看了一眼楼上。
　　二楼已经不见道森的身影，来到3楼的他依旧失礼的拨动著书籍，虽然这样很没礼貌，但在这个没有索引的秘文阁，这的确是最好的寻找办法了。
　　“没有索引，是根本没打算让人看…真是太可惜了。”
　　看了几十本林林总总的书籍后，拉克丝没有找到一本书是记录如何控制魔法的，更不用说道森教自己关于“奥术”的魔法引导技巧。
　　不过她也找到了很多感兴趣的事情，比如有趣的魔法药剂，一些玩闹似的诅咒和看不懂的鬼画符，甚至还有一些久远的历史，就是不清楚这种野史的准确度有多高，不过可以等将来和道森、娑娜姐探讨一下。
　　“道森、道…算了，去下洗手间吧。”
　　试图跟道森说一声的拉克丝没有得到回应，他此时正在努力的翻书，毕竟秘文阁是一个敏感的地方，哪怕是借光照者有科普魔法危害的职责与冕卫身份在，也不能经常来，这一次如果没找到，下次就只能等上1，2个月了。
　　“有人吗？杰星丹…诶？！”
　　“曼德尔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难道您一直在等我们吗？真是太失礼了…”
　　打开石门的拉克丝没有看到守卫，反而看到了塞拉斯的父亲依靠在门边，一想到这烛残年的老人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她的内心就异常羞愧。
　　“尊敬的冕卫小姐，您不必自责，这是我执意要求的，杰星丹先生也是看在两位的面子上才同意的，你们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只是想临走前再感谢一次你们…”
　　“曼德尔先生，这是光照者的职责所在…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请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我…”
　　望着眼前关切着自己的善良少女，老人恍惚间看见了光明，先前在地牢内所见的黑暗被驱散，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于是马上就有一个干净的手帕递了上来。
　　“这，这会弄脏的…”
　　“手帕就是拿来用的，您不用介意！”
　　“谢谢、谢谢…”
　　接过手帕的曼德尔擦去浑浊的眼泪，又花了一些时间将心中的悲伤压下才开口道：“尊敬的冕卫小姐，我实在想不出该怎样回报您了，这是我家乡的酸果…如果可以的话，手帕我想留做纪念。”
　　“是，您尽管拿去好了…”
　　接过老人从背包内递来的青红果子后，拉克丝紧紧握住，虽然知道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让老人难过，可她还是问了：“您的儿子，他…还好吗？”
　　回答拉克丝的是无声地沉默与悲伤，可那也是儿子应得的下场，但自己很快就要走了，到时候留儿子独自一人会不会太可怜了，能不能再请求一下眼前这位善良的小姐？
　　想到这里的老人脸上浮现愧疚，让冕卫照顾一个染魔人也太过分了，他刚想做罢拉克丝就开口了：“曼德尔先生，您是想请我照顾一下您的儿子塞拉斯吗？”
　　“是，我知道他作恶多端，犯下的罪孽…”
　　“抱歉打断您，我想听听他以前的故事…可以吗？”
　　“好…”
　　被拉克丝真诚所打动的老人，翻开了那些泛黄的记忆，将自己对儿子仅有的记忆说了出来。
　　“嗯、嗯…”
　　一边听一边颔首的拉克丝知道自己不应该更多的去了解，可出于对老人的同情，以及想要让自己勇敢点，不再那么天真、固守传统的想法，让她听完了老人的回忆。
　　“呜呜，这也太令人难过了…”
　　开口的拉克丝忍不住落泪，回忆并不长，老人对儿子的记忆只有6岁，遵纪守法的传统让他们发现儿子染魔的那一天，就做出了让他去找禁魔使自首的决定，哪怕这令他们夫妇异常伤心。
　　为了更多人的美好生活做出牺牲，这是德玛西亚人的美德，以往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如今拉克丝却有些痛恨起这种传统了，或者说她觉得羞愧万分。
　　明明同是染魔人，她和老人儿子的命运却天差地别，仅仅只是因为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和自私，这也太狡猾了。
　　老人说儿时的塞拉斯虽然顽皮，但他也和其他德玛西亚人一样爱着德玛西亚，不然他也不会在禁魔使军队待了快10年，那又是什么事情让他抛弃了这份爱，变成了一个杀人狂魔呢？
　　“尊敬的冕卫小姐，都怪我没尽到管教的责任…”
　　“这不怪您，您没有任何错，只能怪法律的残忍…”
　　“慎言、慎言啊…”
　　曼德尔被拉克丝的发言吓得连忙转头看向四周，唯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被听到，尤其是她还是冕卫一族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王国的传统也好、法律也罢，都应该与时俱进，不能一成不变…”
　　这一次拉克丝没有退缩，因为她想起这个月和道森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总是以吐槽的方式调侃着王国法律的不妥，传统的陋习，尤其在禁忌上更是不留情面，但这并不是说他不爱这个国家，他亦有为国家献上生命的觉悟。
　　所以，她自己也要做出改变，哪怕这是骇人听闻的。
　　“曼德尔先生，您的儿子我会去亲自见一下的…我会给他力所能及的照顾。”
　　“谢谢、谢谢…”
　　“天色不早了，我送您离开这里吧…”
　　如果塞拉斯值得照顾的话，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吧，这样想着的拉克丝想要回头却硬生生的止住，不能事事都依靠道森，明明自己的年纪比较大，应该做出榜样才对！
　　待会儿要跟护卫说一下，让他安排曼德尔先生住一家好的旅馆。
　　明天再安排一辆舒适的马车，让他回乡的旅途不那么颠簸。
　　钱的话就用零花钱好了，不能让他人为自己的多管闲事买单。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真正的善良，要懂得适可而止。
　　是是，那就这样吧。
　　道森的话语及时在脑海中浮现，露出一丝笑容的拉克丝暗自道了声：抱歉，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第54章 小有斩获

　　“卓呗，奥扎…”
　　拉克丝的离去并没有引起道森的注意，此时他正捧着一份手札仔细观看，他也没想到会有这种额外的收获。
　　卓呗，在艾欧尼亚语中是“根源”的意思。
　　奥扎换成通用语是奥义，合起来大概就是“本源奥义”的解释，还画着一些类似于人体穴位图的东西，看起来有些想某种修炼方法。
　　图画旁标注的文字有些复杂，道森虽然能看出是艾欧尼亚文字却不认得，毕竟那里不仅方言众多，用于书写的文字也千奇百怪，就连当地人都认不太全。
　　这种东西会出现倒也不至于让人惊讶，要知道德玛西亚可是被称为光之国，很多厌倦战争、厌恶魔法，寻求安定生活的人会隐姓埋名来这里定居。
　　“没了？不会吧…”
　　只看了几页的道森迅速翻过剩下的，结果看到的都是空白，很明显书写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或许是被禁魔使抓了，或许是发生了其他变故。
　　“记下来吧，回去找娑娜表姐问一下…或者查询一下书籍，希望到时候有所收获。”
　　灵魂强大的好处在此时体现出来，虽然不至于说过目不忘、倒背如流，但要是肯花些时间来记忆的话也能做到牢记在心，记好后又对比了一遍内容，确认没错后道森将手札放回书架，又抽出另一本书。
　　“药剂书…”
　　“破损的海图，没有价值…”
　　“这是…”
　　看到封面的那一刻道森瞳孔张大，在这本黑皮书上可以看到一个蒙着面巾、背有双翼却用铁链缠绕住的女性，以凹印的形式印刻其上。
　　“终于找到一些线索了…这太像莫甘娜了。”
　　自从前世记忆苏醒后，就始终有一个问题困扰着道森，在游戏中这两人可是亲姐妹，真实世界的凯尔既然是星神，她的妹妹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平凡人，可他却没听到任何关于莫甘娜的信息，她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原来如此，“蒙面者”吗…”
　　良久过后道森将书合上，这本与其说是书倒不如说是信徒日记，上面只有“我”的男性书写者，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狂热，记录了许多蒙面者的传说。
　　书写者在日记中会这样描写蒙面者——她比曙光还要古老，比大地上任何人都更机敏睿智，如果人们有了疑惑、困难，无法调解的纠纷，就会进入一片深邃、黑暗的森林请求她帮忙。
　　在蒙面者那里人们可以寻求智慧，宽恕，当然还有对犯错之人的惩罚。
　　她的惩罚公正、严苛、足以让人刻骨铭心不敢再犯，书写者就是受过一次惩罚后，改过自新的人。
　　从那以后，书写者就开始追寻蒙面者的足迹，想要再一次见到对方，成为她虔诚的信徒侍奉左右，可是哪怕他一次次往返森林也没有见到蒙面者，反而找到了一处她存在过的山洞，在那里面找到了一些圣物。
　　“会有短刀吗…”
　　日记写到找到圣物为止，道森能从他潦草的笔记推断出一些东西来，恐怕这个男人是被禁魔使盯上了，要不然这本书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而短刀也是在这里保存的，它也的确是圣遗物，那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深邃、黑暗的森林应该是在“地库”，只有那里的禁魔森林才有那种环境…如果这些描写是真的，那莫甘娜就住在那里？”
　　自言自语的道森眉头皱起，其中的不确定性太多了，但不妨当做一条线索，等几个月后成为游骑兵时，找机会去那里一探究竟。
　　“回去问问大伯好了，说不定他知道一些蒙面者的事情…”
　　尽管这里看不到阳光，也没有钟表，道森还是能判断出此时已经不早了，想要找到短刀的准确记录，只能等1，2个月以后了。
　　“拉克丝呢？”
　　“吱呀…”
　　“道森，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沿着楼梯走来的道森，就看到拉克丝和护卫一同走了进来，后者脸上有一些忐忑，尽管驱赶可能会让对方生气，但职责所在他不得不做。
　　“嗯，今天收集的这些足够我们告诫世人…魔法的危害了。”
　　道森故意说给侍卫的话，得到拉克丝的一对白眼，这家伙总是这么底气十足，明明自己就是个法师。
　　“敢于接触可怕的魔法，两位的勇敢让人敬佩！”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感谢您的护卫。”
　　“愿光明庇护您的前路…再见。”
　　再次撒谎的拉克丝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和她并肩而行的道森丢来一个玩味的眼神：“很不好受吧？总会的习惯的。”
　　“唔…”
　　气得腮帮疼的拉克丝赏了道森一个肘击，一脸幽怨道：“我从未见过你这种…”
　　“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接过话语的道森轻笑起来，在路过戒备森严的地牢时他突然发问：“刚才你不在，不会闲得无聊来这里吧？”
　　看着道森投来的探寻目光，对说谎一回生两回熟的拉克丝摇摇头：“我只是被杰星丹提醒这里要关门了，又见你在专心看书，就让他多等了一下…况且你都说了地牢隐藏着德玛西亚最黑暗的一面，我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啊…你要知道，好奇心有时候可是会害死猫的。”
　　“切，我可不是猫…我是拉克珊娜·冕卫。”
　　“那拉克珊娜大小姐，您好自为之吧…”
　　知道拦不住的道森也懒得去管，他反倒希望拉克丝能在见到地牢内的黑暗后，收敛一下她的天真善良。
　　见道森没有起什么疑心，拉克丝反而疑惑了：“那你对地牢就不好奇吗？”
　　“有些事，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
　　凝视一眼地牢的道森对看过来的士兵微微躬身，他不用看也能感觉到地牢内溢出的魔法元素，以及骇人的怨气，要不是禁魔石墙壁和重兵镇守，恐怕早有恶魔来品尝这份大餐了。
　　“你有时无法无天，有时又像个胆小鬼…我和你比起来，顶多算比较顽皮了。”
　　“是是，大小姐您说的对…”
　　“可恶，你又敷衍我…今晚我要听娑娜姐的琴声，不然会气得睡不着的！”
　　生气的拉克丝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大门，留在后面的道森挠挠头，那今晚就找日理万机的大伯吧。


第55章 尝试与意外

　　10月1日，布维尔宅邸。
　　“道森表弟，你怎么满头大汗的样子…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娑娜表姐，你先看看这份东西…”
　　“这是艾欧尼亚的文字，看来你昨天有所收获啊…”
　　二层小木屋内，接过复写手札的娑娜仔细看了起来，道森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等待着，真是好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
　　昨夜他跑去问罗伯特关于蒙面者的事情，结果被对方以“等你成年后再来问”的话语给堵了回来，又因为和拉克丝说好了娑娜的时间都给她。
　　于是道森花了些时间将手札抄写了出来，今天训练结束后又匆匆跑来向娑娜请教。
　　“好了，道森表弟！这是一本关于“秘奥义”的入门修行方式，上面那副图是…”
　　没让道森等太久，开口的娑娜就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手札的名字并不是他理解的“本源奥义”，正确翻译过来后是来均衡教派的“秘奥义”，就像慎、凯南、阿卡丽等英雄的大招名字那样，都冠以秘奥义·某某的名称一样。
　　贾克斯曾提到过，均衡教派的忍者们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他们每天都会像法师冥想一样进行修炼，不是单纯的熟悉魔法元素，而是用特殊的方法让魔法与身体结合起来——道森想到了均衡教派忍者们在游戏中的能量条，大概这就是其中的特殊吧。
　　手札上那副像是人体穴位图一样的东西，描绘了关于秘奥义的修行方法，需要修炼者用体内的魔法沿着特定的轨迹运行。
　　“既然是入门的，那应该不难…娑娜表姐，我想尝试一下！”
　　“好吧，如果有什么不对你及时停下，我去下面等你…如果母亲提前回来的话，我会跟她说明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
　　目送娑娜离开后，道森对着手札上的图画看了好几遍，直到确认无误后才将它放下，然后在地上的蒲团坐下，让身体呈冥想状，并进行了略微的修改，将双手放在了膝盖上，手札上说这是均衡教派改进后的冥想方式，更有效率。
　　“大地对应脊柱…”
　　默念这一名字的道森集中了全部精神，体内的魔法开始在脊柱的中部集合，在魔法的力量聚集下，那里开始变得暖洋洋得，让人有种回到了母亲怀抱的温暖。
　　“太阳和月亮…分别对应右侧和左侧的身体。”
　　将脊柱处能量扩散出去的道森，感觉到体内和周围的魔法元素变得活泼起来，就像沐浴在恰到好处的阳光下，这种惬意让他觉得身心愉悦。
　　“接下来是让能量动起来…首先是手灵和足灵，对应双手和双脚，要将能量汇聚到真知对应的肚脐处。”
　　“然后沿着太阳的运行轨迹来到心灵，对应心脏右侧的身体中央…”
　　“最后是声节和灵魂，对应喉咙与大脑…”
　　做到这一步的道森有了些许迟疑，这种贸然的尝试真的好吗？
　　虽然手札上说这只是入门修行，并不会有多大危险，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该怎么办，现在可没见多识广的贾克斯在身边。
　　“完了，好像不受控制了…”
　　没给道森放弃的机会，周围的魔法元素就欢呼雀跃的涌了进来，就像那天见到拉克丝时一样，他体内的即将转进喉咙附近的能量被推搡着一举冲向大脑，下个瞬间道森眼前出现了一片令他难以置信的苍穹。
　　在这片苍穹上群星璀璨，日月共辉，太阳和月亮放射出的光芒汇合着星光，融合出绚烂的色彩，就像极光那样层层堆叠，如梦似幻，不断变换，美得让人窒息。
　　这难道就是均衡教派里说的观星？
　　可这也太夸张了点儿，这简直就像是处于另一个世界了。
　　或许这里是精神世界？
　　也许是1秒，或者是1个小时，时间在这里完全失去了概念，在各种各样的想法中，逐渐沉浸于绝景中的道森，眼前突然浮现金色的光辉，是贾克斯传授的魔法印记。
　　包裹在卷轴和剑中的图案像是掠夺者一样，将整个天空拽向它的身体，无论道森怎样阻拦都没用，或者说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意识存在于这片天空中。
　　当周围陷入黑暗，只有金光照耀时，魔法印记发生了变化，本来裹着利刃的卷轴摊开了，其中的利刃也竖了起来，变成悬浮在卷轴上的样子。
　　就在道森的精神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他所身处的小木屋也没有幸免，那迅速汇聚而来的魔法元素数量极多，无法被他所吸收的部分逸散开来，被周围的树木所吸收。
　　片刻过后整个木屋生长了起来，多余的魔法元素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化作了生命的元素，让构成木屋的树木疯狂延伸了起来。
　　“道森表弟…”
　　“你在做什么，快点停下啊…”
　　“天啊，他听不到我的意念了！！”
　　正在楼下看书的娑娜也被波及到了，连续呼喊道森好几次后都没得到回应，出于担忧她只能硬着头皮向二楼跑去，结果还是没有来得及，在刚到门口时就被蔓延而来的树枝缠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好在这些树木的种子是从艾欧尼亚带来，再用从皮尔特沃夫带来的催化药物加速成长的，在先天性上有所不足，就算有大量魔法元素聚集，也不会像本土的树木那样疯狂暴涨，不至于对困住的她产生过于致命的压迫。
　　另一边这种陌生的、不可控的变化让道森后悔极了，幸好这种煎熬并未一直持续下去，他很快就苏醒了过来，入目处却是那么的陌生。
　　原来并不算太大的小屋，比之先前扩大了一倍的规模，准确点来说，是这栋由许多小树构建出来的房屋大了一倍，而且还有大量绿色的枝叶延伸开来，将这里塞得密密麻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该死的，娑娜表姐她…”
　　想到这里的道森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情那他必然会内疚一生，小姨那里也绝对不会原谅他，以后绝对不这么莽撞了，尤其是事关魔法的事情时！
　　就在道森因为意外而失去判断力时，娑娜的求救声响起了，瞬间就被喜悦拉了回来的道森赶忙寻找起来，同时给出回应：“娑娜表姐，我在！！”


第56章 解救与说明

　　“表弟、表弟…帮帮我！”
　　“娑娜表姐你先别慌…”
　　“这…”
　　循着魔法感知的道森一伸手就停下了动作，因为浑身涌出的力量让他有种秒天秒地秒空气的感觉。
　　“力量增长过快带来的失控吗…这可不太妙啊。”
　　对于这种感觉道森并不陌生，他使用贾克斯改造后的银翼时就有这种感觉，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进一步压制了调动的能量后，银翼穿破密集的枝叶回到手中。
　　“娑娜表姐，你不要动…我就这就过来！”
　　循着魔法感知的道森捕捉到娑娜的位置，一路劈着向前，顺便还查探了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发现没有时才松了口气。
　　幸好娑娜居住的地方较为偏僻，此时正值夜晚，不然要是被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变，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抱歉，娑娜…”
　　表姐一词被道森卡在喉咙中，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娑娜情况有些糟糕。
　　那些密集延伸出来的枝叶将她的身体挤压成C形，四肢还被生长的坚韧枝干缠住，衣服也被划破不少，所幸并没有伤到身体。
　　“那个、那个，道森表弟——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脑海中响起的空灵有些愠怒，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发现异变后就向楼上跑，结果就遭到了这种令人羞耻的待遇。
　　“抱歉、抱歉…”
　　算是被吼醒的道森老脸一红，为表清白干脆闭上眼睛一顿乱削，吓得娑娜花容失色的同时也没发生什么意外，他精准的挥斩让她重获自由。
　　看着身上衣服到处是破损的娑娜脸色通红、差点儿没羞得晕过去，幸好表弟先闭上了眼睛，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了，你可以睁开了…”
　　“抱歉，娑娜表姐！！”
　　“道歉的事待会儿再说，关键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母亲如果回来了…”
　　简单调整了一下衣服地娑娜突然望向身后，道森脸色也变得煞白：“娑娜表姐，你的感觉没错…她老人家还有1分钟就抵达战场了。”
　　“诶诶诶，那、那怎么办啊！！”
　　得到确认的娑娜吓得结结巴巴，那模样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被带偏的道森也结巴起来：“别，别急…这栋木屋已经没救了，但是你要先穿上衣服，不然我死定了！”
　　“快快，就在角落，你、你…你待会儿劈开了路可不准看里面有什么！”
　　娑娜的窘迫让道森连连点头，他一边开路一边安排道：“待会儿我劈开路后就马上去见小姨，这里的异状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
　　…
　　…
　　“我已经通知罗伯特你今晚会在这里过夜，也让他帮你明天请假了，木屋也一把火烧了，现在——你们两个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宽敞明亮的客厅内，坐在沙发上的乐斯塔拉翘起二郎腿，并用满是杀意的眼神盯着跪坐在下方的难弟难姐，大有一言不合就将两人喷得狗血淋头的打算。
　　“这都是我的错，母亲…”
　　“不，是我的，小姨…我以冕卫之名起誓！”
　　“很好，像个男人…娑娜，去休息！”
　　没有商量的余地，乐斯塔拉不可置否的声音让娑娜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她只能丢给道森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当大门再一次关上后，屋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乐斯塔拉抬了抬手示意道森站起来，然后她也站了起来：“既然是你的错，那就说说看…如果无法让我接受的话，那以后就别见了。”
　　面临被拉入黑名单的危机，自知理亏的道森也不反抗，将事情的始末全盘脱出，听得乐斯塔拉眉头紧皱：“你的事姐姐都告诉我了，这次冒险做尝试我就原谅你了…但没有下一次，哪怕没有娑娜在也不许你这般冒失，绝对不许！”
　　“是，我会深刻反省自己的鲁莽。”
　　“嗯，这件事就此结束…那对你来说结果呢？”
　　“好坏还无法确定，但实力确实提高了不少。”
　　从白银4冲到了白银1的实力，心中做完补充的道森哪怕被轻易原谅，也还是是心有余悸，有些不敢再尝试先前的过程，唯恐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你怕了。”
　　“…”
　　“又是沉默，这总不能是你打算用行动证明了吧？”
　　道森的沉默让乐斯塔拉微笑起来，她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意外，是人生旅途中的调味剂…如果你现在退缩了，将来又怎么漂洋过海去艾欧尼亚，那途中遇见的意外，可比现在多太多了。”
　　“可是我怕再出现那种状况，必须得找一个没人的对方试验…”
　　道森说出自己的想法，没猜对他心思的乐斯塔拉也不在意，开口道：“没有可是…你待会儿跟我去地下避难所，你的魔法就算能把地面掀了，我也能帮你压下来。”
　　“那大伯家里更合适一些…”
　　“我答应过姐姐要照顾你的，不许顶嘴！”
　　“是…”
　　被乐斯塔拉抚摸脑袋的道森没有挣脱，反而觉得心中暖洋洋的，见状她的表情也柔和下来：“好了，我忙了一天都没功夫吃饭…先陪我吃点东西吧…”
　　跟着乐斯塔拉一路来到餐厅的道森，主动走向厨房：“小姨，我来吧…最近又学会一道美食的做法。”
　　“哦？虽然你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茶叶蛋做得不错，但并不代表你能满足我的口味，我可是有些挑剔的。”
　　在餐桌前坐下的乐斯塔拉质疑着，但眼中流露出的些许期待，还是暴露了她特有的口是心非。
　　“您放心好了，绝对美味…”
　　“那我可得学学了，免得以后品尝不到。”
　　“没问题，它叫白果莲子炖鸡…”
　　走进厨房的道森开始介绍这道菜的做法和作用，听到对慢性胃病、神疲乏力等症状的很有效的乐斯塔拉，眼中的笑意更多了，她这些年到处东奔西走胃确实不好，以前姐姐就经常给自己做美味的饭吃，或许道森的厨艺天赋就是从她那里遗传来的吧。


第57章 收获与邀战

　　“大地、太阳、月亮…”
　　地下避难所内，再次冥想的道森没有看到天空，而是看到了贾克斯给的魔法印记，那是一副周围环绕着无数金色颗粒，一柄利刃悬浮卷轴之上的画面。
　　“这算是融合了吗…树屋会暴涨是短时间内积累了太多魔法元素的缘故，可惜我不知道该如何分开它们。”
　　调动印记的道森这次掌握了主动，睁开眼睛的他看到了绚烂多姿的魔法世界，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魔法元素正在缓缓向身体汇聚。
　　“不需要主动引导吗…或者说，变化后的魔法印记在引导。”
　　证实了这一点的道森从大拇指开始依次伸出，风旋、火焰，电弧、水珠和光团也挨个出现在指尖，一般来说同时放出五中不同的魔法元素并不难，但要让它们保持相对的稳定、互不影响就很难了。
　　以前他只能勉强做到同时三种，如今却能轻易控制五种，进步不可谓不大，那接下来呢？
　　劫的影子、慎的空间传送，凯南的雷霆之力，阿卡丽宛若电光火石的突刺，这些极具特点的能力，毫无疑问都来秘奥义。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训练的，但道森能感觉在体内流转的能量，和以往需要费力引导的魔法不同，它们既是魔法又不是，却能如驱臂使的指哪儿打哪儿，哪怕是短时间内尽数用光也没问题。
　　“身体素质提升不少，身体也轻了很多，看来继续修行下去能减少灵魂对身体的压迫，算是变相的延长了外出的时间。
　　体内的特殊能量可以稳定魔法元素，对奥术修行很有用，这种新的冥想方式也能代替以前的冥想方法。
　　在关键时刻还将能量倾泻出去，实力在黄金4，5阶段的食齿兽应该也能正面抗衡一些时间，黄金2的波特教官打不过，可我想要那种特殊的奥义啊…”
　　总结了一下此次收获的道森很渴望有人能教一下自己，可他也知道这注定是不现实的，手札能带来如此多收获就已经不错了。
　　“暂时就这样好了，不要让小姨等太久…她还需要休息。”
　　压下这些不甘心的道森走向大门，穿过甬道，尽头处依靠在墙边的乐斯塔拉投来关切的目光。
　　“小姨，身体上没什么问题…”
　　“但愿如此，均衡教派存在了数千年，他们的修炼方式可不是单靠一个手札就能弄明白的…我虽然想帮你找一个忍者来当老师，但那群人对金币可没什么兴趣。”
　　“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去找他们，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您的好意。”
　　躬身的道森被乐斯塔拉恶趣味的拍了拍脑袋，她玩味的说道：“让你小子低一次可真不容易，我最近可是听到一些有趣的风声…关于你和那个未婚妻的。”
　　“呃…”
　　“这样无视一个女孩子不好吧？”
　　“您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应该明白她可不是找我谈情说爱，是要砍我的！”
　　道森无奈的说着，这一个多月来菲奥娜几乎每天都要在校门口等上许久，就是为了看他一眼，只是那眼神中的战意有些吓人。
　　“你怕了？”
　　“不不不，我只是怕打过一次对我不依不挠…”
　　“那不是正好吗？劳伦特家的这位剑术可是出类拔萃…虽然明面上没人说，但这在贵族私底下可不是秘密。”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多想法，乐斯塔拉调侃的力度逐渐加大，知道不能一直躲下去的道森想了想，这不正是自己实力准确变化的好机会吗？
　　“好，正好趁明天请假…我去找她！”
　　道森的果断换来乐斯塔拉的一些赞赏：“不错，如果你反抗老狐狸和尼尔失败，正好让她明白谁才是当家做主的。”
　　…
　　…
　　10月1日，布维尔家私人剑厅。
　　“不躲了？”
　　“不躲了，但我有个条件。”
　　“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的死斗。”
　　一出学校就被道森邀请来的菲奥娜满载愤怒，她不过是想要一声道歉再加上一场全力以赴的战斗，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每天都在逃避，如今竟然还谈条件！
　　“火气好大，你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记得多喝热水。”
　　对剑姬全无好感的道森也不示弱，用微妙的眼神扫过她的身体。
　　“无耻之徒！”
　　“我无耻？你换个其他冕卫子弟试试…你的无理取闹只会给你的家族带来灾难！”
　　“你除了会仗着祖辈的功勋压人，还会点别的吗？”
　　三言两语便剑拔弩张的两人谁也不退，盯着菲奥娜的道森缓缓抽出银翼冷冷道：“说实话，我已经受够你的咄咄逼人了…如你所愿，我们今天死斗。”
　　“那最好不过，你别想着留手…咔擦！”
　　打开琴盒的菲奥娜取出纸笔，在上面飞快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约战的地点、时间，随后将它一股脑的丢了过来。
　　“…”
　　没想到她会有备而来的道森有些头疼，死斗并非杀死人才行，只是没有了不许重伤对方、损坏对手肢体的限制，当然还不用事后承担任何责任。
　　“很好，生死不论…如果你侥幸活着，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先打败我再说吧，无耻之徒！”
　　“那就用事实说话吧。”
　　签下自己名字的道森愤怒的按上了印章，杀人是不可能的，但他待会儿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这疯女人！
　　当像极了华尔兹的圆舞曲再次旋转起来时，俱是怒不可遏的两人也在准备过程中平静下来——这场战斗，绝不容许失误！
　　叮！！！
　　双剑交汇的刹那火花四溅，一步未退的道森目光中充满藐视，连退好几步的菲奥娜脸色微红，1个月前在竞技场上还不觉得，如今一比才发现他比半年前强太多了，这世上难道真的有比自己天赋还高的人吗？！
　　“真是令人失望，这半年来你在过家家吗？”
　　看着一击过后便谨慎了许多的少女，道森突然有些不太敢全力出手了，他可不是真的来死斗的，毕竟他们之间没什么无法化解的仇恨。
　　“该死的道森…”
　　气得胸膛连连起伏的菲奥娜爆发了，跳过试探阶段的她瞬间提速，裹胁着凌厉的疾风迎面袭来：“你小看人也给我有个限度啊！！”


第58章 剑厅激斗

　　突进、突进、再突进！
　　在菲奥娜的字典里，似乎并没有后退一词的说法，她的身法和剑加起来，用浮光掠影、翩若惊鸿的优美来形容也不为过，但这弥补不了她力量不足的事实。
　　面对这无穷无尽的突进攻击，脚下连转的道森应付得丝毫不露，无论她的剑从什么方向，以什么角度袭来，直到菲奥娜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以一剑凶猛的点刺以进为退，气喘吁吁的拉开了距离。
　　“你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话虽如此，道森此时心中却异常庆幸，半年前的菲奥娜和他实力相近，如今全力出手的实力竟也有白银3的水准，这也就意味着他如果没得到手札，又不靠魔法，现在是要被按在地上摩擦的，这天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少说废话，我要你全力出手——我不需要同情！！”
　　一直不见道森反击的菲奥娜失去平常心，她从未想过有人能滴水不漏的挡住自己引以为豪的进攻，不得不说这种打击实在有些大。
　　“那就，如你所愿…”
　　终于主动迈步的道森压低身体，菲奥娜顺势轻掂了脚尖，半年前的那一幕再次重现，只是劳伦特心眼刀却比以往有了些许不同。
　　“哦…这样的话便可攻可守了，但那又如何？”
　　默语的道森看出一些端倪，迅疾而动的同时左手也用上，双手持剑的斜斩划出一道极光下落，在她依旧固执单手递来的剑刃上，留下巨大的鸣响。
　　在鞋子与地面发出的刺耳摩擦声中，整个身体被推着后移的菲奥娜感觉右手发出了哀鸣，额头上也因压力涌出细密的汗珠，但这些都没有将她压垮。
　　以一个相当巧妙的身体后倾卸去大半冲击后，道森剑上传来的蛮力也变成了强弩之末，抓住机会的菲奥娜眼睛一闪，先前放置不用的左手在关键时刻推上剑柄，反击成功！
　　被一股巨力弹开的道森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讶，他没想到仅仅半年菲奥娜就改进了家族的剑术，虽然在实战上还有点缺陷，却无法抹去她的惊才艳艳。
　　“不要犹豫…去死吧！”
　　趁着道森失手，只觉心中痛快无比的菲奥娜选择了乘胜追击，可谁知下一刻眼前就失去了道森的身影，左侧！
　　竭力转身的菲奥娜看到迎面袭来的利刃，她飘飞的一缕发丝因此而断，不过仅此而已，在千钧一发之际到来的蓝钢剑挡住了剑刃的劈砍。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重装剑士了吧？天真！！”
　　转瞬间就挥出漫天剑影的道森霸道极了，落入下风的菲奥娜连调整身体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他连绵的进攻下不停地后退，并不算太大的剑厅眼看着就要退到尽头。
　　“你个只会用力量压人的莽夫！”
　　气得银牙紧咬的菲奥娜放弃防御，无视了径直刺向身体的利刃，以平行的方式刺向道森肩膀，她就算当场身亡，也要给这可恶的家伙留下一道刻骨铭心的伤口。
　　被评为莽夫的道森及时后退，菲奥娜也因此得到宝贵的喘息之机，只是她明显不想要这种放水，一脸不甘道：“你个懦夫，这是死斗！”
　　“我明天还要上课，可没时间和你两败俱伤。”
　　“蹩脚的借口，你如果这半年来只是加重了力量上的锻炼，那你就等着后悔吧！”
　　“哦？”
　　望着菲奥娜骤然收紧的身体，道森眼皮跳了下…不会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道森眼前的菲奥娜消失了，移动速度比之先前呈现出一种几何增加的趋势。
　　“左上…”
　　“右下…”
　　“后中…”
　　眼角余光闪过菲奥娜身影的道森，没有迷恋于她那如玫瑰花怒放的绝美，而是全神贯注的用起反击风暴，竭力抵挡着记忆中的这招——利刃华尔兹。
　　“前左侧、右后侧，正中…不行，到极限了。”
　　短时间内将银翼可活动范围提升到极限的道森，被迫宣泄出剑上积蓄的压力，已是大汗淋漓的菲奥娜速度同样也慢了下来，也不知是故意放水还是单纯的后力不足，直奔道森的一剑产生了偏差。
　　只是偏移了一下脑袋的道森，将反击出去的利刃划过她红润的脸颊，在上面留下蜻蜓点水的划痕，胜负已分。
　　“不，没有结束！！”
　　心中闪过劫后余生的菲奥娜，被随后涌来的羞耻感吞没，哪怕用了压箱底招式后只剩了抬剑的力气，她还是踉踉跄跄的对收剑入鞘的道森发动了进攻。
　　“讲点道理，正常来说你已经死了。”
　　“唰…”
　　“喂喂，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唰…”
　　“我没空陪你玩…”
　　看着她不断挣扎的挥刃，莫名觉得心虚的道森随手将其手中蓝钢剑挑飞，刚要转身离开菲奥娜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如果自己不是女性，如果自己也有男性的充沛力量——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没事吧？”
　　“不要过来！”
　　“呃…”
　　听着这声带有哭腔的怒吼，道森僵在了原地，这就打哭了？
　　“不要走，还没有结束…”
　　“…”
　　“我还能打…啪嗒、啪嗒！”
　　不动还好，一动先前在左脸颊留下的伤口就崩出了更多鲜红，它们混合着泪水与身上涌出的汗水，将大理石地板变得异常的滑，无论怎样挣扎都站不起来。
　　“何必呢…”
　　有些不忍的道森闭上眼睛，这搞得他像个大恶人似的。
　　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挣扎、摔倒并没有就此停下，听得有些难受的道森睁开眼睛，就看到菲奥娜那张变成大花猫，但有这一双不屈眸子的面孔。
　　“输给我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难接受吗？”
　　道森的询问没有答复，只有她倔强地想要起身的动作，哪怕这并不好看，甚至看起来有些残忍。
　　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挣扎，让道森心中逐渐有了佩服，女性想要成为剑士的确不容易，菲奥娜虽说天赋过人，但男女力量上的先天性限制了她的更进一步，如果刚才的利刃华尔兹是和她有同样技巧的男性用出来地，那他根本就没有抵挡的机会。
　　“好吧…它我撕了。”
　　将那份代替见证人的签名撕的粉碎后，道森不顾菲奥娜杀人的目光，从旁边的武器架上拿起应急的药膏，来到她面前蹲下，并帮她擦拭涂抹。
　　“我知道你觉得被我帮很羞耻，但你要明白…活着才有机会，约定作废，欢迎你下次再来挑战。”
　　“放，放开我！”
　　被抱起的菲奥娜努力的挣扎着，羞耻的都快要晕过去了，随后脖间一痛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做完这一切地道森突然很像抽自己两个大耳光，一脸后悔道：“照她这种进步速度，小爷早晚被砍得生活不能自理…我干嘛嘴贱！”


第59章 语出惊人

　　“我已经跟劳伦特家来接的人说过了…”
　　“小子，有些事做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你好自为之。”
　　布维尔家后庭院内，说得语重心长、却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眼神的乐斯塔拉转身离开，留他在原地独自凌乱。
　　这特么他跟谁说理去！
　　抱怨归抱怨，但有些事的确要有始有终，想到这里的道森转身走向身后客房，轻轻将门敲响。
　　“进来吧。”
　　屋内响起菲奥娜有气无力的声音，推门而入的道森就看到她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璀璨的星河，鲜艳的短发随着夜风吹拂，令沐浴过后的清香盈满房间。
　　“你就这样答应住下，不太好吧…”
　　“你放心，我并不是想和你发生点儿什么。”
　　“我、是、说…”
　　被气到的道森一字一句纠正道：“你的父亲应该会担心你！”
　　“哼，得了吧…”
　　冷哼的菲奥娜转过头，脸上那道血痕在皮尔特沃夫的炼金药剂下已经痊愈，她的眼神幽怨：“你几乎每天都要去两个地方，要么带着你那表姐去北边的冕卫府邸，要么带着拉克珊娜来这里，你以为没人知道？
　　我父亲这个月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唯恐你们冕卫家族会暗地里联姻，然后联手施压将和我的婚约取消…现在能住在这里，他恐怕能睡个好觉了。”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你父亲既然这样想，那你应该会很坚决的离开…”
　　“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都说了约定作废，随时欢迎你来挑战。”
　　道森明显会错了意，摇摇头起身的菲奥娜走了过来，只穿了件白色吊带裙的她浑身散发出异样的成熟，让他有些恍惚，不对！
　　菲奥娜才不可能有女人味，她是钢铁直女，走过来一定是有阴谋。
　　如此想的道森下意识就退到门边，菲奥娜不依不挠的跟了过来，就在他想开门逃跑时，她突然就停下了。
　　雪白的脖颈上出现的红色迅速地渲染了少女脸庞，只见她红唇轻启喃呢道：“我败了，败得心服口服…最引以为傲的招式也没能伤到你一下。”
　　原来是对自己太弱小的羞愧，是我想多了。
　　莫名有些小失落的道森尴尬笑笑，出声安慰道：“就像你说的，贾克斯很厉害…其实你在用剑上的天赋比我强太多了，我能打败你不过是侥幸而已，将来一定是你比较厉害。”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口是心非了？在所有用剑的人当中，你是我见过的剑术基础最牢固的…这种事如果不是从小就一直坚持，是不可能做到的。”
　　开口的菲奥娜还狐疑地瞥了道森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如此好相处了？
　　“咳咳，你最后的那招有名字吗？”
　　“利刃华尔兹，你的呢？”
　　“很符合它的名字，我的是反击风暴。”
　　扯开话题的两人突然沉默起来，由于离得比较近的缘故，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这样看起来他长得还不错，不对！！
　　被气氛带偏的菲奥娜主动后退几步，还顺便用手臂挡住上身，这副非礼勿视的样子，刺激得道森直接转身：“那就这样吧，再见。”
　　“站住！”
　　“菲奥娜大小姐，您还想怎样？”
　　“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这衣服不是我的，它、它有点清凉。”
　　这罕见的主动道歉让道森挽回了尊严，再次看过来的他皱皱眉头：“你还有什么事？”
　　“你知道的，我的父亲并不允许我学习剑术…”
　　“可你不是在跟你的亲哥哥们学习吗？”
　　“他们已经没什么东西能教给我了，父亲虽然剑术强大，但他绝不会教我的，所以…”
　　红唇紧咬、右手紧紧握住左臂的菲奥娜显得异常无助，后面的话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的矜持呢？
　　你丫是索隆吗？！
　　竟然想刚打败自己的人请教，已经走火入魔了吧你！！
　　内心狠狠吐槽了一波的道森，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拒绝，毕竟菲奥娜是个在剑术上实力相当的对手，不——是如贾克斯所说还要高出他不少的厉害剑士，如果能和她经常切磋的话，自己也会有不错的进步吧。
　　“呼…所以我想学你的反击风暴。”
　　“你疯了吧你？！”
　　“我很清醒，反击风暴很适合劳伦特心眼刀的改进，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任何一件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看着语出惊人的菲奥娜，被气到的道森直接开怼：“哪怕让你嫁给我？！”
　　“可以，但有一个前提！等我打败你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候，在此之前…我、我会履行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
　　说到这里的菲奥娜已是俏脸通红，父亲不会给自己请剑术老师，或者说除非是想贾克斯那样的大师才有用，自己也不可能有参军的机会，她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与其将来一辈子活在打不过道森的阴影下，她宁愿付出这种代价，这样正好也能解决父母那里带来的压力。
　　“抱歉，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
　　“你，你——你个混蛋！”
　　“别生气，我不是在玩弄你的决心…”
　　眼看着菲奥娜就要提剑拼命，道森先行一步挡住床边的琴盒，结果她看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在打转了，那委屈的模样让他有些哭笑不得，这在游戏里反击风暴可是被劳伦特心眼刀克制得死死的，结果到了这里却反过来了。
　　“不是我不教你，而是…算了！”
　　想说这需要魔法印记配合才能产生最大威力，不然学了也很快会碰到上限的道森，并不敢贸然告知菲奥娜魔法的事，只能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我明年2月15日会成年，在那之前…我每天会抽出1个小时来，我们就去先前战斗的私人剑厅，我会用反击风暴和你战斗，能学多少就看你的了。”
　　“好，一言为定…你想让我做什么？”
　　菲奥娜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她的目光却不如自己表现的那么坚定，在其中看到一丝不安的道森想起刚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刚才的确有那么一刻心动了，但随后又想到她这种骄傲的性格便果断作罢，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就在菲奥娜想道森会不会提更过分的要求时，他突然来了句：“我还没想好，将来再说吧…你也别担心我将来用这个要挟你，如果在今年冬天的“光陨日”前你能打败我，那就当我免费教了。”


第60章 光陨日（上）

　　12月22日，光陨日。
　　“好了，按照约定…是你输了，记得你欠我一件你能做到的任何事情。”
　　私人剑厅内，汗流浃背的道森对着半蹲在地的菲奥娜伸出手掌，他们打了快3个月，如贾克斯说的起到了不错效果，如今他都能和黄金2的波特教官掰掰手腕了，实力卡在了白银1，菲奥娜也是白银1，但要差他一点儿，不过他们都距离黄金那种蜕变有很大差距。
　　毕竟黄金阶段对应的是无畏先锋的士兵，他们如果全副武装的话，那他除非使用魔法再抽取银翼内的能量，不然只会被吊起来打。
　　“可恶，就差一点儿…再来！”
　　抱怨着的菲奥娜熟练地握住道森手掌起身，这些日子她没有一次赢过，这次好不容易看到点儿机会，却还是因为一瞬间的走神败了。
　　“哈哈…”
　　在不断战斗中关系缓和下来的道森笑了笑，调侃道：“今天可是光陨日，是重要的祭典…还会有在弗雷尔卓德战线大胜的军队回来，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哼…是啊，毕竟拉克丝的哥哥要回来，你去打下招呼也是应该的。”
　　“啧啧，酸死了…你明明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快滚吧，记得带上你的娑娜表姐…哦，我忘了，她今天好像有演出。”
　　不甘示弱的菲奥娜边走边说，进入换衣间时还不忘丢给道森一个鄙夷的眼神。
　　“…”
　　耸耸肩的道森走向另一间小屋，这4个月来关于奥术的入门，他能教的都教了，剩下的就看娑娜和拉克丝的个人悟性了。
　　前者还好，后者他今后就没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找了，这恐怕会让雄都内其他的贵族心生疑惑，但道森如今可没空管其他人想什么。
　　接下来他要在2月份通过波特的考验毕业拿到游骑兵资格，在2月15日成年礼后直接加入军队，争取在菲奥娜成年前摆脱尼尔和罗伯特的魔掌，再不济也要让订婚的日期向后延期，然后在战场上获取功勋成为光明哨兵，最后离开德玛西亚踏上旅程。
　　“盖伦吗…会和想象中一样吗？”
　　走进屋内的道森喃呢着，对这个在北方战线大方光彩，甚至有呼声称为“德玛西亚之力”的大宝剑，再加上拉克丝时常的提及，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啊，你还在啊？”
　　用小姨带来炼金加热器简单冲洗了一下，换好衣服的道森走出来时，就看到换上银灰色棉风衣的菲奥娜靠在大门旁，提着琴盒的她在略有湿润的短发上别了枚蓝色发卡，看起来竟有种清纯可人的感觉。
　　“你怎么比我出来的还慢？”
　　装作不经意梳理了一下秀发的菲奥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让她不得不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想和他一起逛祭典，只是真的闲得没事，看他一个人可怜罢了！
　　这份复杂的傲娇道森看不出来，所以他很直白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别吧，这种打扮风格真不适合你。”
　　“你个混蛋…我穿什么要你管？！”
　　“嗨嗨，菲奥娜大小姐说的是…我打算去宏伟广场等军队入场，你呢？”
　　“一样，我三哥也在军队内…父亲和其他哥哥忙于生意，让我去迎接。”
　　没有好气的菲奥娜忍住没暴走，这可是她主动跟家里提出来的，母亲还惊讶了一下自己长大了、懂事了什么的。
　　“那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少说废话，快！”
　　“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吧，记得多喝热水…喂喂，有话好好说，别开盒子！”
　　恼羞成怒的菲奥娜抬手就要拿剑，道森一溜烟儿的推开门跑了，留下她在原地跺跺脚，却也只能赶忙追了出去。
　　沿着小道你追我逐了一会儿后，转入大道的道森主动慢了下来，德玛西亚人都很守序，除非有要事，不然在大街上奔跑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瞩目。
　　“呼呼、呼…你天天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不会累吗？”
　　刚刚大战过一场，体力还来不及恢复的菲奥娜抱怨着和他并肩而行，道森脑袋上下一动算是瞥过她瘦高的身躯：“是你吃得太少了，又想变强又爱美，你想要的东西还真多。”
　　“闭嘴吧，我不想和你在外面吵架！”
　　如她所愿闭嘴的道森也不在意，他之所以不累和吃的多少关系不大，主要还是手札上的修行方式，在2个多月内大大加强了他的体力恢复速度和一些身体力量，奥术的修行也在稳定进步，要不是这样他先前就已经败给进步惊人的菲奥娜了。
　　可惜的是，这期间道森又去过两次秘文阁，却再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发现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的两人，顺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到到处是白色石柱，围成圆形直达雄都正门，看起来异常壮丽的宏伟广场上。
　　“7.30，距离8点就只有半个小时了，还来得及…”
　　看了一眼前方的大钟楼后，道森扫过不远处的那排餐厅：“还有些时间，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请你。”
　　“好！！”
　　真就被晾了一路的菲奥娜心中那个郁闷啊，她决定待会儿将道森吃破产，什么控制体重、长痘痘之类的事情，见鬼去吧！
　　“左边那家的苹果沙拉不错，老板娘会细心的将它们磨得很碎，又很均匀…”
　　“右边第二家的三明治不错，里面有炒鸡蛋、辣香肠，巧克力和烤洋葱，既有营养也能补充很多体力…”
　　“街角的那一家的咸味焦糖蛋糕很正宗…”
　　一说起吃的，在闲暇时和拉克丝、娑娜吃遍雄都的道森变得滔滔不绝起来，几乎不在外面吃的菲奥娜听得也是连吞口水，肚子也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毕竟道森在吃的上面，比他用剑的天赋高出太多了，尤其是上次他亲手做的椰香奶茶，香气真是格外怡人，那种独特的韵味，光是喝上一口就让人仿佛置身椰林，有种重拾闲趣的惬意感受。
　　“嘿嘿，饿了吧？”
　　“你故意的，无耻…”
　　“我只是在如实介绍…”
　　假装无辜的道森见她脸色微红，也不敢继续调侃下去：“好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如果快一点的话，或许能将附近的美味都尝上一遍。”


第61章 光陨日（下）

　　“不会吧…”
　　“这也太夸张了吧…”
　　“真想坐上去啊！”
　　你一句我一句感慨的道森两人，在最后一句变成了异口同声，他们飞快的对视了一下，然后又赶忙看向天空。
　　在大钟清脆悠扬的钟声下，数十只照着银色盔甲，展翅翱翔的龙禽出现在雄都上空，在它们的宽阔的脊背上，控制着龙禽排成大雁南飞阵型的骑士们，一个个也是腰板挺得笔直，任凭高空的寒风怎样吹拂也纹丝不动。
　　因为他们背后承载着德玛西亚王国的旗帜，那是一对羽翼将利刃包裹起来的蓝白图案，目光所及之处这些旗帜猎猎作响的声音，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自豪。
　　“为了德玛西亚！为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的，但这情不自禁下的呼喊，还是得到了成千上万人群的呼应，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一波接一波的冲上天际，上空中的龙禽骑士们适时地打开面甲，一边友好的挥舞手掌，一边控制着龙禽分成两排悬空在宏伟广场左右。
　　当远处城门礼花迸溅而出的瞬间，热情高涨的人群自发的停止了欢呼，地面随后便传来轻微的震动，这代表着外面的军队已经入城了，接下来他们会在穿过日光道，沿着脚下笔直的蔚蓝地板，一路来到这里的正中央。
　　正中央处是一座雄伟的凯尔雕像，历代国王都会在这里加冕，以往军队都是直接黎明城堡接受功勋表彰的，如今却选在了这里，还特意挑选了一年一度的光陨日，可见嘉文三世的诚意是有多么充足。
　　哪怕在场的人多得夸张，但却安静地落针可闻，人们俱是轻掂着脚尖，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期待着保家卫国的英雄们到来。
　　这大概就是荣耀了吧，确实令人心生向往。
　　混在人群中的道森突然感觉手上一紧，不由得转向旁边的菲奥娜，先前他们因为贪吃来晚了些，便只能顺着拥挤地人流在道路两旁站定，期间为了不被冲散牵起了手，结果到现在也没放下。
　　“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感受到道森目光的菲奥娜又贴近了一些，蓝色大眼睛内充满了对上阵杀敌的渴望，这句轻声耳语听得道森默然，经历过不止一次战争的他，很清楚战场上究竟多么残酷。
　　换句话说，这些即将到来的军人们是付出了鲜血与生命的代价，才换来了眼前万众瞩目的荣耀，这确实有些沉重。
　　这家伙，性格一点也不阳光，凡事总会跟父亲、哥哥他们那样考虑得太多，以至于表情总会不自觉的严肃而忧虑。
　　有心安慰一下道森，人群却突然多出一丝骚动，转动目光的菲奥娜就看到来自黎明城堡的道路上，闪动着一片璀璨的金色。
　　“是国王陛下！”
　　“还有皇子殿下！”
　　“邵信总管也在！”
　　前边还好，听到人们喊赵信名字的道森只能赶忙捂住嘴，免得自己笑出声来，赵信的名字的确很像汉语发音，也怪不得其他人会叫错。
　　这的确令人意外，按照传统来说王室会在士兵抵达后才出现的，可嘉文三世却提前到来了，或许跟大元帅的任命有关吧。
　　当国王一行人走出阳光笼罩范围进入广场后，道森也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面貌，走在最前方的是穿着炎阳钢盔甲，上面装饰着乌黑尖刺，头戴王冠，顶端缀着一颗颗珠宝的嘉文三世。
　　和想象中的西方国王造型没多大区别，他的脸部两旁被长长的头发遮住，下巴处是精心修剪过浓密胡子，结合上他的脸上的两道法令纹与淡淡微笑，让他看起来既威严又不失温和。
　　要说唯一的瑕疵，就是他左眼角落处从额头上划下的伤疤了，据说这是多年前国王还是皇子时在战场上留下的。
　　仔细的观察过国王后，道森的目光停留在了他身后的左侧，那里身为皇子的嘉文四世就显得年轻多了，同样头戴王冠却没有珠宝，外穿银色盔甲、内有锁子甲的他要高出国王一些。
　　两人有着同样的高挺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巴，要说区别便是皇子的肌肤更白一些，眼睛更是充满锐气，这让他看起来俊美一些，罗伯特说这是从逝去王妃那里遗传来的。
　　“久等了，国民们！”
　　“国王陛下！！”
　　“接下来让我们尽情的欢呼胜利吧，得胜归来的勇士们就在前方，是他们用生命捍卫了和平，是他们用鲜血守护了我们，是他们……”
　　“为了德玛西亚，为了…”
　　来到雕像前站定的国王，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将气氛推向了最高点，万众齐呼中归来的军队也适时出现。
　　“缇亚娜·冕卫…”
　　看到最前方的来人后，道森说出了她的名字。
　　骑着骏马，不断对人群颔首的她有一头和拉克丝一般无二的金色柔顺长发，比起拉克丝来，她这姑姑的面容看起来要削瘦的多，看起来更有骨感，再搭配上锐利的眼神，让道森想到英姿飒爽这一词语。
　　“盖伦呢…”
　　看她身后的道森却没找到记忆中那个人，直到缇亚娜在距离国王百米前下马步行，连带着后面的士兵一同如此后，道森才看到后面的身披重甲的步兵们。
　　不出意外，他如愿以偿地看到那个双肩被条纹银色重铠包裹，以蓝色布甲为连接点，手持巨剑，身躯挺拔的男人。
　　和皇子同龄，年仅18岁的他一头黑发，一脸刚毅，看到他便会让人不由得安心下来，联想到“正义”二字，这简直就是德玛西亚气质的化身。
　　“说得没错，的确给人一种应该被铸在硬币上的感觉…拉克丝啊，你拿我和你哥比，是在调侃我吧。”
　　在这方面自愧不如的道森忍不住腹诽起来，似有所觉般，盖伦突然微动脑袋，将目光投向了道森这里。
　　四目相对之后，盖伦眼中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但随着前方队伍受过国王的表彰开始移动后，他收回了目光，以坚定的步伐向前迈进，再也没对这里看上一眼。
　　旁观了这一切的菲奥娜不免有些好奇，用手肘撞了撞道森小声问道：“你们应该是第一次吧，但他好像对你有些严格啊…”
　　“呃…”
　　“我听说他相当宠爱自己的妹妹，出了名的那种…你可要小心点了。”
　　“你啊…”
　　道森刚想反驳些什么就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下肩膀，回过头才发现是罗伯特的管家海登，他先是微微欠身表示了歉意，然后靠近道：“道森勋爵，公爵大人让我带话…正式的授予仪式会在黎明城堡召开，到时其他家族的子弟都会到，快过来。”
　　“这个…”
　　“您可以带菲奥娜小姐一起…”
　　“不必了，我还要等哥哥…好了，你快去吧。”
　　沿着道森目光注意到菲奥娜的海登赶忙做了补充，哪怕她刚才听的挺羡慕，还是出言拒绝了，毕竟劳伦特家已经远离权力中心很久了，她也不想依靠道森家的势力进入黎明城堡。
　　“嗯…”
　　知道她顾虑道森也不强求，临走前在她耳边低语：“耐心点，我相信以你的实力，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所有你想要的。”
　　“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很快在茫茫人海中失去道森身影的菲奥娜，表情有些落寞：“可曾经拥有过的又放弃了，该怎么办呢？”


第62章 城堡与演奏

　　“城中之城吗…”
　　第一次踏入内城的道森，抬头望了一眼那依山而建，逐渐攀升至顶端的巨大城堡，周围的城墙也绵延的有些夸张，就像是长城般将整个内城环绕起来。
　　在城墙上可以看到一队队的巡逻士兵，城墙内却几乎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最多的还是来回穿梭奔走的侍从们，这外紧内松的守备真的没问题吗？
　　“安全当然没问题。”
　　“大伯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每个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这样想，看到那些哨塔了吗？”
　　和道森行走在蜿蜒道路上的罗伯特，抬手指了指周围的高塔，一副考校的样子。
　　“哨塔最主要的作用是为了防范外敌，但这是在雄都，几乎不可能有大规模军队入侵，那就是对内了——哦，原来是这样！”
　　环顾四周过后，恍然大悟的道森一脸佩服：“除了中心的城堡因为地势过高无法观察，内城的其他地方都可以通过不同的哨塔观察到，这样既能减少人力又有效率，还能让到来的人不那么拘谨！”
　　“说的没错…以往几乎是三步一岗，自从赵信总管来了后内城也发生了不少变化，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十来年了，我也老了。”
　　“每天吃那么多，还要和海登先生切磋很久，你可没老…别擅自将自己规划到老人群体中，这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混小子敢嘲笑我…”
　　赏了道森脑袋一下后，罗伯特在小山丘上停下，视线的尽头能看到一座圆形的堡垒安静矗立在那里，正门处是一座被印刻在上的凯尔雕像。
　　“看到最上面透进阳光的白色石柱大厅没，那就是“英勇之厅”，每个阵亡的士兵都会被刻下名字和英勇事迹，以供后人铭记…再过几个月你就成年了，我可不想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
　　既有对阵亡士兵们敬重，也有语重心长的罗伯特说得很矛盾，道森认真地点点头：“您就放心吧，我懂得生命的宝贵…除非是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你也得给我活下来，哪怕狼狈得要死！”
　　“是，我会竭尽全力。”
　　“好，我带你去找娑娜…本来打算等外面的欢迎结束在叫你的，可你小姨说她的状态有些不稳定，可能是因为场面过于隆重的缘故，你和她关系最好，去安慰一下吧。”
　　提前知道娑娜被邀请来演奏的道森并不惊讶，反倒是对她的状态不稳有了疑惑，毕竟这几个月她也没闲着。
　　娑娜每次召开音乐会都是座无虚座，凡是听过的人就没有不满意的，甚至还有很多从其他城市而来的慕名者，可以说她在德玛西亚已经是明星级别的演奏者了，怯场什么的不太可能。
　　…
　　…
　　“娑娜表姐，你怎么了？”
　　“你还敢问怎么了，你教的东西出问题了！娑娜差点儿没将国王御用的休息室给掀了，要不是我反应快说是有老鼠，对着国王的东西一顿乱劈，你就见不到她了，你小子今天必须给我说明白……”
　　“啊？！”
　　进入黎明城堡，来带二层偏厅的道森便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通，一旁将叆华放在木桌上的娑娜倒没埋怨他，而是投来歉意的目光，以往会在脑海中响起的空灵声音没有一同出现，似乎她在畏惧着什么。
　　“小姨你先别骂了，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刚才，娑娜试音时叆华突然震裂了房间内的东西，好在我及时破碎了那些东西，没被人发现端倪。”
　　“那问题就是出在琴上了…您当初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道森的疑问让乐斯塔拉脸色阴沉许多，娑娜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叆华在艾欧尼亚语中和星星的发音很像，这词语本身的发音也的确很优美。
　　“抱歉娑娜，我是个商人，当初只是抱着捡漏的心思去的，但见到你时我改变了注意…起这个名字，只是临时起意看到星星而已。”
　　乐斯塔拉犹豫一下说出原因，娑娜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双手搭在琴上的她上下晃动了脑袋，示意道森来看琴。
　　“国王他们虽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娑娜答应了演奏不能离开，我去门外守着，你千万慎重…万一在这里闹出上次那件事，后果怎样不用我多说吧？”
　　乐斯塔拉的叮嘱换来道森慎重点头，等她离开后，娑娜连连眨了眨眼睛，又对着古琴连点脑袋，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表姐你是要我摸它吗？”
　　“唰唰…”
　　“不会有事吧？”
　　再次的连续点头给了道森勇气，知道再拖下去也无济于事的他直接伸手，下一刻他的眼睛就失去了光彩，娑娜也同样如此，两人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当道森在欢快的鸟叫声中醒来时，就看到一处青山绿水、春意盎然的小山谷，透过笼罩在上方的薄薄雾气，可以看到一处艾欧尼亚特有的小木屋，就建在充满鸟语花香的草地间。
　　“这大概是琴的世界？娑娜表姐…你在吗？！”
　　呼喊了一声的道森收获了一连串的回音，娑娜没有出现，倒是小木屋内的主人被打扰到了，开门带来的吱呀声随后也回荡起来。
　　“娑娜表姐？幼年版的？！”
　　被搞得一脸懵逼的道森先是看到一抹绿色，顺着小路跑近后才发现她变小了很多，身体也完全没发育，就像一个7，8岁的孩子，扎着双马尾辨，穿着一个宽大的白布衣，光着脚丫与他完成了对视。
　　“嘻嘻、嘻嘻…”
　　“你是谁？娑娜表姐可不会这样笑…”
　　“嘻嘻…来抓我啊！”
　　小娑娜的声音虽然空灵但显得异常稚嫩，说完她就调皮的跑了起来，随风而动的宽大衣服也飘扬起来，吓得道森直接捂脸——这特么要是追过去了，起码也是三年起步吧？
　　“不不，我想什么呢…抓紧时间！”
　　尝试着调动魔法印记的道森脸上一喜，随后疾风环绕周身，下一刻他的身体就飞了起来，像是离弦的利箭窜了出去。
　　“抓住你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作弊，你是坏人！”
　　“我坏你个头，把表姐还我…我可不喜欢小豆丁。”
　　出人意料的一下就将她拎起后，小娑娜抡着拳头挣扎了起来，可惜却因为长度不够而无济于事，被萌到的道森扭过脑袋，紧急着她突然做了个鬼脸就消失不见，去留下了身上的衣服。


第63章 以烁玛为誓

　　“空间波动？这要怎么抓…”
　　“她说我作弊，那就是我打破了这里的常识…”
　　“均衡教派的人比较擅长游走于精神和物质两界…”
　　原地分析了一下地道森似有所悟的闭上眼睛，伸出手掌做握剑状，果不其然下一刻银翼出现了，只是它现在变成了通体蓝白的颜色，就像慎手中那把发光的魂刃一样。
　　“不要，坏银！”
　　突然就出现在木屋前的小娑娜小脸煞白，吓得话都说不清了，但还是展开双臂护住小屋，一副唯恐他用剑破坏屋子的模样，只是身上过于清凉了些，搞得道森第一反应就将她的衣服丢了过去。
　　“穿上，不然我就拆了它！”
　　“不要拆我的家，你们这些拿武器的人太坏了！”
　　“你们？”
　　是均衡教派的忍者吗？如果是那她就是灵体，这里也必然是精神领域，想到这里的道森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乖乖穿上衣服，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说说吧…你到底是谁，这里到底是哪里？”
　　“娑娜！”
　　“骗子，快说…”
　　走到她身前的道森抬了抬魂刃，结果小娑娜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那可怜的模样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能将魂刃随手丢了，然后她就突然止住了哭泣。
　　“嘻嘻…”
　　“嘿嘿…”
　　“诶？！”
　　瞬移而去的小娑娜扑了个空，重新回到道森手中的魂刃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还没等他劈下去，大腿就被重重的抱住。
　　望下去的道森，就看到一张可怜巴巴的委屈脸，她一边哽咽一边道：“对不起，我只是她的声音…我一个人待的太无聊了，只是想有个人陪陪我！！”
　　“声音？”
　　“嗯嗯嗯…”
　　“我怀疑你是擅长玩弄人心的恶魔…”
　　一脸狐疑的道森心中那个庆幸啊，幸亏他没鬼迷心窍的去当怪蜀黍，不然指不定这会儿被调戏成什么样呢。
　　“啊、啊啊～啊啊！”
　　为了证明自己地小娑娜突然开腔，与叆华100%无误的独特音色与逐渐庄严起来的曲调，很快就俘获了道森的灵魂，让他听得目瞪口呆——这不是娑娜前不久才完成的，打算这次用来弹奏的曲子《英勇赞美诗》吗？！
　　安静地听完曲子后，一脸回味的道森才似信非信道：“好吧，我暂时选择相信你的话…只是，你要回答我一些问题。”
　　“先陪我玩！”
　　“说完再玩！”
　　“切，死脑筋的家伙…”
　　嘟起嘴巴瞪了道森一眼的小娑娜干脆一屁股坐下，双手抱胸，一副你快问，不然我就不耐烦了的样子。
　　“这是哪儿？”
　　“叆华里面！”
　　“那你刚才说的你们是谁？”
　　“均衡教派！”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共、共生来的…”
　　最后的问题小娑娜回答得有些低落，道森随后也陷入沉思，共生按照字面意思来讲，是指两种不同生物之间形成的紧密互利关系。
　　这也就意味着共生的双方会生活在一起，相互依赖，彼此有利。
　　倘若分开，则双方或者其中一方便无法生存下去。
　　“如果你说你是娑娜表姐的声音，那她为什么会失去你？”
　　“不知道，我醒来就是这样子了！”
　　“好吧，那你算这里的什么人呢？”
　　换了种说法的道森问住了小娑娜，她皱着眉头，揪起小脸想了很久才开口：“我是主人，这里是我的家！”
　　“那你能变回声音吗？”
　　“呜呜、呜呜…你果然是坏银，我都说了是共生，求你别杀我！”
　　“…”
　　这次是鼻涕混合着眼泪一起来，莫名有了负罪感的道森赶忙安慰她：“我没想对你怎么样，真的，我发誓！”
　　“真的？骗人的话你的“烁玛”可是会被大自然唾弃的！”
　　“烁玛在艾欧尼亚是指灵魂…没错，我发誓，但你要告诉为什么娑娜表姐的琴会暴走，你这个做主人的应该知道点吧？”
　　“诶，人家突然醒来觉得太寂寞了…好疼！”
　　被道森赏了一记手刀的小娑娜又眼泪汪汪起来，他马上又伸手替她揉起小脑袋：“你为什么醒了？”
　　“不知道！”
　　“你靠什么活下去，在这里？”
　　“神奇的力量，你的武器就可以吃，它一定很美味！”
　　小娑娜眼巴巴的看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武器，道森也终于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这几个月的奥术修行，娑娜积攒了不少魔法元素，她或许就是靠这些能量醒来的！
　　眼前这小家伙就像是器灵一样的灵体，还是和灵魂绑定的那种，只是不知道是谁做的，也许是娑娜本来的父母？
　　这种注定没答案的问题道森没有多想，唯一的线索是小家伙提到了均衡教派，只能等将来去一趟详细问问是怎么回事了。
　　目前的话，还是不要做太大的改变好了，但还是要让她别影响到娑娜的日常生活才好。
　　想到这里的道森眼珠子一转，询问道：“你能看到外面吗？”
　　“弹琴的话就可以…”
　　“好了，你要明白外面现在都是均衡教派的人…你要是再捣乱的话，就要被杀懂吗？”
　　“嗯嗯…！”
　　连连点头的小娑娜对此深信不疑，她太怕道森的武器了，那群人以前就经常在她睡觉时闯进来，然后告诫她要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去外面的世界，不然就要受到惩罚。
　　“那娑娜呢？”
　　“这里…”
　　“房间内？”
　　道森的疑问换来小娑娜的摇头，她有些滑稽的张开双臂示意整栋木屋。
　　“嘶…”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儿就砍了下去，道森就惊出一身冷汗：“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共生的啊，在外面我是琴，在里面她是家。”
　　“那她都看到了？”
　　“嘻嘻，我故意让她睡着了…不然我就只能待在屋子里了，我聪明吧！”
　　说到这里道森大致明白了，先前娑娜或许就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才会让小姨跟大伯说将他找来的，毕竟她身边也就只有他这个法师靠点谱了。
　　“那好，我们做个约定…今天的事不许提，以后你要和她好好相处，听她的话，不许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捣乱，如果能做到的话我就不告诉同伴们，还会找时间陪你玩。”
　　话一出口道森就觉得自己有当怪蜀黍的倾向，可小娑娜却不在乎，她满心欢喜的小脑袋连点：“那就以烁玛为誓！”


第64章 保密与悼念

　　“以烁玛为誓吗…”
　　重新恢复对身体感知的道森喃呢道，他得到了一个小娑娜给的灵魂路标，只要在靠近古琴的一定范围内，他就能随时进入找她，只是身体会因失去灵魂而没有反抗之力，使用时需要格外注意安全。
　　“诶？！琴弦终于不会自己动了…”
　　“表姐你还好吧？”
　　“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一步醒来的娑娜一脸茫然，还有一些残留的睡意挥之不去，好像刚才做了一个梦，但是内容不记得了。
　　“是叆华里面积累了太多魔法元素，你被冲击到昏了过去，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它出了问题，我想这也是它总会回到你身边的缘故吧…我释放了一些能量，短时间内不会有事了。”
　　道森果断睁眼说瞎话，他可不想自己对待小孩子残暴的那一幕被看到，不疑有他的娑娜有些苦恼：“我以为自己对叆华已经很熟悉了，为什么没感知到啊…”
　　“没事，等娑娜表姐你熟练了以后就好了…琴的事等回去以后我陪你多研究一下，现在还是专心于接下来的演奏吧。”
　　“嗯，只能这样了…刚才我可是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呢！”
　　“一切由我，我去叫小姨进来…”
　　转身离开的道森听到娑娜轻轻拨动的琴弦声，小娑娜果然依照约定没有出来捣乱，既然如此那就对所有人保密好了，剑身有些烫呢。
　　悄悄摸了摸银翼的道森，感知到了它的热量，这是动用里面能量产生的反应，均衡教派果然神奇，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识一下了。
　　“小姨，解决了…”
　　“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叆华里面…”
　　又重复了一遍的道森没被怀疑，毕竟乐斯塔拉自身不是法师，只是个和他实力相近的女剑士，再加上德玛西亚特有的可以吸收魔法的禁魔石饰品，才让她走南闯北的过程有了保障。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这次干得不错，娑娜又能正常演奏了！”
　　乐斯塔拉高兴地拍了拍道森肩膀，然后踩着急切的小碎步赶往娑娜那里，留在原地的道森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小姨年轻时就是有名的多乐器演奏者，只是为了当族长而不得不隐退，她收养并安排娑娜演奏的确有圆梦的意思。
　　娑娜本人虽然性格内向，但还是很愿意将琴声分享给别人听，只是不那么主动罢了，现在由小姨推着前进倒也没什么，就怕将来引来一些好事之徒的觊觎。
　　娑娜可是说过，她们从艾欧尼亚返回时路过诺克萨斯边境，有个名为“斯维因”贵族将军，也就是记忆中的乌鸦。
　　乌鸦为了抓捕德玛西亚的光明哨兵而封锁了城市，以至于伪装成旅行乐团的乐斯塔拉不得不召开音乐会，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帮助对方逃脱。
　　即便当时娑娜的琴音尚且稚嫩，但也足以征服听众，斯维因甚至想将她推荐给那个残暴的皇帝，幸好那名哨兵即使逃脱，导致他不得不去追捕。
　　离开的斯维因还悄悄的留下了监视她们的人，发现了这一点的乐斯塔拉花费重金贿赂了城主，以她们只想自由自在的演奏为理由，有惊无险的逃离了诺克萨斯边境。
　　在德玛西亚，以布维尔家的权势，再加上他们家倒不会有什么贵族自找没趣，只是怕那些诺克萨斯刺客、被放逐的法师们，还有弗雷尔卓德野蛮人为了引起混乱、或者是看中布维尔家的财富而动歪脑筋。
　　“道森、道森…”
　　“在在，怎么了小姨？”
　　“你小子又在故作深沉了，国王陛下快回来了…去和你大伯汇合吧，记得注意礼节，不要丢冕卫一族的脸。”
　　被叮嘱的道森用标准的礼仪表明了他的从容，接下来就是参加管理的悼念会了。
　　…
　　…
　　“历代国王、皇子都曾在这神圣、庄严的大厅内发表过悼词，我们在纪念碑上铭刻他们的名字，书写他们的事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种恰当的方式，我们都觉得这种葬礼形式已经充分表达了对逝去英雄的尊敬…”
　　庄严肃穆的“英勇之厅”内，来自各军队的代表，各大家族的贵族族长、后辈，王宫内的官员、王室内的所有成员以及辉光使们都聚集在了这里，按照惯例听着下任继承者嘉文四世的悼词，但真实的情况却有些出人意料。
　　很明显，年轻的皇子对于这种传统并不满意，以至于整个大厅内的气氛都凝结了，就如同外面寒冷的冰天雪地一样，就连国王脸上都有些许的诧异，这也证明了这并非他的授意。
　　那就是年轻人的自作主张了，为什么不拦下他？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但嘉文三世没有动，他凝视皇子片刻微微颔首，似乎得到了某种信号一样，略一停顿的皇子底气更足了。
　　“可我觉得不对，我们都错了。”
　　皇子这明目张胆的破坏传统，让英勇之厅内骚乱了起来，贵族们面面相觑的看了看，然后一致的看向国王，结果他还是保持缄默，深邃地目光也让人捉摸不透。
　　国王不发话，爵位在身，担任各种要职的官员们也不会说，但这并不代表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们会沉默。
　　“皇子殿下，请您慎言…这里埋葬着无数英灵，也埋葬着我的弟弟，我的女儿，我的战友们！！”
　　上前一步的将军站了出来，道森扫过他黝黑的肌肤与狭长的坚毅脸庞，想起先前罗伯特的简单介绍：那个黑黑的家伙是罗纳斯·冕卫，东边诺克萨斯战线上的指挥官，他比我年轻几岁，常年在外征战，和我一样是大议长，也是审判使团的团长。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罗纳斯·冕卫…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我以“光盾”之名起誓，我对阵亡的英雄们没有一丝恶意，只有满心的敬意！”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罗纳斯站定的身影，他手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与耳朵处的豁口，都证明了他的身经百战与对这个国家的卓绝贡献。


第65章 主动宣战

　　许是罗纳斯的坚持起了作用，皇子站在原地斟酌了一下，再次开口的话语有了退让。
　　“或许我应该换种说法，是我觉得不对…我认为将士们的英雄气概，绝不该由一个人悼词的好坏而有所增减。”
　　此话一出大厅内的凝结气氛就此散去，唯独罗纳斯一步未退，仍用质疑的目光盯着皇子，对他来说破坏传统就已是触及了底线，无论是何种情况。
　　清楚知道这一点的皇子也不退让，继续道：“语言是很难做到恰到好处的，要么感人肺腑，要么中庸的让人觉得无聊…那些熟知死者的会觉得我说的太少、太片面，不熟悉的会觉得我过于夸张、不真实，可却从没有人当面提出来过，因为我们的祖先已经建立了这样一个传统。”
　　“咳咳…”
　　见“战火”要往先辈头上烧，国王终于忍不住了，可皇子却一无所觉的继续说着：“我们对祖先心怀敬意是理所应当的，正因为有他们的勇敢与美德，才有了如今的和平，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难道每一次得胜归来，我们都要怀着喜悦与悲伤的矛盾心情吗？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主动些？为什么不能一劳永逸？！”
　　音调突然提高的皇子说话间，便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罗伯特身前，准确点来说是停在道森的位置上。
　　喂喂，别拉我啊！
　　我错了行不行，我就不该借用您的金玉良言！
　　真的，我一点也不想出风头，拜托了！！
　　已经想到接下来是什么的道森只觉头皮发麻，内心哀嚎不断，可这却阻止不了心意已决的皇子，只见他右手贴胸，缓慢而坚决的弯下了身躯行礼。
　　英勇大厅内的气氛再一次凝结，这简直是胡闹，哪儿有未来的一国之主，向除了亲人外的他人弯腰的！
　　这次就连国王都坐不住了要动，结果却被赵信不动声色的拦了一下，并得到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出于对赵信的信任，国王留在了原地，这一幕又及时压下他人的不满和质疑。
　　“大伯，这…”
　　道森想要装傻糊弄过去，罗伯特却轻咳着移了一步，让所有的凌厉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适时起身的皇子对道森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才开口：“我身前的这位是道森·冕卫，一个继承了祖先之名，也继承了英雄道森英勇的后辈，一个给了我当头棒喝的优秀年轻人。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在几个月前当着几乎整个飞翼学院的师生们，说了这样一句话——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
　　几乎是怒吼着咆哮出这句话的皇子，喊得英勇大厅回响不断，喊得面红耳赤，喊得年轻人们心中荡气回肠，这句话早就在雄都散开了，短短几个月就有和“为了德玛西亚”相媲美的认同度，可却没人将它再次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
　　因为德玛西亚的传统就是保守，德玛西亚人不会扩张，也不会侵害周围国家的利益，哪怕是常年面对诺克萨斯人和弗雷尔卓德的侵袭，也从没想过要反攻过去，顶多是帮助一下邻国作战。
　　“我知道，可能会有人说这劳民伤财，这不切实际，这只是年轻人的冲动妄想，可我想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我想用行动告诉国民，我们究竟为何而战！”
　　皇子的豪言壮语让老人们会心一笑，或许皇子殿下只是在深宫内憋得太久了吧。
　　可对年轻人来说，疑是慷慨激昂的，是不需要犹豫的，于是盖伦站了出来，力挺了自己的好哥们：“我知道，我们是为了为了活着的亲人、为了死去的战友，为了孩童，为了——那些不能作战的人而战！”
　　“为了德玛西亚…”
　　“为了德玛西亚…”
　　汇聚到一起的两人异口同声，不需要交流，后面的话语就变成了铿锵有力的宣言：
　　“德玛西亚，无可匹敌！”
　　“德玛西亚，永世长存！”
　　“为了德玛西亚，我将带头冲锋！！”
　　这中二十足，却也撼人心神的主战宣言，让在场的年轻人们动了，他们满怀激动的汇聚在两人身边表达了立场，大势所趋下，他们的父辈根本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唯独例外的，却是道森这个一切开端的始作俑者。
　　这家伙凭什么心安理得的站在那里？
　　这家伙为什么没有响应皇子的号召？
　　老人们，年轻人们怀着这种想法将目光悉数聚集在了道森身上，都在催促着他做出决定。
　　“哇，不愧是道森…真是能给人惊喜！”
　　跟在父亲身后的拉克丝内心惊呼起来，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期待他又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这不是提前毕业并加入军队的机会吗？学校里已经没什么能叫自己的了，想到这儿的道森挠挠头以退为进道：“你们都是战士，我可连毕业都没呢…”
　　“波特教官。”
　　“是，国王陛下…道森·冕卫的日常考核皆是满分，我认为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游骑兵了。”
　　“那就毕业，加入军队向世人证明你的抱负吧…怎么样，年轻人？”
　　一切尽在掌控的道森，在国王的赞赏目光下表现出又惊又喜的样子，并来到他身前以单膝下跪的形式接受了这份厚爱：“感谢您的慷慨，我会竭尽所能！”
　　“好，你先起来…”
　　上前一步的国王将道森扶起，还顺便用眼神扫过四周，罗纳斯即使心有不满，却也只能认可这个结果，三家冕卫都没有异议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不会多嘴，于是皇子出征的事情便尘埃落定。
　　“我的儿子啊，过来…”
　　“是，父王！”
　　“我把他们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将皇子召唤到身前的国王，眼中是前有未有的严厉，这久违的发威也让皇子倍感压力，可这并不足以让他退缩，所以他重重的点点头：“我一定会告诉敌人…德玛西亚人从不退缩！”
　　“缇亚娜。”
　　“是，国王陛下！”
　　“我任命你为大元帅，统领所有军队…嘉文四世担任将军，由你来调度安排出征的事宜。”
　　“如您所愿，国王陛下…”
　　单膝下跪的缇亚娜，恭敬的接过了国王递来的利刃，本该就此结束的场面又被她的出言改变：“这次能够凯旋归来，是盖伦·冕卫身先士卒挡住了弗雷尔卓德主力的凶猛反扑…请您允许我推荐他，接受无畏先锋的入队试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英勇大厅内，本该惊讶于盖伦如此年轻就有这么大作为的众人，却表现得异常淡定，先前更离经叛道的事他们都见过了，这个消息反而不那么有冲击力了。
　　“好，今天的好消息真多…看来是飞翼保护神在指引我们，是时候放手交给下面的年轻人了。”
　　“光明始终与我们同在，国王陛下…”
　　始终处于中立状态的光明使者教会，由卡欣娜作为代表上前，最后的不确定因素也就此消失，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是——德玛西亚王国会向世界宣布它不只有盾，还有矛！


第66章 宴会二三事（一）

　　黎明城堡，宴会大厅。
　　关于军队的欢迎与表彰结束了，那么自然不会落下犒劳的环节。
　　趁着王国权贵、精英齐聚一堂的国王，照例宣布了宴会的召开，并在简单的与众人共饮一杯后带老人们离开，将诺大的宴会厅交给了年轻人们。
　　想必国王和他的参谋们，接下来会紧锣密鼓的准备对东边诺克萨斯的战争事宜，毕竟北方的弗雷尔卓德人刚经历过大败，愈加天寒地冻的环境又不允许他们各大部落再次组织进攻，所以只能是对诺克萨斯人开战。
　　“道森、道森…你可真是太大胆了！”
　　温暖的大厅内，换了一件橙色百褶裙的拉克丝，终于摆脱了其他年轻人的纠缠，提着裙摆、满载青春地活力小跑了过来，这亲密的举动也让其他人目光复杂，这家伙有未婚妻还抢去了少女的青睐，简直太过分了。
　　“拉克珊娜小姐，我怎么大胆了…”
　　“你利用形势，让国王陛下答应你…”
　　“嘘，干嘛非得说出来。”
　　同样好不容易摆脱了其他人的寒暄，正要品尝一下美味的道森赶忙做噤声手势，会意地拉克丝莞尔一笑：“嘻嘻…真是期待等会儿娑娜姐的演奏呢。”
　　“嗯，要是国王陛下肯让娑娜表姐在英勇大厅演奏…或许就不会发生刚才那种事儿了吧。”
　　“已经无法改变了…我也想去呢，但父亲他们恐怕不会同意。”
　　“战场很残酷的，你要是去做后勤医疗，一定会遭到敌人重点照顾的…还是在雄都待着吧，等你年纪再大些。”
　　道森的语重心长气得拉克丝鼓起腮帮，她不服气地说道：“你不跟盖伦认识一下真是可惜了，你们说的话简直一模…诶？！”
　　说盖伦，盖伦就到了。
　　在拉克丝靠近道森的那一刻他就有所留意了，但出于礼貌他只能先应付完眼前的人，应付过后他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过来，那大步流星的样子显得气势十足，就像是要前往战场一样。
　　“喂，看那里…有好戏看了。”
　　“嘿嘿，听说盖伦可是很宠爱妹妹的…”
　　“冕卫家可是好久没联姻了吧，说不定有戏…毕竟劳伦特家的那个，的确有些特立独行，换我也不会太满意。”
　　旁人自以为是的窃窃私语道森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他在得到手札后来最明显的进步，这些幸灾乐祸的话让他有些不爽。
　　相较淳朴友善的德玛西亚平民，上层社会明显没有那么和谐，各家族间为了领土、资源与权利，会经常上演明争暗斗的戏码，要不是有严格的法律在，恐怕早就乱套了。
　　“哥哥，你来干嘛？”
　　“我为什么就不能来了，多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妹妹地照顾…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之间也可以加深一下关系，毕竟马上就是战友了。”
　　“哈哈、哈哈!道森，这是我哥盖伦…”
　　傻子都能看出来盖伦的盛气凌人，拉克丝作为中间人自然要调节一下这紧张的关系。
　　早知道盖伦是妹控的道森也不意外，顺着拉克丝的介绍主动伸手：“那我就冒昧的直呼你的名字了，盖伦先生…”
　　“先生也省了吧，这样更方便…道森，待会儿有没有兴趣比试一下？”
　　“我…”
　　“盖伦，你不要没事找事…道森，别理他！”
　　拉克丝知道道森很强，但那是算上魔法的，不使用魔法的他是绝对打不过的，所以她直接将他挡在身后，就像是在告诉盖伦不许欺负他一样。
　　“拉克珊娜，你这样很没礼貌…我在跟道森说话。”
　　“我看你是喝醉了，头脑有些不清醒了…”
　　“其实，我也很像跟强者战斗…”
　　眼看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峙，唯恐这对兄妹下一秒就掐架的道森拍拍拉克丝肩膀，结果盖伦的目光就多出几分肃杀，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比自己想得还要亲密的多。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对方明明已经有未婚妻了，这样成何体统！
　　先入为主的印象让盖伦对道森印象并不好，所以他没有给反悔的机会，直接接上话语：“那就说好了，待会儿见。”
　　“喂喂，盖伦…真是的，你干嘛答应他啊，打不过的！！”
　　谁都拦不住的拉克丝急得只能跺脚，脸上挂满担忧，毕竟一个是亲哥，一个是年龄虽然小，却是对自己有诸多照顾的道森，无论哪个受伤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那可不一定，倒是你快收敛点…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别破坏了你的淑女形象。”
　　“呼…我都快被你们俩气死了，你们是小孩子吗？怎么没说几句就要打架啊！”
　　“呃…”
　　是你哥那愣头青找上门的，我能怎么办…这种话在道森嘴边一转，就变成另一种说辞：“这可不是打架，是男人之间交朋友的方式之一。”
　　“哼，那其他的是什么？”
　　“同窗之谊，战友之情，还有咳咳…”
　　“还有什么？！”
　　见道森说得煞有介事，被勾起好奇心的拉克丝睁大眼睛，瞳孔内刻满期待，结果只换来他一个神秘的微笑。
　　“快说！”
　　“表姐来了，嘘！”
　　“唔…”
　　好奇心终究没战胜对娑娜琴声的向往，随着道森目光转头的拉克丝，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膛，再抬头就便被羡慕的情绪淹没了。
　　不止是拉克丝，在场的人同样如此，甚至还有微不可查的口水吞咽声，因为从楼上走下来的娑娜，穿的是艾欧尼亚风格的红色裹胸礼裙。
　　在裙子各边缘部位镶有的金色描边线，与她脑后四个圆形发环要遥相呼应，再加上双马尾辨的飘逸造型，让她本该诱惑力十足的身材在此时看起来仙气十足，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蹬、蹬、蹬…！
　　仿佛怕一开口她就会变成虚幻的存在，众人默契的保持了安静，唯有娑娜走下阶梯的声音回荡着，这声音就像敲打在心房之上一样清脆，让人忍不住全神贯注的去倾听——一弦未动却已扣人心弦，这便是娑娜的魅力。


第67章 宴会二三事（二）

　　在德玛西亚的传统中，赞美诗一向是合唱的且有伴奏，但对娑娜来说并不需要。
　　甚至于连文字，娑娜都不需要因天生的失声写出来，因为她的琴声，本就是直达灵魂的倾诉。
　　对此确信不疑的道森和拉克丝，见娑娜在大厅中央坐下后做便做出期待的倾听状，很多刚从战场归来，只听其名而不闻其曲的人，还未从扣人心弦的脚步声中醒来，就听到一声铿锵有力的拨弦响起——噔！！！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绷直身体，甚至连有些坐下的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这种声音犹如战场上嘹亮的号角声一般赐人勇气，让他们忍不住热血沸腾想要发起冲锋。
　　这只不过是开头而已，当低沉浑厚宛若战鼓，密集的拨弦声到来时，冲锋开始了。
　　跟小娑娜的清唱曲调截然不同，娑娜弹出来的曲子就像注入了灵魂，让道森想起在多恩霍尔德的战斗。
　　面对从海上袭来的狼船与凶恶的弗雷尔卓德人，他就站在身后，他的父亲拔出长剑，高喊着“为了德玛西亚”打开海港，带领着他和成千上万的战士们迎面而去。
　　即便固守港口会轻松的多，即便这会迎来敌人的魔法与炮灰，却没有人有任何退缩，因为德玛西亚的国土不容玷污！
　　不仅是道森如此，其他人也在琴声里找到记忆中最深刻的战场，那是他们第一次鼓起勇气、直面生死并活着战胜了敌人的惊心动魄。
　　皇子和盖伦不知何时背靠背贴在一起，他们想起了当初在训练营的时光，一次日常的野外拉练时，他们遇见了从烁银山脉长途跋涉而来的诺克萨斯小队。
　　当时他们只有4个人，身为长官的两位骑士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为的是不让敌人形成包围圈，好让他们有逃生的机会。
　　恐惧与胆怯，勇气与热血在那一刻并存，他们没有选择逃走，而是一起冲了过去，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全歼了敌人。
　　从未踏上过战场的拉克丝，想起在医疗部见过的那些遍体鳞伤地战士们，他们很少会因为疼痛大声哀嚎，面对医护人员时也会展露笑意，述说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
　　在夜深人静时，他们又会提起死去的战友，述说着退伍后的未来，这其中虽有迷茫，但勇气却从未失去过。
　　更有甚者竟是留下眼泪，要不是很清楚这不是真的战场，恐怕他们就已喊出声来，毕竟战场上总免不了生离死别，很多人都是在那之后才鼓起勇气的。
　　琴声不断在变，众人的心情也随之改变。
　　或是奋勇杀敌，或是艰难防守，或是凯旋归来，这期间伴随着所有人心情的，是名为勇气的赞歌。
　　直到琴声消散的那一刻，在场的众人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完全没意识到娑娜的演奏已经结束。
　　“无论听多少遍，还是一样的动人心魄…真是舍不得啊。”
　　“道森表弟，你难道忘了约定是你赢了…只要是你想听，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会去，不收费的哦。”
　　“娑娜表姐，你怎么擅自又加了不少内容啊…”
　　调侃起来的道森没有得到回应，只是收获了娑娜一个迷人的微笑，随后她站起身来，对着陆续醒来的众人一一躬身致谢。
　　不出意外，她收到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一边鼓掌，一边用手肘戳了戳道森拉克丝小声询问道，她虽然还是无法和娑娜交流，却能隐约的感知到两人之间意念互动带来的痕迹。
　　对仍旧蒙在鼓里不知他将来要离开的拉克丝，道森眼也不眨的撒起谎来：“当然是夸她的琴声很棒了…”
　　“切，我总觉得你在骗人…”
　　“怎么会呢，是你多想了吧。”
　　“是，是…”
　　其实我也没资格说你，想起这段时间与塞拉斯的接触，从娑娜琴声中获取了不少勇气的拉克丝，决定还是瞒着所有人，这可是她自己选择的事，不应该因为有困难就想着要麻烦他人。
　　在两人交谈时，正要退场的娑娜遇见了一些小麻烦，作为东道主的皇子，出现在她离开的道路上：“娑娜小姐，请留步。”
　　“…”
　　略感惊讶的娑娜眨了眨眼睛，人群的目光也因此聚焦在两人身上。
　　“很抱歉拦下你，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放下一些成见了…”
　　微微欠身的皇子顺便扫过宴会厅，很多人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对他们来说娑娜是外来人，虽然很美却是哑巴，那就只花钱听她的琴声好了，毕竟深入了解会让他人有异样的目光。
　　“娑娜小姐，请允许我为你做一下介绍。”
　　皇子的出格众人此时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在众人以为娑娜会理所应当的点头，接受这份殊荣时，她却先向道森投去求助的目光，然后摇头表示了拒绝。
　　“她怎么敢拒绝…”
　　“太失礼了，那可是皇子殿下…”
　　“只不过是个养女…”
　　众人的议论纷纷刚开始就戛然而止，因为道森动了，带着异常凌厉的气势，让人下意思的就心生戒备。
　　“娑娜表姐是说她有些累了，身体不允许接受皇子殿下的好意，因为要弹出那种曲子耗费的精力很大。”
　　道森的说辞换来皇子的凝视，随后他也不坚持：“那真是失礼了，虽然很可惜…只能改天了。”
　　“表弟，记得跟他说一声谢谢…”
　　躬身致歉的娑娜捧着叆华离去，厅内的气氛有些异样，不管原因是什么，事实却是代表王室的皇子被拒绝了。
　　不等其他人多想，皇子就开口宣布了宴会的结束，还顺便留住了道森。
　　虽然没法看好戏，离去的人还是接受了，要知道每个冕卫家族都和王室关系亲密，就算有不满也不会当太多人的面发泄，这是应该的。
　　“为什么呢？这明明是一个改变社会风气，让人们接受她的机会…”
　　等到只有两人时皇子皱着眉头发问，这要是让那些离开的人听到，恐怕会大吃一惊的吧。
　　道森对此并不意外，他这几个月来偶尔陪赵信练枪，从他那里听说了不少皇子在王宫内的事情。
　　赵信对皇子的评价很中肯，他说皇子是个极有主见，行事较为强硬的人，和对人对事都抱着宽大胸怀去对待的国王不同，皇子更喜欢用行动去改变现在的德玛西亚，哪怕因此触及到一些自古以来的传统。
　　赵信提及王室与皇子是为了让他有更多认同感，以便将来辅佐对方的用意道森清楚，但他实在没想到会是以今天那种形式，他等于说是被理所当然的拖下水了。
　　这事换在别人头上可以，但他就有些不爽了，尽管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还因祸得福的提前毕业加入军队，可起码也要提前商量一下吧？
　　带着这些许的不满，道森给出回复：“那就要看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了。”


第68章 宴会二三事（三）

　　“私下里敬称就算了，叫我嘉文就好。”
　　“我当然想听真话了…”
　　“来坐！”
　　皇子的热情让道森稍感诧异，就算是演戏，这自来熟的也有些过分吧？
　　许是察觉了道森的不满，坐下的皇子有些歉意：“最近经常听赵信叔叔提起你的优秀…我本来没打算今天说那番话的，只是在英勇之厅见到你又想起了盖伦的叔叔。”
　　因信息量太少的缘故，道森只能一脸茫然：“盖伦的叔叔？”
　　“你和他的妹妹关系那么好，她没说过吗？”
　　“这个真没有…”
　　“呃，好吧…那我简单说明一下，盖伦的叔叔曾是一名优秀的游骑兵，他是在城外巡逻时被法师杀害的。
　　当时盖伦11岁都不到，也正是因此让他决定了参军，想要以此来保家卫国，将所有的魔法都拦在德玛西亚的城墙外。
　　我是在训练营中和他认识的，我们性格很像，都是那种比较倔强的人，所以很快成为了患难与共的朋友。
　　然后我就想起你说过的那句话，才临时做决定把想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很抱歉没有和你提前说明。”
　　听皇子这样解释的道森也就不计较那些不爽了，摆摆手道：“没关系的，那换我来说真话吧…”
　　“请。”
　　“真话就是我小姨，乐斯塔拉·布维尔…她并不想让娑娜和王室走得太近。”
　　“为什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作为一个王室成员，皇子很清楚他们家到底有多低调，这种低调表现在对其他贵族从不打压、父王还会偶尔满足他们一些过分的要求，按道理来说根本不会有什么不满的。
　　“呃，不是你想的那样…”
　　沉吟的道森，组织了一下语言：“毕竟你已经18岁了，而娑娜表姐今年17岁…如果你们有了纠葛，这是小姨她唯一无法抗拒的联姻。”
　　“咳咳、咳咳…”
　　醒悟过来的皇子那叫一个尴尬，以至于不得不用咳嗽来掩饰。
　　可尴尬过后还是要交谈的，于是皇子干脆揭过这个话题：“那我就不插手这件事了，那你呢？最近的风评可是不太好，就是你有未婚妻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是替盖伦问的吧。”
　　“算是吧，他本人对此相当不满…刚才他是找你约战了吧？”
　　“菲奥娜本人都不在意的事，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比她还急。”
　　道森的巧妙说辞让皇子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说的对，要是你和拉克珊娜之间真有什么，那你和菲奥娜也不会每天都在一起了。”
　　算是阴差阳错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道森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一些正事了，比如关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外战争。
　　“虽然我什么功勋都没有，还是想问一下…皇子殿下，你对这次战争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提到正事，皇子的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他就像出笼的猛虎那样，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当然是说到做到！”
　　“那可是诺克萨斯，以侵略好战闻名于世的帝国。”
　　“能说出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的你…不应该是最支持我的人吗？”
　　“这…”
　　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我以后肯定不装X了…这样想的道森知道世上没后悔药吃，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还太年轻了，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建功立业，只争朝夕…从懂事起我就渴望这一天的到来，十几年来我陪着父王经历了许多的战争，每一次我们都是在被动防守，哪怕我们比敌人要强的多，那我们为何不能做出一些改变？”
　　见皇子意志坚定，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的道森，想了想自己只要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并建立功勋就好，于是便点头道：“那我就借用赵信总管的一句话——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好，盖伦…出来吧！”
　　“啊？”
　　“很抱歉我被邀请偷听，还有…我想我应该为先前的不理智道歉。”
　　从侧门走来的盖伦伸出满是老茧的宽大手掌，因为他觉得道森刚才说的很对，只是他自己被外面的流言所影响，再加上关心妹妹，这才把对方想得有些太坏了。
　　“那你可要拿出点儿诚意来…”
　　先前就注意到盖伦没出大厅的道森假装意外后，带着满满的战意对他发起了挑战。
　　“你应该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毕竟你还未成年。”
　　“那刚才还约我战斗，太过分了。”
　　“抱歉！是我的不理智…我建议你在军队历练一段时间后，我们再来战斗。”
　　被调侃的盖伦尴尬一笑，道森也不是非要现在就打，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于是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来…战争的准备我不太懂，这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平常的话几天就行。”
　　“这次最快也要3个月，毕竟不同以往。”
　　“这样啊…看来我能待到举行成年礼之后了。”
　　听到这一信息的道森松了口气，其实他本人无所谓，只是父母那里总要有个交待。
　　“父王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答应的。”
　　“国王陛下连这个也知道？”
　　“你可是冕卫一族的优秀人才，还有你那点小心思，父王又怎么能看不出来…我当初去训练营当骑士侍从，可是被看得死死得，直到成年才被允许进入军队中。”
　　提到过去的皇子明显有些郁闷，看向盖伦的目光也充满了羡慕，这家伙可是提前了1年就踏上了战场。
　　“你性格太过冒进，我可比你沉稳多了…”
　　“我这是有远谋，别人说你沉稳其实是指太没有进取心了，懂吗？”
　　“…”
　　看着两人互损，道森突然有些羡慕这种不需要在乎形象的随意，别看他每天身边不是拉克丝就是娑娜，但他也不是奔着谈情说爱去的，每天在学校训练完，晚上还要教她们奥术，还要努力学习艾欧尼亚语与其他区域的风土人情，最近又要和菲奥娜战斗，简直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三瓣儿来用。
　　“加油吧，我们也该散场了…”
　　见误会接触地皇子伸手拍拍道森肩膀，鼓励道：“你知道的，军队的传统是不认身份的…你最好在这几个月内升上来，这样才有更多的自主权利。”
　　“的确如此，我当初也是从盾牌兵做起的…我也要回家准备一下无畏先锋的考核了。”
　　“无畏先锋啊，真是了不起…”
　　道森有些羡慕的开口，皇子和盖伦互视一眼后异口同声：“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的！”


第69章 征兵处

　　“嘻嘻，我们快到了…”
　　“话说你真不回家和盖伦团聚啊…”
　　“那个笨蛋哥哥可是想欺负你啊！”
　　在王宫门口拉道森上了马车的拉克丝，一听盖伦就气得在车内叉起了腰，道森见状也不火上浇油，看了一眼车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转言道：“那你要一起去表姐家吃晚饭吗？”
　　“这个…今天要是去了，我家老女人会关我禁闭的。”
　　提起奥格莎的拉克丝一脸畏惧，道森会心一笑：“那是为你好，你的哥哥盖伦其实挺不错的…能看出来，他很宠爱你。”
　　“哼，才怪…小时候我们经常玩战争游戏，他总喜欢用铁做的士兵打我的木头法师们，还特别喜欢你的祖先，每次都嗷嗷怪叫着自己是英雄，蠢死了！”
　　“我的祖先啊…那还真是荣幸。”
　　“没必要，他不会对你爱屋及乌的…话说男人交朋友的方式，最后一种到底是什么？”
　　又想起拉克丝这个问题的揶揄起来，被她这跳跃思维逗笑的道森想了想，恰好看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于是招呼她向外看：“就刚才过去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看看…”
　　探出脑袋的拉克丝很快缩回脑袋，然后脸色通红，越想越气的她抡起小拳拳连砸道森胸口：“坏人、坏人，你可是未成年，不许去那种地方！！”
　　“是，是…”
　　举手投降的道森憋住笑意，刚才马车路过的地方，自然是每个地方都少不了的特殊区域，这在多恩霍尔德也有，只是规模远不如这里的大。
　　“咚咚…拉克珊娜小姐，征兵处到了。”
　　“咳咳，谢谢你艾登…”
　　“谢谢您，艾登先生。”
　　下车的道森收获了护卫兼马夫男人的微妙目光，想来是先前车内较大的动静让他听见了，只不过由于奥格莎特意交代过，他也不会去干涉这些。
　　走下马车的道森，看到的是一处异常宏伟的三层方形建筑，从外观上来看就像一处坚固的堡垒，两旁是占据了一条街的双层建筑，透过一层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室内训练场，以及建筑背后用来测试游骑兵的宽阔草地。
　　此时里面到处是排队的人，陆续还有更多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听说了英勇之厅内的事情，忍不住前来报名的人。
　　“哇，好强的号召力啊…你什么感觉？”
　　“幸好我今天只是来看看，明天才来报名。”
　　“真是无聊，你可是始作俑者啊…走，先去熟悉一下流程！”
　　离开了温暖如春的宴会厅，换了件厚风衣的拉克丝顺手将帽子戴上，拉起道森就要去，他也不反抗的任由她拽着走进大厅，那长龙般的队伍顿时吓到了她。
　　“要不就算了吧…”
　　后悔了的拉克丝转身就要拉他离开，这里人太多了，怕是排到深夜宵禁也排不到道森。
　　“我想参观还是可以的，用这个…”
　　“这不好吧…”
　　“我们又不是插队，只是看看而已…”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道森反客为主的拽着拉克丝走向旁边的卫兵，还顺便掏出了可以证明身份的族徽。
　　“嘘，不要声张…”
　　“道森·冕卫，请问您有何吩咐…”
　　“你知道的，我被国王陛下准许了入伍…不是今天，是明天想要来报名，现在只是想看一看和游骑兵相关的考核内容。”
　　卫兵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见其他人都在专心看手中的报名表，便挥手示意两人跟他去侧门。
　　“道森，你这样做冕卫之名会哭的啊…”
　　“哭啥，我肯定自己将来的功勋会多得数不过来…现在只是提前预支而已。”
　　“你，你可以一定要活着回来…”
　　拉克丝又突然伤感起来，哭笑不得的道森刚想说什么，就突然看到建筑后面的草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和穿着蓝色军装的男人争执着什么。
　　“那是伊恩先生吧，他怎么在这里？”
　　“伊恩长官是被临时调来帮忙的，您要去看看吗？”
　　“当然…”
　　见卫兵走远一些后，道森回头对拉克丝说道：“放心吧，我的实力卡欣娜也说过，只要不犯致命错误是不会轻易身亡的。”
　　“嗯！”
　　安心下来的拉克丝又好奇起来，她望了望道森目光停留的地方，那是一个有着白灰色齐耳短发的少女，她穿着的薄棉衣相比较雄都内的人来说有些过于朴素，上面也有很多处破损的痕迹，很明显她是从比较远的城市来的。
　　在她的背后有一把造型怪异的十字弩，看起来像是某种猛兽的犄角打造成的——唳！
　　从远处天空突然传来的鹰啼吓了拉克丝一跳，靠近窗口的她就看到一只舒展双翼后，和成年人高度差不多蓝翼猛禽盘旋着落下。
　　“小心…这是蓝岩巨鹰！！”
　　一眼就认出这是国徽上翅膀来源鸟类的拉克丝出声提醒，谁知站在原地的两人都没动，正走过去的道森也同样如此，那个少女反而主动伸出了臂膀，巨鹰随即安稳的落下。
　　“没事…”
　　对拉克丝勾勾手示意安全的道森，快步走向了前方的两人，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未来的“德玛西亚之翼-奎因”。
　　“伊恩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这是？”
　　主动打招呼的道森询问道，转身的伊恩表情相当怪异：“这位来自“厄文戴尔”的奎因小姐，想要加入军队成为一名游骑兵，虽然她通过了我们的考验…”
　　“那你让我加入啊，长官！”
　　“不行，你的行为模式更想个优秀的猎人而不是游骑兵！再加上你的宠物…”
　　“华洛不是宠物，它是我最亲密的战友——唳！”
　　一人一鸟同时地发威，再次吓了赶来的拉克丝一跳，她唰的一下藏到道森身后，既好奇又害怕的样子相当有趣。
　　“别闹，你没看那只鹰很通人性吗…它不会轻易伤害人的。”
　　“诶，是吗？”
　　“待着别动，看我的…”
　　上前的道森与奎因对上视线，她偏向中性，看起来英气清秀的脸上出现一些警惕：“你是谁，小子？”
　　“奎因小姐，注意你的语气，这是…”
　　“伊恩先生，没关系的…你好奎因小姐，我是道森·冕卫。”
　　“冕卫家的？那可是大人物了…你来评评理呗，我通过了为什么不让我加入！”


第70章 邀请

　　“奎因小姐，军队体制是很严格的…”
　　“我们会遵守的，对吧华洛——唳！”
　　“你的战友就是问题所在了，它可能会影响到军队的其他人。”
　　“华洛很听话的！”
　　“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它在别人眼中的确是猛禽，而且还是很凶恶的那种。”
　　“好吧，看来是没戏了…那我只能走了！”
　　道森的话伤到了奎因的自尊心，她不远万里的从家乡赶来，就是想为德玛西亚贡献一份力量，完成与逝去哥哥一起定下的心愿，结果连加入都难，华洛还被人嫌弃！
　　“那个，等一下…”
　　“请你快点说，我们要去找能过夜的地方了！”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方便…请奎因小姐不要太过介意，我刚才的话并没什么恶意。”
　　道森过于热情的反常让拉克丝眉头微皱，怎么能邀请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回家过夜呢？即使这个女孩子更像假小子！
　　“真的？”
　　一听这话奎因心中的不爽就消散了，她带着华洛的确不太方便，本来都打算在城外过夜了，反正一路上也习惯了，可如果能有个落脚地儿好好的休息一下，冲个热水澡她也不介意。
　　“嗯，打扰你了伊恩先生…拉克丝，走了。”
　　辞别伊恩的道森看她发呆，干脆拉起就走，奎因还不忘回头瞪了一下，搞得这位军官略有尴尬，这少女就算收了，到了军中也是个刺儿头，光是管教恐怕就要让他们这群人头疼死。
　　很快离开征兵处后，来到街道上的奎因突然来了句：“你们两个是兄妹吗？”
　　“嗯，我是哥哥！”
　　“别听他胡说，我是姐姐！！”
　　“哈哈，看来不是…那是恋人喽？”
　　被逗笑的奎因一句话就让拉克丝涨红了脸，她先是扫了一眼道森，然后又飞快的转回来：“不是，不是…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哦？很好的朋友啊，那还真有意思！”
　　“咳咳，该吃晚饭了，我得赶快回去…再见！”
　　“这…”
　　看着逃也似离开的拉克丝，道森苦恼的揉了揉眉心：“这下好了，她本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的，你一提就坏事了！”
　　“嘿嘿…抱歉！”
　　意识到错误的奎因挠挠灰蓬蓬的短发，她肩上引人注目的华洛也适时地转过脑袋，一副觉得很丢人的样子。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能摸摸你的战友吗？”
　　“本来你收留了我们，这点要求是应该答应的，但华洛不太喜欢别人摸…让它决定吧！”
　　“…”
　　被奎因拍了拍利爪的华洛，用锐利的黄色瞳孔盯着道森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这就是国徽上的德玛西亚之翼啊…”
　　摸到上面那些层次分明、极具坚韧度的羽毛后，道森不免有些惋惜：“蓝岩巨鹰也曾是德玛西亚人的好帮手，可惜因为战争和敌人的捕杀近乎灭绝，以至于现在的人都将它遗忘了。”
　　“不愧是冕卫家的，真有见识…你看华洛展翅了，它很高兴呢！”
　　伙伴被夸的奎因高兴地像个孩子，道森心中的疑惑更重了，虽然蓝岩巨鹰本就极通人性，但这只却聪明的有些过分了，除了不能说话只会啼鸣，给他的感觉简直就像在跟一个人类交谈。
　　想到这里的道森，尝试着旁敲侧击了一下：“这里距离府邸不远，我们就走过去吧…不介意的话，能说一下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吗？”
　　奎因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便开口说了起来：“我和华洛啊…”
　　…
　　…
　　“果然是你，乐斯塔拉女士！”
　　“奎因小姐，你怎么来雄都了…道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征兵处…”
　　布维尔家会客厅内，带着奎因找上门的道森解释起来，他在路上听说了奎因的过去后也很意外。
　　那是发生在1年多以前的事，小姨在回布维尔祖宅祭祖时，按照传统要带给祖先新鲜猎物。以证明她身为族长的勇武，便带着旁支的子弟们外出狩猎。
　　在厄文戴尔附近森林内遇见一只成年的巨型食齿兽，在猎杀它的过程中出了些意外，导致死伤了很多人，就连她本人都差点儿被暴走的食齿兽杀死。
　　幸好当时奎因和她的哥哥卡莱布及时出现帮忙，不幸地是卡莱布为救她牺牲了，一旦重伤濒死就会逃走的食齿兽也跑了。
　　心灰意冷地奎因谢绝了乐斯塔拉的补偿和招揽，从那以后她就经常去卡莱布死去的地方缅怀他，结果命运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她在哥哥1周年纪念日时又遇见了那只逃走的食齿兽，并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不出意外落败的奎因，被食齿兽用犄角在身上留下了一道从大腿划到肩膀的伤口，就在她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华洛突然从天而降，一次又一次地俯冲，利爪和尖喙不停地从食齿兽脑袋上凿下血肉，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和翅膀被犄角划破。
　　所幸的是奎因也及时加入搏斗，以两败俱伤的方式将食齿兽杀死，重拾勇气的奎因给它取了意为勇气的“华洛”之名。
　　养好伤后，顺便将食齿兽战利品犄角做成连射十字弩后，奎因便带着华洛来到了雄都，想要实现和卡莱布曾定下的约定——保家卫国，击退凶猛的怪兽，弗雷尔卓德野蛮人，还有残酷无情的诺克萨斯人！
　　“原来如此，我真高兴你能重新振作起来！”
　　“征兵处的那些榆木脑袋交给我好了，明天我就用布维尔家的名誉做担保，让你加入军队…”
　　“哦，对了…道森，你不是也要加入军队吗？明天一起去好了。”
　　听完前因后果的乐斯塔拉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奎因也认真感谢她的帮助，可道森却有不同想法。
　　“小姨，你可别忘了还有华洛在…”
　　“你小子什么时候会顾忌这些了？”
　　“华洛真的很听话的，它不会随便伤人的，你刚才不也见了吗？”
　　乐斯塔拉和奎因统一战线，被两人盯上地道森摇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说还有更好的办法，让奎因小姐更自由一些…”
　　“哦？说来听听…”
　　“自由嘛，听起来真不错！”
　　“我待会回去找大伯，奎因小姐救过您的事足够特招入伍了…游骑兵的编制是最少3人一组，算上我，再将华洛也算入其中就可以了。”
　　道森话一说完，乐斯塔拉就投来玩味的目光：“我看这只是你小子想要更多自由，以便快速积累功勋吧。”
　　“咳咳、咳咳…我想奎因小姐不会介意的，换做其他人很可能会畏惧华洛的存在，还会对她像猎人多过游骑兵的行动方式为难。”
　　“说的也是，奎因小姐的战斗方式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你说呢，奎因小姐？”
　　“没问题，我一定会照顾好道森的！”
　　满意地奎因拍拍胸膛做了保证，乐斯塔拉却语出惊人：“你可别小看他，他好歹也是冕卫一族的子弟，实力比寻常士兵强很多的，不然我也不会放心让他没有老兵带…这样吧，你们正好比试一场，决出谁才是小队的队长好了。”


第71章 切磋

　　“不要慌张娑娜，这只是一场友好的切磋罢了…看样子这雪还要下很久。”
　　布维尔家后花园，凉亭内的乐斯塔拉紧了紧肩上的裘皮大衣，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已然飘起鹅毛大雪，但却没有一丝动静的丛林。
　　游骑兵的战斗都发生在城墙之外，他们无法选择敌人是谁，有多少，又是否能归类与人类的范畴，职责在身的游骑兵也不能后退，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调查清楚，或是干脆将对方抹杀。
　　此时道森和奎因，就在这片被大雪笼罩的丛林内潜伏着，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再发动致命攻击来决出胜负，以此确定谁才是队长。
　　毕竟在危机四伏的城墙外，每一次判断都会影响到他们彼此的命运，对于奎因和道森来说，谁都不想让出这个主动权，那就只能用实力来说话了。
　　扑哧、扑哧…！
　　皎洁的月光下，煽动着羽翼的华洛花费了不少时间，终于用锐利的鹰眼，锁定了一处需要三人合抱的大树，道森就在那里隐藏着。
　　发现这点的华洛没有啼鸣，而是在空中停滞下来，以振翅的方式给出提醒，收到信息的奎因慢慢从被积雪覆盖的草地上起身，本该产生的“嘎吱、嘎吱”声被随后到来的夜风掩盖。
　　是时候发动进攻了。
　　在夜风中缓慢前行的奎因，将绑在身侧的连弩取下，竖起一根手指，得到指挥的华洛振翅拉高，直到堆满积雪的密集树枝将它的身影隐没。
　　“11点的高处，3点的右侧…”
　　道森没有选择开启魔法感知，而是单凭耳力与经验分辨了出来一人一鸟的位置，那接下来会以那种方式进攻呢？
　　虽然没见过奎因的战斗方式，记忆也不能在此时拿来参考，可道森还是依靠自身的知识，与在烁银山脉内野外求生的经验做出了判断。
　　“弩手攻击会暴露自己，第一波应该是华洛来，由她趁机抓住机会…蓝岩巨鹰以迅疾的飞行速度，锋利的利爪、尖喙，还有坚硬如铁的羽毛为主要攻击手段，如果我是奎因，就会让它——来了！”
　　耳朵微动的道森听到了数十道急速袭来的利刃声，华洛用羽毛构洒出的漫天箭雨的确很麻烦，但事先有准备的话并不是多难应付。
　　表面上看起来是被迫移动的道森，猛的一脚踩在宽大的树干上，借助产生的反冲力道，身体化作一道流光脱离羽毛的攻击范围，并径直向着奎因的方向冲去！
　　“唳！！”
　　天空中及时想起华洛的发出的警告，奎因却在啼鸣响起前就端起十字连弩，等拿着剑的道森冲刺到一半距离后，她毫不犹豫的起身扣动扳机。
　　嗖、嗖、嗖…！
　　在一道道疾驰而来的弩箭破空声中，道森的目光也变得凌厉异常，这种攻击对他可构不成威胁，手腕振动的道森转瞬间挥出十几道明亮的剑光，高速袭来的弩箭便被纷纷弹开。
　　不等他拉近距离，奎因就先一步冲了过来，明明拿着连弩的她应该趁机拉开距离，因为先前高飞的华洛已经以雄鹰扑食的姿态冲了下来，这也是他们经常的合作进攻，一般来说都会让敌人手忙脚乱。
　　在华洛振翅下，威力十足的风压裹胁着无处不在的雪花骤然加速，被笼罩其中的道森视线为之一白，天空明亮的月光也无法提供足够的光亮，唯有奎因再次填充弩箭的声音清晰可闻。
　　“表弟！！”
　　这惊险异常的一幕让娑娜终于忍不住了，眼看道森就要被一人一鸟前后夹击，甚至都有可能命丧于此的她抬起手臂，就要呼唤叆华到来。
　　“别动，娑娜表姐！”
　　传回意念的道森眼前闪过菲奥娜灵动的身影，使用利刃华尔兹需要是极为柔软并兼具韧性的身体，还有对出手时机的把握，他虽然无法完全照搬，但用出简化话的三段连击还是没问题的。
　　被道森喊住的娑娜担忧还未褪去，就见到道森瞬间变成三个人，每个人的姿态都有所不同，其中有一个直奔奎因而去，另外两个一左一右的分别刺向华洛的翅膀。
　　“哇…这太厉害了！”
　　从未见过这种攻击方式的奎因在惊呼中起跳，道森横斩而来的银翼被她重重一踩，于半空中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C形将距离拉开，这漂亮的后空翻虽然让她脱离危险，也失去了扣动弩箭的机会，因为道森已经和华洛纠缠在了一起。
　　“要加油啊，华洛…”
　　现在没有进攻机会并不代表接下来没有，相信华洛的奎因举起连弩，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唳！”
　　发出响亮叫声的华洛被攻击的双翼瞬间收缩绷紧，携带着尖喙直冲右侧的道森，野性的直觉告诉它最后的攻击点会在这里。
　　果不其然道森自左侧攻来的利刃只斩到一抹残影，右侧的剑刃与华洛的尖喙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的同时，密集的羽毛再次弹出，借助反冲力的华洛须臾间升入天空得以安全。
　　道森背后的奎因也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扣动连弩将弩箭散入天空呈现扩散开来的状态，将他躲避的空间尽数封死。
　　不直接攻击身体，是因为奎因很清楚对付道森这种剑术高手并不能急于一时，只能用连绵不断的攻击逼迫他出现失误，到那时候再一举拿下！
　　“加起来大概白银1，还没真正长大的华洛在白银2，她本人白银4吧…”
　　经过一连串交手后道森得出结论，要是奎因本身再强点，他不使用魔法可能会陷入苦战，但现在还差了点儿，只需要将全力攻击她就能取胜。
　　开启反击风暴的道森，后退着将所有的羽毛扫荡开来，这一幕也让奎因心中一喜，这个距离的弩箭可穿不破上好的皮甲，只是打在身上会很痛罢了，那也就代表着自己和华洛赢了。
　　唰——！
　　下一秒惊变发生，完全不同于先前的挥剑力度将弩箭吹得东倒西歪，余势不减的剑风甚至掀起漫天白雪，不好！
　　“好，结束了…”
　　哪怕奎因已经察觉了不妥及时后跃，可还是没有快过道森的剑，脖颈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目瞪口呆——这么简单自己就败了？
　　唳！
　　急速归来的华洛在奎因肩上落定，顺便还有小脑袋亲昵的噌了一下，就像是在安慰她不要灰心那样。
　　“啪啪、啪啪…精彩的战斗！”
　　“都怪我大意了，是我太弱拖了后腿…”
　　“奎因小姐不要在意，道森可是冕卫一族的子弟，他从小接受的就是最优质的锻炼，你能以多年来磨练出来的经验与他打得难分难解，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走来的乐斯塔拉也出言安慰，可效果却不那么明显，奎因对自己刚才的放松颇为自责，为了反省过错的她竟是自闭了：“很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华洛，你先休息吧！”


第72章 秘密交谈

　　哗啦、哗啦…！
　　远处的浴室大厅内冒出缕缕浓烟，假装离去又偷偷返回的道森，蹑手蹑脚的来到浴室大门前，门顶屋檐上的华洛很快便带着警惕看了过来，黄色瞳孔内出现一抹人性化的疑惑，奎因可是在里面沐浴呢，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偷看吧？！
　　“鹰的身体，人的灵魂…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哗啦…”
　　“果然，我们换个地方好了…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见华洛直接在自己肩膀落定，道森带着它来到一处假山下的排水洞口内，然后一人一鸟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卡莱布先生，对吧？我需要带你去个你能说话的地方，请不要抵抗。”
　　看着一脸认真的道森，卡莱布想了下点点头答应下来，毕竟这一路上他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更何况身以他的实力和权势，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害他。
　　“放轻松…”
　　将手掌搭上卡莱布脑袋的道森，调动了小娑娜给的标记，与此同时小木屋内，已经熟睡的娑娜，也没发现叆华发出淡淡微光。
　　再次来到叆华内精神领域的道森，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着的清新，相比较寒冬他更爱夏日的清爽。
　　“我这是，这里又是…”
　　一旁恢复人形的卡莱布脸上写满了疑惑，看着他那张和奎因相似度高达90%的脸，道森不得不佩服基因的强大。
　　“嘻嘻，道森陪我玩！这个人是谁？哇…你竟然擅自带陌生人来少女的秘密空间，你也太无礼了——好疼！！”
　　调皮的小娑娜一出现就喋喋不休，道森先是用眼神示意卡莱布稍安勿躁，然后毫不犹豫的赏了她一个手刀。
　　“待会儿在陪你玩，你先过来…”
　　将小娑娜拉到一旁的道森，简单的给她解释了一下情况，结果小丫头就变得泪眼婆娑：“呜呜、呜呜…竟然变成鹰来照顾妹妹，好伟大的哥哥，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吗，整天就知道欺负我这小姑娘！！”
　　“嗨嗨，待会儿多陪你玩1个小时。”
　　“耶耶，你们谈吧！”
　　“…”
　　见小娑娜如此好忽悠，道森心中有种莫名的负罪感，不过考虑到卡莱布在等着，他也就摇摇头将其甩了出去，然后来到他的身边：“我知道你疑问很多，但我也同样如此…为表诚意，我先说吧。”
　　很快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卡莱布，对自己会恢复到人形便没了疑惑，只是不免担忧：“那我还能在回到鹰的身体里去吗？”
　　“当然没问题，你融合的很好，要不是我特别注意了一下，也不会发现你的异常…卡莱布先生，请允许我替小姨对你说一声感谢，你的舍命相救让人敬佩！”
　　代替乐斯塔拉道谢的道森弯下腰，但很快被卡莱布扶起，他有些羞涩的，用和奎因一样的动作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伟大，当初我只是想着救人，头脑一热就上去了，说实话现在还有些后悔。”
　　“这是人之常情，那你又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道森的理解让卡莱布的愧疚少了很多，他想了想开口：“或许是心有不甘的缘故吧，我在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幽灵，不是那种恶灵，我连飘动都很困难，好在妹妹每天都会来看我，只不过她真的很悲伤。
　　我想安慰她，她却听不到我的任何话，直到我一天天虚弱下去，就在我以为再也无法坚持下去时，一只摇摇欲坠的蓝岩巨鹰幼鸟飞了过来，它脑袋上缠着一条紫色的锁链，看起来很不详…”
　　提起回忆的卡莱布眼中浮现出深深地恐惧，他呈灵魂状的身体也因此波动起来，眼看着就要像泡沫般碎掉，一道绿色的柔光将他环绕。
　　“啧啧…胆小鬼！”
　　“小家伙，偷听可不好…”
　　“请别责怪她，我感觉好多了…谢谢！”
　　笼罩在绿光中的卡莱布阻止了道森，这种像是沐浴在阳光下的温暖，让他鼓足勇气：“用黑魔法形容那种感觉…不，我觉得那是比黑魔法还要恶毒几十倍的东西。
　　那些光就在我的眼前变成了一朵妖异的花，随后将幼鸟整个吞噬，它发出的哀嚎和惨叫我至今无法忘却，那太令人绝望了，奇怪的是…最后它的身体却完好无损的留了下来。
　　那种邪恶魔法简直是对生命的亵渎，虽然我什么也做不到，但还是想要陪陪它，好不容易靠近后，我的灵魂就不由自主的进到了它的身体里，之后就是妹妹刚才提过的那些事了。”
　　心有余悸的卡莱布讲完，道森就想到了某种不太好的东西，于是他询问道：“卡莱布先生，那朵花能具体说一下吗？”
　　“它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
　　卡莱布扫过周围五颜六色的花丛，在左侧的地方停下目光，顺着看过去的道森瞳孔骤然扩张，因为那是一片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施加在幼鸟身上的，应该是作用于灵魂的魔法印记，毕竟黑魔法最擅长玩弄的就是灵魂。
　　锁链或许是某种魔法阵，是为了防止幼鸟逃脱设下的，所以当它逃出一定范围后便触发了魔法印记，以至于灵魂被吞噬。
　　这一定跟黑色玫瑰脱不了关系！
　　“道森先生、道森…”
　　“抱歉，我走神了。”
　　“你是认识那种邪恶魔法吗？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这种东西太危险了，必须将使用者消灭！”
　　对于卡莱布的请求，连自己都一知半解的道森摇摇头：“我也不清楚，问你具体形状只是为了将它记录下来…毕竟不管使用那种魔法的是邪恶生物、还是危险的法师教团也罢，都有不同的魔法表现形式。”
　　“那你是法师吗？”
　　“当然。”
　　“我还以为你会掩饰一下呢…”
　　卡莱布有些惊讶道森的直白，要知道他们可是在视魔法为禁忌的德玛西亚。
　　“你知道的，很多先天性的东西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卡莱布先生，你是人却占据了鸟的身体，这不是神的恩赐，而是黑魔法的遗留问题，所以我们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
　　道森坦坦荡荡的回答，让卡莱布露出无奈的笑容：“是啊，我也没资格说你…我现在只想陪着妹妹，最好能看到她成为了不起的英雄，实现我们当年一起定下的约定。”
　　“最好吗？我猜你应该有一些苦恼…比如行为模式越来越像蓝岩巨鹰，经常会有嗜杀的冲动、看见猎物就像将对方杀死，人类的怜悯之心越来越少之类的。”
　　说是猜测，实则全中的卡莱布又惊又喜：“全都对，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想了想，道森干脆将形容他的解释说了出来：“如果将灵魂比作水，身体当做密封起来的木桶…那不合适的水注入其中，只会令木桶不堪重负，总有一天会‘嘭’地一声变得——支离破碎！”


第73章 拉拢与闲谈

　　“啊，身体将来会爆炸的吗？”
　　“不不，简单来说是你的灵魂要么退化，变得适应于蓝岩巨鹰的身体，这会失去很多记忆，你也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华洛；要么是蓝岩巨鹰的身体支撑不住的你的灵魂，身体发生衰败…现在看来，你是前者。”
　　“那有其他办法吗？我真的不太放心妹妹，她需要我的帮助！”
　　卡莱布的妹控发言令道森表情沉重，他如果有办法又何必跑到千里之外的艾欧尼亚，只能无奈道：“除非你找擅长灵魂魔法的法师，但他们大多是黑魔法的使用者…”
　　“这样啊，看来我只能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了…”
　　心情复杂的卡莱布并不怪道森挑明了说，他反而很感激，毕竟这让他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将来为这种事而恐惧害怕。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真的吗？！”
　　“呃…”
　　马上就表演了真香定律的卡莱布一把抓住道森，四目相对的两人突然愣住，然后极快的分开并尬笑了一会儿。
　　笑过之后，道森也转回正题：“其实我的目标是成为光明哨兵，毕竟我的魔法体质在这里并不允许，与其每天提心吊胆的怕被发现，倒不如出去看看世界，同时力所能及的为王国做一些贡献…如果在这期间我遇见了对这种情况比较擅长的，那样就可以帮助你了。”
　　“真的太令人敬佩了，可是…为什么？”
　　卡莱布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见状道森的目光深邃起来：“实不相瞒，我身为他人眼中高贵的冕卫一族，既享受了无尽的荣耀，也承担了魔法体质带来的日夜煎熬，我很清楚这并不公平，我们不能再这么理所当然下去了，我想让这一成不变的禁忌有所改变…所以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支持者。”
　　听道森说不公平，以前不理解，如今变成这样的卡莱布多少理解了一些，他唏嘘道：“在我们家乡有一个邻居叫森普太太，她的儿子和娶的妻子都是保卫城镇的游骑兵，他们在一次诺克萨斯人入侵时牺牲，没过几年她年幼的孙子被禁魔使抓走了。
　　当时和他们夫妇是战友的母亲难过了很久，妹妹气的要跑去雄都救人，但被我拦了下来，她说绝不接受这种不公平，我说这是为了德玛西亚的安宁和稳定，必须要付出的牺牲…那是唯一一次吵的那么厉害，我们有10天没有说话，虽然后来和好了，但从那以后谁也没提过这件事。”
　　“这种事会越来越多的，外界现在盛传魔法复苏…弗雷尔卓德人、诺克萨斯人的法师也的确在逐日增多。”
　　“可我们还在原地踏步，固守城墙…皇子殿下的做法我认为是对的。”
　　“皇子殿下真的很优秀，由他来作为继承者的…我觉得真的能有所改变，甚至是关于禁忌的方面。”
　　互相交换过彼此的看法后，对道森有了认同感的卡莱布点点头：“我既是魔法的受害者也是受益者，所以我不会再说什么必要的牺牲…请算我一个，哪怕这样活的很狼狈，可我也不想放弃任何希望！”
　　“你变成这样子，真的不打算告诉奎因小姐吗？”
　　“她已经接受了我的死亡，我现在的名字是华洛…除非能完全解决问题。”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今天的事就当做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吧…我先送你出去，那边偷听的等我回来！”
　　做好约定的道森带着卡莱布离去，从树上偷偷露出一个脑袋的小娑娜，被一阵清风裹着来到尚未开放的玫瑰花丛前，撅起小嘴：“为什么又说玫瑰花是黑魔法呢，它们明明这么漂亮！诶？我什么要说又呢……”
　　…
　　…
　　陪小娑娜玩儿了许久的道森，堪堪在夜晚2点的宵禁前回到冕卫宅邸，本以为罗伯特已经休息的他，却在中心花园遇见了赶来的海登。
　　“道森勋爵，公爵大人在书房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
　　“都这么晚了大伯为什么还不休息？”
　　“您明天就要去征兵处报名了，公爵大人自然要帮你安排一下去处…这是每个贵族子弟入伍时都会做的事，是一种传统，您不必感到羞愧。”
　　海登话中满是对传统的理所当然，身为受益者的道森心情不免复杂几分，这种无处不在的优待，等他离开了德玛西亚可就全都没了。
　　在外面的世界，可不会有人认识什么冕卫家族，他人也不会有什么顾及，自己必须要提前做好心里准备，以免到时候因为这种落差而做蠢事。
　　有心想问为什么不去派人找他，道森又想到罗伯特说过男人要学会独立，尤其是冕卫一族的子弟更要如此，便将话语吞进了肚子。他能回报的不多，唯有挺起胸膛，不失冕卫之荣耀，这对亲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海登先生，大伯有说关于战争的事吗？”
　　“具体的还在商定，不过皇子殿下的两个辅佐人已经定下了，他们是来自无畏先锋两名将军。
　　其中一个是以聪慧、稳健著名的麦撒将军，他最著名的事迹是曾在多年前的卡尔斯特德战役中，指挥带领的部队挡住了诺克萨斯人最精锐的部队，为后面的反攻战起到了关键作用。
　　另一个是伊贝尔将军，她虽然是一名女性，但在力量上却不输任何男性，曾在弗雷尔卓德战线上与入侵的“巨魔之王”相抗衡，人们都说她是继承了奥伦勇武的后人。”
　　“奥伦，那个传说的战神？”
　　提及这名字，道森就想起在书中看到的记载，上面说奥伦是建国之初移居而来的，跟随他的还有一群沿途聚集起来，在他影响下变得令行禁止、纪律惊人的追随者。
　　奥伦追随者们通过协作和纪律带来的秩序感，让新生的王国看到了方向，上至国王、下至农夫，他们都自发的学习起这种像齿轮一样的协调合作，因为这可以将弱小的力量聚集到一起，形成一股伟大的、无法企及的力量。
　　奥伦也因此成为备受爱戴的人物，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柄巨锤，据说是神明赐予的，上面附有撼天动地的神力，可它却在奥伦死后消失不见，就连他的后人对此也毫不知情。
　　“是，战神奥伦哪怕不在了，留下的荣光也太强了，王室曾考虑过赐予他的后人冕卫之名，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但他们在德玛西亚确实具有举足轻重的特殊地位…公爵大人！”
　　“看你们聊得挺开心，在说什么？”
　　“在说战神奥伦和他的后人。”
　　开门迎接的罗伯特一听这话，表情就变得古怪了起来，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对道森招招手：“来吧，我明天会很忙…辛苦你了海登，早点休息。”


第74章 任务选择

　　书房内，罗伯特将许多份任命书摊在桌子上供道森选择，总管官员任命的他虽然无权管理军队，但曾担任大元帅的时期，让他积累了很多的门生故吏，安排他一个小游骑兵还是没问题的。
　　“考虑好了？”
　　“其实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哦？跟那个你带去布维尔家的假小子有关吧…说来听听。”
　　消息灵通的罗伯特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道森，这侄子对女孩子友善的过分了，简直是认识一个带一个，搞得他都弄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了。
　　“别吧，您的眼神太猥琐了…”
　　“总好过你见一个带一个，你到底爱哪个？虽然都娶也行，不过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
　　“咳咳…”
　　知道讲不清的道森败退，将事情拉回正题：“我们还是说正事好了，她叫奎因…”
　　听完前因后果的罗伯特陷入沉思，其实也不是非得老兵带不可，道森经验虽少但实力过人，那个叫奎因的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优秀游骑兵，而且还是在厄文戴尔那种猛兽、山贼、法师频繁出没的边境城市中游刃有余，这就难能可贵了。
　　“可以先试试，如果不出什么乱子的话…你选一个需要巡逻侦查的城市吧。”
　　“就这份。”
　　“不错，“埃德萨”离雄都很近，用来初次上阵很合适…和恶魔有关的？！你小子真不安分啊！！”
　　看到后面附件内容的罗伯特拎起文件就打，道森连连扭动躲开，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施展不开拳脚的他无奈停下：“说说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上面那个叫“肖娜·薇恩”的少女啊，虽然她现在还不是那个令人恐惧的暗夜猎手。
　　这种话注定不能说的道森，表情凝重起来：“上面说她的父亲在3个月前于家中被屠杀，至今没有找到那残忍的凶手…肖娜小姐却说亲眼见过凶手，那是一个恶魔！”
　　“或许肖娜小姐的确看到了凶手，但她是在看到父母惨死的时候，精神状态可不太稳定…一个恶魔如何穿过会让他们实力大减的禁魔森林，又如何躲过戒备森严的禁魔城墙…虽然最近黑魔法出现不少，但德玛西亚已经几十年没有过恶魔入侵的消息了。”
　　很明显罗伯特并不相信薇恩的说辞，他和书写这份调查书的人想法一致。
　　“那总得把凶手找出来吧，毕竟对方如此残忍，当地的守卫军如果有办法，也不会报告上来吧？”
　　“万一是真的呢？就你们两个加只鸟，怕是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了…换一个吧！”
　　“如果是真的，就更要去了…恶魔所擅长的是蛊惑人心，诱人堕落的本领，祂们使用的魔法多是可以影响人心智的黑魔法，我自认为意志还是够坚定的，魔法也应付得来，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福斯拜罗”的悲剧很可能会重演。”
　　道森的有理有据让罗伯特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点点头：“说的好，贪生怕死不应该发生在冕卫一族身上…去吧，但切记不要贪功冒进，要保持足够的警惕性，有线索马上通知我！”
　　…
　　…
　　翌日，权势所带来的便利显现出来。
　　报名、组成小队加入军队，接受任务一气呵成的道森两人，前后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就已经骑上战马踏上旅程，他甚至都来不及和其他人道别，只能拜托海登转达这一信息。
　　“嘿嘿、嘿嘿…”
　　“奎因小姐，你打算傻笑到什么时候？”
　　“嘿嘿…这可是极品的炎阳钢啊，给我们两个小兵真是太奢侈了！”
　　因为昨夜大雪的缘故，路面较滑的两人只能减慢速度行进，骑在马上的奎因就对新的护肩、护膝表示了爱不释手，那模样简直像个痴女，让滑翔在上空的华洛都忍不住别过脑袋。
　　“奢侈吗…”
　　这可是大伯为了报复我的执拗，用我未来几个月的零花钱买的，一副就差点儿掏空我…心在滴血的道森摸了摸自己的护肩，他这副只是看起来像的精钢制品，为了不影响到他的魔法体质，幸好游骑兵为了灵活不需要全身着甲，不让他连奎因的那身都买不起。
　　尽管很多人都不信埃德萨城曾出现过恶魔，但道森可不会人云亦云，在调查清楚究竟是否有之前，无论有多慎重也不为过。
　　“道森队长，你说真有恶魔吗？”
　　“你问问华洛。”
　　“唳！”
　　啼鸣的华洛表示了担心，奎因很快收敛随意认真道：“那我们还是快点去吧…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坐我身后。”
　　坐过来抱着你的后背啊，华洛会杀了我的。
　　能感觉到华洛凝视眼神的道森，丢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直接一拽缰绳：“那就来比比看吧！”
　　“好，输了的人入城时负责带战马去马厩…华洛，裁判交给你来做了！”
　　紧随其后的奎因露出不服输的笑容，两人你一前一后的在雪原之上急速前行，后方拉高的华洛默默振翅，还不忘用锐利的瞳孔扫向四周，他要保证两人的安全，无论是任何可疑的人接近，都要先经过他这关。
　　在靠近德玛西亚腹地的区域，也的确不会有什么危险，在哨岗站换乘了战马的两人，将需要2天的路程缩减到了1天，于傍晚时分堪堪来到埃德萨的大门前。
　　这座不大不小的内陆城市傍水而建，横跨在一条大河的两岸，平整的白色禁魔城墙高高矗立，在暮色中依稀可以看到城中由石块、旧木与琉璃瓦搭建的房屋。
　　在城市北边的最高点，可以看到光明使者教会修建的高耸塔楼，塔顶火盆熊熊燃烧着，将白雪皑皑的世界点亮，犹如指引人们道路、带来光明与希望的灯塔。
　　“幸好赶上了，城门还没锁…”
　　“那待会儿就拜托道森队长喽，我先去军营报道…然后直接去肖娜小姐的监护人家汇合吧。”
　　“好歹吃个饭…好吧！”
　　跟整日与马打交道的奎因比马术，算是自讨苦吃的道森没拦住火急火燎的少女，紧随其后的华洛丢来同情的眼神，留他一人在雪中凌乱。


第75章 调查与相遇

　　“我闻到了黑魔法的味道…”
　　这不是缅怀似的念台词，只是眼前案发现场残留的褐色斑驳，与浑浊空气中弥漫的躁动魔法，让道森确认了这一事实。
　　如调查书内写的那样，薇恩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来时路过的庄园也好，眼前沾满了血色的大厅也罢，如今却都变得异常荒凉。
　　“真是个无法无天的恶魔，明明可以驱散这些魔法痕迹的…”
　　“杀人后还故意留在原地，是为了埋下仇恨的种子，等待将来生根发芽再给予她绝望？或者干脆是满足了欲望，懒得动手了？”
　　“无论哪一种，你可要小心了…”
　　最后望了一眼大厅的道森转身离开，想必奎因已经在军营报道完了，他要赶去薇恩的监护人那里和她碰面。
　　天空的雪花不知何时飘得更密集了，在夜色中缓步前行的道森慢了下来，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谁又会在这么晚来这处阴森可怖的庄园？
　　“会是那个呢？”
　　喃呢着的道森握紧腰间银翼，体内魔法开始流动，但愿是人类，而不是伪装的恶魔，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中奖了躲也没用，反倒不如尽全力拼一下。
　　嘎吱、嘎吱！
　　借着月光的照耀，没有走小路，沿着两旁厚厚积雪走来的人终于出现，这是一个披着白色裘皮大衣，将头发扎成马尾辫的少女。
　　在她红扑扑的脸上，是一双失去了光彩的灰色瞳孔，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那里并没有眼球，眼圈周围的凹陷与浓重的黑眼圈，再加上因营养不良而塌陷下去的脸庞，让少女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
　　“呼！幸好是人，你好…”
　　“别过来！！”
　　“很抱歉吓到你，我是被派来调查此事的人…我叫道森。”
　　薇恩歇斯底里的喊叫充满惊惧，吓得道森赶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不是什么坏人。
　　“你是肖娜·薇恩小姐吗？”
　　“你走，这不关你事！”
　　“这可不行，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被驱赶的道森慢步向前，薇恩也同时后退，脸上的厌恶与不信任显而易见，不管是哪个前来调查的人，都不相信她亲眼见到的东西，简直不可理喻！
　　“我相信你的话，我们得谈谈…”
　　“真的？”
　　“嗯，我想知道那个恶魔是什么样子…我们换个地方温暖的地方说好了。”
　　靠近的道森看到薇恩眼中升起希望，如今的她哪儿有记忆中一丝暗夜猎人的冷酷，短短3个月就将一个16岁的花季少女折磨成这样，想必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从未睡上过一个安稳觉吧。
　　看着一脸诚恳的道森，薇恩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做了，如果这个人能早来几天多好。
　　“那就去我的家说吧。”
　　“这…”
　　“你怕了的话，可以回去。”
　　与道森擦肩而过的薇恩头也不回，尽管瘦弱的背影在风雪中有些摇摇欲坠，但还是坚强的走了下去，让他觉得莫名心酸。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那她一定会走上复仇的道路，成为黑夜中的无情猎手，那该如何劝说她放弃，或者说不那么执着呢？
　　默默跟上的道森想了想，才发觉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是他恐怕也不会轻易放下复仇，除非将那个恶魔彻底杀死！
　　“就是这儿，我看到母亲倒在椅子旁的血泊上，长发上沾满鲜红，和眼睛黏在一起。
　　父亲就在她的前边，嘴巴大张着，脸上的惊恐和疑惑被鲜血凝固，他张开了双臂想要保护母亲，却被咬断脖子。
　　那个恶魔，不！
　　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头上长着长角，尖尖的耳朵，什么也没穿，就像那些出卖自己身体，诱惑男人的XX一样令人作呕…你如果看到的话，恐怕也会忍不住痴迷于她的美貌吧。
　　她看着我，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微笑…”
　　薇恩没有描述这个笑容，因为她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这是一个看起来异常病态又充满欲望的微笑。
　　“肖娜小姐、肖娜…”
　　无法描述却能轻而易举的做出来，说明这笑容已经深入骨髓了，企图唤醒她的道森刚靠近，就被重重地推开，随后薇恩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双手捂住脖颈的她狠狠掐着雪白的肌肤，哪怕指尖深深凹陷其中带出醒目的红色也毫无所觉。
　　“放手，你想掐死自己吗？！”
　　“别、过、来！我要克服心中的恐惧…”
　　“…”
　　默然的道森停在原地，木已成舟。自己来的太迟了，薇恩的心性已经蜕变，再强行安慰反而会令她心生反感，那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薇恩口中所描述的那个恶魔，无疑是“痛苦之拥-伊芙琳”，这个集痛苦与欲望为一身的恶魔无视了禁魔森林、穿过了禁魔城墙，进入了德玛西亚腹地的恐怖存在。
　　如罗伯特所说，德玛西亚已经几十年没有过恶魔入侵的消息了，毕竟这里对施法者来说是个禁地，明知如此还敢来的又怎么会是弱小的恶魔。
　　上一个恶魔是福斯拜罗的“永恒梦靥”，他潜伏到人们的梦境中，控制着那些身不由己的人们杀戮周围的一切生命，短短几天就让城里的几万人口锐减了一半。
　　要不是拉克丝的祖先福斯伊恩·冕卫，脱下炎阳盔甲以身饲魔，将祂引到一处被禁魔石林包围的山崖上，恐怕整个城市的人口都要被屠杀殆尽。
　　“唳！”
　　“道森队长，你在干什么…肖娜小姐，你这样伤害自己是没用的！”
　　“别…”
　　薇恩话未说完就被闪身而入的奎因打晕，落在道森肩膀上的华洛，瞳孔中充满了疑惑，难道这个少女被恶魔附身了吗？
　　思绪被打断的道森迎来奎因的审问目光，他也不生气，只是语气充满无奈：“肖娜小姐只是在用痛苦克服心中的恐惧…她刚才说了事情发生的过程，我相信是有恶魔入侵进来，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范畴了，应该交给专门对付恶魔的审判使团了。”


第76章 自闭的少女

　　“薇恩、薇恩…你开开门啊！”
　　“你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拜托了…吃点吧！”
　　“你的父母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道森勋爵，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仅隔一条街的两层民居内，身为监护人的纳特放弃了敲门，当初这对夫妇从外界选择定居德玛西亚时，是由他做的担保人，如今见到亡友的女儿一天比一天削瘦，他心里也不好受。
　　“那就交给我吧，她已经对您有了逆反心理，由我这个年轻人来劝说会好很多。”
　　昨夜将薇恩送回这里后，道森亲自写了一封给罗伯特的信，由主动要求去的奎因、华洛连夜带向雄都，要不了多久审判使团就会到来，如果伊芙琳还没有离开这里，那她势必要遭到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强大战士，以及随行禁魔使的围剿。
　　尽管这种可能性不大，伊芙琳要是真想做，几个月前就能继续杀人，根本不必等到现在，或许薇恩的父母只是她路过的一个“饭后甜点”之类的娱乐。
　　“那就拜托您了！”
　　一步三回头的纳特离开，靠在少女闺房门前的道森想了想，决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超出能力范围的他不打算去做，也没有那个空闲时间。
　　“我进来了，失礼了…”
　　也不管屋内的薇恩答不答应，道森随手抽出银翼一刺一收，卡在后面的门栓就失去作用，不出意外迎面扔来一个花瓶，紧接着是杯子、放得冰冷的食物等等，凡是能丢动的东西，都被那个坐在桌子上自闭的少女丢了过来。
　　一一将这些接下后，道森异常霸道的来到薇恩对面坐下：“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道森·冕卫，你应该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亲手杀了那个恶魔！！”
　　“我已经通知审判使团了，他们比任何人都专业…如果那个恶魔还在附近的话。”
　　“我说，我要亲手杀了她——做不到的话，你就不要来多嘴！”
　　明显痛哭过的薇恩，用通红的眼睛盯着道森，昨晚又做噩梦了，她痛恨自己的无力！
　　“就你现在这样子，你拿什么杀她？”
　　“我会变强的。”
　　“所以你准备离家出走。”
　　被看穿心思的薇恩眼泪溢出，她摇摇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懂吗？拜托了，不要多管闲事了！”
　　“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个恶魔猎人。”
　　“真的吗？！”
　　“咳咳…太近了！”
　　拍桌而起的薇恩前倾了身体，差点儿被贴到脸上的道森，对她这副快饿成骨头架的身体，也升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反倒是被提醒的她只觉眼前一晕，再也坚持不住的瘫倒。
　　…
　　…
　　“咕噜噜、咕噜…”
　　“醒了？喝了这碗粥，我们再接着说…”
　　“嗯…”
　　看着道森递来的碗，闻着这种从未品尝过的鲜美香气，脸色微红的薇恩拿起汤勺抿了一口，入口处传来的嫩滑、咸香让她手下动作不由自主的加快。
　　片刻之后，将手中这碗粘稠的粥喝完的薇恩，才想起自己刚才吃的样子有不多雅观，还没来得及觉得羞耻，抬头就发现道森不知何时离去，柜子上还留了一碗盛好的粥，以及一个干净的手帕。
　　“哼哼…”
　　端起另一碗热粥的薇恩，任由眼泪低落碗中，一口一口的品味起来，这特别的味道她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这粥叫什么名字呢？
　　两碗粥下肚，感觉身体暖洋洋的薇恩擦去眼泪，就听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这家伙原来会敲门的啊？
　　“请，请进…”
　　屋内传来的声音不再那么尖锐，站在走廊尽头的纳特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对着道森深深一鞠躬后安静离去，只是背影不免有几分落寞。
　　“是个好人啊…我由着她离开，是不是错了？”
　　喃呢后的道森推门而入，就见薇恩别着头，看着窗外洒下的明媚阳光，依稀可见的侧脸上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润，只是同纳特一样的落寞感，掩盖不住的发散开来让人倍感沉重。
　　“怎么样，还合胃口吧。”
　　“嗯，这是什么粥…还是第一次喝呢，很美味。”
　　“皮蛋瘦肉粥，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一些这种腌制的鸡蛋，当然也会写下来做法。”
　　在旁边落座的道森看着空空如也的两个碗明知故问，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的薇恩声音更柔和了，转过头的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好像要将他的模样印刻在心中那般。
　　少许过后，薇恩的注目结束，脸上多了些许红晕的她谈起昏迷前的话题：“那个…你帮我找的恶魔猎人，他厉害吗？”
　　“很厉害，我可以确切的告诉你…他是和赵信总管一个级别的强者，甚至是更厉害。”
　　“真的吗？！我想尽快见到他，拜托了…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这不行…”
　　摇头的道森看见薇恩眼中如潮水般褪去的渴望，更加确认了自己的选择没错，伊芙琳留下的复仇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变得根深蒂固，强留她在这里，将来她也会自行离开，那样更危险。
　　“你听我说…他现在恕瑞玛大陆的腹地，一个叫“骸印集市”的地方，贸然就去的话太危险，我需要找人安排一下。”
　　“金币的话不是问题，我家里有很多、很多…”
　　“跟这些没关系，那里太危险了，我得帮你找个安全的方法…大概需要2，3个月。”
　　一听还要这么久薇恩陷入沉默，她不清楚自己能否在这种等待的煎熬中，坚持到那一天的到来。
　　看出她顾虑的道森，直接邀请道：“肖娜小姐，恕瑞玛大多是人迹罕至、危险遍布的沙漠，以你现在的身体条件可不行…不介意的话跟我去雄都吧，我会介绍最好的老师给你。”
　　“谢…”
　　被打动的薇恩刚要感谢道森，眼前就又一次浮现那恶魔的笑容，她猛然半坐起身，紧咬牙关：“谢谢你，但是不行——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带着软弱逃离这里，绝不！”


第77章 伪装者

　　是夜，月隐星沉，漆黑一片。
　　远远近近的景致显得朦朦胧胧、浑浑沌沌，就连燃烧着熊熊烈火、带来指引与希望的高塔，此时也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不休，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不详的气息，我竟然判断错了…这玩笑开得可有点儿大。”
　　苦笑的道森从房顶上起身，屋内执拗于留下的薇恩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特殊香味，光是嗅到就让他全身的血液加速、呼吸变重，产生一种想让右手兄弟帮忙的冲动。
　　很明显，自己受到了黑魔法的魅惑，或者说是挑衅。
　　这种视旁人于无物，明目张胆的挑衅恰到好处，并没有被普通人发现。
　　“要逃跑吗…不！”
　　“且不说能否逃掉，万一对方因此迁怒城里的人呢？”
　　“算算时间的话，审判使团也快到了…但愿时间来得及。”
　　知道不能再耽搁的道森起身，黑色瞳孔转为金色，顺着弥漫的黑魔法一路向北，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城外的一座小山上。
　　哗啦、哗啦…！
　　随着下方小溪迸溅的水花起落，天空开始陆续飘落晶莹的雪花，它们落到一半变作水汽蒸腾散开，让身处其中的妙曼身影看不太真切。
　　有人在沐浴，而且是在冰天雪地中。
　　“看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真当我会被黑魔法的气味所迷惑啊…”
　　默语的道森缓缓抽出银翼，小溪内却突然安静下来，随后一种略带惊恐的甜美嗓音出现：“谁？！”
　　“明知故问…”
　　出于谨慎，开口的瞬间道森就将一块岩石斩落下方，未等水花四溅，就有一声娇呼带起几条水柱升空，不仅吞没了碎石，还向着他的周围冲来。
　　难道认错人了，对方只是一个会用水系魔法的流浪法师？可刚才的黑魔法又怎么解释？
　　动也不动的道森任由水柱洒落四周，目光紧盯着那个只来得及从岸边捡起一件单薄衣物，便匆匆向着远处丛林逃亡的光洁背影。
　　“…”
　　按照常理来说，本该追过去的道森一动不动，留下一排精致脚印的女性却半路突然摔倒，飞出去的过程中，身体还触碰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以至于鲜血迅速流出，将洁白无暇的雪地染得触目惊心。
　　平地摔、还恰好摔到石头上，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跳下小山的道森戒备着，缓慢靠近那个长发散在肩上的年轻女性，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有些力不从心，看起来可怜极了。
　　要是有路过的德玛西亚人看到，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就冲上去帮忙——可惜他不是。
　　“士兵先生，请您不要过来，我、我只是想趁天黑清洗一下身体！”
　　“求求您了，不要抓我…我会离开这座城市的！”
　　“呜呜、呜呜…我真的没做过坏事，您不能把我交给那些“搜魔人”，呜呜！！”
　　随着道森慢慢靠近，知道自己逃生无望的女法师双手捧着染血的衬衣，挡在身体的同时豆大的泪珠奔涌而出，那模样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
　　在两人距离差不多10米的后，停下来的道森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哪怕她哭的越发伤心，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看起来随时都能昏迷过去。
　　“救、救救我…”
　　红色越积越多的女法师伸出手求救，可道森还是跟个木头人一样，哪怕她的眼神逐渐失去光彩，充满令人心痛的绝望。
　　噗通！
　　女法师最终还是倒下了，道森却拔出了银翼，只是到一半的途中女法师消失不见了，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哎，真是无情的小男人…”
　　“如果你先前不用黑魔法引我出来，说不定我就信了你的伪装…”
　　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个钢铁直男的道森，不带犹豫的侧身斩出一剑，与奔袭而来的粉色尖刺狠狠碰撞在一起，耀眼火花带来的冲击让他瞬间将距离拉开。
　　等道森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一个穿着稀少，背后附有两根柔软尖刺的白发女性出现了，她鲜艳的红唇咬着像刀刃般的手指，金色瞳孔内是毫不掩饰的渴望：“意志坚定的小家伙，你闻起来真香…”
　　望着那张黑暗风十足的俏脸，只觉头皮发麻的道森想要扭头就走，但他也知道如果那样做恐怕连3秒都活不到，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杀过人之后，应该已经走了的。”
　　“嘻嘻…为什么我要走？”
　　“因为这里是德玛西亚。”
　　“因为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小家伙…好奇心这么重可不好，这世上有许多地方是不能去的！”
　　伊芙琳扭着腰肢款款走来，自她身上燃起的粉红火焰，弥漫的迷人香味比之先前浓郁了不止百倍，如同置身桃色花丛的道森手腕勾动，干净利落的在腿上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
　　“用疼痛摆脱欲望吗？咯咯，有趣…”
　　“嘶…”
　　“勇敢的小家伙，来吧…！”
　　飞扑上来的伊芙琳张开双臂想要将他拥入怀中，道森自然不会投怀送抱，猛然一个后撤步的同时双手高抬，从上而下斩落的银翼迸发出带有毁灭气息的璀璨电光。
　　“哼哼，你果然会用魔法…这原生魔法的纯正味道可真是太美妙了！”
　　鼻尖微动的伊芙琳留下一串残影，她背后的两根尖刺也如海市蜃楼般扭动着消失，一击不成的道森想也不想的爆退开来，哪怕因此被她用尖锐的手指划断护手。
　　嗤啦——！
　　坚硬的大地紧接着被无数黑色尖刺剖开，上面弥漫出的邪恶气息让道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赌对了，这要是被刺中就完了。
　　“竟然能躲过我的攻击…小家伙，你是在欲拒还迎吗？”
　　“当然不，你的攻击强度还不及我的老师…”
　　“哦，他叫什么？”
　　眉头微皱的伊芙琳静立原地，目光停留在了银翼之上，捕捉到这一信息的道森将贾克斯的名字吞进肚里，一脸神秘道：“当然是这把圣遗物的原有者了…”
　　“哦…那你的老师会来救你吗？我们来玩一下吧，这样才更有趣！”
　　说完伊芙琳的身体就隐没不见，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这无形的压力让道森顿时高度集中起来。
　　“拿就来吧…”
　　胡扯的谈话时间结束，已然退无可退的道森，只能孤注一掷的激发银翼，这次他并没有附加魔法属性，而是单纯的唤醒了隐藏在剑刃中的魂刃。


第78章 未知的存在

　　“魂刃，你怎么可能有均衡教派的东西…”
　　为了打击道森的意志，选择从正面突袭的伊芙琳没想到会迎来这种克星般的极光，那种耀目感与圣洁的力量须臾间就冲了过来，不仅逼得她现出身形，还外带着浇灭了那些沸腾的粉色火焰。
　　“好疼啊，小家伙！！”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受过伤的伊芙琳暴怒了，被魂刃灼烧的皮肤蠕动着变成黑色结痂，白发飞扬的她露出隐藏在下面的尖尖耳朵，硫磺般的刺鼻味道随着褐色的火焰席卷开来，让她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恶魔。
　　“即便有德玛西亚的特殊环境压制，再加上魂刃对邪恶生物的伤害加成，也只不过是伤到她…大概钻石2的实力，比父亲还强一些，在外界最少也是超凡大师级别的。”
　　做出判断的道森果断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身后传来积雪消融、大地哀鸣的巨大响动，头都不敢回的他一路直奔南方，希望借此遇见正赶来的审判使团。
　　“小家伙，你跑得了吗？”
　　再次鞭笞失败的伊芙琳露出一抹残忍微笑，消失在空气中的她，再次出现时就堵在道森前方，一根尾部是黑色、尖头处是粉色的长鞭被她挥舞而来。
　　看着袭来的攻击，顾不上银翼传来的炙热感，道森再一次激活了魂刃，精纯能量爆发的那一刻伊芙琳主动退去，他也因此又跑出一段距离。
　　来回往复几次后，就在道森觉得自己可能判断错了后，他就听到了远处天空传来的响亮啼鸣——唳！
　　“华洛！！”
　　又一次逼退伊芙琳的道森，已经有些握不住滚烫的银翼了，但好在希望近在眼前，华洛既然出现，那就说明援兵已经不远了。
　　伊芙琳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着道森分神的瞬间，她背后的尖刺猛然爆发——噗嗤！
　　肩膀上传来的刺痛让道森惊醒，身体一趔的被迫放慢速度，不知何时又变回人形态的伊芙琳漂浮在半空中，露出迷人的笑容。
　　“小家伙，这真是太美味了…”
　　舔过利刃上面的鲜红后，满脸陶醉的伊芙琳没有掩饰自己的渴望：“真想尽快享用你啊…小家伙，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
　　从开始逃就知道对方在戏耍自己，又不能拿小命来赌的道森还是很冷静，这种理智让伊芙琳略有些意兴阑珊，或者是没有了杀戮陷入绝望中猎物的愉悦感。
　　“真是不可爱呢，你如果现在痛哭流涕的求我…姐姐说不定一心软就不杀你了。”
　　“然后呢？”
　　“当然是成为我的仆人，怎么样？很划算吧…啵！”
　　抬手送来飞吻的伊芙琳连眨了眼睛，她背后的两个尖刺利刃勾勒出爱心形状，道森头上同时出现一个粉色心形的魔法印记。
　　“呼…宗师之威。”
　　金色炫光在道森身上爆发的那一刻，心形印记被弹开，但又在伊芙琳的手指勾动下猛然下压，一时间两人竟是陷入短暂的僵持。
　　“死心吧，小家伙…那只鸟，救不了你的。”
　　“华洛，别过来！”
　　“唳！”
　　疾驰而来的华洛一往无前，嘴里还叼着一块圆形的黑色印章，上面印刻着一个断首的恶龙，这是来自禁魔使的专用工具，可以用来抵御一定程度的魔法。
　　“禁魔石牌，哼…该死！”
　　先是不屑，突然又咒骂出声的伊芙琳身上冒出漆黑的火焰，她痛苦的挣扎了起来，华洛也趁机冲向了她的脑袋，眼看着就要成功，却被她一把抓住嘴里的禁魔石牌捏碎，受到刺激而恶魔化的手臂重重将它拍飞。
　　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头上魔法印记消失的道森猛踩地面，在华洛坠地前将他接住，还未等他拉开距离，伊芙琳就发出了怪异的嘶吼，整体恶魔化的她全身崩裂开来，似乎是受到了极大地重创。
　　“亲爱的小家伙，我们只能改日再见了…”
　　承载着不甘与痛苦，渴望与愤恨的伊芙琳在黑暗中隐没，但那漆黑的火焰还是不依不挠，直到她留下一些灰烬状的粉末，这场骚乱才就此停止。
　　“谁？”
　　“咕咕、咕咕…”
　　“好吧，谢谢你华洛…”
　　伸手和疑惑的华洛爪子握了握，一直被黑暗能量所折磨的伤口突然就不痛了，猛然转头的道森就看到肩膀处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豁口，连血都止住了。
　　“虽然不知道您的名字，但还是谢谢您！”
　　快速起身的道森对着伊芙琳消失的地方认真躬身，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略显失望的他转头看向银翼，会是因为它的缘故吗？
　　级别差太多了，他根本就感觉不到魔法的波动，伊芙琳也莫名其妙的就逃跑了，这场对他来说惊心动魄的战斗，在这个未知的存在眼中或许只是一场闹剧吧。
　　“咕咕、咕咕…”
　　华洛温顺的叫声将道森思绪拉回，盘旋在头顶的他眼中充满疑惑，难道是恶魔黑魔法的后遗症，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还有一个实力无法估计的法师…也许是追踪那个恶魔而来的恶魔猎人吧，奎因小姐呢？”
　　“唳！”
　　“听到了…”
　　似懂非懂的华洛发出嘹亮的叫声，道森随后便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这种救援总是会在事后到来的既视感，反而让他松了口气，要是早些来他会魔法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下…”
　　一放松下来疲惫感就如潮水涌来，被抽空的身体还未倒下，就被华洛从背后抓住了皮甲的连接带，他奋力的煽动着翅膀带着道森缓步前行。
　　“谢谢…”
　　如蚊子哼哼的道森也不抵抗，脑海中闪过这场战斗的始末，伊芙琳说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那就必然是薇恩的家，那里也的确有残留的魔法痕迹。
　　“以后遇见类似的事，还是更谨慎一些吧…”
　　本来还想找机会探寻一下黑色玫瑰的道森，鉴于这次的教训足够深刻也就熄了心思，在成长起来之前还是离这些神秘莫测的事物远一些比较好，好奇心是真的会害死猫的。


第79章 薇恩的回报

　　“道森，接下来你要好好休息…你昨晚昏迷可是吓坏了不少人，罗纳斯团长那里交给我来回复就好。”
　　神殿休息室内，身为审判使团一员的卡欣娜，仔细询问了一番后离去，紧接着奎因与华洛就到来了。
　　“道森队长，你的脸看起来好苍白…”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倒是你应该多休息一下。”
　　“我如果再快些就好了，真的抱歉…”
　　奎因的自责让华洛投来求助目光，点头的道森一脸正经道：“咳咳！那毕竟是恶魔，谁也无法预料到会什么时候出现…现在，我命令你去休息。”
　　“可…”
　　“没有可是，诺克萨斯人已经派出了大量探子…我们需要尽快赶往边境阻拦他们打探消息，后天一早就出发！”
　　“是，道森队长…请你也多多休息！”
　　行过军礼的奎因转身离去，走得异常坚定，这次一定要一起面对困难，无论它有多艰难…目送她离去的道森又想到那个未知的存在，可惜的是线索太少，完全无从判断，但能肯定的是祂对自己是有善意的，不然也不会帮他止血驱魔。
　　“算了，多想也没用，希望将来能再遇见吧…这下终于名正言顺了，也不算完全没收获，要冥想一下，加快身体的恢复了。”
　　压下对祂的探究思绪，考虑到这次发现伊芙琳并提供她的关键信息，一定会有嘉奖的道森松了口气，毕竟他之前的小队长是靠家族权势得来的，在军中避免不了会让人轻看。
　　正打算冥想的道森，就又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应答过后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女推门而入。
　　“肖娜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
　　看着变成光照者的薇恩，道森脸上多出一些疑惑，将门掩上的她来到床前：“你可是冕卫家的，外面戒备太森严了，我只能用这种办法进来…你的身体，还好吧？”
　　“嗯，不碍事…你来是想问关于那个恶魔的事吧？”
　　“对不起…”
　　“没关系，那是一个“魅魔”…”
　　从卡欣娜口中得知恶魔被大体分为“小恶魔”和“大恶魔”的道森，详细的和她说了一下伊芙琳的特征，当然那些该隐瞒的都避重就轻的跳过了。
　　“小恶魔是指什么呢？”
　　“会使用一点黑魔法，还会一些元素魔法，比如火焰、冰冻、毒液这些能量…他们通常智慧很低，实力也不会太强，但皮糙肉厚很难杀死。”
　　“那大恶魔呢？”
　　“精通各种黑魔法，他们通常对灵魂有很深的研究，魅魔和梦靥就是其中的代表，前者会靠美色来引诱猎物堕落，后者会靠恐惧来支配人的身体…这些大恶魔比人类聪明的多，实力强大又异常狡猾，很难杀死。”
　　“还有吗？”
　　并不满足这些信息的薇恩继续追问，道森摇摇头：“恶魔会使用的伎俩多不胜数，但他们也不是没法对付，只要有神殿的圣水或我们王国盛产的炎阳钢武器、盔甲，再加上坚定的意志就能对抗、甚至杀死他们。”
　　“工具和意志…”
　　喃呢的薇恩手掌慢慢握紧，眼神也变得无比坚定，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那只是对我来说，你还需要…”
　　“强健的身体和灵活的技巧。”
　　“对，我可以先帮你在雄都找个厉害的老师…肖娜小姐，你这是干嘛？”
　　再次邀请的道森被薇恩掀起白袍的动作打断，只见她从宽松的白袍内，取出了一个刻有精美花纹的小盒子。
　　“这是父亲和母亲从不让我看的东西，他们说这里面装着一颗既特别又危险的宝石，我想过以你的地位不会缺金币…所以，请收下它吧！”
　　“帮你是因为义务…”
　　“就当是报酬吧…毕竟还要麻烦你送我去找恶魔猎人，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将父母的遗产整理一下，换一些必要的工具。”
　　随手将小盒子放下的薇恩，也不给道森拒绝的机会就转身离去，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步伐却不见一丝动摇。
　　“肖娜小姐，你准备好了记得找人通知我，或者去雄都的冕卫府邸找我的大伯罗伯特…”
　　道森的叮嘱随着薇恩的躬身离开而终止，他能做的都做了，在追着不放就是善良过头了，于是便将目光转向放在柜子上的小盒子。
　　“还是先打下招呼吧…”
　　刚想打开看看是什么，道森就忍住了冲动，他可不想再被拜访者打扰了。
　　嘱咐过卫兵自己要休息后，回到床上的道森将小盒子慢慢打开，时刻准备着如果有什么异状，马上就将它关上。
　　想象中的光芒四射没有发生，反倒是一抹绿色的微光发散了出来，干脆将盖子掀开的道森，就看到一颗像是尖牙的碎片、看起来宛若透明冰晶一样的宝石躺在其中。
　　“很柔软，有股浓郁的生命气息…”
　　伸出触摸宝石的道森忍不住闭上眼睛，身体内迅速涌入一股温和的能量，伊芙琳留在肩膀处和他自己划在腿上的伤口，顷刻间就传来一股酥麻感。
　　“愈合了？！”
　　瞳孔睁大的道森掀开绷带，近乎被贯穿、本该留下一块好大疤痕的肩膀处，只有宛若新生儿的白皙肌肤，哪儿有什么伤口。
　　啪！
　　赶忙将盖子合上的道森，还不放心的看了看四周，这不能怪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实在是这碎片的功效太惊人了。
　　“难道是皮尔特沃夫大家族们在恕瑞玛找到的水晶碎片？”
　　想到贾克斯曾提到过的“恕瑞玛水晶”，心跳忍不住加快的道森，突然有些怀疑薇恩的父母生前到底是什么人了。
　　提到恕瑞玛水晶可能大多数人会疑惑这是什么，但如果说起“海克斯水晶”就众所周知了，哪怕是在闭关锁国的德玛西亚，毕竟雄都街道上的水晶灯，就是从那里引进的。
　　海克斯武器、用以代替人体肢体或起加强作用的海克斯增强体，海克斯交通工具等等，各种由海克斯水晶开发而来的海克斯科技，以一己之力奠定了皮尔特沃夫进化之都的称号，让那里变成了整个世界的贸易中心，不可谓不强。
　　这样的海克斯水晶，却是恕瑞玛水晶的人造品，后者被掌控皮尔特沃夫的各大家族严格保管着，任何觊觎它的人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清扫，诺克萨斯人就无数次想打它的注意，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知。
　　“这谢礼也太贵重了，要还回去吗…不！”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战争，道森果断否决了这个想法，虽然不清楚这块碎片该如何正确使用，但它带来的恢复力毫无疑问是顶级的，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
　　“那就找小姨和卡欣娜帮下忙吧，作为补偿…先写信吧！”
　　想到薇恩刚才说的整理遗产和换取猎魔工具，本不打算插手的道森准备帮上一把，让她得到物超所值的回馈。
　　一般来说这是不太可能的，毕竟乐斯塔拉是个精明的商人，想让她亏本很难，但他只需在信中简单提一下碎片就好。
　　相信她肯定会明白这东西的价值，可惜的是他不能马上回雄都，让见多识广的乐斯塔拉看看这碎片，到底是否如他所猜想的那样。


第80章 石头城

　　符文历，989年1月10日。
　　乘船从埃德萨不宽不窄的水道进入征服者之海，再沿着两旁冰封万里的绵云山脉，顺着中心水道一路东，途径美丽迷人的小镇詹戴尔，最后向着东北方向一直乘船到尽头，具有“石头城”之名的沃利斯边境城镇就到了。
　　将近半个月的水路行进，让道森踏上坚实陆地的那一刻，一颗随着海浪波动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而一起同行的奎因，则是脸色苍白的被医务兵抬进了医疗帐篷，看样子得好好休息一下。
　　和其他同船的游骑兵在军营报道后，独自一人的道森，接到了准许一人执行的城内秘密侦查任务，他需要伪装成外来人口，以此调查最近入城的商队、旅行者中是否有诺克萨斯的探子。
　　“风沙很重啊…”
　　换了一身还算厚实的灰色皮衣，变成商队护卫的道森不动痕迹的扫过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这里和雄都繁荣一比要显得萧条得多，由于处在岩石高地，又临近正北方的弗雷尔卓德，就显得更加荒凉寒冷，连一丝绿意都见不到，以至于只能用岩石建造城市。
　　“会有战争石匠吗？”
　　沿着主干道，向中心商会走去的道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可惜华洛这妹控去陪奎因了，不然由他在高空侦查，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异常。
　　要知道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可是和光明哨兵一个级别的，他们这些高级特工，他们会专门潜入敌人领土打探情报，最擅长的就是画地图，寻找或者人为制造出一条最快的行军路线，为军队大规模入侵提前铺路。
　　这些战争石匠个个老谋深算，耐心十足，他们甚至能够在德玛西亚潜伏以年为单位的时间，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帮诺克萨斯取得战争胜利。
　　“我可不是柯南…”
　　知道自己没有那种靠一丝蛛丝马迹，就能揪出探子的道森有更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在人流量最大的商会中，找出隐藏在其中的法师。
　　诺克萨斯人对魔法力量非常渴望，渴望到只要是个法师他们就会招进军队并给予丰厚的报酬，当然前提是你能在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毕竟法师部队一向是对手优先解决的目标。
　　不管这个人是无辜的流浪法师，还是黑魔法的使用者，亦或是会一些探查魔法的探子法师，道森都决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战争时期可容不得心慈手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己方战友的残忍。
　　“平泽镇的阿尔戈飞蝗药膏…”
　　“维罗斯的上好骡马，可以驮起300公斤的重物…”
　　“全新的托西比亚圆头，可以用来做的工具、门板…”
　　一进商会的道森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商人的敏锐嗅觉，他们不远万里从南方的城市赶到北方，为的就是在战争到来前赚上一笔，幸运一点还会被军队的采购部直接收购。
　　就比如那个来自詹戴尔，正在售卖几大车谷物的商队，他们就被前来采购的官员看中了。
　　“拉玛小姐，你带来的粮食我们征收了…当然，我们会以市价的120%来收购，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
　　“长官，只需要80%就好…我虽然只是个农民，却也被皇子殿下的风度折服了，我们一直以来都在防守，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扬眉吐气，大家都很高兴呢！”
　　“是啊、是啊，拉玛姐说的对！”
　　“长官，你们就不要推迟了…这是我们大家的心愿！”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时，为首的大胡子官员也只能苦笑着接受，在其中一辆满载红黑两色针型植物的大车前停下，他随口问道：“这些是什么…也要卖吗？”
　　“不不，这是我们用来取暖的…”
　　“这叫河草，在农田的水渠边偶尔会有一些…”
　　“我们用它们产生的粉末来当做柴火用，毕竟石头城实在有些冷。”
　　不用拉玛回话，跟随她一起来的男人们就都说了出来，大胡子微微点头：“哦…这样啊，那这些草我们也收了，作为补偿会给你们一些取暖用的特制煤炭。”
　　“长官，这些草不值钱的，您如果需要就拿走好了！反正我们的东西也卖完了，回去路上森林可多的是，随便找些柴火就能取暖了…”
　　穿着朴素，布裙上打了几个补丁，看起来有种邻家小妹亲切感的拉玛赶忙拒绝，大胡子很坚定的摇了摇头：“除非你们选120%卖给我们，不然我回去可没法向长官交待。”
　　“那还是要煤炭吧…”
　　几人面面相觑过后，只得接受大胡子的好意，围观的众人也随后叫起好来，甚至还有一些要半价出售货物的请大胡子收购，搞得他们一行人只得赶忙付钱拿货。
　　“河草吗…”
　　从始至终旁观这一幕的道森，看着拉玛一行人和大胡子离开，目光停留在那车所谓的河草，实则是“橡胶草”的推车上。
　　橡胶草产生的粉末的确可以用来当生物燃料取暖，但它的根部却可以用来制作医用的橡胶管，算是光明使者教会的一种引入技术，卡欣娜提到过自从引进了皮尔特沃夫的先进医术后，德玛西亚对这种产量颇少的植物需求就在日益增多。
　　收购橡胶草肯定是负责医疗的教会提出的要求，大胡子明知故问的原因也是起了疑心，毕竟他作为采购官员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事，可对方的回答也没有什么问题，完全符合一群农民的身份。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
　　走出商会的道森加快步伐，抢先一步向着采购部而去，如果接下来拉玛一行人送完货就走，那他们就没有嫌疑。
　　如果他们其中某个人突然发病，或者在运输途中不小心受伤了，那大胡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将病人送往军营内的医疗帐篷是肯定的。
　　或者干脆是发生某种意外，导致军营的防备出了问题，要知道现在那里可有游骑兵的大部队在，他的这些同胞们正等着上级指派，然后前往各个边境城镇，如果他们的任务、模样，甚至是行进路线被偷听，那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未等道森靠近军营，华洛就先一步发出了嘹亮的啼鸣，飞上天空的他叫声中充满了警戒的意味，几秒后道森就感觉到脚下传来的些许震感。


第81章 岩兽来袭

　　“是地震吗…不！”
　　脚下循序渐进加强的震动感，让道森想起了这里被称之为石头城的另一个原因——岩兽！
　　简单点来说，这是一种身高十几米、全身由坚硬岩石构成的岩石生物，就像“熔岩巨兽-墨菲特”那样，平时会待在附近的禁魔森林内，但有时也会有偶尔迷路的家伙走出来，并攻击它所见到的一切生物。
　　“去不了了，救人要紧！对了，奎因还在…咻！”
　　吹响口哨的道森向着南边城门跑去，听到召唤的华洛振翅而来，很快就在他的肩膀上落下。
　　“华洛，奎因好些了吗？”
　　“咕咕、咕咕…”
　　“恢复的不错啊，那你待会儿告诉她…”
　　道森并没有说出自己那毫无根据的猜测，而是告诉华洛可能会有人趁乱潜入军营，让奎因多注意一下外来者，这样即便猜错了，他也不会被因此减少自身威信。
　　“唳——！”
　　当华洛再次展翅高飞时，道森也看到了不远处高大石门的轮廊，宛若地震一样的响动、慌乱撤离的人群与陆续集结的士兵，让场面看起来异常急迫。
　　“跑啊，快去地窖…”
　　“前几天那个可怕的岩兽又来了！”
　　“小子，你不要再往前了…交给士兵们吧！”
　　逆着人流前行的道森用微笑回应了旁人的劝说，不退反进的加快速度，期间脚下的震感也越发强烈，直到那个人形的庞大阴影随着阳光到来。
　　“这特么也太夸张了吧…”
　　以往只是听父亲说岩兽的可怕，如今亲眼所见道森便再无怀疑，无论是它那湛蓝如磨盘大的眼睛，还是那张开后有如水车般的血盆大口，带来的压力都会令人产生窒息感。
　　吼——！
　　比高耸城墙还要高出半截的巨大岩兽，无视了正在关闭的城门，抬起带有尖刺的巨大手掌将哨塔拍得七零八落，好在里面的哨兵提前一步就离开了，并没有造成直接伤亡。
　　可是在巨力下散落的碎石，却像瓢泼大雨一样洒向四周，眼看着就要波及下方的士兵和未来得及逃走的居民，猛然加速的道森，在路过一名长枪兵时，不由分说的夺去了他手中的武器。
　　“敌袭…不，快回来年轻人！”
　　“拦住他，别让他送死！！”
　　“我是道森·冕卫，都退开！”
　　爆喝出声的道森亮明身份，没有旁人阻碍的他抡起长枪一跃而起，开启的反击风暴刮起惊人地劲风，凡是可能触及旁人的石块都被他干净利落的扫荡开来。
　　“天呐，这也太厉害了吧…”
　　“我差点儿都以为是赵信总管来了…”
　　“别愣着，抓紧疏散民众！”
　　道森没有因为士兵们的夸奖沾沾自喜，落地后的他双手转着长枪，化作一股旋风冲向正要攻击城墙的岩兽，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止住双手的岩兽抬起了手臂。
　　“喝！”
　　蓄力结束的道森猛的将长枪砸了出去，宛若流星一闪的亮光带来轰鸣巨响，覆满了青苔的岩兽手臂上洒落一些碎石，蓝色的血液迸溅开来，让在场所有人俱是目瞪口呆——就是攻城的投石车来做，也不会比这种结果更好了吧！
　　吼！！！
　　受伤的岩兽陷入愤怒之中，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光是声波就掀起一阵飓风，顿时让周围烟尘漫天，碎石乱滚。
　　“岩兽的眼睛、嘴巴是它最大的弱点，退而求其之的话…记得攻击它的腹部，前提是你能躲开它的攻击。”
　　重复了尼尔话语的道森，经过一小段的助跑加速后猛然弹射而出，双手持有的银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愤怒的岩兽下意识挥出了右臂，反而被他借此重重一斩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吃痛的岩兽左手带着万钧之力砸来，光是呼啸的风声就让人听得头皮发麻，将银翼卡在伤口上的道森抓紧时机狠狠一划，连人带剑来到手臂下方，刚好躲过左手的攻击。
　　怒吼连连的岩兽甩起左臂，蓝色的鲜血像小溪一样喷了出来，被淋湿半个身体的道森趁机在城墙上落脚，还顺便嘲讽了一下：“喂，大块头…我在这里！”
　　回应道森的是怒吼与泰山压顶般砸下的右臂，就在众人发出惊呼提醒时，城墙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用力过猛的岩兽一时间竟是抽不手来。
　　“道森·冕卫！”
　　“您没事吧？”
　　“快去救人…”
　　烟尘弥漫中，看不真切的士兵们刚想要动，就见一抹流光划出“z”的形状穿破浓雾，奔走在巨大岩臂上的道森神色肃然，他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攻击敌人要害的机会。
　　眼前这头相当于黄金1级别的岩兽，虽然动作挺笨重，但它只要一击就能让他重伤退场，甚至是面临死亡的威胁。
　　只不过道森有信心即便失手，也能用宗师之威抗过去，周围的人在这种尘土喧天的环境中，是发现不了他身上异状的。
　　“吼…”
　　眼看着道森疾驰而来，努力拖拽手臂的岩兽发出低沉的吼声，它就像受伤的野兽那样，预感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额危险。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不着痕迹的引动周围魔法元素的道森，在寒风咆哮的那一刻速度暴增，根本就来不及闭眼的岩兽被银翼没柄而入眼眶，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人群的欢呼才刚刚响起，就被地动山摇的巨响湮灭。
　　身体发出悲鸣的岩兽哀嚎着甩动脑袋，向着头颅合拢的双手交叉而来，被甩出去的道森失去借力点，看着那迎面袭来的遮天大手，他的瞳孔转为金色，下一秒便被重重拍进地面。
　　被死亡恐惧笼罩的岩兽也顾不上攻击城墙，它捂着受伤的眼睛，迈起踉跄的步伐向着远处逃离，却没发现敌人并没有失去动静。
　　砸出一个深坑的道森，在尘土环绕中活动了一下快散架的身体，刚想去追击，就见一个朦胧的高大身影急速奔来，那速度快到让他直接抓向腰间小包，里面装着薇恩送来的小盒子。
　　“英雄，英雄你没事吧！”
　　略带稚嫩的清亮嗓音传来的那一刻，道森便放弃了使用碎片恢复的打算，但随后逐渐靠近的人，却让他目瞪口呆——来影子来看不应该是个成年人吗，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身材低矮的孩子？！


第82章 锤子与跟踪

　　“小孩子快回去…嘶！”
　　正开口劝说的道森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从尘嚣中出现的是一个有着蓝色肌肤的小女孩。
　　更准确点来说，这是个看起来7，8岁左右，绑着淡黄色双马尾辫，有一双紫宝石般大眼睛、尖耳朵，身着棕色皮甲，手中还拎个顶她两个身高巨锤的约德尔人，或者称呼她为“圣锤之毅-波比”更合适一些。
　　贾克斯曾说过在外界行走的约德尔人，会用魔法让普通人的视线产生扭曲，让他们看起来一副大人的模样，这或许能蒙骗如今的绝大多数法师，但对奥术修行者没用，所以她一靠近就被道森看穿了。
　　“竟然被看穿了，太厉害了…我脸上难道有花吗？”
　　被道森死死一脸诧异盯住的波比，抬起小手掌摸了摸圆乎乎的脸颊，发觉并没有什么异常后，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于是双手捧起巨锤高举半空。
　　“英雄、英雄…道森·冕卫大英雄！”
　　“啊？你这是干什么…”
　　“你打败了那么厉害的岩兽，所以你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绝世英雄，请收下这柄“奥伦之锤”吧！”
　　奥伦之名一出，道森就觉得脑袋被人狠狠砸了一下，这东西不是早在奥伦死后就遗失了吗？
　　这并看起来很精致的锤子为什么在波比手中？
　　她又为什么喊着异常中二的口号，要送给自己锤子？
　　这东西最少也是个圣遗物吧？！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道森的脑袋有些晕晕的，他的手掌也下意识的就握住了锤柄，结果下一刻上面传来的异常重力，就让他的腰间发出哀鸣。
　　“英雄？！”
　　“疼疼疼…”
　　“你受伤了吗？我这就带你回城里治疗…”
　　不等道森拒绝，波比就将巨锤斜挂在背后，伸出双手将道森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动作之快搞得他反应过来时，人就已经被抱着快冲出了烟尘的笼罩范围。
　　为了不让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道森强忍着浑身酸痛跃起，结果又触及了酸痛的骨头，整个人呈平沙落雁式栽倒在地。
　　“…”
　　见自己视为英雄的人如此狼狈，强忍笑意的波比小脸赶忙扭了过去，涨得通红的脸颊随后就布满愧疚，英雄出糗都怪自己没有抱好。
　　“对不起，我这就抱你…”
　　“不！”
　　“求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找到心目中英雄的波比，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自从奥伦弥留时将圣锤交给自己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她在德玛西亚境内也陆陆续续寻找了几百年，如今好不容易有合适的人选，却因为一时疏忽搞砸了，这太令人伤心难过了。
　　本来尴尬到极点的道森，看到波比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便放下了那无所谓的自尊心，这也不能怪他真香，他可忍不了一个萌萌的小女孩在眼前哭泣。
　　“我没生气，但有很多疑问…如果你待会儿能告诉我的话。”
　　挣扎着起身的道森也顾不上追逃走的岩兽了，波比一听赶忙擦去还没落下的泪水，伸出与她外表年龄完全不符，刻着沧桑，满是老茧的小手：“嗯，没问题！”
　　这一幕也被烟尘散去后赶来的士兵们看到，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长相异常魁梧的男人，伸手将受伤的道森拉了起来。
　　…
　　…
　　与此同时，城南军营内。
　　“道森队长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说中了…”
　　挂有蔚蓝旗帜的主帐篷前，躲在营帐门口的奎因目光凝重，刚才岩兽引发的混乱让士兵们包括长官离去了一大半，这其中也有道森身份实在重要的原因在内。
　　毕竟冕卫子弟如果死亡，那无异会引起王国的巨大震动，但奎因并不担心这点，她很清楚道森的实力，笨重的岩兽可杀不死灵活的他。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盯紧帐篷内的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女性，这家伙被大胡子带到医疗帐篷前，却趁着警钟响起的混乱躲了起来，那娴熟的动作可不像是个脚被车轮碾到的人。
　　“如果我没有晕船就好了，可恶…”
　　身体不太舒服的奎因没有贸然打草惊蛇，军营内现在的人手可拦不住对方，以对方的灵活度来看，就是状态良好的自己也不一定能擒住对方，万一惊扰了她还可能会害死其他士兵。
　　想到这里的奎因收回目光，悄悄的远离了帐篷，然后对着高空的华洛比出两根手指——盯紧她！
　　有华洛在的话，不管对方从里面获取了什么情报，只要盯紧了她去了那里，等主力部队解决了外面的岩兽，就能顺藤摸瓜的将她和其他探子们一网打尽！
　　哗…！
　　就在奎因远离帐篷不多会儿后，轻微的声音响起，名为拉玛的邻家女孩此时哪儿还有先前的亲切感，她看起来严肃极了，黑色的瞳孔中满是如狼般的锐利。
　　真是太幸运了，竟然有冕卫一族的子弟被卷入岩兽带来的骚动中，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入侵到主帐来。
　　让人事先将岩兽引过来的举动简直太英明了，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不愧是元老级贵族的继承者，这样自己这经营许久的身份也能保全下来了，那些迂腐、刻板的德玛西亚人回来也不过发现有人看过机密文件，等他们的部队、后勤、粮草甚至是医疗队遭到伏击时，那像无头苍蝇乱转的感觉一定会很棒！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的拉玛，并没有发现死角处的奎因，确认了周围空荡荡后，她化身成无声的幽灵在帐篷的阴影处穿梭起来。
　　那些留守的士兵们，根本就不会想到有外人潜入了进来，任由她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医疗帐篷内，还若无其事的和里面的光照者打起了招呼。
　　先一步返回的奎因躺在病床上，没多会儿就见她在医生的搀扶下进入女性病房，装作熟睡的奎因眯着眼睛，将拉玛的模样牢牢印刻在脑海中。
　　奎因有些迫不及待想看这女人被发现时的表情了，那一定会很有趣，当然还有她的那些同伴们，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第83章 追随者

　　沃利斯，光明使者神殿。
　　没想到时隔半月的第一次战斗，就又将自己搞进休息室的道森，经历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又好不容易应付完领主和上司的慰问，时间便来到了傍晚。
　　“波比应该等急了吧，铛铛…你可以出来了！”
　　鉴于上次薇恩说的外边戒备森严，道森让波比偷偷藏到了衣柜里，此时里面却没了反应，拉开柜门就看到里面的波比睡得一脸香甜，两个毛茸茸的兔耳朵在一旁耷拉着，让人有种想要忍不住摸一下的冲动。
　　“虾——！”
　　想到便做了的道森摸了上去，正熟睡的波比瞬间变成了龇牙咧嘴的凶狠模样，尽管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抱歉…吓到你了吗？”
　　“唔…约德尔人的耳朵可不能随便摸！”
　　“呃…为什么？”
　　不明所以的道森一脸茫然，小脸因气愤染红的波比跳出柜子，还不忘将压在下面的锤子拿起，双手叉腰一本正经道：“这是只有亲人间才能做的举动！”
　　“对不起！”
　　道森果断躬身认错，波比的气消得也快，她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又一次将锤子递到了道森前方：“请收下它吧！”
　　“不，这太贵重了…我能问下为什么吗？请尽量说的详细点。”
　　这跟薇恩的情况不同，他们无缘无故的，虽然知道这锤子很珍贵，但道森也不想贪婪的没有底线。
　　“这是我和奥伦的约定…”
　　带着些许悲伤、喜悦的波比缅怀起过往，道森也不意外这两人彼此认识，毕竟对于约德尔人来说，几百年的时间对她们动轨以千年论的悠长寿命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从她的回忆中，道森明白了波比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约德尔人。
　　一般来说约德尔人寿命长，但智慧的增长方式也与只有短短百年寿命的人类有别，约德尔人的性格通常都是变幻无常、充满奇思妙想，这个族群无论男女老少，用贾克斯的话来评价最合适——都是顽童！
　　可波比不同，她从小就一直在寻找人生的目标，更喜欢有规律和秩序的生活，而不是在班德尔城内整日吃喝玩乐，偶尔学学魔法，制造一些有趣玩具之类的事情。
　　于是波比就离开了家乡，这个介乎于物质与精神领域之间的空间没有特定办法是进不去的，这点贾克斯也说过，以他走遍符文大陆的丰富阅历，约德尔人也见过不少，却没有一次进过传说中的班德尔城。
　　在外界寻找目标的波比，不久后遇见了奥伦和他的追随者们，他们每天清晨都在号角声中准时起床，每天都同一时间进餐、收拾，无论扎营还是行进都干净利落，效率惊人。
　　这种不需要魔法干扰就做出的惊人壮举，吸引了向往规律和秩序生活的波比，那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人类面前。
　　两人的见面充满了意外，波比问了很多问题，比如奥伦他们要去哪儿，这种壮举又是如何完成的，能不能接纳她等等，就像他对波比的疑问一样多。
　　波比的不知变通和天真无邪，让奥伦接纳了她，两人变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就像他和贾克斯那样，他们一行人经过漫长的旅行，终于抵达了新生的德玛西亚。
　　后面的事和道森知道的版本一样，奥伦和他追随者的高度自律性，让德玛西亚的军规得以初见雏形，他本人也因过人的武力和智慧被奉为战神。
　　而波比这个约德尔人，则是用魔法伪装着自己，跟随着奥伦一起走到了生命的最后，然后由他秘密托付了圣锤，请求她找一个为德玛西亚而生的绝世英雄，所以才有了这接连两次的送锤子行为。
　　听完这一切的道森，用微妙的目光看了一眼波比，奥伦没有将圣锤交给自己的后代，而是瞒着所有人交给了同为德玛西亚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她，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恐怕死去的奥伦也想不到，他一句善意的谎言就让波比找了几百年，或者这也在他的考虑中，毕竟波比天性缺乏自信，或许他是想让她在这个过程中建立自信，逐渐认识到自己就是那个英雄吧。
　　不管当初奥伦是如何想的，如今的波比还是没有获得“我就是那个绝世英雄”的自信，这让道森有些心疼她的天真，如果放任不管，在这黑魔法逐渐肆虐传播的时代，她也会遇见很多不怀好意的觊觎者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装作考虑结束的道森，一抬头就看到波比大眼睛中的期待与疲惫，她找了几百年，的确找得太累了。
　　“我觉得自己还不够这个资格，那可是战神奥伦的圣锤…”
　　“不，我认为你有资格…我把圣锤给过很多看起来像是英雄一样的人，可他们都死了。”
　　“这个…”
　　听得毛骨悚然的道森突然有些后怕，他可是摸过锤子的，不会哪天突然就暴毙了吧？
　　“求你了，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绝世英雄…”
　　被波比一脸崇拜仰视的道森老脸一红，但话还是要说：“咳咳…我从不怀疑自己会成为英雄，可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呢？”
　　“我也不知道…”
　　“那等你认为自己够资格以后，就会接受圣锤吗？”
　　天真的波比很快就上钩了，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已经几百岁了，以此压下内心拐骗幼小的罪恶感后，道森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波比还是异常开心，她以一个标准的德玛西亚军礼为开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那请让我追随在你的身后吧，直到那一天到来！”
　　“好，成交…”
　　目的达成的道森伸出手掌，波比腼腆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将自己的小手递了过来，那模样既有可爱也有自卑。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确认一下波比真正的实力，然后在找机会帮她竖立“自己就是那个英雄”的自信，想到这里的道森松开手：“你知道我是游骑兵，我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同伴…我们去见见她吧。”
　　“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波比不出意外的忸怩起来，还做出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指尖对对碰，用来掩饰她内心的忐忑。
　　“她叫奎因…是个很勇敢、厉害的女战士，她还有一个叫做华洛的亲密伙伴，它是一只蓝岩巨鹰，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哇，蓝岩巨鹰…这种友好的生物可是好久没见了！”
　　“嗯，老规矩你先溜出去，到神殿门口等我…我准备一下就出去。”
　　点头的波比蹑手蹑脚的离开，很快就通过半开的窗户消失不见，哪怕她背后的圣锤异常的重也没引起一丝响动，这就是约德尔人的天赋，她们天生就擅长魔法，让她能轻而易举乘上变成风的魔法元素。
　　穿上棉制的排扣军装，拿起银翼的道森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全身还有些酸痛外，基本没什么大碍了，要不是岩兽当时受到重创急着逃跑，恐怕他还真会被拍得生活不能自理。


第84章 紧急追踪

　　“不在帐篷…”
　　“也没在自己房间…”
　　“如果是被抓走，华洛不可能没动静…得去问问雷顿指挥官。”
　　从神殿出来，嘱咐波比在外等候的道森，找遍了整个军营都没见到奎因的身影，便带着强烈的不安直奔主帐而去。
　　“道森队长，雷顿长官正在进行军事会议，请您稍等片刻…”
　　“我没那个时间，让开…”
　　“是！”
　　直接出示族徽的道森踏入营帐，里面正围在沙盘前的军士们齐刷刷的转头，并将手掌搭在武器上，屋内的气氛一时为之凝结。
　　“道森队长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和你商议…你们继续。”
　　雷顿一见道森杀气腾腾的样子便笑着走过来，其他人也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算是放过了他的无礼冲撞。
　　和雷顿一起进入隔间的道森，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方块脸，莫名有些愤怒：“长官，我的队员呢？”
　　“嘛嘛，道森队长别急…我们坐下慢慢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
　　“注意你的语气，士兵。”
　　被顶撞的雷顿语气加重，竟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但道森可不吃这一套，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他只关心奎因到底去哪儿了，他们是同伴，他有义务保证她和华洛的安全。
　　“好吧…我派她去追踪诺克萨斯的探子了，是个叫拉玛的女人。”
　　“拉玛？我在商会见过她，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因为你是道森·冕卫，没人敢冒那个险…尤其在你受伤的前提下，不让打扰你还是奎因主动提出来的。”
　　雷顿的话有些刺耳，但的确是事实，道森也不在这点上纠缠，马上追问道：“那她去哪儿了，我得去帮忙。”
　　“道森队长，你难道没想过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巧吗？”
　　“前几天来过一次的岩兽又来了，恰好拉玛她们又被采购官看中带去了军营附近，她可能以运输途中受伤，或者用其他原因进入军营里盗取机密文件…很明显，这是诺克萨斯人预谋已久的行动。”
　　“说的很对！我不想推卸责任，但事实是我们为了支援你调走太多人才让敌人有机可乘，以至于我不得不召开军事会议向上面解释…道森队长，事到如今你还是安心修养吧，敌人还在境内，我派了两队优秀的游骑兵做奎因的应援，不会有事的。”
　　雷顿的态度很委婉，他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冕卫子弟陷入危险的消息了，这事太让人提心吊胆了。
　　“雷顿长官，我作为队长有权知道下属的去向…请你告诉我！”
　　“道森队长，你要学会自爱…不要再给他人添麻烦了！”
　　“我并不畏惧危险，哪怕是在面对恐怖的恶魔时我也未曾退缩一步！我怕的是失去重要的同伴——拜托了，雷顿长官！”
　　对埃德萨恶魔入侵有所耳闻的雷顿哑口无言，心中不免对道森升起几分佩服，不愧是冕卫子弟，知道再坚持下去会闹大的他点点头：“奎因去了北面，拉玛正在返回内陆的詹戴尔小镇，她还天真的以为我们并没有发现……”
　　…
　　…
　　德玛西亚地库，外围。
　　冬日的森林不比夏日的喧嚣，尤其是夜晚就更安静了，原本存在的风声，虫鸣在冰天雪地下销声匿迹，只有空荡荡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中，会不时传来几声凄厉惨叫，让人毛骨悚然不敢靠近。
　　可这世间总有一些胆大心细之人，就比如离开了河畔的休息点，避开了同行者的拉玛，披上了一身漆黑长袍的她，沿着斑驳的月光走进了这片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
　　参天大树的高处，静立于树梢之上的华洛，抬起爪子将一只松鼠扼杀，它临死前传来的惨叫激起一些骚动，让拉玛将步伐压得更低了。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拉玛并没有发现，在她的身后已经缀上了一个小尾巴，屏住呼吸的奎因灵活的像只猫，一路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她有预感自己找到了一条大鱼。
　　这个叫拉玛的女人，一路上没有展现出任何异常，与她同行的那些德玛西亚人同样如此，这些同行者根本就不清楚她在军营内的所作所为。
　　要不是亲眼所见，奎因也不会相信对方是探子，而且还是那种一向独来独往的战争石匠。
　　那她现在来森林里，恐怕就是向某个人传递信息了，就是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但既然敢把会面地点选在危机遍布的密林中，那实力一定不会太弱，起码自己和华洛加起来对付不了。
　　耐住性子的奎因分析了一下目前情况，好在后方有雷顿长官派来的支援，自己只要更紧对方就行，等她们接头后，就能通知援兵将其一网打尽。
　　另一边对此一无所知的拉玛走走停停，沿着同伴留下的联络讯息逐渐没入深处，等她停下时便来到一处汨汨而流的小水潭前。
　　月光泄露下来的银辉中，一抹鲜红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背后，冰冷的匕首和富有磁性的声音一同到来：“今晚的月色真的非常迷人呢…”
　　听着耳边这极具辨识度的中性嗓音，再加上脖颈处的寒意，拉玛整个人僵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接头人会是这位——卡特琳娜·杜·克卡奥。
　　传闻中老谋深算的杜·克卡奥将军和她的这位爱女有了冲突，两人甚至差点刀兵相见，自那以后卡特琳娜就离开了其父组建暗杀部队不知去向。
　　如今出现却成了斯维因手下的刺客，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已经不是自己能去探究的了，瞬间联想了很多的拉玛艰难的开口：
　　“杜…”
　　“嘘…叫我卡特琳娜，我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呼…好吧，卡特琳娜小姐，您能将匕首拿下来吗？”
　　借着眼角余光扫过匕首的拉玛没看到任何异常，可这反而让她更担心了，毕竟这个大小姐可是敢用自己以身试毒，因此制造出了许多在其他人看来无药可救的毒药。
　　“嘛，先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吧…千万别动哦，这上面可涂有用山鸩鸟羽毛配出来的新毒，就连我自己都没有解药呢。”
　　伸出左手摸向拉玛脖颈的卡特琳娜，顺着领口蔓延而下，很快就摸得对方脸色通红，可却没有任何收获，这也让她眉头微皱，尤其是左眼处的那道疤痕，看起来就更不满了。
　　“文件呢？”
　　“卡特琳娜小姐，在我脑袋里…”
　　“哦？来之前斯维因的确说过你有些特殊…哼！”
　　拿开匕首的卡特琳娜突然消失不见，隐藏在斜后方的奎因瞬间就爆退开来，一抹亮紧随其后劈在原先停留的位置上，那干净利落的划痕与急速腐蚀的树干，将她的狠毒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85章 激战与救援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当然是从一开始…为此我不得不考验一下同伴的忠诚度。”
　　“原来如此…”
　　全神戒备的奎因，想起刚才卡特琳娜对拉玛身体的抚摸，想必她是以此确认了对方身上没有伤痕，排除了被同伴被拷问屈服的可能性。
　　“抱歉，卡特琳娜小姐…”
　　“走，你已经暴露了…敌人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是，祝您武运昌隆！”
　　知道自己被跟踪的拉玛毫不犹豫的离开，奎因也趁机吹响了口哨，振翅而飞的华洛发出响亮啼鸣，让夜晚的森林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啧啧，我闻到的是恐惧么？”
　　讥笑的卡特琳娜一扭妙曼的腰肢，身体就再次消失不见，意识到自己遇见法师的奎因没有慌不择路，而是静下心来，判断出敌人的攻击方向——右侧！
　　千钧一发之际，横着跃起的奎因扣动扳机，锐利的弩箭带起破空声直奔出现的卡特琳娜，她更冷静，只是一侧脑袋就躲了过去，顺手还丢出了一个匕首挡住了第二箭。
　　这一耽搁两人的距离就拉近不少，落地的奎因一个翻滚进入茂密的草丛中，上面所覆盖着的积雪也因此漫天散落，视线受影响的卡特琳娜刚想追击，华洛振翅射来的羽毛就将她逼退。
　　“蓝岩巨鹰，如果是成年的还差不多…别怕，我会送你们一起团聚的。”
　　露出一抹邪异笑容的卡特琳娜取出背后的另一把短刀，双手持刀的她脚尖轻点，身体又消失在空气中，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给奎因带来了极大压力。
　　好在还有华洛在高处观察敌人——不好！
　　“快逃，华洛！”
　　反应过来的奎因一跃而起，手中十字弩才刚抬起，就见敌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华洛上方，双手持刃的她右手一勾短刀就脱手而出，以盘旋的姿态扫向他的背后。
　　野兽趋利避害的天性赋予了华洛不同寻常的机敏，只见他异常人性化的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旋转的利刃几乎是贴着他的羽毛而过，随后奎因射来的弩箭被卡特琳娜轻易档下，偷袭失败的她放弃华洛，猛踩树干冲向下方。
　　华洛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调整了一下身体俯冲其后，下方首当其冲的奎因，灵活的躲过敌人甩来的一枚枚匕首，还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过周围，唯恐卡特琳娜突然消失不见。
　　可他们两个都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先前被丢出去的短刀，诡异的消失不见了，眼看着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近，卡特琳娜露出胜利的微笑。
　　噗嗤——！
　　当利刃入骨带来的声音迸发时，奎因的瞳孔睁到最大，眼睛也被泪水填充，对身后根本没防备的华洛翅膀被短刀划出一刀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面所附着的暗紫色毒液，很快便将羽毛连同肉体一同侵蚀。
　　“唳——！”
　　“不，我不要逃…要死一起死！！”
　　“真是有情有义呢…永别了，小姐。”
　　心情激荡的奎因将弩箭全部射了出去，却被卡特琳娜轻松扭过，再踮脚她的就出现在奎因后方不远处，滑落掌心的三枚匕首刚要抛动就马上转变了方向——叮、叮、叮！
　　“为了德玛西亚！”
　　随着稚嫩的清亮嗓音响起，像旋风似疾驰而来的波比迎面就是一锤，卡特琳娜想要使用瞬步穿过空间躲避，却被圣锤上亮起的黄色光晕定在原地。
　　“不好…”
　　没想到空间魔法会失效的卡特琳娜大吃一惊，但迫在眉睫的巨锤激起她强烈地求生欲，她竭尽全力的移动着身体，希望马上到来的剧痛会轻那么一点儿。
　　砰——！！
　　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响声中，被擦中小半身体的卡特琳娜，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弹射出去，本该被锤进厚实树躯内的她喷着鲜血，用惊人的毅力压下痛苦，再此启用魔法消失不见。
　　“别想跑…呀啊！”
　　露出两颗小虎牙的波比一脸凶狠，可未等她追击就见卡特琳娜的身体在几个闪烁后消失不见，密林内被激怒的各种大型生物也因此咆哮着聚集，如果还不及时退走的话，恐怕会遭到它们的围攻。
　　“华洛、华洛…你怎么样了？”
　　“恩人、恩人…求求你救救它，求求你了！”
　　“呜呜、呜呜！你不能死啊，华洛…”
　　奎因抱着被腐蚀掉小半个翅膀，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华洛来到波比身前，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她的常识告诉她亲密的伙伴已经没救了，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事情。
　　“我、我…我不行的！”
　　“不啊——！！”
　　“奎因，别哭…我有办法！”
　　被波比甩出老远的道森终于赶到，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瞪着绿油油眼睛的荆棘狼，这些被血腥味和骚动吸引来的野兽，有组织的扩散开来，想要将他们几个人围杀。
　　“真的吗？道森队长你一定…”
　　“嘘，不要再喊了…波比，你能保护我们离开吗？”
　　“没问题，道森队长！”
　　拍拍胸脯的波比小脸上写满认真，比她还要大两倍的圣锤被舞得虎虎生威，光是靠气势就震慑住了狼群，它们别说是进攻了，就连保持住不后退都极为困难。
　　“他是？”
　　“走，现在不是问那么多的时候！”
　　“可这太危险了…”
　　说了一半的奎因被波比随手一扫带来的飓风吓住，再无疑虑的她抱着华洛和道森一同撤离，作为护卫的波比也不大开杀戒，每每挥锤都会掀起一片狂风，借此威慑着狼群以及黑暗中的觊觎者们。
　　不多时道森一行人就冲出了森林，不远处正赶来的两队游骑兵也依稀可见身影，道森见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对奎因开口道：“我可以救华洛，但你得拦住他们…我们待会儿汇合。”
　　“嗯，没问题！”
　　“波比，我们走…”
　　“可是…”
　　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救的波比没说完，就被道森拽着又一次回到森林中。
　　心慌意乱的奎因不舍的忘了一眼黑暗，最后却只能收回目光，一边不停的祈祷华洛安然无恙，一边带着复杂的心情迈步。


第86章 生命之水

　　“幸好有坚韧的羽毛做缓冲，再加上蓝岩巨鹰天生就有不错的抗毒性，阻拦了毒素进一步扩散，还有得救…”
　　“可它这样，就算将毒素驱除了，使用恢复魔法也只能保命，以后是无法飞行了…太可怜了，这简直比杀了它还难受！”
　　“那如果是生命魔法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的道森，从小盒子中取出碎片，那充满生命气息的光芒一出现，波比就一脸陶醉，甚至还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
　　“别吸了，帮忙排毒…”
　　“对不起！”
　　“快，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能感觉到周围起了骚动的道森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做不到跟贾克斯那样随意构建守护法阵。
　　“这我在行！”
　　当波比身体内的惊人魔力爆发的那一刻，整个森林万籁俱寂，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道森预想中他也得帮忙的情况用不到了。
　　如波比所说，用魔法驱散那些附着的毒素轻而易举，眨眼不到的功夫就解决了，那些被排除去的毒份连挣扎的余地都没就被湮灭在魔法能量中。
　　光是这魔力储量就有钻石级了，再加上那柄圣锤道森都不敢想波比究竟有多厉害，不过随后他又想到她毕竟已经好几百岁，也就释然了。
　　驱散了毒素后，接下来就简单的多了，将碎片放上去的瞬间，华洛被腐蚀的翅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这种勘称神迹一样的情况，让环绕在魔力漩涡之下，显得威风凛凛的波比露出喜悦的表情。
　　“好了！先撤，我们绕一圈再和奎因汇合…变形魔法记得用上，别被人看穿了。”
　　很清楚德玛西亚禁魔的波比没其他人那么狭隘，因为奥伦告诉她魔法是隐形的守护者，使用这种力量在暗中帮助德玛西亚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光变暗了一些吗…”
　　抱起华洛疾行的道森脑海中闪过刚才的碎片变化，毫无疑问它被消耗了一部分，这也就意味着里面的能量是有限的，平日是不能乱用了，只能在关键的时刻当做底牌来用。
　　“道森队长，你刚才拿出来的是“生命之水”吗？这真是太神奇了，以前总听长老们说起“福光岛”发生的惨剧，可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见到这种神奇的泉水…”
　　波比的好奇兼解释让道森来了兴趣，他脚步不停地追问道：“为什么是液体，它明明看起来像一块宝石…”
　　“因为它凝固了啊，就像水会结冰一样…你带的那个小盒子可是一件高明的魔法艺术品，它会吸收周围的魔法能量来保证生命之水的能量不因时间流失，你应该也能感到这些细小的变化！”
　　波比的解释简单明了，让道森一脸恍然，他本以为是碎片的原因才会有魔法能量被吸引，只是这规模实在微弱，连禁魔使的禁魔环都查探不出来，他才选择了随身携带。
　　“那福光岛是指那个和恕瑞玛大陆、艾欧尼亚成对角的孤岛“暗影岛”吗？”
　　提到这名字的道森又想起贾克斯的话，他说过自己因为虚空对身体的污染，不能靠近那个幽灵遍布，邪恶丛生的地方，也让他将来别去没事找事，老老实实的从皮尔特沃夫的日之门，直接乘船去艾欧尼亚。
　　“嗯，就是那里…长老们经常说起那里，毕竟我们班德尔城和曾经的福光岛很像，都是那种不会被外人轻易发现的隐居地。”
　　谈起家乡的波比突然有些怀念起那里来，道森刚想让她找机会回家看看，就见怀中有了动静，翅膀微动的华洛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不是意义不明的“咕咕”声，而是和娑娜一样的意念传声：“身体好暖和，我这是在哪里…”
　　“你好，我是波比…很高兴见到你！”
　　“道森队长和一个小女孩？！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能听见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能看穿波比的魔法，也能用意念交流…难道是生命之水的缘故吗？”
　　顺手将华洛松开的道森，看着他在空中不断盘旋，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的飞翔，那模样别提多欢快了。
　　“那当然了，生命之水不仅能治愈致命的创伤，还能让花朵开得更鲜艳、树木长得更强壮，反正长老说它能让世间万物蓬勃生长！”
　　“原来如此，简单来说就是进化呗…”
　　“生命之水又是什么？我好饿啊…不行，我得先找妹妹，她在哪里？！”
　　哪怕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肚子也快饿扁了，但死里逃生的华洛还是及时想起奎因。
　　这妹控还真是无可救药，嘴角抽搐的道森抬起手指向远方：“奎因已经和前来支援的小队汇合了，倒是你现在的样子可瞒不过去了…其他的疑问先放到一边，当务之急是如何让她接受你是靠魔法才被救回来，以及我会用魔法的事实。”
　　“对不起，连累你了…不过请放心，妹妹她并没有那么讨厌魔法，如果她真接受不了的话，我会亮明身份，她一定会听的。”
　　在他肩膀上落下的华洛目光坚定，道森见状松了口气，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魔法明明没错，错的只是使用的人…这太狭隘了！”
　　波比见道森如此小心忍不住抱怨一句，人类有时候就这样，总在一些关键问题上搞不明白，这太奇怪了！
　　“是啊，的确很狭隘…所以我很想改变这个禁忌，能有一天光明正大的走在德玛西亚的街道上，不被别人指指点点，也不会被人们疏远，更不会因此身陷牢狱，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感慨万分的道森，知道这是件任重而道远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但为了对这个国家奉献了一生的亲人们，他必须去做，这样才能不辜负他们的期待。
　　“哇，太有英雄气概了！那天一定就是你成为英雄的日子，到时候…”
　　说着说着便想送锤的波比，搞得道森也是头疼不已，他只能厚着脸皮点点头，旁边华洛好奇的探寻目光，让道森赶忙加快了脚步：“嘘，都安静…奎因他们快到了，接下来交给我来说就好。”


第87章 失败与计划

　　“卡特琳娜小姐，你果然在这里！我找了些药草来，你的身体还好吗…”
　　“你跟踪我？算了…过来帮忙！”
　　“不，最后我没跟上你，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你知道的，我们“石匠会”一向是两人一组行动的。我的身份虽然暴露，但另一个同伴还在那群农民中潜伏着…我如果贸然出去被抓，可是会连累他的。”
　　离而复返的拉玛在小水潭附近的隐蔽树洞内，找到了脸色苍白的卡特琳娜，挨了敌人一锤的她情况并不太好，小半个身体肿得有些夸张，这要是正面挨上一锤恐怕她想逃都没有机会了。
　　在拉玛带来的药草帮助下，简单消肿止痛的卡特琳娜目光阴郁，她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接头任务，自己竟然会失败！
　　“卡特琳娜小姐，这次任务失败是我的原因…我会向斯维因将军说明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诺克萨斯的军队可不养废物，你传递情报的任务失败了，我转送情报的任务也是，不管原因如何…失败就是失败，不能就这么回去。”
　　“可我们只有两个人…这里到处是德玛西亚人。”
　　拉玛也不甘心这样，如果就这样回去她一定会遭到很严重的惩罚，下一次等待自己的任务必然是危险系数极高的那种，她还年轻，不想太早断送宝贵的生命。
　　“我有办法，我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就在那个拿锤子的人身上。”
　　“那个高大的男人？他应该是冕卫的护卫…”
　　“冕卫？！等等，我想你应该跟我说一下这次行动的过程。”
　　意料之外的信息让卡特琳娜目光炯然，被盯得浑身紧绷的拉玛不敢隐瞒，将岩兽来袭、潜入军营，再到刚才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弄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卡特琳娜展露微笑，这危险的笑容让拉玛下意识后退一步，自从对方离开杜·克卡奥将军麾下后，便凭借出其不意的迅猛刺杀解决了许多帝国的敌人，因此而获得了“不祥之刃”的称呼。
　　可她的不详不仅仅是对敌人来说，对自己人也同样如此，在有必要的时候卡特琳娜会不惜让友军暴露在危险中，然后由她完成最后的刺杀。
　　必要的牺牲在诺克萨斯从来就不是问题，只要这个牺牲对帝国来说是值得的就不会受到责罚，反而会被嘉奖，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与其回去接受处罚倒不如跟她冒险一次。
　　想到这里的拉玛又上前一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卡特琳娜眼中多出几分赞赏：“看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是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话…请尽管吩咐！”
　　“那我们就调换一下吧。”
　　“调换？！”
　　不明所以的拉玛一脸疑惑，卡特琳娜咬着银牙起身，拿起一根树枝，借着洞口前的月光一边画一边解释：“我们现在位于德玛西亚的地库，沃利斯在这里，它的上边就是厄文戴尔。
　　我需要你主动暴露行踪，将最关键的两个人引到那里去，再借助厄文戴尔周围密集的山林环境逃出德玛西亚，拿着这个魔法路引去找在铁刺山脉附近的斯维因将军。”
　　地图画得虽然简陋，但行动方向一目了然，只要能在敌人的追踪下离开德玛西亚，那接下来的就只是时间问题，快一点的一周内就能完成。
　　“那为什么用更快的魔法传讯呢？”
　　“法师哨探部队可不是铁板一块，我养伤也需要一段时间，再说我可不想成为替别人建立功勋的刀，我只信任斯维因本人和已经无路可退的你。”
　　“好，请说！”
　　知道这可能牵扯到大贵族们交锋的拉玛，很明智的没有继续追问，毕竟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个既聪明又有能力的人，我交给你的事并不难…德玛西亚的奥伦听说过吧？”
　　“是…”
　　“你眼中的高大男人其实是个小女孩，准确点来说是约德尔人…虽然我不清楚她为什么有那柄德玛西亚人视之为奥伦化身的圣锤，但你想想，如果我们将它夺走呢？”
　　卡特琳娜的解释让拉玛瞳孔放到最大，这消息实在太过惊人了，要知道奥伦可是以人之身，被德玛西亚人奉为战神的男人，他的武器传言早就遗失了，其中主流说法是被赐予的神明收回了。
　　可如果它突然出现，还到了敌人的手中，那对重视正义、荣耀、职责这些意识形态的德玛西亚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致命的打击，甚至是引发全面战争也并非不可能。
　　这也正是皇帝想要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嘉文四世对帝国来说还不够，他们需要将德玛西亚人引出龟壳似的城墙，再用帝国强大的力量将其碾压，进一步的扩张领土的板块！
　　“可万一敌人不上钩呢？那个叫道森的很厉害，他一个人就差点儿杀了那头岩兽，而且半个多月前还从一只魅魔手中活了下来，这样的人意志非同小可，并不是能轻易左右的。”
　　拉玛的担忧很合理，可同样出身显贵的卡特琳娜也明白一个道理，越是这样的人，做事就越不会轻易地半途而废。
　　“很简单，因为我伤了他手下的战鹰…而那个叫奎因的视这只鹰为亲密无间的战友，宁死也不逃，而道森本人也不惜带伤连夜支援同伴，所以当和我关联的你出现时，他一定会追过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经卡特琳娜这么一分析，拉玛就恍然大悟：“卡特琳娜小姐真是聪慧过人，那我要传达什么样的信息？”
　　“告诉斯维因，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派一支尖兵部队来…在此之前，我会让厄文戴尔周围的双足飞龙暴动来拖住他的行动。”
　　“那你的安全…”
　　“我卡特琳娜还没弱到要别人来担心！等援兵一到，我会杀了那个叫道森的，以此激怒拿圣锤的约德尔人…冕卫一族的死亡，能先一步激起德玛西亚人的愤怒，这样就能为圣锤的出场做个预热了，也能让那些喊着新口号德玛西亚人见识一下什么叫诺克萨斯！”
　　卡特琳娜说的自信极了，她似乎已经笃定自己的行动必然会成功，有心想要劝说的拉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最后变成一句补充：“是那句‘我德邦者，虽远比诛’吧，这就是那个道森说的…这次德玛西亚肯对我们主动发动进攻，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对此兴趣又增几分的卡特琳娜嘴角勾起，笑着道：“有趣…那就让他的血，祭我大诺克萨斯吧！！”


第88章 开诚布公

　　沃利斯城，起末之崖。
　　连夜返回城镇，向雷顿做简单报告，由他发布命令对拉玛全国通缉等等一系列事情做完后，黎明就已经近在眼前了，此时的夜黑得有些深邃。
　　明明是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的崖顶，却静得连一缕风都没有，时间似乎都因此停滞。
　　据说这里是嘉文二世最后眺望德玛西亚的地方，随后他便在支援盟国时，被诺克萨斯野蛮的屠夫杀死，嘉文三世继位后的第一场战争也是在这里眺望了德玛西亚，然后大胜归来，还收获了赵信的效忠。
　　前后两任国王都在此驻足停留，前者的不幸逝去让德玛西亚遍布恐惧，后者又用同样的方式凯旋归来终结了人心的恐惧，于是便有人将这里称之为起末之崖，意喻为开始与结束的地方。
　　“起末之崖，道森队长…你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
　　趁着黑夜悄然到来的奎因，肩上是黑暗也无法掩盖其明亮瞳孔的华洛，他此时也有些不安，万一奎因无法接受接下来的事实呢？
　　没有给华洛更多犹豫的时间，从崖边转身的道森抽出了银翼，上面绽放出内敛的光明，仅仅只点亮他脚下的方寸之间。
　　“果然，你会魔法…”
　　多年来的耳濡目染，让奎因下意识举起十字弩，华洛整个人僵在她的肩膀上，这可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万一两人真打起来了，那他究竟该怎么做？！
　　崖顶之上的气氛开始凝结，安静的令人心悸，奎因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会使用魔法就真的就那么不可饶恕吗？
　　扪心自问之后，奎因看向旁边的华洛，他的目光有些沉重，抬起的翅膀轻轻煽动，一股盘旋而来的微风将她的身体环绕。
　　“华洛，你染魔了…哈哈！”
　　笑得很苦涩的奎因只觉手中的十字弩有千斤重，她没法抱怨道森为救华洛而使他染魔，因为自己的命就是华洛救的，他如果死了，那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一次鼓起勇气。
　　“我不会为此辩解什么，事实就是如此…奎因，选择权在你。”
　　“我能听听你的故事吗？”
　　“没问题，我以冕卫…不，我以自己的名字为誓保证接下来的话不会有虚假。”
　　开诚布公的道森，除了隐去前世，将从小到大受到的煎熬与家世带来的优待一同说了出来，其中的所产生的矛盾重重让奎因也是默然无语。
　　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可能早就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而崩溃了吧，果然有所得到就要有所付出，这世界总不会尽如人意。
　　“道森队长，我很感激你救了华洛！所以我会帮你做隐瞒，但是…”
　　“你可以监视我。”
　　“不，别人都说魔法是怎样的可怕…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不同的答案，只是观察，前提是你不会用魔法对无辜造成伤害。”
　　优柔寡断从来不是奎因的风格，所以她干净利落的给出了答案，哪怕这是违反了王国法律的。
　　“观察啊…”
　　没想到会这么快得到答案的道森有些欣慰，他点点头将银翼收了回去，又朝着身后勾了勾手，波比便从悬崖下一跃而上，那小巧玲珑的身影与熟悉的巨锤，让奎因看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变小了…不该是个高大的人吗？难道你就是救了我和华洛的恩人吗？！”
　　“对，这也是魔法的效果，华洛能得救她也出了一份力…我想让她成为小队的一员，你们认识一下吧。”
　　“你好，我是来自班德尔城的波比…很高兴认识你！”
　　有些腼腆的波比慢慢走了过去，这种很稚嫩的交友方式让奎因一脸懵逼，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除了力气惊人、会魔法外，眼前这个蓝皮肤的小人，怎么看都只是个孩子。
　　“哦，忘了你不知道班德尔城是什么地方…还有约德尔人的特殊，波比你能先给她简单解释一下吗？”
　　“没问题，不过我先握个手…”
　　“呃，好吧…我是奎因，来自北面不远处的厄文戴尔。”
　　握住波比小手的奎因眨眨眼，触感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上面的老茧有些膈手，对方最少也是个勤于苦练的战士，也怪不得能拎起身后背着的巨锤。
　　对班德尔城和约德尔人已经了解的够多了的道森，将目光转向天边，应该快要日出了吧？
　　并没有让道森等上太久，黎明穿破黑暗，迎来了热切的光明。
　　从地平线尽头升起的曙光如怒放的鲜花，如汹涌的波涛，天空、大地一派光明，下方的堆砌固定而起的岩石建筑中，适时的传来一声遥远的鸡鸣，将黑色最后的一丝残余带走。
　　沃利斯日出的美不同于多恩霍尔德的宏大伟岸，但它也有自己的特点，那照在凹凸不平、起伏不定岩石上的光是坚定的，没有一丝是多余的，亮得让人心旌摇曳。
　　“真美啊，我喜欢德玛西亚的一切…”
　　“嗯，我也一样！波比，欢迎你入队…我和你想的一样，道森队长的确有当英雄的能力。”
　　“咳咳、咳咳…既然这样我们就先休息吧，毕竟都累了一晚上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都给雷顿汇报了些什么。”
　　因为生命碎片过于珍贵的原因，没敢乱用的道森回到军营时脸色就更苍白了，是以他并没有被邀请参加详细的汇报情况。
　　“嗯，其实也没太多可说的，光说重点的话，就是拉玛见了一个会用突然消失不见魔法的刺客，她的左眼有一道向下的伤疤，叫做卡特琳娜…道森队长，你脸色不太好，身体真的没事吗？！”
　　说了一半的奎因就见道森脸上褪去血色，不由得关切的问道，一旁的波比也投来关切的目光，当初奥伦就是因为旧伤太多而去世的，她可不想看到道森也这样。
　　“咳…还好，我们边走边走说吧。”
　　“你为了我和华洛不惜带伤奔波，还给它用了宝贵的魔法物品…请让我回报你一些吧，华洛你去波比肩上待一会儿吧。”
　　“咕咕？！”
　　不明所以飞起的华洛，就见到奎因措不及防地挽住了道森胳膊，他的锐利瞳孔瞬间充满杀气，这不可能，他的妹妹才不会对除他之外的人如此温柔！！
　　身后的杀气让道森身体一僵，开口就想拒绝：“这个我…”
　　“拜托了，不要乱动…拉玛和卡特琳娜还提到了一个叫斯维因的人，雷顿指挥官说他是诺克萨斯皇帝新任命的将军，全名叫“杰里柯·斯维因”，30岁都不到就建立了许多惊人的功勋，虽然这是建立在杀戮了成千上万反抗者的基础上，关键内容就这些了，他的名字你也应该听过的。”
　　“杰里柯？大伯有说过…他们家族在诺克萨斯的地位等同与冕卫一族，都是自建国初就存在的古老家族。”
　　又一个记忆中的英雄出场，而且还是曾对娑娜有非分之想的乌鸦，这就让道森有些不爽了，但他也清楚自己远远不是对手，所以便压下这些情绪转问道：“你说卡特琳娜会突然消失，能详细说一下吗？”


第89章 发现行踪

　　1月14日，光明使者分殿。
　　“人心总是欲壑难填，福光岛太可惜了…”
　　明亮的房间内，坐在椅子上的道森唏嘘着，脸色比前几天红润了许多，岩兽留下的内伤，有药物与治愈魔法的双管齐下，已经是好得差不多了。
　　道森之所以闲着，是因为三天前他得到奎因的认同后，便主动向雷顿申请了休假，并借助这几天的时间，找了大伯提拔上来的沃利斯领主，为波比安排了一个合适的身份，以供她正式入伍。
　　而波比也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陪着他，执着的担任起了护卫和照顾者，奥伦因旧伤而亡对她来说是刻骨铭心的，那是永远都忘不掉的哀伤，所以她决不允许好不容易找到的道森遭遇一样的情况。
　　道森对此也没太好的办法，任由波比担起了护卫的职责，这几天他几乎没有训练，每天就是听波比讲班德尔城的奇闻异事，和她这几百年来的所见所闻。
　　不过这些见闻多是来自班德尔城的长老们，很多事情听起来都十分地诡异离奇，或者是超出了道森所能理解的范围，或许将来离开德玛西亚时，这些听闻会派上用场。
　　至于现在，还是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道森的跃跃欲试波比看在眼中，见他康复的不错，她也就不再阻拦：“道森队长，你要回归军队吗？”
　　“嗯，毕竟奎因和华洛已经在城外巡逻好几天了…你知道的，她虽然是个优秀的游骑兵，但最近诺克萨斯人可不安分。”
　　起身的道森走向衣柜，波比很自觉的走向另一侧悬挂护手、护膝与武器的地方，两人很有默契的避免了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不妥，当道森快速穿上笔挺的军装后，听到脚步声的波比双手捧着它们转身，脸上写满了期待。
　　奥伦和波比之间不只是亦师亦友，还有亦父亦女的关系在，这种无关年龄，只看体型与自信所产生仰慕的情绪如今到了道森身上，让他觉得沉重不已。
　　毕竟论真正实力的话，他就是个弱鸡，连波比几锤都接不下来，但她紫色大眼睛中的期望配合上萌萌的小圆脸，总是让他无法拒绝。
　　“那就麻烦你了…”
　　打消自己动手念头的道森，由着波比忙前忙后的帮他戴上护膝与护手，当然还有从不离开视线外的银翼。
　　等一切都穿戴整齐后，波比乖巧的跟在道森身后，在外人看来她会像一个魁梧的大汉，履行着保镖一样的职责，可在道森看在眼中却产生了浓浓的愧疚感。
　　因为他还没想好要怎样告诉波比身体的毛病，以及将来要离开德玛西亚的事情，还有自己从来都没想过要当英雄的谎言，以及如何让她拥有自信，意识到自己本身就是那个英雄的事实。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事已至此，已经没回头路的道森整理了心情，刚要迈步就听见远方传来的鹰啼。
　　“是华洛！奎因也来了吗？”
　　波比高兴的指着华洛翱翔在天空的身姿，道森却听出了他叫声中的急促意味。
　　果不其然，他刚靠近大门就被重重敲响，随手拉开地石门前是满头大汗的奎因，一路疾驰而来的她连汗水都顾不得抹去，便火急火燎的开口：“道森队长，有小队发现拉玛的行踪了……”
　　…
　　…
　　哒哒、哒哒…！
　　疾驰的马蹄声中，听着耳边呼啸风声的道森，瞥了一眼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奎因，她的脸上刻满凝重，眼中是压抑已久的愤怒与执着。
　　脑袋微动的道森与华洛完成对视，身为当事人的他没那么执着，反而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见状道森只能丢给华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还顺便示意他看向前边一马当先的波比，正因为有实力强大的她做安全保障，才有了这次的追击行动。
　　雷顿说拉玛是在混入沃利斯左侧的城市时被发现的，当时正好有个路人病倒引起了混乱，已经骗过守卫的她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去帮忙，反而想要趁乱离开引起了守卫的警觉继而被发现。
　　被发现的拉玛直接逃离城门，被三队游骑兵追着逃进了最近的禁魔石林，他们只要沿着战友留在远途的追击记号，就有可能找到拉玛，甚至是有伤在身的卡特琳娜。
　　只是如果真的找到了卡特琳娜，那自己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呢？
　　经过艾拉的洗礼，道森也算是手染鲜血之人，对于击杀敌人这种事他并不排斥，但如果是记忆中的那些英雄，这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很早以前道森就想过这种事，被他以没有遇见为由暂且放下了，如今很有可能正面产生冲突，就需要他提前做好痛下杀手的心理准备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想起父亲话语的道森，脑海中浮现出几天前差点儿身故的华洛与哭泣不止的奎因，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既然是敌人，那就没有什么可惋惜和怀念的，身为诺克萨斯人的卡特琳娜，可不会因为自己的手下留情而投怀送抱，有着不祥之刃称号的她，就算被放过，也会在转头时送他一枚冰冷的、涂抹了剧毒的匕首。
　　目光逐渐坚定的道森心中再无一丝犹豫，一旁静默不语的奎因却随着波比的引领路线而欲言又止。
　　道森见状叮嘱道：“不要心急，奎因…卡特琳娜可是一个神出鬼没的法师刺客，你如果带着满心的仇恨去找她，我是不会允许的。”
　　“不是，请你听听我的意见…这绝不是出于愤怒之举！”
　　主动将速度放缓的奎因脸上出现怀念之色，一开始她还不确定，但随着战友留下的记号不断更新、修正道路，她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咕咕…”
　　“看来华洛这次支持你…说说看。”
　　“太好了，其实这条路我很熟悉，因为我从家乡赶往雄都时走的就是这附近…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拉玛应该是想借助厄文戴尔的环境摆脱追兵，然后逃向外界。”
　　奎因的判断很肯定，因此引起道森的疑问：“为什么她一定会路过你的家乡呢？”
　　“守备森严的东部长城她肯定不会去，剩下可以穿过边境线的道路都是双足飞龙的领土，它们就像瘟疫一样无论初夏秋冬都在繁衍生息，哪怕是最精明的猎人进去也有去无回，只有厄文戴尔附近大片乌樟树散发出的独特香味，才能让它们不靠近…但这并不能完全阻止双足飞龙，它们偶尔也会因为食物不足而成群结队的攻击城镇。”
　　临近家乡的奎因说的很坚决，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不用等道森请教接下来怎么做，她就主动说了出来：“道森队长，接下来请让我带路，我知道一条近路…只要我们提前到厄文戴尔附近，或许就能将拉玛拦住！”


第90章 短暂的交锋（上）

　　厄文戴尔，乌樟密林。
　　沙沙、沙沙…！
　　急促的脚步声一刻不停的穿梭而来，捂着染血肩膀的拉玛紧咬牙关，哪怕已经跑得大汗淋漓仍不敢停下歇息片刻，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叫奎因的女战士，会是土生土长的厄文戴尔人。
　　“快啊，卡特琳娜…我不想死啊！”
　　速度开始减慢的拉玛用尽了一切力气逃窜，身后还不时袭来几支锋利的弩箭，她先是一路被很多人追捕，以为摆脱敌人时又被对方提前伏击，现在用来保命的魔法护盾也快没能量了，再过一会儿就连要害都无法守护了！
　　“华洛！”
　　“唳——！”
　　“拉玛，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不要再挣扎了！！”
　　见敌人近乎精疲力尽，虽然道森和波比还没有与自己汇合，但奎因还是做出了抓捕的判断，得到示意的华洛振翅疾飞，几秒后便冲到了拉玛的前方，霎时间便是箭如雨下，将透明的魔法护盾砸出无数涟漪，直到清脆的“咔擦”声响起，敌人便失去最后的依仗。
　　华洛自从会使用风系魔法后，它的弹射出来的羽毛就更锋利，羽毛重新生长的速度也是以前的好几倍，可以说这是脱胎换骨的变化。
　　“可恶！到此为止了吗…”
　　被迫停在原地的拉玛满脸不甘，虽然还有最后的保命手段可用，但也逃不过这一人一鹰的联合追击，他们对周围的环境太熟悉了，就像到了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呼…”
　　见拉玛有放弃的意思，长舒一口气的奎因示意华洛暂缓攻势，她本人也从背后腰间取出双足飞龙筋做出的套索，以它的坚韧度，只要敌人被套住就绝无挣脱的可能性，哪怕是用异常锋利的蓝钢武器也切不开。
　　看似放弃抵抗的拉玛紧握匕首，德玛西亚人对待俘虏一向不错，被抓去虽然能活，可自己在家乡的亲人就死定了，诺克萨斯对待背叛者和畏死者，一向是绝不饶恕的，她今天就是死也不可能投降。
　　周围的气氛在无声的对峙下逐渐凝固，挥翅的华洛轻轻煽动着翅膀，做出一副随时扑食的打算，另一侧的奎因猛地一抬手臂，华洛迅速拉高吸引拉玛的注意力，随后套索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直奔她的身体。
　　就地翻滚的拉玛躲过套索，同时取出一支色彩鲜红的玻璃制药剂，不等华洛冲来，就将这罐来自祖安的人体增强剂注入脖颈，虽然事后可能会少活个5年、10年的，但也总比死了好。
　　“华洛，后退！！”
　　“唳——！”
　　“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有个人陪…”
　　双目赤红，乌黑盘发以肉眼可见速度泛黄，浑身充满了力量的拉玛前一秒还杀意凛然，下一秒就偏离了攻击奎因的路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向远方。
　　惊出一身冷汗的奎因刚想去追，就见一道明亮的剑光与拉玛的匕首碰撞在一起，溅起的耀眼火花中，出现的道森也显得有些狼狈。
　　“哈哈哈…道森·冕卫，你是拦不住我的！”
　　“她交给我，奎因你去找人支援波比…你说的双足飞龙，有将近百只正在前往城镇！”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这么巧…道森队长，我让华洛留下来帮你，拉玛用了奇怪的药剂，你要小心！”
　　无视了拉玛嘲讽的道森喊道，明白双足飞龙来袭会造成多大灾难的奎因也不多停，交待完以后就飞快的向着不远处的厄文戴尔赶去。
　　“我帮你警惕周围…”
　　留下的华洛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将身体拉升到高空，他可不会忘记前几天在地库见到的那个法师刺客，以道森的实力打败拉玛并不是问题，他只需要看住那个不知会何时出现的卡特琳娜就行。
　　“麻烦了，接下来交给我…”
　　和华洛完成意念对话的道森收回了一些对周围的注意力，压低身体的拉玛从刚才的对拼中，就明白自己不是对手，所以她也不敢有所轻举妄动。
　　但双足飞龙既然暴动，那就说明卡特琳娜在附近，自己只要拖延一些时间就好，想到这里的拉玛硬生生压下心中的嗜血渴望，一脸病态地开口：“那只鸟太奇怪了，是你干得吧？”
　　“奇怪什么？你们该不会觉得蓝岩巨鹰真得灭绝了吧…”
　　“少来了，你瞒不过我的眼睛…就算有第二只、第三只，他也是那天夜里的，你似乎用了非同寻常的办法救活了他，比如说禁忌的魔法。”
　　“我可是冕卫一族，是德玛西亚法律最坚定的守护者…当然我也很富有，一些珍贵的圣遗物还是能做到比魔法更有效的事。”
　　能感觉到拉玛现在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还在困兽犹斗，看似无路可逃，但仍然保留有一定的反扑能力，在加上不知在何处的卡特琳娜，道森也不太敢随意进攻。
　　同样在拖延时间的拉玛突然笑了，笑得异常轻蔑：“哈哈哈…圣遗物？你们德玛西亚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坐井观天的你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所谓的神明也是有血有肉的，祂们所带来的神迹、留下的东西也不过是更高级的魔法而已！”
　　本以为道森会因此诧异，甚至失神的拉玛突然看到一抹金色微光，随后冰凉刺骨的寒意就袭向腰间，这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况出现了，像是小辣椒一样洋溢着青春、绽放出火辣热情的卡特琳娜出现了，从侧面拦下道森致命一击的她露出邪魅笑容。
　　“你丫师从金色闪光吧，这飞雷神用的可以…”
　　被卡特琳娜拦住的道森一触即分，眼前这个留着一头飘逸红发，如菲奥娜那样一举一动都能引人注目、勾人遐想的女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魅力的多。
　　与菲奥娜那种略显稚嫩的高傲不同，她更成熟，就像行走在黑夜中的猫，给人一种别靠近我、我很危险的感觉，让道森不由自主的就想要接受挑战，想要征服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坏女人。
　　如拉玛描述的那样，一个意志坚定的小男人，但他用的招式可不那么德玛西亚，看来接下来会有一场惊心动魄，足以让人在事后回味的精彩战斗。
　　短暂的互相对视评价后，收回思绪的卡特琳娜敛去笑容，头也不会的对身旁的拉玛开口：“走，我来断后。”
　　“看都看见了，走得了吗？”
　　“你可以试试看。”
　　“那就试试看好了。”
　　一上来就火药味颇重的道森，在这种深山老林中也懒得隐瞒，染上金色的瞳孔带着身体迅急挥刃，同样不甘示弱的卡特琳娜丢出一枚枚角度刁钻的匕首，还附带上了神出鬼没的瞬步。
　　短短一瞬间便交手十几次的两人，再次分开后拉玛就已经消失不见，除了留了一手没有动用银翼，已是火力全开的道森让华洛跟了过去，自己则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卡特琳娜身上。


第91章 短暂的交锋（下）

　　“道森·冕卫对吧，有没有兴趣来诺克萨斯？”
　　在拉玛和华洛分别离去后，卡特琳娜率先打破沉默的对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同伴能否顺利离开。
　　没想到卡特琳娜还有这种闲情逸致的道森，凝望了她一眼道：“是什么给了你能拉拢我的错觉？我看你还是关心一下你的同伴吧，森林里可是蓝岩巨鹰的狩猎之地。”
　　“哼！每个战争石匠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如果拉玛被一只人类所驯服的牲畜打败，那也代表她不过如此而已…倒是身怀禁忌的你碌碌无为了十几年，在德玛西亚过得很压抑吧？”
　　对拉玛信心十足的卡特琳娜冷笑着，又重新将话题扯到道森身上，他稍显意外道：“你调查我？”
　　没有明确的回应，卡特琳娜回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本就没打算隐藏的道森开口：“的确如你所想的那样，我从出生起就承载了这个国家的荣耀与耻辱，被夹杂中间的我一开始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如今依旧找不到方向。”
　　“啧啧…”
　　摇了摇脑袋的卡特琳娜有些感同身受，只不过稍有不同，她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背上了耻辱，但她并没有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为了诺克萨斯的辉煌她会不惜一切付出代价，唯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这种说出来是狭隘，藏在心中是信念的支撑下，卡特琳娜再度邀请道：“来吧！诺克萨斯不问出身、百无禁忌，只要你能做出功绩来，你就是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天生就有拥有强大魔力的你，不应该将目光仅限于财富、地位这种低级的东西上，以你的天赋完全可以追求更多伟大的事物！！”
　　长篇大论的卡特琳娜的话听起来很有煽动力，道森却面无表情的问道：“比如呢？”
　　“优秀的魔法指导者，你可以尽情追寻魔法的奥妙。”
　　“听起来，似乎不错…”
　　“还有更好的，诺克萨斯对功臣从不吝啬，等你将来有所成就时…你完全可以带着军队推翻光盾王朝的统治，将魔法的禁忌抹除，让你的名字代替光盾，让家人正视你，以你为豪！”
　　“…”
　　“不要再绷着那张脸了，你的心跳声已经告诉我你心动了…与其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所束缚，倒不如选择自由，魔法会给你一切你所想拥有的东西，你可以得到永生，你可以看到外面真正的世界，你可以——叮！”
　　图穷匕见的金铁交鸣声终于响起，在谈话中悄然移动的卡特琳娜发动突袭，想象中道森会措不及防的情况没有出现，在他抬起的剑刃后，那双漆黑的瞳孔内反而写满了玩味。
　　“卡特琳娜小姐，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德玛西亚呢？”
　　“真是个恶劣的男人，你明明心动了的…就算我查到的东西有所偏差，你也不该如此无情吧？”
　　“无情的是想趁机杀人的你吧，还卑鄙的涂毒…”
　　用力一挥的道森将卡特琳娜猛地荡开，短刀上反射出来的暗紫色微光，象征着她的不怀好意。
　　“我可是个刺客，刺客用毒不是天经地义吗？”
　　在力量上败退的卡特琳娜压下心中的些许不甘，为了不在气势上落入下风，她还顺便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腹黑的坏笑。
　　“这倒没错，不过你真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
　　“呵呵，除非德玛西亚不再视魔法为禁忌，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哈哈，那就请你待会儿全力以赴的活下去吧…等将来我改变了这个国家，带领军队踏破不朽堡垒时，你要记得投降。”
　　杀意弥漫而出的道森收敛笑容呈认真状，转动的手腕将反击风暴开启，银翼之上也开始有跃动的电弧迸发，这样就能在接下来的交手中，将对手武器上的毒药湮灭。
　　“心比天高的狂妄小鬼…”
　　“你不也一样吗？刚才的那些话，与其说是拉拢我，倒不如说是你的心声吧。”
　　“闭嘴！”
　　被窥破心思的卡特琳娜扔出一枚匕首，并在它被弹开的瞬间使用瞬步出现在他的左侧，循着魔法波动的道森，看也不看的荡开刺来的短刀，对她继续进行言语的打击：“卡特琳娜小姐，据你们的俘虏所说，你似乎和你的父亲有所误会…所以你不是在劝我，而是你自己渴望家人的认可。”
　　被愤怒所控的卡特琳娜连退几步，好不容易摆脱了蔓延至身上的酥麻感，就见道森主动发起进攻，明明他的速度没见增加多少，身体却多了一份行云流水的感觉。
　　他转动的身体就像是在舞蹈一样，优美地令人着迷——噗嗤！
　　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让走神的卡特琳娜惊醒，下意识她就瞬闪到弹开的匕首落地处，下一刻道森又如影随形的而至，菲奥娜独创的利刃华尔兹所带来地优雅杀戮，这次直逼脖颈而来。
　　眼看着战斗就要结束，卡特琳娜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就到了十米开外的树上，只是她额头冒出的汗珠与气喘吁吁的样子，表现出她的这次逃离并不是那么轻松写意。
　　“闪现啊…你的空间魔法体质，真是让人羡慕。”
　　一语双关的道森表情有些微妙，当然他还没忘记用银翼将脚下的匕首弄得粉碎，从奎因那里得来的消息让他确认了卡特琳娜的作战方式——和记忆中的大致相同，她会出现在附魔匕首弹落周围大概3米内的任意一点，紧急时刻还能用出像闪现一样的技能紧急逃离。
　　从正面对敌来看，身为刺客的卡特琳娜也就白银2的水平，如果她是在暗中的话，他得提起十万个小心，尤其是在城里可是没法使用魔法的。
　　“呼、呼…”
　　并不知道自己被暂定为“白银选手”的卡特琳娜，惊魂未定摸着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道轻微的擦伤，战斗开始前她根本不敢想象，竟然有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能只用几个照面就差点儿杀了自己！
　　见对方只是趁机休息，知道出其不意不能用两次的道森继续开口：“你的父亲杜·克卡奥培养出了大量的刺客，其对王位的野心勃勃众所周知…所以你作为他精心培养的女儿，也想帮他达成这个心愿。”
　　“你说够了吗？擅自揣摩他人心思的卑鄙小人…”
　　被抓住破绽的卡特琳娜明知道森在激怒自己，可她心中却无法否决他的话语。
　　“这是在战场上，卡特琳娜小姐！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无第二种可能性…我只不过做了你先前做过的事。”
　　“废话少说，是男人你就爽快点进攻！”
　　“那我给你一个忠告吧。刺客之道，应当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道森话音方落，就见卡特琳娜如他所说的那样抛出漫天匕首，那数量密密麻麻让人眼花，不等他追击对方就像舞动的精灵那样，在闪光不断的刀刃中翩翩起舞远去，根本就来不及做追赶。
　　“你丫蓝胖子吧…穿紧身衣还能掏出这么多匕首！”
　　一语成谶的道森留下原地挠挠头，看来卡特琳娜还留了一手，能用匕首进行空间转移的她，没道理不能将大量匕首藏在一个特定空间中。
　　这储物戒一样的功能让道森羡慕不已，随后他将目光投向那些散落的匕首，这上面应该有不少关于空间魔法的秘密，收集一些或许能有所收获。


第92章 不甘与争执

　　“顺利逃走了吗？绝不能再失败了——砰！！”
　　好不容易摆脱道森的卡特琳娜，在检查过拉玛留下来的安全记号后，不甘的敲打了前方树木，哪怕因此惹来大片积雪砸落也没躲避的意思，任由白雪将身体浇灌，以此平息心中的愤怒。
　　冰凉刺骨的积雪很快起了作用，烦躁与不甘一起退却的卡特琳娜脚尖抬起，旋转着将积雪甩得一干二净，失败了也好，这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喃呢起道森话语的卡特琳娜表情复杂，这也是父亲说过的原话，也是他教给自己作为一个刺客的第一课。
　　事实也的确如此，和从小接受高明剑术指导的道森正面作战，自己的确不是对手，更何况他还会使用厉害的魔法，这和那些将自己藏在笨重地炎阳盔甲下，不会使用魔法的德玛西亚人不同，实在有些棘手，暂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要好好计划一下了…”
　　正面打不过的卡特琳娜并不气馁，一个优秀的刺客完成目标往往是不经意间，更从容的那种。
　　仗着空间魔法的灵活性，穿梭几次的卡特琳娜回到双足飞龙安置后代的蛋窝内，这些只会用利爪和利齿攻击的家伙蠢得很，平时根本就不会来这里，只会守着外人必经的入口。
　　虽然周围的气味并不怎么好闻，但好在不需要担心森林中的其他生物和厄文戴尔数量众多的山林游骑兵。
　　静下心来的卡特琳娜脑海中又浮现出父亲的话语——刺客的刀刃只是众多武器之一，了解下手的目标，动手的地点，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完成刺杀的目标。
　　对道森进行过一些调查的卡特琳娜放弃了第一个选项，这里距离多恩霍尔德城太远了，光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中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反而可能因为说得太多被对方利用。
　　“那就要选个好的地点了…”
　　默语的卡特琳娜看向身旁龙蛋，她只要将其中几枚毁掉就能引起双足飞龙的暴动，再利用魔法逃出去，用染上的气味将它们引到厄文戴尔方向去。
　　脱身也很简单，用来自皮尔特沃夫的清洁药剂就能让它们失去目标，将愤怒宣泄到眼中的生物上。
　　“等援兵到来，再利用双足飞龙暴动的将地点锁定在城内，他也就无法明目张胆的使用魔法，再加上一些无辜者做人质的话…”
　　卡特琳娜嘴角微微勾起，她已经预见道森束手束脚的窘迫模样了，到时候自己只要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就好，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可这是战争。
　　定下大致目标的卡特琳娜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呈冥想状，对方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刚受到双足飞龙冲击的城市，但也要考虑到他因为其他事离开的可能性，自己要尽快恢复魔力，暗中潜入城市监视他的行动，并等待拉玛找来的援军。
　　…
　　…
　　厄文戴尔，北城门。
　　吼——！！
　　双足飞龙带来的骚动还在持续，这群体型不足龙禽三分之一，一对爪趾如飞禽，双翼披鳞，尾巴呈蛇状的怪物们双眼赤红，煽动着双翼对城墙发起了一波波冲锋。
　　城门紧锁、高高耸立的城墙上，穿着各种各样兽皮大衣，被称之为山林游骑兵的士兵们，手持强弓射出成百上千的漫天箭雨，虽然多数被双足飞龙的鳞片挡住，但还是有一些扎在它们的身上，呈绿色的血液洋洋洒洒的侵染雪地，让整个战场看起来相当糟糕。
　　偶尔穿过箭幕，侥幸冲上城墙的双足飞龙，也会被一个手持巨锤的灵活身影重重拍进地面，每当这时周围的士兵们就会爆发出惊人的欢呼，继而气势十足的对双足飞龙发动进攻。
　　“奎因的箭还是那么准…不过这么多双足飞龙攻城，竟然没有人身亡，波比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是啊，但其他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羞涩…她还是意识不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厉害。”
　　“我们光说的话不行，那干嘛不趁这个好机会，联合其他人一起让她意识到自己就是英雄呢？”
　　追丢了拉玛的华洛，与收集了部分附魔匕首的道森匆匆赶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见局势稳定他们反而不着急去支援了，转而将话题集中到了波比身上。
　　“不行…”
　　道森的摇头换来肩上华洛地疑惑目光，就算波比经过此事继续否定自己，可起码也能帮她提升一些自信心吧？
　　“你觉得在民间流传的“屠魔人”传说是指谁？”
　　“手持巨锤、身高伟岸，拥有神力…当然说的是波比了。”
　　“你觉得她没被人群称呼过英雄吗？不是的，她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可她从未怀疑过奥伦的话，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会下意识的否定自己。”
　　这些解释并不能让华洛信服，虽然现在变成了一只鹰，但他骨子里还是传统的德玛西亚人，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无法接受波比的荣耀被她自己否定，是以辩解道：“可以前并没有人陪伴她，波比小姐如今视你为英雄…如果是你认真告诉她，再加上其他人的肯定，那她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
　　“残忍？我觉得这是为波比小姐好…”
　　“为她好？布莱尔，你这是在逼她承认自己或者放弃自己…几百年的光阴啊，岂是一时就能改变的！”
　　语气加重的道森喊出华洛本名，他煽动翅膀飞上半空，借此来平息内心的波动，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传来愤愤不平的意念：“那难道就这么一直下去吗？！”
　　“当然不…你看，双足飞龙退了。”
　　见龙群发出哀嚎，并拖着受伤同伴们撤离的道森直接迈步，他脚下的路走的异常平稳，在边上飞的华洛煽动的翅膀更急促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哪怕没有交谈，也能感觉到这份焦急的道森看向华洛，四目相对后他一脸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为波比好，但我们不能擅自否定她几百年来的努力…虽然我也不清楚该怎么做，可我会抓住每一个机会。”
　　“或许你是对的，但像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好事多磨，心急是没用的…我们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引导着波比自己认知到这一点才行，而不是很直白的告诉她。”
　　“啊啊…你看，波比小姐已经被包围了，人们肯定说她是英雄。”
　　重新回到肩膀上的华洛一脸失望，道森反而赶忙加快了脚步：“我得拉住和你一样想法的奎因…”


第93章 树屋与试验

　　“这树屋太棒了，虽然很想当面感谢你的父母…但是为了不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压力，还是请你代为转告了。”
　　“道森队长喜欢就好，还有…”
　　“不用多说，这几天你好好照顾你的母亲…我们东奔西跑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几天了。”
　　不等奎因提到自己母亲的手臂受伤，道森就主动说了出来，她感激的行了个军礼，带着同样充满担忧的华洛快速的离去。
　　“儿时的梦想竟然就这样达成了…”
　　鉴于奎因的母亲只是双足飞龙的攻击下受了轻伤，道森也就没用生命之水的打算，他抬头看了一眼高处，那里是座外表看起来像是大型鸟巢的树屋。
　　在多恩霍尔德也好、雄都的冕卫宅邸也罢，这些地方都没有树木成林，遮天蔽日的环境可以利用，但在属于丘陵地带的厄文戴尔，建造一个树屋并不是什么难题，在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厄文戴尔并没有什么军营，战事频繁的德玛西亚也不可能长时间在这里驻扎，是以这里80%的居民都担任着山林游骑兵，这样既能城镇的安全，又能通过打猎的方式来满足日常若需，又能用猎物的各种毛皮吸引商队到来，进而改善生活和向王国购买军需物品。
　　所以道森选择了奎因和华洛以前住过的树屋，这里距离他们家的大房子有一段距离，也能很好的避免因为身份问题带来的异常关注。
　　“等看过匕首后，就看看书、晒晒太阳…可惜留声机只有小姨家有，不过吹吹高处的微风也是不错的。”
　　沿着木质楼梯一路盘旋而上的道森，推开屋门就见到波比对他带回来的附魔匕首看得入神，从双足飞龙离去，被人们视之为英雄，再到谦虚着拒绝来到这里，她的生活似乎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
　　情况和自己预估的一样，反而让道森有些头疼，“自身并不是英雄”的想法已经在波比的脑袋里生根发芽了，想要让她主动认识到这是错的，看样子会很难。
　　“任重而道远啊…”
　　喃呢的道森来到圆桌前坐下，波比还是没有反应，但她周围弥漫着的魔法波动，象征着她正在全力分析这上面的构造。
　　见状道森也不打扰，安静的在一旁等候着，因为这已经超过他所学的范围了。
　　卡特琳娜逃走时，未来得及使用的附魔匕首上有一朵莲花图形，这东西道森并不陌生，这是和贾克斯给的魔法印记一个种类的，是一个最能体现法师实力的智慧结晶。
　　既然是智慧结晶，那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让人了解其中魔法构成，没有空间魔法天赋的人也无法使用，对她本人也不会造成什么干扰。
　　“英雄，你回来了！”
　　“咳咳，我们不是说好了在我认可自己前，不这么叫的吗？”
　　“嘿嘿，抱歉！这个东西我已经看过了…这只是一个未完成的结晶！”
　　为了掩饰自己的口误，波比赶忙举起了手中捧着的附魔匕首给道森看，印刻在刀身上的那朵莲花，在波比的魔法填充下已然是纤毫毕现，那从横交错的魔力运行线路就像是人的经脉那样，密密麻麻的同时又有些末端的地方戛然而止，看起来有种缺陷感。
　　“未完成的结晶，那你能激发它吗？”
　　“可以，但我并不擅长空间魔法…如果照着上面的路线运行的话，效果会很差。”
　　“那这么说来，我也可以了？”
　　道森的提问得到波比的点头肯定，他顺手接过匕首，深呼吸一口气后运转体内的能量，可刚开始就出了差错，结果便是上面的印记崩坏，连同整个匕首都断为两截。
　　“再来一次！”
　　“是…”
　　“不要心急，毕竟这是别人的东西…奥伦说过，向他人学习时要怀着最虔诚的心情，这样才能学到知识。”
　　波比扬起小拳头为道森送来鼓励与安慰，虽然很尴尬，但他还是在波比的帮助下拿起另一枚匕首，结果再一次失败，那种像是纠缠到一起的线团迷宫，难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出太多。
　　“需要我来做一下示范吗？”
　　“拜托了！”
　　“嗯，其实很简单的…”
　　拿起匕首的波比，身上被柔和的金光所覆盖，灵动的紫色双眸与毛茸茸的耳朵颤动开来，垂在脑后的双马尾化作万千白丝飘扬，一时间竟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就在道森情不自禁的沉浸于此时，魔法的波动将他唤醒，入目处属于波比的能量，竟是呈百花齐放的姿态一起涌入了匕首上的莲花图案，几乎是瞬间就激发了上面的魔法印记，随后到来的空间波动令匕首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就到了道森的身前。
　　很快恢复原状的波比，怀着虔诚的神色开口：“这种移动距离就是极限了…其实魔法印记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解读方法，你只要挑选你喜欢的方式，将其中的能量通道连接到一起就好，其中的差别就在发挥的作用有多大，一般来说每个魔法印记只适合创造者本人。”
　　“我可以理解为就像画画吗…”
　　喃呢的道森得到波比的鼓励目光，他无比认真的注入能量，同时在脑海中模拟出莲花的形状以及它绽放时的模样，下一刻惊人的变化发生，不同于波比的能量涌入，而是从莲花图案的中心开始。
　　逐渐延伸来开的能量线条，从外表上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开花了那样，开的缤纷灿烂好不热闹，因此被吸引的波比刚展露笑颜，就见莲花之上浮现出另一幅图案，那是由一把金色利刃与敞开的羊皮卷组成的图形，周边所环绕的金色颗粒微光，就像无数星辰环绕其上，以一种异常玄奥的轨迹运行着。
　　“班德尔城的入口…不对！”
　　这浓浓的既视感让波比脱口而出家乡的名字，可随后她马上就否决了，进入班德尔城的方法并不多，因为那里是精神领域中的魔力之地，是物质与精神共存的特殊领域。
　　一般来说约德尔人回家时，会找有一些特定的地点，那里会有大自然经年累月形成的特殊环境，在其他人眼中看来那可能只是一些自然形成，但在她们看来那就是特殊符号，文字，只要使用一些特定的手势与动作，就能打开那扇神奇的门扉，进而抵达班德尔城。
　　从道森那里冒出来的这个图案，就像是那些特定地点才有的图案，这根本就不是生灵所能创造出来的，或者说能创造出来的要么是大自然，要么就是那些传说中的神明！


第94章 百密一疏

　　“神明的恩赐吗…”
　　先是看了看圣锤，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图案的波比选择了后者，未等她联想道森是受到哪个神明的赐福，就见到图案发生了奇妙地变化，就像她打开班德尔城的门扉时那样。
　　环绕在图案周围的微粒星辰绽放出圣洁的光明，随之而来的便是毫不逊色的深邃黑暗，光暗交相辉映之下，下方的莲花图案扭动起来，就像是被吸收了那样。
　　作为回馈，本来从特定角度和高度看上去有些拥挤的微粒星辰们，开始产生距离感，这种空间波动带来的扭曲感，回家时经常体验的波比并不陌生，可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是神明赐予的魔法印记，那应该是完美的，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可偏偏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了眼前，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或许问题出在那个叫贾克斯的神秘老师身上？
　　联想到这里的波比眨眨眼，道森手中的匕首就崩裂开来，不是那种魔法印记激发失败的反噬，而是像是被抽干了精华一样变成了无数粉末。
　　“没事吧？”
　　波比下意识的就关切的发问，从那种奇异状态下脱离的道森还有些茫然，这魔法印记竟然不受控制了！
　　“道森、道森队长，道森英雄…”
　　英雄二字作为敏感词及时的将道森拉了回来，他点点头：“没事…只是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
　　没有回答波比的疑问，道森选择了伸出手轻轻勾动，波比身前的匕首就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就到了道森的前方。
　　“空间魔法？！”
　　“是。”
　　“为什么？这可是很难的…难道是刚才的魔法印记？”
　　波比的小脸上写满不解，这太没道理了，空间魔法的难度之高，就连被魔法所钟爱的约德尔人来学都很难，可道森明明在这之前一点儿天赋也没有，如今却突然会用了，这真的太夸张了！
　　“其实…”
　　“不愧是英雄，就是要与众不同才可以胜任…哈哈！”
　　“啊？”
　　正要跟波比提一下均衡教派和秘奥义，打算和她探讨一下为什么会这样的道森，被波比突如其来的释然搞得一脸懵逼。
　　可引用了奥伦话语的波比却不管这些，只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道森，依稀间她似乎看到了道森将来手持圣锤，将无数邪恶打败，并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成为绝世英雄的那激动人心地一幕！
　　“咳咳…我有些累了。”
　　“嗯嗯嗯，你休息吧…我去外面守着！”
　　“这里没什么危险的，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目送态度坚决的波比出门后，道森“啪”的一下捂住了脸，他是个狗屁的英雄，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明明老实点探讨的话，是可以从波比那里得到点有用信息的。
　　暗自怒斥了自己一会儿后，挪开手掌的道森闭上眼睛，将感知沉浸到灵魂的深处，那里便是贾克斯传授的魔法印记，此时它就安静的待在那里，但却与以往不同，多了层层堆叠的距离感，而不是以前的一目了然。
　　先是拉克丝的光魔法，然后是初学秘奥义时的吞噬星空，到了现在竟是不受控制的吸收魔法印记，贾克斯口中的秘传印记逐步的变化，让道森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道森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虽然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坏处，他还能使用一些简单的光魔法和空间魔法，可将来呢？
　　“还是看不透，明明告诉自己要小心一些的…”
　　有些厌烦这话未知感的道森睁开眼睛，贾克斯曾说过他的奥术修行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理解秘传印记，并使实力产生质的变化。
　　可这种情况明显已经脱离了预期，他也不敢贸然的去做改变，唯恐又激起什么未知的、不可控的变化。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先熟悉一下吧…嗯？”
　　压下思绪的道森惊咦着看向窗外逐渐昏暗的天空，因为他发现了远处那微不可查的空间波动，明明不是战斗状态，他也没有全身贯注的使用魔法感知，可却依旧觉察到了。
　　“竟然没逃走，你想干什么…卡特琳娜？”
　　自言自语的道森看了一眼木门，守在外面的波比并没有感觉到，毕竟从波动上来看，这个距离相当远。
　　“该怎么办呢？要过去看看吗…”
　　轻点桌面的道森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卡特琳娜很明显是进入城内了，而且是动用空间魔法穿过了禁魔石力场最弱的城门。
　　且不说能不能在城里找到她，如果发现她并引发战斗，那自己一定会因为无法使用魔法而束手束脚，让波比去？
　　“不行…那样只会打草惊蛇，尤其是在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前。”
　　再次否决自己的道森，将目光投向了桌上剩余的附魔匕首，一般来说其他人就算得到它，哪怕启动了上面的魔法印记也只能让它移动一小段距离，想要如她那样来回穿梭空间是不可能的。
　　所以卡特琳娜可以放心的使用匕首，也不怕未使用的被敌人捡去，可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借此学会一些空间魔法的应用吧？
　　拿起匕首的道森斟酌了一下，既然上面是卡特琳娜留下的魔法印记，就肯定会跟她本人产生联系，只要对它注入能量，在沿着空间的波动方向，应该就能找到她的大概位置。
　　光是找到还不行，还要对她布下天罗地网，争取毕其功于一役，将她所有的逃跑可能性抹杀，最后来个瓮中捉鳖。
　　“能有效防止她逃跑的是禁魔工具，可这只有禁魔使才有…不行。”
　　虽然不怕卡特琳娜泄露自己会魔法的事情，但如果借用他们的力量，那就必然要邀请禁魔使到来，她如果真的被抓，恐怕会第一个拉自己下水。
　　平常的日常检查还好，但要是详细的禁魔检查，道森可不觉得自己能瞒过去。
　　“如果能弄明白她想干什么就好制定计划了…”
　　闭上眼睛的道森，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从卡特琳娜出现后发生的事情。
　　卡特琳娜首先是在地库和奎因交战，打伤华洛，被波比及时锤走，再到拉玛突然暴露行踪，他们一路追来，双足飞龙暴动，紧接着遇见卡特琳娜发生战斗，本已逃走的她又选择返回。
　　“如果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将我们引到这里来…那是战争石匠的拉玛突然暴露、双足飞龙暴动，她作为刺客不惜以身返险断后，就一定是有预谋的。”
　　联想到这里的道森看了看银翼，它已经大变模样不可能被认出来，那目标是杀死自己，或者是——圣锤。
　　更倾向于后者的道森看向木门，出身高贵的卡特琳娜知道一些德玛西亚的过往历史并不难，诺克萨斯人这些年来，每年都想着办法要吞并周边国家，研究他们文化历史是必不可少的。
　　“计划近乎完美，但那是建立在我没发现你离而复返的情况下…哼，百密一疏啊！”
　　站起来的道森嘴角勾起一脸坏笑，卡特的计划自己不暴露无伤大雅，被发现了就是漏洞百出，接下来如果能确定她的目标是圣锤，那他可要好好安排一下了，毕竟圣锤她一个人可抢不走，拉玛的离开很有可能就是去搬援兵了。


第95章 确认与计划

　　厄文戴尔，毛皮市场。
　　“这件蓝色毛皮怎么样？”
　　“我穿这个就够了，真的不需要其他的…”
　　“这可不行，我能理解你珍惜自己盔甲的想法。但我想如果他老人家还在的话，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尤其你还是一个女孩子…这件怎么样？”
　　在外人看来并肩行走于市场上的道森两人，一路走来对着各种生物的毛皮挑挑拣拣，期间还收获了一大堆尊敬的目光，因为谁都清楚波比就是昨日拯救了大家的英雄。
　　而道森则是以长官的身份也一同得到注目，毕竟在德玛西亚人的认知中，长官总是比手下士兵强的。
　　“还，还是那件蓝色的吧…这件红色的太鲜艳了。”
　　一大早就被拉来市场，逛了好久的波比终于屈服，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刚才的蓝色毛皮上，心满意足的道森刚准备果断付钱，就被眼前的胡子大叔给拒绝了。
　　“如果是波比先生需要的话…”
　　“不，这是做给小孩子的生日礼物…请收下。”
　　“…”
　　一旁被称呼为小孩子的波比脸色发黑，她——不！
　　应该说她们约德尔人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小了，很多人类明明自己寿命短的可怜，却还是改不了以貌取人的坏习惯。
　　“咳咳，好了…我们去找奎因说的森普太太做衣服吧。”
　　“两位长官，找森普太太的话出门右转，走到尽头的两层小屋就是。”
　　“谢谢您的指路…”
　　躬身感谢地道森不着痕迹的扫过右侧商团，其中那里有个绑着麻花辫的棕发少女，正在清理一张刚买到手还布满血迹的毛皮。
　　“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收回目光的道森马上道歉，闹了小情绪的波比嘟起嘴巴：“奥伦说过的，撒谎不好…做人应该有诚信。”
　　“那他老人家说过不准说谎吗？”
　　“呃…没有。”
　　“那如果我将来被敌人抓住了，他们对我严刑拷打，我如果说实话就会泄露军事机密害死很多人。”
　　边走边举例说明的道森，能感觉到身后的注目视线，其中就有一道来自那个麻花辫少女的。
　　虽然她身高变了、脸型也很陌生，发色也同样如此，可道森还是能通过脑海中的魔法印记确定她就是卡特琳娜。
　　如果没有昨日的异变，自己就不可能借用匕首确定卡特琳娜的大概方向，更不可能这么快就锁定她隐藏起来的身份，不得不说她的伪装真的很完美，如果没有空间魔法破绽的话勘称完美。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接下来就是跟波比摊牌的时候了，他借用做新衣服的名义将她带来市场，为的就是确定卡特琳娜的目标是什么，结果她果真暴露了最终目的是圣锤的打算，虽然只有不经意间的一瞥，可有备而来的道森又怎么会放过这一点。
　　“那，那不一样…他们可是我们要守护的人。”
　　“波比，这世上总有很多不得以…有些谎言是善良的，有些是充满恶意的。”
　　“不懂，你们人类真的太复杂了，也很神奇，有趣…与你们一比，我们约德尔人真是太幼稚了。”
　　为道森的话纠结半天，最终发出感慨的波比有些失落，踏出市场的道森停下脚步，装作蹲下整理衣物的样子，对着波比的大眼睛认真道：“那不是幼稚，是本质…你们天生就是善良的，相信我，这一点包括我在内的，凡是有良知的人类，都会自愧不如。”
　　“嘿嘿…”
　　露出憨萌笑容的波比挠挠头，一对尖耳朵因喜悦而晃动，随后起身的道森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将毛皮交给森普太太后再说计划。
　　…
　　…
　　“两位长官，你们先喝杯水…”
　　“两位长官，这样做你们看行吗？”
　　“两位长官，听说你们是雄都来的？那你们能不能帮我捎去几件小孩子的衣服啊，我、老太婆我可以免费的帮你们做，还、还可以…”
　　小屋内，就算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仍是有双明亮眼睛的老人从进门起就异常热情，可她的请求还未说完就被起身的道森拦住了。
　　旁边的波比适时的投来问询的目光，如果只是送几件衣服的话，为什么不能答应呢？
　　“森普太太，您的事我都听奎因说了…请放心交给我，钱的话也请您正常收取，否则我无法接受您的要求。”
　　“这、这…好，好，我这就去做！”
　　“那就说好了，我过几天来取…走了。”
　　一旁的波比看着老人颤颤巍巍的身体就要去扶，道森没给她同情老人的机会，拽起她走就离开了小屋。
　　“为什么走这么快？我们应该帮帮她…”
　　“她的儿子和儿子的妻子都为保护这个城镇而死，她的孙子又因为几年前因为染魔被带到了雄都…而我们就是那条禁忌的帮凶，她看见我们就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这不公平！”
　　波比纵然天真却不傻，她愤愤的跺了跺小脚，将地面踩出深深的凹陷，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骚动，道森拖着她赶忙离开。
　　等回到树屋时，波比还是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松了口气的道森无奈道：“奥伦也说过，时机未到。”
　　“是，你一定要改变这种不公平！只有你了，我认定的英雄！！”
　　紧咬牙关的波比一把抱住道森的双腿，抬起的小脑袋上，宝石般的瞳孔中刻满明亮地请求，让他心中突然涌起万丈豪情：“好，我一定会做到的…终我一生！”
　　“我也会陪你一生的，约德尔人从不说谎！！”
　　波比紧随其后的立下誓言，意识到自己搞砸了的道森张张嘴，最后只能艰难的点点头，自己是在“行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啊。
　　“哦对了，我有些事想拜托你…”
　　“请说！”
　　“你不是说过，变形魔法也能给别人用吗？我想让你帮待会儿会离开的华洛做个伪装。”
　　道森的请求让波比眉头紧锁，好一会儿她才扭扭捏捏的开口：“其实不太像的，很多约德尔人的变形魔法在外人看来都是稀奇古怪的样子，我的变形魔法虽然好一点，可也只能做出个大概的样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没问题，有大概的样子就行…”
　　要求不高的道森刚开口，一听卡特琳娜溜进来的波比就想去锤她，好不容易拦下来后，他详细解释了一下这是为什么，比如卡特想抢圣锤，一个人抢不过的她会招来诺克斯援兵，所以要瞒过她的视线让华洛去西边的“龙禽之巢”送信，及时的将援兵调过来。
　　听明白前因后果的波比，用缅怀的目光看向西方：“奥伦可是亲自驯服过一个龙禽呢，它是个好孩子，可惜被一个敌人的法师偷袭致死…它和奥伦进了英勇之厅后，那里戒备也越来越森严，我很久没去看过他们了。”
　　“那等这次…不对，将来我带你去看他们，雄都我还有几个好朋友要介绍给你。”
　　“太好了，奥伦一直想让我多交些朋友…一言为定！”
　　“嗯，我们走吧…”
　　差点儿说“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去看”这种FLAG的道森，目光也在西方短暂停留，也不知道表姐、菲奥娜和拉克丝过得怎样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外出会这么久。
　　很快压下这些思念的道森，考虑起华洛的速度，他全力以赴的话不到两天就能到龙禽之巢，归队的波特教官就会接到他的请求，然后再用最快速度转交大伯来决断。
　　最快的话用不了5天就会有强大的龙禽部队到来，而距离这里最近的诺克萨斯据点，就算不眠不休的赶也要4天，就算他们用魔法通讯也不会比龙禽部队来得快，到时候他一定联合援军打个漂亮的伏击战！


第96章 雄都云动（一）

　　1月20日，雄都，布维尔宅邸。
　　噔、噔、噔…！
　　积雪消融，春回大地的蓬勃生机下，清澈明净的琴声随着小溪潺潺流动，就像深谷幽山的倾诉，静静的淌着，淌过人生的坎坷，淌过岁月的流离，也淌过少女心中的思念。
　　“小娜，坚毅咏叹调成功了呢…真想让表弟也听听。”
　　“那个一声不吭就离开的家伙有什么好的，不让他听！”
　　“小娜，你又调皮了…等你见过道森，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轻抚琴弦的娑娜从绿荫环绕、鲜花盛放的草地上起身，这奇异的一幕让外人看见一定会心生诧异，毕竟春天才刚临近，这些花草树木不应该如此枝繁叶茂的。
　　这是因为坚毅咏叹调带来的生命能量，它们才因此过早的生长，如果道森见到如此神奇的魔法，也会为为之惊叹的吧。
　　可惜不能贸然和其他人分享这种喜悦，就连母亲也要瞒着，对了还有拉克丝，可以找她分享一下，她一定会说如果这种能力能用来治愈伤员就好了。
　　“切，我可不信…有人来找你了，快回木屋吧。”
　　道森一走没人陪玩地小娑娜口是心非的说着，有心想问是谁来了的娑娜再问就没了声音，微微一笑地她只好抱起叆华赶向远处的木屋。
　　小娜是突然出现的琴中灵魂，就是她指点自己将魔法附加到曲子中的，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有时候却会发些莫名其妙的小孩子气，尤其是对道森。
　　本以为会是外出归来的母亲，或者是又有演奏会邀请的娑娜，却看到了一个意外来人。
　　那是一个头上戴着橙色发卡，身着淡绿长裙的红发少女。她安静的站在小屋前，背着琴盒、微扬脑袋，一动不动的看着道森送来的那枚红色风铃。
　　微风拂过，清脆悦耳的响声随着她的短发轻舞飞扬，象征青春活力的红发如怒发地玫瑰花般惊艳绝伦，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这么文静、优雅、漂亮的女孩子，表弟为什么每每提起都会一脸苦笑呢？
　　就算菲奥娜小姐对剑术情有独钟，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就算很强也打不过你吧？
　　怀揣着这样那样的疑问，加上学院那次匆匆一瞥，算是第二次见面的娑娜加重脚步声，菲奥娜也适时的转过脑袋，见到是她便马上调转身体，撤步、提裙，踮脚做出完美的礼仪：“冒昧前来打扰了，娑娜小姐。”
　　抱着叆华的娑娜回以躬身，抬起头后两人四目相对，不用询问她就能读出对方的来意，于是直接抬手邀请她进屋。
　　“菲奥娜小姐，你是来找表弟的吗？”
　　邀请菲奥娜在小圆桌前坐下后，拿起羽毛笔的娑娜写下了这段话，虽然写得不怎么快，还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却不影响对字体的辨认。
　　“嗯…”
　　知道娑娜是外边来人的菲奥娜也不嘲笑，点头后脸色微红道：“我，我想…问一下他关于他的消息。”
　　“诶？”
　　倍感惊讶的娑娜有心写“你可是他的未婚妻啊，怎么会不知道”这种话，但出于礼貌还是转写道：“他担任的是游骑兵，经常要东奔西跑的，不怎么会有写信的机会…不过我母亲说他现在城内修养，多余的并没有提及。”
　　“修养？恶魔留下的伤还没有好吗？！”
　　“别紧张，母亲说他的身体很好，这只是例行公事的休假。”
　　“我可没紧张，只是想找他练剑…”
　　话虽如此，因羞涩蔓延至耳垂的红色，还是暴露了菲奥娜的真实想法，以至于她只能垂下脑袋，场面一时间变得异常安静。
　　因此而笑的娑娜也不催促，安静的等她将这份忐忑的羞涩平复，挂在窗外的风铃也适时的响起，叮铃的悦耳声轻抚中，菲奥娜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虽然有些恼怒道森走的如此匆忙，但他这一走就快1个月，除了那次恶魔入侵就再没任何消息传来，怎么能让人不担心，虽然自己也很清楚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自己的剑技这段时间来也没太大的提升，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以前总是会突飞猛进的，可恶的家伙！
　　找不到原因的菲奥娜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只要能砍道森几次，就一定能进步。
　　心事以了的菲奥娜很快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抬起头就想告辞，却见娑娜已经先一步写好了邀请：“菲奥娜小姐，我们去见见拉克珊娜·冕卫吧，她和道森是同属于一个光照者团体的，也许知道一些更详细的信息。”
　　“拉克珊娜…”
　　喃呢了这名字的菲奥娜心情有些复杂，如果道森想不出好两全其美解决婚约的办法，他就会依照选择这个女孩子结婚，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两人同为冕卫一族，在外人眼中更门当户。
　　而她们劳伦特家也能得到更多的补偿，知道自己本就不情愿地父亲也不会坚持，解除婚约到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经常召开演奏会，还要在结束后应付一些权贵的娑娜也成长了不少，她很敏锐的捕捉到菲奥娜眼中的一些不情愿，她也不多想，只以为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意作祟，便又提笔补上一句：“如果你有其他安排的话，那我们就改天再说。”
　　“没有，那就麻烦你了。”
　　选择接受的菲奥娜淡淡一笑，自己贸然找上门来询问，总不能得到答案后又冒失得拒绝对方的好意，这不符合礼仪。
　　“请稍等，我准备一下。”
　　放下笔的娑娜走上二楼，留在原地的菲奥娜却有些怅然若失，明明应该拒绝的，见了面一定会很尴尬，可自己却忍不住想得到关于道森的更多消息。
　　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这种事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战争的残酷三哥说的很明白，在战场上多么尊贵的身份都没用，唯有自身的实力强大，再加上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勇气与运气，才能完好无损的凯旋归来。
　　实力和勇气道森有，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更何况就算他回来也是好几个月后了，到时候婚约一解除，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找他练剑？
　　“哒哒、哒哒…”
　　没给菲奥娜太多思考的机会，很快返回的娑娜穿上光照者白袍，过人的身材让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前，最后只能心甘情愿的承认自己不是对手。
　　见惯了这种打量的娑娜微微一笑，然后用羽毛笔写上话语：“我们走吧，去光明使者神殿。”


第97章 雄都云动（二）

　　雄都，禁魔使地牢。
　　“无论来多少次，我都习惯不了这里…这就是逃避的感觉吗？”
　　昏暗的灯光下，身披灰袍、行走在狭窄甬道内的拉克丝发出感慨，这里和外面明明只有一墙之隔。
　　可墙外去充满明媚，墙内却满是腐败，就像她一样，本该和其他染魔人一样被关在黑暗中的自己，却因为优渥的出身得以行走在光明之中，这简直是最鲜明的讽刺。
　　呜呜、呜呜…！
　　从身后刮来的风呜咽着，恰好和甬道尽头传来的悲鸣混合在一起，越是靠近，那种混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就越是刺鼻呛人，期间伴随而来的铁链叮铛声或是囚犯不甘的嘶吼，都让拉克丝的步伐愈加沉重。
　　好不容易穿过这漫长的甬道见到光明，熊熊燃烧的火把下却又有充满警惕的守卫看来，这些看管犯人，忠于职守的士兵错了吗？
　　没有，错的只是根源。
　　脑海中同时浮现两个男人面孔的拉克丝去掉兜帽，这下看清来人的守卫，马上便将身体挺得笔直，异口同声道：“欢迎拉克珊娜·冕卫小姐视察！”
　　“祝你们安康，老样子…我要见那个男人。”
　　“这…”
　　“尊贵的冕卫小姐，您应该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从黑暗中出现一个逞亮的脑袋，连胡须都是苍白的老队长适时的出现，最近这个冕卫家的每隔一星期就要来一次，搞得他们整个地牢守卫队都提心吊胆的，万一她要是在这里被吓到、伤到了，那他们所有人都要受到严重的责罚。
　　“科克队长，我的安全您不用担心…这是我短期内来得最后一次了，过几天我就要加入医疗队赶往前线了。”
　　“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吗？真是令人尊敬，冕卫小姐！”
　　“多谢您的赞赏，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身为冕卫一族，应该为国家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拉克丝谦虚的给出回应，科克也就不在坚持，主动伸出手带领拉克丝走向更深处的黑暗。
　　“喂，小姐…啊你又来了，谢谢你的面包！”
　　“漂亮的金发小姐，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求求你跟他们说放我出去吧…”
　　“呜呜呜…这不公平，你们这群混蛋，我的儿子才2岁啊，放我出去！！”
　　一如往常的路过“收押室”的拉克丝，脸上没了第一次来时的慌乱，哪怕这些正等待着审判的犯人们既可怜又残暴，可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这的确不公平，可却对此无能为力。
　　穿过收押室的长长廊道，转入尽头的拉克丝和科克走下阶梯，先前的呼喊和哭诉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痛苦的挣扎，因为在这地底最深处的是“抑制室”。
　　这是用来对关押那些无法控制自身魔法之人的地方，守卫们会全副武装的进入牢房，然后对那些束缚皮革加身，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进行拷打或灌入禁魔药剂来帮他们改正，科克说这里关押的都是试图逃出地牢，或者被抓进来前就对周围造成伤害的人，他们是恶劣的犯人，并不值得同情。
　　可拉克丝清楚这并不全对，有很多被发现的法师，只是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使用了魔法想要逃跑而已，真正罪大恶极的很少。
　　沿着抑制室的宽阔道路走到尽头，便是一扇厚重无比，全部由禁魔石构成的石门，就连守在门前的两名守卫，都是现役的无畏先锋成员，里面关着的就是她此行要来探望的人，他的罪大恶极至今还是德玛西亚的邪恶代名词，当然对外说的是要来感化他，从他身上得到更多应对法师危险的知识。
　　“老规矩，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今天有确认里面的安全措施了吗？”
　　“是，科克队长。”
　　“开门吧…”
　　摆摆手的科克有些无奈，两名士兵互视了一眼也只能照做，在他们的齐心协力下，大门被缓缓的推开，并在打开到只够一个人通过时停下。
　　“辛苦了…呼！”
　　对着两人道谢的拉克丝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迈步走进门内，里面同时传来铁链响动的声音，守卫们看向科克，他再次挥手示意关门。
　　吱呀——！
　　当石门再一次关闭时，左侧的守卫终于还是按耐不住的开口了：“科克教官，太多次了！”
　　右侧的守卫也豁出去了，补充道：“是啊，而且是每星期来一次！这频率也太不正常了，她会不会…”
　　“闭嘴，竟然敢怀疑冕卫子弟…你们应该明白，没有冕卫就没有我们如今的美好生活！”
　　科克毫不留情的就呵斥了两人，他甚至愤怒到额头青筋暴起，同时野兽般的凶猛杀气也扩散开来，哪儿还有在拉克丝身边时垂垂老矣的模样。
　　“就算没有，我们也总该通知一声她的家里人吧？”
　　“对啊，万一她在里面受到什么惊吓…”
　　“没有什么万一，这是短时间内她来得最后一次了，别去多管闲事，我们的任务只是守卫好这里…明白了吗？！”
　　科克那压低了嗓音，近乎于低吼出来的话语让两人连连点头，他们这教官在军队时就说一不二无人敢反抗，那怕退下后来也是威严十足，让人不敢有丝毫小觑。
　　吼完两人的科克转身离开，他心中何尝没有疑问，可这事毕竟涉及到冕卫一族，要知道这里面关着的那个男人，当年就是皮特冕卫亲手抓进来的。
　　拉克珊娜是皮特的女儿，她来这里的事情对方怎么可能不清楚，一定是这样的，这是他同意过的！
　　如此安慰自己的科克，下意识的就摒弃了另一个选择，那就是拉克丝被对方蛊惑了，或者某种把柄被抓到了，这种情况他想都不敢深想，密银城冕卫一族的势力太强大了，强大到甚至可以和王室相提并论。
　　如果是那样的话，没人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老得快拿不动武器了，当初的热血和激情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消磨殆尽了，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渡过余生。
　　“希望…”
　　走上台阶前，最后又望了一眼石门的科克目光微凝：“一切相安无事吧。”


第98章 雄都云动（三）

　　“早上好，边沟镇的——塞拉斯。”
　　对门外科克几人争执一无所知的拉克丝，很熟稔的对前方的能容纳数百人，实则只有一人的牢笼打起了招呼，他作为旁人口中邪恶的化身，到也值得这份“特别”的待遇。
　　“哗啦、哗啦…”
　　沉重的铁链声中，从黑暗中走到火把亮光下的男人有一头满是油腻的黑色短发，为了不遮挡视线在脑后绑着一束短辫，露出来是张胡子拉碴的方块脸。
　　如果能好好的冲个澡，刮下胡子，再去掉缠绕在手臂上的两条特制禁魔锁链，再换上一身军服，说他是将军也会有人相信的。
　　传说中十恶不赦的塞拉斯，在雄都只要提及就能让小儿止啼的他，可实际上真的没人们想得那么邪恶，他也是受到禁忌迫害的其中一员。
　　被拉克丝用同情目光望着的塞拉斯也不生气，反而露出友好的笑容：“早上好，美丽的姑娘…今天有什么好看的书吗？”
　　“当然，这是今天的《德玛西亚恒量》报纸…还有，你上次说光照者的书都在冠冕堂皇的粉饰太平，这次我从家里帮你带了几本父亲很宝贵的藏书，你要好好保管，不然我会被骂死的。”
　　从鼓鼓的包内，接连掏出好几本古朴书籍的拉克丝换来塞拉斯的一些诧异，他像是又重新认识了她一样，又重新对正取书的她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口询问道：“姑娘，我一个星期可看不了这么多，毕竟这里实在不是什么看书的好地方…”
　　“很抱歉，我要离开了塞拉斯…”
　　“不，不！你不能抛弃我——咣当！！”
　　“请松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塞拉斯突然就双眼通红的扑了上来，隔着禁魔栏杆被抓住的拉克丝赶忙解释，可他却仍旧不依不挠的抓着她的左手，直到她抬起右手，指尖光明迸发时才闪得他恢复理智。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嘶…好痛！你不用这样的，我没有生气。”
　　“真的，对不起…我太孤独了，毕竟我一个人待了15年，还请你见谅！”
　　跪坐在地，低下头颅的塞拉斯看起来异常低落，感觉到体内魔法急速流逝的拉克丝，想当然的就认为是禁魔栏杆消除的，便压下身体不适感，从包内掏出新鲜的烤面包：“这些给你，趁热吃…我上次说过我已经成年了，我要加入医疗队，跟随军队参加战争了。”
　　看见递过来的面包，抬头的塞拉斯变得一脸担忧：“跟随那个自大的皇子殿下吗？”
　　“嘉文人很好的，你不要这样说他。”
　　“哼，凡是支持禁魔律法的都是我的敌人，就是他们毁掉了我的人生，还有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家庭！！”
　　“别这样，塞拉斯…我们的律法可能的确不够完善，但它的初衷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受魔法的侵害，这是不得已——也许，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下意识就反驳的拉克丝，说着说着便没了底气，一开始是道森经常对自己分析律法的老旧和不公平，等他离开后又是塞拉斯在说，只不过后者的话要尖锐的多，也更加暴躁。
　　“唯一的办法？我能想到另一种更好的办法！”
　　“真的吗？你说说看！”
　　“办法就是揭竿而起，从头来过！没有国王、没有大人，没有太太，也不会再有搜魔人，更不会再有牢笼！！”
　　双手紧握栏杆，咆哮出声的塞拉斯状若厉鬼，被吓到的拉克丝后退几步，顺口就问了出来：“难道你杀人也在所不惜吗？我的那个朋友可从未这样想过！”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人待的久了有点儿烦躁，话说你的那个朋友的办法是什么？”
　　多次在拉克丝口中听到“那个朋友”的塞拉斯满脸好奇，他真的想见一见那野心勃勃的家伙，对方费尽心思的教会眼前这个姑娘如何控制体内的魔法，又一边向她灌输律法的不公，又怎么可能是什么良善之人。
　　“我不清楚，或许他也在寻找答案吧…我们虽然年龄相差无几，但他比我的哥哥还要稳重的多，虽然平时喜欢发一些牢骚，但我很感激他能教会我怎样控制体内的魔法。”
　　“我也帮了你的好吗…”
　　“是是，你交了我很多魔法的控制技巧，又经常鼓励我，给我信心…所以我绝不会抛弃你不管的！”
　　想到道森的拉克丝俏脸微红，打趣的塞拉斯目光阴沉几分，太可惜了，这么天真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女，如果他能早一步于那个朋友遇见就好了。
　　“对了…”
　　拉克丝转头的瞬间塞拉斯又变成笑盈盈的模样，她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他或许会有办法救你。”
　　“千万不要！”
　　冷汗刷的一下就流出来的塞拉斯，让拉克丝看得紧张不已：“塞拉斯，你是生病了吗？我好歹也算半个医生，我来…”
　　“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你帮不了我的…”
　　脸色泛白的塞拉斯脑袋疯狂转动，绝不能让她口中的“那个朋友”到这里来，不然他连最后的逃脱希望都没了，可该如何瞒过去呢？
　　思来想去，终于找到说辞的塞拉斯艰难起身道：“我只信任你，姑娘…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
　　“呵呵、呵呵…也是，我只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
　　“你别那样想，我只是…算了，我叫拉克珊娜·冕卫，你称呼我的小名拉克丝就好。”
　　不忍塞拉斯自怜自艾的拉克丝说出姓名，听到“冕卫”一词的他突然被抽空力气，像个垂死之人一样瘫倒之栏杆前，那模样就更加可怜了。
　　“塞拉斯、塞拉斯…你别吓我！”
　　“呵呵、呵呵…你的父亲该不是密银城的冕卫吧？”
　　“是啊…你为什么要笑啊？”
　　虽说见多了塞拉斯突然会有的神经质，可拉克丝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如此凄凉，光是听着就让她头皮发麻，浑身都涌满了不自在。
　　“我笑什么？我笑自己蠢啊，竟然帮助仇人的后代。”
　　“啊，为什么？！”
　　“我不是给你说过，我是因为要救一个染魔的小女孩而误杀了长官才被通缉的吗？那是我还没成年，怕得要死…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就说你的眼睛和某人很像吗？那就是你的父亲，就是他将我抓回来的——你走！！”
　　面对塞拉斯悲愤的驱赶，无法置之不理的拉克丝摇摇头：“不行，我说过要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呵呵，呵呵…拉克珊娜·冕卫，拉克丝小姐，我瞎了眼帮了的姑娘，正是你的家人把我抓到了这里，让我在这里一待就是15年，他们为了标榜自己的正义与怜悯让我在这里烂死，你和那些毁掉我的人，流着同样的血！！”
　　塞拉斯沉重的控诉，让拉克丝的表情悲伤极了，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的巧合，可既然父亲将他抓了过来，那自己就应该为此赎罪。
　　“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事到如今再来补偿我，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无可挽回…可你还有机会，真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我以冕卫——不，我以自己的灵魂起誓！”
　　拉克丝的信誓旦旦并没作用，但塞拉斯却没那么激愤了，他难过的摇摇头：“算了吧，你如果动用家族势力或者寻找朋友帮忙…我会被你害死的，毕竟我现在已经30来岁了，一旦失败我就会被处刑。”
　　“不，我会用自己的办法…虽然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时间，但终其一生我都会为之努力！”
　　拉克丝如愿以偿的说出塞拉斯想听的话，心头大石终于落地的他露出强颜地欢笑：“呵呵，希望我不会老死在这里…”
　　“一定不会的！等战争一结束，我就会第一时间来看你…”
　　“下次记得多带点书，还有面包…这里的老鼠肉实在难吃。”
　　“呃…我待会儿拜托他们，尽量让你的生活好一点。”
　　听见老鼠就有些不自在的拉克丝左看看，右看看，唯恐那种窜来窜去的生物暗中发动袭击。
　　“免了吧，我可不想别人怀疑我们的关系…你上次不是说想将光集中到一点，然后借由聚集而来的巨大能量形成一道什么来着？”
　　拒绝了她好意的塞拉斯将话题转移，拉克丝翻翻白眼没好气道：“终极闪光！你已经教会我如何将光糅合成球，用来阻止别人的行动，也教会了我如何形成防护罩保护自己，可却没教过我如何打败敌人。”
　　“魔法可是会杀人的。”
　　“我，我有心理准备…如果有必要的话。”
　　“好吧，你知道望远筒吗？就是那种水手用来观察远处海面的东西。”
　　看着拉克丝脸上的不确定，塞拉斯也不坚持，待到她点头示意后便做出补充：“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告诉过你魔法没那么复杂，它更多是靠想象力和自然规律所结合起来的…我们之所以能看见周围是因为光，而望远筒则是由一枚特殊镜片做成的，就像这样。”
　　抬起手掌的塞拉斯手握成圆，然后将手形成的空洞放到眼睛前，拉克丝也随之照做，闭上另一只眼睛的两人便只能通过小圈看到彼此。
　　“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做到让光线覆盖这里，想象一下水面的波动，然后按照望远筒的两个玻璃形成两层，直到你能看到放大的远处为止。”
　　在塞拉斯的引导下，拉克丝如他所说的将光聚集在手圈内，一开始她看到的只有白茫茫的光，在用光模拟了水面的凹凸不平晃动时，眼前开始出现图像，但是异常扭曲，就像是透过水面看自己时那样。
　　“嘻嘻、嘻嘻…”
　　玩心大发的拉克丝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扭动起来，一会儿是栏杆小的远在天边，一会儿是拉长到视线之外，一会儿又是塞拉斯整个人像柳絮那样扭曲起来。
　　对于这种干净的笑声塞拉斯并不排斥，他干脆坐下来翻起被递进来的书，直到前方的拉克丝发出惊呼：“哇，我看到了…好大的老鼠！！”
　　被眼前老鼠龇牙咧嘴吓到的拉克丝后退几步，顺手合上书的塞拉斯眼中闪过一抹不舍，随即摇摇头：“连老鼠都怕，你能攻击谁啊！”
　　“我只是讨厌，不是怕！”
　　“好好，既然你已经会了，那就沿着这种方式做改进吧，比如形成护盾时的那种压缩，在里面填充大量的魔力，想象光会笔直的前进，再搭配上这种聚集方式…别在这里做，你想拆了这件牢房吗！！”
　　“呃…对不起！”
　　被呵斥的拉克丝赶忙停下手中动作，但她脸上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却让塞拉斯头疼不已，于是他主动开口驱赶：“那就这样吧，我们下次再见。”
　　“嗯，其实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要去转告一下朋友们，谢谢你！”
　　“希望你说道做到，拜托了！”
　　“嗯，绝对！再见…”
　　依依不舍的最后看了塞拉斯一眼，转身的拉克丝叩响石门，很快便消失在橙色的微光中。
　　“混蛋、混蛋…！！”
　　当石门重重合拢的那一刻，塞拉斯疯了一样对着空气挥拳，对着地面猛砸，肆意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她竟然是仇人的女儿，是王国律法维护者最坚定人群中的一员，可笑她还是个法师，公平何在！！
　　“靠你救我？连个期限都没有！”
　　“难道要等我快老死了，你才能想到办法吗？混蛋！！”
　　“该死的冕卫，该死的光盾王朝！！”
　　叮当作响的剧烈挣扎中，塞拉斯扭曲的面孔逐渐恢复平静，气喘吁吁的他看了一眼拉克丝新带来的书籍，他已经看到希望了！
　　又重新拿起刚才那本书籍的塞拉斯，在一个特别的名字前停下，上面写着“雕塑家杜朗”，里面的内容相当惊爆，不愧是最古老的冕卫家的藏书，可比那些光照者的烂书强多了。
　　“禁魔石并不是消除魔法，而是压制和吸收…”
　　“杜朗改进了禁魔石，能够吸收敌人魔法并反击的加里奥…”
　　“可惜线索太少了…”
　　读过关于杜朗的描写后，塞拉斯抬起了手掌，上面圣洁的光芒绽放出微光，禁魔石纵然能锁住他体内的魔法，但却无法阻止自己借用外来的魔法，这还是拉克丝来以后与自己握手时才明白的事情。
　　以前他不懂这是为什么，现在明白了一部分，因为他身上的禁魔锁链便是来自杜朗留下的技艺，就像那个传说中的正义巨像·加里奥那样，它可以通过吸收外来的魔法，然后就会活过来，用无可匹敌的力量将敌人碾压。
　　“如果能找到杜朗制造加里奥的原本，或许我就能控制它…正义巨像每次上战场都由搜魔人负责，所以原本一定在他们的宝库里，该怎么得到他呢？”
　　喃喃自语的塞拉斯看向先前发过光的右手，想了一下便露出森然的笑容：“有了…哈哈哈！！”


第99章 匆忙的选择

　　“呼呼、呼呼！抱歉，娑娜姐，我来晚了…啊，菲奥娜小姐也在？！”
　　离开禁魔总部前往布维尔家的拉克丝，在被告知其出门后又匆匆赶来，结果刚进入祈祷厅，就见到了本不该出现的另一个人。
　　“是的，我也在…有些事情想问一下尊贵的冕卫小姐。”
　　明明来之前就告诫过自己要冷静，可在听到“你也在”显得她很多余的话后，菲奥娜心中便翻涌出一些怒气，顺口回答的话语也就尖锐了许多。
　　“抱歉，我不是那种意思…”
　　气喘吁吁的拉克丝赶忙向娑娜投去求救目光，对这种一上来就剑拔弩张的气氛，似有所悟的她提笔就写：“小拉克丝没有恶意的，请别生气…她只是过于惊讶了。”
　　“嗯。”
　　有心开口道歉，但只要一想道森很有可能在将来向对方求婚，菲奥娜就有些说不出口，三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竟是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感觉到菲奥娜身上敌意的拉克丝脸色又红了一些，虽然因为跑来的缘故这种羞愧并不明显，但上次奎因的话还历历在目，她无法否认自己对道森的情感，是超越了朋友关系的那种。
　　“小拉克丝，我们来是想道森的消息，你快说点什么。”
　　“诶，这也不知道吗？她可是道森的未婚妻啊！我昨天听哥哥说了一些，虽然他不让我外传，但你们的话应该没问题…关键是现在好尴尬啊，娑娜姐，该怎么办啊！”
　　“这我也不清楚，你可是别人眼中的阳光女孩拉克丝，你要相信自己！”
　　看出点儿什么的娑娜目光有些促狭，在来之前她可没想到表弟的未婚妻醋意会如此大，关键是拉克丝也的确对道森心有所向，毕竟他帮忙解决了困扰了她十几年的魔法问题，反正德玛西亚允许多个伴侣，这种情况自己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咳咳！请问菲奥娜小姐找我什么事呢？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请尽管说…”
　　结束了与娑娜的意念对话，尽力挤出微笑的拉克丝看向菲奥娜，言语间却不免有几分示弱。
　　“我…”
　　想起来意的菲奥娜意识到自己的咄咄逼人，明明解除婚约是自己提出来的，自己又何必迁怒不知情的人。
　　想通了的菲奥娜，冷若寒霜的表情柔和一些：“拉克珊娜小姐，我来是想问一下关于道森的消息。”
　　提前有心理准备的拉克丝没有大惊小怪，直接步入正题：“我的哥哥，就是前不久才通过测试进入无畏先锋的盖伦…他说道森正在边境的厄文戴尔修养，而且在两天前向龙禽之巢传递了一封密信，哥哥他也被调去支援了，我明天也要出发去边境的城市。”
　　“小拉克丝，这也太突然了…”
　　“你也要参军，为什么？”
　　“我是作为医疗队的一员，诺克萨斯人的试探进攻已经开始了…很多边境城市已经遭到了袭击，甚至有的已经被攻破了，有太多的人受伤了。”
　　说起边境战况的拉克丝有些难过，这就是主动战争带来的坏的那一面，诺克萨斯人本就是靠侵略他国才有了如今的诺大地图板块，他们的常备军事力量说是全名皆兵也不为过。
　　而被弗雷尔卓德与诺克萨斯一上一右夹住德玛西亚，以往都是靠高大的城墙和对地形的熟悉来打防守战的，这次选择主动出击就避免不了兵力上的频繁调动，这样就给了诺克萨斯人先一步发难的机会。
　　拉克丝的悲伤情感娑娜感受得很清楚，菲奥娜虽然没这种能力，但对德玛西亚国情熟知的她，也能靠见识理解这份悲伤的沉重。
　　国家有难，人人有责。
　　想起这句话的菲奥娜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很幼稚，王室和冕卫家族的成员们都在考虑为国家考虑，她们这些贵族本应紧随其后的，但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利益纠葛而选择了驻足旁观，怪不得父亲这几天都在东奔西走，而本该一同加入远征军的三哥却突然变成了雄都的守卫军。
　　不止是他们家，雄都内很多的贵族们都在做同样的事情，皇子殿下的豪言壮语除了召集了很多新鲜血液，以及一些小贵族子弟们加入军队外，并没有打动城内真正的权贵们。
　　念及于此的菲奥娜脸色羞红，她为自己是其中的一员感到羞耻，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当初都同意了的，事到如今却选择隔岸观火，这简直太过分了！
　　少许沉默后，热血上涌的菲奥娜打破了这份悲伤，从椅子上起身的她来到拉克丝身前，不明所以的后者脸上写满疑惑，四目相对后她也站起身来。
　　“菲奥娜小姐，你该不会想一起去吧？”
　　“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道森说出这句话的那天我也在场，我忘不了周围同学们的慷慨激昂，忘不了那天国民们的热情回应，更忘不了自己当时怦然而动的心。”
　　“我，我，我也是…还有我的哥哥盖伦，他说每每想起这句话，就会觉得身上充满了勇气！”
　　拉克丝略显蹩脚的补充，换做刚才菲奥娜可能会生气，可她现在已经没那种争风吃醋的心思了，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父母总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要学社交礼仪、舞蹈、音乐这类的来充实自己，以便将来为家族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绝大多数的贵族女性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并没有什么错。
　　可这世上总有一些女性是与众不同的，看了一眼同样紧张的娑娜后，菲奥娜想到了她的养母乐斯塔拉·布维尔，对方就是其中的一员，她以一己之力撑起诺大的家族，并担任了德玛西亚的外交官和不对民间公开的贸易团会长，这些年来不止一次的受到过国王陛下的召见和嘉奖，可谓是殊荣满载。
　　随后菲奥娜又看向有几分忐忑的拉克丝，她的哥哥、父亲都踏上了战场，连刚成年没多久的她也要参与进去，更不用还有她的姑姑缇亚娜·冕卫这个刚刚晋升的大元帅。
　　既然她们能做到，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迈向战场，用功勋来证明自己也是名合格的战士呢？！
　　“我知道医疗队会招一些女性护卫用以保证路途上的安全…虽然说的匆忙，但让我加入其中吧，拉克珊娜小姐！”
　　“医疗队确实还有一些名额，可这需要你的父亲…”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也会自行踏上战场的！”
　　菲奥娜的坚决请求，让拉克丝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娑娜，可她也是眉头紧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并在纸板上写了起来：“如果菲奥娜小姐一定要去的话，请算我一个…还有，我们需要得到一个人的同意，不然就算拉克丝做了安排，也瞒不过她的母亲。”
　　“天啊，怎么连娑娜姐你也来添乱…”
　　正想用这种说辞拒绝的拉克丝一脸无奈，见真有希望的菲奥娜眼前一亮：“请告诉我是谁！”
　　娑娜提笔便写，这一次写得铿锵有力，当她抬起纸板的那一刻，屋内的气氛便异常地安静，因为上面这样写道——赵信总管！


第100章 不同的选择

　　布维尔宅邸，后花园。
　　“娑娜，你确定吗？如果被发现的话，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
　　“是，赵信叔叔！坚毅咏叹调可以救活很多人，最不济偷偷用也能保住很多人的性命…您也亲眼见识过了，为了拯救生命，为了母亲、您和表弟，小拉克丝还有大家所爱的德玛西亚，我愿意为之冒险！”
　　“你已经成年了，‘你的选择我会尊重’是你母亲接你来德玛西亚时说过的话，所以我不会阻拦…但那小子的未婚妻还没成年，我需要亲手把关，确定她有那个能力才行。”
　　扫过周围那些在一曲咏叹调下疯长的花草树木后，赵信也不得不感慨魔法的强大与便利，这可比其他药物治疗来得有效多了。
　　对于魔法赵信并没有什么排斥，这种事在艾欧尼亚也好、诺克萨斯也罢都很常见，魔法本身并没错，错的只是那些使用的人。
　　“那到时候就麻烦您了，我这就去让人通知菲奥娜小姐。”
　　如此写道的娑娜还不忘站起来躬身道谢，等她再次返回时，赵信难免唏嘘：“娑娜，虽然我不主动接触魔法，但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初定居雄都时你还不怎么会，这才过去几个月就如此突飞猛进…是道森教的吧。”
　　刚刚坐下的娑娜，只能在赵信笃定的目光下败退并点头承认，当怀疑成为事实，尽管他事前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却还是觉得有些头疼：“冕卫弟子是法师的话，也不知对德玛西亚是好还是坏。”
　　“赵信叔叔，道森他…”
　　提笔的娑娜被摆手阻止，为了不让她过于担心，赵信认真的解释了一下：“我从未怀疑过他对亲人的忠诚。”
　　不应该是对王国的吗？
　　下意识这样想的娑娜一脸茫然，赵信投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一个出生起就有显赫身世，却又受到魔法禁忌所束缚，在其他冕卫子弟早早便有所成就时，他却受困于家乡15年…虽然我不清楚他的魔法是跟谁学的，但他内心对王国所维护的律法必然是不满的，这是人之常情。”
　　“唰唰唰…”
　　知道自己必须说点儿什么的娑娜，飞快的写下了“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这句话，并将写字板高高举给赵信看。
　　“因为他是冕卫，他的家人、朋友，他所爱的一切都在这里…他有这个责任与义务，但也有对律法的不满，他想寻求改变，我确定！”
　　“您也知道，这律法本就不公平，甚至是残忍。”
　　“我知道，所以我可以接纳你，为你担保，也可以对雄都内隐瞒法师身份的权贵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决不允许有人来正面挑战律法，因为这是王国稳定的根源，也是我的选择。”
　　赵信说得很严肃，以至于娑娜有些难过，她无法想象将来道森和他起冲突的那一天，但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因为道森渴望光明正大的活在德玛西亚，而不是现在这种遮遮掩掩的样子。
　　“不要担心，娑娜…善良如你也许在别人看起来很天真，但我清楚，即便是在孤儿院那种令人绝望日子里你也不曾怨恨什么，跨越千山万水来到德玛西亚的你知世故而不世故，你很成熟，但你还是选择了天真的活着，道森在这方面和你很像。”
　　娑娜还是第一次见到谈性大发的赵信，以往他总是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是那种话不多，却又会将各方面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大人，今夜的谈话实在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很像？”
　　顺手写下这一词语的娑娜更疑惑了，赵信笑着打趣道：“对，你知道我们也接触过好几次，15年的沉寂让道森备受煎熬，也让他选择用理智的目光去看待律法规定的禁忌。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们就算有冲突也不会如你想的在正面，而是在政事之上…有些变革不一定非要诉诸武力，兵不血刃才是高明的选择。”
　　赵信对道森异常高的评价，让娑娜感觉脑袋有些晕眩，原来表弟他这么厉害的吗？可为什么平时没觉得？！
　　“哈哈…”
　　被娑娜的一脸恍惚逗笑的赵信，开心的笑着：“他也是男人，冷酷的一面只会展示给敌人看…就比如这次传回来的密信，他可是以一己之力打乱了我们整个军部的部署。”
　　“密信？可以说的吗…”
　　“当然能，不过前提是他的未婚妻能通过我的考验…这样的话，你们就会加入紧急征调的医疗队，而且会用龙禽直接飞到厄文戴尔。”
　　“这也太急了，难道表弟又惹祸了吗…”
　　娑娜的用词不当让赵信连连摇头，有心想纠正，可仔细一想竟觉得没错，便换了种说辞：“的确，他刚出门就招惹了几十年难遇的魅魔，说是主动惹祸也没错…可谁知道他随军跑去边境，竟又发现了诺克萨斯人的阴谋。”
　　“阴谋…”
　　写了一半的娑娜见到赵信猛然转头，对他人情绪感知异常灵敏的娑娜，竟是感到他的一丝凝重，随后一同望向远处，正当她疑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一股肃杀之意猛然袭来！
　　未等多久，杀意的主人就出现在蜿蜒的小路上，先是一抹在银月与微风中飘散的血色丝缕，随后便是一道冷冽的蓝色微光伴随清脆的脚步声反射而来。
　　咣当——！
　　待到彻底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娑娜手中的写字板砸落在桌上，和那道剑光一般模样的瞳孔也因此扩张，显得惊诧极了。
　　贴身的黑色练功服、银色护手、护膝再加上身着轻甲的战阵装束，配合着菲奥娜高挑干练的身影，哪儿还有白天时那种既鲜明又文雅的美，如今的她就像一个正面对强敌的英勇女剑士，而且是抱着必死之心的那种，让人不自觉的便肃然起敬。
　　“哦…真是好久没有见过如此耀眼的紫罗兰了。”
　　“天赋、荣誉、信念，还有美图…我想让它更耀眼。”
　　“不错，你的父亲这些年过于保守了，但不要怪罪他…战争的残酷，有时是需要抛弃优雅和从容的，那并不符合劳伦特家族的风格。”
　　将目光聚焦在菲奥娜身上夹克背心边角图案的赵信，看到了那熟悉的花朵，起身的他脸上浮现缅怀，话语间却是彼此有些矛盾的欣赏与忠告。
　　“父亲提到您曾说过，荣耀与毁灭同在…这是我的选择。”
　　菲奥娜很认同这句话，这世界就是这样，想得到什么光是有所付出还不够，还要承担得到所带来的风险。
　　一开始还不那么重视的赵信，经过短短几句的交谈后便确认了他人口中，眼前少女的特立独行，她的确很特别，让人忍不住想要考校一下，于是点点头：“那好，就让我见识一下…你至今为止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吧！”


第101章 战斗与教导

　　“明明是未婚妻，却对此一无所知吗…这样也好，传统的德玛西亚人，可接受不了魔法。”
　　剑厅更衣室内，在娑娜帮助下穿上一副银色轻甲的赵信没有过多纠结于此，本来以他的实力是不需要盔甲的，但为了指点一下菲奥娜，还是决定这样做了。
　　“谢谢你娑娜，可以了…”
　　道谢的赵信，顺手从旁边的武器架上取出一杆长枪，后面正要跟上来的娑娜突然僵在原地，因为他前后的变化太大了。
　　明明前一刻还是和蔼的长辈，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却成了气势惊人的将军，那种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意让人根本无法靠近——吱呀！
　　娑娜恍惚间，并未停留的赵信进入剑厅内，早已等候在中间，正闭目养神的菲奥娜猛然睁开眼睛，拔出利刃，错开双腿并压低身体，在赵信带来的那种骇人听闻气势下，她本能的就让身体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不错的反应…”
　　闲庭信步而来的赵信夸奖道，既有自己做了惊弓之鸟的羞愧，又有淡淡喜悦混杂的菲奥娜脸色微红，她刚想放下戒备就被他的凝视阻止。
　　“菲奥娜·劳伦特，你的要求是加入军队…而我现在则是考核你的教官，所以这不是你所熟悉的两人决斗。”
　　“是，赵信总管！”
　　“明白就好，我命令你全力向我进攻，无论用什么样的招式，你最终的目的是要杀死我——唰！”
　　端起长枪的身体微压，一脸严肃的进入防守状态，身体紧绷的菲奥娜开始慢慢调整剑刃，那谨小慎微的样子让旁边的娑娜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1秒、5秒、10秒过去了，就在娑娜怀疑菲奥娜是不是压力过大时，她的身影突然间就消失不见——叮！
　　当脆响迸发的那刻，调转目光的娑娜看到了耀目的花火，以及在这之后菲奥娜的模样，她俯身递来的利刃与微微上扬的身体连成一线，看起来有种行云流水的美，与其说她在进攻倒不如说她在舞剑。
　　只是简单抬枪抵住的赵信，脸上也出现一抹诧异，劳伦特家族的剑术什么时候同时兼具优雅和威力了？
　　短暂的利刃相接后，确认自己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伤到赵信的菲奥娜，选择彻底放飞自我，脚下猛转的她迅速扯出一连串优美的幻影。
　　这电光火石间的辗转腾挪，看得娑娜亦是目眩神迷，在她眼中菲奥娜就像一个舞蹈大师，她就那样围绕着赵信时而靠近、忽而远离，每每舞动的身姿既有踱步也有飞跃，那抹独特的鲜红发色看起来异常灵动，美的让人情不自禁的就陶醉其中。
　　但这在赵信眼中就简单的多了，他就像一个精准的机器，无论菲奥娜从那个方向攻来，无论这个角度有多刁钻，无论她现在的模样有多优美——叮叮、叮叮！
　　华尔兹圆舞曲纵然惊艳绝伦，但在绝对实力差距下也掀不起一丝浪花，很快就气喘吁吁的菲奥娜停了下来，浑身涌出的汗水像是雨点一样到来，啪嗒嗒的洒落地板，听起来让人异常绝望。
　　“我…”
　　使出浑身解数，却没让赵信后退一步的菲奥娜心服口服，本想开口认输的她又一次被凝视，后面的话语便咽了下去。
　　“菲奥娜·劳伦特小姐，你不必为失败而沮丧，在我看来或许所有人都低估了你的潜力…我想以私人的身份问一下，你是为了什么参军，你想在军中担任什么职位，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给出高度赞赏的赵信认真极了，别看他防得轻描淡写，但如果换做其他人来，哪怕是那些无畏先锋的将军们来，措不及防之下都要受伤，甚至是落败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菲奥娜在剑术上的天赋实在太惊人了，他这一生见过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剑士，但像她这样有天赋的，在此之前也不过是只见过一个而已，那就是如今的大统帅缇亚娜·冕卫。
　　不！
　　或许眼前的少女成长起来后，所能获得的成就要比缇亚娜还要厉害的多，如果能再早一点发现就好了，真是太可惜了！
　　赵信后知后觉的惋惜娑娜看在眼里，她突然想起道森每次和菲奥娜比剑回来时那种既有无奈，又充满动力的表情，当时自己还以为两人只是借练剑之名约会而已。
　　现在想来，应该是强如表弟那样的优秀剑士，也为菲奥娜的天资感到头疼，以至于他不得不加倍努力来提升自己，唯恐有一天会被超越过去。
　　“我之所以参军…”
　　开口的菲奥娜将两人思绪打断，认真思考了一下赵信三问的她，神色坚定的说道：“是因为想证明自己，得到可以自由选择人生的权利…我喜欢剑，我想成为一名无人能敌的决斗家！”
　　“很好，很多人在这种年纪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关于剑我并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但我可以交给你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
　　起了爱才之心的赵信转向娑娜，她知道菲奥娜所求之事已经尘埃落定，明天她们就会出发，所以今夜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于是便心领神会的躬身告辞。
　　等到剑厅只留彼此后，赵信决定将因道森而来的任务告诉她：“在我教你之前，你需要明白明确一下医疗队护卫的任务是什么。”
　　“日常的巡逻警戒、行军时保护医者、驻扎时运送伤患，必要时献出生命断后，以供医疗队撤离。”
　　文化课满分的菲奥娜想也不想的答了上来，微微颔首的赵信补充道：“我们医疗队一向是诺克萨斯人重点照顾的对象，这些残酷的野蛮人根本不知道廉耻，一般来说你们遭遇的危险会很大，但这次不同…你们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乘龙禽直飞边境的厄文戴尔。”
　　“要坐龙禽？！厄文戴尔，那不是…”
　　不由自主就想到道森的菲奥娜，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因耗力而通红的脸色变得更加鲜艳，就像熟透了的红苹果那样。
　　“没错，道森就在那里…你们这次的任务就跟他有关。”
　　赵信的目光有些微妙的笑意，菲奥娜不敢与之直接对视，赶忙问道：“道森的小队不是在休养吗？为什么会跟他有关…”
　　“因为他在休养过程中发现了潜伏的诺克萨斯战争石匠，并确认了诺克萨斯人下会派一支军队突袭厄文戴尔…我们的边境城市正受到诺克萨斯人肆无忌惮的频繁入侵，敌人的反应太快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或许敌人在害怕，或许是为了激怒年轻的皇子殿下提前出征，不管如何我们都需要一场胜利来遏制住敌人的攻势，这样才能更从容的聚集军队进行远征。”
　　详细解释的赵信目光严肃起来，菲奥娜很快就想到她们此行要做的事情：“所以你们调集了无畏先锋的精锐先一步赶去厄文戴尔和道森设伏，而我们医疗队则需要紧随其后，为这场伏击战产生的伤员做救治。”
　　“没错，这场战斗我们必须胜利！所以军部派出了无畏先锋的成员…他们每个人都是最精锐的战斗力，不能轻易出现减员的悲剧。”
　　交待完需要做的事情后，赵信便进入战斗状态，随着弥漫开来的凛冽杀意，他认真的叮嘱了一句：“这次任务你们危险不大，但战争才刚刚开始，你们这支率先抵达边境的医疗队需要前往各个边境城市救人，这期间会遇见很多敌人的干扰和袭击…接下来我会用不同的方式、武器来攻击你，而你需要做的是学会适应这一切！”


第102章 怀疑与争执

　　1月21日，厄文戴尔城外。
　　“好了，正事说完了…罗伯特公爵托我带了封给你的私信。”
　　和道森交换过信息并定下作战计划的波特取出一封信，顺手接过的道森将信封翻转过来后微微一愣，信戳上没有想象中的族徽，而是印刻着一个海螺状的图案。
　　“信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谢波特教官…”
　　“下次记得叫长官，道森小队长…你尽快回去，免得让敌人起了疑心。”
　　叮嘱后的波特消失在密林中，将信封塞入怀中的道森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信是薇恩来的，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这里可不是什么久待的好地方。
　　“得快点回去…”
　　喃呢的道森开始在密林内穿梭，不多时就回到高耸的城门前，为了防止卡特琳娜有所异动和敌人的突然侵袭，波特说昨夜已经安排无畏先锋的成员充当守卫了。
　　来到城门前的道森并未多想，只是微微点头向护卫们示意，可当他正要穿过城门时，一个全副武装、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走了上来。
　　哗啦——！
　　面甲很快的开合又关闭，那熟悉面孔让道森惊讶不已：“盖…你已经通过了？”
　　“嗯，但消息仅限于雄都内…待会儿我要换班，我想我们需要就这次任务来谈一谈。”
　　“谈一谈吗？不过得找个合适的地方…”
　　“我觉得起末之崖不错，你最好带上新加入你小队的那个成员…就是背着巨锤的那个。”
　　隐藏在面甲下的盖伦语气嗡嗡地，看不到他脸上表情的道森心中咯噔一下，这才一个晚上就怀疑波比拿着的是奥伦之锤了？！
　　“好，那我们就30分钟后见。”
　　知道避无可避的道森点点头，道路随后被让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盖伦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看来自己的猜测很准，道森之所以如此肯定敌人回来，并不只是单单发现了敌人的战争石匠，而是有另一层更深的原因在内。
　　能感到背后凝视的道森走得四平八稳，内心却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因为他想起不久前和拉克丝的那次对话。
　　“你的哥哥，盖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对我很好，从小到大都在照顾我，但是会在战争游戏上欺负我…在一般人看来他诚实又直率，在大人们面前他文韬武略双全是家族的荣耀，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细心和狡黠。”
　　“性格简单吗…但简单并不等同于愚钝。”
　　收回思绪的道森复述了拉克丝最后的评价，待会儿该怎样做他也有心里准备了，现在还是回树屋好了。
　　…
　　…
　　“竟然乘船去弗雷尔卓德了…”
　　“简直是胡闹，得找她…”
　　“冷静，薇恩是十几天前走的…已经来不及了！”
　　读过薇恩来信的道森从惊讶、生气转为颓然，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愧疚，他实在没想到薇恩会这样做。
　　当时薇恩送来生命之水的碎片，根本就不是为了报酬，而是人情两清的意思，伊芙琳带给她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以至于她一刻都不想多等，所以自己前脚离开，寄出这封信的她后脚就离开家乡踏上了贸易走私船，前往了猎魔人众多的弗雷尔卓德。
　　算算从埃德萨到弗雷尔卓德的最近贸易港口“瓦拉尔山谷”时间，她此时已经应该下船了，如果路上没有遇到海怪或者海贼这些意外的风险。
　　“如果我没接受谢礼的话，你还会离开吗？不，这只是在为自己做辩解…呵呵！”
　　扪心自问的道森苦笑一声，薇恩的事情已经超出他能力范围了，弗雷尔卓德的冰天雪地可不是谁都能去的，那里邪恶生物遍布、部落之间到处征战厮杀，薇恩这种贵族小姐去了多半是活不太久的。
　　“但愿吉人自有天相…你可是暗夜猎手啊！”
　　最后只能安慰自己的道森将信放到蜡烛上点燃，待到火焰将其吞没后，薇恩最后留下的讯息就此消失不见，她的这种行为已经算是叛逃王国了，一旦被别人看到，就算薇恩将来活着回来也不会被接纳了。
　　叽叽喳喳…！
　　随着晨曦的第一缕光乍现，清脆的鸟鸣适时响起，将信件灰烬挥散的道森站起身来，因为卡特琳娜在城内的缘故，将波比派去保护奎因的他自由了很多，可一旦闲下来还是会想起波比那天真加崇拜的眼神。
　　“我就是一个大骗子啊…”
　　幽幽一叹的道森推开屋门，几个灵活的跳跃来到地面，径直的向着起末之崖赶去，波比不用叫，他准备直接跟盖伦摊牌。
　　沿着蜿蜒盘旋而上石阶赶来的道森，就见到盖伦半坐在崖边眺望整个城市，他很谨慎，这个角度就算其他人从下面看也看不到他。
　　见他头也不回的在沉思，道森主动开口：“抱歉，我来晚了…”
　　“不，是我来的早了点…就你一个人吗？”
　　“是，光我一个就能解答你的怀疑了。”
　　“怀疑还算不上，你可是得到我妹妹青睐的男人…而且还是冕卫一族。”
　　起身的盖伦打趣着拍去银甲上的尘土，看他走来的高大身影，莫名心虚的道森尴尬笑笑略过这个话题：“真正的原因是敌人要来抢奥伦之锤，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没见过波比，就如此的肯定这一点。”
　　“既然是伏击任务，那就要调查清楚一切有用的信息…你别误会，这不是对你有偏见什么的，只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会联想到圣锤也只是因为一个朋友。”
　　盖伦的话很中肯，道森也不纠结自己露了马脚，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他口中的朋友身上：“你的朋友，不会是奥伦的后代吧？我只听说了一个伊贝尔将军…”
　　“伊贝尔将军可是长辈，我说的是她的侄子塔里克…他现在就在另一头的“针溪郡”，按道理来说他才圣锤正确的继承者。”
　　盖伦的话让气氛陡然变得尖锐起来，虽然记忆中英雄宝石的出现让道森有些惊讶，但他还是选择力挺波比：“所以你想让圣锤物归原主吗？”
　　“为什么不呢？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你想过当初奥伦之锤为什么会莫名遗失吗？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天灾、人祸，当然也有你说的那个传给别人的可能性…但普通人可活不了那么久，除非他是那些邪恶的法师！”
　　说话间手掌就搭向腰间剑柄的盖伦，身上弥漫出肃杀之意，被怀疑的道森想也不想的反驳道：“无稽之谈！我是说圣遗物承载着神明的意志和选择，不是被选中的人根本就无法使用…盖伦·冕卫，你可以将你的朋友请来，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第103章 战争先兆

　　“我当然会邀请他来，但不是现在。”
　　“我们随时恭候大驾。”
　　“等等…”
　　眼看闹得不欢而散的道森就要离开，盖伦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强硬，对方又不是自己的下属，论身份也相差无几，更何况接下来还要一起并肩作战。
　　“请说。”
　　“请你见谅，我只是就事论事…希望不要影响到其他方面。”
　　“那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请放心好了…再见。”
　　走下阶梯的道森还未远离，盖伦的另一句话就飘了过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拉克珊娜最迟后天就到，她说有件重要的事想要和你商量。”
　　“啊？不会吧…”
　　回首的道森眉头微皱，盖伦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疼爱妹妹的母亲，这次竟会狠心将她送上战场，而且还是最劳累、辛苦、危险系数极高的医疗队。
　　“是真的，妹妹她会作为医疗队的一员到来。”
　　“好吧，我知道了…”
　　“我还要再待一会儿。”
　　只要一想到自己妹妹心怀一个有未婚妻的男性，盖伦就有种说不出的郁闷，而且对方就在他的眼前！
　　“呵呵，怪不得…”
　　轻笑着的道森快步转下阶梯，波比的事明明可以不用如此强硬的，当然也不能怪盖伦，这只是一个妹控的正常表现，自己只是受到迁怒而已。
　　想同其中关键的道森很快释然，圣锤这事并没什么对错之分，他也不担心会被将来被塔里克收回。
　　就如他刚才所说，圣锤是有自身意志的，它会选择合适的使用者，其他人拿起来只会觉得不堪重负，使用起来极为勉强。
　　波比的圣锤道森接触过几次，每一次都是这种结果，但到了波比手中却跟没了重量一样，她那矮小的身体能轻易的将其玩转，就是单手旋转都不是问题。
　　最关键的是圣锤还有一种神奇力量在其中蕴育，道森没有亲眼见过，也无法判断那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圣锤可以影响到空间，不然以卡特的灵活度不可能被击中。
　　“重要的事…”
　　沉思片刻的道森果断放弃，拉克丝这年纪的少女心事总是诗，她可能是遇见了魔法上的难题，也可能是对踏上战场有些不安想找人倾诉，也可能是恋情方面的？
　　对此打上问好的道森脑海中一闪而过“伊泽瑞尔”的模样，至于他自身却没考虑进去，毕竟他和菲奥娜的约定拉克丝并不清楚。
　　“算了，等来了就知道了…关键是那里。”
　　沿着晨曦那柔和的光，道森的目光望向远处，这场伏击战只是一个开始，诺克萨斯人在东南边境的肆无忌惮已经惹怒了嘉文三世，这场对外战争要加速了！
　　…
　　…
　　德玛西亚外，巴盖特旧址。
　　“斯维因将军，石匠会的人要求现在就单独见您！”
　　“胡闹，我们正在开会…”
　　“会议暂时结束，都出去。”
　　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内，作为统帅的斯维因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围在沙盘前的副官们噤若寒蝉，没有任何人敢于质疑会议的唐突结束，纷纷起身离开。
　　待到营帐内只剩其一人时，斯维因的目光转向另一侧的狭小入口，轻微的脚步声适时响起，穿着黑色披风的石匠到来。
　　“失礼了，斯维因将军…我带着卡特琳娜小姐的意志而来。”
　　用仅仅露出的眼睛确认过营帐后，掀开了兜帽的拉玛和斯维因四目相对，只在那双眼睛中看到的深邃，让第一次如此进距离接触对方的拉玛脸色瞬白。
　　和传闻中一样，这个为了国家而大义灭亲的男人威严无比，一袭戎装的模样就如同静立于帝国领土上的“诺克斯托拉”石门，黑红相间中透露出的巍峨不动，再搭配上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让人如坠悬崖，上面是悬崖峭壁，下方是万丈深水，这无路可逃的压抑令拉玛甚至无法喘息。
　　就在拉玛怀疑自己就要就此憋死时，斯维因终于移开目光、缓缓落座：“说吧，她让你带回了什么消息…如果不能弥补你和她的失败，你们就去“清算场”好了。”
　　“清、算、场…”
　　牙关打颤的拉玛额头瞬间汗珠密布，卡特琳娜她不清楚，但自己绝对活不过5次战斗，那些如狼似虎的强大战士们，一定会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方式将自己这失败者杀死，以此来取悦那些前来观战的国民们。
　　“你还有3分钟。”
　　斯维因的目光再一次看了过来，压力山大的拉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发现了奥伦之锤…”
　　“原来如此，1个小时内我要见到去厄文戴尔的详细地图。”
　　“是，斯维因将军！”
　　“去吧。”
　　目送拉玛毕恭毕敬的离去后，斯维因起身掀开沙盘上的黑布，目光投向距离这里仅需半日路程就能抵达的“绿茵峰要塞”。
　　德玛西亚人依靠着梯形的高耸山脉建立了三座要塞，将东侧的大路完全封锁，其中两座深入内陆只为防守，只有这座巨大的军事要塞，如桥头堡一样耸立在地图上外凸而出，同时也成了周围小国家抵挡帝国进攻的有力后援。
　　“时机也差不多了…”
　　为了掌握第一手的战场信息，而不是那些可能人为隐瞒的魔法传讯，从得到德玛西亚对外战争那一刻，就不远万里从不朽堡垒赶来的斯维因伸出手指，点向地图南方的哀伤之门。
　　这里是德玛西亚超过边境线的一处独立据点，常年监视着帝国边境的一举一动，这也是短期内两国唯一能交接的边境，敌人只会，也只能从这里发起进攻。
　　计划很顺利，他这些天命令小股军队穿过深山密林，不断突袭德玛西亚边境的行为，已经激怒了嘉文三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已经抵达绿茵峰了，但德玛西亚的军队还是在陆续集结，丝毫没有因愤怒而外出的打算。
　　德玛西亚人所谓的正义巨像也在运输途中，一旦这个大家伙的到来，帝国的法师部队就会失去作用，单凭从“特里威尔”周边调集来的军队，可抵挡不住德玛西亚人从哀伤之门而来的进攻。
　　如今帝国多线作战，兵力并不足以和军事实力同样强横的德玛西亚抗衡，如果特里威尔被占领，那顺势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军队进入帝国的领土，和特里威尔在一条线上的格罗夫特、基尔戈福这些沿海城市也会一同陷落。
　　到时候帝国不仅会失去对周围港口的控制，山脉后方的内陆也会对德玛西亚敞开，一旦这种事情成为事实，那十多年前的诸多敌对国家组成联盟，各边境线上掀起反叛浪潮的情况就会再一次发生。
　　“这场战争只能胜利…冕卫子弟和奥伦之锤作为导火索足够了，那对兄弟是最好的执行者。”
　　压下这些思绪的斯维因，在略显昏暗的营帐内嘴角上扬，漆黑双眸红光乍现，其中的喋血意味再明显不过。


第104章 联络与伤员

　　1月25日，厄文戴尔东侧——铁刺山脉。
　　沙沙、沙沙…！
　　既有冬日残留的雪白，又有万物复苏填充的密林内，一个留着棕色长发的女人，骑着一头墨绿色的巨大蜥蜴怪物，踏上了林外的岩石高地。
　　她稳稳坐蜥蜴怪物宽厚的背上，手中的缰绳一紧一松的抖动着，控制它在地面一阵低嗅，这期间棕发女人还不忘扫过周围的一切，以此确保不会有任何意外出现。
　　几分钟后，确认了周围没有凶猛的野兽，也没有任何人为伏击痕迹的棕发女人，缓缓的抬了一只手，对着身后的密林张开了五指。
　　嘎吱、嘎吱…！
　　相比较刚才轻微的响动，这过了会儿才响起的声音就大了许多，棕发女人牵着缰绳转身，数十名和她骑着一样蜥蜴怪物，全身覆盖在黑红盔甲下的士兵们出现了。
　　唯一不同的是其中领头的，他只穿了件皮毛外衣，肩上披着狼皮斗篷，背上一对环柄战斧，是个看起来相当狂野的男人。
　　“这地方怎么可能有埋伏，你也太谨慎了…拉玛！”
　　他驱赶着坐骑走向前来，一枚镶着蓝宝石的铜环令粗狂的黑发朝天竖起，特意裁剪过露出双臂的外衣，也展示出上面夸张隆起的肌肉线条，与其他士兵相比，他看起来更想一个老练的猎人而不是部队的长官。
　　““德莱文”长官，按照石匠会对身份暴露的规定，我现在的名字是塔玛拉…”
　　没有理会他的大大咧咧，纠正了对方的称呼问题后，塔玛拉直接汇报道：“这附近有水源，地形开阔、还背靠密林容易警戒，我们应该现在这里扎营，让长途奔波的龙蜥和战士们休息一下。”
　　“嗯嗯！说得好，不愧是万里挑一的战争石匠…可我现在就想杀过去，看看传说中的圣锤到底是什么样的，顺便解决那个冕卫家的小鬼，但愿他不会尿裤子，哈——！”
　　想要放声大笑的德莱文，只笑了个开头就被塔玛拉探身捂住，她眉头紧皱道：“德莱文长官，这里可不是你所熟悉的清算场，请你保持安静！”
　　“哼，啊——真香！”
　　“你个混蛋！”
　　“这才对吗，我是自愿去做清算人的，与其叫我长官…我更希望你称呼我清算人的称号“荣耀行刑官”。”
　　对着塔玛拉手掌又闻又添的德莱文，不出意外的被臭骂，但他毫不在乎的咧嘴笑了笑，还顺便摸了摸头上圆环：“看到了吗，这是我连胜1000场的荣耀之环…你们说好看吗？”
　　“完美！”
　　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的士兵们异口同声道，这位性格怪异，但武力少有人能及的年轻长官几乎每天都要问上几次，他们早就习惯了。
　　“哎…”
　　叹息的塔玛拉明智的避过这个话题，转而开口道：“来之前“德莱厄斯”将军可是交待过的，您的行动要经过我和卡特琳娜小姐的确认才行…请您在此等候，我这就去进行联络。”
　　…
　　…
　　厄文戴尔，猎户大厅。
　　“波特长官，我们已经等了快5天了！其他边境城市受到的侵袭已经不是骚扰，而是肆无忌惮的屠杀，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国民家破人亡，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算我们出动也救不了所有人，盖伦！你应该明白…从皇子殿下、你，还有我们决定发起对外战争时，就注定血腥野蛮、欲壑难填的诺克萨斯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在这里，安静的等候战争石匠的离开。”
　　“我…不甘心！”
　　来到窗前的盖伦拿起望远筒，将厄文戴尔仅有的三处城门尽收眼底，依旧没有看到有任何异动，反而在南侧的城门附近看到了让他默然的一幕。
　　一共三个人。
　　其中一个换掉了漂亮连衣裙，穿上银色轻甲、颇显英姿的妹妹拉克丝，另一个则是脚步匆忙的道森。
　　在他的背上有一个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伤员，一旁的妹妹则是拿着绷带、工具，跑得满头大汗的做着应急救援，两人一路直奔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波特长官，有人受伤了…我去帮忙！”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拎起头盔的盖伦就匆匆跑了下去，同时起身的波特欣慰一笑，团结才是德玛西亚人最值得依靠的东西。
　　来到内窗前的波特，不出意外的看到盖伦化作一阵疾风冲进大厅的医务室，不多时就有一群身穿白袍的医者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急救工具冲了出来。
　　相当于军营，用来登记山地游骑兵和发放军饷的宽阔大厅内，猎人们自发的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一马当先的盖伦连开几门后，道森也带着伤员来到大厅门口。
　　本该顺利交接病人的过程，却突然出了点儿意外，刚移动到外窗前的波特，就听到下方道森强硬的话语：“都让开…他伤势太重、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你们救不了他！”
　　“你小子不要胡闹了！”
　　“快把伤员交出来，他说不定还有救！”
　　“让开…我要去找娑娜医师——！”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正要压制道森的盖伦接到来自拉克丝的恳求目光，一路跑来满头大汗的她紧咬红唇，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中的恳求再明显不过。
　　“听他的！”
　　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决定的盖伦张开双臂，正要围上来的医者们被他统统揽到身后，来不及感谢的道森脑袋微点，便带着伤员冲向大厅尽头。
　　“守卫，你怎么能自做主张！”
　　“娑娜医师太年轻了，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才更有机会！”
　　“大家，请听我说…娑娜医师带了很多家乡的特殊植物，交给她来治疗是最好的，伤员一定会没事的，我可以用自己的名誉保证！”
　　留下来的拉克丝连汗水也顾不上抹去，便信誓旦旦的出言担保，作为医师助手的她可能分量不够，但冕卫的身份却足够了。
　　“既然拉克丝都这样说了，那大家就安静等候吧。”
　　为首的医者做出决定，围上来的猎人们也保持了沉默，他们没有乱糟糟的去质问什么，因为大家都明白那种伤势如果是放在这群医者来之前，绝对是救不回来的。
　　“谢谢你刚才的果断之举，守卫先生…但我得去帮忙了，失礼了！”
　　骚乱刚一平息，各自对外隐瞒身份的拉克丝道谢后离去，独留盖伦在原地静默，少许过后他走上空无一人的石阶，并在无人的拐角处停下。
　　“战斗哪儿有不死人的，话说的太绝对了…真的是帮忙吗？”
　　拿下头盔的盖伦再次回忆起在密银城的童年，他拿着铁制的士兵玩偶，将木制的法师玩偶戳到支离破碎，妹妹生气的尖叫起来，指尖猛然迸发了一道强光，那道光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他什么都看不见，直到母亲赶来带走妹妹，还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那只是幻觉，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那些光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靥，每每到了夜深人静时就会让他变得睡意全无。
　　“或许是我记忆混乱了吧…”
　　强行将这些翻涌上来的回忆压下去后，盖伦眼中的情绪变得复杂莫名，其中混杂了爱、恐惧、抗拒、愤怒、背叛还有戒心。
　　很快盖伦就变得异常疲惫，别无他法，有些事他只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或者等某些事再也无法逃避时，自己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第105章 独白的请求

　　“哗啦啦…”
　　“生命之水好像又小了一些…算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但愿盖伦不会起什么疑心…”
　　洗清了身上有腐蚀性的双足飞龙唾液后，走出浴室的道森刚打算清洗护手与护膝上的血迹，就发现它们已经被擦拭的干净逞亮，并整整齐齐的被放在了护具架上。
　　“淡淡的玫瑰香味…”
　　拿起护手的道森嗅到上面传来的气味残留，很明显先前自己洗澡时并不只有拿来替换衣服的侍从，还有一起随医疗队而来的菲奥娜。
　　“有人在门外吗…”
　　开启魔法感知了一下，换上衣服的道森将门打开，果不其然看到身穿银甲、腰间佩剑的菲奥娜，再不需要用琴盒、长裙来伪装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你还好吗？”
　　“还好，没什么大碍…倒是你，最近真的变了挺多。”
　　“是吗…”
　　对道森的意有所指，菲奥娜点点头：“或许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世界，并不如自己想得那么安宁吧。”
　　“是啊，我们不是生活在和平年代，而是生活在和平的地方…要进来坐坐吗？”
　　“当然。”
　　“请…”
　　邀请菲奥娜进入休息室后，道森慢慢将茶倒上：“那些护具，谢谢你。”
　　“这是应该的，毕竟我们在外人看来是即将成为夫妻的人。”
　　菲奥娜的声音有些小，听得一清二楚的道森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挠挠头道：“今晚还要比剑吗？”
　　“嗯！”
　　放下茶杯的菲奥娜重重点头，抬起头的她眼中满是昂扬的战意，虽然才到厄文戴尔短短几天，但在这为数不多的较量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剑技又有了进步，哪怕依旧无法战胜道森。
　　面对菲奥娜的挑战，赢得越来越艰难的道森斟酌了一下，问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事情：“如果我有一天败给你了，会怎样呢？”
　　“一时的胜利代表不了什么。”
　　“那长久以往的呢？”
　　“除非你自甘堕落…或者死了。”
　　菲奥娜冷冷的斜了道森一眼，追根问底的他耸耸肩：“好吧，感谢你的信任…我们还是说些正事吧，你特意在门外等我，是有事要商量吧？”
　　“嗯，我是想参加这次行动。”
　　“不行！你是医疗队的护卫，应该谨遵自己的职责。”
　　“可我的剑不允许——砰！”
　　猛然起身的菲奥娜拍上桌面，顺势前倾的身体来到道森眼前，近距离下四目相对的两人，都能闻到彼此身上传来的熟悉气味。
　　换做几个月前菲奥娜可能因此害羞，但自从和道森比剑以来，经常累到精疲力尽后被抱起的她，已经不在乎这些细末节枝了。
　　“不，行！”
　　相互凝视几秒后，道森仍是如此道，哪怕菲奥娜异常的坚持，他绝不想看到她受伤的那种情形！
　　沉默的僵持就这样继续下去，先前两人间的小小温馨也在对峙中烟消云散，一直保持着前倾姿态的菲奥娜只觉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双臂上，压得她有些不堪重负。
　　“或许我的要求的确有些任性…”
　　回归椅子的菲奥娜表情有些哀伤，前几日乘坐龙禽而来的那一幕人间惨剧，又一次如同梦靥般的浮现眼帘。
　　“道森，你见过红褐色的土壤吗？浇灌在上面的鲜血都不会凝固，而是渗透了进去，我在龙禽背上看的一清二楚，那天天空的阴霾很重，就像是在为那些枉死之人哀悼一般。
　　波特长官没有让我们下去看，也严禁我们偷看，但你知道我从不会乖乖就范，所以我偷偷拿望远筒看了，那些散落在地的残破身体、烧塌的房屋、焦黑的家畜，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安静的那么狰狞，让我每个夜晚都会噩梦连连。
　　我啊，就梦见自己就走在那片鲜红的土地上，耳边回响着惨烈的厮杀声、绝望的呼喊与火焰肆虐的灼痛，那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这几天我每天都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学习剑术，而不是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知书达理、温柔体贴，会照顾人之类的，可实在没有其他原因。
　　或许是天性使然吧，我喜欢练剑，喜欢那种进步的感觉，我的梦想是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决斗家，可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剑应该怎么挥动，才能让它变得不那么虚荣。
　　我绞尽脑汁的去想，最后的结果就成了你说过的那句话…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
　　菲奥娜这段近乎于内心独白的话说出来，听得道森心情也是异常沉重，战争的残酷他早在多恩霍尔德见过了，但从未像菲奥娜这般刻骨铭心。
　　也许是见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吧，人的习惯有时候就是如此的可怕。
　　对于第一次见到真正战争的菲奥娜来说，内心所受到的冲击会如此之大也在常理之中，这种情况真的能拒绝吗？
　　道森一如既往的沉默，让一旁的菲奥娜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距离感，从第一次见面、再到雄都的相遇，练剑之后的熟悉、好感，直到这里，这一切都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自己真的有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吗？
　　为什么他也好，其他人也罢，大家就能对这种人间惨剧选择性的视而不见呢？！
　　或者单纯的，只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还是说身为女性，就应该受到保护，就应该理所应当的服从于男人？
　　思绪万千的菲奥娜，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哀念：“道森，难道就因为我是女性吗？”
　　“我…”
　　抬头直面菲奥娜的道森，看到了她眼中的疏离，他的心脏骤然一紧，往昔的点点滴滴浮现脑海，那句难以启齿的话语便脱口而出：“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受到伤害…真的，我无法想象你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绝对不会的，请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的！”
　　“从此以往，请你履行你欠我一件任何事的约定！”
　　“是，从此以往…”
　　哪怕不全了解这个人，但这份关心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心中被暖意覆盖的菲奥娜俏脸微红，本该击掌相约的动作，在情不自禁中变成了拥抱。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就在菲奥娜怀疑时间是否就此凝固时，身后却突然响起异常急促的敲门声。


第106章 交锋（一）

　　铁刺山脉。
　　沙沙、沙沙…！
　　午后的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树枝留下斑驳光影，浅草初生的绿茵草地间，刚和卡特琳娜取得联系的塔拉玛，并肩走在一起说着什么。
　　本以为这次突袭战已是万无一失的卡特琳娜，在临近岩石高地时却突然停下，将头高高扬起转向天空，只见那里一只苍蓝巨鹰振翅于上，发出响亮的啼鸣——唳！
　　“是那只鹰，你出来时被发现了吗…卡塔琳娜小姐！”
　　“也可能是你带来的那些笨蛋，尤其是那个大大咧咧、又蠢又笨还没自知之明的德莱文，不管怎样…这已经是我们的第二次失败了！”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快和部队…”
　　说了一半的塔拉玛脸色瞬间煞白，因为她听见那比龙蜥吼声还要威严数倍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西侧的天空尽头，五只通体覆着银色盔甲，翅膀煽动起来连成一片，将阳光都悉数遮盖的巨大龙禽疾驰而来，丛林里的生物们也因此变得鸡飞狗跳，四处逃窜，唯恐这种顶端食物链的存在将它们捕杀。
　　嗡——！
　　混乱之中，一道漆黑的魔法光柱从岩石高地上直冲天穹，紧急着就是令大地颤抖不止的剧烈响动，这龙蜥骑士发起冲锋的阵势塔拉玛再熟悉不过，正因如此她反而变得目瞪口呆：“既然已经给做后援的德莱厄斯将军发魔法信号了，不应该和他去汇合吗…为什么要发起冲锋啊，那可是德玛西亚最精锐的龙禽部队，无畏先锋啊！！”
　　“疯子总是不可理喻的，你去找德莱厄斯，帮他引路…我得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的卡特琳娜，说着说着自己也动了，目标竟和骑士们冲锋的方向一致！
　　“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长叹一声的塔拉玛转身跑向另一侧，不一会儿便看到滚滚的漫天烟尘以及接连倒塌的高大树木，见状她赶忙撤到一旁，打算先跟德莱文汇报一下情况。
　　“德莱文长官…”
　　“哈哈哈，哈哈…无畏先锋可吓不到老子，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杀光他们吧！”
　　“以敌人之血，祭我大诺克萨斯！！”
　　根本就没给塔拉玛搭话的机会，双斧纷飞成舞断开前进途中大树开路，又能借环斧的回旋之力稳稳接住，犹如在进行一场华丽表演的德莱文狂笑着，带领身后的数十个士兵一路横冲直撞而去，那场面让人看得莫名热血，要不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塔拉玛恐怕自己已经跟上去了。
　　“不愧是荣耀行刑官…”
　　被德莱文过人勇武征服的塔拉玛并没忘记职责，刚想离开就察觉到背后袭来的寒意——嘣！
　　入木三分的弩箭稳稳插在她翻滚前的树干上，起身的塔拉玛匕首抽出腰间短剑，还不忘留下一部分精力用来观察四周，因为她的敌人是奎因。
　　“华洛的话要待会儿才能来，在此之前…”
　　偷袭失败的奎因也不沮丧，更没有一丝愧疚之意，端着十字弩缓步压来的她目光如炬：“你可以试着打败我或者逃走…亦或是被我杀死。”
　　…
　　…
　　在奎因和塔拉玛相接时，气势汹汹而来的龙禽部队却主动放缓速度，龙禽上的成员们齐齐将目光聚焦在波特身上，他旁边的侦查员便开口汇报：
　　“波特剑士长，敌人3个小队的龙蜥骑兵发起了冲锋，是那个清算人荣耀行刑官在用斧头开路…要分一个小队去接阵地战吗？”
　　“接，但用不了一个小队，半个就够。盖伦，带你的5人特殊小队和菲奥娜去，其他人随我来，我们这次碰上大鱼了…为了德玛西亚！”
　　“为了德玛西亚！！”
　　敌人按常理来说的反常行动，对波特几人来说并不难理解，反而是临时参与进来的菲奥娜一脸茫然，未等她多想盖伦就先一步拽着拉绳跃下龙背。
　　“跟上我，菲奥娜！”
　　“是！”
　　“敌人的骑兵无法在林间冲锋，以我为准，扇形阵——分散作战，两两互援！”
　　稳稳落地的盖伦取下挂在背后的大剑，周围的四名队员迅速散开，菲奥娜刚想离开就被他抬手拦住：“菲奥娜，你就在我旁边！”
　　“可…”
　　“没有可是，服从命令！”
　　“是！”
　　往日里待人亲近、言语温和令人如沐春风的盖伦，一旦踏上战场就变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军人，还有些不太适应的菲奥娜这边刚摆好姿势，就见他先一步挡在前方。
　　“波特长官说赵信总管交待要尊重你的意愿，哪怕是一些过分的却又不违反军规的，你的未婚夫道森也同意了，所以我不会阻拦你的决心，但是——我也一定会竭尽所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盖伦的决定让菲奥娜有些无地自容，算是自说自话强行参与进来的她，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后面，静候着远处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响动，哪怕己方的人数处在绝对劣势。
　　因为无论是民间也好，还是军队中也罢，都有一种绝对的说法或者事实，那就是无畏先锋——一人成队！
　　不是小队，而是百人中队，身经百战的他们就是活着的传奇，每个人的英勇事迹都足以书写一本传记，这是不容置疑的。
　　“很好，看来你并不紧张…龙蜥骑士路上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有其他什么疑问吗？”
　　“为什么敌人不跑呢？”
　　“因为他们是龙蜥骑士都是正规军…你知道的，诺克萨斯人的军队构成比较复杂，有战败国的敢死队、从清算场征来的清算人、村镇调集来的民兵等等，这么多军队构成中，唯有这些百战老兵绝不会逃跑。”
　　“可他们明明有后援，哪怕是暂时的后撤汇合…”
　　说了一半的菲奥娜感觉有些不妥主动停下，在她看来这样太偏向敌人了，可这反而引来了盖伦的回首，他眼中略有一丝惊讶：“这不需要有什么顾及，你说的很对…第一次踏上战场还能主动思考，你真的很厉害，我当时可是紧张得连话都不敢说。”
　　“我其实很紧张的，但手中的剑不允许我有任何懦弱之举。”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敌人的首领就是个特别的清算人，这家伙喜欢以夸张的表现形式来处决犯人，天生就是个疯子…疯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并不足为奇。”
　　“疯子吗…这世上还真多。”
　　喃呢的菲奥娜后半句并没有说出来，她想起并没有一起跟来的道森，他说要去一般猎人只要误入便十死无生的双足飞龙领地，因为解除卡特琳娜在那里留了隐患，这样就可以防止对方拉整个厄文戴尔陪葬。
　　“来了，全体都有…”
　　出声提醒的盖伦将菲奥娜的思绪打断，只见他挺直宽大的身躯，不退反进的迈步向前：“随我迎敌，为了德玛西亚！”


第107章 交锋（二）

　　吼——！
　　铁刺山脉中龙禽的叫声也影响到了厄文戴尔的周边，沿途的双足飞龙领地，响起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只是这吼声中难免有些底气不足，毕竟龙族血脉的多与少，决定了它们这些亚龙的强大与否。
　　“像个一点就燃的炸药桶啊…”
　　独自一人前来的道森喃呢着，主动踏入了遍地是生物骸骨的双足飞龙领地。
　　环顾四周，这片对大多数人来说的生命禁区内，到处可见斑驳老旧的血迹与腐朽衰败的毛皮，这些东西加上双足飞龙排泄物混合而来的难闻味道，也可以看做是它们的领地范围，但凡是有经验的猎人，都不会主动踏入这里的。
　　吼！
　　这边道森还没走几步，就有几只双足飞龙从天而降，受到龙禽刺激的他们双眼猩红，张开的血盆大嘴嘶吼着，大有马上就将他撕成碎片的意思。
　　“小爷可没空陪你们玩——滚！”
　　抬起银翼的道森没有杀戮它们，而是对着剑刃注入了一道柔和的生命绿光，其中所蕴含的浓郁生命气息，跟娑娜所弹奏的坚毅咏叹调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他前两天在小娑娜的提醒下，利用生命之水本身的生命力所施放的。
　　“吼、吼…”
　　生命魔法对双足飞龙本身没有什么作用，但要是加上银翼就有了，打造银翼所用的银翼龙禽鳞片，在绿色柔光的作用下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对脑袋不太灵光的双足飞龙来说，手持银翼的道森这一刻就是银翼龙禽。
　　在这世上有诸多亚龙种族，除了真正的巨龙本身，银翼龙禽在亚龙中的地位，毫无疑问是最顶级的那种，受到这种威压的双足飞龙们吼声都变得怯懦起来，气势汹汹而来的它们不进反退的四散而逃，但却没有脱离道森的视线范围。
　　“因为是领地吗…”
　　见状道森也不追赶，别看这些家伙现在怕他，可一旦动手杀了其中的几只，兔死狐悲之下它们失去理智也不是没可能，现在当务之急是等卡特琳娜过来。
　　迈步向前的道森闭上眼睛，魔法感知发散开来，浑然不顾周围越聚越多的双足飞龙们，它们似乎意识到道森这只“银翼龙禽”只是路过而已，于是象征性的驱赶和示威叫声消失了，一时之间便只有翅膀煽动的声音回响在林间。
　　“来了…在东边！”
　　没走多大会儿，道森就感知到空间魔法产生的波动，瞬间提速的他将身后黑压压的龙群甩开，几个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独留它们一脸茫然无措，当然还有如释重负的喜悦叫声。
　　可未等这喜悦的叫声蔓延开来，远方就传来一阵怒吼连连的叫声，这话声音中充满了凄厉和愤怒，以至于聚集而来的龙群又匆匆赶了过去。
　　先一步于它们到达的道森穿过密密麻麻的蛋窝，便看到卡特琳娜在其中一个里面破坏着还未孵化的龙蛋，同时还不忘将那些满地散落的液体涂抹在自己身上。
　　“啧啧，这才几天不见…卡特琳娜小姐就沦为饥肠辘辘的偷蛋贼了啊。”
　　“你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天啊，你究竟干了什么？！”
　　“当然是抓贼抓脏…相信我，后面的那群家伙会把你撕成无数片的。”
　　四目相对的两人一个充满玩味、一个满是惊讶，想要减轻前方突袭队压力的卡特琳娜明白，自己又失败了，而且是在一个人手中连续3次，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唰！
　　抽出双刀的卡特琳娜瞬间消失不见，再次出现竟是到了道森身前，那两柄泛着异光的短刀迅猛袭来，光是上面的淡淡香味嗅到一些，就让他脑袋有些微微的晕眩感。
　　“…”
　　马上屏住呼吸的道森知道错了招架的机会，但躲开还是没问题的，有些仓促的连退几步后，以一个难看得“驴打滚”拉开距离，本该乘胜追击的卡特琳娜突然张开双臂、双刃之上光芒一闪而过，整个身体霎时间便高速旋转起来。
　　“不好…”
　　心中咯噔一下的道森刚想后退，就见到密密麻麻的利刃袭来，就像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般，那密集的程度让人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紧随他身后跟来的那些双足飞龙群也看到了这一幕。
　　吼、吼～！！
　　它们一边远离危险中心，一边吼叫着，吼声中充满了绝望，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些最先散落的匕首如疾风骤雨般打在蛋窝上，以及存在于里面的龙蛋，那些还未来得及成长的、成长了一半的，甚至是快要破壳而出的后代们，就这样被摧毁殆尽。
　　双足飞龙们的绝望吼叫并没影响到道森，面对记忆中卡特琳娜的大招“死亡莲华”，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所谓的“闪现”能及时逃脱，于是干脆把心一横，宗师之威与反击风暴一同开启——叮、叮、叮！！
　　随后响起的金铁交鸣之声络绎不绝，在空间魔法下连绵不断袭来的匕首被纷纷弹开，全神贯注的道森连眼睛都不敢眨上一下，唯恐有任何一枚匕首突破防御造成伤害，鬼知道上面涂了什么毒！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停顿了，感官被无限制拉长的道森只觉得度日如年，就在他怀疑卡特琳娜的匕首是否无穷无尽时，颤鸣不止的银翼突然一轻。
　　终于结束了，不——！
　　刚想松口气的道森，就看到大汗淋漓的卡特琳娜双手空空如也，一抹风情万种的微笑在她嘴角勾起，就像在述说离别的不舍与难过。
　　“呼…”
　　猛然深呼吸的道森身体周围一阵扭曲，紧急着本该一左一右穿过他身体的双刀，几乎是贴着身体没入地面，以至于卡特琳娜看得一脸地难以置信。
　　“空间魔法，你怎么可能会？！”
　　“在遇见你之前的确不会…好了，该我反击了。”
　　“呼、呼…我不管你怎么学了点儿皮毛，你倒是来啊。”
　　气喘吁吁的卡特琳娜勾勾手，两把双刀穿过空间回到手中，站在利刃圆环中心的道森却无动于衷，或者说他光是站着就有些勉强了，刚才那种的香味比想象中的要更致命，本来他能用魔法驱逐掉的，可对方紧随其后的攻击却阻断了这个过程。
　　“呵呵、呵呵…再见了，冕卫家的。”
　　“我中的是什么毒？”
　　“郁金香、百合花、风信子等等太多了，这可是我的尝遍千毒研制出来的特别香水呢，平时可舍不得用…死吧，道森·冕卫！”
　　轻笑着的卡特琳娜召回几枚匕首，也不用用魔法，单纯双手用力对着道森甩来，眼看就要尘埃落定，一抹蓝色却瞬闪而来将匕首悉数弹开，那钻入耳中的熟悉琴音让他露出一抹苦笑。
　　“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允许你欺负我的表弟——噔！！”
　　直接在卡特琳娜脑海中响起的强烈意念，让她没有任何犹豫的闪身躲开，两道蔚蓝地魔法利刃落在地面留下深深划痕。
　　虽然还没看见来人是谁，但已经没多余战力的卡特琳娜还是选择了离开，她临走前还不忘深深看上道森一眼，其中的意味在明显不过——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第108章 交锋（三）

　　“可惜…”
　　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的道森觉得有些头疼，毕竟被一个敢以身试毒，还会空间魔法的刺客盯上，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表弟、表弟…你没事吧？！”
　　乘着疾风而来的娑娜如同飞驰一样来到道森身前，叆华之上的光芒也不规则的跃动着，一大一小两人的关怀让他心中一暖便放松下来，这一松身体就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缓缓倒下。
　　“表弟！”
　　“我没事的，娑娜表姐…是花类组合的毒，毒性并不大，只是有些头晕。”
　　“你、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帮你净化毒素！太阳果、蛇叶花，还有、还有…”
　　接住道森身体的娑娜，手忙脚乱的掏出各种各样其他的植物，用生命魔法将它们糅合后，配上一些水送入道森嘴里，几乎是咽下去的瞬间，他就感觉好了一大半。
　　“艾欧尼亚的植物还真是厉害，可惜里面有太多魔法元素存在，会被禁魔使认为是魔法道具，无法大规模推广…”
　　叹息着的道森，用莫大毅力离开娑娜温软的怀抱，虽然可以用中毒的借口继续待着，但他怕自己等会儿就没那个毅力了。
　　娑娜也不阻拦，只是随时做好了搀扶的准备，等道森摇摇晃晃的站定，甩了甩脑袋甚至还原地跳了几下后，她才真正放下心来：“你想得太多了，还好我来得及赶上…这周围都是那个人做的吗？真的太过分了，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战争就是这样，敌人会无所不用其极…娑娜表姐，要拜托你平复双足飞龙的骚动了。”
　　“嗯！我们快走吧，我怕波比一个人拦不住那么多只…你可要谢谢她，要不是她提醒和拦住双足飞龙，我也无法及时来救你。”
　　“这样啊，明白了…”
　　道森没想到自己为了保险做的安排会造成这种结果，不过他也不会去埋怨波比，毕竟真要拼起命来，还说不定鹿死谁手。
　　等道森两人看到波比时，她正将圣锤舞得虎虎生风，四周围了一圈圈的双足飞龙怒吼连连却也不敢强行靠近，唯恐她将仅剩的这片蛋窝也破坏了。
　　“娑娜表姐，可以开始了…请放心去弹，我会保护好你的。”
　　看情况还在控制范围内，道森终于放下心来，要是放任不管快失去理智的双足飞龙不管，它们一定会将仇恨宣泄到厄文戴尔上，毕竟在它们只会简单的分辨卡特琳娜是人类，而不会分辨阵营。
　　“那我开始了…”
　　点头娑娜直接进入了状态，琴声响起的那一刻道森便有些伤感，嘴里还附和着脑海中浮现的歌词：“睡吧、睡吧…”
　　这首和摇篮曲异常相似的圆舞曲，在娑娜温柔拨动的手掌下，就真的有如母亲在拍着入睡那般，让人不自觉的就卸下心房，想要安静的去倾听。
　　挥舞着巨锤的波比先是停下，她脸上洋溢出浓浓的怀念，那些双眼通红的双足飞龙，也在琴声的抚摸下渐渐停止了怒吼，慢慢煽动翅膀的它们低声嘶吼着，就像是在哭泣一般。
　　笼罩在悲伤中心的波比歉意的躬躬身，对她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在约德尔人看来，这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人类既然会猎杀野兽，那么野兽反过来攻击人类也是正常的。
　　少许时间后一曲终了，双足飞龙的骚乱就此结束。
　　它们两两相互依偎在一起，然后…决定再造出更多的下一代，措不及防的道森三人，跑得那叫一个狼狈，尤其是娑娜和波比，脸色都变得异常通红，毕竟那画面实在不太雅观。
　　好不容易离开了双足飞龙的领地，气喘吁吁停下的三人还是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异常叫声，不得以又离开了一段距离，直到靠近乌樟林时才得以安宁下来。
　　“咳咳…”
　　骚乱暂告一段落后，轻咳的道森将两人拉回现实：“娑娜表姐，我要赶去铁刺山脉那里了…你和波比偷偷回去，千万记得不要被人发现，不然我们无法解释双足飞龙为何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其实能一个人…”
　　“不行，我送你回去后再去找道森…”
　　“不行，卡特琳娜很有可能会再回来…所以波比你要待在厄文戴尔内，和大家一起守护城市！”
　　睁眼说瞎话的道森引来娑娜的注目，她很清楚卡特琳娜不会再回来了，除非对方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她也清楚敌人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波比手中的圣锤，所以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揭穿。
　　“是，我明白了…请你一定要小心！”
　　不疑有他的波比挺直身体接受任命，认真的模样让道森忍不住移开目光，却又看到一旁娑娜的微妙视线，左右不是的他也不多待，简单的挥挥手便向着主战场赶去。
　　“道森会没事的吧？”
　　“嗯，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有他所爱的一切，哪怕是将来。”
　　“娑娜你说的太好了，我们走吧！”
　　一马当先的开路的波比步伐轻快，跟在她后面的娑娜却不免伤感，因为她所说的“将来”不是指战争，而是指未来。
　　以前还不觉得，自从掌握了坚毅咏叹调带来的生命魔法后，再加上刚才和道森的近距离接触，让她终于确认了前几天见面时发现的事。
　　她发现道森的身体，就像自己居住的树屋一样被人为催生了，以至于感觉起来有种繁荣与衰败并存的矛盾感，尤其是在德玛西亚。
　　禁魔石林的存在与禁魔的法律，让本该出现的“自然之灵”远远避开，没有这些魔法生物聚集、调和、提升魔法元素，他得不到补充的身体就只会走向衰败，除非道森离开这个国家。
　　“原来如此，怪不得表弟对艾欧尼亚的风土人情那么感兴趣。”
　　从前以为他是为了照顾自己，才主动了解家乡的娑娜绽放笑容，这没有什么好生气的，自己也因他被周围的人接纳，更何况他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随处可见自然之灵，充满着纯净魔法的艾欧尼亚的确是个让身体恢复的好地方，只是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离开，又要用什么样的形式来道别。
　　既盼望道森能早一天离开，又有不舍的娑娜带着复杂的心情，将目光投向远方——既然要离开，那他和菲奥娜的婚事要怎么解决呢？


第109章 交锋（四）

　　杀戮还在继续。
　　空气中布满刺鼻的腥味，此时菲奥娜眼中的世界只有三种色彩，一种是诺克萨斯人暗红色的盔甲，一种是比自己发色还要鲜艳许多的猩红，最后一种便是生命逝去时的灰。
　　这抹灰色是那样刺眼，曾每每擦拭、闲暇时会取出来静静观赏的蓝钢剑，在这场战斗中变得满是鲜红，刺得菲奥娜有些恍惚。
　　“小心！”
　　耳旁传来的提醒有些急促，回过神来的菲奥娜扫过自己血红的手，锋利的剑刃，以及对方那张覆盖在面甲下，只能看到一双冰冷眸子的钢铁面孔，几乎是下意识的剑就抬起了。
　　叮——！
　　不需要思考，条件反射下的身体便将剑放在了最合适的地方，堪堪招架住对方大剑的劈砍后，危机感与某种说不上来的、令人惭愧的喜悦感催动着手臂，干净利落的刺进了来人的胸口。
　　剑上传来的触感有那一刻的微颤，这是因为穿过了心脏，自己已经不知道对着假人模拟练习过多少次了，绝对不会出错。
　　“第三个了…”
　　抽出蓝钢剑的菲奥娜喃呢着，第一个她只是想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可重伤的敌人却视死如归的要拉她陪葬，于是他死了。
　　第二个是个弓箭手，他的箭刁钻狠毒，全部都往要害的部位飞来，受到第一个人的影响，陷入血光中的自己回过神来便一击毙命。
　　第三个是刚刚倒下的双手剑士，他的剑很重，换做一般人绝对招架不住，但自己却不需要过多思考，仅凭身体的记忆就能找出最合适的角度，用最大的力量找出对方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所以又是一击就解决了。
　　所幸并没有敌人再过来，或者说这场战斗已经到了末尾，无畏先锋的成员们如传闻中一样，强大的让敌人无法抵挡，却无法让他们绝望。
　　愣在原地的菲奥娜举目望去，看到的是一具具穿着黑红铠甲的士兵倒地，其中还有很很多只龙蜥的尸体，这些狰狞的生物还跑了一部分，它们都知道敌人无法抵抗，但在场的诺克萨斯人却从未有过一句求饶，他们或是骂骂咧咧，或是悲壮的嘶吼着冲上前来。
　　而无畏先锋的成员们，便会用干净利落的技巧与绝对的力量将他们碾压，直到周围再也没有站着的敌人，除了那个被他们称为“德莱文长官”的大胡子男人。
　　“暂停！”
　　来时气势汹汹成群结队，连半个小时都不到变只剩下独自一人的德莱文，突然就大声喊了暂停。
　　“呼…”
　　在对方那不断袭来的两轮飞斧下，勉强能势均力敌的盖伦长舒一口气，并用眼神止住正要靠过来的同伴们，做完这些后他看向德莱文：“说吧，你有什么最后的要求。”
　　“嘿嘿哈哈哈…”
　　保持了自己浮夸风格的德莱文狂笑着，抬起的环斧从盖伦开始，一路转着圈将所有人都指了一遍，连菲奥娜都没放过。
　　笑着指完的德莱文双手急速摆动起来，竟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没有比这次更好的了，嘿嘿哈哈哈…你们一起上好了，这就是我德莱文魅力四射的地方！！”
　　“如果这是军团战役的话，我会如你所愿…”
　　不需要多言，盖伦右手抬起了巨剑，周围的同伴们便各自后退几步，一副留给两人足够空间继续单挑的意思。
　　“切！小子，待会儿死了可别怪我喽…”
　　失望的德莱文撇撇嘴，对方的盖伦放下大剑，双手将其拖地并压低身体：“死的只会是你，我会让你见识一下德玛西亚的力量…勇往直前！”
　　率先发起进攻的盖伦，拖着的剑刃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但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他就像一抹流光瞬间冲到德莱文的身前，自下扬起的大剑划出一股惊人的狂风，大有将人一剑两断的打算。
　　“嘿嘿哈哈哈…那就和德莱文比比力量吧！”
　　仿佛要印证自己的话语一样，怪笑着的德莱文一步不退，在攻击袭来的那一刻将旋转的双斧重重压在大剑之上，直接进行了力量对拼的两人，一时间竟是僵持在了一起。
　　“赢了！”
　　观察片刻的菲奥娜脸上一喜，果不其然德莱文随便就被盖伦猛得推开，咬牙切齿的他怪叫着再一次冲了上来，干脆放弃任何技巧的两人，就像莽夫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对碰着。
　　“哇哇哇，气死老子了…这不是德莱文擅长的！”
　　连败过后的德莱文气得脸色通红，拉开距离的他二话不说就是一飞斧抡了上来，对此颇为头疼的盖伦横剑档下，并趁机突进，结果对方反而趁着回弹的飞斧又拉开一段距离。
　　“嘿嘿哈哈哈…小子，好好看，好好学！”
　　占据上风的德莱文旁若无人的开始移动，手中双斧幻化成影不断砸出、接住，偶尔被盖伦用力挡回来的，他也会主动上前对拼一下，并借住反冲力调整身体接住环斧。
　　虽然一开始很不习惯这种攻击方式，但经过先前的铺垫，盖伦战斗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纠缠在一起，旁观的其他人只好跟着移动来配合他们的战斗。
　　“这样拖下去真的好吗？波特剑士长那里…”
　　“没事的，并没有紧急信号传来…那可是有5个龙禽，15名无畏先锋，除非是诺克萨斯皇帝的近卫军团到来，否则没人能和他们抗衡。”
　　“好吧…”
　　和汇合的成员简单交流后，放下心来的菲奥娜目光重新返回战场，只见盖伦猛得一个半转身体将砸来地环斧高高挑飞，失去一个武器的德莱文一发狠，干脆双手握着单斧就劈了下来——叮！
　　这一下的力道相当重，火花迸溅的同时震的人耳膜都有些发痛，盖伦有些招架不住的后退两步，见状德莱文咧开嘴巴：“小子，作为男人持久力可是很重要的！”
　　“是吗？你的手好像在抖啊。”
　　“哼！”
　　“接受制裁吧！”
　　知道时机已然成熟的盖伦将德莱文荡开，并紧随其后的冲向另一柄斧头落下的地方，他确信这个家伙必然会优先拿自己的武器，而不是放弃其中一个避开这次攻击。
　　“你听到了吗？”
　　优先接斧的德莱文，果不其然面临了盖伦正面劈来的重斩，勉强交叉双斧挡住的他眼看就要溃败，却补上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死亡在敲门呢！”


第110章 交锋（五）

　　叮、叮、叮——！
　　德莱文的话一语成谶，死亡的气息如影随形而来，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敌人是如何出现的，就有四道血红残影将他的身躯笼罩，并掀起一阵让人目不暇接的刀光剑影，迸溅而出的花火与脆响，光是听着就令人心惊胆战。
　　“盖伦，坚持住！”
　　“我们这就支援你…”
　　“是萨玛利部落的“红刀”，小心暗箭…菲奥娜！！”
　　菲奥娜还有些不明所以，四枚漆黑的流光就笼罩了前后左右，来不及说话的她只能抬起剑，试图挡住暗中敌人的袭击，可下个瞬间她就怔怔的愣住。
　　本该前去支援盖伦的无畏先锋们，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放弃了，转而帮她拦住袭击，然后以众星拱月的方式将她环绕在中心。
　　“救他啊！不，小心…还有4个人！”
　　被保护住的菲奥娜羞愧万分的喊道，虽然她不知道同伴口中这些穿着黑红两色战袍，手持单刃剑的女性们被称为“红刀”究竟有什么含义，可她清楚敌人实力有多强，4个人或许盖伦能够抵挡，可如果加上暗中的4个呢？
　　果不其然，菲奥娜的判断得到了印证，偷袭失败的红刀们将矛头转向盖伦，以一种非人速度加入战场的她们，不需要任何言语，甚至连眼神的交流没有，便组成了一个八角围攻的阵势。
　　这种无声的、看起来就像1人拥有了8个分身似的默契，让菲奥娜看得手脚冰凉，甚至下意识就想冲出去帮助被围攻的盖伦，可红刀们太快了，她们一拥而上，就连腰间利刃出鞘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整齐划一，听不到任何一丝多余。
　　“正义，与我同在！”
　　看似被同伴们放弃的盖伦没有绝望，在八面围杀的情况下猛然转身，连带着双手紧握的大剑一同刮起一阵惊人的飓风，随后而起的铺天尘嚣中，只有金铁交鸣的声音络绎不绝。
　　几秒后，对盖伦势在必得的红刀们一无所获，她们齐齐脱离烟尘滚滚的战场中心，分成一左一右两个方阵分列在德莱文的身旁。
　　脱身的盖伦也及时停下，但额头上的汗珠却止不住的落下，好不容易汇合和己方汇合后，他却连放松一下都不敢，压着身体看向先前本可以加入进攻，却在看戏的德莱文：“你在等什么？”
　　“你听，风来了…嘿嘿哈哈哈！”
　　探出脑地的德莱文神经质地笑着，下一秒果然如他所说风来了，不，应该说来的是——风之怒号！
　　它就像喜怒无常的大海，森林明明前一秒还是风平浪静、阳光明媚，可下一秒却掀起滔天巨浪般的漫天飞沙，遮蔽天空、掩盖大地，只有在风中咆哮的沙，咬啮和窒息着任何一个旁观者。
　　“只是魔法而已，不要担心。”
　　面对这股骇人听闻的魔法波动，盖伦甚至有心回头安慰一下脸色苍白的菲奥娜，尽管她不是在害怕，只是有些绝望，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练一辈子的剑，也无法抵抗魔法带来的这种可怕灾难，生平头一次，她有些庆幸德玛西亚有魔法禁忌了，哪怕这种禁忌催生了很多不公平。
　　菲奥娜眼中的庆幸盖伦读到了，对此感同身受的他将大剑插入地面，发出铿锵有力的命令：“以菲奥娜为准——圆阵列！”
　　咚咚、咚咚！
　　四声沉闷的利刃入地声响起，居于中心的菲奥娜紧咬红唇，咬得鲜血溢出也浑然不觉，她想要做些什么，却不知该怎样做，自己所学的一切知识，都无法告诉她如何应对目前的情况。
　　“不要自责，是我们对敌人太大意了…”
　　盖伦的安慰很快被森林发出的哀鸣掩盖，扭折的树枝、纷飞的石块、生命的惨叫等等，一切都陷入混乱，这地动山摇的感觉就仿佛天塌了般，本以为自己能从容面对的菲奥娜，整颗心都狠狠的缩紧。
　　菲奥娜甚至联想到了死亡，这种以往总觉得离自己太远，如今竟近在咫尺的恐惧，让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远远的离开，就像个懦夫那样？
　　“绝不…哪怕是死！”
　　紧咬银牙挤出的话语，让菲奥娜找回了他人口中“特立独行”的自己，不再畏惧于魔法风暴的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袭向自己的风沙出奇地柔和，原来自己并不孤单。
　　挡在身前的五位同伴身上绽放着一种耀目光晕，炎阳盔甲带来的抗魔性与坚定的意志，让他们一步未退的守在前方，不仅如此他们还没有忘记观察周围，防备着敌人可能从风暴中袭来的进攻。
　　结果有些莫名其妙，直到这场突兀的风暴卷过敌人也没有发动进攻，反而是风暴散去后，战场上多了一个拖着绿色巨刃、将短马尾辫扎出花型，看起来相当英气的白发少女。
　　左肩上齿轮一样的狰狞肩甲，右肩上的棕色毛皮护肩，搭配上常见的粗布白裙、松垮垮的腰带、军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德莱文还怪，给人一种身份错乱的感觉，毕竟她的打扮既可以说是猎人，也可以说是农民，或者军人。
　　“你们这些德玛西亚人听好了，我是锐雯…新晋的诺克萨斯将军，该你们血债血偿了。”
　　宣告的话语在尘埃渐落时响起，在外边等候了许久的她从同伴们的尸体上收回目光，那把刻着繁复花纹、只是简单放在地上就能压出一些凹痕的巨剑，被她以右手缓缓抬起，上面同时亮起淡绿色的魔法光芒。
　　“散开！离我远点儿，菲奥娜…”
　　这一次盖伦没有强留菲奥娜，反而让她远远的离开，接下来的事印证了他的准确判断，只见锐雯的动作突然变快，同时而来的还有一股惊人的风压。
　　首当其冲的盖伦一脸无畏地顶了上去，分散开来的四名无畏先锋则是冲向红刀们保护下的德莱文，他突然就咧嘴笑了，不退反进的冲了过来，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着：“现在要表演的是如何走位了！！”
　　“喝…咚！”
　　轰然的巨响阻止了德莱文和无畏先锋们的对碰，只见森林像被割麦子似的大片倒下，顺便被飞向天空的还有盖伦，目睹这一切的菲奥娜带着必死之心冲了过来，起手便是改进后的劳伦特心眼刀，可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简单一挥产生的狂风击退，重重摔在身后只剩半截的树干上。
　　“这个战场不适合你…姑娘。”
　　这看起来和自己年龄一般无二的少女，甚至连补刀的欲望都没有，便带着手中满盈魔法的利刃冲向其他四人，他们也没有幸免，被锐雯用横、扫，劈这些看起来简单地不能简单的攻击扫飞，连稍微的阻拦都做不到。
　　“啧啧，不愧是传奇的符文之刃…这战斗真是太无聊了，请锐雯将军快点儿解决吧！”
　　咂咂嘴的德莱文顿觉无趣，连出手的欲望都没了，斜了他一眼的锐雯挥挥手，红刀们就两两的四散开来去对付那些已经受伤的无畏先锋，她本人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从大坑中缓缓起身的盖伦，或者说是他背后那略显匆忙的人影。


第111章 交锋（六）

　　“还好吧，能站起来吗？”
　　“没事，看来我们要并肩作战了…”
　　“盔甲挡不住的，她手中的剑太厉害了，只有同等级的武器才能抗衡，我手中刚好有一把…所以我来拦住她，你负责带人解决其他人。”
　　沿着惊人魔法波动赶来的道森拉起盖伦，后者虽然很不甘心，可也清楚圣遗物的威力不是常人所能抗衡的，这种武器每个冕卫家族都有，但平时不会拿出来用，更不用说给年轻的后代用，尤其是另一家冕卫发生过不太好的意外后。
　　“那就交给你了，小心点…还有你的未婚妻。”
　　“嗯，你准备在那里哭到什么时候？”
　　“我才没哭！”
　　忍着浑身酸痛起身的菲奥娜双眼通红，咬破嘴角时流出的鲜血滴在身上点上几抹醒目，再加上刚经历过风沙的侵袭，让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夺目感，看起来那叫一个狼狈。
　　“那就好，你的努力并不是一无是处，只是差一件合适武器，现在先安静的看着如何与魔法战斗吧…锐雯将军对吧？虽然很想感谢你的手下留情，但我们现在是敌人。”
　　见菲奥娜并没有丧失斗志，放下心来的道森把目光转向凝视他的锐雯，在他眼底有一些深埋的怀念，或许是看出了这种情绪，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疑惑：“道森·冕卫？”
　　“是…”
　　前世就很喜欢用锐雯，但用起来贼菜的道森缓步上前，他身后的菲奥娜看着那只握住剑柄的手，她很清楚这是改造过的银翼，用来抵抗敌人的魔法武器应该没问题。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我们很多时候会有似曾相似的感觉，只是错觉。”
　　“我想也是，你的剑…好像有些特别。”
　　放过盖伦不管的锐雯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也怪不得她如此慎重，因为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剑内的能量，在和自己的剑发生着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就像是共鸣或者某种说不上来的东西，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遇见。
　　“风的力量，不…应该说是驾驭了风，真是太像了。”
　　见到锐雯就想起“亚索”的道森，能够感觉到银翼传来的渴望，以及周围正不断汇聚而来的魔法元素，这可是在德玛西亚境内，远方就是连绵成片的禁魔石林，在这种环境下还能聚集如此大量的魔法元素，只能说明她的剑并不是单纯的圣遗物，或许还掺杂了某些东西，比如——世界符文。
　　“是，你的风…对它没用。”
　　很快压下思绪的道森决定主动试一试，锐雯见状在半空中猛然一扫，本该无往不利的风压被他一剑两断，顺势就拉近距离的道森直奔她的脖颈而去，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
　　“很凌厉的剑，对战场来说很适合…”
　　还有闲心瞥了一眼菲奥娜的锐雯，带着沉重的利刃后撤一步堪堪躲开，不等他继续追击，就简单的将剑身整个砸了过来，为了验证一下心中的怀疑，即便知道力量相差悬殊，道森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上去——咚！
　　锐雯没有动用符文之刃的力量，地面传来的剧烈震动却依旧惊人，差点儿被打跪的道森咬着牙，使出浑身力气将巨刃荡开后拉出距离，银翼之上同时传来一丝温热，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异常发生。
　　既有失落又有庆幸的道森将这些甩出脑海，脚下骤然提速，锐雯的剑也随着移动，目光却留在剑上，她感觉到符文之刃的开裂声，这把附魔武器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了？
　　“勇往直前！”
　　并不喜欢想太多的锐雯决定主动进攻，剑刃之上亮起的绿光在她周围形成一股推进的力量，携着巨刃上前的她速度猛然飙升，看得一旁的菲奥娜心中一颤，唯恐道森无法及时躲开。
　　好在这种意外没有发生，关心则乱的菲奥娜看着道森灵活的闪过，不过锐雯马上就改变了进攻风格，突然用一个迅捷的转身回旋劈砍跟上道森，就如同她身上那些看起来东拼西凑的衣服一样，画风异常不符。
　　“QQQ来了，关键是会那个吗…”
　　对此早有预警的道森连退两步，果不其然锐雯随后轻划的斩击让他展露笑容，也是，锐雯本人都不会所谓的“光速QA”来减少巨刃的后摇，那也太不合理了。
　　话虽如此，亲自面临这种攻击并不那么轻松，毕竟这里可没有什么技能CD的说法，一斩落空的锐雯眼中露出些许惊讶，随后变又是一次迅猛的突击，这一次她剑上的魔法力量更加充盈，速度亦是倍增。
　　“呼…”
　　躲不过去的道森将反击风暴开启，被档下第二段回旋的锐雯不信邪似的连斩几下，剑上传来的哀鸣也越发严重，眉头紧皱的她突兀地一个后撤，身体顺势就拉向高空。
　　这种仗着有附魔武器加速身体，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对别人或许有用，对锐雯攻击模式熟悉异常的道森来说很简单，虽然记忆不能完全照搬，但总有一些相似之处的，比如这个第三段的Q斩。
　　果断结束反击风暴蓄力的道森，将积蓄的力道施放出去，狠狠和落下的锐雯来了次正面对碰，结果“咔擦”的清脆鸣响让两人同时一惊，并不约而同的将距离拉开。
　　握着银翼的道森只觉剑柄愈发烫了，明明他没有动用任何魔法力量，只是凭借着银翼自身的禁魔特性在战斗，随后扫过整个剑刃的他眉头微皱，上面并没出任何裂缝，那就是对方的了。
　　“不能接触吗？时间也不允许了，那就换种方法吧——喝！”
　　娇喝的锐雯高抬了符文之刃，一股惊人的能量风暴环绕她的周身，甚至都影响到了即将击败德莱文一方的盖伦几人，措不及防的他们所有人，都在这股风暴的冲击下变得头晕目眩。
　　“不会吧…”
　　在银翼保护下幸免于难的道森，完全没想到这个“镇魂怒吼”的距离有如此远，这不科学的一幕让他失去了最佳的阻拦时机。
　　对符文之刃进一步完成充能的锐雯，让它的光芒变得耀眼无比，上面的惊人能量波动比道森全力动用银翼还要超出许多，而且在越聚越多，就仿佛所有的魔法元素都要听它的号令一样。
　　“这个你还能档下吗…疾风斩！”
　　猛然挥刃的锐雯将武器上的能量悉数倾泻，直面这段扇形挥斩的道森身上金光迸发而出，速度倍增的他转瞬间刨开了这道斩击，尔后又马上恢复原样，最先从晕眩中苏醒的盖伦先是看了一眼道森，然后又将目光转向锐雯，他刚才感觉到一股不同的气息，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你竟然会…叮！”
　　没给锐雯说出“魔法”二字的机会，全力以赴的道森向身后的菲奥娜展示了她的绝技，灵动而优雅的利刃华尔兹一经出现就拉出密集的残影，刚释放过剑内能量的锐雯速度慢了许多，躲避不及的她竟是选择尽量不用剑去档，以至于身上瞬间增添许多狭长可怖的伤口。
　　“嘶，挺痛的…”
　　好不容易脱离道森连攻的锐雯显得有些狼狈，可仔细看得话，就会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任何一道致命伤留下，刚才的连斩虽然惊才艳艳，但她还不至于档不下来，如果剑不出问题的话自己连受伤都不会！
　　“没办法，我别无选择…”
　　叹气的道森已经顾不上异常烫手的银翼了，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将锐雯的剑斩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连绵不断的急促钟声！


第112章 交锋（七）

　　与此同时，厄文戴尔。
　　“敌袭、敌袭，马上关闭城门！”
　　“敌人骑兵还有一段距离，速度要快，手要稳健，千万不能出错…”
　　“喂，你是那个部队的…噗通！”
　　警钟长鸣的宽大城门前，吊索正要缓缓拉起的大门前突发异变，骤然出现的红发女性就像恶魔一样，手中纷飞的双刃夺走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不等周围的士兵靠近，离而复返的卡特琳娜就将沉重的锁链一击两断，切口出所展露而来的平滑与工整，让城门的守卫部队目眦欲裂，军队人数不足、没有高大城墙守护的他们，根本就无法应对诺克萨斯人的进攻！
　　“抓住那个女人…不，格杀勿论！”
　　“快，别让她跑了…人呢？”
　　“哈哈、哈哈…为了诺克萨斯！”
　　冒着生命危险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像是幽灵一样离开城门的卡特琳娜肆无忌惮地笑着，虽然她拦不住性格鲁莽、脾气暴躁的“克烈”将军，但可以让敌人无法关上城门，只要骑兵一冲进城市，那个拿圣锤的约德尔人就一定会出现！
　　“让开，我来抓她…你们抓紧时间修复城门！”
　　卡特琳娜的笑声未落，踩着屋顶几个连跳，落地就化作一阵疾风的波比赶了过来，料事如神的道森在她心目中又重了一分，这果然是英雄才能做到的运筹帷幄，可惜自己来得有些晚了！
　　其他人眼中威风凛凛的波比，在卡特琳娜眼中却满脸羞愧，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她手中的大锤并不会手下留情。
　　见锤子如泰山压顶般袭来，已是强弩之末的卡特琳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调动体内魔力的她想要闪现拉开距离，却见到锤子迸发出一道淡金色的圆环，空间魔法又一次失效了！
　　“又是你这个坏女人，波比生气了…去死吧！”
　　“可恶，老娘才不会这么简单被你杀死！！”
　　“哈啊！”
　　愤怒的波比娇吼着将圣锤砸来，抽出背后双刃的她拼命去抵挡还是免不了被一下击溃，顺势倒飞出去的卡特琳娜喷出一大口鲜血，却避免了当场死亡的危机。
　　“哈哈…”
　　侥幸逃生的卡特琳娜用尽全身的力气滚动着，哪怕地上的石子划破衣物、尘土覆了满身也不停下，沿着血迹一路追来的波比有些不忍，本该直接砸下的圣锤有了片刻停顿，或许将她变成俘虏比较好，奥伦可是说过，哪怕是敌人也要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给对方一条生路！
　　可波比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犹豫的确给了卡特琳娜一条生路，而且是逃生的机会，趁机又滚出一小段距离的她猛得砸下一个色彩鲜艳的玻璃瓶，里面翻滚而出的气体看起来是那么不详。
　　“毒药…我绝不会再犹豫了！”
　　一念之仁酝酿的恶果很快到来，被彻底惹怒的波比鼓起腮帮屏住呼吸，猛得将圣锤挥舞半圈，产生地飓风将散开的毒雾吹得七零八落，同时还有一个飞向远处的沾血身影。
　　“快呀，克烈将军…”
　　不惜跃起借风的卡特琳娜伤得更重了，全身酸痛无比的她用尽最后力气看向东面，便看到一股惊人的烟尘冲天而起，在这个尘嚣的前方，则是一骑绝尘的援兵。
　　“哇哦！斯嘎尔！哇喔！”
　　“冲啊啊啊啊…斯嘎尔！”
　　“拿锤子的老乡，我们又见面了，虽然我们是同胞…但我还是要杀了你，抢了你的锤子，然后将你变成斯嘎尔的口粮！！”
　　话唠地克烈骑着斯嘎尔冲来的那一刻，波比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再一次碰上对方，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来着了？
　　对了！
　　那时候奥伦还活着，他也是这么喊着冲向奥伦的，结果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长着一对大扇子耳朵，像鱼多过像蜥蜴的胆小坐骑就跑了，留下这个可怜的家伙被围殴，可惜他最后还是逃走了。
　　这些泛黄的老记忆涌上心头，让波比有些伤感，与其说克烈这像狼一样的可恶家伙是逃走的，倒不如说是奥伦放的，他并不想当自己的面处决一个约德尔人同族，那样无论如何都会令她悲伤。
　　但现在不会了，奥伦已经不在了，不管是同族也好，敌人也罢，亦或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们，谁都别想抢走这把注定属于道森的锤子，谁也不行！
　　下定决心的波比鼓起勇气，全身荡起可怕的魔法波动，本来气势冲冲的斯嘎尔突然间就来了个急刹车，以至于上面的克烈猛得栽进地面，脑袋深扎、屁股向天，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噗！”
　　哪怕痛得快要死了，卡特琳娜还是很不厚道的笑了，笑得她都忘记了还没脱离危险的事实！
　　“斯嘎尔、斯嘎尔…”
　　好在斯嘎尔灵机一动，看向了倒在不远处的卡特琳娜，它想了一下，如果是救人的话，那克烈总不能骂自己是胆小鬼了吧？
　　想到便做的斯嘎尔又叫了一声，算是跟克烈打过招呼，然后跑到卡特琳娜身前，咬着她的腰带轻轻一甩，还不忘偷偷看了一眼极为吓人的波比，等发现她的注意力在克烈身上时，就头也不回的跑向了来时方向！
　　“呸、呸、呸…斯嘎尔、斯嘎尔！你个懦夫、混蛋，胆小鬼，老子的命可比那该死的女人宝贵多了！”
　　猛然起身的克烈吐掉灰尘，张牙舞爪的对着只剩背影的斯嘎尔怒骂着，结果喜人，离去的斯嘎尔只是简单的回首，留下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歉意眼神，然后再度加速离开！
　　“好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克烈！”
　　不屑于趁人之危的波比缓步前压，右手的圣锤像风火轮似的转个不停，而且越转越快，大有一下子就将克烈敲成肉饼的打算。
　　“冷静！小妞！”
　　“我叫波比，快说！”
　　“呸！你以为我已经完了？”
　　或许是被波比不耐烦的态度刺激到了，掏出一个双管手枪的克烈瞄准她的脑袋，还不忘嗜血的舔过嘴唇：“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完’是怎么写的！别动，这可是海克斯科技枪，只要一枪就能打爆你可爱的脑袋！”
　　“哎…”
　　叹息的波比有些悲伤，但表情异常决绝：“几百年了，克烈！你还是只会那一套虚张声势的东西，上一次奥伦放了你，但这一次不行，我绝不会把锤子交给除道森之外的任何其他人——裁决！！”


第113章 交锋（八）

　　“不不，你能这么对我！老乡，锤下留人啊…”
　　“斯嘠尔，回来吧好兄弟…斯嘠尔！”
　　“也许用下面好一点儿？”
　　看着自上而下砸来的巨锤，语无伦次的克烈想了想，还是将屁股送了上去，下一秒整个人化作冲天利箭攀至天空，剧烈的痛感让他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不等他做自由落地动作，波比就紧跟其后的跃了上来，简直无情的令人绝望。
　　“斯嘠尔、斯嘠尔…拜托了，快回来吧！”
　　眼看着波比愤怒的小脸又出现眼前，克烈干脆任命的闭上眼睛，双手还不忘捂住脑袋，这空中的风可真是喧嚣啊——咚！
　　如同炮弹撞击地面，惹起漫天尘埃的克烈苦难还没结束，但也快了，为了捍卫手中的圣锤不被抢去，波比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决，双手高举圣锤的她，借着下落的力量拉出一道迅疾的流光，竟是打算直接将战斗结束。
　　躺在坑中的克烈嗅到死亡的气息，头晕目眩的他想起自己的一生，这才发现有好多东西没有抢到手，要是就这么死会很不甘心，于是他勾动了短枪的扳机，对着地面。
　　轰隆！
　　波比落下的那一刻枪声同时响起，龟裂的地面像蛛网一样崩裂开来，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可锤子上空荡荡的触感却让波比眉头一皱，人呢？
　　斯嘠尔！
　　远处适时的传来一声清亮的叫声，跑出烟尘的波比就看到对方一瘸一拐逃跑的背影，意识到被发现后，带着一头鲜血回首的克烈惨烈一笑，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咣当响动，他竟是将头盔、铠甲、甚至是靴子都脱掉了，只为了能跑得快一点，以便尽快和返回的斯嘠尔汇合！
　　“站住！克烈…你要像个懦夫一样逃跑吗！！”
　　“闭嘴，小妞！老子只是战略性的撤退…有种你别跑，等我上马！”
　　“上马你也一样要…”
　　正准备追过去的波比身体僵住，她看到了斯嘠尔，以及跟在它身后的千军万马，那些身穿黑红铠甲，骑着凶恶龙蜥的骑士们一刻不停的向着这里冲来，这么多人自己真的能拦住吗？
　　“城门…”
　　看到骑兵们才想起最初目的的波比回望一眼，结果城门依旧没有关闭，虽然没法继续追杀克烈，但躲开来势汹汹地敌人还是没问题的。
　　“不，我得保护他们！”
　　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决定的波比再次旋转起圣锤，不退反进的向着骑兵们冲去，这决绝的一幕被城里的守卫看在眼里，他们顿时热泪盈眶，甚至是有些无地自容。
　　“长官，我们得救他！”
　　“是啊…不然就算城门能修好，我们也会失去他的！”
　　“放屁，你们想让波比白白牺牲吗？！城内有多少人无辜的人你们想过吗？我们是可以出去陪她一起战斗，哪怕是死我也不怕，可我们的亲人、朋友，邻居们呢？你们想过吗？！！”
　　指挥官的连连怒吼将军士们的骚动压下，同样泪目的他早在波比冲出去时就想到了这一点，可他也没有办法，这段时间其他边境城市的惨状，涌来的流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决不会允许那种悲剧发生。
　　“哈哈哈，斯嘠尔！我的好兄弟！！”
　　就在守卫们陷入挣扎时，克烈回到了斯嘠尔的背上，他的利斧也好好的挂在那里，周围士兵们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根本就不敢对自家将军的惨状多看一眼。
　　“斯嘠尔…”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接下来攻守互换了，给我冲啊啊啊！”
　　“冲啊啊…！”
　　陪着克烈一起出声的骑士们气势如虹，震耳欲聋的声音如惊涛骇浪般卷向冲来地波比，她孤零零身影看起来是那么悲壮，士兵们并没任何小觑的心理，毕竟对方可是将克烈将军打得丢盔弃甲了。
　　“咿呀…！”
　　不甘示弱的波比喊得声嘶力竭，却瞬间被铁蹄的践踏淹没，地面轰隆隆的响动愈演愈烈，碰撞到来的那一刻圣锤上骤然爆发万丈金光，耀目的光辉下奇迹迸发，本该以雷霆之势将波比碾碎的骑兵们，纷纷被一道金色的圆环弹开！
　　“前面的，你们在搞什么？！”
　　“后面的不要冲了，踩到自己人了，是魔法、魔法！！”
　　“散开、散开！都给老子滚啊，我要把她打出汁来…斯嘠尔，你要是赶跑我就把你炖了！”
　　前赴后继的骑兵们在金光阻隔下，阵型眨眼间就被打乱，甚至还有很多人掉落龙蜥被接连踩踏致死，因斯嘠尔的胆小而落后的克烈彻底怒了，严令之下斯嘠尔不满的嘶吼着，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来。
　　“奥伦，我想你了…”
　　趁机轮着圣锤一同乱砸的波比，一对双马尾辨在金光下摇曳不休、气势十足，呈有幸见过奥伦用圣锤发威的她喃呢着，感觉心中满是勇气的力量在流淌，是时候反击了！
　　“为了德玛西亚！”
　　振臂高呼的波比没理会冲来的克烈，脚下猛踩冲进密集的人堆中，她手中的圣锤犹如山岳附身，每每挥舞都会砸到一大片的骑兵，他们惊叫连连，怒吼不休却也无济于事。
　　“啊啊啊…！”
　　越打越顺手的波比兴奋的喊着，犹如秋风扫落叶般清扫着战场，追在她身后的克烈气得鼻子都歪了，每当斯嘠尔上前时就会被金色的圆环阻止，每一次，每一次！
　　“哇哇哇，你们这些废物…给老子拦住她啊！”
　　“克烈将军，我们需要法师支援！不是说有专门对付她的人吗？！”
　　“啊？好像有个叫锐雯的来着…那个家伙跑哪儿去了，为什么还不来和我们汇合！”
　　克烈的话注定没人能够回答，毕竟他才是该知道的将军，尽管很多时候他都是疯疯癫癫的，根本就不会按照所谓的计划行事。
　　混乱依旧在持续，波比无情的扫荡着视线中的一切，克烈徒劳无功的追在后面，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法靠近她分毫，就在他怀疑己方会不会就此全军覆没时，一道刺目的黑色光柱自远方冲天而起，紧接着就是浩浩荡荡的龙吟之声传来。
　　“是撤退信号，克烈将军！”
　　“滚，没人能命令我…斯嘠尔、斯嘠尔，你要干什么？！”
　　“斯嘠尔、斯嘠尔！”
　　极通人性的斯嘠尔尖叫着跑向远方，先一步就做好准备的骑兵们果断调转方向离开，如天神下凡的波比见状也不去追，她很累了，激活圣锤所消耗的魔力可太多了！
　　“你们这群蠢货，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斯嘠尔…给我回去！”
　　“不行啊，克烈将军…敌人的支援回来了，你看那里！”
　　“不就是几只该死的龙禽吗，斯嘠尔…波比，你给老子等着，我晚点回来收拾你！”
　　看到龙禽部队振翅而来的那一刻，克烈再无半分纠缠下去的意思，一边暗中催促斯嘠尔快跑，一边放着狠话就此远去。
　　“呼，还好…”
　　敌人们灰溜溜的远去虽然让人觉得有些虎头蛇尾，松了口气的波比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刚转过身体就听到人们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他们喊着英雄波比、英雄波比、英雄…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


第114章 交锋（九）

　　“真是太厉害了，那就是传说中的奥伦之锤…”
　　“波比的勇气才是最应该夸奖的吧，好了…我们得快点儿回去了，病人们还需要照顾。”
　　“是是，娑娜姐说的对！不过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拍着胸脯的拉克丝一脸后怕的说着，刚才自己差点儿就忍不住冲出去救人了，好在波比一个人力挽狂澜地将敌人击退。
　　“可惜的是龙禽部队回来支援了，不然一定能将敌人都打败…娑娜姐，那里有个女性昏倒了！”
　　碎碎念着的拉克丝突然看向街边小道，沿着她目光看过去的娑娜也不多说，拉着她赶忙跑了过去，等她们来到对方身前时，躺在地上的女性却突然睁开眼睛。
　　“小心！”
　　反应极快的娑娜将拉克丝推开，自己则是被对方取出的短刀架在脖颈上，未等拉克丝做出下一步反应，巷道上方的窗口就被人粗暴的破坏，从天而降的敌人丢出致命暗器。
　　抬起手杖试图自保的拉克丝顿住，这样娑娜姐还是无法脱身，必须要救人出来，她知道现在就是要抉择的时候，就算是事后被发现，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嗡！
　　当璀璨的光明自拉克丝指尖迸发那一刻，袭来的暗器被光扭曲着飞向地面，延伸而去的刺眼光芒也令敌人眼睛暂时失明。
　　“叆华！”
　　伏击者根本没想到会在德玛西亚遇见法师，借此脱身的娑娜也没有任何犹豫，不远处安静躺在房间内的小娑娜，在听到呼唤的那一刻就没入虚空不见，再次出现时就到了她的手中。
　　措不及防的敌人一击不成马上就选择逃离，愤愤不平的拉克丝起身就要去追，但娑娜先一步拽住了她：“不行，我们也要快点离开，龙禽部队就要回来了！”
　　“可恶，一定是诺克萨斯人，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方法！”
　　“抱怨也无济于事，快点！”
　　“可是万一有人看到了呢？”
　　跑起来的拉克丝脸上挂满担忧，虽然城里的人大多数都去了城门前，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留下来的吧！
　　“让道森来解决，我们对这方面并不擅长！”
　　抱着叆华的娑娜扫向四周，空落落的街道在这一刻变得草木皆兵，魔法感知中的确有生命气息，好在并没有人因此外出，她们倒也不用面临那种最窘迫的情况。
　　“可能晚了…”
　　抬头的拉克丝脸色转向苍白，龙禽展翅而来的巨大阴影浮现在上空，但命运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只见盖伦一马当先沿着绳索跳了下来，人还未落地就神色肃然：“法师！”
　　“法师跑哪儿去了，你们没事吧？！”
　　随后出现的道森将手脚冰凉的拉克丝拖回现实，他表达的信息很明确，并没有人从天空看清巷道内发生了什么。
　　“她们就交给你了，其他人跟我去找…一定不能让敌人跑了！”
　　在娑娜的指路下，盖伦对拉克丝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就像是要逃离她一样，连一句多余的询问都没有，便带着其他无畏先锋匆匆离去。
　　“请转告波特长官，这里没事了…请他先救伤员为主！”
　　道森对着上空的龙禽给出反馈，等那巨大的阴影离开后，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两人，虽然他自己也因刚才的魔法波动好不到哪儿去，但还是出言安慰道：“没事的，如果事后有人揭发或者怀疑什么的，你们就说是敌人的法师，其他的交给我来做！”
　　“嗯，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不是有伤员吗？”
　　对这种情况娑娜还算镇定，旁边的拉克丝就没那么从容了，她怔怔的愣在原地，一脸的失神落魄，哪儿还有往日的一丝活泼。
　　“娑娜姐你先回去，奎因的脚伤得很严重，菲奥娜正在照看她…其他人治我怕留下后遗症，她就拜托你了，我会在后边看着你，走大道!”
　　“奎因受伤了？那我也去…”
　　“站住，你这状态去了也是添乱！”
　　一把拽住拉克丝的道森对娑娜点点头，虽然有些担心，但出于信任还是选择离开。
　　“我…”
　　想要挣脱的拉克丝发现自己被拽得很紧，带着她来到街道上的道森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警惕着周围，还不忘出声询问她：“你在害怕什么？”
　　“他肯定发现了。”
　　“你说的没错，毕竟你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母亲的掩护，可做不到十全十美。”
　　“呜呜…”
　　窗户纸被捅破的拉克丝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浑身的力气也被抽空，要不是被道森拉着，恐怕就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了，她最惧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是那么理所当然。哥哥离去时的眼神、动作，简直太明显了，或许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抓到禁魔人那儿去了吧。
　　幸好此时街道上并没有路人，目送娑娜安全进入猎户大厅后，道森干脆再一次将她拉向街边，他不能任由拉克丝的情绪就这么崩溃下去。
　　“呜呜…怎、怎么，办啊，道森！”
　　泣不成声的拉克丝瘫倒在道森怀中，她甚至都能想到自己被关进牢笼的那一幕，自己的家族会因此蒙羞，母亲也要受到牵连，父亲更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这太令人绝望了。
　　“好了，好了…其实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糟糕，你的哥哥，盖伦他是个传统的德玛西亚人，没有证据的事情他绝不会轻举妄动，所以你大可不比如此悲观。
　　他刚才逃也似的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盖伦也在害怕这件事，在挣扎和逃避，这或许很痛苦，可你是他最爱的妹妹。
　　你只要记住，决不能当着他的面使用魔法，或者被禁魔使当场抓住，除此之外你的父母、我，卡欣娜我们都会帮你的。”
　　道森长篇大论的分析起了作用，逐渐停止哭泣的拉克丝抬起变成大花猫的脸，刚想说谢谢，就发觉两人目前的姿势很不雅观，于是她匆忙离开，脸色也通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娇艳欲滴的少女近在眼前，看起来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道森主动递上手帕，她蚊子哼哼似的说了声谢谢，就赶忙将脸埋了进去，直到几分钟后才算彻底缓解了这种尴尬。
　　“可这不公平，明明我是法师…”
　　重新抬起头的拉克丝眼圈通红，她脸上溢于言表的羞愧也影响了道森，他微微一叹，语气多出几分无奈：“没办法，我们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不管多久。”


第115章 战后余波

　　“这次战况暂时就这么多了，敌人的指挥官斯维因未胜先言败的想法虽然可怕，但也有我们太过疏忽的原因在内…幸好有道森和波比在，才不至于满盘皆输。”
　　会议大厅内，参与了这次战斗的成员都聚集在了沙盘上，分析过战斗的波特目光落在道森身上，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抱歉，明明这次任务因我而起，却远远低估了敌人的决心，不仅害死了很多士兵，也让大家遍体鳞伤…”
　　不敢邀功的道森现在想来只觉心中发寒，斯维因这人不是可怕，而是太可怕了，与其说他未胜先言败，倒不如说他从未相信过卡特琳娜。
　　为此他不惜将德莱文当做第一个诱饵，把德莱厄斯的支援做第二个诱饵，为的就是调走他们可能会有的埋伏。
　　这一点被猜中后，手持符文之刃的锐雯便是关键，她出现就是为了对付波比的圣锤，但却被自己挡住了。
　　如果没有银翼在手，锐雯就能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横扫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等她救下德莱文后就能与克烈汇合冲进城市，不管波比愿不愿意，凶残的诺克萨斯人都会用杀戮引她出来，继而用锐雯手中的剑击败她并将圣锤抢走。
　　在这个期间，他另外派来的两名红刀就会将娑娜掠走，以满足他上次在诺克萨斯边境没邀请到娑娜的遗憾，可他没有算到拉克丝会在旁边，而是还会魔法。
　　在这接二连三意外下，斯维因环环相扣的计划失败了，可意外毕竟是意外，一旦他所有防备，下次再来就绝不会如此轻松了。
　　“不，这是我们共同的错误…你不必自责，倒是波比要交给你照顾了，毕竟他是你的队员。”
　　波特的话其他人都没意义，以往他们都只是固守城池等敌人来进攻，就算外出战斗也是军团级的会战，像是这种小规模的埋伏与反击战，德玛西亚的确不如兼并了许多周边国家、军队构成复杂的诺克萨斯。
　　“是，我会让他好好修养的…”
　　“那就好，暂时解散吧…休整三天，我们就赶去和皇子殿下汇合。”
　　“是，波特剑士长！”
　　散开的众人路过道森时有的拍拍他的肩膀，有的投来鼓励的目光，还有说期待他将来成为无畏先锋一员的，就如同波特说的那样，他们对这次行动并无怨言。
　　“团结吗…”
　　似有所悟的道森油然而生一股归属感，让他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来回报，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用一个旁观人的身份，碍于家世来做点儿什么。
　　“道森…”
　　故意留在最后的盖伦走了过来，道森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疲惫，这才短短半天而已，他就被那道光折磨的如此憔悴，令人唏嘘。
　　“怎么了？”
　　“我想，或许你是对的…关于波比，但我希望他还是能和塔里克见一面。”
　　“嗯，毕竟他是奥伦的后代…我得赶去看波比了，使用圣锤对他的身体来说是种极大的负担。”
　　看着欲言又止的盖伦，虽然知道他在烦恼什么，道森还是选择了视若无睹，因为他很清楚对方的性格，想要让盖伦接受魔法根本就没有可能，反而可能让他对自己也有所怀疑。
　　“道森…”
　　“还有事吗？”
　　“拉克丝的医疗队晚些会去沃利斯那里，在此期间她就拜托你照顾了！”
　　盖伦叫住正要离去的道森，将“照顾”一词咬得很重，他点点头不动声色的离去，心中却掀起一片涟漪，这下连自己都被怀疑了，这可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除非你能狠下心来大义灭亲…”
　　很快走出大厅的道森看了一眼被夕阳渲染的天空，将这种多余的担心压下，怀疑就怀疑吧。身为妹控的盖伦早就可以揭发拉克丝，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刚才的那句话说是拜托，倒不如认为是妥协，一种爱屋及乌的退让。
　　随着夕阳的逐渐落山，城市内昏暗的煤油灯混合着袅袅炊烟一同升起时，回到树屋前的道森就看到静立树梢之上的华洛，他耷拉着翅膀，垂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哎，又一个深陷兄妹感情无法自拔的…”
　　轻叹的道森靠近树枝，可华洛依旧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这要是换做平日，恐怕他在进入树林时就被发现了，见状他只能以轻咳来提醒自己的到来。
　　“咳咳！”
　　“道森，你回来了！奎因她、奎因…”
　　“别急，娑娜姐都说了她的脚没事，已经用魔法帮忙恢复了，要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
　　道森的安慰并没有见效，疯狂摇头的华洛带来一个很严重的坏消息：“这我知道，我说的是奎因的信心…她这次败的太彻底了，完全被拉玛碾压了，她刚才就醒了，但却一句话都不说，我都快担心死了！”
　　“拉玛好歹也是一名战争石匠，上次轻易落败只是疲于逃命…好吧，你给我一些时间，等见过波比后我马上就去医疗院。”
　　“波比她…不太好，你上次说得很对，贸然让她当英雄只会令她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
　　“嗯，放心交给我…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就到。”
　　早有心理准备的道森也不烦躁，目送华洛远去后缓步走上台阶，他先是敲了敲波比的房门，结果里面没有任何响动。
　　“人呢，明明就有气息在…”
　　知道波比绝不会这样的道森抬起头，就见到她畏畏缩缩的在屋顶露出一个脑袋，大眼睛通红通红地，那副唯恐见到陌生人的模样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说她不成熟吧，她有时候又表现得异常可靠；说她成熟呢，她又总会在一些基本常识上犯迷糊，有时还不如孩童。
　　“还好吧？”
　　一跃而上的道森来到屋顶上，波比绷着小脸摇摇头，眼中的迷茫靠近看是那样的浓郁，就像那费雷尔卓德的冰天雪地，无论如何都不会迎来春天。
　　果然是钻牛角尖了，确认这点的道森斟酌一下，干脆什么也不说的躺了下去：“来，一起看会儿星星吧。”
　　唯恐道森也说自己是英雄的波比，见状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随后躺下的波比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深蓝天幕上唯一的星星，它是那么大、那么亮，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因为它的光是那么引人注目，就像为人们带来光明，代表着正义的绝世英雄！
　　如此想着的波比，不知不觉间就向着道森靠近，他身上传来的温暖让她彻底安心下来，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就是道森。
　　身旁小小身体的依偎让道森心疼不已，英雄一词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他担不起也不想担，可自己真要否定她过去几百年的努力吗？这世上不会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
　　犹豫不决的道森想了想，决定先问一问波比到底是如何定义英雄的，于是他假装很随意的问道：“呐，波比…在遇到我之前，你心目中的英雄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116章 成熟的代价

　　“首先他要看起来很威风！”
　　“而且他要很强大，可以保护其他人！”
　　“还有…他会为了正义和真理而战斗，能够守护德玛西亚的团结和统一，将德玛西亚引向真正的伟大荣光，就像天空的那颗星星！”
　　除了最后的抬头，其他时间几乎是盯着道森在说的波比，听的他有些无地自容，他可担不起这种评价，可她似乎已经认定了是这样，态度坚决的让人无从下手。
　　要继续默认自己就是那个英雄吗？
　　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想到这里的道森默然良久，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他看向波比，郑重其事的开口：“其实，我觉得每个人都是英雄…就比如这颗星星，它就像白天的你，其他的虽然现在不发光，但总有一天会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不明白…”
　　道森的话令波比更害怕了，自己怎么可能是英雄呢？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约德尔人，一个必须要靠着变形魔法才能得到他人认同的骗子！
　　“比如奥伦，你认为他是英雄吗？”
　　“是！奥伦是英雄，没有人能代替他！”
　　“是，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道森没有去安慰已是四肢蜷缩，看起来可怜极了的波比，而是提起她最尊敬、也最思念的奥伦。
　　“你说过的，奥伦的言行总是能给人以触动灵魂的鼓舞…如果有人灰心丧气，他就会鼓励对方打起精神；如果有人精疲力尽，他就会帮助对付一起前进；如果有无辜的人遇见危险，他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忙。
　　可你是否忘记了一点，很多人也是这么做的，或许他们不如奥伦那么引人注目，或许他们做的根本就没有看见，但他们的确做了，不是因为力量，而是那份关怀和保护他人的心，只要有这颗心，在我看来就足以称之为英雄了。
　　你说英雄应该看起来很威风，可那只是偏见，你如果没有看见我阻拦岩兽，我们只是很平常的在街道上相遇呢？
　　你说英雄应该强大，可以保护他人这没错，但弱小者就不可以保护其他人了吗，即便他失败了，那也不能否定他站了出来，不能否定他的勇敢和决心！
　　你说英雄会为了正义和真理而战，那只是相对的。诺克萨斯人对我们来说是敌人，杀死他们是理所应当的，但我们这次主动挑起战争，他们的士兵在战场上会死，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亲人、朋友，我们对诺克萨斯人来说就是恶人。
　　所以英雄也分很多种，奥伦就像是月亮，他留下来的精神照耀着德玛西亚的一切，是他教会了德玛西亚人团结一心，互帮互助，每个人都会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
　　而你、我，他，那些出身平凡的、显赫的；看起来很聪明的、看起来笨笨的等等都是星星，总有一天会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英雄。”
　　道森的循循善诱就此结束，波比也逐渐陷入对“英雄”一词的思考中，眉头紧锁，内心的世界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少有人对她说过这么严厉的话，也从没有人让她无法反驳这一切，道森的话语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将自己的英雄梦撕裂了。
　　“但愿不会起反效果…”
　　绞尽脑汁想出这段话的道森没有催促，而是选择默默的离开，他不奢求一夜之间就将波比对英雄的认知扭转过来，只要有所改变就好，比如对自己多一点认同，多一份信心就好，这样长久以往累积下来，总会有量变引起质变的那一天。
　　“或许我是看不到那天了…”
　　离开树屋的道森有些落寞，他不是英雄，更不想死，是注定要浪迹天涯的，为了将来更好的活下去，再来改变这个生他、养他、有着他一切牵挂的国度。
　　沙沙、沙沙！
　　未等道森走出小树林，熟悉的脚步声就踏了进来，前前后后、前后前后…听起来是那么的矛盾与犹豫，完全没有其主人往日里的一丝干脆。
　　“今夜真是喧嚣啊…那我就主动点儿吧。”
　　道森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场战争，周围的人就变得再也不是自己了，或许这就是成熟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当道森的脚步声前压之时，属于菲奥娜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抬起的脚停顿在半空中，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进退两难，她本意只是想出来散散心，可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里。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请问要练剑吗？”
　　“现在没有那个心情，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每次见你，都想拔剑的，能陪我走走吗？”
　　“我在你心目中只是个会动靶子吗…真是让人难过。”
　　以打趣方式消除了菲奥娜的尴尬后，靠近过来的道森手臂伸出呈邀请状：“当然，不过仅限于到医疗院前，我要去看完奎因…我们可以走慢点。”
　　“我能理解奎因小姐的不甘，明明敌人近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这就是人生，总不会令人称心如意…以后也是。”
　　“你这家伙真是不留情面，但我会去尝试的，直到称心如意的那一天。”
　　菲奥娜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道森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缠，而是选择直奔主题：“不想动剑，是因为魔法吧。”
　　“不全是，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说话间菲奥娜紧紧握住腰间的剑柄，她现在都能感觉到上面的残留触感，毕竟是三个鲜活的生命，即便那是敌人的，自己远不如去之前想得那么坚决，真是可笑。
　　“虽然很想建议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已经没有时间了…在这场战争面前，你我的烦恼也好、想法也罢都只是细枝末节，我们必须做到黑白分明，否则心就会迟疑，剑也会变钝，敌人的利器就会招呼上来。”
　　道森的话说得很直白，他不想看到菲奥娜因为心有迟疑而受伤，尤其是在危险遍布的战场上。
　　“嗯，我明白的！其实我有个不太好的想法，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想…”
　　“比如尝试着去了解魔法。”
　　“你…”
　　被窥破想法的菲奥娜慌张地看向四周，唯恐被其他人听到这危险的交谈，好在并没有人在附近，夜晚的边境小镇比起繁华雄都要差很多，放下心来的她还不忘狠狠瞪了道森一眼。
　　“你恐怕忘了我是个优秀的游骑兵了，边上有人我不会说这种话的…”
　　“是是，你什么都尽在掌握…而我看起来就像个傻子！”
　　“不是傻子，只是安逸得久了，但还不算晚…你知道的，我去过几次禁魔总部，从那里学到了不少对抗魔法的知识，我可以教你，但你要保密。”
　　面对少女的不耐烦，道森老神在在的解释起了作用，如愿以偿的菲奥娜点点头：“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教我！！”


第117章 难得放下

　　“是，是…”
　　“这是我身为队长与朋友的责任和义务！”
　　“伯父伯母请放心，你们也忙碌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我进来了，奎因。”
　　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总算将奎因父母送走的道森轻轻将门推开，简洁明亮的蓝白两色病房内，本该单脚吊起的奎因却已经将脚放下，不用等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要安静修养几天就能下床走路，这便是娑娜生命魔法带来的惊人效果。
　　“奎因，大家都很担心你…尤其是华洛。”
　　在床边坐下的道森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的树梢上就有华洛的身影，他像只猫头鹰似的立在上面，只是整个身体随脑袋的前倾程度之大，会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摔下来。
　　奎因的脑袋转了一半又艰难的转了回来，她脸上的表情有自责、茫然，还有一丝恐惧夹杂其中，往日的雷厉风行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苍白。
　　“如果我检查再仔细一些的话，就不会有骑兵攻城了，大家也不会死。”
　　“如果我能再小心一些，等华洛前来汇合，不急功近利的踩中林子里的捕兽夹，就能抓住拉玛了。”
　　“如果我不受伤，就不用接受魔法的治疗了…”
　　不用奎因说，道森就自言自语地将她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以至于她伤心的闭上眼睛，身体再也坚持不住的颤抖起来，一直压抑的情绪如暴风雨般来得迅猛，眼泪无声的滑落。
　　如果是其他的女孩子，道森不会把话说的这么透彻，此时也会去好好安慰对方，但她是奎因，一个在厄文戴尔周边生活了十几年，失去过哥哥，半个身体都重伤过，经历的风霜苦难比他还多许多的战士。
　　“不要过来，让她痛快的宣泄一下情绪吧…”
　　起身来到窗边的道森，用意念对话阻止飞了一半的华洛，停在半空中的他直挺挺地望了过来，眼中的不甘是那么的明显。
　　“你们两个的表情还真是像啊…”
　　“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强烈的自尊心…其实有时候，我们需要的是难得放下。”
　　道森的话在华洛听来有些刺耳，他不满的挥挥翅膀：“哪儿有那么容易放下，不过以妹妹的性格…绝对不会再犯的！”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哪儿有什么绝对…有时候学着接受失败，承认自己的错误，警惕别人的过失才是正确的，像现在这样将责任全拦在自己身上，这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道森说的很不客气，想要争辩的华洛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事实如此，最后只能回到树梢上，有些颓然的陷入沉默，就如同身后的奎因那样。
　　“抱歉，我话说的重了。”
　　“你是对的，是我们太钻牛角尖了…待会儿还请你不要留情的去说，奎因很坚强的。”
　　“是，我知道…能在食齿兽的袭击中活下来，再次不畏死亡的踏上战场，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的证明了。”
　　给出肯定的道森听到身后动静消失，对华洛点点头转过身体，奎因正好望了过来，她倔强的抬着头，抿着嘴唇，不甘心的眼神和华洛如出一辙。
　　“这次任务失败都怪我…”
　　“你只是个游骑兵，想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可是…”
　　奎因的解释被道森的凝视打断，他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那我呢？我这个任务发起人，你的队长，冕卫子弟在别人眼中该是什么样子！”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在别人看来就是，我可不想成为那种没担当的队长…所以，你给我一个接受错误的机会好吗？”
　　“额…”
　　道森急转而下的语气让奎因下意识的点头，点过之后才发觉不妥，刚才不是很严厉的吗，就像个真正的上级，怎么突然就变回往常了！
　　“明白就好，以后我不想听到你说什么都怪你，下次绝对不会了这些话…我不想你因此陷入危险中，有时候你要学会放弃。”
　　“可任务就是任务，就算有困难也必须要完成的…这是军规，做不到就是失职！”
　　“对我来说，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话一出口道森就觉得有些用词不当，果然奎因的脸上冒出一抹红晕，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知道不能任由气氛如此肆无忌惮下去，道森只能补救道：“咳咳，其实我想说的是有时候破坏军规固然不妥，事后还会被他人看做是贪生怕死，被骂是废物…可我认为那些说死也完成任务的，只是一些不懂得重视同伴的人，连废物也不如！”
　　“可有些事情，退不了…比如诺克萨斯的屠城。”
　　“我只是说有些时候，而不是全部。”
　　“是，我知道了…我会学着放弃和接受的。”
　　奎因话中的意有所指，两世为人的道森当然不会忽略，于是他沉吟一下开解道：“刚才来看你的路上，菲奥娜找我问了一些…关于魔法的事情。”
　　“她发现你会魔法了？！”
　　“没有，只是想要主动了解一下…毕竟是初次见到魔法的威力，她不想以后再遇上时手足无措，而是想要了解这种未知，用正确的办法去应对。”
　　“主动…真是太了不起了！”
　　听到这儿的奎因表情异常微妙，她虽然见过菲奥娜和道森比剑，知道对方的强势，先前娑娜也提过一些，可没想她是会如此的特立独行。
　　反观自己却在害怕，明明已经接受了身边人会魔法的事实，但事到临头还是看不开，心中仍所有顾虑，菲奥娜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这份觉悟的差距太大了。
　　“菲奥娜的性格如此。”
　　“是，从她的剑上就能看出来…那将来怎么办呢？你们如果结婚，她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这个啊，到时候再说…”
　　故作洒脱的道森一语带过，将话题转了回来：“你呢，这次亲自体验过后，觉得魔法怎么样？”
　　“很神奇、也很害怕…但是当时没感觉，娑娜医师的琴声太美妙了，现在想来还能清楚的听到，这魔法真是太厉害了。”
　　“就算不用魔法，娑娜表姐的琴声一样能做到这一点…因为她的琴是用心弹奏的。”
　　“用心吗…道森队长，我想用心了解一下。”
　　似有所悟的奎因提出和菲奥娜一样的要求，为了让身边的人对法师有更多认同，道森也是来者不拒：“好，那就让我们利用好这几天吧…我来教菲奥娜，娑娜表姐教你，等你伤好以后我们就去绿茵峰要塞！”


第118章 战争伊始

　　2月1日，托西比亚。
　　黎明的微光初见征兆，黑暗如潮水般涌退的小路上，马蹄疾驰的声音连成一片，不多时光明就笼罩在道森一行人身上，远处遥遥可见的高耸城门，让风尘仆仆的他们慢了下来。
　　“终于到了啊…”
　　“前线战报说城墙受损过重，差点儿就被攻破城墙，诺克萨斯人到底是怎么把攻城器运过来的？”
　　“可能是用了风魔法，有法师帮忙的话…一个小孩子都能力举千斤。”
　　波比和奎因的认真互动，让一旁的道森有些哭笑不得还有点欣慰，这几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源头则是拉克丝所在的医疗队匆忙离去后，由波比进行的魔法知识科普拉近了两人距离。
　　“停停停！我们只有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要洗澡、吃饭，还要清理装备，确认军粮运输队的路线图…啊啊，时间怎么算都不够用啊！！”
　　碎碎念着的道森招呼上两人，轻拍疲惫的战马小跑起来，身后的两人互视一眼后偷偷笑了起来，他绝对是故意这样的，为的就是让她们的心情不那么沉重。
　　因为物产丰富、承担着边境三要塞粮食供给的托西比亚，在几日前遭到了诺克萨斯大军的攻打，由斯维因亲自带队。
　　就好像是要找回在厄文戴尔的失利那样，整个战争持续了两天两夜夜，好在托西比亚的城墙够高、守卫众多才堪堪守了下来。
　　直到皇子殿下带领的大军迫近，近乎孤注一掷的斯维因才不甘的撤退，于是皇子带兵紧追其后，比预计时间要早了一些，这才有了他们匆忙赶来，配合运输队追赶主力部队的任务。
　　“这就是军团级的战争…真是残酷。”
　　随着路程越来越近，托西比亚千疮百孔的城墙也出现在奎因眼中。
　　城门前是随着天亮不断到来的工匠们，而已经在城墙上的，则是像蚂蚁一样在上面移动着，勤勤恳恳的进行着修复工作。
　　城墙上那些还未来得及洗刷的鲜血痕迹，触目惊心的印刻在上面，几乎染红了全部的白石，这才是诺克萨斯人真面目，厄文戴尔的那场战争现在想来，仍让奎因觉得庆幸不已，她甚至都不敢想城门被攻破后的那种残酷景象。
　　“诺萨克斯人越来越残忍了，竟然用龙蜥来攻城…”
　　对秩序与整洁情有独钟的波比，无法直视那“鲜血淋淋”的破损城墙，可她却看到了几头巨大的成年龙蜥倒在附近，无一例外，它们头上那对引以为傲的龙角断得断、歪得歪，凶恶的脑袋也变得血肉模糊，就连硕大的身躯上都插满了成百上千的箭矢。
　　“这是诺克萨斯皇帝达克威尔登基后的事了，急于扩张的他不惜挑起多线战争，以至于可用的军队捉襟见肘，这些在幼年是坐骑，成年后因无法驾驭变成驮兽的龙蜥，就被投入了战场，用作活体的攻城锤。”
　　道森的解释让波比和奎因脸色俱是一红，亏她们刚才还讨论诺克萨斯人是如何运输巨大攻城器的，如今正确的答案出现，却让人更加心寒。
　　“唳！！”
　　本来安静待在奎因肩膀上的华洛，终于忍不住发出愤怒的叫声，他感同身受了，无论是坐骑还是战宠，德玛西亚人都会善待它们，绝不会做出这种无情的事情！
　　“愤怒只会影响人的判断，都冷静一下！我们在护送运输队的途中，说不定会遭到诺克萨斯人的袭击，到时候如果带着这话心情参战…”
　　后面的话道森没说完两人一鸟就齐齐点头，见状他默默扫过周围的一切，诺萨克斯人的确过分，就连那些野蛮的弗雷尔卓德人都不会如此。
　　他们会视坐骑为同伴，有时候哪怕一同在冰天雪地中饿死也不会杀死它们取肉，在战场上他们甚至会用身体替它们档下攻击。
　　“你们三个，出示一下军队文书！”
　　不出意外，被华洛叫声惊到的守军匆匆赶来，道森冷静的取出军用铭牌，看过之后守卫马上就变得毕恭毕敬，不仅省去了后面两人检查，还为自己的怀疑连忙致歉。
　　“没关系的…不要惊动其他人，我们是为了运输任务而来。”
　　对此早见怪不怪的道森叮嘱一下，就带着两人进入城门，周围居民们的一些谈话也随风飘入耳中：
　　“皇子殿下还是太年轻了，粮食都没调齐就追了上去…”
　　“诺克萨斯人可是有3个军团，皇子殿下虽然有4个，可那毕竟是对外作战…”
　　“敌人的法师部队始终没有出面，说不定他们就在路上埋伏呢…”
　　将这些都听进去的道森很平静，反倒是一旁的奎因有些不满这些批评言论，波比则是皱起眉头，认真思考如何才能让所有人满意。
　　这种转变看得道森异常欣慰，那天的谈话终于起了作用，尽管波比还是在模仿奥伦的行为，可这已经是进步了，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以英雄的名义。
　　哗啦！
　　一向引人注目的华洛很懂奎因，于是它伸展双翼并用锐利的鹰瞳扫过周围，人们便纷纷停止议论，街道上一时间竟安静的落针可闻。
　　“咳咳，快走吧…时间要紧。”
　　打破这种寂静的道森轻抬缰绳示意战马快走，身后的两人也不得不赶忙跟上，等将战马安置到马厩中后，快步上前的奎因愤愤不平道：“道森队长，我觉得我们应该解释一下的！”
　　“解释什么？”
　　道森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奎因，落后一步上来的波比竟是主动接话：“当然是解释一下皇子殿下的用意…比如说他紧急召集了邻近城市“伦沃尔”禁魔分部的军队防备法师部队，还有他匆匆出击是为了不让敌人主力部队安然撤退，以便和哀伤之门的守军里应外合，将敌人彻底拦在诺克萨斯边境线外，进而为下一步攻破特里威尔做准备…我暂时就想到了这么多！”
　　“说的好！其实还有一种原因，就在静谧之森…那里是一片魔法森林，对魔法的恐惧让我们将要塞建得很远，以至于无法防备敌人从那里出来，可军团穿过静谧之森的危险也很高，就算有法师部队全程保驾护航也要损失惨重，损耗过多的他们短时间内也恢复不过来，大可不必担心他们原路退回，是可以追的。”
　　进行补充的道森又看向奎因，她顺势说出自己的想法：“敌人是突袭，粮食储备不会带太多，虽然皇子殿下也是带人赶来的…可敌人围攻了托西比亚两天两夜，他们更加疲惫，所以这是再好不过追击机会！”
　　“没错，就是这样…更何况皇子殿下身边还有参谋们的帮衬，我们与其担心大部队，倒不如将眼前的任务做好，这就是对皇子殿下最大的支持！”
　　出言鼓励的道森隐去眼底担忧，他更担心斯维因是故意给机会的，尽管这种预感并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第119章 担忧与异常

　　2月10日，烁银山脉。
　　“时代已经酝酿，时序即将更新！”
　　“辉光的飞翼女神注目世间，勇士们将会高歌猛进！！”
　　“新时代的正义，已经从天而降，欢呼雀跃、高颂赞歌吧…”
　　宛若夜空般，星罗棋布的一样分散开来的中心营火前，来自“阿柏马克”的向导、兼游吟诗人阿尔真高声吟唱着，手中那把大得夸张的怀竖琴也没有闲着，将激昂的曲调散向周围，让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们听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赶去前线和皇子并肩作战。
　　“道森、道森…哗啦！”
　　“是敌人吗…”
　　“不是，你这几天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明现在应该高兴的，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你。”
　　营地入口前，立在栅栏上的华洛投来问询目光，被翅膀所唤醒的道森看了一眼围在篝火前的士兵们，他们虽然坐的秩序井然，可一个个却在暗中摩拳擦掌，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实在少见。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而已…”
　　收回目光的道森转向华洛，他疑惑的歪歪头，传来意念：“这不应该归咎为皇子殿下的英勇吗？他虽然初次带领大军，可在军队待的时间已经快10年了…在经验和见识上可不会输给斯维因，所以他才能带领军队连战连捷，将对方杀得节节败退。”
　　“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我看你只是关心则乱，对医疗队的安危…或者说是对菲奥娜与拉克珊娜两位小姐的关心，哦对了！还有娑娜小姐。”
　　“你这家伙…”
　　被华洛调侃的道森恼羞成怒地抬手，赶忙挥翅而起的华洛躲避开来，还不肯罢休的继续道：“男人可不能太花心，好了…奎因和波比洗澡回来了，你准备去休息吧！”
　　“呵呵…死妹控。”
　　笑骂一句的道森压下心中担忧，或许就像华洛说的那样吧，斯维因又不是诸葛孔明在世，他所带领的军队一败再败，还被哀伤之门的友军夹击，军团已经是四分五裂，根本就无力阻拦皇子下一步对特里威尔发起的进攻。
　　“明天…就能汇合了。”
　　想到明晚就能将这批军粮送到哀伤之门见到几人，道森心中放松了不少，远处传来的“为了德玛西亚”这句不大不小的齐呼，也代表着表演正式结束，该到除哨兵外所有人休息的时候了。
　　“抱歉，我们来晚了！”
　　“道森队长，你已经一整天没休息了…请快点回营帐吧！”
　　“嗯，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不要松懈。”
　　随口叮嘱一句的道森不敢多看一眼，也不敢过多停留，毕竟华洛防贼似的眼神太醒目了，他可不会去试图和一个妹控讲道理，尤其是在他那妹妹刚刚出浴后。
　　…
　　…
　　“吱吱、吱吱…”
　　“咳咳，出来吧…”
　　“我还以为你会睡过头呢…年轻就是好，精力真是充沛啊！”
　　瞒过其他人来到营地外的阿尔真左手轻触额头，然后伸向上空算是打过招呼，尽管他那壮硕如熊的黝黑身体，搭配上这动作在皎洁的月辉下显得有些滑稽。
　　阿尔真是个法师，阿柏马克领主的宫廷法师首席，和他的小姨在国家贸易上、私下里都有不错的交情，但其他人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一名来自阿柏马克的向导，更不知道是受到乐斯塔拉的拜托，来传授他一些魔法经验的。
　　“阿尔真先生说笑了，守时对德玛西亚人来说可是最基本的美德。”
　　道森瞥了他一眼，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挠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好吧，其实我还挺不舍的。”
　　“我也一样，多谢您这些天来的教导…将来我会去你们那里拜访的。”
　　“欢迎来做客，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教导谈不上，反而是我收获良多…教你奥术的贾克斯大师真是太厉害了，‘翻过墙壁’看魔法的道理让人茅塞顿开！”
　　“您太谦虚了，老师如果见到你，也一定会为你的博学所折服…你们两个肯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如此说的道森表情有些微妙，他们两个都挺能说的，只不过贾克斯异常毒舌罢了，阿尔真则是很会讲故事，听起来很夸张的那种，偶尔还会掺杂一些荤段子、冷笑话。
　　“哈哈哈…”
　　“太大声了！”
　　“咳咳，咳咳…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说。”
　　收敛笑容的阿尔真突然严肃起来，跟在他身后的道森几乎穿过了整个树林才在一处小山谷前停下，不等多问就有几个穿着锁甲长衣，背着战斧和盾牌的士兵出现，他们武器上代表了阿柏马克国家的交叉双斧纹章，让道森放下戒备。
　　“这些是我守护骑士，他们一路护送我跟你们汇合，这几天也一直跟在后方…就在前不久，在烁银山脉附近发现了一些异常。”
　　“异常？”
　　“是诺克萨斯人，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萨玛利部落的红刀。”
　　压低声音的阿尔真示意其中一位上前，一只硕兔的后腿被递了过来，上面深入骨头的切口干净利落，边缘位置还有一些明明很淡，靠近了闻却萦绕鼻尖挥之不去的特别血味，只有红刀的武器才会这样，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做到如此细心。
　　“伤口很新，就在这两天…我想他们很有可能黎明前动手，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没有其他别的发现吗？”
　　“暂时还没有，但红刀最厉害的地方便是在暗中…毕竟这批军粮，足够嘉文皇子的军团用两个星期了！”
　　阿尔真的话很对，道森却想到斯维因在厄文戴尔制定的计划，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绝不可能只来一些红刀，一定还会有点儿什么“惊喜”。
　　“阿尔真先生…”
　　想到这里的道森看向对方，少许后还是咬咬牙道：“这里距离你们的国境线不远，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请你调集更多的侦查人员，找出这些红刀，或者是其他的危险。”
　　“没问题，德玛西亚是我们最亲密的友邦，没有你们阿柏马克早就被诺克萨斯人吞并了…只是今晚可能来不及，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阿尔真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的道森摸了摸腰间剑柄，一脸自信道：“敌人要是敢来，那我就送一份特别大礼给他们。”


第120章 意外哗变

　　翌日，黎明安然无恙的抵达。
　　想象中诺克萨斯人的偷袭并没有出现，暗自戒备了一晚的道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小失落，他摸了摸已是魔力充盈的银翼，慢慢将聚集起来的能量散去。
　　自上次与锐雯一搏，银翼就像是进化了一般，用起来比以往更加得心应手不说，就连贾克斯叮嘱的克制使用都不必了，因为它再也不会发烫，反而会像锐雯的武器一样，只要激活其中能量，就能吸引周边的魔法元素。
　　“利用禁魔石制造了正义巨像、令德玛西亚禁魔城墙诞生的雕刻家杜朗…”
　　昨晚和阿尔真简单商讨过后，道森在对方博学的指引下将目光放到前人杜朗身上，线索他也有，问问此时在哀伤之门拉克丝就行，她的母亲奥格莎正是杜朗一族的后代。
　　“吱吱、吱吱…”
　　熟悉的暗号将道森思绪打断，他赶忙掀开帐帘让外边的阿尔真进来，不等他询问对方就一脸匆忙的开口：“不好了，道森！不对，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我的同伴用魔法传讯告诉我…你们的皇子殿下，昨天带领大军出了哀伤之门的据点，直奔诺克萨斯境内了，你们的传令官正在路上，预计上午就能将消息传过来。”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声调不自觉提高的道森心中猛然一顿，不详预感愈发强烈，好在阿尔真及时做出补充：“是哗变，诺克萨斯人内部起了冲突…我们在边境抓到不少来自其他地方的“厄运士兵”，他们彼此的说法虽然不同，但都提到了那场差点儿爆发的大内战。”
　　“厄运士兵？”
　　“是诺克萨斯人自己的说法，他们通常由战败国、犯罪的人、死刑犯和竞技场的清算人组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敢死队，这些人对诺克萨斯几乎没有什么忠诚可言，所以逃跑是必然的。”
　　“那内战呢…”
　　提心吊胆过后又是好奇的道森也不幸灾乐祸，保留了一份最低限度的谨慎和怀疑，阿尔真见状也不免佩服他的成熟，这种事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乐得手舞足蹈了。
　　“我们都知道，这次诺克萨斯人的军队以斯维因为首，来了四个军团…其中一个是自诺克萨斯建国初就存在的，被帝国士兵所仰慕的偶像，多年来因为行事过于疯狂而升升降降，但最低也是将军的约德尔人克烈。
　　另一个则是你交过手的，被达克威尔亲自召见，并奖励了符文之刃的新晋将军锐雯，她并没随军进攻过德玛西亚，你们或许不太了解…可她和我们阿柏马克的恩怨可不少，锐雯的行事风格异常粗犷，战斗起来就像是收割麦子一样，凡是在她手下落败的从没有活口，这次战争首当其冲的特里威尔是锐雯家乡，她就是在那里的一座用来安置战争遗孤的农场中长大的。
　　最后一个，不…或许应该说是两个，德莱兄弟。出身于诺克萨斯东部海港城市“贝西利科”的两兄弟，在十一二岁的年纪就加入了军队，以死战不退，巨斧斩首和夺命飞斧这种鲜明的个人特征而声名在外，其中酷爱对敌人斩首的德莱厄斯，三年前斩首了一名帝国将军，因为对方下达了撤退命令，并带领即将溃败的军退反攻取胜，从而晋升为将军，从那以后不仅有无数人追随他，他本人还被视为下一代的“诺克萨斯之力”继承人。
　　相比较德莱厄斯这个哥哥，德莱文功勋卓越却始终没被封为将军，他行事太过鲁莽，过于浮夸的战斗方式虽然观赏性极高，可却难以服众，毕竟谁都不想将自己的命交到一个表演者身上，尤其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
　　很多听过的，没听过的由阿尔真这个中立者讲来，道森才总算对记忆中的这些英雄们有了那么些熟悉感，毕竟德玛西亚人不可能夸奖敌人，只会选择性的藐视他们。
　　休息少许，趁着道森消化这些消息的阿尔真喝了一袋水，等他看过来时，又继续讲述道：“哗变的事过于重大，我即便提前知道也不得不再三确认，我相信嘉文殿下也是同样如此才选择了出击。
　　根据那些来自不同军团、不同地域、甚至不同国家的逃兵们所说，我们总结出了一个最靠谱的说法，起因是斯维因的屡战屡败，因此让其他人对他的指挥权有了质疑。
　　一向冒失的德莱文，最先在军事会议上对斯维因进行了质疑，他只是个副官而已，这种越阶的质问让斯维因想要对他处以军法，可多次的撤退失败让德莱厄斯早就新生不满，于是冲突就发生了，他们闹得很厉害，以至于整个军营都起了骚动。
　　新晋将军锐雯站在了斯维因的身边，想要抓人的她和德莱厄斯的巨斧拼了个平分秋色，两人战斗仅仅几下就将主帐撕的七零八落。
　　就在其他人不知所措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克烈也爆发了，他骂所有人都是废物，更是对斯维因异常不满，要带着自己的军团士兵离开。
　　自身威严受到极大挑衅的斯维因自然不肯，派去阻拦的副官被毫不留情的打伤。你知道的，诺克萨斯人的军队组成比较复杂，他们往往都是自主选择追随的将领，所以他们彼此间也开始有了冲突。
　　眼看内战就要爆发，斯维因以皇帝事后的问责来提醒其他几人，无法无天的克烈我行我素的离开，德莱厄斯说了一句会自己去解释的，然后就带着德莱文离开了。
　　至此斯维因领导的联合军团分成三支各自离开，嘉文殿下那里则是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经过连战连胜后在兵力也有绝对优势，所以他乘势出击是正确的选择。”
　　“就算如此，可那里毕竟是敌人的国家…”
　　“恕我直言，你现在的想法可不是能说出‘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这话的人，在外界看来德玛西亚人一向如此…诺克萨斯人、弗雷尔卓德人，一些周好战小国，都在耻笑你们只会躲在高高的城墙后，是只喜欢抱团的胆小鬼，所以才有了连年不断的频繁战事，因为在这场战争发动前，所有敌人都有恃无恐的认为你们不会主动挑起任何战斗！”
　　“…”
　　这本来就是皇子的原话，我只是拿来一用…表面上保持了沉默，心中哀嚎的道森那叫一个后悔，他以后绝对不会为了出风头乱用别人的名言，这简直太要命了。
　　“生气了？请允许我道歉…”
　　见道森黑着脸沉默，阿尔真露出憨厚的笑容并双手交叉贴身以示歉意，道森随后摆摆手：“我才没那么小气，你的人可是冒着被诺克萨斯迁怒的危险去调查的，我只是…”
　　“有些担心你那随战的未婚妻？嘿嘿！放心吧，这才过去没多久…以你的家世，只要到哀伤之门据点交接任务，想要调到最前线去是轻而易举的吧。”
　　阿尔真一脸我懂的样子拍了拍道森肩膀，的确如此的道森点点头：“嗯，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您…关于这件事，我得去和其他小队成员说一下。”


第121章 抵达

　　2月12日，哀伤之门。
　　沿着烁银山脉外围，一路急行至此的运输队终于抵达传说中的哀伤之门，提起这里每个德玛西亚人都会想起陨落于此的嘉文二世，心情也难免会异常沉重，就如同眼前的这到处是悬崖峭壁的景色。
　　哀伤之门据点的存在，也可以理解为是国王用生命代价所换来的，刨除两国之间危险横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条从未有军队尝试过的道路，将仅剩的哀伤之门视为两国间的枢纽也不为过。
　　这座建立在群山环绕中的据点，往西是静谧之森与整个德玛西亚的内陆边境线，往东便是进入诺克萨斯海岸线边境的最快捷、安全的道路。
　　当年野心勃勃的诺克萨斯帝国自不朽堡垒出兵，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越过瓦尔筑山脉、穿过洛克萨德平原，乘船绕过这道天堑，以雷霆之势扫荡了沿海的各个城邦国度。
　　仅仅是短短2个月，消息甚至还没来得及传播时，诺克萨斯的大军就已经到了如今的特里威尔，依靠德玛西亚的周边国度皆是陷入巨大的惶恐之中，他们的代表蜂拥而至雄都，请求嘉文二世出兵。
　　为了遏制诺克萨斯的扩张步伐，以及不再将来受到对方无休止的进攻，嘉文二世率领大军出征，双方就在并不宽敞的群山险地间，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
　　直到当代的诺克萨斯之手“塞恩”，在已经变成日常的战争中以一己之力冲破战线，将嘉文二世亲手扼杀为止，但他本人也因此力竭被俘，化身哀兵的德玛西亚军队，在年轻的三世带领下，一鼓作气击溃了失去塞恩统帅的诺克萨斯大军。
　　为了铭记国王的逝去，以及考虑到此地的战略地位，名为“哀伤之门”的据点便建立起来，这里常备一支10人的龙禽骑士，和国境西方高山上的伦沃尔城堡遥相呼应，只要诺克萨斯人大军进犯，不出半天就会有援兵到来。
　　“山姆，是我…运输队来了，这是代表！”
　　跟着接应士兵一路走来的道森思绪被打断，抬起头就看到峭壁上探出一群弓箭手，他们神情肃然的戒备着，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柄白蜡木和紫衫木制成的强弓，这种弓如果臂力足够的话，穿石裂木轻而易举，很明显这些人都可以。
　　“辛苦你了，罗德…抱歉，例行公事。”
　　“能够理解，愿光明庇护你们。”
　　“道森·冕卫…波特剑士长已经等候多时了，剩下的请交给我们…请沿着哨塔、旗帜、道路两边的士兵指引前进，不要偏离路线。”
　　不同于德玛西亚境内士兵的毕恭毕敬，名为山姆的黝黑战士态度很自然，他挥挥手上边的弓箭手们就重新缩了回去，不多时就有两队士兵沿着陡壁滑行而下，轻车熟路的模样令道森是既佩服又心塞。
　　明明他们都已经这么警惕了，可该死的诺克萨斯人还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避开了这里，哪怕是损失惨重也要对德玛西亚发起进攻。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简直是在践踏哀伤之门守军的付出，可道森也很清楚，如果没有这个据点在，那就不是几个军团入侵了，而是举国之力的大规模入侵。
　　因为诺克萨斯的总体环境来说大多是贫瘠草原，它虽然地图板块看起来很大，但却不如仅有它十分之一的德玛西亚资源富有。
　　如果有机会的话，道森相信要以战养战，通过不断扩张来维护帝国所需的诺克萨斯一定会来的，所以哀伤之门绝对不容有失。
　　“你们要伤心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好了，要尽快赶上前线队伍吗…”
　　对于士兵们认同感较高，但对维护魔法禁忌的王室道森并无太多好感，可随行的几人却不一样，波比这个喜欢了德玛西亚几百年的就不说了，奎因和她肩膀上的华洛则是能清楚看到悲伤与难过。
　　对于这对兄妹来说，德玛西亚的传统教育是忠君爱国，人们会为了国王奉献自己的一切，这在其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错，可在道森眼中有些不是滋味，好在还有皇子这开明的年轻继承者在，不然他都不知将来如何令这传统的国度改变。
　　“是，道森队长…”
　　“我知道你想尽快去找你的未婚妻，可你就不能体谅下我们的心情吗？混蛋道森！”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被华洛骂了的道森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那份急躁，转头对奎因说道：“缅怀过去是为了铭记耻辱与教训，陷得太深的话毫无益处…时代终究是由活着的人来书写的，与其悲伤，倒不如回来时将好消息带来，用以告慰先王。”
　　“嗯，你说的对！”
　　“奥伦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我不是…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也说了，我只是做了和他相似的事情，所以你也可以。”
　　见波比一脸缅怀的看着自己，道森马上就打断她的回忆，不是不满，而是要让她尽可能的摆脱奥伦遗留的影响。
　　“我也可以吗？”
　　“要相信自己，波比！”
　　“对，每个人都可以是英雄…”
　　和奎因一唱一和的道森，在华洛颇为幽怨的目光下，又对波比展开了新一轮的“洗脑”攻势，直到连绵起伏的据点出现，那重重而立宛若阶梯般依山而上的岩石建筑，在此时微暗的天空下，看起来就像是漫天星辰，极为瑰丽。
　　“山城吗…”
　　喃呢的道森看着来回往返于山石上的敏捷身影，难免凌乱几分，看来这里人人都可以称为人猿泰山了，不需要交通工具，也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搭桥建墙，这些复杂的地形就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道森来之前还想过，为什么诺克萨斯人从未尝试过进攻这里，如今看来这里的易守难攻程度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除非是那种改天换地的半神们来，不然来多少人也没用。
　　“就像个蜂巢…咕咚！”
　　身后突兀地传来波比的吞咽口水声，哭笑不得的道森一眼望去，才发觉这并没错，整个据点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里面来回窜行的士兵们就像勤劳的蜜蜂，位于整个蜂巢中心的是一座椭圆形的大型石屋，还能看到有几只龙禽静立其上，用威严的身姿扫视着周边的一切，看来那里就是整个据点的指挥部。
　　“呐，给你…”
　　顺手就递给波比一个青果的奎因，一边羡慕地看着龙禽，一边语气微妙的问道：“波特剑士长竟然留下了…他明明那么强。”
　　“我可没那么大能力左右这些，本来驻扎这儿的龙禽部队很熟悉周边，皇子殿下肯定会将他们带走，但为了保证这里的安全和信息传递…”
　　再次出示过身份证明后，沿着九曲山道一路盘旋上的道森步伐加快几分，紧随其后的奎因听到风中飘来的声音：“可这次来得年轻人太多，尤其是龙禽骑士们…波特教官作为最年长、有经验的，留下来镇守后方不是理所应当吗？”


第122章 好事成双

　　“皇子殿下威武！”
　　“德玛西亚，无可匹敌！”
　　“为了德玛西亚，万岁！！”
　　沿着蜿蜒山道而来的道森，未靠近指挥中心就听到人群喜悦的呼喊，或许是刚才那位趁着太阳的最后一抹余韵，匆匆赶来的龙禽骑士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带着这种疑问，道森一行人也顾不上山路的险峻了，加快速度登顶的他们不用询问，就在其他人口中听到了如燎原之火散开的消息：
　　“诺克萨斯人仅剩的联合军团溃败了！”
　　“斯维因夹着尾巴跑了，再也没人能阻止皇子殿下了！”
　　“在皇子殿下兵分两路的进攻下，攻破特里威尔和“特里港”指日可待…”
　　同袍们异常亢奋的谈论，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听得奎因喜笑颜开，听得波比握紧巨锤跃跃欲试，本该与众人一同享受这份喜悦的道森，只能挤出一抹附和的笑容。
　　“道森，上来！哦？波比也来了…你们不是想认识一下吗？去吧，好好招待一下厄文戴尔的大英雄！”
　　“波特剑士长！我们会招待好波比的…话说您今晚要喝几杯吗？”
　　“当然，你们都给我消停些…其他人赶紧将消息传出去，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都疯了呢！”
　　顶层窗口处波特的催促换来一片笑声，随后士兵们便火急火燎的离去，最高处那面代表了德玛西亚的蔚蓝旗帜，也在山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就像是在与他们一同庆祝。
　　“别紧张，有奎因在呢…”
　　“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波比的。”
　　“好，我会努力的！”
　　眼看一群士兵满载善意而来，即使很不习惯这种情况的波比，也不得不鼓起勇气，她旁边的奎因也不嫉妒什么，甘当绿叶的迎了上去，并以她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圣锤为由，避免了亲密接触所带来的尴尬与破绽，毕竟变形术只是在视觉上有效，而不是实体上。
　　见奎因能很好的应对，道森瞥了一眼上来后就谨慎了许多的华洛，他虽然是人类的灵魂，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对上方的龙禽们产生了一种本能的防备。
　　“嘿嘿…”
　　怪笑一声的道森也不管华洛的恼怒，一溜烟的进入大厅，踏着宽敞的石阶盘旋而上，一路上倒也碰见不少龙禽部队的熟悉面孔，在他们的指引下，波特的办公室很快抵达。
　　“辛苦了，坐。”
　　“这到底是…”
　　“在外面听的还不够？自然是皇子殿下大胜了…根据光明哨兵传回的消息，不朽堡垒那里已经是一片哗然了，甚至都有议和的声音出现，当然大部分还是主战派，他们叫嚣着要大军压境，可却因为多处战线上突然涌起的反抗浪潮而绊手绊脚。”
　　道森的询问换来波特好整以暇的回答，他想了想分析道：“东北方高地上的弗雷尔卓德人、洛克萨德平原附近的群居部落、恕瑞玛的沿海都有？”
　　“功课做的不错，我们的主动进攻就像是一个契机…这些饱受诺萨克斯人侵袭的国度，希望连战连胜的皇子殿下能将诺克萨斯搅得天翻地覆，这样他们将来才能安宁。”
　　即便是老成持重的波特此时也是笑意盎然，知道自己过于谨慎了的道森无奈一笑：“好吧，看来其他诺克萨斯人已经自顾不暇了…皇子殿下兵分两路倒也稳妥。”
　　“说是稳妥也有幸运，主要来自不朽堡垒的质疑、哗变后的分崩离析都让斯维因无法撤退，这才造就了皇子殿下的气势如虹。”
　　“只要特里威尔和紧邻的特里港一破，我们的援军就能通过平泽镇乘船而来，进而直取格罗夫特、基尔戈福这两处没有暗礁暗流的港口城市…到时候，诺萨克斯人就会彻底被隔绝在瓦尔筑山脉对面，而我们则是进可攻、退可守，必要时直扑不朽堡垒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嘶…好小子，你这野心真够大的！”
　　倒吸冷气的波特像是重新认识了道森一样，盯着他一顿乱看，看得道森只能耸耸肩：“事实如此吧，我不相信军部没有这种计划蓝图。”
　　“咳咳，咳咳…这可不是现在能讨论的。”
　　算是默认的波特咳嗽后，果断选择转移话题：“你申请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准备一下！明早就随刚才的班森去前线…我这里还有一份从中立城邦“白崖城”过来的信，来自多恩霍尔德，我让人为你准备了一桌相对丰盛的晚宴还有蛋糕，算是提前为你庆祝了。”
　　“啊？谢谢…”
　　突如其来的惊喜先是让道森一脸茫然，随后他才想起再过3天就是他的生日，同样也是他正式成年的那一天。
　　“委屈你了，冕卫子弟的成人礼本不该这么随意的…可你明天就要踏上战场了，没机会举办，所以你父亲先前就拜托过我这件事。”
　　“不！我已经很满意了…所以您才说今晚要喝酒？”
　　“你小子太高估自己了，你的事儿顶多算个添头…我正好也有些饿了，先去厨房看看。”
　　说与做截然相反的波特很快离去，留在石桌前的道森没有戳破这份心口不一，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羊皮纸后的信戳，竟是有几分颤抖，因为思念。
　　道森想起了多恩霍尔德的咸湿海风，想起了每到傍晚就会亮起的灯塔，想起了7岁的生日那天，孩童们天真的稚语与他们手中奉若珍宝的漂亮鹅卵石，以及作为旁观者的他与不离不弃的母亲，沉默寡言却又异常豪爽的父亲，因为他当晚就送来了好几车鹅卵石，没有指挥别人，亲自挖的。
　　“哈哈哈…”
　　记忆就像开了闸门的洪水，拦也拦不住的倾斜下来，那些美好的、悲伤的、平静的日子就这样流淌而来，让道森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手就不抖了，心间满是暖意的道森将信封开启，想象中的长篇大论没有，只有薄薄的一张，掀开来，上面的字更是简洁，只有一短一长两段话：
　　给老子活着回来，所有事都依你…包括菲奥娜。
　　生日快乐，儿子！你父亲说的只能任性一件事哦，别怪我们小气，毕竟你马上或者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做了些茶叶蛋给你…希望合你的胃口，在战场上要时刻小心，但也不能过于胆小，要理性与血性并存，不用担心这里，我们过得一如既往。
　　“哼…”
　　鼻头一酸的道森阻止了眼泪的到来，他慢慢地将信重新放好，再郑重其事的贴身保存起来…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第123章 祸不单行（一）

　　是夜，星凝如海。
　　洋洋洒洒铺就开来的星海之上，已是微醺的道森漫步在崎岖小道上，也不知是茶叶蛋的特殊香味，还是波特的好意，亦或是士兵们需要这样一个理由，本该仅有一桌的庆生，演变成了一场几乎遍及整个据点的盛大宴会。
　　“嗝…幸好没在雄都，不然要被灌死。”
　　被许多人以茶代酒庆祝的道森甩甩脑袋，在一处崖边停下，穿山的夜风带着扑鼻的芳香与清凉，让饮酒后的燥热身体迅速降下温来，远处还有士兵关切的向他招手，唯恐他不胜酒力摔下去。
　　“我没事…小心！”
　　抬起头的道森声调骤然拉高，但还是晚了一步，皎月下一闪而过的亮光划过守卫脖颈，喷涌开来的鲜血像是涌泉般落下深岸。
　　“混蛋，你该死——卡特琳娜！！”
　　“放轻松，很快就结束了…”
　　“呵呵、呵呵…”
　　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的士兵绝望的伸出求救，一袭黑色紧身衣在身，尽显妙曼身姿的卡特从背后挽住他即将前倾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异常柔和，就像是深爱男人的妻子在温存。
　　光是这样还不够，卡特琳娜无视了因道森喊声而惊动的守卫们，她将纤细的手指摸过守卫的脖颈间，再将鲜血淋漓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品尝，表情也逐渐变得冷酷残忍。
　　“不要靠近，她是法师…你到底想干什么？！”
　　摸了摸腰间小方盒的道森有些愧疚，如果他第一时间就冲上去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用生命之水救下对方，可出于顾虑还是犹豫了。
　　“我啊…”
　　有恃无恐卡特琳娜，将已经没有气息的守卫推下高崖，嗜血的笑容随着滴血红唇舒展开来：“当然是来复仇的，拿回我失去的东西——以敌人之血，祭我大诺克萨斯！！”
　　没给道森反应的时间，甚至他连挽救一下守卫坠落尸体的机会都没，大爆炸就突兀地发生了——轰隆隆！！！
　　顷刻间火焰喧天，紧随其后的地动山摇让他目眦欲裂，从四面八方滚落的碎石猛然砸落，浓郁的硝烟如瘟疫般扩散开来，蜂巢似的据点建筑如一个正在填埋的墓地，往日里身形敏捷的守卫们，在脚下大地的颤抖、开裂下失去平衡，继而被无情掩埋。
　　灾难来得是如此突然，突然到就像一场噩梦，再无半分酒意的道森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可耳边传来的凄厉呼喊，据点中心腾空而起怒发吼叫的龙禽，与遏制它们的魔法攻击，以及卡特琳娜挑衅似丢来的匕首都让他无从逃避。
　　叮——！
　　拔剑的道森睁开眼睛，时间便定格在了那一瞬间，什么都没了，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般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的火焰妖艳绽放，和冲来的卡特琳娜脸上的笑容混合在一起，让他双眼转为血红，再无保留的将银翼激活。
　　魔法能量汇聚的刹那，卡特琳娜再无笑意，她不进反退的闪烁到远处，但道森的速度也不慢，充盈周身的狂风化作助力，在焰火的照耀下，明亮刺眼的利刃直奔心房。
　　“你杀得了我…”
　　“杀得了。”
　　“不可能…”
　　想要故技重施的卡特琳娜感觉到了空间的紊乱，脸色瞬间煞白的她勉强架起一把短刃，可剑上的重量却宛若大山，让就不堪重负的小道发出哀鸣。
　　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卡特琳娜，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光彩，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将全部力量选择下压，小道彻底断裂，本应穿心而过的利刃偏了许多，袭来的剧痛令她眼前一黑，求生的本能让卡特琳娜打开了短刃刀柄，七彩的烟雾犹如猛兽出笼喷涌四散。
　　“我必杀你。”
　　双眼猩红的道森无暇考虑为什么会这样，他只知道这恶毒的女人必须死，于是他不顾一同坠落的身体，哪怕这毒雾连风之屏障都能极速侵蚀，狠心又将银翼刺得深了一些，电光突闪中左手狠狠扼住她的喉咙。
　　“救、救我…”
　　喘息困难、身体陷入麻痹状态的卡特琳娜喃呢着，好在援手没有令她失望，呼啸而来的飞斧破开狂风，携着凌厉气息直奔道森后背，与此同时从左侧奔驰而来的小个子，也丢出了夺命飞索，那上面环绕的利刺，没人会怀疑它的锋利。
　　“我说过，你死定了…”
　　怒吼攻心的道森还是不肯罢休，抽出银翼准备补上最后一下，华洛的凄厉叫声就响彻天际，从愤怒中被唤醒的道森，这才发觉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毒雾、飞斧、套索，即便能杀了卡特琳娜自己也要陪葬，当务之急不死杀人，而是应该尽快和奎因他们汇合，然后再寻找机会反扑或者撤退，敌人可以将来再杀，可同伴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念及与此，道森压下心中不甘脱离危险，头也不回的御风离去，前后态度竟是判若两人，果决的令卡特琳娜心中发寒。
　　“呼、呼…”
　　劫后余生的卡特琳娜剧烈地喘息几下，在身体即将落地时闪消失不见，再一次现身便来到了高处的德莱文身旁，他的目光有些微妙，就像是在欣赏一副艺术品那样，而不是第一时间上前问候身体状况。
　　“混蛋！！”
　　咒骂一声的卡特琳娜顾不上身前的春光乍泄，忍着剧痛将一罐精致的绿色药剂取了出来，德莱文这才收回目光，一脸惋惜道：“真是可惜呢，卡特琳娜小姐…你又一次失败了。”
　　“嘶…”
　　做了紧急措施的卡特琳娜，痛得脸上的没有一丝血色，死里逃生的恐惧与失败的耻辱令她几乎晕厥，可强烈的自尊心并不允许这样，于是她大汗淋漓的挣扎着起身：“哀伤之门的炸药是我埋的，任务成功了…我只是个人的失败！”
　　“小妞，你安慰自己的样子和斯嘎尔一模一样！”
　　“闭嘴，矮子…我起码踏上战场的勇气还是有的，你的好兄弟这会儿怕是被爆炸吓得失禁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我大哥那里已经在行动了，下面也差不多了，让我们大开杀戒吧！”
　　阻止了克烈与卡特琳娜的争吵后，德莱文将魔法信号弹投向天空，转瞬而起的冲天光柱让皎月一暗，驱散烟雾，同时也让早就等候在远方的大批军队显出身形，虽然他们看起来一副丢盔弃甲的逃兵模样，可他们眼中的坚定却令人心悸。
　　这些抛弃了盔甲、坐骑，仅靠身体翻山越岭而来的老兵们，虽然手中只有一件武器，但用来对付伤亡惨重的德玛西亚人足够了。


第124章 祸不单行（二）

　　“道森、道森…波比正在和德莱厄斯交战，快让波特长官来支援！”
　　“他们现在无暇他顾，敌人的法师部队必须优先消灭或者逼退，不然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我来！”
　　“不，我不是说波比抵挡不住了，而是…”
　　与华洛汇合的道森停止使用魔法，亲疏有别，他不能冒着连累父母的风险去救人。但如果有力所能及的，他也绝不会畏惧，就比如眼前这一幕。
　　不需要华洛再解释，“德莱厄斯”或者说上次在厄文戴尔未曾一见的诺手，此时正挥舞着巨斧对着波比一阵猛砍，每每撞击都会带起大捧火花与令人牙齿酸倒的刺耳声，大开大合的做法极为霸道，根本就不需要防御，他用行动完美诠释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诺手看上去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棱角分明的脸庞满是肃杀与决意，再搭配上那副尖刺外凸的狰狞铠甲，光是看着就有种极强的力量感。
　　即便如此波比也没有溃败，如果能附近没有伤员的话，如果能够动用魔法，如果…没有如果，被迫防守的波比连圣锤都不敢开启，唯恐那道神圣的护盾将敌人阻隔在外，继而给对方屠戮伤员的机会。
　　在两人交战的不远处，一大群难民似的诺克萨斯人突破了人数不多的守卫，奎因也在其中奋力阻拦，可却无济于事，他们疯一般的冲向建在山谷内的粮仓，这里没有受到爆炸的太多波及，似乎是有意为之。
　　“原来如此，丢弃一切辎重，不惜代价翻山越岭过来，再借助大爆炸来毁灭据点，斯维因…你够狠，我也不差！”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道森有了决意，抬起手狠狠敲打了胸膛，用行动告诉波比坚持住，诺手的实力现在看来最多就白金级别，不用魔法的波比抵挡是没问题的。
　　“华洛，你去将奎因叫回来…并让大家撤退，粮仓交给我。”
　　“道森，你想干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快去，这是命令！”
　　不祥预感成真的华洛有心阻拦，又在道森血红的双眼下败退，他很清楚里面的粮食绝对不能让敌人拿走，不然这群亡命之徒又会恢复战斗力，甚至是威胁到前线的皇子殿下。
　　等华洛振翅离去那一刻，诺手一记大力抽砍将波比暂时逼退，尽管看起来是二对一，可他还是从容不迫的看了过来，声音沙哑而磁性：“你们两个一起来，不然我就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有我在，你休想！”
　　“这可由不得你，小矮子！”
　　“两件圣遗物都想要，真是贪心…这次行动是你的想法，还是斯维因的？”
　　答非所问的道森抽出银翼，眼中仇恨的怒火没有任何掩饰，看在眼中的诺手森然一笑，利斧带起狂啸的风指来：“诺克萨斯即将崛起，你的仇恨太渺小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对斯维因很信任…波比，全力出手相信自己，其他人趁机逃啊！！”
　　怒吼出声的道森猛然提速，受到鼓舞的波比再无保留，圣锤之上金光绽放，周围伤员们早就无法忍受自己的拖累，没有任何犹豫的相互搀扶着离开。
　　见人质要跑，不肯罢休的诺手试图去拦截，可他没想到有了圣锤加持的波比和刚才判若两人，后发先至的高高跃起，仅仅是一锤就将抬斧的自己打得连连后退。
　　“有趣！！”
　　嗜血的笑容浮现诺手脸上，同时他也没忘记警戒一旁的道森，可接下来的事情出人意料，道森不仅没有借此良机对他夹击，反而纵身越了过去，头也不回的直奔不远处的粮仓。
　　“懦夫！”
　　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的诺手想起飞出去的鹰，同时将那些正在放弃山谷撤退的守卫们看在眼里，难道那小子想用魔法杀光所有人？
　　不对！
　　意识到不妥的诺手想要赶去，火力全开的波比可不会放过他，诺克萨斯人如此狠绝的做法彻底将她激怒，化身金色战神的波比，如同德玛西亚人的飞翼保护神般，将诺手锤得连连后退，竟是连势均力敌都做不到。
　　“凭借武器之利算不上什么，见识一下真正的气魄吧！”
　　咣当几声卸去厚重盔甲的诺手，速度猛然飙升，金光璀璨的波比亦是一步未退，以矮小的身体硬顶了上去，两者即将发生大碰撞的刹那，圣锤之上金光突然暴涨。
　　“来得好！”
　　早有准备的诺手先一步砍了上去，这冒失的举动平时会很致命，可在金色圆环下却有了奇效，被巨力弹开的他如出膛的炮弹重重砸向山谷，一锤挥空的波比很明显的楞了一下，逃了？
　　“不好，道森让我拦住他的…胆小鬼，你给我回来！”
　　恍过神来的波比紧随其后，前方的诺手头也不回的将背后留给了她，不是逃跑，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道森的行为太古怪了。
　　“咿呀！！”
　　眼看着诺手就要冲进山谷，波比也终于等到友军们撤离开来，怒吼着的她脚下骤然生风，速度提升不止一倍，堪堪在诺手进入山谷前将他拦住。
　　“我生气了，你个大坏蛋！”
　　双马尾随风飞扬的波比二话不说，海量魔力运气的那一刻起，诺手就感觉到死亡的危险，毕竟刚才卸去了盔甲，硬接的话可能会死。
　　“我从不撤退，哪怕是死…里面的人听着，杀了那个冕卫小子，不惜一切代价！”
　　抱着必死之心冲上前去的诺手，紧握斧柄的双手青筋爆起，鲜血甚至都因此凝固变紫，力量的极限他已经用上了，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好了！
　　“裁决！！”
　　换做以前波比或许会手下留情，可现在不会了，她绝不愿再看到那些可爱又可敬的同伴们死去了，为此哪怕将眼前的人锤得四分五裂，也绝不停手！
　　轰隆——！
　　金色圣锤与黑色巨斧的碰撞，就像是光明与黑暗，彼此泾渭分明的对立在了一起，沿途扩散开来的劲风绞碎树木，割裂了山体、崩塌大地，浓郁的血腥气息从散发出黑光巨斧上飘散开来，无往不利的圣锤像是见到了天敌一般，疯狂的抽调着波比体内的魔法，想要将它彻底破坏。
　　“哈哈哈，哈哈…黑色切割者，你认可我了吗！”
　　在黑暗血腥侵袭下的诺手，宛若魔神降世般大笑着，代表了“诺克萨斯之手”的最高荣耀已经被他激发，德玛西亚人视为力量代名词的圣锤——不堪一击！


第125章 祸不单行（三）

　　“看吧，小矮子…”
　　“这才是无可匹敌的力量！”
　　“大杀四方！！”
　　获得黑色切割者加持的诺手，全身沐浴在血雾中，在身体内涌来的澎湃力量加持下，他霸道的旋转了巨斧，挥锤抵挡的波比紧咬牙齿，一步不退的拦住了攻击，双脚因此身陷大地，本就矮小的身体只剩了半个。
　　“哈哈哈，这才是凌驾一切的战力…”
　　欣喜若狂的诺手看着波比挣扎着想要出来，便将巨斧高高举起，在她跃出地面的那一刻，以泰山压顶之势劈来，大有将人一斧两断的冲动。
　　“咿呀…！”
　　根本没想过逃跑的波比，倾尽全力将魔法能量注入圣锤，锤头之上金光凛然，绽放着的光芒太阳般耀眼，光与暗碰撞正要如火如荼上演时，意外发生了——咚！！！
　　轰然而起大爆炸掀起的巨浪，未等两人对撞就袭来了，在这灾难级的狂风下，波比和诺手的身体都如柳絮般被吹飞，等他们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时，第二波爆炸又来了。
　　这一次爆炸所产生的火焰愈演愈烈，它们连绵成一片浩瀚的海洋，如出笼的猛虎，带着诺克萨斯人凄厉、绝望的惨叫声袭来，一个接一个，张牙舞爪似地仿佛要把天空也吞下去。
　　“不！！！”
　　耳旁回响着士兵们惨叫的诺手悲痛万分，心脏都仿佛被人用刀子捅了无数下，揪心到令他面目狰狞，诺手从未想过一向将正义、荣耀挂在嘴边的德玛西亚人，竟会做出如此残酷的举动。
　　“道森！”
　　眼泪夺眶而出的波比放弃诺手，不顾一切的冲向火海，她不信，不信道森就这么死了！
　　“死，今天所有人都得死…给我回来！”
　　怒发冲冠的诺手用无情铁手勾向波比，圣锤猛然爆发出金色圆环将之阻拦在外，波比身体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就在即将冲进火海中时，她突然停下。
　　因为那繁花似锦的火焰摆动着向伸展开来，灵动、飘逸、跳跃，恍若有了生命在朝拜君王般，它们散开一条笔直的道路，在路的尽头则是熟悉的身影缓步走来，他身后的滔天火焰像是在送行一样，随着道森脚步亦步亦趋，绝不越过他半分。
　　“很好，很好…哈哈哈！”
　　怒极而笑的诺手死死握住斧柄，额头青筋暴起，血色气息再一次覆盖身体，今晚他必让这里血流成河，以便祭奠死去的同伴们。
　　“很愤怒吗？这只是个开始…诺克萨斯人，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必将永无宁日，我发誓！”
　　踏出火海的那一刻，道森身上的衣物化为火焰，钢铁铸就的护手、护膝融化成液体坠落地面，他显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橙红，似乎火焰就在体内流淌，光是看着就极为骇人。
　　波比想要伸手却被阻止靠近，她能感受到道森身上生命的流逝，顿时间又是泪如雨下：“道森你…”
　　“死不了，待会儿要拜托你了…”
　　道森脸上的情绪复杂莫名，他终于明白贾克斯说过的那句话——要么忍，要么残忍，这就是战争。
　　无关对错，不论善恶，只有立场与拳头有用，尤其是对这些丧心病狂的诺克萨斯人来说。
　　“我会让你后悔与诺克萨斯为敌，冕卫小子…”
　　尽管斯维因早就提过要小心一点冕卫子弟，可从未放在心上的诺手第一次正视了道森，与其说这小子是德玛西亚人，倒不如说他更像诺克萨斯人——为了胜利，不折一切手段，哪怕化身修罗。
　　欣赏与杀意并存的诺手动了，一动便是石破天惊，就连黑夜都无法与他身上的邪恶气息相提并论，山谷内涌出的火焰也受到了惊扰，一反常态四散而溃。
　　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雾蒙蒙的，唯有金光闪闪的波比带来那么一丝光明，如同火焰恶魔的道森没有待在波比庇护中，只有一句“我来”便走上前方，压低身体握住剑柄，还未出鞘银翼周围就火焰缠身，他正是依靠着银翼吸收了大量火焰，再加上魔法控制才得以在火海中活了下来。
　　“诺手这状态，应该是已经血怒了吧…但那又如何？”
　　信心十足的道森目不转睛的盯着奔来的诺手，他的速度很快，笼罩在血色气息下的高大身体每一步都会令地面震颤，强大的力量让他一人如一军，人在半途就已是高高跃起，巨斧夸张的高抬指天，力量的彰显在这刻化为实质，这就战场上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诺克萨斯断头台。
　　让波比脚下一动，就想要前去挡住这致命一击，不过道森的速度更快，出鞘的银翼带出惊人热量，剑身之上还裹着一层岩浆似的流动火焰，“啪嗒、啪嗒”落地火滴也没让波比失望，快速的将地面消融。
　　“可惜…你还是要是死。”
　　虽然不是法师，诺手还是能看出道森的魔法技巧有多高，可欣赏归欣赏，手中巨斧呼啸而来的诺手并没半分留手。
　　千钧一发之际，道森整个身体突然后拉，主动抬高的银翼剑尖抵在蓬勃着血雾的斧刃之上，重愈万斤的力道压在身体上，让他全身骨头发出痛苦哀鸣，但还是挡住了。
　　在和自己对练后，吸收了反击风暴优点，菲奥娜改进的劳伦特心眼刀在这刻有了奇效，恍惚间道森又回到了召唤师峡谷的上路，剑姬W与诺手R的碰撞让人发笑，于是他也笑了，身体无力反击回去没关系，他还有先前银翼吸收的火焰。
　　“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诺手脸上，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攻击会被窄小的剑刃阻挡，可事实如此，不得寸进的他无论如何都劈不下去，反而是从上面爆发开来的岩浆之火将他整个人覆盖并击飞。
　　“不！”
　　没有痛苦的惨叫，只有不甘的怒吼，火焰缠身的诺手在血雾的保护下再次起身又马上单膝跪地，夜以继日的赶路、先前与波比的激烈战斗、黑色切割者无休止的吸收体力，终于令身体不堪重负。
　　“去，去找…阿尔真。”
　　仅有一击之力的道森也坚持不住了，早在火海透支体力与魔力的他，留给波比一个歉意的眼神便倒向地面。
　　“道森！”
　　接住道森的波比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那种灼热感隔着盔甲都让她如临火海，可想而知他本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念及与此波比眼圈又一次涌出泪水，但马上又忍住，她看向挣扎着起身的诺手，望了一眼远处龙禽上挥动不休的旗帜，原来撤退的信号早就有了。
　　“我们走，道森！”
　　纵使再有不甘，波比也只能带着道森离去，他身上所遗留的伤，可不是单纯用生命之水就能治好的，那是过度使用魔法被反噬留下的火毒。
　　“你们是只会逃跑的懦夫吗？跑吧，我会杀掉所有俘虏的！”
　　眼看着两个任务目标逃离，追赶不及的诺手企图用言语激怒波比，可她只有转头的一个冰冷目光，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你杀一个，我杀十个。


第126章 祸不单行（四）

　　2月15日，白崖城。
　　“嘶…水，水！”
　　“给你…阿尔真先生，道森醒了！”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全身犹如无数蚂蚁在爬的道森，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张脸贴在床边，灌了一大杯水后，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下意识扫过四周，家具上异常的繁复花纹与稍显拥挤的摆设，让他明白并没有回到德玛西亚。
　　“还好，我没事的波比…多谢您帮忙清楚火毒，这是在阿柏马克吗？”
　　“不，我们在白崖城！波比小姐，现在能去休息了吗…我正好帮道森复查一下身体。”
　　“嗯，嗯…请您仔细一点，我晚些再来。”
　　差点儿泪奔的波比忙不迭的逃走，床上的道森也觉察到不妥，他看向一旁的阿尔真：“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还是先检查一下吧…”
　　“真的没事了，您知道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到底怎么了？”
　　“这是昨日的报纸，你看吧…但千万要忍住别出声，你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了。”
　　表情肃然的阿尔真将一份翻了又翻，显得异常卷曲、老旧的报纸递了过来，上面残留的薄荷味让道森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属于波比的，每当她心绪不宁时就会用薄荷的糖味道让自己平静下来。
　　“哗啦…”
　　摊开报纸，醒目的《德玛西亚撤军，嘉文四世败亡》的长长标题让他眼前一黑，世界都开始旋转，幸亏阿尔真眼疾手快的扶住，才防止了他从床上摔下。
　　“等会儿再看吧，道森！”
　　“不～我，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
　　能感觉到道森整个人都在抖的阿尔真有些不忍，但又拗不过他的倔强，只能将他抚平，在一旁做好随时搀扶的准备。
　　“哗啦、哗啦…”
　　想象中的昏厥没有再次出现，有了心理准备的道森一目十行扫过上面的报道内容，报纸写得很详细，总结起来就是连战连胜的皇子在临近厄文戴尔时轻敌冒进，中了斯维因的埋伏，在对方事先准备好的“陆行舰”冲击下死伤惨重，皇子本人也被当场射杀。
　　本以为自己够坚强的道森，泪水开始滚落，他无法想象波比这几天经历了怎样煎熬，他尝试着去呼唤小娑娜留下的灵魂标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方向指引。
　　噩耗并没有就此结束，继续翻动报纸的道森看到了另一篇名为《德玛西亚之力，特里港力惨胜》的标题，他压下心中巨大的悲痛看了下去，字里行间的惋惜与佩服将盖伦的英武描写得惟妙惟肖，他似乎都能看到在港口前屹立不倒的身影。
　　他就那么站着一步不退，抵挡着从恕瑞玛而来的大量援兵，在这之前，谁又能想到诺克萨斯人会如此快的就平定了恕瑞玛战线上的战争呢？
　　惨胜过后便是撤退，前几日道森对波特所说的美好蓝图不复存在，在哀伤之门陷落之际，特里港成了败军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不幸中的万幸让道森悬着的那颗心下落几分，可阿尔真随后又递来一份更旧的报纸，上面有许多地方都被撕裂，却又重新用胶水粘了上去。
　　“哀伤之门陷落之因…”
　　读出标题的道森能感觉到阿尔真视线中的同情，他默默读完，脸色涨得通红无比，愤怒与羞愧令他双拳紧握，牙齿紧咬嘴唇，咬得鲜血直流也浑然不觉，不这样做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人！
　　“道森、道森！”
　　“你这样也无济于事，身体要紧…”
　　“从哀伤之门内活下来的人都清楚，和你举办生日宴会没关系！那是诺克萨斯人早有预谋的打算，不是一天两天，他们很久以前就考察了那里地形，这次只是顺势而为！”
　　唯恐他想不开的阿尔真劝说着，道森缓缓松开手掌颓然道：“我知道，可总有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的…尤其是在失败时，怎样解释都显得苍白。”
　　“乐斯塔拉女士已经知道了，你的家人一切安好，她让我转告你…安心养伤，等事态平息后再回德玛西亚。”
　　“其他人有消息吗？”
　　“奎因和华洛已经回到绿茵峰要塞了，哀伤之门的守军十不存一，另一边皇子殿下没有见到尸首，或许还没死…但战败的军队很难，只有不到2个军团通过特里港返回了德玛西亚，拉克丝小姐跟随盖伦先生行军平安无事，可你的未婚妻和娑娜小姐是跟随皇子殿下的，她们没有消息。”
　　祸不单行的消息接踵而来，道森心中的绝望越积越深，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他甚至都没有踏上前线，可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还有，我虽然帮你的身体清除了火毒…可没有下一次了，你的情况本就特殊，原生魔法受不得任何污染，除非你尽快启程去艾欧尼亚修养，不然以后魔法道路是休想有所进步了。”
　　事已至此，坏消息听多了的道森都麻木了，他木讷的点点头，竟是有些不知今后的人生道路该如何前进，心中涌现的强烈无力感让他如坠深渊，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道森、道森！”
　　“怎么了？”
　　“还有希望，不能放弃…我的守护骑士已经准备完毕了，乐斯塔拉女士没有说要救娑娜小姐，我知道这是因为人力都用在了寻找皇子身上，可我是她的朋友，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朋友的女儿有难绝对要帮！”
　　阿尔真的鼓励重新注入一丝希望，从绝望深渊见到光明的道森眼神逐渐有了色彩，他想了想不确定道：“菲奥娜和表姐都是医疗团的，她们应该会在一起…而斯维因在表姐定居德玛西亚前，在诺克萨斯见过她一面并被她的琴声所征服，前一段时间还试图派人将她抓走。”
　　“说的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斯维因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我们有线索了！”
　　“请带上我，拜托了！”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和波比小姐聊一下，这五天来她寸步不离的守护你，可也对你烧死诺克萨斯人的举动感到迷茫。”
　　语重心长的阿尔真起身，他按着道森的肩膀，目光满是凝重：“其实我也一样，我亲眼目睹过家乡被诺克萨斯人焚烧殆尽。愤怒驱使着我不顾一切的去复仇，结果却害死了更多人…从那时起我就在想，该如何才能让这种惨剧不再发生，我想了许多年也没想明白，可答案绝不是以牙还牙，那样只会形成复仇的连锁，永无止境。”


第127章 破碎的梦

　　翌日，工会客房。
　　“呼…”
　　“醒了，呐…你爱喝的冰糖雪梨。”
　　“诶？！”
　　从床上醒来的波比刚忙去拉床单，拉到一半才发现身上多了件蓝色睡衣，顿时恼怒的看向道森。
　　“是侍女换的…”
　　“嗯。”
　　“慢点喝…谢谢你。”
　　误会解除的道森将碗递了过去，食指大动的波比喝的有些狼吞虎咽，她实在太饿了，前几天都没好好吃过几顿饭，这对民以食为天的约德尔人来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给…热水、毛巾、牙刷。”
　　“嗯。”
　　“还有这些…”
　　扮演了侍女角色的道森又将镜子、梳子等工具递了过去，以前只见过，从未体验过被人服侍的波比小脸微红，这也太舒服了，怪不得那些贵族们都喜欢让人照顾。
　　等一切就绪后该来的还是要来，将洗漱东西拿出去的道森返回后，穿上战甲的波比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她摸了摸被擦得逞亮的护甲，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天的灼热。
　　“这太奇怪了，大家一上战场…就都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摇摇头的波比想把这些错觉甩出去，可只要看见道森，脑海中就会浮现哀伤之门的事情，就算是战争这也太残酷了，彼此双方都是。
　　“阿尔真说，复仇只会招致仇恨…永无止境。”
　　“不对…奥伦说过，我们应该给好人善良，给恶人惩戒！”
　　“所以，我做错了吗？”
　　道森的反问让波比愣住，总觉得有些不妥的她又想不出那里不对，因此小脸都皱在了一起，被逗乐的道森哈哈一笑，也就不在为难她：“抱歉，那天我的确是冲动了…可并不后悔。”
　　意识到被偷换概念后，波比气鼓鼓的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复述的道森想起那天的噩梦，在事情发生前，谁又能想到诺克萨斯人会如此疯狂呢？
　　“和疯子讲道理是没用的。”
　　“可你不能和他们一起疯啊，道森！你是德玛西亚人！！”
　　“德玛西亚人信奉正义、荣耀、职责没错…可千不该万不该闭关锁国活在自己世界里，你知道外界怎么评价我们的吗？顽固！自大！不思进取！”
　　仅1天时间，道森就在白崖城这繁荣的中立城市，听到一辈子都没听过的中肯评价，可怜整个德玛西亚却还活在自己的小圈子内，对这世界的变化置若罔闻！
　　“那只是别人的评价，你不是说过相信自己吗？如果我们连自己都不相信了，那还有什么能够值得奋斗的！”
　　“不一样的波比，这是国家与世界，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了…我们还守着几百年以前留下来的祖训生活，却不知外界的变化已是日新月异，快到我们都无法想象，你知道这次的炸药是怎么来的吗？祖安的炼金科技！诺克萨斯人仅靠科技，就做到了半神才能做到的毁灭！！”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如此，你也不能那么残忍…呜呜呜！！”
　　道森的执迷不悟让波比觉得陌生极了，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可一觉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讨厌这种变化。
　　“呃…别哭啊！”
　　见不得女性掉眼泪的道森只觉头大，波比一把推开他递来的手帕，倔强的看着他，企图让他认识到所犯下的错误。
　　“波比…我们需要改变。”
　　“你想过没有，某一天诺克萨斯人拿着枪炮到来的场景？他们的战舰装载着海克斯科技，我们的战舰还未靠近就被击沉。”
　　“我们引以为傲的炎阳战甲，在敌人的高科技武器面前脆得像一张纸，那种毫无反抗能力的屠杀，你想过吗？”
　　经历过高科技洗礼的道森明白落后于时代是多么可怕，以前他还为德玛西亚引进了一些海克斯科技灯而沾沾自喜，可现在却不觉得了，因为除此之外这个国度还是一成不变。
　　能够协作劳动的海克斯增强体，小姨推荐了很多次都被驳回，甚至招致警告，能够增加效率的农作机械也被拒绝，很多人都认为这和魔法一样，很可怕。
　　大多数德玛西亚人，固执的认为科技带来地便利只会令人变懒，令社会风气变坏，自耕自足的生活让他们安逸太久了，久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看这个世界。
　　“可你烧死那些人，又能改变什么呢？你知道吗，道森…在德玛西亚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如你这样，他们都认为你是恶魔，一个失去了自我，被诺克萨斯同化了的恶魔！”
　　“恶魔，那又如何？如果我的存在能让诺克萨斯人多一点顾及，让德玛西亚有更多的时间醒来，别说恶魔…就是变成邪恶本身我也不在乎。”
　　道森的坚持让波比的梦彻底破碎，这绝对不是英雄，她就这样看着道森，脑海中那些崇拜与憧憬碎的七零八落。
　　“抱歉，我不是英雄，从来都不…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尤其是在知道我快要死了的时候。”
　　“死？”
　　“嗯。”
　　早在波比醒来，就决定好摊牌的道森认为这很有必要，波比想要成为英雄，那就必然不能跟他学习，她必须学会思考，见证那些未在奥伦保护下没见到的东西。
　　道森不知道这对不对，对波比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可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他在波比茫然的表情下全盘托出：“我的身体很早就出了问题…”
　　良久，听完前因后果的波比难免悲伤，她总算明白道森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了，他只是想离开前为这个国家多做一些贡献，愧疚与自责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奥伦那样，面对死亡能够从容对待的。
　　“那菲奥娜小姐…”
　　“她不清楚，但我们的婚约早就私下里解除了…本来我还头疼要怎么公布于世，现在没问题了，毕竟我做了那么恶劣的事，劳伦特家有足够的理由退婚。”
　　“这样真的好吗？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虽然无法再将道森视为心目中的英雄，可波比还是将他看做是朋友，想要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他。
　　“我想请你帮我找回娑娜表姐和菲奥娜，她们已经有消息了…两天后，斯维因会带着她们从海上返回不朽堡垒，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嗯，等这件事结束后我想回一趟班德尔城…抱歉。”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瞒了你那么久…”
　　早料到这结果的道森还是有些难过，毕竟波比当初追着还是“英雄”的他而来，如今梦醒了，自然要重新上路寻找别人，或者醒悟过来自己才是最佳人选。


第128章 救援

　　2月18日，利维坦号。
　　噔噔、噔噔…！
　　阔别已久再临大海，让娑娜的琴声多了些怀念与哀愁，毕竟那时满载希望，如今却是看不见任何希望的阶下囚。
　　“停。”
　　“抱歉，斯维因将军…请不要为难我的同伴，我马上就调整心情。”
　　“同伴？你放心，我已经放回去了…他们都见过你用魔法救人，你已经是禁忌般的存在了，就算将来找机会逃回去，德玛西亚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
　　叫停了琴声的斯维因，对写字板上的文字嗤之以鼻，但见她表情变得难过，还是出言安慰：“命运不休，如常人般易朽…娑娜小姐，你已经无路可退，倒不如安心跟我回不朽堡垒，在那里你不需要因魔法而胆颤心惊，你可以尽情的享受鲜花掌声，万众追捧！”
　　“多谢将军厚待，可是为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弹琴的，根本不配这种待遇。”
　　“不，你配！在其他人眼中我们拥兵自重、血腥野蛮、欲壑难填，可事物往往有两面性…比如德玛西亚人畏惧魔法，他们固执的认为魔法都是会害死人，可他们不清楚魔法也能救人。”
　　时刻不忘灌输德玛西亚弊端的斯维因也不多说，一句带过又转回正题：“如果你去了诺克萨斯，就发现那里的社会氛围其实超乎寻常地包容…无论你是诺克萨斯人，还是被征服国的人民，不论出身与地位，只要有特长和天赋就能得到尊重和培养的机会。”
　　“可我不会用魔法为你们征战的，哪怕是死。”
　　娑娜写下的话深深刻在板子上，以至于都出现了破损，斯维因淡淡一笑，并不介意这种决心：“没关系，对我来说力量的形式有很多，战争只不过是其中很小一部分…诺克萨斯即将崛起，这是时代必然的选择，等我们的敌人都俯首称臣后，就是艺术崛起之际，到时候我希望娑娜小姐你，能够引领诺克萨斯再登辉煌！”
　　“诺克萨斯已经够大了，还不满足吗？为什么你们总会派遣军队逼他人臣服…根本就不给其他国家谈判的机会。”
　　“人性很复杂，通常来说都会心怀侥幸…如果他们没有见到力量的话。对我们来说，只有在军队铁蹄下被征服的国家，才会忠诚。”
　　“那就要死多少人啊，您…可曾对他人有过怜悯？”
　　越是了解斯维因娑娜就越觉得他可怕，这个人简直是恶魔，不——他的存在就是恶魔的代名词。
　　“怜悯…曾有过吧，在我亲手送背叛帝国的父母上断头台时，我的确有那么一丝。”
　　主动提起黑历史的斯维因很平静，娑娜忍不住闭上眼睛，她怕眼中的厌恶被对方看见。但这瞒不过斯维因，他不怒反笑的勾起一抹微笑：“不用掩饰，我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只要你还有作用，就无需担心被抛弃。”
　　睁开眼睛的娑娜，如同斯维因所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笔下满是嘲讽：“您应该加上一句‘除非必要时’，这算是怜悯吗？”
　　“怜悯是给慈悲之人的…而不是我的。”
　　“是啊，您令所有人畏惧，以至于身边总是孤零零的…不难过吗？”
　　“难过？不，我觉得应该为此欣慰…这恰恰是我强大力量的体现。”
　　斯维因的理所当然让娑娜放下笔，她不敢再与这个男人交谈下去了，他的个人魅力太强了，如果真的相处久了，自己一定会被对方所同化，更有甚者变为崇拜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很久没人敢这样问了…娑娜小姐，你可以休息了。”
　　“我想见见菲奥娜。”
　　“我不会容忍任何干涉，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娑娜小姐。”
　　斯维因的目光严厉起来，娑娜紧抿红唇一步不退，换做熟悉他的人恐怕早就屈服了，可她不同，在边境的初见自己就发现了这份特别。
　　“不行，我说过的！她的家人将赎金交来我自然放人，不然就关她一辈子，不要把我对你的优待当成特殊，没有下一次…卫兵，带她出去！”
　　没有给娑娜倔强的机会，进入船舱的红刀将娑娜强行带走，等房门再一次掩上时，斯维因的目光看向了远方。
　　“不对，海面太平静了…会是谁？”
　　瞬间就意识到不妥的斯维因匆匆走向舱门，可未等他靠近，整艘军舰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而且经历过太多次了，可唯独这次没有一丝征兆。
　　“触礁…”
　　“不好了，斯维因将军…我们偏离航线触礁了！”
　　“敌袭、敌袭！！”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斯维因猛然转头，就见一个黑影穿透休息室的船板带着锋利剑刃袭来，先一步笼罩而来的冰冷杀意，让他瞬间就放弃了夺门而出的动作，转向挂在墙上的利刃。
　　叮——！
　　千钧一发之际档下攻击的斯维因终于看清来人模样，他饶有兴趣地说道：“冕卫家的恶魔，你的未婚妻可不在这里。”
　　“当然，我是来杀你的…别指望其他人会来救你。”
　　一击不成的道森也不留恋，借着斯维因剑上力量将距离拉开，周围适时响起枪炮与刀剑的杀戮声，那些本该到来的卫兵们，也如他所说被悉数拦在外边。
　　“以你的实力，可杀不了我…你这是在冒险。”
　　“权衡之后的冒险，根本就不是冒险。”
　　“哦？看来你对我做了很多调查…”
　　话被盗用的斯维因更有兴趣了，好整以暇的将身姿转为守势，竟是一点儿主动进攻的欲望都没有，他很清楚敌人是来救人的，如果有能力杀人绝不会是眼前这少年过来。
　　不止如此，瞬间想了很多的斯维因，有些惋惜道：“看来我放回去的那些士兵，都死了吧…毕竟事关你表姐的清白。”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们一样恶劣，随随便便就出卖自己人。”
　　“哦，那就是用魔法消除记忆了…也是，阿帕马克的女巫可多了去了，她们最喜欢以人的记忆为食，所以你是怎么来的呢？让我猜猜。”
　　“…”
　　虽然嘴上说着杀人，可通过刚才电光火石间的交手，道森还是放弃了这打算，斯维因的实力虽然不如久经战阵的诺手，可也有白金级，以他如今勉强黄金1的水平，就算加上银翼也不是短时间能杀的，只能拖时间了。
　　“首先是引导我的舰队偏航，哦不…甚至是让其他船只掉队，怪不得你们十几个人就敢来抢人。”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只有阿帕马克的首席法师阿尔真，这个极为擅长水魔法的大法师…有他暗中引导海流、制造海市蜃楼，影响磁场并不是问题。”
　　“娑娜是乐斯塔拉的养女，阿尔真来是出于朋友身份…可你也太小看我的军队了吧，你们凭——！”
　　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斯维因突然脸色剧变，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骇人的魔法气息，那惊人的魔法量简直如同这浩瀚无垠的大海，让人连一丝反抗之心都提不起来。
　　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这种感觉的斯维因，脸色难看的盯着道森，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可他先是一脸诧异，随后是惊讶，最后又平静下来，似乎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是谁？你们到底…”
　　斯维因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蔚蓝的光晕就将道森笼罩，下个瞬间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感受不到任何魔法波动，如果不是那破损的船壁，他都要怀疑这是在做梦了。


第129章 只是路过

　　白崖城，工会客房。
　　“谢谢您救了我们，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我啊，好像叫瑞兹来着…嗯，对，就这样称呼我就好。”
　　“瑞兹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看着眼前身形佝偻的老人，说老人也不对，他脸上蓬乱胡须是灰色的，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因为经历了太多风霜，这在艾欧尼亚太常见了，基本年长的农民都会有类似特征。
　　还在孤儿院时，娑娜便会经常做一个古怪的梦，梦中有个戴着兜帽，形容枯槁，眼睛会闪光，肌肤之上点点斑驳、布满刺青，看不清面容的人。
　　如今见到瑞兹，终于对上号了，娑娜肯定对方就是经常出现在梦中的人，可这是为什么呢？
　　“抱歉…”
　　娑娜在回忆，瑞兹也在回忆，他想起自己亲手将女婴放在孤儿院门口时的场景，明明她的父母因自己而死，本该尽到抚养责任的他却选择了逃避，这真是让人害臊。
　　可总好过跟着自己吃苦，甚至是误入歧途…就像“基根”那样。
　　往昔回忆来的汹涌澎湃，人就是这一点不好，上了年纪见到些熟人，就总会变得多愁善感，这样不好。
　　“您为什么要道歉啊…”
　　娑娜的不解将瑞兹从回忆中拽了回来，他马上决定装傻，毕竟时间无多，于是他掀起兜帽道别：“我是说你认错人了，很遗憾…我只是个路过的老法师，和诺克萨斯人有些恩怨，感谢就不必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可是…”
　　没给娑娜再问的机会，歉意一笑的瑞兹就离开了，他走得有些匆忙，等她追出来时就已经不见踪影。
　　心怀愧疚的瑞兹走出工会宿舍，正要去采购一些必需品时，却被一个少年拦住去路，他的目光很特别，就像很多年前的基根那样，眸子里充满了探究欲。
　　“您走得太快了吧，就跟做贼心虚一样。”
　　“年轻人，你在跟踪我吗？这样对待刚帮了你的人可不好吧…”
　　“抱歉，因为这事关娑娜表姐的身世…你当年将她放在孤儿院门口，一定知道些什么。”
　　道森的话让瑞兹眉头一皱，刚才的谈话被偷听了？不可能的，起码这年轻人没那种本事，于是转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老法师，和…”
　　“得了吧…”
　　道森翻翻白眼阻止瑞兹装傻，他干脆挑明了说：“我和娑娜表姐的关系很好，所以她的梦里有你，我也知道…就算当初不是你放的她，那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被戳破的瑞兹尴尬地挠挠头，叹息道：“为什么每当我忙着拯救世界时，每个人却都想和我聊上半天！”
　　“嗯，世界的确危险…魔法每时每刻都在被使用，世界符文诞生的也越来越多，对吗？四处寻找世界符文的光头法师。”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你曾经从我师父手中拿走过一块，别说你不记得了，看！”
　　好不容易逮到瑞兹的道森可不想放他离开，几日前接二连三的噩耗，让他再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弱小了，他必须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变强。
　　“艾卡西亚…塞贾克斯！”
　　一见到卷轴与剑的图案，瑞兹的眼神就变得柔和起来，对这个同样在拯救世界的人，怎么说也要给出足够尊重的，尽管他们的道路目前来说并不一样。
　　“过来！”
　　一把抓住道森的瑞兹，带着他飞速回到工会宿舍，正在和门口与阿尔真、波比交流的娑娜，见状也是惊讶不已。
　　“给我一些时间，请不要打扰我们！”
　　“砰”的一下将门关上后，松开道森的瑞兹在桌子上坐定，目光中充满打量，直到看得道森浑身发毛时才开口：“如果你是他的徒弟，那一定明白…有些东西，不应该随随便便去说。”
　　“是，对不起。”
　　“你对我纠缠不休，应该是想得到点儿什么，比如你那糟糕的身体。”
　　“是，我不想死…但如果您肯告诉我娑娜表姐的事情，那我也不在乎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瑞兹就头大的不行，很明显后面的条件更麻烦，他实在没那么多时间。
　　不得以，瑞兹只能选择前者：“你的身体是原生体质，通常来说只有艾欧尼亚人会有，但也极为少见…为什么呢？”
　　一深入思考，瑞兹目光就停留在道森腰间，他一勾手银翼就到了掌心，其中魂刃所蕴含的精纯能量让他脸色难看至极，这个更麻烦好吧，这小子也不简单！
　　“那个…”
　　能感觉到瑞兹急躁的道森有些忐忑，老法师的脾气看来并不好，该不会一生气，一道天雷劈了自己吧？
　　“别乱…你的问题出了德玛西亚就能缓解，去均衡教派。”
　　“我知道，可我叫道森·冕卫…短时间离不开。”
　　“就是你小子一把火烧死了几千人？！”
　　又想起基根的瑞兹目光变得异常严厉，在这问题上道森可不会露怯，他回以同样的目光：“你怎么不说诺克萨斯人炸死我们几千人！！”
　　“哎…世界都快毁灭了，你们这些人还在打打杀杀。”
　　“没办法，世人总是如此愚昧…可终究要活着，活着就会欲望、有争斗，我也不能免俗，但如果将来有一天符文战争爆发，我发誓绝不染指它的力量，或者是虚空再次破界，我也不会苟且偷生，会战至最后一刻。”
　　“懂得不少，说的漂亮，但做到很难…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或许应该给你一个机会，能否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请说！”
　　“魔法渴望被使用，找到那颗属于你自己的星…”
　　说话间瑞兹手指点来，熟悉的奥术能量涌现那一刻，道森又一次见到初试秘奥义时的星空，精神最深处那本有利刃竖着、整个摊开来的金色卷轴随波而动，一页页的翻开，风、火、水等等各种魔法元素汇聚一起，形成一个斑斓多彩的漩涡，转呀转的似乎永无止境。
　　““艾欧尼亚之魂”的“自然之力”？不是…”
　　道森的异常瑞兹感受的一清二楚，他撑开的手掌内，涌动的符文能量将道森包裹起来，他本意是只想指点一下，让他那修行了半截子的均衡奥义完善起来，可没想到出了岔子。
　　“生命之水？天啊！福光岛不是早就没了吗？怎么这东西都有…”
　　勾手打开道森腰间盒子的瑞兹眉头紧锁，每当时代动荡时总会出现一些特别之人，这些人或善或恶，或美或丑，但都会对世界造成巨大影响。
　　“福光岛秘宝生命之水…怪不得有自然之力的气息。”
　　“艾卡西亚的秘传印记…看来是不能查看记忆了，不然这小子会变成傻子的。”
　　“蕴含星灵力量的魂刃…还混杂了一些高明的附魔手法，仿照风属性世界符文来的吗，可惜已经被我回收了。”
　　“极高的魔法天赋体质…必要条件到是齐聚了。”
　　从未想过这么多复杂条件汇聚一起会如何的瑞兹，如今终于见到了，但光靠道森自己明显不够，放任不管只会毁了他，将来塞贾克斯知道自己毁了他的传人，还不得找自己拼命。
　　想到这里的瑞兹取下背后卷轴，在它慢慢敞开时做出决定：“那就帮一半吧，剩下的能不能领悟就看你自己了。”


第130章 收获与决意

　　“身体好轻！谢谢…人呢？”
　　体内波动平息的道森醒来，本想对瑞兹道谢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窗外夕阳的余韵让他眉头微皱，竟然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虽然无法当面道谢让人遗憾，但道森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身上，他从未一刻感觉到如此惬意，以往的身体和现在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有千斤重担般。
　　贾克斯曾说过他灵魂过于强大，以至于将身体压迫得不堪重负，前几日的火毒侵蚀又让身体进一步的不堪重负，可现在这些都没了，轻松的道森都觉得不用去艾欧尼亚了。
　　“为什么呢…对了，魔法印记！”
　　喃呢的道森来到床上坐下，摆好冥想的姿势进入意识深处，那里本来竖着的利刃与敞开的金色卷轴，又一次变成了原来卷起的样子。
　　在卷轴处旋涡状图案印刻其上，道森想了想，想到地图上的艾欧尼亚标志，两者看起来很像，这就是身体变轻的原因？
　　“不对，吸收不到魔法…”
　　尝试着调动魔法的道森懵逼了，以往外界那些能轻而易举调集的魔法元素，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冷淡，明明它们近在眼前，甚至伸手就能触摸，可身体却没了反应。
　　冷汗“唰”一下冒出来的道森，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体内的魔法能量还在，他可以试试调用。
　　“火、水、风…”
　　一一试过魔法的道森似有所悟，将新的魔法印记调用，指尖冒出的透明能量，方一出现就引起了惊人变化，游离在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们，就像是见到了天敌一般蜂拥散开。
　　“畏惧…”
　　这诡异的变化让道森将目光投向了桌子，指尖轻触的那一刻，石桌悄无声息的融化出一个小洞，洞口异常平滑，连一星棱角都见不到。
　　“分解？！”
　　又惊又喜的道森转向衣柜、镜子、毛巾等等各种不同制材的东西，结果和先前无一例外，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银翼。
　　“万一被分解了…”
　　不敢贸然实验的道森，从行军包内取出一枚黝黑的纹章，这是禁魔石做成的护身工具，可以吸收一定程度的魔法，对一般士兵来说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东西。
　　但对道森而言它不重要，于是透明的能量再一次浮现指尖，点上去的那一刻终于出现异状，皲裂开来的纹章没有坚持太久，下一刻变化作无数粉末飘散开来。
　　“不是分解，是净化…”
　　伸手触摸了粉末后，道森弄明白了透明力量的本质，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魔法，所以禁魔石可以吸收其中的能量，却也抵挡不住其中的净化之力，所以它又变成了普通的碎石粉末，再一次动用能量就消失了，和先前那些家具一模一样。
　　“这力量要是早一点有，斯维因死定了！”
　　既激动又惋惜的道森一脸凶恶，瑞兹的馈赠虽然没让他魔力大增，也没让他领悟什么终极大招，可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越阶作战，只要用得好，敌人的魔法护盾也好，武器也罢，瞬间就没的情况下有几个能反应过来？
　　“那虚空呢…太远了，还是想想如何补充魔法。”
　　想起贾克斯脸上那道“活着”的伤疤，这种能量能净化吗？也许只有与这些怪物交手后，才能得到结论吧。压下这些想法的道森又想到目前的窘态，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新力量，他才无法吸收魔法的。
　　以往吸收魔法转为原生魔法的效率虽然慢，可好歹总有补充，如今连魔法都吸收不了了，净化的力量就是再厉害，可也有用光的那天。
　　“哪怕留个纸条也好啊…对了，说不定他和其他人见过！”
　　随口抱怨的道森眼前一亮，拿起银翼就要出门，可接触剑柄的那一刻，属于魂刃的能量就慢慢涌现，竟是主动补充起刚才的消耗。
　　“好吧，看来还得去艾欧尼亚…”
　　银翼的变化让道森彻底明悟，不是无法吸收魔法，而是在接受过瑞兹的指点后，身体只能吸收最纯净的原生魔法了，所以他现在才能与魂刃互通能量。
　　当然不去也行，他完全可以靠着银翼过上一辈子，里面的能量根本用不完，可这也意味着魔法的道路永无寸进，一个法师如果连与外界元素沟通的能力都没有，那简直太可悲了。
　　“道森，你怎么出来了…”
　　“瑞兹先生呢？”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他说了不让我们打扰…但我想到晚饭的时间了，就打算来问问。”
　　正要敲门的阿尔真一脸疑惑，见瑞兹真的一声不吭跑路后，道森的表情也异常微妙，这老家伙太不负责任了，可随后又想到他救人时的确帮了很大忙，也就无法再指责什么。
　　“那就是走了，跟来时一样突然出现…”
　　“太可惜了，我还想请教一下呢…光是瑞兹先生身上的那些符文印记，就说明他是一个伟大的魔法先驱了，你们谈了点什么？”
　　“娑娜表姐的身世…她人呢？”
　　一语带过的道森略过自身变化，他很清楚阿尔真的学识解决不了这种疑问，又何必说出来惹人嫉妒。
　　“原来如此，她和波比在菲奥娜小姐的房间…毕竟她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你也别太担心，施加在她身上的黑魔法并未入侵灵魂，她只是抵抗的太疲惫了而已，需要休息。”
　　出于礼貌阿尔真并没追问，提到菲奥娜的他却忍不住佩服，道森的未婚妻很优秀，优秀到一向果断狠绝的斯维因都没有痛下杀手。
　　就算是有战俘条约在不得不还，斯维因也会动些手脚让人废掉，可对菲奥娜并没有，而是选择了阴险的办法，他一边装作碍于娑娜在无法发难，另一边又让法师对她用了名为“傀儡术”的契约黑魔法。
　　中了契约黑魔法的人平时与常人无异，可一旦控制者到来就会变成言听计从的傀儡，到时候别说是亲人朋友，就是德玛西亚人最重视的国家，菲奥娜都能毫不犹豫的背叛。
　　傀儡术的施法条件很苛刻，不仅需要珍贵的魔法材料，还需精通黑魔法的施术者持续施法，以便攻破被施法者的心防，一旦开始就几乎无人能抵。
　　因为被施法者记忆中的任何不满，都会呈十倍、百倍的放大，只要针对这一点便很少有人能抵抗，可菲奥娜却以超越常人的毅力坚持了好几天，如果他们不救援的话，可能她也无法继续坚持下去，到了最后结果只有两种，一种是被控制，一种是意识在抵抗中崩溃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嗯！我去替她们，晚饭就麻烦您了…”
　　重重点头的道森离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即便是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报复回去，可将来他一定会让斯维因、让那个带给菲奥娜无数痛苦的施法者，让整个诺克萨斯帝国都付出足够的代价！！


第131章 争执与分别

　　“看够了没有，为什么还不动手消除我的记忆？”
　　“我…下不了手。”
　　“这么优柔寡断，可不像你的风格…那场大火，你将自己承载的荣耀，烧得一干二净了。”
　　睁开眼睛的菲奥娜，苍白的脸上情绪复杂莫名，她看着坐在一旁的道森，不由得想起两人的初遇，那时候他看起来还很青涩，可这才短短一年，他就陌生的令人恐惧。
　　“那样做，我并不后悔。”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还是说…你只是隐藏了法师本性的残忍。”
　　“你这是偏见。”
　　被斯维因泄露身份的道森有些无奈，不止是他，娑娜、拉克丝都暴露了，尽管被救的菲奥娜因为当时在昏迷状态，并没有直接证据，可这种事与其隐瞒令隔阂加深，倒不如开诚布公的来讲。
　　“是啊，整个德玛西亚都对法师有偏见…我也不例外，动手吧，忘了也好。”
　　“你想要了解魔法时，可不是这个样子…魔法和剑一样，既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国有国法，你让我如何视而不见？”
　　常年来接受的教育让菲奥娜悲伤极了，她在别人眼中是特立独行没错，她甚至可以任性的打破一些传统，但从未触犯过律法。
　　“罪恶感…我很早就有了。”
　　道森能够体会菲奥娜心中的矛盾，被禁忌与情感夹在中间的她，在揭发、沉默与忘却三者之间，选择了忘却，这对一个德玛西亚贵族来说，简直太难能可贵了。
　　不同于奎因的平民出身，德玛西亚的正统贵族通常会将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尤其在涉及到王国时，他们的忠心更会无比坚定。
　　道森的感同身受菲奥娜并不领情，她缓缓闭上眼睛，依旧执着：“动手，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你怕了。”
　　“我没有！”
　　“不，你就是怕了…你怕我说服你，怕你因为情感而动摇，怕自己的世界观就此崩塌，不复存在。”
　　咄咄逼人的道森显得异常烦人，睁开眼睛的菲奥娜有些恼怒，她生气地反驳道：“是你的世界观异于常人，法师道森！”
　　“我们现在在白崖城，一个中立城邦，一个繁荣的海港城市，一个有着世界各地人们汇聚的地方…这几天来我问过很多人对德玛西亚的看法，尤其是关于魔法的问题。
　　他们往往会先惊讶，然后用嘲讽和不解的语气回答我，告诉我他们理解不了这是为什么，比如什么都没触犯的人，仅仅因为身怀魔法体质而被隔离，放逐，甚至是审判，哪怕婴儿也不例外。
　　可偏偏身在围墙内的我们一无所觉，还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一如既往的固守着这种不合理，不公平！”
　　道森的长篇大论没有起效，或者说菲奥娜早有心理准备，她冷冷的看了过来：“所以说你要反抗这种制度，让生你养你育你，给了你一切的国家陷入动荡…别说什么时机未到，别说什么为了王国的未来，你只是自私，自私的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上，顺便帮上一下其他人，我说错了吗？”
　　“…”
　　沉默地道森无法反驳这些话语，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还没有付诸于行动。
　　菲奥娜见状有些失望，她希望道森能反驳自己，她不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尤其是刀剑相向的那一天。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她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再逃避了，不能任由道森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归。
　　“能放弃吗？”
　　“不能，你可以动手…但我也不会束手待毙。”
　　“混蛋道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咬牙切齿的菲奥娜扑了上来，激将成功的道森也不抵抗，被少女重重抓住，近距离下彼此四目相对，似乎又回到往昔对练时剑与剑的碰撞。
　　是啊，除了初遇那次在贾克斯大师的怂恿下战败，除此之外这男人就没败给过自己一次，他从未退缩过，哪怕因为法师的身份，战战兢兢的活了16年。
　　“你倒是反抗啊，别光说的好听！”
　　“不拔剑的菲奥娜，可是真正的大小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功夫说这些话…我在和你讨论很严肃的问题！”
　　气得脑袋发晕的菲奥娜只觉眼前一黑，刚一松手就被道森揽住，她挣扎几下想要推开却无能为力，最后还是被安稳的放回床上，他还不忘细心的将被子盖好。
　　“注意形象和身体，菲奥娜小姐…我本以为自己能不卖惨就说服你，可事实是我想太多了。”
　　被打击到的道森，只能将身体状况如实道来：“其实我快死了，所以不得不离开…”
　　良久，听完这一切的菲奥娜别过脑袋，她不想让道森看到眼中的悲伤，也不想承认自己的确不如他坚强。
　　“你不会向禁魔使揭发我，我也不会消除你的记忆…与其一味的逃避，倒不如保持沉默。你可以将这看做是隐忍，毕竟事涉两家冕卫，不能轻举妄动。”
　　退而求其之的道森，看了一眼颤抖的菲奥娜，有心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去做，只能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可以等，等我解决了身体隐患再一次返回时…我们用剑来决定这一切。”
　　“你太不讲道理了！”
　　“你当初私下找我决斗时，怎么不想想这个问题？”
　　“那不…”
　　想要反驳的菲奥娜突然没了声音，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做得唯一一件错误的事了。
　　“婚约，我已经拜托人捎信回去了…这次救援名单内不会有我，你的父亲也能名正言顺的退婚，以我过于嗜杀，失德为由。”
　　“你故意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亲眼见到了天崩地裂，无数人惨死的情景过于愤怒…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辩解，我承认自己很残忍，我至今还能听到那些人在大火中的哀嚎惨叫，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们就会化作厉鬼向我袭来，质问我，质问我为什么如此灭绝人性，想要将我一同拖入那场大火之中。”
　　“为什么…对不起。”
　　下意识就问了的菲奥娜马上道歉，她忘不掉那三个死去的士兵，但是没有那么频繁了，他们只会偶尔出现在梦里，鲜血淋漓的发出质问，可自己却再也不会害怕了，恐惧得多了，人自然就麻木了。
　　“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当手染鲜血的那一刻…可人总要活着，你肯定饿了，该吃晚餐了。”
　　起身的道森说得轻松，搭在剑柄上的手却握得很紧，他离去的步伐走得异常沉重，房门打开时又飘来一句：“三天后阿尔真先生会送你和娑娜表姐回国，波比要回班德尔城，今晚正好有船…我作为队长必须得去送她一程，我们雄都再见。”


第132章 月下交谈

　　2月18日，烁银山脉。
　　“明明应该有一些气息的，那怪物跑哪儿去了…”
　　自言自语的询问回荡在夜晚的森林中，引起一些生物的不怀好意，可未等它们靠近来人，就见他手中浮现了一抹耀目蓝光，其中所蕴含的危险能量让它们忙不迭的逃开。
　　“对，别来惹老法师…你们可承受不起这份怒火。”
　　自称老法师的是瑞兹，蓝光下他逞亮的脑袋也在此时显得格外明亮，驱散了其他生物的他本该收回手中能量球，还给这片森林幽深。
　　可瑞兹并没有如此，反而用凝重的目光扫过周围景色，在光芒之外是幽深的黑色覆盖，白日里郁郁葱葱的枝繁叶茂，此时在黑暗阴影中却显得那么狰狞。
　　“谁？出来！老法师可是那么好惹的…”
　　对着远处询问的瑞兹更慎重了，左手适时摸向身后巨大卷轴，他已经做好准备大战一场了，如果是那个偷偷摸摸地虚空掠食者。
　　沙沙、沙沙…！
　　轻微的窸窣声随后响起，却没有任何能够被看见的事物，哪怕这种脚步声越来越近，无言的沉默越发令人心悸，就在瑞兹忍不住要先发制人时，哗啦的铁链声响起。
　　“呼，吓死我了…尊贵的女士，你这是在散步吗？”
　　认出来人的瑞兹松了口气，于黑夜中走来的女性头上蒙着一副精致的头纱，让人看不清其面容，在她的双肩处则是一对凸起的黑色羽翼，本应舒展开的羽翼却被繁复的铁链束缚住，刚才的声音就是它们发出的。
　　“不，老法师，我和你一样在找它…那个企图污染大地，吞噬一切的怪物。”
　　黑色面纱下传来的声音如涓涓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时隔许久又听到的瑞兹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许久以前的那次初见——那时德玛西亚才刚刚建立，人们都称呼她“飞翼保护神-莫甘娜”，后来则叫她堕落天使，蒙面者，再到最后有关于她的一切传说，都随着时间而淡去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一些人为因素，可她本人都不在乎这些，其他人就没必要深究了。
　　“哦？能从女士你哪儿逃走，看来这怪物有些本事。”
　　熄灭手中魔法的瑞兹也不管周围重新陷入黑暗，因为他清楚月光会来的，于是月光真的到了，本来乌云遮月的天空泄出一缕月辉，恰到好处的投在了这里。
　　皎洁月光下，身穿紫玫瑰礼裙的华贵女性出现，如果忽略她身体周围悬浮的锁链，说这是一场浪漫的月下约会也未尝不可，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她那份满是庄严的优雅与美丽。
　　“虚空无始无终，这对它们来说并不难…倒是你，真是难得主动。”
　　“顺手而为罢了，算是回敬它们对我的攻击。”
　　“它们越来越贪婪了，最近世界符文又多了很多…是吗。”
　　莫甘娜的声音婉转而肯定，瑞兹艰难的点了点头，顺便摸了摸身上那枚崭新的世界符文，如今魔法又一次大规模的复苏，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我来之前在恕瑞玛，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在那儿诞生了一枚世界符文，很新的那种。”
　　“前段时间是曙光星灵、皎月星灵，然后是战争星灵，紧接着是暮光星灵…前面的还好，暮光行事一向随心所欲，抱歉，又给你增加工作量了。”
　　“脚踏实地的女士，你和他们不同，没必要道歉…说点别的吧，我似乎做了一些多余的事。”
　　提起那些高高在上的星灵们瑞兹就有说不尽的愤怒，这些高居星界的巨神们将整个瓦罗兰大陆当做棋盘，不等到生灵涂炭、日月无光时绝不会降世，明明有很多灾难是可以提前遏制的，可祂们偏偏要做那救世主，让人们感恩戴德，荒谬的可笑！
　　瑞兹的愤怒莫甘娜能够理解，她也看不惯那些同类，要不然也不会将羽翼束缚起来，可他话中的“多余”让她有些疑惑：“和我有关吗？”
　　“呃…似乎是有，一个持有你遗留力量的小家伙，十几岁的样子。”
　　“哦，那孩子啊…我在追捕一个恶魔时顺便救过，仅此而已。”
　　“哦，那就没关了。恶魔我前不久也遇见了一只梦靥，黑暗力量的复苏，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快很多…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瑞兹也不深究两人的关系，直接将话题转移。莫甘娜拨开环绕前方的锁链，微微躬身算是辞别，月光再一次退却，森林重新陷入黑暗。
　　锁链轻响中，离去的莫甘娜随风送来一句祝福：“那我就不打扰你的旅途了，一路安好。”
　　“借你吉言，女士…毕竟灾难，始终会慢我一步。”
　　失去了虚空这一目标后，瑞兹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他要去德玛西亚地库那里将这枚符文藏起来，然后尽快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自己留下的“魔法守卫”还在，莫甘娜依旧遵守着初见时立下的约定没有靠近过那里一步，也幸好如此，要不然他都不知该将符文藏在什么地方，毕竟其地区可没那么多能够抑制符文波动的禁魔石林。
　　“灾难…”
　　另一边，离去的莫甘娜有些莫名惆怅，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因为没有必要，可偶尔的交谈也不错的，能让她找回一些当初还是人类时的感觉。
　　“哗啦…”
　　铁链响动中莫甘娜弯下腰，捧起了一抹泥土，灾难也好，寂寞也罢，她都不会忘记这片造就自己的土地，更不会遗忘那些错误。
　　如今星灵频繁降世，她们姐妹相见的那一天也不会太久了，只是不知到时又是什么样的光景，不管怎样，这一次她绝不会任由凯尔肆意妄为了，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姐姐，世界这么美好…你为什么就不愿多看上几眼呢？”
　　幽幽一叹的莫甘娜将泥土洒向大地，重新迈步的她赤足而行，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稳，这可是在云端纷飞体会不到的感觉。
　　“如果不能立足于大地，要这双脚又有何用？这才是真正的恩典…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姐姐！”
　　一个人呆久了倒也没么，可一旦与外界有了交流就免不了多愁善感起来，自言自语的莫甘娜也不压抑心中的纷飞情绪，可是很忙的瑞兹走了，不过留下来一个能打发时间的信息。
　　“我留下的力量…应该是那个时期。”
　　仔细回忆了一下，莫甘娜伸手摸了摸无法伸展的羽翼，相较为德玛西亚留下众多圣遗物的姐姐，她的并不多，只有一些歇斯底里的尝试，毕竟那时自己想要将这对羽翼用利刃斩断，可惜的是无论多么高明的铁匠，都做不出来这种武器，哪怕是主掌锻造与工艺的半神奥恩也不行，尽管他说还有改进的可能性。
　　“那柄短刀去哪儿了？算了…可能被信徒们收起来了吧，或者干脆被自诩光明的使者们销毁了。”
　　早就放弃这种打算的莫甘娜闭上眼睛，循着自己留下力量开始前进，既然那个孩子能让瑞兹做多余的事情，又有自己不知何时留下的武器，那说不定的确有什么特别地方。


第133章 约定与异变

　　2月19日，针溪郡。
　　当皇子战败的消息传向这德玛西亚的边境小镇后，往日的安宁与祥和不在，到处都是关着的店铺，偶有路过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家家户户的窗门禁闭让街道变得异常凄凉，没有人知道诺克萨斯的反击会何时到来，但必须做好自我保护的准备，尤其是在他们的军队为了寻找皇子殿下而无暇他顾时。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战争就是如此，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诺克萨斯人主动入侵吗？他们一定会比以往更凶狠的，毕竟这次死了那么多人。”
　　“嗯，但是也不用过于担心…德玛西亚人的防守一向固若金汤，诺克萨斯人就算想要报复，也不会那么容易的。”
　　与波比一同乘船，为了履行与盖伦约定的道森轻声安慰着，其实情况更恶劣，他们这次损失了两个军团，且都是精锐，又花费了大量人力去找人，这就意味着边境的防守必然出现空缺。
　　如果诺克萨斯人紧随其后的攻来，会有怎样的后果道森无法想象，但就目前看来对方并没这个意愿，没人清楚达克威尔是怎么想的，他们现在能做的确实只有等待。
　　“你好，我是游骑兵凯恩…上级有命令向塔里克·奥伦传达。”
　　来到军营前的道森，在士兵们的警惕目光下出示了新身份，他如今在德玛西亚可是恶名远扬，这也是大伯的意思，让他尽量避避风头，起码等皇子有了消息再出现，到时候舆论的矛头就会转向对方，毕竟这次战争失利他作为指挥官难辞其咎。
　　“塔里克长官…”
　　守卫倒也没有怀疑一旁波比的身份，拿锤子的士兵多了，只是念出这名字后表情略有几分复杂。
　　“塔里克长官怎么了？”
　　“没事，我这就去汇报…请稍等。”
　　“道森，好像有点不对劲。”
　　波比的意念飘入脑海，道森也觉察到了士兵的异常，似乎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是禁忌，只要提起就会引起一些不自在，要知道塔里克可是奥伦的后人。
　　“我们还是等等吧，总会有答案的。”
　　信息太少的道森无法揣度什么，一旁的波比点点头，下意识的攥紧了锤柄，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塔里克可是奥伦的后人，如果圣锤选择了他，那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呢？在这之后又要何去何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让两人等候太久，先前离去的士兵就跑了回来，在他的手中卷着一份地图模样的羊皮纸，道森的疑问刚升起，对方就到来了。
　　“塔里克长官正在训练新兵，这是地图…两位直接去行了。”
　　“训练新兵，为什么？”
　　“请凯恩先生自行询问。”
　　守卫一副不想多讲的样子让道森只能离去，没走出几步波比就忍不住了：“这不公平，道森！塔里克可是奥伦的后人，让他去训练新兵…这是侮辱，是打压，是变相的放逐！”
　　也不怪波比如此生气，按照德玛西亚的传统，新兵一向都是由受伤老兵、退伍军官们担任的，和盖伦一个年纪的塔里克本该有更高的地位，但现在却被分配去锻炼新兵，这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嘛，生气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有其他隐情。”
　　知道奥伦在波比心中地位很高的道森，没有说出另一种可能性，比如塔里克自身能力不足，或者是自甘堕落。
　　“嗯，我们快一点吧…”
　　“就在小镇的北边，那里我知道…是一个废弃的军事要塞，用来练兵倒也合适。”
　　“…”
　　见事实真的如此，波比再也无法忍受，她绝不会坐视奥伦的后人受到这种不公正的待遇，不等道森劝说就化作一阵狂风奔向北方。
　　“波比，你冷静…”
　　落后一步的道森突然沉默，波比性格变得如此暴躁和他脱不了关系，是自己摧毁了她的英雄梦，以至于她对坚持了几百年的职责都出现了动摇。
　　当两人一前一后直奔北方的废弃要塞时，本该一刻不停的波比却在快抵达目的地时停了下来，而且还取下了背后的圣锤，同时激发了体内魔力，竟是全神戒备了。
　　“呼呼…怎么了？”
　　“嘘，你闻到了吗？”
　　“哼哼…淡淡的血腥味，这在森林里很常见吧。”
　　耸动鼻子的道森不以为然，波比的身体却颤抖起来，就像是遇见了什么天敌一般，头也不回的她将圣锤直接激活：“道森，跟紧我…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波比，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一种可怕的怪物，奥伦就是因此受了不可挽回的重伤…祂们的气味我永远不会忘，拔剑，随时做好拼命的准备！”
　　“气味…”
　　对此一无所觉的道森莫名有些烦躁，他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情况发生，有心想要撤离，但穿过前方就是废弃要塞，如果波比所言非虚，那里应该也出了问题。
　　沙沙、沙沙…！
　　全神戒备的波比一路上不停的望向四周，唯恐那可怕的怪物窜出来攻击两人，跟在她身后的道森也逐渐察觉了不妥，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与安静的环境，让他的心高悬起来。
　　丛林内的野兽对鲜血味道最为敏感，如果那些新兵们是遭遇了野兽袭击，周围绝不可能如此平静，野兽们应该争相夺食才对。
　　平常短短1，2分钟的路途，此时变得无比漫长，身体都被汗水浸湿的波比毫无所觉，当她踏出森林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放至最大——血，血，到处都是血！
　　残破的要塞墙壁、爬满植物的道路，甚至是入口处那面蔚蓝旗帜都被鲜血染红，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血红，红的让人毛骨悚然，犹如置身地狱。来不及悲伤，波比就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血液还没凝固，说不定还有人活着！
　　“回来…不要去，是虚空怪物！”
　　终于明白是什么的道森眼中写满惊恐，五脏六腑转来的扭曲感与反胃恶心感，让他生平第一次犹豫了，自己竟然不敢再靠近一步，脑海中的劝阻声音一刻不停的叫喊着，让他离开，让他不顾一切的远离这噩梦之地。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给了自己一巴掌，以至于半张脸迅速肿胀的道森将银翼激活，咬牙切齿的冲向被鲜血涂满的地狱入口，如果是一个人他绝对不带犹豫的离开，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波比坐视不理。


第134章 噩梦

　　上天觉得这似乎不够残忍，于是晨曦与鲜血一同染红斑驳城墙，晚波比一步迈进废弃要塞的道森，见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少了半个角的哨塔上，年轻哨兵依靠在残壁上的身体，在阳光映衬下是那么安详，他静静的一动不动，看起来睡的是那么安详，如果没有脖子上那道锯齿形伤口的话，说不定这个梦还是个美梦。
　　可惜没有如果，从哨兵脖子处伤口溢出的鲜血，将斑驳的墙壁染红，让绿意葱葱的爬山虎看起来鲜艳极了，那些角落处的青苔也同样如此，红绿两色交相呼应，在阳光下折射出凄婉的光晕。
　　“呼、呼…这是噩梦吗？！”
　　空气中挥散不去的血腥与诡异场景，让道森剧烈喘息起来，他又一次迟疑了，因为无法想象接下来会见到怎样的残酷。
　　“你只是害怕痛苦、畏惧死亡…怀疑是最大的敌人，愚蠢的家伙！！”
　　波比已经深入要塞，知道不能后退的道森绞尽脑汁去想，希望两世为人的过往能帮助自己摆脱懦弱，记忆中贾克斯的咆哮就到来了。
　　“谢谢您，老师…”
　　哪怕这句责骂时隔1年之久，道森还是从中获得了勇气，他的老师就是在跟这种恐怖的怪物战斗，而且是漫长的岁月中一直如此，身为弟子的他可不能这般怯懦。
　　心脏依旧在剧烈跳动，周围弥漫的刺鼻气味如同恶魔的低语倾诉着死亡与痛苦，整个胸腔内的恶心、反胃感还在，这一切的不适都没有因为鼓起的勇气而消退。
　　但这阻止不了道森的步伐，在银翼绽放的光辉下，他毅然决然的穿过廊道，来到要塞内部，入目处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没有战斗痕迹，没有慌张之下的逃亡，更没有一丝征兆，汇聚成小溪，顺着地势汨汨而流，编织出鲜红的地毯，避无可避的道森踩了上去，如同行走在荒芜的地狱，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悲痛。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新兵们为他们的大意付出了惨痛代价，恐怖的虚空掠食者趁着黑夜而来，没有引起一丝骚动，就将所有人残忍杀害，这个过程干净利落，被杀的人甚至只有一瞬间的痛苦，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塔里克…你最好死了。”
　　压抑低吼从道森喉咙中传出，诺大一个要塞，即使是废弃的也不该只有一个哨兵，这是他身为长官的失责，即使哨兵再多十倍结局也可能不会改变，哪怕这个场面会更血腥、残忍。
　　可他宁愿士兵们是在抗争中死亡，而不是在睡梦中被敌人一个个屠杀殆尽，双眼赤红的道森在悲愤中来到要塞中心，波比就那么孤零零的待在那里，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影因为跪倒在地就更加矮小了——啪嗒、啪嗒！
　　她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这片鲜血最早凝固的土地接受了眼泪的冲刷，散开而来的红褐色痕迹向着四面八方散开，让不远处的道森慢慢闭上眼睛，魔法感知已经很清楚了，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别说是敌人了，甚至是连一只活着的虫子都没有。
　　“呜呜呜！混蛋，你给我出来啊…我要为大家报仇，你们这些可恶的怪物杀了奥伦还不够吗？你们究竟还想夺走多少我心爱的东西，给我滚出来啊！！”
　　“波比，你不要这样…虚空怪物可能还没走远！”
　　“滚啊，你这残忍的家伙和他们没有区别…砰！”
　　不忍波比嚎啕大哭的道森跑上前来，出于谨慎的提醒却让她彻底爆发，哀伤之门轰然间的天崩地裂，山谷内敌人的绝望惨叫，再加上这场寂静无声的屠杀，让波比心中的理智崩溃了，于是她将圣锤砸了过来。
　　本该躲避的道森只是无奈一笑，就化作一道抛物线从高处砸落，剧烈的响动在空旷的要塞内回响起来，一波接着一波，让波比通红的双眼有了焦距。
　　“道森！”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呜呜呜，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波比又哭了，有心想要跑过去扶起道森，身体却因羞愧而无法动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攻击同伴，而且是用奥伦托付的圣锤。
　　“咳咳、嘶啊…没关系的，波比。”
　　这一锤虽然并不致命，但浑身酸痛还是免不了的，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起身的道森并没注意到，属于他的鲜血和地上的混合在了一起，尔后悄无声息地泛起一些血泡，随后又归于平静。
　　“真的没关系的，你真的不用自责…毕竟是我从头到尾在欺骗你。”
　　“对不起、对不起…”
　　“波比，这只是同伴间的争执…每个人都会有的！”
　　主动上前的道森认真地劝说着，他是真的不生气，这纯粹是咎由自取，毕竟自己亲手摧毁了她几百年来的坚持，撕碎了她美好的英雄梦，将鲜血淋漓的现实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尤其是在没得到她的同意下。
　　可即便如此波比也没有埋怨自己，她亲眼看着自己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情，不仅救了自己，还不离不弃的守护了几天几夜。哪怕是梦醒了她也没有哭，只是想安静的离开，可即便是如此善良的她，也会迷茫、悲伤，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道森相信，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就能将这件小事平复，还能让波比心中压抑已久的痛苦得到释放，简直是一举两得，代价不过是自己受点儿伤，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了。
　　想法是美好的，行动也没错，可道森忽略了他们所在的地点——这里刚被虚空怪物屠杀过。
　　先前消失的血泡有了回应，专注于眼前的道森与自责地波比都没有看到，在他血液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只眼睛，紫色的，膨胀欲出。
　　祂悄无声息中吞噬了道森先前待过的泥土、血液、杂草等等，上面的一切事物在祂饥渴的目光中消融不见，到了最后留下的只有一颗杏核大小的血球，祂带着饥渴与期盼将瞳孔打开，瞳孔之后是一片虚无，不是黑暗，因为天空的阳光都选择退避三舍。
　　“一个有着未知力量的雄性个体，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应该称之为惊喜…‘真实’领域的结论出来了，素材太少无法彻底分析，应该将这雄性个体捕获。”
　　虚空的反馈让紫色独眼做出决定，于是祂动了，迅速扩张开来的独眼没给道森反应时间，下一秒他眼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一面晶莹剔透的冰层上，下方传来一股亲切的呼唤，就像是母亲的怀抱那样温暖，让人无法拒绝。
　　道森不由自主的向下凝望，那里没有温，只有庞大的独眼回望了过来——一眨不眨。


第135章 虚空来袭

　　这是陷阱，逃！
　　灵魂深处涌来的悸动让道森如坠冰窖，可身体却失去控制，就连目光都无法移开半分，深陷于那巨大、神秘、夺目的独眼。
　　相互凝视中，道森看到了祂所蕴含的庞大能量，以及浩瀚的、不可获知的智慧，从他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即便知道这些知识无法获得，他还是飞蛾扑火般将意识伸展开来，希望可以一窥这巨大的宝藏。
　　沿着道森的贪婪，独眼散发出氤氲的紫光，就好像宝藏即将打开，同时而来的还有无数阴影，这些黑暗被掩盖在光芒的角落，化作无数卷曲的肢体游曳而来。
　　下个瞬间，摄人心魄的光芒消失，无尽的黑暗袭来——嗞嗞、嗞嗞！
　　想要吞没道森的肢体像是泡沫般碎裂开来，巨大的独眼中出现深深地疑惑，祂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可意外的确发生了，就在祂即将吞噬这一雄性个体时。
　　“呼呼、呼呼…”
　　终于取回理智的道森大口喘息着，意识最深处的魔法印记像是开闸的洪水奔流外散，一点也不顾及他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这种消耗。
　　嗡——！
　　道森已经没空理会自己是如何到来的，又是如何被诱惑的，他只知道如果不抽出银翼的话，那他马上就要因为能量耗尽而死亡了。
　　出现的并不是银翼，而是魂刃，就像是见到小娑娜时那样，精纯至极的能量刚一浮现，周围那些正和净化能量相互抵消着，刚才差点儿将道森吞噬的黑暗肢体们齐齐回缩。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前世耳熟能详的话用在此刻再贴切不过，这是在精神领域中，明白自己在哪儿的道森双手抓住魂刃，义无反顾的向着下方的独眼刺去。
　　感知到危险的独眼将无数黑暗肢体调来，却无法阻止魂刃片刻，一触即溃的黑暗在净化力量下烟消云散，眼看利刃就要命中独眼，祂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闭上。
　　天空、大地、鲜血忽然出现，恍惚之后的道森看到一道流淌着紫色血液的深渊横在身前，波比就被围在中间，将身体蜷缩起来的她脸色异常苍白，悬浮在周围的圣锤散发着岌岌可危的光芒。
　　“呼…”
　　脑海中如影随形的黑暗残留还在，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道森来不及庆幸就挥动手中银翼，净化的力量如同在精神领域那样，将即将破壳的紫色深渊斩断，附着其上的净化能量不肯就此罢休，沿着紫色深渊扩散而去，大有将其消灭殆尽的意愿。
　　“波比，坚持住…”
　　喃呢的道森将宗师之威激活，在淡淡的金色光辉中纵身而过，眼看两人就要汇合，紫色深渊却活了过来，它蠕动着抛弃了一部分身体，避免了被整个净化的命运。
　　在追杀与救人间犹豫了一瞬间，道森就冲向波比，还未靠近她就猛然睁开眼睛，往日里明亮透人的紫色瞳孔中满是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
　　“混蛋，有种你出来…”
　　这虚无感道森刚刚才见过，他自认为意志已经够坚定了，可还是没有抵抗得住诱惑，近来心神不定的波比又如何能够抵抗！
　　堪堪在波比身前停下的道森脑袋疯狂转动，他不敢将净化的力量用在波比身上，好在转机并不是没有，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圣锤也是能抵抗虚空力量的，于是他的目光投向一旁：“借给我力量，她可是陪伴了你几百年，就算不是主人，也够了吧！”
　　嗡——！
　　似是回答，颤抖的圣锤飞了过来，一把接过的道森将净化能量灌注其中，被过滤后的淡金色能量随后注入波比身体，她被独眼所控制的双瞳迅速变回原样，同时离开的还有无数黑色虚影。
　　咕、咕…！
　　一种听起来心惊胆战的诡异叫声随后响起，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染上淤青，不自然的暮光占据其上，比先前迅猛十倍的剧烈反胃感涌向喉咙。
　　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动的道森根本不敢回头，抱起波比就向着远处逃去，怪不得贾克斯说遇见虚空要逃，事实也的确如此，这根本不是人能应付的东西，别说战斗了，光是理解祂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恐惧。
　　可惜还是晚了，首次面对虚空的道森不知道那道圆环是什么，选择了救人的他错过了毁灭出口的最佳时机，于是噩梦般的紫光到来。
　　这邪恶的色彩一出现就沾染了世界，犹如盛开的地狱之花，从上向下、由下向上，同时又在四周蔓延，绽放的速度让人绝望，空气、魔法元素、植物、大地等等，这世间的万物都难逃被吞噬的厄运。
　　“不，不能逃…祂，祂们对世界的饥渴永无止境。”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现在只能救你。”
　　“不，你不能那样做…道森，求求你，求求你阻止祂！”
　　怀中的波比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刚才险些被虚空同化的她却使不上力气，不得以只能泪流满面的请求道森。
　　“不行，我还没活够…那怪物谁想管谁管。”
　　撒丫子狂奔的道森无视了波比的哀求，开玩笑，虚空已经不是能用实力所划分的东西了，只有净化手段能够应对的他可做不到一边阻拦一边保护波比，与其顾头不顾尾，倒不如果断点做出选择。
　　“你个混蛋，胆小鬼，懦夫！！”
　　“是是是，随便你骂好了…”
　　“道森…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锤子！！！”
　　自波比身上轰然而起的灼热吓坏了道森，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燃烧全身法力，企图以这种方式抵消虚空带来的衰弱，生死抉择的时刻又一次到来。
　　“好吧，我怕了你了…啪！”
　　一记重重手刀敲晕波比后，无法忽视这决心的道森将她换到身后，并用绳索让她紧贴自己后背，被波比激活的圣锤则是默契的来到左手上，右手持有的银翼同时爆发出惊人能量。
　　这一耽搁身后如影随形的危险就到来了，转身的道森看也不看的就是一锤砸了过去，爆发开来的金色光芒将危险暂时逼退，得到片刻喘息之机的他看了一眼敌人，然后就一脸铁青——该死的，还不如让波比记恨自己一辈子，总比丢了小命儿强。
　　因为出现在道森眼中的事物很熟悉，无论是狰狞的触手、还是宛若紫宝石的硕大独眼，亦或是黑紫混合的巨大身体，任何一项都能证明祂的身份——虚空之眼，维克兹。


第136章 九死一生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又一次的对视到来，只不过这一次道森有了准备，净化的力量环绕周身，将维克兹眼中的深邃抹除，也让祂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放任这一雄性个体逃走，将来可能会对真实领域造成极大威胁，必须抹除——嗡！！！
　　“锤子，交给你了…”
　　也不管圣锤能否理解自己的话，对着其中注入大量能量的道森将它猛地丢了过去，在维克兹巨大独眼中喷出的瓦解射线笔直而来，吞噬了空气、魔法、阳光等等所有事物。
　　承载着净化能量的圣锤感知到了危险，金色能量爆散开来的那一刻，被虚空能量掩盖的阳光贯穿天空而来，如同人们所祈求的希望般明亮炙热。
　　紫色射线与阳光的对碰僵持在了一起，彼此间互相纠缠、消融，周而复始看似永无止境。躲在圣锤光芒下的道森可没那么天真，他得趁着圣锤暗淡下来前做好准备——先发制人！
　　在逃跑这一选项被摒弃后，道森想了很多，结果还是贾克斯的那句“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合乎心意。于是他改为双手持刃，紧绷的身体整个压低，等待圣锤能量不足的瞬间。
　　也许是1秒，也许是10秒，时间在这一刻显得十分漫长，身体的不适感也越来越重，同时还伴随一种超乎想象的饥渴，不是对于血肉之躯，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比如这世间的一切——唰！
　　明悟了这一渴望的道森，把握住圣锤暗淡的瞬间，不等它被瓦解光线冲开，就全力以赴的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就来到光线波及不到的正下方。
　　悬浮半空的维克兹反应也不慢，瓦解光线停下的瞬间，祂的身体就向后进行了平移，同时包裹着独眼的巨嘴猛地张开，变成一颗耀目的紫色光球迅速砸向道森。
　　“会是裂变吗…”
　　试探进攻的道森也不留恋，身体迅速后拉，如同猜想的那样，光球在落地的那一刻没有将大地消融，而是很灵活的分成两颗，以二龙戏珠的姿态向他飞来。
　　猜到开头没猜到结尾的道森有些头皮发麻，什么时候维克兹的Q技能都是指向性了？
　　疑惑归疑惑，避无可避的道森干脆主动迎了上去，手中银翼之上透明涟漪宛若龙鳞般的海面，层层堆叠，一波接着一波。
　　直面维克兹分解能量的道森眼前一黑，或者说一切事物都不见了，下一秒他的身体从光球中出现，后者如泡沫般消失，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维克兹的力量高度接近。
　　啪——！
　　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维克兹在道森未突破封锁时挥动了两个前肢，就如同拍手那样，独属于虚空的力量在地面裂开，自下而上的巨大能量轰然而起，却没有命中目标。
　　道森像是能够预见未来般，在维克兹拍手前就离开原地，又在身后贯通天际的紫色光柱升起时，出现在祂的头顶，手中银翼狠狠劈了下来。
　　在维克兹漫长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如此被动，祂不清楚这一雄性个体为何会未卜先知的行动，巨大的独眼中出现人性化的疑惑，或许这是他未知的那部分，应该抓起来。
　　作出决定的维克兹打算舍弃一部分身体，并通过真实领域来抓住这个雄性个体，于是祂慌张地移动身体，净化的力量切入眼睛附近的身体，肌体出于本能的颤抖起来，紫色的鲜血还未涌出就烟消云散。
　　“死吧，怪物…”
　　不需要犹豫，借着银翼插在对方眼旁的道森松开左手，体内所有的能量涌入印记显现于掌心，一无反顾的插向祂那巨大的独眼，两者接触的那一刻独眼剧烈颤抖起来，两前一后的肢体疯了似抽了过来。
　　一击得手正想撤离的道森突然停住，因为那三个覆盖着邪异鳞片的肢体并没攻过来，而是呈三角形封锁了他离去的方位，与此同时下方冒出隐晦的光芒，就如同先前流淌的紫色深渊一样。
　　“咕咕、咕咕…”
　　不明所以的叫声紧随其后响起，独眼中多了一根“牙签儿”的维克兹没有理会正崩溃的身体，而是催促着同伴们加快速度。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道森还是能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这怪物竟然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打开虚空裂缝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虚空世界去。
　　“九死一生嘛？不…是十死无生。”
　　不甘、绝望与后悔等等情绪涌上心头，带着这些复杂莫名的感悟，道森一边继续注入能量，一边将绳索解开，最后凝望了一眼昏迷的波比后，微笑着将她甩向远方。
　　维克兹见状又有了疑惑，祂在这个世界已经存在几千年了，从最高的山峰到最黑的深谷，从文明崛起到衰落，见证过无数的人类，也通过分解而理解过数以万计的人类，却从未见过大难临头时还能笑得出来的个体。
　　不出意外的，维克兹忽略了波比的离开，祂已经没有余力去管那个特别的雌性个体了，目标只有眼前这一个，时机已到。
　　虚空裂缝再一次打开，神秘的气息将道森的目光吸引，就像是在欢迎他一般，一无所有的虚空敞开了怀抱，那些于漆黑中漂浮着的庞大、冰冷、只有一个轮廓的无形灵体们释放出了自己的善意。
　　尽管这善意对道森来说并不友好，尤其是祂们化作无数阴影，将一切光芒都吞噬时就更令人恐惧了。维克兹还是没有死，净化的力量虽然厉害，但祂的身体更大，大到哪怕是核心受到毁灭打击，也能坚持很长时间。
　　“卡莎…多大了呢？”
　　喃呢着的道森想起名为“虚空之女”的少女，她出生了没有，如今多大了，又是如何在虚空中活下来的？
　　思绪纷飞的道森在一片虚无中看到阴影的迫近，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对不起，大家…永别了。”
　　来不及一一道别的道森，只能简单一句表明自己的决心，理性的去想，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如卡莎那样在虚空中活下来，就算活下来还是自己吗？
　　与其将命运交给这种不确定，倒不如果断一点将银翼引爆，就像贾克斯所说那样，魂刃中蕴含的能量够抹平十个多恩霍尔德了，怎么也能让虚空世界吃点儿苦头吧。
　　嗡——哗啦！
　　在银翼即将彻底爆发时，突然响起的铁链声平息了剑中的躁动，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危险，四周的阴影们不顾一切的涌了上来，本该绝望的道森脸上一喜，因为银翼中蔓延出一股深沉的力量，就像是上次遇见伊芙琳时的那种善意。


第137章 光明与黑暗

　　咕咕、咕咕！
　　不明所以的声音变得异常急促，被虚无笼罩的外界随之有了变化，一环巨大的紫色能量将满是淤青的天空撕裂，不详的气息歇斯底里般的弥漫开来，大有将世界就此湮灭的冲动。
　　“呕…”
　　首当其冲的是落在远处残壁上的波比，虚空能量冲击带来的折磨让她产生强烈的呕吐感，不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地便剧烈的颤抖起来，氤氲的紫色光芒将世界渲染。
　　“怎么会这样…道森、锤子，你们在哪儿？”
　　压下不适的波比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圣锤就化作一道流光来到手中，道森的气息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悲伤才刚刚升起大地就陷落了，从残壁上一跃而起的波比被风拖住，只望了一眼下面就变得惊骇欲绝。
　　那是一个流淌着紫色深渊、遍及大半要塞的河流，里面的河水就像烧开了的沸水般上下起伏，同时还有千奇百怪的触角向上攀升，一刻不停的攻击着覆盖于上方的巨大魔法阵。
　　魔法阵的样子波比并不陌生，那是伸展的羽翼与利刃所结合的图形，是奥伦、是她、是道森等等所有人为之奋斗的德玛西亚。
　　嗡——！
　　重获得能量来源的圣锤颤抖起来，上面散发出来的灼热感有些烫手，似乎是在抗拒她的使用，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情况的波比想起砸飞道森的那一锤，这大概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锤子，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找个配得上你的英雄…现在请安静下来吧，我得阻止这种情况，拜托了！”
　　紧咬红唇的波比死死攥紧圣锤，一无反顾的向着下方的魔法阵冲去，哪怕将全身魔力燃尽，她也要为道森报仇，阻拦虚空的降世！
　　波比很清楚道森不可能丢下自己逃跑，如今却他不见了。连一丝气息都感受不到，是被她害死的，因为刚才的冲动行为，自己明知虚空有多危险。
　　“咿呀——！”
　　自责不已的波比身上冒起灼热的金光，在她身体落在魔法阵上的瞬间，就化作奔腾的火焰将下方的紫色河流所覆盖，不管能坚持多久，反正她要阻拦虚空到来，死了正好去陪道森，还能向他认真的说上一句对不起。
　　“哗啦…”
　　波比的绝决换来一声清脆的响动，这声音如同将人拽入地狱的铁链，引动一股深沉的、看不到任何色彩，更加令人绝望的黑暗。
　　铺天盖地的黑暗无情袭来，将天空扯开的泛滥紫光、令大地沉没的深渊河流，弥漫着圣洁光辉的魔法阵，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阻拦黑暗片刻，世间万物竟如此简单的归于黑暗。
　　“到头来我什么也救不了，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
　　被黑暗吞没的波比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先前所燃烧的魔力彻底平息下来，看不到哪怕一粒微光的她痛哭着，绝望地等着被虚空吞没、死亡来临的瞬间。
　　“别担心，有我在…小英雄。”
　　骤然在耳边响起的幽然嗓音让波比瞪大眼睛，皎洁明亮的月辉适时到来为黑暗添上一份希望，一如数百年前的那次初见，一袭长裙、轻纱遮面，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飞翼保护神，莫甘娜…”
　　“这称呼就免了吧…叫我蒙面者，或者更简单的女士。”
　　“是，女士…求求您将虚空封印吧！”
　　波比的请求换来一个白皙的手掌，抚摸她小脑袋的莫甘娜轻声道：“当然，不过在此之前…你应该去救出自己的伙伴，哪怕他曾经贪生怕死，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头，如同英雄一样面对了可怕的虚空怪物。”
　　“道森还活着？！他在…”
　　惊喜的波比顺着月光指引，看到了一处椭圆形的紫色覆盖物，那些纵横交错在一起的狰狞血肉和不详色彩蠕动着，宛若一颗活着的心脏。
　　“咿呀——！”
　　短时间内经历悲喜交加的波比拎着锤子冲了过去，随风而动的双马尾后留下一片晶莹泪花，重新绽放色彩的圣锤方一出现就如同燎原之火将黑暗吞噬，并在光明乍现的瞬间狠狠锤打在虚空造物上。
　　神圣的火焰四散着爆发开来，莫甘娜脸上的轻纱也微微荡起，露出她紫色双眸中的缅怀…这是母亲留下的圣遗物，真是好久不见了。
　　“姐姐，我们之间…到底谁是多余的呢？”
　　喃呢的莫甘娜想起了那一天，一把被黑暗与星火环绕的巨剑从天而降，并在刺入地面的同时一分为二，将光明赠予姐姐，将黑暗赠予自己，同时变化的还有从肩胛骨上喷薄而出的羽翼。
　　或许从自己握住另一半的长剑时，她们姐妹的命运就注定了吧，就像世人眼中的黑与白，可世人却不知黑暗与光明是二等分，既可以彼此对抗，又可以彼此消融甚至转化，就如同眼前这一幕。
　　母亲，不…应该说，这才是弥希拉身为“正义星灵”的真正力量，既可以焚烧万物也能令万物归于平静。
　　咕咕、咕咕！
　　不甘的叫声将莫甘娜从记忆中拉回，在神圣的火焰覆盖下，明悟了对手是拥有浩瀚力量的星灵，而不是某个强大法师的维克兹退缩了，哪怕祂已经将下方要塞的封印撕开了一个口子。
　　真实领域对物质世界的研究还差最后一点，现在还不是正面挑起两界战争的时候，舍弃了久攻不下的道森，放弃了近乎整个身体，从金色火焰中窜出的巨大独眼直奔下方缺口而去。
　　“可恶，别想跑！但是道森也要救…谢谢！！”
　　看着从黑暗中坠落、紧闭双目的道森波比犹豫了，莫甘娜微微颔首让她放心冲了上去，两人接触的瞬间就有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传来。
　　哪怕冷的要死，波比还是紧紧抱住道森，漫天火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深邃的黑暗再次涌现，但代表希望的月光还在。
　　“你毁了我深爱的土地还想走，感受一下坠落的滋味吧，怪物！”
　　愤怒的莫甘娜没有压制自己，缠绕羽翼的铁链化作一抹黑色流光冲向独眼，哪怕已经感悟过无数人类的死亡，却始终不能理解这一情感的维克兹突然愣住，祂想起自己还有大量的知识没有获取，想起“监视者”给予的任务，想起了人类个体死亡时会进行的无意义挣扎。
　　哦，原来这就是不甘，可自己又渴望拥抱死亡，这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简直太奇妙了…咕咕、咕咕！
　　喜悦的叫声传扬开来，即将面临锁链缠身的维克兹，决绝的抛弃了独眼上的三颗小眼，在它们迸发出瓦解射线时趁机没入虚空，随着裂口的关闭消失不见。


第138章 选择与疑惑

　　“女士，这样对塔里克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波比，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犯错不可怕，关键是要有承认并面对的勇气。”
　　“可…我明白了。”
　　塔里克的擅离职守让波比无法为他辩解，尤其是在莫甘娜查探过他的记忆后，这种过错就更加无法饶恕了。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是，我会为您来过的事保密。”
　　“真是可爱呢，再见。”
　　信誓旦旦的波比小脸上写满认真，莫甘娜轻抚她的小脑袋后离去，她走的异常安静，唯有悦耳的锁链声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归于平静。
　　“锤子，我可能要失约了…塔里克只是奥伦的后代，而不是德玛西亚的英雄。”
　　怅然若失的波比将圣锤放回身后，走向来时的林间小屋，那里道森正接受着女士赐予的馈赠，塔里克则是在噩梦中，不断重复自己在废弃要塞看到的绝望，直到黎明浮现。
　　波比在塔里克的记忆中看到了很多东西，他本该是德玛西亚最坚毅的守护者，就像奥伦那样专注、无私、奉献。
　　可塔里克不是奥伦，就像道森说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痴迷于那些稍纵即逝的生命奇迹、自然景观，为此不惜逃避军团会议，缺席阅兵仪式，甚至是处处留情，与这个国度格格不入。
　　哪怕塔里克一步步被放逐出军队核心，最后沦落到边境带领新兵，却还是没有悔改之意。这次灾难来临前，他竟独自跑去远处的神庙观察它的结构与历史，根本就没尽到应有的责任。
　　“吱呀——！”
　　“道森，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没问题吧…”
　　“嗯，好多了…我们的救命恩人呢？我想当面对她道谢。”
　　走出小屋的道森眼中满是疑惑，跑过来的波比摇摇头，一脸歉意道：“恩人说还不是时候，我答应过的…对不起！”
　　“好吧，那总能告诉我屋子里的另一个家伙是谁吧？”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塔里克……”
　　“哦，原来如此。”
　　成功转移话题的道森听完，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对方将虚空破土而出的事实与他们的存在，都从塔里克记忆中抹去了，为的就是让他独自面对错误，或许还有保护的意思在内，毕竟这片国土上有魔法禁忌存在。
　　“波比，我有些饿了，能帮忙打点野味来吗…塔里克交给我保护。”
　　“嗯，我这就去！”
　　“小心点…”
　　见波比还没放下歉意，饥肠辘辘的道森干脆让她有事可做，而他则需要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废弃要塞已经整个毁于一旦了，士兵们的尸体就埋在附近的小树林内，德玛西亚并没落叶归根的传统，只有慰灵碑的事迹记载。
　　神秘的陌生人将善后做的很到位，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塔里克被派到这处废墟演练新兵，恰好下方就封印着虚空曾留下的入口，他本人如果不是因为擅离职守，恐怕也会被虚空怪物杀死。
　　“军队…”
　　喃呢的道森将思绪压下，这事他无法去查，要当面拜托大伯去做，不管是谁安排的，其中又有多少人参与对奥伦后人的落井下石行为都必须有个交待，敢利用虚空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理清一项疑问后，道森的目光又转向腰间银翼，他差点儿被虚空吞噬时由一股黑暗力量笼罩。这股力量不同于虚空的冰冷、虚无，而是异常的纯粹，不带一丝杂质的那种黑暗，否则也无法虚空力量抗衡。
　　“蒙面者，大概就是堕落天使莫甘娜…”
　　默然的道森想起在秘文阁找到的资料，他连名字都不敢念，唯恐对方没有远去，尽管这种可能性不大。
　　道森做出这种推断还有前世记忆的缘故，天使姐妹有两个，没道理凯尔是飞翼保护神而莫甘娜默默无闻，或许是因为黑暗力量的存在吧，导致她不被世人所信任。
　　“人类向往光明是天性…至于银翼，还是静观其变吧。”
　　并不知错得离谱的道森说服自己，他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短见，只会用眼睛确认莫甘娜善良与否，起码现在她没有一丝恶意，只有救了自己两次的善意。
　　收回目光的道森走向小屋，银翼有了新的变化，它宛如有了生命般，更像一件完成品的圣遗物，虽然还做不到圣锤那种被召唤、甚至是选择使用者，看起来有自身意志这种事。
　　“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呢？”
　　回到小木屋的道森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的塔里克满头大汗、时而挣扎、时而流泪的做噩梦，没有嘲笑也不觉得残忍，这是对方应受的惩罚。
　　如果忽略这份惨状的话，塔里克看起来还是很帅气的，干净利落的短发，再加上那张富有哲学气质的国字脸，也难怪他会受到很多女性的青睐。
　　也怪不得平泽镇的守卫会缄默不语，奥伦后人的分量太重，重到哪怕他在外人眼中已然放浪形骸，军队之内却不敢有人明着质疑，可暗中的话…那这场悲剧算是咎由自取吗？
　　“死刑，不会…只是玩忽职守，造成惨剧而已。”
　　“有奥伦之后的身份在，王室恐怕会低调处理。”
　　“但要考虑军队的情绪，所以革除军职是必然的，继而被家族除名也有很大可能性。”
　　想到塔里克可能会受到的惩罚，道森有些同情，如果他法师身份被发现的话，不仅会和对方一个处境，连同包庇自己的父母在内都要被逐出王国。
　　“我会赎罪的，绝不逃避。”
　　像是回答一样塔里克突然睁开眼睛，莫甘娜留下的魔法解开，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意思？
　　来不及深究这是为什么，随后起身的塔里克就询问出声：“你是谁，这里又是那里？”
　　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有种暖暖的包容感，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其中的疲惫。
　　“道森·冕卫，盖伦应该给你写过信…你倒在废墟要塞内，我们自作主张的把你抬了过来，士兵们的尸体也帮你妥善安置了，还满意吗？”
　　道森的嘲讽让塔里克难掩悲伤，知道自己罪无可赦的他沉默良久，道了声微不可查的“谢谢”，两人就此安静下来，屋子内的气氛变得凝重异常，不多时塔里克慢慢从床上起身，脸上表情随着这个过程，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圣锤虽然是奥伦先祖留下的东西，可它有自己的选择权…我配不上它，请转告波比先生安心使用，不会再有人来询问。”
　　“好，你去哪儿？”
　　“我想去看看他们，然后回军营，最后去雄都接受应有的惩罚。”
　　“看来你去意已决，我就不阻拦了…我希望你不要对别人提见过我们。”
　　道森的叮嘱让走到门前的塔里克微楞，很快他就想通到那场哀伤之门的大火，这个少年如今的处境也不比自己好多少。
　　“好…”
　　露出一抹苦笑的塔里克走向黑暗，却留下了一句发自肺腑的忠告：“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对你说三道四，可还是要说…不要深陷战争的泥潭，那种怪物才是我们，不——是所有生灵的共同敌人。”


第139章 回家

　　2月24日，迷途森林。
　　皎月横空，缕缕银丝为森林盖上一层朦胧的轻纱，覆盖林间的淡淡雾气在漫卷云舒中时而吞没大山，时而掩盖花丛，时而隐去一切，神秘到让人敬而远之。
　　沙沙、沙沙…！
　　不属于这片森林的响动出现，从薄雾中走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是一路上披星戴月的道森与波比，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品味着这处人迹罕至的魔法森林。
　　就像是在欢迎归家的游子般，绵绵的雾气洒在脸上不仅没有寒意，反而有几分甜蜜。
　　往日里各有矜持的花朵们，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肆意绽放，开得那叫一个姹紫千红、芬香四溢，同时还指引出一条鲜花满地，曲径幽深的林间小道。
　　就连斑驳的月影也不甘寂寞，与茂密的枝叶伴着微风婆娑起舞，随着舞步环顾四周的话，就能感知到光与影的和谐奏鸣，亦或是露水落入小溪带起的涟漪，细看之下就不难察觉到其中的交融相合。
　　如果再深入一点感知，就能捕捉到这一切的引导者，那是一个只能看到翅膀，却看不清容貌的光影，祂就像这世间的美好化身，给人留下无限关于美的遐想。
　　波比说这是精灵，和绝大多数、善良的约德尔人是朋友。
　　道森对此也不陌生，在贾克斯与娑娜的描述中对于艾欧尼亚最深刻的地方，就是那无处不在的“自然之灵”，也就是波比口中的精灵。
　　精灵们会通常被魔法浓郁的地方吸引，祂们会像园丁一样守护这片土地，接受魔法的滋润并反哺土地，让栖息与此的生灵茁壮成长，吸引更多的魔法元素聚集，艾欧尼亚的魔法圣地“普雷西典”就是如此来的。
　　贾克斯曾说过，普雷西典的自然之灵如果细算，可能比当地居民还要多，这点道森当时还抱有疑问，如今却心服口服。
　　因为他现在的感觉非常好，前所未有的那种！
　　仅一个自然之灵就能让他的身体产生对魔法元素的渴望，如果是数以万计的呢？
　　沙沙、沙沙…！
　　突然加大的响动将道森从沉醉中唤醒，原来是周围的树木在弯起枝干回避两人，为了腾出后面的道路。
　　出现在道森眼前的是一颗需要数十人，不对…或者是上百人合抱的参天古树，在它巨大的躯干上月光满载，汇聚出一副太极似的神秘图案。
　　“道森，我不想走…”
　　“不行，有些恶潜滋暗长…就如同土壤，土壤是什么颜色的，它所蕴育出的生命就是什么样的，改变不了。”
　　“不对，土壤也可以翻新的…对吧！”
　　波比的询问换来枝叶们的轻轻摇摆，道森并不意外园丁般的精灵给予她认同，但他说的恶是虚空，亲眼见过那里的他，可不认为虚空这片土壤能够翻新。
　　“起码我们没有这个能力，我想救命恩人也没有，强大如她也只能选择封印入口，而不是冲进虚空消灭祂们…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强，而不是在无意义的等待中迎来噩耗，最后随波逐流的死去。”
　　道森的话让精灵有些疑惑，可这并不妨碍祂为言语中的精彩鼓掌，光影交错间道森伸出手贴上波比的后背，轻轻一推：“去吧，回家…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请你吃最美味的薄荷糖！”
　　“哼哼…”
　　撅起小嘴的波比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银月下宛若星空的紫色瞳孔变得亮闪闪的，一步两步、回头；一步两步，回头，纵有不舍但路有尽头，来到神秘图案下的波比擦去泪水，伸出双手卸下圣锤，还不忘将绑在马尾上的发环取下。
　　夜风突然鼓荡而起将她散开的长发吹得轻舞飞扬、纤毫毕现，美得有些不太真实、虚幻，随后她踮起脚尖、扬起手臂，娇小的身体随着飘来的落叶转动起来。
　　啪啪、啪啪…！
　　然后是手掌轻拍的灵动舞姿，唯恐场面不够盛大的精灵，利用花草树木送上大自然的伴奏，印刻在躯干上如水的月光骤然收缩，化作一扇长满绿叶的古老门扉。
　　吱呀——！
　　徐徐而开的门内传来浩瀚的魔法波动，停止舞蹈的波比看了过来，大眼睛中的不舍是那么明显，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唤回。
　　“一路顺风。”
　　“无情的家伙，我一定回来的…给你！”
　　“啊…”
　　也不重新挽发，一枚带有薄荷香的金色发环就飞了过来，不等落入波比就冲向身后门扉，只留给道森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
　　“沙沙、沙沙…”
　　“这是通往班德尔城的钥匙“嘟嗒”吗…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不能去，请关上大门吧。”
　　“呼呼…”
　　道森的话引起一份大风，传送门一样的古门缓缓关闭，带着波比遥遥传来的“再见”合拢，最后波动着消失不见。
　　怅然若失的道森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森林内的微风也善解人意的拂过他的身体，带来浓浓的安抚。
　　“谢谢你，请送我出去吧。”
　　“哗啦…”
　　“嗯，我赶时间…得快点回家，不然亲人会担心的。”
　　看着那些摇摆的树枝们，道森也顾不上此时已是夜晚了，他已经失踪的够久了。
　　“再见！嘟嗒与舞蹈…我被深深的信任着啊。”
　　由精灵送出森林的道森挥挥手与害羞的精灵道别，波比说过想要去班德尔城需要钥匙和动作，再配合上精灵的协助就能开启传送门。
　　如今他钥匙有了，动作也看在眼里，精灵也很友好，想要去一个人也能踏上班德尔城，那可是贾克斯都没去过的地方，是传说中的仙灵之地，无数人为此趋之若鹜却无门可入。
　　“将来一定要去看看，现在…也该回去了。”
　　将发环装进有生命之水的小盒子后，道森目光锁定在西北方，距离这里最近的边境城市，是建在悬崖峭壁上的“伦沃尔”。
　　距离皇子战败已经8天了，能救的、能赎回的都回来了，没回来的恐怕也回不来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此伤心难过，关于王位继承又会引起怎样的权利更迭。


第140章 林间阴影

　　“或许还活着…”
　　沿着月色而行道森有种莫名的信心，尽管他的依据只有记忆中皇子是英雄，英雄岂是那么好死的，卡特琳娜三番五次送上门他都没杀掉，没道理皇子死的如此简单。
　　不管皇子生死如何，道森是不打算当缩头乌龟了，说他是恶魔也好，不配当冕卫子弟也罢，他都要活着出现了，不然那些流言蜚语只会愈演愈烈，最后变得无法收场。
　　不同与迷途森林的自在，越是靠近德玛西亚，就越能感觉到身体的压抑，禁魔石的存在杜绝了精灵的出现，这种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起码伊芙琳绝非以前判断的超凡大师水准，说她是半神也不为过。
　　感觉到时间流逝的道森，抬头看了一眼逐渐隐去的星月，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到来，这原始密林内最危险的时候，得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暂作休息，等天亮再走比较好。
　　扫过四周后，道森将目光锁定在远处的凸起岩石上，他不需要营帐什么的，只需要找一处开阔的地方浅度冥想就好，这样有不仅能免蛇虫鼠蚁，有其他生物靠近也能提前发现。
　　当紧握银翼的道森缓慢靠近时，剑柄上传来一股温热，就像是在提醒他有危险似的。
　　“左边？右边…”
　　发觉自己向右走就热量加剧的道森犹豫了，贾克斯说过森林里什么都有，遇见搞不明白的事情要尽量远离，以免惹了不该惹的东西，受伤还好，被杀了就得不偿失了。
　　“…”
　　道森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奇遇什么的他不奢求，万一又遇见恶魔啊、虚空之类的怪物，那他可吃不消，莫甘娜又不是保姆，不可能每一次都来救自己。
　　可谁知没走多远，道森就不得不停下，因为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安静的令人心悸，不是虚空生物出现时的万物逃遁，而是受到高层次生命威压的那种安静。
　　“亚龙种的魔兽吗…我难道误入对方领地了？不对，并没有粪便的气味，亚龙种的体型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靠近我。”
　　又惹上麻烦的道森嘴角有些发苦，早知道不赶路了，就在迷途森林过上一夜，趁着天明再走也好。
　　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有瑞兹帮忙改善身体、银翼又有进化，经历了好几场大战的道森清楚，如今自己起码也有黄金级的实力，如果不敌就马上逃走，全力以赴之下机会很大。
　　主动前压的道森手掌紧贴剑柄，银翼传来的热量越发惊人，有了它的指引，就算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道森也能确认其大致方位。
　　咚、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的道森耳朵一动，眼前突然闪出一抹紫色魅影，一道带着炙热气息的利爪袭向他的喉咙，来不及抵挡的道森只能调动空间力量，用空间将利爪堪堪挪移一点，自己以一个难看的驴打滚将距离拉开。
　　铿——！
　　意识到是个人形怪物的道森抽出银翼，剑上明亮的白光将黑暗驱散，也让差点将自己一击毙命的敌人显出样貌，似乎是女性，身上只有两件勉强遮体的破烂衣物，剩下的惨白皮肤透着一种妖异的紫红。
　　似乎惊讶在自己的失败，类人型的生物看了过来，混合了金红两色的瞳孔内充满杀意，不等道森从这是“龙血武姬-希瓦娜”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对方就再一次冲了过来，身体周围浮现一层耀目烈焰。
　　“我没有恶意…”
　　“吼——！”
　　“…”
　　没给道森多说的机会，希瓦娜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扑了上来，双爪上的火焰还未靠近就引起一股惊人热浪，置身于灼烧中的道森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反击风暴与宗师之威同时开启。
　　叮！
　　叮叮！
　　叮叮叮——！
　　一连串势大力沉的碰撞过后，连退几步的道森脸色发青，反击风暴被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力量碾压，手臂已然酥麻的他没有被追杀，希瓦娜的状态也不是太好。
　　希瓦娜化为龙爪的双手在颤抖中变回人类手掌，如蛆附骨的净化能量还不肯就此罢休，沿着她的双手就要向双臂蔓延，让她不得不用更多力量来抵消这种侵蚀。
　　“屠龙者，如果这就是你的依仗…”
　　“这是我祖先的武器，材料虽然是龙鳞…”
　　“闭嘴，我不想听你的狡辩——吼!”
　　先前一嗓子吼得野兽们心惊胆战的希瓦娜，这一次吼得它们再也不敢停留，几乎是瞬间森林就变得热闹非常，以两人为交战中心，无数生物疯狂的向着四周跑去，唯恐接下来的战斗将它们烧成灰烬。
　　“脆弱的生物啊…”
　　吼断道森话语的希瓦娜身上燃起烈火，从肩胛骨喷薄而出的双翼与暴涨的身体，让她从人类变成了一只俯瞰大地的元素巨龙。
　　狰狞可怖的龙首依稀可见希瓦娜的几分样貌残留，居高临下的她用金红竖瞳盯住道森，一张嘴就是足以湮灭万物的炙热龙息喷吐。
　　“希瓦娜，不要啊…是自己人！”
　　“嘉文，你出来干什么！”
　　“皇子殿下？！”
　　从刚才交手中意识到希瓦娜在守护什么的道森，不进反退的冲了上去，在身后爆裂火焰的冲击下，他本该穿过去将她守护事物毁灭的动作，也因为皇子的出现慢了半拍。
　　哗啦——！
　　希瓦娜挥来的羽翼堪堪停住，可上面的飓风不会停，浇灌而来的滚滚烈焰让一旁的皇子看得悲痛不已。
　　“看来是瞒不过去了…算了。”
　　宗师之威全力以赴下魔法印记于火焰中显现，净化的力量一出现就将火焰悉数吞没，并不意外的希瓦娜，担忧的看了一眼远方，又一次变回人类身体。
　　想象中的走光没有出现，红色龙鳞残余让她看起来英武不凡，本就虚弱的皇子见状心神一松，眼前顿时变黑，昏迷过去前他还在想道森为什么会魔法，希瓦娜又为什么会变成火焰巨龙。
　　“皇子殿下！”
　　看着皇子倒下的身影希瓦娜本想去搀扶，道森却先一步上前接住，还很专业的用出治愈魔法，那些残留在他脸上的、身上的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嘉文竟然是皇子，不管如何是时候离开了，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想到这里的希瓦娜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黎明就要到来了，灵魂深处如影随形的感觉也越发敏感，毕竟自己刚才变了巨龙。
　　“你叫…算了，原谅我用龙女小姐称呼你吧，我是道森，请帮我找一些药草来，皇子殿下的内伤很重，这是治愈魔法无能为力的。”
　　“请说！”
　　“金银花、甘草、蜜糖果…”
　　道森开口就是一大串药物的名字，听得希瓦娜那叫一个茫然，她从小就不会生病，就算是受伤，在龙体的强大生命力也会很快复原，根本就不需要治疗方面的知识。
　　“抱歉，我不知道在那些药材的名字…就连嘉文身上的药草也是他指点我找的，我只是负责搬运他回国。”
　　“好吧，龙女小姐你照顾好他，我去找药草…最好换个地方，刚才的动静太大了。”
　　“嘉文他…”
　　希瓦娜眼中的担忧让道森有些恍惚，这就爱上了？
　　或许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不管如何先救人要紧，想到这里的道森微微一笑：“请龙女小姐放心，有我在…皇子殿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141章 挽留

　　“多谢你救了皇子殿下，希瓦娜小姐…请不要离开！”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了两次东面的天空，每次都忧心忡忡…或许说出来比较好，皇子殿下一定会帮助你的。”
　　了解到希瓦娜是偶然救下皇子后，道森就昏睡的皇子做了决定，德玛西亚人一向有恩必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不了，这是我的私事…不希望连累到其他人。”
　　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皇子，希瓦娜想起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嘉文说话很风趣，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有用异样眼光看自己的紫色肌肤，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
　　不是因为救命之恩装出来的，是真心如此，自己绝不能连累他，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希瓦娜小姐…”
　　“请替我转告嘉文一句，谢谢。”
　　“抱歉了，皇子殿下——嗞嗞！”
　　见希瓦娜执意要走，道森也不含糊的赏了皇子一记电疗，刚刚上过药草，烧还没退的皇子“唰”的一下就半坐起身，随后便是浑身的酥麻与乏力感袭来。
　　“天啊，你干嘛要用魔法攻击他…嘉文是病人，他可是皇子，是你的君主！”
　　“让你现在离开，我才是做了罪大恶极的事…对吧，嘉文。”
　　“嘶啊、嘶…对！”
　　被电醒的嘉文本来还有些不悦，一听希瓦娜要离开就转怒为喜，挣扎起身的同时还给了道森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对他有太多留恋的希瓦娜自然不忍他痛苦，马上来到身前搀扶。
　　这小鸟依人的样子，哪儿还有先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模样，四目相对的两人果断将道森忘却，一同坠入爱的漩涡内。
　　走也不是，留也不妥的道森僵在一旁，被含情脉脉的两人疯狂输送狗粮，就在他怀疑两人是否会看到天长地久时，嘉文终于开口：“希瓦娜，请给我一个回报的你机会…拜托了！”
　　“嘉文，我…”
　　“对不起，希瓦娜…请你听我说！”
　　“…”
　　被打断的希瓦娜拒绝不了他真挚的深情目光，只能微微颔首同意，悲伤涌现的嘉文用还不忘制止想要离去的道森，然后才缓缓开口：“在你救我之前，我们在和诺克萨斯战争…因为接二连三的胜利，让我变得骄傲自大听不进任何话语。
　　所以遭到埋伏，入侵战争失败了，数以万计的人被我害死，大家却因为我是皇子，不仅没有人责备我，反而拼命将我送出战场。
　　面对敌人的紧追不舍，他们一一断后，直到最后再也没人能够替我档箭，我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在我即将浑浑噩噩的死去时，是你来了。
　　当时我害怕极了，唯恐你是诺克萨斯人，或者是父王派来救我的同伴，我没脸回去见大家，也没有自杀的勇气，太窝囊了。
　　可当你两边都不是时，喃呢着‘太好了，还有救’那一刻，我又羞愧不已。
　　我看着你用火焰打败追兵，带着我逃离诺克萨斯，一路上百般照顾，不离不弃，我又有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哪怕是这种无法饶恕的失败。
　　希瓦娜，你不仅救了我的身体，还救了我的心…所以我恳求你不要离开，让我回报你！”
　　“最多，最多…等你养好伤，我就得走了。”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尊重你的意愿。”
　　“是，我坚持。”
　　或许是深情挽留起了作用，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融洽了，一旁坐立不安的道森很尴尬，这话与其说是挽留，倒不如说是表白了，他这电灯泡当的有些措不及防。
　　“道森，你是法师。”
　　“对，从出生起就是…我现在该叫你嘉文还是皇子殿下？”
　　“你说呢？”
　　嘉文根本就没有什么畏惧，见多识广的他平静的接受：“赵信叔叔不仅教给我很多战争的知识，还讲述过很多关于外界的魔法…我知道法师并不一定都是邪恶的，邪恶的只有使用者，魔法本身无罪。”
　　开诚布公的嘉文说的中肯，松了口气的道森抹去并不存在的汗水：“还好，我暂时不用背井离乡了。”
　　“暂时？”
　　“咳咳，皇子殿下你该休息了…我们也该走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希瓦娜小姐需要件衣服。”
　　“确实，如要要跟你们去伦沃尔的话…休息吧，嘉文。”
　　见道森不愿多说嘉文也不追究，干脆直挺挺的向后躺去，他太累了，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真是的，不应该你来吗？”
　　“希瓦娜小姐，我太矮了…你的身材很高挑，背皇子殿下正好，剩下的找衣服啊、食物、带路之类的都交给我好了。”
　　“好吧，能说说你的剑吗？”
　　背起嘉文的希瓦娜很认真，她必须要确认一下对方不是屠龙者，那柄剑上的同类气息太不友好了。
　　知道躲不过的道森走上前方，一边带路一边解释：“它叫银翼，是我的祖先…”
　　“哦，是朋友啊…倒是我错怪你了，抱歉。”
　　在听完德玛西亚人与龙禽的关系后，希瓦娜很快释然，既然是银翼龙禽主动选择给的龙鳞，那她也不用耿耿于怀了。
　　“衣服的话，用兽皮如何？”
　　“我只会为了填报肚子杀戮…不然会忍不住的。”
　　“明白了…再走几个小时，附近也有村庄。”
　　希瓦娜说的隐晦，道森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书中描写的巨龙都是嗜杀成性的，或许这看起来很邪恶，但如果换种角度去思考。
　　比如人类是龙，而家畜是猎物的话，是否就合理了呢？
　　半人半龙的希瓦娜很特殊，被夹在两者间的她必须学会克制嗜血冲动，否则她就要舍弃人类身份。
　　希瓦娜虽然看起来很怪异，可她的说话方式和行为都很趋向人类，应该是由人类养大的，否则不可能在自身有危险时还出手救嘉文。
　　“如果…”
　　“希瓦娜小姐请说，无论任何条件。”
　　“我只是想说，我们可以加快点速度…这样太慢了。”
　　本想借银翼一看的希瓦娜选择改口，她怕自己又见猎心喜了，父亲为此训斥了自己很多次，可巨龙收藏财宝的天性她也继承了，有时候确实会控制不住想要据为己有。
　　并不知道免去一场麻烦的道森点点头，主动加快了速度：“那我就不客气了，快一点的话…明早我们就能到伦沃尔。”


第142章 抵达

　　2月25日，伦沃尔。
　　“这该死的阴雨天，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是啊，皇子殿下还是没有找到…据说三世陛下听到战败消息时一夜间老了很多，这几天最高议会也开始接触其他的王室成员了。”
　　“哎，太可惜了！皇子殿下的才能我们有目共睹，只是年轻冒进了一些，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敌袭，不！”
　　正在哨塔上交谈的士兵突然停下，拿起望远筒的他阻止了其他同伴的警报，透过连绵雨幕看向沟壑崎岖的山道，在那遍地碎石的道路上，出现了三个模糊的身影。
　　“三个，其中一个背着伤兵，难不成是从诺克萨斯逃回来的同伴？”
　　“不管怎样，先让其他人戒备…通知人去查看一下。”
　　“不对，人类的皮肤可不会那么紫…光盾徽章？是皇子殿下！！”
　　守卫骤然拉高的语调传扬开来，所有的了望塔同一时间看了过去，于是乎悠扬的钟声一波接着一波到来。
　　“这天气不会没看清吧…把我们当成敌人了。”
　　“不会，钟声并不急促，是用来欢迎的…你看大门。”
　　“吱呀——咚！”
　　顺着道森目光看过去的希瓦娜，就见到那扇高耸的城门猛然落下，两旁用来拖拽的绳索狠狠砸进护城河中，先前还空无一人的城墙上，顿时变得人头攒动。
　　不多时守卫们就蜂拥而来，他们一个个跑的异常急切，唯恐慢上一些皇子就会受到伤害，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一片金铁交鸣的响动中，道森一行人不出意外被包围，希瓦娜的外表是根本原因，她按照约定安静的没有动，将目光投向道森。
　　“举起手来，放了人质还有皇子殿下！”
　　“我不是人质，是道森·冕卫…这位是希瓦娜小姐，是她从诺克萨斯人手中救了皇子殿下，你们这样对待她不好。”
　　“骗人，道森恶魔早就…”
　　守卫队长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道森的目光很严厉，他随手家族徽章丢了过去：“我不想听见第二次，否则我会将此视为挑衅…正式对你发起决斗。”
　　啪嗒、啪嗒！
　　检查过徽章守卫队长正左右为难之际，几个穿着黑袍、罩着蓝色坎肩，脸上仅有半片面具遮挡的人出现了，道森简单一瞥就收回目光——禁魔使，而且是高阶的那种，和卡欣娜一样的审判使团成员。
　　“瓦尼斯长官！这位是…”
　　“大名鼎鼎的道森·冕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想让皇子殿下继续淋雨吗？！”
　　“可是这个女人…”
　　“她叫希瓦娜，是皇子殿下的救命恩人…不是这个女人！”
　　“哦…那还等什么，快点！”
　　身为禁魔分部最高长官与伦沃尔指挥官的瓦尼斯，话语分量很重，士兵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戒备很快解除，但在希瓦娜上面的嘉文却没人敢去接过来。
　　“哼…请希瓦娜小姐将皇子殿下交给我，他需要治疗。”
　　瓦尼斯冷哼一声主动上前，希瓦娜金红的瞳孔与之对视片刻后转向道森。
　　“嗯，交给他吧。”
　　“医疗师呢，医疗师！”
　　“来了，来了…瓦尼斯长官！”
　　一阵手忙脚乱后嘉文被护送着进了城门，士兵们也如潮水般褪去，可禁魔使的军队却越来越多，竟是又一次将两人包围。
　　“别动，希瓦娜…接下来交给我。”
　　“你们想干什么？”
　　“请原谅我的冒昧，道森·冕卫…我怀疑你被魔物控制了这里。”
　　脑袋逞亮、鹰钩鼻、灰白胡子覆盖半张面容，看起来十分威严的瓦尼斯指了指脑袋，周围的禁魔使们同时将手掌搭向剑柄，大有一声令下就杀掉两人的意思。
　　“是吗，或许我应该让你看一下我的剑。”
　　“哦？和我想的一样呢，不愧是冕卫家的。”
　　“都退开点。”
　　正面挑衅的瓦尼斯摆摆手，纪律森然的禁魔使们齐齐后退一步，皮靴溅起的水花高高扬起，让这场连绵的阴雨看起来下的更大了一些。
　　“其实我不介意你们一起上的…”
　　“看来我所言非虚啊…您是被黑魔法控制了。”
　　“是吗？那就请您亲自实验一下吧——铿！”
　　拔剑出鞘的道森带起一捧水花，在这捧水花还未升至最高处时，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雨幕中。
　　“没有…”
　　身上禁魔装备没一件亮起的瓦尼斯脸色阴沉下来，噩梦也随之到来，剑音轻鸣中数道亮光闪过，根本就没反应的机会，他肩上的蓝色斗篷、腰上的禁魔腰带，右手旁的长剑便一起散开，最后轰然落地溅起一片泥泞。
　　铿——！
　　等道森再一次返回原地时，那捧先前拔剑时引动的水花才堪堪落下，给人一种宛若时光倒流的错觉，如果不是自家长官快要掉裤子的事实的话。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太快了，快的让人绝望，这就是冕卫一族的底蕴。长官如此挑衅对方来查证传言，是不是太过鲁莽了，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最高议会的罗伯特大人也一定会支持他这个侄子。
　　咕咚、咕咚…！
　　意识到这一点后，艰难的吞咽口水声响起，希瓦娜看的也是饶有兴趣，她还不知道道森的剑这么厉害，明明他没用任何魔法。
　　“满意了吗？瓦尼斯长官。”
　　“是，满意了…请原谅我先前的失礼，尊敬的道森·冕卫。”
　　“那我们能进去了吗？”
　　道森来之前就想过可能会被怀疑，可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激进，竟敢利用希瓦娜的存在来试探他究竟是否会魔法，毕竟他在哀伤之门一把手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肯定会有人怀疑那场大火是如何放的。
　　“您可以，但她不行…我们需要细致的检查下她是否身怀禁忌。”
　　“胡闹，“瓦斯塔亚”总听过吧…希瓦娜小姐就是其中一员，她可是皇子殿下的救命恩人，你们现在做了，等他醒了谁来承受殿下的怒火？”
　　用实力证明自己“清白”的道森也不客气，皇子虽败但威严还在，尤其是他先前立下了那么多功勋，真实情况不会如他想象那样受到重罚，顶多是功过相抵，他是王位继承人身份这点不会变。
　　哗啦、哗啦啦…！
　　阴雨下的越发急促，就像是在催促瓦尼斯做出决定一样，在先前战斗怀中颜面尽失的他想了想，他已经惹了一个冕卫了，不能再惹皇子不悦。
　　想通这一点后，瓦尼斯歉意的躬身：“失礼了，希瓦娜小姐…两位请！”
　　“希瓦娜小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德玛西亚人很好客，不要拘谨，将这里当成是你的家就好。”
　　“嗯，的确是热情的有些过头了。”
　　“刚才的剑法叫什么…”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大意落败的瓦尼斯发出不甘询问，道森淡淡一笑迈步向前，他的脸色顿时涨得跟猪肝色一样难看。
　　参加过数百场战争，抓获染魔者无数、功勋累累，比将军地位还高的他竟然败了，这坏消息今天就会传遍整个城市，明天就会传到附近的边境城市，继而蔓延至整个王国，没有比这更羞耻的事情了。


第143章 讯息

　　2月28日，雄都。
　　“哼哼、哼哼…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哦哦，小拉克珊娜终于高兴了…于是天空晴朗、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接踵而至。”
　　“哼，那当然了…我可是阳光少女，大个子你让一下，我要出门了！”
　　在皇子与道森一起归来的讯息于今日传遍雄都时，难过到好几日足不出户的拉克丝终于走出闺房，推开挡在前方的盖伦后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然后笑靥如花的离开，留下一地灿烂阳光供他欣赏。
　　“是去光明使者教会吗…”
　　拉克丝离去时异常合身的洁白长袍，让被推开的盖伦有些怔怔出神，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叫着的小女孩了，也是时候嫁人了。
　　“4天前劳伦特家婚约取消时，你既高兴又愧疚。”
　　“今天他有了消息，你兴高采烈的出门了。”
　　“妹妹啊，你真是好懂…可你和道森真的不合适，你需要一个合适的丈夫，来为你无法无天的性格买单，而不是嫁给一个疯子，两个人一起发疯。”
　　盖伦伸手抓向身前的阳光却一无所获，或许这对妹妹来说很残忍，但这是他、母亲，父亲，连同小姨在内，所有家人一起做的决定。
　　“对不起，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喃呢的盖伦转身离去，刚走出廊道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他挤出一丝笑容上前：“父亲，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收起你的假笑，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些做派了。”
　　“是，父亲…塔里克的事有结果了吗？”
　　“有了，“石冠之刑”…等罗纳斯·冕卫从外面回来就执行。”
　　皮特的话让盖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有些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于是出言抗争道：“塔里克只是玩忽职守，他就算在场也不过是多添一具尸体，为何要将他放逐出国家！”
　　“咚——！”
　　迎接盖伦的是一记重拳，打得很重，让他有些头晕目眩，正路过的侍女们见状作鸟兽四散，皮特公爵竟然舍得动手打儿子，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只是玩忽职守？下次再让听见你这种包庇朋友的话语，就给我脱了军装，滚回密银城种地去…就是有你这种不争气的兄长，小克拉珊娜才变得越来越目无法纪，滚！”
　　皮特的训斥让盖伦心服口服，知道说错话的他躬躬身直接离去。从小就是这样，不管妹妹做错什么事都会被原谅，可换做自己就得挨一顿打，这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
　　…
　　“嗨，杰星丹！今天是你守门啊…让我进去吧！”
　　“哦，这还真是稀客！您可是很久没来了视察了，拉克珊娜·冕卫小姐，你和那位小姐该不会是约好了，一起去秘文阁的吧？”
　　“诶，那位小姐？”
　　并不知盖伦被训斥一顿的拉克丝，出了家门就一路向北直奔禁魔总部而来，她太想找个人分享此时的喜悦了，本来想找娑娜的，可她最近忙着开演唱会没有时间，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塞拉斯能毫无顾忌的倾诉了。
　　“咳咳，就是那个有些特立独行的菲奥娜小姐。你知道的，她做的那些事情…”
　　杰星丹说了一半就被迫停下，因为拉克丝脸色变得很奇怪，转过头就见到一抹鲜艳的红色，如同幽灵一样出现菲奥娜也穿了件光照者白袍。
　　“绅士可不应该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杰星丹骑士。”
　　“是，失礼了！”
　　“我今天心情不错，就原谅你了…真是巧呢，拉克珊娜·冕卫小姐。”
　　在秘文阁中对魔法有进一步了解的菲奥娜，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这位看起来心情不错，毕竟自己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了。
　　“嗯，真巧…最近的孩子求知欲真是让人欣慰，为了让他们在将来不受到魔法的危害，我们只能身先士卒了。”
　　开口的拉克丝忐忑的拽住白袍，很明显的底气不足，明明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可为什么见了对方总觉得低人一等啊！
　　“是啊，我得回去给孩子们上课了…再见。”
　　见拉克丝并没得意洋洋，反而像做错事的孩子，菲奥娜就失去了与她交锋的兴趣，事已至此，再咄咄逼人结果也不会改变。
　　“再见…”
　　松了口气的拉克丝在杰星丹的带领下步入大门，等他再一次返回时才发觉这大小姐还没走，便有些害怕了，该不会要改注意找他决斗吧？绝对不行，自己肯定打不过！
　　她的前未婚夫道森·冕卫，就是用她的招式“利刃华尔兹”，瞬间打败了比将军还厉害的瓦尼斯指挥官，他要是上了决斗厅，怕是连2秒都坚持不下来。
　　“那个，菲奥娜小姐…请允许我再次道歉！”
　　并不想跟瓦尼斯一个下场的杰星丹再次道歉，九十度的大鞠躬看得菲奥娜不禁莞尔。
　　“呵呵…我说了没关系的，只是有些事想问你。”
　　“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哦？那你说说刚才的冕卫小姐去哪儿了。”
　　菲奥娜投来促狭的目光，杰星丹包在头盔下的圆圆脸庞，瞬间便是汗如雨下，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万一这位也要去地牢呢？到时候科克长官一定会骂死自己，一个冕卫大小姐就已经够他们折腾的了，再来个因高明剑术而备受全国瞩目的谁受得了！
　　“说，或者决斗。”
　　“…”
　　“是秘文阁吗？哦，那就是地牢了。”
　　见杰星丹铁了心不说，菲奥娜干脆自己问了起来，他目光中的变化让答案泄露出来。
　　“再见，守卫先生…过几天我还会来的，到时候你可要小心说话。”
　　确认了拉克丝去干什么后，菲奥娜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善良如她，大概是去看望那些被关起来的无辜之人吧。
　　“法师…”
　　默念这一词语的菲奥娜想到道森，如果他被关进地牢，那自己是否有勇气去看望呢？
　　自己不是法师，真的做不到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尽管她明知律法的不公平。思来想去还是没答案的菲奥娜，干脆将这些情绪扫出脑海：“上完课后去练剑吧…不管如何，活着就好，总会有答案的。”


第144章 微光

　　禁魔总部，地牢底层。
　　“吱呀——！”
　　沉重的石门再次打开时，本以为是日常检查的塞拉斯一动不动，直到不同往日的脚步声与熟悉的微光出现时，他才惊喜若狂的动了起来。
　　“哗啦啦…”
　　刚一起身塞拉斯就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按照计划行动，于是他恰到好处摔倒在牢笼的栏杆前，长期不见阳光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天啊，塞拉斯你生病了吗？”
　　如猜想的那样，善良的拉克丝跑了过来，哪怕他浑身散发出一种难闻的馊味，她还是细心地伸出手掌摸向额头，入手处的一片冰凉让她眉头紧锁，没有发烧，但又凉的吓人，这是为什么呢？
　　“老毛病了，被关的久了就有这种忽冷忽热的病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抱歉，发生了很多事…我这就去让他们帮你找医生，太过分了！”
　　“别走…咳咳，抱歉。”
　　拽住拉克丝白皙手臂的塞拉斯纵然不舍，可还是很快松开，他不能一次性吸收太多魔法，不然会引起少女的警觉。
　　“没事，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们不会为一个杀人犯请医生的，也没医生会为染魔者看病，尤其是我这种罪大恶极的人…这病要不了命，我现在只想能有个人多说会儿话。”
　　“好吧…”
　　的确无能为力的拉克丝有些难过，她默默从背包内取出包好的面包和清水递了过去。
　　“谢谢，呼呼…还是热的，唔唔！”
　　塞拉斯也不客气，一阵狼吞虎咽后将食物吃完，就连那些散落的面包屑也没放过，这一幕看得拉克丝愧疚极了，自己明明答应他的父亲要照顾他的，却因为心情不好而逃避了。
　　察觉到同情目光的塞拉斯心中暗喜，接下来再卖卖惨，就不怕对方不常来，自己就有更多机会吸收她的魔法了。
　　“啊，真是美味啊…这可比他们的食物，还有老鼠好吃多了。”
　　“抱歉…我应该多带点的。”
　　“足够了，吃的太好了我可是会不适应的…最近都忙什么呢，你看起来比以前成熟多了，也变得漂亮了许多。”
　　见卖惨差不多的塞拉斯转移话题，一味的摇尾乞怜只会让人疏远，拉克丝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话想说，而且这些话不能对其他人说。
　　果不其然拉克丝脸色好了一些，她摸摸自己的脸颊，看了一眼日益见长的身体，竟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真的吗？”
　　“嗯，千真万确…看样子你经历了不少事情，难道战争已经结束了吗？”
　　在塞拉斯的主动引导下，拉克丝的表情又沉重起来，她点点头：“结束了，我们败了……”
　　良久之后关于战争的话题结束，塞拉斯少见的没有嘲讽这次失败，而是颇为惋惜道：“太可惜了，如果能再谨慎些的话…说不定结局就会截然相反，该死的诺克萨斯人，他们太狡猾了！”
　　“你…”
　　“我虽然讨厌这个国家，但这并不代表我厌恶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拉克丝，我年轻时可是想着为王国奉献自己的一切，可惜发生了那种事，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真是可悲！”
　　“抱歉，如果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拉克丝为自己的天真感到羞愧，栏杆后的塞拉斯目光深沉，他也挺惋惜的，如果能早点认识，自己说不定早就脱困而出了，而不是在这里听她说那个朋友的英勇事迹！
　　“我也是这样想的，你的那个朋友快回来了吧？”
　　提起道森，拉克丝脸上忍不住浮现微笑，但她很快又忐忑起来：“嗯，等皇子殿下修养的差不多后他会一起回来…我虽然很像见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安慰？我想你的那个朋友不需要。”
　　塞拉斯说的很笃定，迎着拉克丝的疑惑他一脸佩服道：“德玛西亚人就是太天真了，战场上哪儿有什么正义邪恶…就是因为太过保守的原因，其他国家才总是有恃无恐。
　　如果人人都像你的朋友那样有魄力，敌人还敢侵犯我们吗？他们不敢，他们会在进攻前考虑一下后果，会权衡一下战争的收益是否能够弥补损失，而不是现在这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情况！”
　　“可烧死那么多人…”
　　“不然呢？等他们得到山谷中的粮草、填饱肚子，再用充沛的体力赶向特里港，对正艰难抵挡海上援兵的你们发起进攻，被两面夹击的你们会死，事后战败的另外两个军团也无法乘船离开，所有人都得死！！”
　　“…”
　　塞拉斯的分析很有条理，说得拉克丝哑口无言，明明很多人都知道道森做的没错，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他做得对，包括自己在内。
　　“真想见一见你的那个朋友啊…”
　　塞拉斯突然发出感慨，拉克丝眨眨眼一脸茫然：“你上次不是还说不要告诉他吗？”
　　“我觉得吧，我们两个是一类人…就像磁铁那样会互相排斥，不见也好，他只不过是早了一步。”
　　“早了什么？”
　　“早一步控制了你的心。”
　　这话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后，说出来就变成了别的东西：“我羡慕他能早一步认识善良、迷人的你。”
　　“嘻嘻，讨厌…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拉克丝俏脸染上红晕，看得塞拉斯那叫一个郁闷，这傻白甜太好骗了，不过也是在对方回来之前，如果她那个朋友过段时间回来，自己一定会被忘记的，在那之前他必须逃出去！
　　做出决定的塞拉斯敛去阴冷目光，抬起头时就变得伤感起来：“等你的那个朋友回来后，我们就不可能这样说话了吧。”
　　“怎会会？我会抽时间来看你的！”
　　“抽时间吗？但愿如此…恋爱可是很花时间的，如果真的喜欢的话我建议你勇敢一些，尤其是在他不被别人所理解，被世人误会时。”
　　“勇敢一些吗？”
　　拉克丝没有掩饰自己的情感，塞拉斯认真的点点头：“没错，男人这种生物啊…在他荣耀加身时，选择权在他。可在他穷困潦倒时，选择权在你。”
　　“每个人都不一样吧…”
　　“嘛，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今天怕是说不完了，但我可是过来人，有没有兴趣多咨询一下？”
　　“诶，过来人吗？我很好奇！况且本来就打算这段时间多来看你的…”
　　拉克丝不出意外的上钩，塞拉斯露出一个微妙笑容：“成交，作为交换…你可要多带些好看的书来，我最近一个人可是无聊死了！”


第145章 巨龙来袭（一）

　　3月1日，伦沃尔边境。
　　“我们到这儿来已经好几天了，真是的…华洛你说希瓦娜到底哪里好了，为什么皇子殿下和道森总喜欢找她？”
　　“咕咕、咕咕…！”
　　“切，你看你那害怕的样子…不就是条龙吗？走了，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我们再走远一点，说不定能像昨天那样发现从诺克萨斯逃回来的同伴！”
　　随口抱怨一句的奎因从巨石上跳下，展翅的华洛本能的瑟瑟发抖压下，这妹妹太冒失了，希瓦娜可是掌管着烈焰力量的元素巨龙，是只存在与传说中的生物。
　　真要说起来的话，把她跟恕瑞玛的飞升者相提并论也不为过，据说那些半神们也是半人半神的形态，每个人都能轻易毁灭一个国家。
　　“华洛，你说道森会不会在跟她学魔法？”
　　正观察周围怪石嶙峋的奎因突然回头，一旁的华洛顿了下在她肩头立下：“咕咕、咕…”
　　“好吧，好吧…魔法有时候的确挺便利的，要不是有禁忌在，我真想尝试着去学一下呢。”
　　奎因的话有些无法无天，华洛猛地起身送一阵狂风，其中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她索性不再提及这话题：“学剑总可以吧，真是的…如果当时能早些来这里，就能看到道森击败瓦尼斯长官的样子了，那一定很精彩。”
　　“咕咕～！”
　　华洛的声音充满认同与遗憾，可惜两个人的矛盾已经被皇子殿下调节了，他们昨天还在一起探讨剑术呢，剑拔弩张的气氛是见不到了。
　　“要是波比没走就好了，我喜欢她柔顺的长发，摸起来很舒服，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有多强…你说我应该如何变强呢华洛，华洛？！”
　　说了好多都没得到回应的奎因抬头看向天空，就见到他浑身颤抖的模样，甚至就连翅膀都有些抬不起来，逐渐下滑的途中华洛表情也变得异常痛苦。
　　“华洛、华洛你怎么了？！”
　　一个箭步跃起的奎因将他搂入怀中，妹妹的温暖让华洛从那股骇人的威压中挺了过来，来不及多说什么，他马上就扑腾出来抓住她身后肩甲。
　　“是敌人吗？华洛…”
　　“唳——！”
　　“好吧，我这就回去…”
　　华洛急切示警让奎因有些烦躁，如果自己会魔法的话，不就能像道森一样和他交流了吗？起码也能知道是什么危险。
　　不甘心的奎因从坡上开始助跑，等会奎因就能带自己飞向天空，说不定就能看到敌人的身影了，在即将跃起的那一刻，奎因鬼使神差的回头一望，随后身体就失去控制的颤抖起来，比先前的华洛还要夸张，根本用不上一丝力气。
　　“唳——！！”
　　“吟——！！”
　　“华、华洛…别，别管我，逃！！！”
　　先前华洛恐惧的根源奎因找到了，因为黄昏来了。那堆着晚霞的天空燃烧了起来，不是因为太阳的余韵，而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巨大黑影。
　　明明先前远方还什么都没有的，对了是云——这条双翼伸展开来遮云蔽日的火焰巨龙，是从云端落下的，所以才如此的突兀，让人事先没有一丝察觉。
　　被灼烧开来的云朵下，祂那堪比水车的硕大红瞳望了过来，竟然有生物敢在祂“伊瓦”面前飞行，真是勇气可嘉，就赐予它一场理所应当的葬礼吧。
　　瞳孔中闪过一丝愉悦的伊瓦张开巨口，纵横交错的龙牙露出狰狞，紧接着便是汹涌而来的火焰，这股火焰一经出现就点亮逐渐陷入黑暗的天空，浩浩荡荡的贯穿天际，带着无可匹敌的热浪冲向奎因两人。
　　“唳——！”
　　还是晚了一步的华洛不顾奎因请求，全身被充盈的风所环绕，带着她猛然俯冲地面躲过致命火柱，连松口气的功夫都不敢有，华洛就又将大量的羽毛弹射出去，以产生的反作用力再度提速，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化作一抹五彩流光远去。
　　风中传来的不和谐，将吐过龙息后就闭目养神的伊瓦唤醒，两个该死的小虫子竟然逃了，要是让他们活着回去，这些渺小的人类恐怕又会大肆吹嘘自己有多勇敢吧，那可不行，祂可不想被其他巨龙嘲笑。
　　“吼——！”
　　响彻天穹的龙吟令天地震颤不休，锁定两人位置的伊瓦轻轻一扇赤红双翼，如山般的龙躯消失不见，速度快的让人绝望。
　　“华洛，巨龙追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咕咕、咕咕…”
　　“你休想！！”
　　不等华洛松开双爪，咬牙切齿的奎因就反手抓了过来，她不会让同伴做诱饵牺牲自己却在一旁苟且偷生，绝不！
　　“咕咕、咕咕…”
　　“不要再说了，快走…来不及了，我们离开伦沃尔的方向！”
　　“唳！”
　　拿奎因无可奈何的华洛悲呛着再度提速，这一次他没有保留的魔法和羽毛齐用，不为别的，只希望伦沃尔内的同伴们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吼吼…”
　　发出低沉吼声的伊瓦陷入了两难，祂已经感受到那个错误的存在了，就在视线尽头那座人类的要塞中。为了防止那个错误再度逃跑，这两个尘埃般的小虫子等结束以后再解决，反正气息已经记下了。
　　做出决定的伊瓦立即调整方向，经过最初的恐惧战胜了龙威的奎因也发现了，她马上转告奋力疾飞的华洛：“华洛，火焰巨龙不追我们了，飞去伦沃尔了…不对，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找希瓦娜小姐，而且是满怀恶意！”
　　“咕咕…”
　　华洛干净利落的完成转向，城内肯定已经听到龙吟声了，但并不一定会采取巨龙会攻城的最高戒备，必须得提前一步赶回去，只要能提前一些时间，哪怕只是几秒都能救下很多人。
　　“松开吧，你一个人更快。”
　　奎因也清楚目前情况，于是她松开双手，这一次华洛却抓得更紧了，他用深深地凝望了妹妹一眼，就像在做最后道别，随后他不顾一切的燃烧了体内所有魔力，换来宛若惊涛骇浪的飓风助力，随之振翅的华洛在奎因眼中显得异常神勇，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不明所以的她根本就不清楚事后华洛要面临什么，但奎因知道华洛的决心，这样的话一定能比巨龙早到不少时间，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去喊，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巨龙来袭了！！


第146章 巨龙来袭（二）

　　时间稍稍回溯，伦沃尔城堡。
　　“希瓦娜，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我让人准备了很多新鲜的食物，希瓦娜、希瓦娜？！”
　　“近了，嘉文…很抱歉不能陪你用餐，我得离开了。”
　　“为什么，咳咳…”
　　一激动就脸色苍白的嘉文被希瓦娜的眼神阻止，她坚决的摇着头退向房门：“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从小我就经常因为身体问题闯祸，父亲不得以带着我到处流浪，说实话很辛苦。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我想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平和的时光吧，尽管时间不是太长…我真的很像在多待上一些日子，但情况已经不允许了。”
　　希瓦娜的深情述说嘉文并不满意，他忍着痛苦将还未痊愈的身体挺得笔直，像是要证明自己是个可靠的男人一样，一步步前压了过来：“希瓦娜，我有很多值得信赖的兄弟…却从没有遇见过像你一样的特别女性。”
　　“我的确很特别…”
　　希瓦娜看了看自己的紫色肌肤有些难过，哪怕她穿着人类的服饰，也还是显得那么不伦不类。
　　“不是！”
　　在她面前停下的嘉文目光诚恳，直勾勾的眼神让希瓦娜忍不住想要逃离，他却先一步将门按住：“我是说我喜欢你，想要让你做我的王妃…先别否决我，听我说！
　　我是皇子，是德玛西亚的继承人，这王国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想嫁给我，不是因为我长得有多英俊，做过多少伟大的英雄事迹，而是因为我叫嘉文四世，她们只不过是想嫁给皇子而已，没人在乎我是谁。
　　我看惯了诚惶诚恐背后的做作，听惯了仁义道德当中蕴藏的卑劣，可你不同——你不会因为身份对我露出虚假的笑容，也不会因为我生气而远离，正是因为你我才找会了丢失的勇气！
　　我们无话不谈，我希望将来也是，我想和你共度危险，请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哪怕你并不愿意成为王妃，但我的身边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你的身份的确特殊，特殊到我无法像父王那样一生只娶一个…但我会一直等你。”
　　咚、咚、咚！！
　　希瓦娜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脸颊也跟火烧似的让人烦躁，明明自己任何火焰都不惧怕的，可为何现在会觉得这么热呢？
　　“希瓦娜，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没有再进一步表白，嘉文恰到好处的给了希瓦娜考虑的空间，主动退开的他离开房门，目光中的深情让她无法直视下去。
　　“我…”
　　可一旦移开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去看，希瓦娜从不是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无法决定就听从身体的渴望留下来，前提是能活下来再说。
　　做出决定的希瓦娜抬头看向嘉文，洒然一笑：“呵呵，王妃的事我们将来再说…我想好了，这次不逃了。”
　　“对，我能帮你的！”
　　“不是，父亲教导过我…永远不要连累无辜之人，所以我无法容许自己的私事害死其他人。”
　　“你总得说说这是为什么吧，拜托了！”
　　嘉文没想到还是无法挽留希瓦娜，他伤心欲绝的眼神让她倍感心痛，心一软便开了口：“是我的生母在追杀我，她是成年的元素巨龙，但我的身体力量比她强一些，也不惧怕那些足以焚烧万物的火焰…你帮不了我的，她只要几口龙息就能毁灭一个城市。”
　　“为什么你的母亲…”
　　“不是母亲！祂一口烈焰将我的最敬爱的养父融化成灰，全然不顾他的请求，祂将除巨龙一族之外的任何生物看成任予任取的猎物，半人半龙的我是祂一辈子抹不去的耻辱，所以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要死…嘉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等等，你知道德玛西亚为什么被称呼为光之城吗？因为禁魔石杜绝了绝大多数的魔法生物，这里是魔法的禁区，你说过身体力量比生母强，这是你的强项，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起来这一点——道森，你要在外面听到什么时候？”
　　“道森怎么可能…”
　　“吱呀…”
　　心乱到甚至忽略周围的希瓦娜离开房门，就见到道森一脸尴尬的走了推门而入：“很抱歉打扰你们，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银翼有些不安分，所以想来问一下这是为什么。”
　　“那是你的武器，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就先放放，说点正事。”
　　“是是，皇子殿下说的没错…这里是伦沃尔，也是禁魔分部，有很多禁魔工具可以利用起来，你生母的魔法在这儿会受到极大压制，你的身体比她强的优点就可以派上用场。”
　　道森明面上说得很轻松，暗中却想马上离开这里，一刻不停的那种。对付一头可以和半神媲美的成年元素巨龙，就算有禁魔石压制也不是那么轻松的，龙女20岁不到的年龄对巨龙一族来说太幼小，即便她天赋异禀，一个搞不好全城的人都得陪葬。
　　“不行，我必须得走了！”
　　“希瓦娜…”
　　“我想晚了，上次我遇见你时银翼就给出了预警。这一次银翼烫得我连握都不敢握，我想你的生母已经…”
　　道森的话音未落，远方就传来一声浩大的龙吟，不用去敲城内的警钟就随风摆荡起来，一时之间伦沃尔的居民都变得惶恐不安。
　　“骄傲如祂竟然不惜收敛气息，该死的…我必须得走了，祂随时会来的！”
　　“你现在走也没用，你过你的生母视所有人为微不足道的猎物…祂清楚你是由人类抚养长大的，放下骄傲的祂会将你停留过的地方焚烧殆尽，从而逼迫你自行返回。”
　　“对，我们没时间犹豫了…道森你带希瓦娜找个适合战斗的地方，剩下疏散居民、调配军队以及禁魔的工作交给我！”
　　离开的嘉文凝望道森一眼，其中有感激、有羞愧、亦有叮嘱看紧希瓦娜的意思，却唯独没有将伦沃尔拖进战争的后悔。
　　因为他是嘉文四世，是王位的继承人，希瓦娜救了他就等于对整个德玛西亚有恩，不存在连累无辜不无辜的，视荣耀高过生死的士兵们只会高喊着“如遇赴死，光荣之至”踏上战场。
　　可希瓦娜不明白这些，她看了一眼留下来的道森：“我会把祂拦在城外的，你们记得抓紧时间疏散居民…抱歉，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别天真了，希瓦娜小姐…城里有数万人，将近一半的老人和孩子根本跑不远。况且我本来就打算让你在城外迎接战斗，然后由皇子殿下组织起阵线支援你的。”
　　道森不客气地打断她的决心，妥当的安排也让希瓦娜无法反驳，最后她只能将目光投向银翼：“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看看你的武器吗…它既然能对巨龙到来产生反应，说不定还有别的作用。”


第147章 巨龙来袭（三）

　　“巨龙来袭，请大家尽快去地窖避难…！”
　　“巨龙来袭…！”
　　“巨…！”
　　未等嘉文告知全城，乘风而来的华洛又让城内的警戒钟声急促几分，在光明使者分殿的高塔火光照耀下，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个展翅高飞的身影，以及高喊着让所有人避难的少女。
　　她的声音洪亮无比，即便是庞大的钟声都无法掩盖，她就那么一遍遍的喊着，从一开始的竭尽全力，再到后来的声嘶力竭也不肯停下，令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动容不已。
　　“希瓦娜小姐，你先去吧…我得阻止他们。”
　　“好，请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这种牺牲，绝对！”
　　“嗯。”
　　心情沉重的道森也不多说，一个助跑后跳上民居，踏着沿途屋顶向分殿靠近，燃烧了自身魔力的华洛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必须要尽快阻止。
　　如果去的晚了等华洛魔力燃烧殆尽，等待的他可不仅仅是以后无法使用魔法，还有寿命锐减与灵魂沉睡，他人类的灵魂本就不符合这个身体，极有可能就此一睡不醒，变成另一个陌生灵魂。
　　等道森不惜使用魔法赶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到高塔时，先一步于伊瓦到来燃尽自身的华洛看了过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的交谈，只是用深切的眼神凝望着道森，将自己对妹妹的一切美好祝愿送了过来。
　　“放心吧，接下来交给我…”
　　一跃而出的道森接住被擅自丢下的奎因，虽然不知道道森为什么说这话，可她的眼泪还是莫名其妙的就流了下来，就好像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人一样。
　　“哼哼…道森，华洛怎么了？”
　　“没事，只是…魔力耗尽，需要休息而已。”
　　“咕咕、咕咕…！”
　　魔力耗尽，最后留下一句“奎因，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的华洛伸展双翼，缓缓在高塔顶端落下，哪怕是已经昏迷，还是不忘将脑袋的方向对准道森怀中奎因，妹控到让人想骂也骂不起来。
　　以绳索勾住墙壁返回高塔的道森放下奎因，痛哭流涕的她脸色泛着一股不自然的红晕，不是羞涩，是伤心到了极点。
　　“我…我…咳咳、咳咳！”
　　“不要说话了，先喝点水…我去将华洛带回来，你待会儿带着他躲起来。”
　　“不…咕咚、咕咚！！”
　　倔强的奎因不肯照做，她无法容忍自己逃离战场，明白这一点的道森露出苦笑，这对兄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明明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世上能快过元素巨龙的人有几个？
　　“让我…去吧！”
　　“嗯，抱歉…”
　　“咔…”
　　接过水袋的瞬间道森出手，脖颈一痛的奎因难以置信的看了过来，她想要抗争这并非所愿的结局，却还是很快失去意识。
　　“哎，到头来还是省不下来啊…”
　　抱起奎因的道森跑向塔顶，期间还不忘瞥上一眼腰间小盒子，就是嘉文他都没舍得给用。
　　可华洛不能置之不理，那是他小队的人，哪怕用尽生命之水去弥补寿命的消耗也在所不惜，魔法方面他是无能为力了，剩下的只能看华洛醒来的意志是否坚定了。
　　…
　　…
　　“巨龙来了，所有人坚守岗位！”
　　“不要害怕，我与大家同在！”
　　“瓦尼斯长官有丰富的经验，他杀过比城墙还高的岩兽、对抗过令人恐惧的恶魔，抓捕过数以千计的邪恶法师，大家听从他的命令，包括我在内也要听，除非是撤退的命令！兄弟姐妹们，和我并肩作战吧！！”
　　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动员所有军队与禁魔使的嘉文出现在城头上，哪怕旧伤未愈又披甲上阵的沉重让他脸色苍白，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退缩。
　　“可皇子殿下您的身体…”
　　“邪恶的巨龙就要毁灭我所钟爱的人民、国土…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唯有死战——为了德玛西亚！”
　　“为了德玛西亚！”
　　“视死如归，就在今日！”
　　“视死…”
　　被皇子的无畏感染的众人高声呼喊起来，巨大的声浪形成一股力量席卷全城，正慌忙避难的居民们很快冷静下来，他们的家人就在城墙上，而且即将面对恐怖的巨龙袭击。
　　他们这些没在战场的应该谨守秩序，用快而不乱的态度去避难，让前方战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战斗，这才是一个德玛西亚人应该做的事情。
　　世间万物皆有两面性，有好就有坏。
　　城墙上万众一心的呼喊给城内注入了信心与安稳，也激怒了已经靠近伦沃尔的伊瓦，舒展着巨大双翼的祂觉得有些刺耳，尤其是这些小虫子竟敢对祂显露敌意，真是该死。
　　“吼——！”
　　以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声压下城头渺小的呼喊后，伊瓦的红瞳被冰冷所填充，祂能感觉那个错误就在附近，就让祂用一场火焰的洗礼逼她出来吧——嗡！
　　以往轻而易举就能调动的魔法元素突然少了许多，连形成像样的火焰都做不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伊瓦瞥了一面最高处的蔚蓝旗帜，瞬间就明白问题所在，怪不得那个错误不逃了，原来是有所依仗。
　　“吼——！”
　　觉得自己被小看的伊瓦愤怒了，符文战争结束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这些人类忘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元素巨龙唯有同类或者世界符文才能抵抗。
　　直接放弃调用周围元素的伊瓦，唤醒了体内沉睡着的海量魔力，可随后身体涌来的强烈排斥让祂发出痛苦的叫声，甚至连飞行都无法保持下去。
　　“瓦尼斯大人，禁魔领域起效了！”
　　“弓箭手，将所有的禁魔箭矢给我放出去！！”
　　“一，二，三——放！”
　　见巨龙坠落天空，气势大振的士兵们放出漫天箭雨，箭头上属于禁魔石的黑色闪光数量之多，将差点坠地的伊瓦彻底惹怒，这群小虫子不会以为祂真的一点魔法都用不出来了吧？
　　哗啦——！
　　再次振翅而飞的伊瓦控制了魔法质量，一出现就漫天散开的火焰把所有箭矢消融，还余势不减的冲向城墙，眼看就要将众人化为灰烬，一抹紫色出现了。
　　“我去了，嘉文…”
　　希瓦娜从嘉文身后了望塔走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跃上城垛，在汹涌而来的火焰中一跃而出发出怒吼：“伊瓦，你的对手是我！！”


第148章 巨龙来袭（四）

　　吼——！
　　以一声充满战意的怒吼拉开序幕的希瓦娜，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被炙热的火焰吞没，这残忍的一幕让许多人不敢再看下去，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名为希瓦娜的怪异女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只有伊瓦一半的赤红巨龙，她只是轻轻煽动翅膀，那些翻涌着冲向城墙的火焰就烟消云散，如果不是空气中残留的热量，说这是一场梦都会有人相信。
　　“阿芙拉，你是要保护这些小虫子吗？”
　　“闭嘴，我的名字是希瓦娜…伊瓦，我来找你做个了结！”
　　“了结？真是可笑…你和那个变成灰男人一样愚蠢，自不量力！”
　　伊瓦的嘲讽让希瓦娜彻底暴走，父亲在烈焰下湮灭成灰的一幕又一次浮现，自己当时却因为畏惧伊瓦的强大而无法动弹，她绝不对让这种事再一次发生。
　　“伊瓦，我发誓一定要以吾父之血，取你的性命！”
　　张开双翼向前猛扑的希瓦娜压倒树干、碾碎乱石，浩浩荡荡的冲向对手，伊瓦知道火焰无法造成伤害，干脆也扑了过来，两者碰撞的瞬间便是天摇地动。
　　城墙的剧烈颤抖也将众人唤醒，他们根本就没听清两龙说了什么，那些复杂难明的龙语就像魔咒一样令人痴迷，如今从巨响中醒来，他们才想起本来的疑问，纷纷看向中间的皇子。
　　“没想到希瓦娜小姐竟然也是巨龙…皇子殿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尽力支援，她是我们对抗恶龙的最后底牌…不用担心误伤希瓦娜，她很强。”
　　“是，弓箭手预备…放！”
　　高喊口令的瓦尼斯没有多说什么，即便他已经猜到这只恶龙是来找希瓦娜的，可那又如何？如果他们因为畏惧恶龙而袖手旁观，那皇子殿下被救的恩情又该如何回报，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会被被所有人嗤笑的。
　　唰、唰、唰…！
　　当漫天箭雨再次出现时，大半个身体被笼罩的伊瓦张嘴就是一口炙热龙息，想要去阻挡的希瓦娜被祂抓住破绽咬住脖颈，希瓦娜也不敢示弱的咬了回去，滚烫的鲜血同时洒落地面，就如同倾盆大雨般，顷刻间就将周围染成岩浆河流。
　　那些落地之后仍在燃烧的鲜血是那么醒目，历经漫长岁月、无数战斗的伊瓦很快占据上风，挥动双翼的祂将希瓦娜拍向地面，自己又抽空吐了一口龙息奔向城池。
　　“希瓦娜，专心战斗…禁魔城墙可没那么脆弱！”
　　唯恐她又分心他顾的嘉文及时出声，伊瓦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后猛扑而下，下方的希瓦娜选择了信任嘉文，从地上起身的瞬间就冲向袭来的伊瓦。
　　令大地颤抖的碰撞又一次发生，放弃照顾城墙的希瓦娜越战越勇，竟是靠着强横的身体将伊瓦逼回天空，两龙就这样在半空中用尖牙和利爪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身体，铿锵刺耳的冲撞化作无形的冲击波一次次荡漾开来。
　　在这种局面下别说是攻击，就连站立都是一种奢侈，哪怕知道火焰伤害不了希瓦娜，伊瓦还是在战斗中施放了出来，祂要把这些碍事的小虫子都清除了，顺便打击一下她的斗志。
　　“皇子殿下小心！”
　　“那边的躲开!”
　　“天啊，箭矢根本就无法靠近！”
　　被火焰洗礼的城垛与伊瓦偶尔撞上城墙的举动，哪怕次数不多也让上面的士兵们损失惨重，渐渐的开始有人心生动摇，巨龙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匹敌的。
　　“不，不…我不想死！”
　　“回来，山姆！”
　　“你要去哪儿？军法有令，擅离战场者——死。”
　　将奎因和华洛安置妥当后，出现在城墙下的道森堵住一个负责运输箭矢的士兵，他的脸庞很稚嫩，瘦小的身体刚刚好能够撑起那副沉重的盔甲。
　　“我、我…我们这是在送死，巨龙是不可战胜的！”
　　“闭嘴，你这是在扰乱军心。”
　　“我说的是事实…不，别杀我，我不想死！”
　　见他勇气已失开始动摇军心，道森果断抽出银翼，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要处决同伴，可为了军心必须要这样做。
　　“道森，不要！”
　　在利刃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城头上的嘉文喊出声来，差点儿把山姆斩首的道森眉头微皱：“皇子殿下，他是逃兵…”
　　“我知道，我现在也很害怕，所以我能理解山姆的心情…山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逃跑吗？”
　　“呼呼、呼呼…”
　　“山姆，好好看看你的身后——那里有你的家，有你亲人，有你的朋友，如果你放弃了这一切，就算活着还有意义？！”
　　死里逃生的山姆精神有些恍惚，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可随后嘉文的怒吼将让他醒悟过来，转头一看的他顿时泪流满面，是啊…自己如果现在逃了，那就等于是抛弃了一切。
　　“皇子殿下，我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去城墙上战斗！”
　　“好，我准许你戴罪立功…所有人听着，我们接下来的使命，就是力战而亡！”
　　“力战而亡、力战…”
　　嘉文的大度与锐利言辞，让低落的气势再次变得高昂起来，收回银翼的道森忽略周围的畏惧目光，抬手就是一个钩索来到城墙上，不等多说就有一柄在火焰下闪着银光的长枪被丢来。
　　“道森，赵信总管说你的枪术不错…接下来我的安危交给你了，从现在起——我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嘉文进一步的表态让士兵们更加热血沸腾了，一旁的瓦尼斯眼中也尽是佩服，这种统率力和领袖风度，皇子殿下比起年轻时的三世陛下更优秀，真是天佑德玛西亚。
　　“去，是时候用弩车了。”
　　转身吩咐手下的瓦尼斯目光凝重许多，禁魔箭矢的确能对巨龙造成威胁，可是却无法突破火焰的封锁，如果换做用来狩猎大型魔法生物的弩车，那就一定可行，但是要瞄准时机发射，不然会伤到希瓦娜的。
　　另一边接住长枪的道森在皇子身旁站定，小声询问道：“这就是阿塔玛之戟啊…意外的轻呢。”
　　“这是一世祖先的武器，据说有开天辟地的威力…我却从没有一次能激发它。”
　　“会有机会的…小心火焰，皇子殿下。”
　　“放手去做，我相信你的能力。”
　　随手一挥的道森将扑来的火焰驱散，枪内蕴藏的那股深沉力量让他有些咂舌，毫无疑问这长枪是圣遗物，只是嘉文现在还没得到它的认可，如果那一天到来，想必就能见到皇子的大招天崩地裂了吧。


第149章 巨龙来袭（五）

　　轰隆隆…！
　　双龙激烈的缠斗还在持续，这番自符文战争后就鲜有的场面，看起来是异常的触目惊心。
　　皲裂的大地与流淌的龙血之焰纵横交错，汇聚出一条满是岩浆地狱的大河，如果不是德玛西亚的禁魔城墙举世闻名，这些岩浆就会随风蔓延开来，继而让整个城市生灵涂炭。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城墙上的士兵能够安枕无忧，两龙每一次的碰撞都会引起剧烈地颤抖，下方滚烫血液带来的高温让人汗流浃背不止，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坠落城墙，被岩浆无情的吞没。
　　好在笨重的弩车终于来到城墙上，漆黑巨大的禁魔弩箭在火焰中反射出冰冷光芒，装填的工作很快开始，无数汗水汇聚的努力还未完成，注意到这一幕的伊瓦就暴走了。
　　“该死的小虫子们，我要你们全部去地狱！”
　　“伊瓦，你的对手是我！”
　　“你说的没错，但那是在我抹除这些意外因素后——吼！”
　　怒吼出声的伊瓦孤注一掷的启用体内魔力，烈焰缠身的祂猛然向着天空攀升，哪怕禁魔领域的反噬让祂全身崩裂、血流不止，也无法阻止这种决心。
　　希瓦娜心中陡然浮现一股不详预感，她拼命煽动翅膀追了过去，却还是因体积落后而差了些距离，目的达成的伊瓦扫过下凡，目光中蓄满残忍，抑扬顿挫的音节从祂喉咙中吐出。
　　“远古之龙魂，我乃火焰降生、伊瓦·阿娜丝塔西夏、以绪塔尔庇护者、育恩阿莱的守护者…”
　　“是远古龙语魔法…道森，给我剑！”
　　“接着…！”
　　虽然根本听不到伊瓦在呼唤什么，道森还是大致能猜到对方在做什么，因为天空被点亮了，无边的黑夜轻而易举的燃烧地云朵驱散。
　　恍若白昼的天穹上群星散发出刺眼光芒，凭空诞生的赤红线条蔓延开来，逐渐汇聚出一副遮天蔽日、五芒星状的奥秘图案，哪怕没有人能看懂，但并不妨碍这个图案具有摄人心魄的能力，凡是抬头去看的都无法移开目光，甚至是希望能永远就这样看下去。
　　“不会吧，这是灭世啊！就是那位也不过如此吧，禁魔领域还在…原来如此。”
　　虽然不能动用魔法，可道森还是抵抗住了诱惑，瓦尼斯借助禁魔分部构建出来的禁魔领域还在却失去作用，因为这场魔法的规模要远远超过它所能禁止的范围，谁也想不到对方见到弩车会如此刚烈，哪怕受到严重反噬也要毁灭伦沃尔。
　　丢出去的银翼很快来到身前，这对巨龙来说渺小如牙签的剑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凝聚所有希望，从龙身变回人形的希瓦娜一把抓住，故意留在肩上的双翼猛然振动，带着她如流星般冲向伊瓦脖颈，并准确的命中了祂脖子下方的那一片深褐色的龙鳞。
　　吼——！！！
　　逆鳞被穿透的伊瓦发出凄厉的吼声，身体内正汇聚的海量魔法因此中断，将整个天空覆盖的神秘图案，就像是失去了供电一样，忽闪忽灭几次后消散不见。
　　“怎么可能有武器能伤到…是屠龙武器，你该死希瓦娜，你竟然敢触犯龙族禁忌使用这种武器！”
　　“我是人类，不是龙族——让你们的那些狗屁规矩见鬼去吧！”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滚！”
　　挥爪将希瓦娜拍进地面的伊瓦嗅到了死亡气息，还未等祂反应过来，数十道道弩箭就没入祂的羽翼，炙热的龙血“哗啦啦”的降了一场猩红大雨。
　　接连遭受重创的伊瓦再也无法维持巨大身体，摇摇欲坠的向着变成下方飞来，沾满龙血的银翼被希瓦娜随手插进地面，现在还不能还给道森，不然会受到迁怒的。
　　“伊瓦，决一死战吧！”
　　重化巨龙的希瓦娜知道时机已到，如果连这种状态的伊瓦都无法打败，那她也没必要在活着了！
　　地动山摇的颤动很快响起，最原始血腥的厮杀在众人眼前展开，每一次交锋都会带起一块血肉，每一次碰撞都会惹得岩浆地面沸腾不止。
　　那些在人类眼中无比珍贵的龙鳞、龙肉、龙血等事物，悉数被地面流淌着的烈焰大河吞没，看得瓦尼斯的眉头狂跳不止，真是太暴殄天物！
　　秘文阁中有太多古老的技艺可以将这些做成神兵宝甲了，可如果让他下去瓦尼斯也不敢，皇子殿下甚至都下令让弩车停下，所有人能都看得出来，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这时攻击恶龙极有可能误伤同伴，与其冒危险攻击倒不如等两龙分出胜负，到时候再看情况做选择。
　　“道森，你说谁会胜？”
　　“目前看起来势均力敌…我们现在只能让弩车准备好，等待最后的结果到来，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城毁人亡。”
　　“最坏的啊…如果真是那样，我希望你能带大家离开，拜托了。”
　　做好最坏打算的嘉文投来恳切目光，道森张张嘴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点头答应。身为皇子的嘉文如果不留下，那就只能是他这个够资格为国牺牲的冕卫子弟。
　　“希瓦娜，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嘉文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无力，明明心爱的女人就在下方与敌人生死搏斗，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都怪自己平时太懒散了，如果能多努力一些，变成如同赵信叔叔那样的强者，就能上前帮忙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中的愤怒嘶吼逐渐少很多，希瓦娜与伊瓦的动作也不复先前敏捷，遍体鳞伤的两龙你一下我一下的攻击着，血肉模糊的翅膀与身体看起来狰狞无比。
　　这种换做寻常生物早就身亡的严重伤势，对巨龙来说并不是问题，只要能打败对方，再饱餐一顿就能将身体恢复的差不多，至于那些蕴含着大量魔力的龙血，就只能通过冥想与漫长的岁月来弥补了。
　　“希瓦娜，你这卑鄙无耻的贱人，以绪塔尔同族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我没有传承知识吗？等他们愿意从那个安逸之地出来再说吧！”
　　“呵呵呵…我的孩子们一定会来的！”
　　“那就来吧，我会像对待你一样…将他们的头颅一一扭断。”
　　逆鳞被刺、禁魔弩箭的重创让伊瓦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巨龙的骄傲让祂放弃逃跑，最后的威胁话语也显得苍白无力。希瓦娜回首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嘉文，他是那么紧张，自己不能辜负他，还有必须为葬身烈焰下的父亲报仇，那个对方是自己的生母！


第150章 巨龙来袭（六）

　　“父亲，您可以安息了…”
　　万众瞩目下，重伤垂死的伊瓦倔强的抬起脑袋，倾尽所有力量的希瓦娜伸出双爪用力一扭，祂的脖颈便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哪怕死亡降临祂的眼神也没悔意，有的只是浓浓的不甘与怨恨。
　　轰隆——！
　　突然燃起的火焰将伊瓦的巨大身体覆盖，祂不会把自己的身体留下来给人类亵渎，还是回归大自然好了。
　　汹涌的烈焰肆无忌惮扩张开来，无力维持龙身的希瓦娜被顺势吞没，沐浴在火焰中的她缓缓跪地，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最后汇聚成一滴落入下方滚动的岩浆内。
　　顷刻间喧天大雾弥漫，全世界法师都渴望拥有一滴的龙之泪，蕴含了最纯净魔力，甚至能够令灵魂得到升华的眼泪就这样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冽的冷风到来。
　　每个元素巨龙都是世界诞生就有的宠儿，无论伊瓦在世人眼中是邪恶还是善良，都阻止不了大自然为祂举行一场隆重的葬礼，这就是半神级的存在，陨落的如此突然，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原来神也能杀啊…”
　　道森下意识的喃呢让旁边的嘉文惊出一身冷汗，这种思想也太过危险了吧？尤其是对他们这些统治者来说。
　　站在另一边的瓦尼斯也听到了，这可不是一个德玛西亚人能说出来的话，神明可是至高无上的，可对方却想着弑神，果然是个另类。
　　“咳咳…”
　　联想到道森在哀伤之门的行为与法师身份，想要拥有更强力量的嘉文或多或少理解了一些，便轻咳着将他唤醒，如果再不提醒的话，谁知道这家伙又会蹦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伊瓦太过轻敌，巨龙的骄傲不允许祂离去，希瓦娜的实力与禁魔领域也很重要，还有皇子殿下的统率力…如果无法满足这些条件，今天死的会是我们，侥幸成分太多无法复制。”
　　醒悟过来的道森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也没什么值得忌讳的，他又不是说要杀飞翼保护神，干脆顺着刚才的话给出简单分析。
　　听完道森述说的嘉文目光微凝，他想到了一个词语——双刃剑，眼前的这个少年的确符合这一条件，如今世界正值变革，他恰好需要这样的人才辅佐。
　　想到这里的嘉文收起心中忌惮，点头给出认同：“你说的对，这次能胜都是侥幸…但也值得庆贺，那可是令绝大多数人闻风丧胆的元素巨龙！”
　　“皇子殿下所言极是，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真的吗…”
　　“真的，你看皇子殿下的表情…哇，太威风了！”
　　在瓦尼斯的提醒下众人看了过来，嘉文理所应当的接过道森递来的阿塔玛之戟，并将其高高抬起：“兄弟姐妹们，我们胜利了，让我们大声告诉牺牲的同伴这个好消息吧…德玛西亚，无可匹敌！！”
　　“德玛西亚，无可匹敌…”
　　巨大的声浪化作喜悦弥漫天际，下方呼啸而过的大风逐渐归于平静，露出一具随风消散的庞大骸骨，骄傲如伊瓦，哪怕是死也没有留下太多能利用的东西，除了那硕大的巨龙头骨。
　　世人皆知巨龙一族的脑袋无比坚硬，可谁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证明留存。希瓦娜反倒一点也不意外，她敛去悲伤从地上起身，艰难走向伊瓦留下的龙首骸骨。
　　“希瓦娜小姐，没必要如此吧？”
　　趁着众人欢呼时来到城下，正准备收回银翼的道森有些不解，那毕竟是她的生母。
　　“你见过烈焰焚村、万物奔逃、森林被火焰灼烧殆尽吗？”
　　希瓦娜没有回头，毅然决然的将龙骨抬了起来，城上的人们也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于是齐齐屏住呼吸，静候那光荣至极的一幕到来。
　　嘎吱、嘎吱…！
　　岩浆大河消散后，踩着焦土而来的希瓦娜与道森擦肩而过，留下一些无可奈何却坚定的话语：“从小将我养大的父亲连捧灰都没留下，刚才的战斗死了多少人？这些人又有多少等待他们回去的朋友、亲人、后代…我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那些死去的、还活着的，都需要这份功绩来证明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当希瓦娜捧着龙骨跃上城墙，并郑重其事的将它献给嘉文时，比先前更大的欢呼盈满天穹，一波接一波的“为了德玛西亚”宣告了战斗的结束，城内的悠扬钟声适时响起，为整个伦沃尔带来一股自豪的活力。
　　“说的也是，我有时候的确挺自私的…”
　　道森把自己和希瓦娜换位思考了一下，却还是没有结论，他根本就无法想象自己手刃亲人的那一幕，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悲伤，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
　　好不容易将银翼找到，把它从土里抽出来的道森目光满是探索，战斗前希瓦娜就说要借用它打败伊瓦，他没有吝啬的借了出去，就是想看看它吸收了龙血后会不会有其他变化。
　　结果喜人，银翼本就黝黑的剑身多了一份深沉的红，光是摸着就能感觉到上面传来的温热，不是从焦土上沾染的，而是内部的能量有了变化。
　　“真想试一下啊…还是先等等吧，人多眼杂。”
　　想了想道森将银翼插回剑鞘，本该和嘉文在一起的瓦尼斯迎面从城门走来，目光停留在他的剑上，禁魔的职责所在让他必须来，哪怕这剑在对付恶龙时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我还是要说。尊敬的道森·冕卫…我需要辩解你的武器是不是魔法武器。”
　　“这是我们家族世代流传下来的银翼，为了不受外人觊觎，所以父亲请高明的工匠更改了外观，毕竟发生过罗纳斯·冕卫家遗失圣遗物的意外。”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能穿透恶龙的鳞片，原来是银翼的龙禽打造的银翼，是我失礼了。”
　　来之前就想过的瓦尼斯也不坚持，他不过是例行公事来问一问，而且对方也颇受皇子殿下器重，没必要再把关系弄的那么僵。
　　“我一直很好奇，当年罗纳斯一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人知情者都语焉不详。”
　　提起这个话题的道森来了兴趣，正要离开的瓦尼斯脸色有些凝重，罗纳斯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但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反正道森已经成年，等这次回去后早晚会知道。
　　想通了的瓦尼斯干脆和道森并肩而行，缓缓说出当年往事：“罗纳斯·冕卫曾有过一个出色的女儿…”


第151章 回归雄都

　　3月15日，雄都。
　　“再次来黎明城堡的感觉如何？”
　　“物是人非，很多人再也不是自己了…包括我在内。”
　　“哈哈，看不出你小子挺有诗意的，不做个游吟诗人真是屈才了。”
　　身体又发福许多的罗伯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队护送嘉文日夜兼程赶回雄都的道森，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这十几天的舟车劳顿可不是一个晚上能休息过来的，更何况他们昨晚还就塔里克与虚空的事情谈了大半夜。
　　“年轻人这就不行了？当初我可是…哟，正主终于来了，能自己去“黎明大殿”参加回归仪式吧？”
　　“是，您快去吧…这种事越快查明越好。”
　　“嗯，的确如此。”
　　正要吹嘘自己当年如何的罗伯特加快脚步离去，途中还顺便整理了一下衣物，毕竟要见的人是罗纳斯·冕卫，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到位的。
　　目送他远去的道森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虚空的事跟罗纳斯谈最合适不过了，这位既是审判使团团长，又是禁魔使最高长官，又因为女儿的事情极度痛恨恶魔、法师、虚空之类的怪物，绝对不会参与到对塔里克的落井下石中。
　　“赛娜、卢锡安…”
　　喃呢两人名字的道森缓步上前，这是他在伦沃尔时从瓦尼斯处听来的名字，后者他当然不会陌生。
　　关键是前者，她的全称是赛娜·冕卫，罗纳斯唯一的亲生女儿。对方是个比菲奥娜还精才艳艳的女强者，以不到20岁的年龄就成为光明哨兵，还得到家传宝物、凯尔留下来的双生圣遗物——两把可以喷吐光明火焰，净化一切邪恶的双枪。
　　出色到凌驾于所有同龄人上的赛娜被三世国王亲自授予“德玛西亚之光”的殊荣，甚至是联姻，用以嘉奖她消除了无数邪恶生物立下的功绩。
　　可这奇女子却拒绝了与王室的联姻，凭借自己的意愿选择了一个普通的德玛西亚人，他的名字就是卢锡安。据说两人是在一个边境小镇认识的，因为一次恶魔入侵。
　　身为普通人的卢锡安友善、热心以及勇敢，他指挥着村民们躲过了恶魔的獠牙，赶来的赛娜消灭恶魔后就与他互相看上了。
　　两人间的进展很快，短短3个月就以闪婚姿态告知世人，卢锡安也不负众望的拿起了双枪中的一把，据说这把枪只有心怀光明与正义之人才能使用。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对年轻夫妻，会为德玛西亚带来璀璨的光明时噩梦发生，一个邪恶而强大的亡灵杀死了赛娜。拿起双枪的卢锡安不顾罗纳斯的要求，抛弃了守卫德玛西亚边疆安稳的职责，毅然决然踏上了寻找仇敌的道路。
　　这是个很沉重的故事，其中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锤石”，这是卢锡安离开时留下的唯一线索，同时也解开了道森以往所忽略的事情，他很喜欢玩锤石辅助。
　　遇见对面有卢锡安时，锤石一出现灯笼中就会多出一个灵魂，那时他虽然发现了却没深究，现在想来那个灵魂应该就是赛娜的了，要不然卢锡安也不会放弃一切去追杀锤石。
　　“既邪恶又强大…遇见了就要躲开啊。”
　　道森将锤石定在了超凡大师与傲视宗师间，毕竟能成为光明哨兵的实力最少也有铂金水平，而且这对夫妻还有两把对亡灵有伤害加成的圣遗物。
　　锤石以一敌二还能杀死一个，再弱也不会弱到那里去，要知道这里可是在德玛西亚，禁魔石林的存在天然就对强大的魔法生命有限制，就像伊芙琳那样。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呃…你的变化，未免也太多点吧。”
　　“所有人都在变，不然会被时代淘汰的。”
　　悄无声息走来的盖伦只听到道森后半句喃呢，他一路上走来有无数人来打招呼，可这家伙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孤零零的让人无法忽视。
　　“这就铂金了啊，太快了…也不算快，毕竟经历了一场大战。”
　　从又变得更强的盖伦身上收回目光后，道森一扫周围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干脆耸耸肩：“和这些无关，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我如果会在意旁人的看法，在哀伤之门时就不会动手了。”
　　“我想也是，你说别的事情…是指虚空吗？”
　　“你怎么…哦对了，你和塔里克是很好的朋友。”
　　“放心吧，我没对第二个人说，圣锤我也不会再多管闲事…我只是想来问一下，你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并肩而行的盖伦突然靠近一些，而且将声音压得很低，这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很亲密的一幕，在道森眼中就有些不太爽了，这家伙竟然怀疑上自己了。
　　“你说呢！看见我大伯和罗纳斯·冕卫了吗…为这事我昨天回来可是说了大半夜。”
　　道森没好气的抬抬头，这才看见视线前方两人的盖伦顿时觉得有些羞愧，他想说些什么来弥补却不知该如何去说，一时间竟变得异常纠结。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还有事吗？”
　　“虚空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举个例子，如果让我在杀死达克威尔和虚空怪物间选一个，那我一定会选后者。这种怪物对我们、对这世界只有纯粹的恶意，祂们会吞噬一些事物，所以必要时我们需要放下一切仇恨，共同对敌。”
　　道森不恰当的比喻让盖伦沉默下去，死去的叔叔也曾提到过虚空，如今塔里克、道森都是这种说辞，这就不得不让他慎重起来了。
　　“这些虚空怪物…”
　　“没事少说，会见鬼的…祂们神出鬼没，没实力前见到就逃，除非你有圣遗物。”
　　“你还真是敏锐，这把暴风大剑我特意向父亲求来的…尽管我并不想依仗这种不是自己的力量。”
　　盖伦拍了拍腰间的蓝色双手剑，道森突然很像抽出来看看这把只在游戏中见过的武器，结果庄严肃穆的钟声就响了起来——咚！
　　“虽然很像问一问你巨龙的事，但仪式就快开始了，走吧。”
　　一甩披风的盖伦快步上前，紧随其后的道森抬头看向远处的宏伟大殿，周围那些三三两两交谈着的贵族、官员们也行色匆匆的跑了过去。
　　这是一场聚集了所有重要人物的军队回归仪式，比上次光陨日的凯旋仪式还要隆重，大伯昨晚只是略微提到过一点，具体的没有说明。
　　可只要细想一下就是不难知道，毕竟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大事，待会儿的仪式恐怕会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甚至是麻木吧。


第152章 衰老与进献

　　咚——！
　　当庄严的钟声缓缓停歇，平日里连一半都占站不满的黎明大厅便被分列两旁的人们占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心的华贵王座上，那里做着本该此时才出场的嘉文三世。
　　今天嘉文三世一反常态的第一个到了，相较几个月前显得苍老许多，这是皇冠与华服都无法掩盖的事实，很多人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任由皇子一意孤行的发动战争。
　　旧王老去，新王登基是理所应当的，年轻的皇子需要功绩来证明自己，好在战争虽败，却也有喜人的收获。
　　“陛下，皇子殿下请求进献魔龙头骨。”
　　“好，抬上来吧。”
　　“有请皇子殿下！”
　　侍从喊声传扬开来，还未见过、甚至对此有怀疑的众人将目光转移，红地毯的尽头下阳光恰好灿烂，晃得他们有些看不真切，但脚步声的确是有了。
　　靴子与地板触碰带来的声音很重，没有往日的清脆，每一步都像是鼓点重重敲打在心上，让人不自觉的就紧张起来，那可是巨龙头骨，几百年都没有人见过了！
　　越是紧张时间就越显得拖沓，就在众人望眼欲穿时，一左一右两个身影出现在，伊瓦那狰狞的龙首随之到来，同时还有一股骇人的炙热。
　　即便是死去，巨龙的骸骨也会留有其先天属性，不需要任何说明，在看到和感受到的那一刻事实便存在了，惊叹的声音像是瘟疫般蔓延开来，高居王座之上的嘉文三世竟被人们忽略了。
　　这对一个王者来说并不友好，嘉文三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后又被喜悦填充，自己应该为儿子感到自豪。
　　巨龙骸骨带来的惊叹很快消失，人们便将注意力放在与皇子共抬龙首的另一人身上，希瓦娜怪异的紫色肌肤与是巨龙的信息，让很多人满是质疑。
　　这种生物太过不详了，光是与皇子殿下站在一起就显得格格不入，更不用说还要作为最亲密的守护者陪伴身旁，万一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那对整个德玛西亚来说将是噩梦。
　　质疑的气氛飘散开来，令空气都有些凝固，打量的目光一遍遍扫过希瓦娜，似乎要将她看个通透，这一幕看得道森亦是哑然，德玛西亚人的成见宛若一座大山。
　　这座大山不仅阻拦了外面的人，也阻拦了里面的人，平时也就罢了，如今世界正在发生剧烈的变革，如果跟不上这个时代的话，他们所面临的就只有淘汰。
　　“父王，请您接受我与希瓦娜的献礼！”
　　嘉文本来还担心希瓦娜会恼怒什么的，可是她却无动于衷，昨晚临时教的礼仪也没问题，于是他果断打破沉默。
　　“干得好，儿子…”
　　走下王座的嘉文三世将单膝跪地的两人扶起，在这儿演练了不止一次的希瓦娜很快退居一旁，那些连皮肤都能刺痛的目光终于转移到了国王与皇子身上。
　　“我从小就教育你不要骄傲自大，可你做了什么？”
　　“是，父王…我甘愿受罚！”
　　“本该如此，但我告诉过你不要惧怕失败，你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韧性与勇气…所以功过相抵，去一旁吧。”
　　令绝大多数人失态惊叹的巨龙骸骨被无视了，嘉文三世的功过相抵的淡定做派，让旁人皆是自愧不如，这才是一个王者应有的气度。
　　如此想的人们，却没有看到嘉文三世走会王座时的复杂表情。
　　惊讶、欣喜、自愧不如等等酸甜苦辣一齐用上心头，让他的步伐变得沉重许多，儿子终于长大了，自己也该送他登上这汇聚无数目光的王座了。
　　哗啦——！
　　以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扬起长袍，先前人们眼中还垂垂老矣的嘉文三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充满锐利，腰板挺得笔直，威严的目光更是直接横扫大厅，没有人敢与之对视，皆是低下脑袋以示尊敬。
　　落针可闻的肃静没有持续太久，嘉文三世的雄厚嗓音就传来：“功过相抵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这次对外战争有喜有忧，追悼会明天由嘉文来主持，还记得你出征前在英灵大殿内的信誓旦旦吗？”
　　“是，父王…我愧对逝去的英雄们。”
　　“那就好，自己想想任何去面的他们吧…想不出来的话，就边侍奉边想吧。”
　　“是，父王！”
　　看着异常恭敬的嘉文，先前还觉得太随意的道森不禁有些后怕，这禁足惩罚可太狠了，英灵大殿是半开式的，也就意味着皇子要经受风吹日晒的考验，还要每日擦拭数以万计的英灵碑，足够他一个人从头擦到晚上了。
　　“好了，让我们说点高兴的吧…希瓦娜小姐，这次能够阻止巨龙作恶，你功不可没。”
　　“都是皇子殿下指挥…”
　　“这不是我想听的，我想听的是…你愿意成为嘉文的守护者吗？”
　　嘉文三世果断的直奔主题，希瓦娜看了一眼前方的皇子，重重的点头，旁人有心想说什么，却在他的威严目光下败退。
　　“缇亚娜，希瓦娜小姐交给你了…包括她的一切日常所需。”
　　嘉文三世后面的话特意加重，明白巨龙需要什么的缇亚娜纵有质疑也只能答应：“是，陛下。”
　　“在伦沃尔发生了很多事，相信大家也都听说过猛禽与少女的英雄事迹，巨龙的骸骨如今就在这里，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即便如此奎因小姐还是挺了过来。”
　　奎因会被提起是道森没料到的，他的目光看向缇亚娜对面的罗伯特，对方却故意移开目光，这可是惊喜，而且后面还有。
　　被无视的道森只能收回目光，继续听嘉文三世述说：“她带着我们失去已久的伙伴蓝岩巨鹰飞越巨龙，以令人敬佩的勇气预警了危机，那可是称霸天空的巨龙——所以，我必须给予嘉奖，有请奎因小姐和她的伙伴。”
　　“唳——！”
　　以一声响彻云霄的啼鸣为开场，载着奎因从高塔上瞬间冲进大殿的华洛精神极了，体型也比前段时间大了将近一半。
　　这是希瓦娜主动赠予龙血的效果，生命之水因此保存了下来，华洛本人也因祸得福的更加强大，可就算是嘉奖，这出场方式也太拉风了吧。
　　“难道是…那个？”
　　想到什么的道森目光再次看向罗伯特，大伯这一次给了肯定的信号——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153章 封赏与自证

　　“这也太快了…”
　　得到确认的道森差点儿喊出声来，这消息也太惊人了，很明显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从人们的柔和目光就不难看出来，如果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绝不会如此平静。
　　与对待半人半龙的希瓦娜截然不同，因为国旗上那对羽翼图案就是属于蓝岩巨鹰的，德玛西亚人先天就能接受，甚至是崇拜、羡慕。
　　乘风而来的两人在嘉文三世前方落下，随后奎因单膝下跪、华洛也收敛双翼垂下头颅——铿！
　　嘉文三世措不及防的抽出腰间利刃，随后在两人肩头一一轻点，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宣布道：“我，飞翼保护神的使者、光盾王朝的守护者，嘉文三世…赐予你们“德玛西亚之翼”称号，希望…”
　　“陛下！”
　　“不行啊，陛下…太早了！”
　　“不早了，我已经50多岁了…最近还会经常梦到王妃，她一个人等我太久了，你们知道吗？！”
　　果不其然众人开始阻止，嘉文三世的态度显得异常强硬。通常来说冠以国名的称呼是不会轻易给的，除非是新王即将登基前的时期，旧王需要挑选出可靠的年轻人来辅助继承人才会如此。
　　“陛下，真的太早了！”
　　“我们知道您想去墓前陪伴凯特琳王妃，可是…”
　　“没有可是，这世上能快过巨龙，还有勇气快过的可没几个，奎因小姐担得起这份荣耀——铿！”
　　再度轻点两人肩头的嘉文三世有些匆忙的歉意，但他必须尽快收回利刃完成仪式，这样才能让尘埃落定。未等众人醒悟，他又将目光转向盖伦：“勇敢的年轻人，上前来…吾儿，该你了。”
　　早有准备的盖伦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走的异常坚定，上前两步的皇子接过又一次抽出的利刃，将其放在盖伦肩头。
　　“以父之名…”
　　嘉文强忍着没让自己的手颤抖，哪怕早有准备，但喜悦与悲伤还是同时来了，他一字一句的念完前面的誓词，最后将那个具有非凡意义的名字吐出：“赐予你“德玛西亚之力”称号，希望你我今后可以一同并肩作战，齐心协力守卫国家，保护人民，对法律恪守不渝！”
　　和奎因一样在静默中拍拍胸膛，随后起身的盖伦在祝福中接替了父亲皮特的职责，德玛西亚之力的称号可不仅仅是称呼，更多的是代表着与国王共进退，必要时甚至可以代替国王行使君主权利。
　　本以为就此结束的道森突然收到鼓励的目光，抬起头才发觉是国王身后的赵信。
　　“不会吧…我也有份？天啊，放过我吧！！”
　　不详预感成真，嘉文三世的威严目光到来，道森不进反退的躲了一下，惹得对方露出笑容：“呵呵，还害羞呢…你小子一把火烧了整个山谷时，可没见得有多心软，来！”
　　“…”
　　瞬间就迎接无数目光的道森，只能硬着头皮走上来，提出这敏感问题的嘉文三世没有抽剑，让他们齐齐松了口气，可接下来的话却更加令人惊讶。
　　“说说吧，到底怎么做的…很多人都觉得你是用了魔法、触犯了禁忌，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将一切挑开说的嘉文三世目光凛然，与之对视的道森看不到他目光深处的真实含义，怪不得大伯昨晚要问自己如何应对这种质疑，原来是早有预谋。
　　“其实很简单，这是我在书上学来“科学”知识。”
　　开口的道森接到更多的质疑目光，科学什么的他们可不懂，那毕竟是外界的东西。
　　真是一群难缠的家伙，转念一想的道森把目光投向赵信：“赵信总管您说过，自己的爱好是闲暇时种地，还会亲自收割粮食储存。”
　　没想到会引火烧身的赵信楞了下，才在嘉文三世微妙的目光下点头：“是，的确如此。”
　　“您还说过有一次粮仓莫名其妙的着了，我来解释一下吧…我们常用的食物小麦粉、糖、茶叶、烟草等等都是比较容易着火的东西，这些东西一旦外泄形成可见的云时，就像雾气那样…满足这一条件时，只要有足够的空气与一点明火，就足以将其引爆。”
　　道森的话很多人不懂，因为在场的大多是贵族，别说去粮仓了，就是地都没种过。可赵信懂啊，经道森一点拨他就明白其中原理：“哦…原来如此，你就是利用这一点在山谷内引起了大爆炸。”
　　“是，您可以为这件事证明吗？”
　　“赵信总管，请谨慎…”
　　“可以。”
　　赵信没理会旁人的反对，答应下来后又笑着看向他们：“光说大家自然不信，等仪式结束后我来为你们做一次演示…现在还是给他一个清白吧。”
　　有赵信做担保，众人自然不会继续纠缠，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洗清他心狠手辣的事实，质疑与厌恶的目光依旧存在。
　　见事情暂告一段落，嘉文三世的目光多出几分复杂，这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在诺克萨斯一定能得到重用，可在德玛西亚真的值得重用吗？
　　“陛下，不能给予称号啊…”
　　“你是老糊涂了吗？麦撒将军！道森·冕卫是烧死了数千诺萨卡斯人不错，可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不做这些，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我…”
　　在战场上没能劝阻冒进皇子的麦撒顿时哑口无言，选择为道森出头的罗纳斯却不肯放过他，冷冷的补充道：“他们吃饱喝足，将哀伤之门因爆炸产生的伤兵都杀了…然后日夜兼程赶到特里港，配合从恕瑞玛那里来的海上援军，将带队的伊贝尔将军、盖伦，我们的同伴一同杀死，顺便还能截断从主战场上败退的友军。”
　　质疑的目光与偏见消散了一部分，取而代之的是羞愧与躲闪，德玛西亚从不是铁板一块，所以这种显而易见的结果很多人都选择了忽略，只抓住道德方面来指责道森。
　　其他人说了可能会被反驳，但同为大议长的罗纳斯出声，就没人敢质疑了，同时得罪两大冕卫家族，可不是谁都有那种勇气。
　　“小子，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咳咳，当时皇子殿下并未战败，我只是想阻止他们追杀在爆炸下存活的同伴们…所以这份功劳不属于我。”
　　“哼，不错…陛下，请您决断。”
　　将选择权交还国王后，罗纳斯迎上道森的感谢目光，他只是微微颔首就移开脑袋，这个年轻人可是和恶魔战斗过的，而且还见过虚空肆虐，他的步伐不应该被世俗的权利所影响。


第154章 称号

　　“那好…”
　　罗纳斯出人意料的表态，让嘉文三世彻底放下心来：“孩子，接受属于…”
　　“请等一下，陛下…我不能接受这种结果，我也不后悔做了那件事，所以请允许我成为一名光明哨兵，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为王国做出贡献。”
　　不等嘉文三世拔剑道森就拒绝了，他可不想要什么德玛西亚的称号，他对权力游戏没兴趣，与其追求这些虚浮的东西倒不如抓紧时间充实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再说。
　　“狂妄！”
　　“陛下的赏赐你也敢拒绝…”
　　“都给我闭嘴！”
　　道森的拒绝引起了许多人的愤怒，眼看大殿就要变成菜市场，嘉文三世的呵斥将骚动压下，没给道森再拒绝的机会，利刃被他抽出：“这两者并不冲突，哪怕结果阴差阳错，你也付出了很多代价…还等什么？”
　　“…”
　　见目的达到的道森不再坚持，单膝跪地后利刃来到肩上，这剑有些沉重，故意如此的嘉文三世开口：“我、飞翼……赐予你“德玛西亚之刃”的称号，希望你将来可以化身利刃，赐予敌人恐惧，给予同伴庇护，严格律己！”
　　嘉文三世的希冀并不复杂，道森听得有些不是滋味，这是在说他是把双刃剑，赏赐与告诫各自一半。
　　随后起身的道森迎接众人的复杂目光，他慢慢挪动的眼神充满平静，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罗纳斯·冕卫，光明哨兵的职责分配一向由你负责…我把这孩子交给你了。”
　　“是，陛下。”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哦，对了！嘉文还少个王妃，诸位的爱女可要抓紧了。”
　　留下这句话的嘉文三世与皇子对视片刻，随后移到他身后的希瓦娜那里，一闪而过的歉意伴随着转身消失不见，她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用意，自己果然不会被轻易接受。
　　“皇子殿下…”
　　“你们这些人，太过分了…皇子殿下，请留步！”
　　“都让开，我家女儿…”
　　在与王室联姻的选择下，贵族们抛弃往日矜持，眨眼间就将嘉文包围，被隔绝在人群外的希瓦娜心情难免低落，穿过人群的道森随后出现，他低声道：“别灰心，你知道他只爱你的…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道森，你知道吗…巨龙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留下这话的希瓦娜向一旁的缇亚娜靠拢，这位大元帅歪歪脑袋看了过来，目光竟是十分复杂，她也不清楚让小拉克丝离开他是否正确，但就目前来看是利大于弊的，这把双刃剑可不是谁都能驾驭了的。
　　不等道森明悟其中含义盖伦就出现了，他的目光同样如此：“这对妹妹来说，是很好的机会…我准备和嘉文说一下。”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可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还不够明显吗？你们不合适，这是所有人的决定。”
　　“做决定的却唯独没有她，可笑。”
　　道森不否认自己对拉克丝的好感，可他从未想过娶对方什么的，在解决身体问题前他不会考虑其他事。
　　“这是为了她好，你们还是就此分别吧…我不希望你们再见面，抱歉。”
　　擦身而过的盖伦带着歉意离去，留下原地的道森黑着脸向大殿外走去，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将本想亲近他的人群驱散开来，看得一旁的罗伯特摇头不已：“哎，罗纳斯…这孩子我也管不了，一切都随他他吧。”
　　“是吗？你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多年的战友情谊让罗纳斯懒得去深究其中的爱恨纠葛，儿女情长什么的他已经受够了，还是杀那些邪恶的怪物来的简单！
　　…
　　…
　　“放心去吧，这对你来说是机遇。”
　　“嗯，你自己一个人时要小心…我们还能再见吗？”
　　“会的，奎因、华洛…再见。”
　　城堡前道森挥手送别两人，他的小队解散了，毕竟光明哨兵一向独来独往，奎因的新称号也能让她得到更多的培养，比如说加入无畏先锋。
　　在无畏先锋中，相信她会飞速成长起来吧，等他几年后回来说不定就要喊奎因将军了。带着祝福目送奎因离去后，道森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高墙，这里暂时跟他没关系了。
　　“接下来先回宅邸收拾一下，然后回一趟多恩霍德尔…”
　　喃呢着的道森独自走上街头，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充满着安宁祥和，毕竟战争的阴影从不会在这里降临。
　　人们应该考虑的是娱乐、休闲，或者是街头巷尾的趣事，国家大事当然也会激烈的讨论，只是很多人往往看不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罢了。
　　“哟，这不是新晋的德玛西亚之刃吗？”
　　“我还以为你要跟到我家里呢。”
　　“怎么会，路过而已…看你这么孤单，挺可怜的我才上来搭话。”
　　鲜红的少女走出阴影，今日的打扮不同于往日的便利，白色衬衣与红色过膝裙各占一半的夏日装扮，让她看起来越发的美艳动人，最关键的是那个从不离身琴盒没在！
　　“呼…还好不是砍我的！”
　　道森的打趣换来菲奥娜的一对白眼，带着风情万种款款而来的她异常主动，道森不客气的张开臂膀让她挽住，两人很快化身热恋中的情侣，在偏僻的小道上依偎前行。
　　身侧一刻不停袭来的玫瑰香味，让道森压下了离别的愁思，本想静静品味这段安静的路，少女却没让他如愿以偿：“你就这么走了？什么也不说？还是不是男人？”
　　“我的大小姐啊，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你自由了…我离开正好不碍眼，你可以安心去找更合适的。”
　　“那可不行，拜你所赐…别人现在一听我是利刃华尔兹的创始人，就一个个躲得远远的，你要怎么负责？”
　　“是你要找人决斗吧？别扯上我。”
　　“咯咯、咯咯…果然瞒不过你，打败我可是最基本的追求条件，连这些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结婚！”
　　“…”
　　被菲奥娜发言打败的道森停下，她也一眨不眨的看了过来，蓝色瞳孔内的战意是那么旺盛，如果现在手边有剑，恐怕早就砍过来了。
　　“你应该带剑出门的。”
　　“不行，我怕你故意输。”
　　“怎么会…好吧，我确实想过不留遗憾的离开。”
　　在菲奥娜炯炯有神的目光下道森败退，他松开手臂后退两步：“既然不行，那就等我回来吧…你最好败给别人，省得麻烦。”
　　“混蛋，我在你眼中就是个麻烦？气死我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取剑！”
　　“再见…”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走了一半的菲奥娜暮然回首竟是笑靥如花，道森想了想：“我得先去为塔里克送行，波比可是很担心的…剩下的要先回家乡住上一段时间，最快也要1个月以后。”


第155章 放逐

　　3月17日，英勇之厅。
　　“盖伦，父王只是让我来反省，可没让你一起来…你肯定有事！”
　　“皇子殿下，我…”
　　“少来这套，叫我嘉文！我们都认识多久了…”
　　停下擦拭慰灵碑的嘉文干脆在地板上坐下，盖伦微微一笑也坐了过来，此时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距离黎明的还有一些时间。
　　“可你毕竟快要…”
　　“昨晚我想了很久，我倒宁愿再晚几年，父王的身体还不错…这次战争的教训足够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充实自己。”
　　“但世界在变化，这种安稳还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只有团结的力量才能带领我们走向辉煌，这只有你能做到，嘉文！”
　　盖伦的认同让嘉文心中微暖，能够被最亲密的伙伴认同的确令人开心，可他随后又想起在伦沃尔的那一幕，道森一句“原来神也能杀啊”让他久久不能忘怀，被所有人视为双刃剑的他，追求的又是哪种力量？
　　想不明白就问，嘉文看向一旁的盖伦：“你觉得道森怎么样？”
　　“看不透，一开始他看起来很出色，可一场战争就陌生的让人不敢相信…前后反差太大了，其实我来找你也和他有点关系。”
　　“哦？说来听听…”
　　“我的妹妹喜欢他，昨天我给了他警告，道森没有过多反驳…小拉克丝从小就不怎么安分，你也是知道的，他们并不合适。”
　　盖伦的说辞让嘉文眉头微皱，道森的法师身份确实很危险，让他和拉克丝一起可不妥，更何况他本人都要去当光明哨兵了，这可是需要隐姓埋名、甚至是改头换面的。
　　“这么说是小拉克丝单相思了，所以你想让我考虑一下？可惜不是她…”
　　“嘉文，你必须放下…希瓦娜小姐的身份太特殊了。”
　　“我知道，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天亮了啊，你该走了，替我转告塔里克——能够带着错误活下去，才是真正的男人。”
　　看着有了微光的天空，起身的嘉文开始擦拭慰灵碑，没得到回答的盖伦有些恍然，难道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盖伦，你我在战场上的默契哪儿去了？”
　　“你是说…”
　　“你觉得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与其挑选一个为了“皇子”名号的女人，我宁愿选择你的妹妹，起码我们之间不用那么毕恭毕敬…快走吧，你要做的事可不比我少。”
　　挑明了的嘉文摆摆手，微微躬身的盖伦转身离去。这样就好，他确信嘉文可以保护好妹妹，哪怕她将来犯下无法饶恕的事情。
　　…
　　…
　　审判大厅。
　　“这里真是让人讨厌。”
　　“存在即合理。”
　　“…”
　　道森的沉默，让走来盖伦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会遭到对方更加不客气的反驳，便好奇的说道：“你今天话有些少。”
　　“我没什么话要跟只懂法，不懂情的人说。”
　　“对嘛，这才像你…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如果没了规矩，那我们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别侮辱野兽了，算了…我不是来跟吵架的，去提人吧，大家都忙。”
　　道森不指望能让木头疙瘩开窍，对付盖伦这种正统的德玛西亚人，唯有让他体会到刻骨铭心的痛，他才会意识到自己错误，将来总有机会的。
　　“就让时间来证明谁对谁错吧。”
　　和道森一个想法的盖伦转身离去，身后的蔚蓝披风与高塔林立的审判大厅格格不入，沦落为罪犯的塔里克就被关在其中一座塔内。
　　等盖伦将他带出来后，他们就会离开雄都，在野外执行石冠之刑。这一刑罚要求被放逐的罪人去攀爬巨神峰，所有人都知道这相当于死刑，几乎没人能在登顶的过程中活下来。
　　最开始的确是这样，后来就变成了一种自我流放并重获新生的机会，这对天性散漫、与德玛西亚格格不入的塔里克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吧。
　　哗啦、哗啦…！
　　没有让道森等上太久，盖伦带着镣铐加身的塔里克走来，在暗无天日的高塔中待久了，他的目光明显有些呆滞，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才惊讶的看向道森：“你怎么来了？”
　　“受人所托，幸好她不在…不然会很伤心的。”
　　“这样啊，多谢…你好像轻松了许多，是有什么好事吗？”
　　“好事？算是吧。”
　　道森的回答模棱两可，塔里克也不深究，点点头踏上黑色马车，没用囚笼运送，算是给他保留的最后尊严了。
　　“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我带路。”
　　“好。”
　　分配好工作后盖伦来到马车前，身后那些重甲士兵们一一上马，押送队随后启程。
　　接下来他们要沿着日光道的侧门，从人烟稀少的战马道向南而去，大约半天后会到绵云森林，那里就是放塔里克自由的地方。
　　一路无话，黑色的马车与黑色士兵没人敢阻拦，也没人多看，谁都清楚里面关押着邪恶的法师，尽管事实并非如此，这是塔里克家人和最高议会的共同决定。
　　毕竟事涉奥伦名誉与恐怖的虚空，为了不让民众陷入恐慌，他们选择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甚至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公告，就连审判过程都是在不公开情况下进行的。
　　当太阳来到高空，郁郁葱葱的绵云森林到了，轻拽缰绳的道森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没有魔法的气息，起码能保证塔里克在离开时不会有危险。
　　“大家辛苦了，接下来请交给我们两个吧…”
　　“是，盖伦·冕卫！”
　　“到了吗…”
　　从黑漆漆车厢内出现的塔里克眯起眼睛，外界的明媚阳光、和煦春风，让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释然笑容，随后意识到这样不妥，于是又变得严肃起来。
　　“你总是这样，见到美好的事物就能笑…不熟悉的人，恐怕会认为你根本没有忏悔之意。”
　　上前的盖伦取出钥匙解放了塔里克双手，重获自由的他贪婪的呼吸了一下空气，还顺便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身体，转过头才发觉负责押送的士兵离的很远。
　　“我当然有，也正准备接受惩罚。”
　　塔里克看了一眼盖伦所指的道森，随后目光转向远方天空，这一幕让盖伦瞪大眼睛：“你该不会真想去爬巨神峰吧，你想死吗？！”
　　“好样的，我相信你能登顶…塔里克先生。”
　　“道森！”
　　“出发前是谁跟我说规矩来着？”
　　道森一句话就噎得盖伦说不出话来，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看得塔里克连连摇头，作为矛盾引发者的他很快上前：“多谢你们的关心和祝福…我已经做出决定了，这是我必须接受的惩罚。”
　　“路费和地图、防身武器，应急药物…呀，掉了这些东西我怎么回家啊，待会儿得去买一些回来。”
　　没有继续嘲讽，道森自顾地将行军背包丢在下方，看得一旁的盖伦目瞪口呆，这也行？随后又羞愧难当，他什么也没带，因为按照传统来说，放逐的人是不允许得到帮助的。
　　“像你这么有趣的人可不多见了，我们应该早点认识的…”
　　塔里克看了一眼默然的盖伦，丢给他理解的目光后拿起背包，挥挥手走向森林：“将来会有机会的，再见两位…盖伦，恪守律法固然值得敬佩，可有时候为了重要的事物，我们不得不打破它，尤其是那些太过久远，并不适合现在的东西。”
　　“再见，我得去买些东西了，然后转道回家乡休养几天。”
　　回到战马上的道森也不多看，再见塔里克时，他恐怕就已经是名为“瓦罗兰之盾”的星灵了吧，到时候他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我真的错了吗？”
　　望着两人一左一右离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盖伦紧紧握住剑柄，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不——还是交给时间来证明吧！


第156章 道别

　　雄都，冕卫宅邸。
　　“夫人，小姐还是不肯吃饭。”
　　“我再去送一次吧，母亲…”
　　“我去吧，你赶了一天的路，明天还得回军队。”
　　放下刀叉的奥格莎拿起侍女送回的餐盘，想说什么的盖伦被她的温柔一笑阻止。还是交给母亲吧，亲手将妹妹关起来的自己，哪怕去了也会被嫌弃的。
　　“别担心，时间会抚平这一切的。”
　　安慰过儿子后，离去的奥格莎脸上出现深深的疲惫，这种事情究竟能瞒到什么时候呢？纸终究有包不住火焰的那一天，等盖伦知道了自己的妹妹是法师，发誓要恪守律法的他，到时候又该何去何从。
　　根本没有答案可说，或者说自己不敢去想那种可怕后果，思考中女儿的房间到了，压下这些思绪的奥格莎来到门前，负责看守的守卫们自觉退开。
　　“开门。”
　　“可是夫人，小姐吩咐过不让人打扰…”
　　“我说，开门…这不是你应该坚持的事情，明白吗？”
　　陪伴女儿长大的侍女最后还是败退，推门而入的奥格莎就听到低声呜咽，她随手将灯打开，明亮的海克斯科技光辉驱散黑暗，也显露出正擦着眼泪的拉克丝。
　　“拉克珊娜，你是要饿死自己吗？”
　　“哼，我如果说是…您一定会找人按住我，然后将食物灌进我的嘴里。”
　　“明白就好，从小到大没人要求过你什么，不管你做任何事无论对错，你都会得到包容，但这次不行…过来吃饭。”
　　在圆桌前坐下的奥格莎放下餐盘，她感觉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可不能再放纵女儿了，不然只会害了她。
　　从床上起身的拉克丝绷着脸坐下，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半个月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可道森一回雄都自己就被关了起来。
　　“好像有些凉了，我让人再替你做一份…”
　　“不用，还是多关心下你那宝贝儿子吧…他可是能为家族带来无上荣耀。”
　　“…”
　　知道女儿在气头上的奥格莎选择沉默，安静的看着她一口一口将晚餐吃下，当初那个会笑着吃饭的小女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人了，真是让人不舍。
　　不多时，用过晚餐的拉克丝开口就要赶人：“我累了，想睡觉…您请回吧。”
　　“哦，那我走了！”
　　“真是可惜！”
　　“本来还想说一下道森的…”
　　欲擒故纵的奥格莎来到门前，拉克丝紧随其后的冲了过来把门堵住，一脸喜悦的问道：“他来了吗？”
　　奥格莎突然有些不忍，但还是选择说了出来：“白天时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在船上了…你对他的思念，远不及他的思乡之情。”
　　笑容在拉克丝脸上凝固，眼泪不受控制的奔涌出来，她刚想转身就被奥格莎抱在怀中，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道：“你又没说过喜欢他，要嫁给他，道森凭什么冒着风险来看你？”
　　“嗯，都无所谓了。”
　　像是泻了气的葫芦，整个人瘫软下去的拉克丝醒了，原来自己只是单相思。
　　“好了，好了…你也听说了，他要去当独来独往的光明哨兵，恐怕是早就想好的事情，劳伦特家的那位应该早就清楚，所以才没有纠缠的解除了婚约。”
　　抱起女儿的奥格莎将她放到床上，自己随后坐下，她在犹豫要不要一起说，因为日期已经定下了。与其让拉克丝最后才知道还不如现在说，起码让她有一些心理准备。
　　“嗯…那我能出门了吗？”
　　梦醒的拉克丝突然很像找人说会儿话，只要不是这个家里的人，谁都可以！
　　“不行。”
　　“为什么？！”
　　“接下来几天你要多学一下宫廷礼仪，10天后你得和皇子殿下举行订婚仪式。”
　　奥格莎的话宛若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拉克丝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挂着泪痕的俏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你们太过分了！做这种决定前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就不是个人吗？！”
　　女儿的近乎崩溃的咆哮让奥格莎心痛极了，她强忍着悲伤做出平静的模样：“如果你不是法师，如果你不口无遮拦的批评王国律法，如果你能再循规蹈矩一些…我们又何必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法律本来就不公平，我说错了吗？你们宁愿固守这种老旧的思想一百年，也不愿意去冒险做出哪怕1秒的改变…张嘴闭嘴就是家族荣光，王国安宁！”
　　“闭嘴！”
　　“我就不闭！我还要说…我是法师又怎么了？出生就是这样又不是我能改变的，我没用这份力量做过任何坏事，凭什么我就要被定为罪人，要低声下气、噩梦连连、担惊受怕的过每一天！！”
　　“拉克珊娜！！”
　　“我宁愿自己不叫这个名字，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拉克丝，我更想…”
　　拉克丝的倾诉被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生平第一次动手教训女儿的奥格莎打完就后悔了，可她却没有喊痛、也没有哭泣，只是继续说道：“我更想做出一些不一样的改变，我以为自己成功了，没想到最后什么都没做成…母亲，我知道了，请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错了吗？”
　　“不，您没有…要怪就怪我是拉克珊娜·冕卫，怪我没有那么成熟，怪我让你们担心了。”
　　“别这样，拉克珊娜…我只是想让你更好的活下去。”
　　奥格莎的动摇拉克丝看在眼中，想起母亲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只得敛去心中悲伤：“嗯，我知道…就按你们说去做，我会努力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王妃。”
　　“你明白就好，好好休息…”
　　奥格莎觉得女儿突然有些陌生，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只能关上灯，带着满腹担忧离去。
　　“你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呃，怪我来的早了点…抱歉，你家平时的守卫太森严了，我只得用回家乡的方式转移目光，再悄悄入城才有机会过来。”
　　“谢谢你愿意来…这是最后的道别吗？”
　　拉克丝没有回头，她不想让道森看见自己狼狈哭相，能够感觉到他熟悉的魔法气息就足够了。


第157章 邀请

　　皎洁的月光下，只穿了件白色睡衣的少女抑制住颤抖的双肩，垂着脑袋、双手捧在身前，散开的金色长发顺流而下，如瀑布般波浪起伏，在星辉中熠熠发光，让人觉得有些耀眼，无法直视。
　　这恍若初见的一幕让道森愣住，唯一不同的是，再也看不到少女周围闪烁着的斑斓色彩和跃动光线了，那如极光般的美轮美奂，被她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嗯，其实我应该早点说我有病的…”
　　不娶何撩再也不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少女会用情之深的道森将离开的事实转告，听完这一切的拉克丝转了过来，眼圈通红的送上祝福：“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完整无缺的那种。”
　　“好，我尽力而为。”
　　道森也不清楚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路上会遇见什么样的麻烦，所以他无法给出保证。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客观求实…”
　　“不，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只是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真的吗？”
　　拉克丝的喜悦满载活力，道森没有迟疑的点头：“是，只要你做好决定。”
　　“嘻嘻、嘻嘻…你竟然当真了。”
　　“我本来就是认真的，虽然这时候说不恰当…当初菲奥娜私下里找我解除婚约时是抱着必死决心来的，我可不想见到那种悲剧发生。”
　　“是是，你总是考虑的很周全…嘴上虽然抱怨，但很少去做。”
　　在床边坐下的拉克丝换上笑颜，她反倒有些感谢母亲先前的残忍，让她能够冷静的去思考这个问题。
　　“别吧，我抱怨的事之所以不做…”
　　“是因为能力不够、时机不到，对吧？”
　　“…”
　　被猜透心思的道森耸耸肩，被逗笑的拉克丝给出回复：“算了吧，虽然他们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可那是我的亲人，我真的无法一走了之。”
　　“嗯，这样好多了吧？这可是你自己做的选择，虽然是无可奈何的那种。”
　　道森的安慰有些多余，拉克丝白了他一眼：“其实嘉文也挺好的，起码比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好…你和菲奥娜，当初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找你退婚啊？”
　　“你该不会想复制她的做法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皇子殿下…将来的国王，无数女人哭着求着要嫁的，我可只有被选择的权利，没有拒绝的选项，除非我想让整个家族名誉扫地。”
　　“她啊，先是不请自来…”
　　道森简单讲了一下过程，听完的拉克丝有些佩服：“太厉害了，特立独行的菲奥娜小姐真是让人自愧不如。”
　　“咳咳，也就是我好吗…换做其他冕卫子弟，早就和劳伦特家开战了。”
　　“是是，您大人有大量…怎么了，突然回头？”
　　“好像是被发现了…抱歉，我得走了。”
　　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入侵进来的道森有些遗憾，这里毕竟是冕卫宅邸，守卫的质量人均黄金实力，想要彻底瞒过是不可能的，再继续逗留一定会被发现。
　　“嗯，再见…订婚仪式你会来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
　　“请一定要来！”
　　少女的请求道森点头答应，直到他悄然离去，拉克丝的目光还是不肯收回，她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想答应下来，可惜自己终究不是菲奥娜，做不到她那般洒脱。
　　道森离去没多久盖伦就敲响了房门，起身的拉克丝开门后一脸平静：“哟，大个子…都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想象中的排斥与厌恶没有出现，盖伦马上断定道：“他在哪儿，你们说了什么？”
　　“走了，我邀请他参加10天后的婚礼。”
　　“母亲告诉你了，为什么？难道你们想…”
　　“想你个头啊，他又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也不是…两家冕卫交恶会令国家动荡的，这点担当本小姐还是有的。我只是想在最后多说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不放心，订婚那天可以守在一旁。”
　　拉克丝的坦荡荡让盖伦哑口无言，似乎是自己成见太深了，羞愧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摇头：“不用了，你既然都明白了…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晚安。”
　　“晚安。”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盖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却又不得不佩服道森的勇气，起码换做是他，是一定不会如此冒险的。
　　“敢为人先…”
　　睡意全无的盖伦想起逝去叔叔的话，那时候他还不到11岁，没想到那一别就是永别。
　　叔叔去执行任务前告诫自己，有朝一日某种东西必将终结这相对和平的时代，可能是不受控的法师、可能是来自深渊的生物，亦或是某种无法想象的恐惧。
　　当叔叔身亡的消息传来时，他看到悲痛欲绝的亲人与妹妹眼中的恐惧，或许这份恐惧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光…”
　　伸出手的盖伦想要抓住月光，最终还是徒劳无功的抓空。自己当初发誓要杜绝一切魔法，将这邪恶的事物拦在城墙之外，可如何那个人是自己的妹妹呢？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一旦生根就很容易发芽，它还会时不时的干扰自己的思维，影响本该正确的决断。
　　或许妹妹那时候的恐惧不是对魔法，而是在恐惧自己拥有这种力量，这太沉重了。
　　强迫自己压下这种怀疑的盖伦，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在这扇门之后会有光吗？
　　“没有，只是错觉。”
　　纵然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盖伦还是一遍遍喃呢着离去，没发现在视线死角处闪过一抹黑影。
　　“要不是心有疑惑，就被发现了啊…来的真快。”
　　侥幸躲过盖伦搜查的道森再无阻碍，安然无恙的离开了诺大的宅邸，脑海中不免回想刚才盖伦的自言自语和神情。
　　很明显盖伦已经发现了、近乎确认了，但还是选择了逃避。
　　这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可以理解，发生德玛西亚之力身上就不正常，他代表的可是德玛西亚的理念，其中魔法禁忌是必须恪守的。
　　“或许…”
　　来到街道上的道森，最后望了一眼那价值万金的雪花石拱门，这场联姻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就算他和拉克丝互相喜欢，奥格莎作为知情者、身为一个母亲也不会允许，她不会将女儿交给一个无法庇护她的人，但即将加冕为王的嘉文可以。
　　“或许能有所改变…”
　　离去的道森推翻了白日里的断定，盖伦已经迈出了打破规则的半步，剩下半步只是时间问题，自己可能是看不到了，不过将来一定可以看到，这还真是令人期待。


第158章 预感

　　3月27日，冕卫宅邸。
　　“小姐，您真漂亮…今天一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是吗？婚纱更漂亮，那可是姨妈当年穿过的，没想到会给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最近光忙着学习礼仪，别说试穿了，就连休息都没空呢。”
　　“小姐您配得上这份殊荣，这段时间的确很累…距离订婚仪式还有些时间，请安心休息吧，我会让其他人不要打扰你的。”
　　送上祝福的侍女在拉克丝的道谢中离去，先前还一脸疲惫的她马上变得精神抖擞，终于找到机会了。
　　“还有差不多1个小时，算上去地牢的路程，只要将谈话时间控制在15分钟左右，足够一个来回了…”
　　看着镜子中挽起长发，洁白礼裙在身的自己，拉克丝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换上便装，如果去看望塞拉斯的话，自己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换衣服。
　　“呼…一定要小心。”
　　深呼吸的拉克丝蹑手蹑脚来到门前，走廊上果然没有人，家里人都为这场订婚仪式忙的团团转，她只要离开时用些小魔法将门反锁，就暂时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失踪了。
　　做出决定的拉克丝没有迟疑，拿起挎包、套上风衣，借着光魔法带来的视线扭曲，一路上畅通无阻的出了大门，在小巷处散去魔法后，直奔禁魔总部而去。
　　离去的拉克丝并没有发现，本该在黎明城堡与贵族们交际的盖伦随后到来，他很清楚越到关键时刻就越容易出错，必须要回来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另一边，行色匆匆的拉克丝来到禁魔总部大门前，果然这里人也很少，只留下了一个守卫，可偏偏是老熟人杰星丹！
　　“怎么办，要用什么理由进去…”
　　知道时间不多的拉克丝跺跺脚，其他人还能用家族徽章混进去，可杰星丹那里行不通。
　　“有了！”
　　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拉克丝便一溜烟的跑了过去，用艳羡目光看着黎明城堡方向的杰星丹，正想着那个将要嫁人的少女会如何美丽时，正主就出现了。
　　“嘶——拉克丝小姐！”
　　“嘘——！”
　　“我的天啊，您不是该在家里准备…”
　　说了一半的杰星丹本就目瞪口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因为他看到少女风衣下洁白的礼裙，这是干什么？！
　　“咳咳…杰星丹！”
　　没空给对方惊讶的拉克丝在他脸前摆摆手，唤醒对方后直接开口：“让我去地牢见塞拉斯，别拒绝我！我知道科克今天不在，你是小队长能做主…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嫁给皇子殿下后就不能随意出来了，明白吗？”
　　“不明白，快走吧…我可不想因为这事耽搁皇子殿下的人生大事，塞拉斯只是个杀人犯而已，您何必冒险，而且是在订婚仪式的当天！”
　　越说越害怕的杰星丹，本来圆圆的脸变成了椭圆形，如果画上些彩妆，再加个红鼻子，让他当马戏团的小丑最合适不过了。
　　“咯咯…”
　　被逗笑的拉克丝上前一步，将自己身前的礼裙稍微拉开一些，下意识瞥过来的杰星丹反应也不慢，马上就面红耳赤的移开目光。
　　尽管他什么也没看到，可还是被抓住把柄，化身小恶魔的拉克丝脸色阴沉下来，冷冰冰的说道：“你竟然趁我整理衣服是偷窥！”
　　“我没有…”
　　“那我喊人了。”
　　“天啊，您就放过我吧！”
　　杰星丹整个人都傻掉了，这女人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如此恶劣了，皇子殿下娶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不行，我不能言而无信…塞拉斯虽然是个杀人犯，但我答应过他的父亲要照顾他。所以这次我必须见到他，告诉他我要结婚了，这是最后的道别，就15分钟——求你了！！”
　　看着拉克丝那张纯洁无暇的俏脸，杰星丹终究还是屈服了，这姑娘还是冕卫后代时他就不敢得罪，更别说是王妃了，更何况她的要求原则上并没违反法律。
　　“好吧，快戴上兜帽…您可不能被太多人发现。”
　　杰星丹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周围，幸好平时就没人靠近这儿，更不用说是这种特殊的日子了。
　　接下来一切顺利，前去参加订婚仪式的科克不在，掌管了部分通行权利的杰星丹，便带着拉克丝来到了地牢最深处。
　　“杰星丹，这位是…”
　　“天啊，是拉克珊娜·冕卫！杰星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和皇子殿下打过招呼的，这是最后的道别…两位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了。”
　　拉克丝的睁眼说瞎话让杰星丹抖了一下，这要是出事了他铁定完蛋。但在同伴疑惑目光与拉克丝的注目下，他只能艰难的点点头：“快开门吧，就15分钟。”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在两人转身打开石门时，轻声感谢的拉克丝迈步上前，杰星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阻拦，随后又惊醒自己的冒失。
　　“奇怪了，我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给杰星丹挽留的机会，拉克丝随着石门的关闭消失不见，沉重的铁链声一如往常的响起。
　　“拉克丝，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来到栏杆前的塞拉斯脸色显得异常憔悴，披头散发和浑身淤青的样子令她愧疚极了。
　　“塞拉斯，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例行公式的询问而已。”
　　“不对，你的伤我以前怎么没见到？！”
　　快步走来的拉克丝伸出手，上面镶嵌的几颗明亮钻石让塞拉斯的脸色阴沉下去，他冷冷的解释道：“他们说你要嫁人了，以后不会再来了…打我是让我长点教训，忘记你来过这里的事实。”
　　“他们怎么能这样…”
　　“哼，我可是阶下囚…是你的那个朋友吗？他可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不是他，塞拉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要嫁的人是皇子殿下…他是个英明的君主，虽然以后不能来看你了，但我会请求他，让你在这里过的更好一些。”
　　拉克丝的话让塞拉斯有些绝望，这傻女人竟然要向一个他最想杀掉的人发出请求，对方可是光盾王朝的继承者，是维护魔法禁忌的根源所在，真是笑死人了！
　　“哈哈哈，我不需要这种同情…拉克丝小姐，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残忍吗？”
　　“对不起，塞拉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救你，但我不会放弃的，将来一定有机会的！”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谢谢你，我的微光…”
　　彻底对拉克丝绝望的塞拉斯，默算了一下锁链长度，用期盼的目光看了过来：“你能再靠近一些吗？我想看看你最美的样子，毕竟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第159章 动荡的雄都（一）

　　时间稍稍回溯，布维尔宅邸。
　　“道森勋爵，娑娜大小姐正在木屋做最后的调音…我这就带您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好了…辛苦了。”
　　“是，请！”
　　从家乡赶来的道森穿过大门，拂去身上的灰尘，循着耳畔传来的动听乐章迈步前行，不多时就来到新的小木屋前。
　　上一次可是差点儿闯下大祸，好在小姨应对的及时，最近娑娜表姐的演奏越来越受欢迎了，就连嘉文三世都忍不住再一次邀请，让她一人代替整个乐队担任仪式上的配乐师，这份殊荣可是羡煞了无数旁人。
　　“是英勇赞美诗…不对，新曲子？”
　　随着屋内传来的曲子逐渐平缓，踏上木阶的道森还没敲门，里面就有人将门半开，不是表姐本人，而是那抹熟悉的鲜红。
　　“菲奥娜，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看…这是拉克珊娜给我的请帖，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要担任娑娜大师的贴身护卫，最近可是有很多人贵族老爷想要一亲芳泽呢，他们也不看看自己那德行。”
　　“咳咳，你可得注意分寸…”
　　菲奥娜毫不留情的鄙夷让道森有些哭笑不得，以她的剑术保护娑娜肯定是没问题的，怕就怕这位大小姐下手没个轻重，惹得其他贵族们记恨。
　　“哼…”
　　将门彻底推开的菲奥娜冷哼一声，将在战场才穿的银色轻甲显露出来，满是英姿飒爽的她拍了拍腰间利刃：“我有布维尔族长和陛下授意，过于冒失就算他们倒霉。”
　　“好吧，娑娜表姐…”
　　走进木屋的道森沿着响动看向二层，身着典雅红装的娑娜缓步而下，丸子头双马尾的新发型，配合着两旁的及腰长发轻轻摇摆，清新的花香载着春的复苏迎面扑来，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其中的古色生香。
　　“喂，喂…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道森的痴迷显而易见，就跟平日里那些贵族老爷一样让人厌恶，气不过的菲奥娜干脆狠狠踩了他一脚。
　　“呼…”
　　吃痛醒来的道森看到捂嘴偷笑的娑娜，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抱歉…一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了，娑娜表姐穿的太鲜艳动人了，会喧宾夺主的。”
　　“啊？可艾欧尼亚的大家结婚时，都会穿比较鲜艳的衣服…我去换一件比较朴素的？”
　　“别听他胡说，娑娜姐你可不用入乡随俗…还有你，人家都要嫁人了还念念不忘！”
　　“我冤枉啊…”
　　有口难辩的道森哀嚎起来，又惹得娑娜花枝乱颤，她在表弟面前总是无法保持心如止水的平静，或许这就是亲人吧。
　　菲奥娜默默上前为道森挡住身后的惊涛骇浪，虽然有些遗憾看不到娑娜惊为天人的身材，但也避免了血气上头的窘态，可以说是有得有失。
　　笑意满屋的融洽气氛没有持续太久，金铁交鸣的响动就将其打破。这种士兵急行军时才有的声音，让道森和菲奥娜同时警戒起来，这里可是私人府邸，而且是在雄都，谁敢这样？
　　“嘘，有人闯进来了！娑娜表姐你不要轻举妄动…菲奥娜，你先别动。”
　　“嗯，你小心点…”
　　“明白——铿！”
　　拔剑出鞘的道森散开魔法感知，并没有发现有魔法气息，推门而出的他走下台阶，顺着地面的震动缓步向前，他倒想看看是谁如此嚣张。
　　并没有让他等候太久带着一队士兵的盖伦就到来了，不是城卫兵，而是冕卫宅邸的护卫们。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的盖伦，在看到拔剑而立的道森后，也顺势抽出了腰间利刃。
　　暴风大剑出鞘的那一瞬间，一股沉重的压力弥漫开来，爆踩地面的盖伦猛然冲来，如同发狂的公牛般势不可挡，他身后的士兵也纷纷拔剑出鞘，狂涌的杀意骇得正要赶来的府邸守卫们集体止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道森·冕卫，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怎么不敢了，反倒是你…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拔剑！！”
　　“咚——！”
　　骤然撞击在一起的两人掀起惊人气浪，明亮如新的银翼与暴风大剑彼此僵持在一起，于阳光下交织出灼目的光辉，盖伦带来的护卫们也趁此散开，将交战中心的两人包围起来。
　　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刚升起，木屋处就闪出一个灵动的红色身影，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少女连绵优雅的身姿就穿过了所有护卫身边。
　　等菲奥娜香汗淋漓的停在盖伦身后时，一连串的利刃落地声才纷纷响起，她竟是一个照面就将护卫们的武器都击落了，许多人只闻其名的利刃华尔兹，就这么措不及防的展露锋芒。
　　“你们想在我家干什么？！”
　　紧随其后从木屋走出的娑娜化身女王，昂首阔步的走来，严厉的呵斥也让一触即发的战斗消泯。意识到自己失礼的盖伦，后退两步松开对道森的压制，但手中的暴风大剑没有归鞘，而是直指道森：“娑娜·布维尔小姐，我要有事找他…这件事关乎我们家族的尊严，请你不要插手！”
　　“娑娜表姐…”
　　道森隐约猜到是什么事，刚想答应就被穿过包围圈的娑娜用严厉眼神制止，她就像护犊子的老母鸡将他挡在身后，冷冰冰的发出质问：“你兴师动众的带人冲到我家来，一言不合就动手攻击我的客人，最后还让我不要插手——这就是你们家的教养吗？还不给收起你的剑，让你的人滚出去，不然我将视为这是对布维尔家的侮辱，哪怕你是冕卫一族，我们也绝不善罢甘休！”
　　没想到娑娜也能如此生气的道森缩缩脖子，一旁的菲奥娜也是同样如此，这也太吓人了点儿。
　　“收队，你们先出去！”
　　“可是…”
　　“没有可是，走！”
　　将护卫们赶走后，盖伦右手重重拍向自己胸膛，然后深深的鞠躬表达歉意：“抱歉，是我太过冲动了…还请娑娜小姐原谅我的冒失，给我一个询问的机会！”
　　“不…”
　　“娑娜表姐，够了…谢谢你，真的没事。”
　　“你傻啊，他刚才可是要砍你…不要过去！”
　　一旁的菲奥娜想要阻止道森，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盖伦说的那么严重，甚至不惜带兵闯入府邸，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让对方如愿。
　　“不，我猜应该是跟拉克丝有关…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不敢与他当面对质。”
　　走上前来的道森慢慢收回长剑，差一点儿就溃败了，他的手现在还是僵的。这莽夫的力量太强了，更不用还有手中那柄重逾千斤般的暴风大剑。
　　“拉克珊娜呢？你把她藏那里了！”
　　“她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20分钟前，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道森！！”
　　认定道森就是犯人的盖伦痛心疾首地说着，搞得他也是一脸茫然，这还真是飞来横祸。最关键的是娑娜和菲奥娜，两人不约而同投来微妙目光，这位还真可能做出这种事。


第160章 动荡的雄都（二）

　　“我这几天根本就没见过拉克丝，真的！”
　　“证据！”
　　“证据是雄都的居民们，我进城时一直在排队，等进来后便一路直奔这里来了，路上也有很多人看见，也没机会去找你的妹妹。”
　　道森的自证让盖伦有些动摇，如果妹妹没去找道森，那她究竟去哪儿了？
　　“你光说要证据，可你有我拐走你妹妹的证据吗？我不怕你去查，这种事随便一问就能证明…我就算要做，也不会在今天！”
　　“混蛋，你真敢说啊…”
　　“唰——！”
　　怒不可遏的盖伦就要上前，菲奥娜的剑迅速横了过来，她的俏脸上染满寒霜：“你闹够了没有，德玛西亚之力的脸都快让你丢光了…你的妹妹不见了，没有证据就敢来要人，疯了吧！”
　　“好了，都别吵了…道森，你到底做了没？”
　　“我对这柄银翼，以祖先之荣耀起誓…今天没有见过拉克丝，也没有和她串通好要逃婚！”
　　“听到了吗，盖伦·冕卫？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抓紧时间再找一下其他地方。”
　　娑娜的再度询问让盖伦彻底死心，他歉意的躬躬身离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喂，真没做吗？”
　　“我都发誓了，当然没做…在你们心中，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不是不可信，而是行事异于常人…别人可能会在乎的荣耀、尊严啊，对你来说都是可以放弃的，尤其是在帮助朋友、亲人方面，对吧？”
　　娑娜的夸赞让道森有些哭笑不得，说来也的确是这样，但当务之急是找到拉克丝去哪儿了，这么大活人总不能人间蒸发了。
　　“恐怕我也得出门找一找了…”
　　“我建议你待在这儿，没有目标的盲目寻找，只会令人徒增怀疑。”
　　“道森，我好像有点头绪…”
　　菲奥娜想起1个月前的那次见面，那时候自己刚和道森解除婚约，也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什么，她在禁魔总部见过一次拉克丝后，事后又对守卫旁敲侧击了一番，这才发现她经常去地牢，已经超过了关心无辜法师的程度，更像是有目的性。
　　“地牢？”
　　“菲奥娜，你刚才就该告诉盖伦的…”
　　“哼，我见不惯他那种蛮横的样子…一个连自己妹妹都能拿出去做联姻的家伙，想想就让人恶心。”
　　对包办婚姻深恶痛绝的菲奥娜，很不客气的盯着道森说了出来，一开始她的确讨厌他，可谁知道打着打着就喜欢上了，真是命运弄人。
　　能感觉到这份情意的道森没敢回应，不娶何撩的教训有一次就够了，他将思绪转移到拉克丝失踪这件事上，仔细想了一下便做出决定：“娑娜表姐，你和菲奥娜要按原来的计划去黎明城堡，不然其他人会怀疑的。盖伦也一定没有告诉别人，订婚前失踪这种事太严重了，还有让家里人保持沉默…我去一下禁魔总部，看看拉克丝在没在。”
　　道森的安排很妥当，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的娑娜点点头：“有寻找目标的话，我就不阻拦你了，但是你要注意有旁人作证…你明白吗？这件事涉及到王室的尊严问题，可不是儿戏。”
　　…
　　…
　　禁魔总部，大门前。
　　“杰星丹小队长，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行吗？大小姐要伺候，规矩也要遵守，今天可是我值班守门…你快回去吧，记得盯着点里面，一有什么事马上通知我。”
　　“哎，真是不容易啊…”
　　同伴离去时的同情让杰星丹欲哭无泪，对方一上来就威逼利诱，还卖萌撒娇，简直不给人活路。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哟，看来你遇上麻烦了。”
　　“谁…嘶，您怎么来了？”
　　猛然转身的杰星丹被道森吓出一身冷汗，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连新晋的德玛西亚之刃都吹来了？！
　　“少说废话，我现在很赶时间…拉克珊娜，来过没。”
　　“…”
　　“不说是吧，他哥哥盖伦·冕卫，德玛西亚之力已经找疯了，等会儿他来了我看你怎么说。”
　　对方一沉默道森就确认拉克丝来了，再次被人威胁的杰星丹更绝望了，只能认命的点头：“是，她的确来了。”
　　“是去地牢了吗？干什么去了？！”
　　“见塞拉斯…”
　　“混蛋，你们怎么敢让她见那种危险的家伙…快带我去！”
　　一听是十几年前恶名远扬的塞拉斯，道森就有种不详的预感，心中委屈的杰星丹只能追在他屁股后面，边走边解释道：“不是我们敢，是拉克珊娜小姐自己要求的…”
　　在同伴们疑惑的目光中，吓得满头大汗的杰星丹又一次带人去了地牢。听完前因后果的道森一脸恍然，他想到那个来拜访这里的老人，想到拉克丝那天晚上回秘文阁时的欲言又止，这的确是自己疏忽了，但愿不要出什么事。
　　“开门、快开门！这位是道森·冕卫…”
　　“怎么又来一个，杰星丹…”
　　“别说废话，快开门…要是等他的哥哥德玛西亚之力找来，你们谁都难辞其咎！”
　　来时路上见到的那些染魔人惨状让他越发烦躁，一听盖伦待会儿可能要来，守门的两人不敢耽搁的将石门开启，大门开启的那一刻道森就感觉到里面强烈的魔法波动。
　　“里面有人在用魔法！”
　　“你们别动，很危险…我去里面，你们先关上大门，然后调集守卫包围这里！”
　　“是，道森·冕卫！”
　　感受到里面光魔法波动的道森做出紧急应对，拉克丝竟然在这种地方用魔法，真是太不小心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
　　“拉克珊娜，我的微光!放弃挣扎吧，现在谁来都救不了你了，我必须得逃出这个牢笼，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你就是这么对待照顾你的恩人的？”
　　冰冷的杀意蔓延开来，抽出银翼的道森从黑暗中走来，就看到拉克丝被一个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男人用手臂扼住脖子，双手也被他另一只手控制在栏杆后。
　　她整个人因此被迫紧贴栏杆，那模样看起来相当糟糕，而且属于她的光魔法，还不受控制的被对方借由锁链持续吸收。
　　再往下看就是洁白的礼裙上的脏兮兮手印，可放在一旁地上的挎包和风衣却很整齐，很明显她一开始是自愿靠近的，后来才被对方挟持了。
　　“道森，为什么是你？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天真了！”
　　“嘿嘿！你就拉克丝口中的‘那个朋友’吧…这种肆无忌惮的杀意一般人可不会有。”
　　“拉克丝，别哭…集中精神控制魔力！塞拉斯对吧，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谈。”
　　逐渐靠近栏杆的道森安慰着她并给出指引，想要借此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他只要一个瞬间就能将对方抹杀，可惜被塞拉斯识破。
　　“别动，在靠近一步我就扭断她这纤细的脖子！”
　　“很好，退后两步…待在火把的光源尽头处，别退到黑暗中，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小鬼，你刚才是想瞬杀我吧？哈哈哈…我当初杀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老实点！”
　　在塞拉斯有人质的情况下，老老实实照做的道森有些后悔，刚才如果不耽搁的直接冲来或许有机会救下拉克丝，可惜先入为主的保护思想让他迟疑了。
　　知道后悔也无济于事，道森干脆暂且放下杀意问道：“大叔，你很聪明…你应该明白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时间有限，我们得尽快谈。”


第161章 动荡的雄都（三）

　　“不…道森，你不能和这个恶魔交易，我宁愿死也不想这样！”
　　“啊，拉克丝，我的微光！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堪吗？我可是你的半个老师，我教会了你那么多魔法技巧…我只不过是想从你这里借点力量，为什么要排斥我呢？”
　　“小拉克丝，人质就该安安静静的，不要试图激怒敌人…那只会让你受到更多伤害，接下来交给我。”
　　看着泪流满面、羞愧难当的少女，道森纵然不忍也只能暂时压下愤怒，再度开口：“看来你有恃无恐啊，边沟镇的塞拉斯…你的父亲、母亲见到你这样，恐怕会很失望吧。”
　　“父母？攻心为上，不错！不愧是国王亲赐的德玛西亚之刃…但我得告诉你，边沟镇的小男孩早在15年前就死了，现在活在世上的——只有即将成为解脱者的塞拉斯！”
　　塞拉斯没有掩饰自己的赞赏，用来打破牢笼的魔力他已经有了，现在只差点后续的魔力，毕竟眼前这少年可不是什么善茬。
　　“解脱者？”
　　“对，从拉克丝的描述中我发现我们很像…尤其是在对魔法禁忌的态度上，我想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这个称呼的含义。”
　　“我们不一样，因为你刚才说不惜一切代价…小拉克丝是那么善良，你却利用她、甚至挟持她，我不会这样做的，我有我的底线。”
　　“哈哈哈，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你明明知道她喜欢的是你，你个人渣！废物！窝囊废！！”
　　“你骂的挺对，我的确窝囊…还怕死。”
　　“哈哈哈，有趣！你果真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大人们不一样…怎么样，被他人视为双刃剑的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塞拉斯的嬉笑怒骂让道森心中越发冰冷，这丫的根本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太特么嚣张了，关键还很聪明。
　　“和你一起，干什么？”
　　“掀翻这个国家的一切统治者啊，没有国王、没有什么大人物，没有压迫，也没有牢笼！！”
　　“那可不行，我也是统治者的一员…其实我挺享受现在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道森的故作轻松没有用，拉克丝口中“那个朋友”的事迹塞拉斯独自一人时不止一次的去想，他越是想，就越想见上一面。如今得愿所偿，才不会让道森这么简单糊弄过去。
　　“得了吧，你烧死那几千诺克萨斯人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天啊，你怎么什么也知道…”
　　“对不起，道森…关于你的事我都说了。”
　　老老实实当人质的拉克丝更愧疚了，她垂下脑袋任由眼泪滑落，根本不敢看道森的表情，自己真是个愚蠢到极点的女人！
　　“别哭啊，算了…我们换换行吗？我来当你的人质，自缚双手、双脚的那种。”
　　“算了吧，我怕你咬着我的喉咙和我同归于尽…或者干脆燃烧法力，拉我一起陪葬。”
　　“我进来已经快10分钟了，外面的人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你还不逃吗？”
　　别无他法的道森干脆挑明了说，这家伙吸收拉克丝魔力的用途他也猜到了，怕就怕他离开前动手杀人。
　　塞拉斯也知道这一点，深深凝望他一眼道：“如果是你的话，准备怎么做？”
　　“从内部开始，以尽可能平稳的手段来改变。”
　　“天真。”
　　“总比心狠手辣好，我的家在这里…我们真的不一样。”
　　道森的不一样刺痛了塞拉斯，他脸色阴沉的低吼起来：“是啊，你和她一样出生就是法师，却被显赫的家世包庇…所以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就要被抓起来，被当成犯人一样审判，甚至是处刑，明明我们什么也没做！”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有人天生为王，有人天生落草为寇…你想做什么我不管，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回来！”
　　“说的好，你放心好了…拉克丝我不会伤害的，只要你帮些忙。”
　　“说。”
　　道森答应的很爽快，抬起头的拉克丝却被眼泪蒙住了双眼，梨花带雨的模样让道森的杀意又一次冒出，他绝不会放过塞拉斯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做好了…用你的代价我可能承受不起。”
　　“那你究竟想怎样？”
　　“把剑扔到身后的石门。”
　　“咣当…还有吗？”
　　“够爽快，用绳索把自己的双手绑起来。”
　　“是是，您可真是小心。”
　　“是你太果断了，小子…现在去把剑捡回来，记得转过身。”
　　“不，道森…”
　　看着乖乖就范的道森，有某种不好预感的拉克丝挣扎了起来，却无法阻止他毅然决然的转身。
　　“哈哈哈，真是让人感动的忍不住落泪啊…”
　　松开少女脖颈的塞拉斯，一左一右将她的双手抬起，下一刻光魔法不受控制的开始汇聚，对身体失去控制的拉克丝，只能看着自己开发的“终极闪光”快速形成，然后毫无保留的对着道森奔涌而去。
　　两边都是坚硬的墙壁，无路可退的道森能感觉到身后的炙热，这看似进退两难的死局未能让他绝望。从双手处升腾起的火焰将困住双手的绳索烧毁，不需要转身，招手即至的银翼冒出熊熊烈火。
　　“你最好跑的快点…”
　　随手一挥的道森将到来的终极闪光以火焰抵消，沐浴过伊瓦龙血的银翼不仅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自身还具有了火焰属性，就像是进化了一般，如果不是体内魔力无法长时间支撑火焰，他甚至都可以去越阶挑战敌人，更何况是拉克丝的魔法。
　　轰隆——！
　　另一边打通墙壁的塞拉斯看得也是惊骇不已，这少年强的有些可怕了吧？
　　“哈哈哈…你想杀我是吧，先救她吧！”
　　没给他这种机会，随手一道光箭甩向拉克丝的塞拉斯消失不见，赶来的道森挥手将魔法净化，将魔力耗尽的拉克丝揽入怀中，他身上衣服很快就被无声的泪水浸湿。
　　被塞拉斯戏耍了几个月的拉克丝浑身颤抖着，对方那种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和善友爱的目光，时而凄凉的倾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偏偏自己傻乎乎的相信了，自己真是无可救药。
　　“小拉克丝，别哭…为了这种人不值得，你的眼泪应该留给喜悦。”
　　轻抚她凌乱秀发的道森目光凛然，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追杀的事情要放一放，他必须尽快想出一个经得起推敲的借口，不然等待拉克丝的只能是放逐，就像最高议会对待塔里克那样。


第162章 动荡的雄都（四）

　　“道森，算了吧…让我接受应有的惩罚，我不配得到宽恕。”
　　“不行！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关键的是有没有去面对的勇气…我们生来就是王国的罪人，胆战心惊的活了十几年，再背负一些又如何？”
　　“可我太累了，已经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魔力耗尽的后遗症到来，感觉已经睁不开眼的拉克丝渐渐睡去，最后能够感受到道森的温暖，已经足够了。
　　“小拉克丝，现在还不能睡…外面的人很快就能挖进来，你得告诉他们自己只是被迫的，照顾塞拉斯也是出于他父亲的请求，魔法的事情一句都不能提，你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道森恶趣味的拽着少女脸庞将其唤醒，俏脸染上红晕的拉克丝有心反抗，却没多余的力气抬手，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目光请他放手。
　　“说你明白了，不然我乱摸了…你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你，你…为什么，我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你就算是掉到地狱去，我也会捞你回来的，懂吗？”
　　朋友一词很苦涩，心猿意马的拉克丝看得出道森的认真，自己或许应该再努力一下，出了这种的事婚肯定是订不成了，但也不全是坏事。
　　只要接下来竭尽全力的弥补过错，等道森将来治好身体，自己就有机会走进他的心里！
　　“我明白了…”
　　死去的少女情怀又一次复燃，看见一丝光明的拉克丝点点头，她眼眸中的祈望看得道森只能默然，自己罪孽深重啊，可如果自己不救她，谁有能救呢？
　　哗啦啦、哗啦…！
　　被他借塞拉斯逃走堵住的石门有了动静，道森深呼吸一口气，抱着拉克丝走上前去，走着走着嘴角就溢出鲜血，吓得她更加不安了。
　　“道森，你怎么了…”
　　“别多想，总要做出点样子给别人看的…记住我说的那些话，千万不要放弃希望！”
　　“嗯，我会的！”
　　羞愧像是蚁群一样爬上心头，蔓延至身体，这令人抓狂的触感让拉克丝忍不住颤抖起来，原来背负的罪恶多了是这么困难，那道森背负的岂不是比自己多上千倍、万倍吗？
　　轰隆——！
　　被人以蛮力彻底推开的石门前，神色焦急的盖伦出现，哪怕那身洁净的蔚蓝盔甲沾满尘埃，脸上也是灰尘遍布，可他还是踉踉跄跄的来了。
　　“道森，我妹妹怎么样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盖伦，这不怪他…”
　　“你闭嘴，我在问他——！”
　　盖伦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失态，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突然道他不得不质问每每参与其中的道森！
　　“兴师问罪这种事待会儿再说，塞拉斯跑出去了…我们得找到他，然后杀了这罪不可赦的混蛋。”
　　“在说清楚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卫兵！”
　　“我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气过头了，塞拉斯有多危险明白吗？他是个极度危险的法师，没有圣遗物的人就算追到了也抓不到，更别说杀死他了。”
　　将拉克丝交给盖伦的道森握住剑柄，周围听他命令上来的士兵顿时犹豫起来，混在其中的杰星丹更是绝望，他一点儿都不想掺和到冕卫子弟的争斗中！
　　“好，我跟你一起去…送她去看医生。”
　　“哥哥，真的不怪道森…”
　　“你可真够混蛋的…明明她现在这么需要你。”
　　看着坚持不住睡去的拉克丝，道森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盖伦却只会一味地逃避，始终没有迈出去那一步的勇气。
　　“我是德玛西亚之力，穷凶极恶的罪犯逃了出去…有能力去抓捕而不去，便是失职。”
　　“那好，走吧。”
　　“都让开，所有人坚守岗位…务必不能让其他人有机可乘，尽快堵住所有缺口，剩下的工作交给城卫兵来做！”
　　盖伦的命令很快得到执行，堵在这里的士兵们像潮水般退去，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塞拉斯是法师不错，可是禁魔锁链在身的他又是如何逃出去的？”
　　“身上流着一半杜朗家族血统的你，是不是对魔法害怕的有些过头了？”
　　“你什么意思！”
　　“禁魔石不是消除魔法，而是吸收和储存…不然你以为全都是禁魔石的正义巨像是如何启动的？难道仅靠敌方法师的丁点儿魔力？魔法只是引子，巨像本身才是提供魔力的来源。”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盖伦眼中的疑惑更重了，不等他发出质问，道森就给出回答：“每个成年冕卫子弟都有权限去查这种事，当然前提是你肯查…胆小鬼，连魔法都不敢去了解，你又如何对抗那些邪恶的法师？”
　　“所以他是借用锁链中的魔法逃走了，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边走边说吧，我们得找到他去哪儿了…塞拉斯骗小拉克丝带来一种能够缓解疼痛、令人安睡的药草，多眠参。”
　　“多眠参是秋天的植物，现在是春天。”
　　见道森应答如流，怀疑渐少的盖伦给出补充，却不知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一个谎言需要十个来圆，他会用十个真实的谎言来掩盖第一个谎言，九真一假往往比真相来的更让人确信。
　　“这对冕卫子弟来说很简单，花更多的钱买上一些就是…重金之下总会有人卖的。”
　　“所以你是说，有人用魔法催生了多眠参…所以塞拉斯从其中获得了魔力，从而引发了锁链中储存的魔法，他一介平民凭什么？”
　　“就凭他被关了15年，再陌生的东西戴上15年也熟悉了…就好比我们练剑一样。”
　　说话间来到上一层的道森瞥了眼缩在牢笼内的法师们，他们正被警惕性十足的士兵威胁着，那闪着明亮光芒的利刃是那么锋利。
　　“那拉克珊娜为什么找他？”
　　“说来怪我，当初我带她来秘文阁查阅关于魔法的知识…这是为了科普给更多人，一味的畏惧魔法是不行的，只有了解它的一些特征才能更好对付，她恰好遇见了塞拉斯的父亲，那个老人很可怜，他请求小拉克丝帮忙照顾儿子，你知道她无法拒绝的，就连我也隐瞒了。”
　　“原来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有心想要给道森一拳的盖伦忍住了，他无法忽视对方救了自己妹妹的事实。


第163章 动荡的雄都（五）

　　“我们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多一些改变，塞拉斯的事只是个偶然的意外。”
　　“改变就意味着风险，你不会不明白。”
　　“总好过束手待毙。”
　　道森的意有所指让盖伦沉默，他想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情，而且涉及到妹妹，于是他又一次逃避了，逃避了两人都是法师，想要用这种方法潜移默化改变王国的事实。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一定知无不言。”
　　道森突然有些佩服盖伦，这个妹控真是爱的深沉，如果没有拉克丝这一“污点”，那他一定是完美的德玛西亚化身吧。反过来想，他能逃避就已经是种莫大的勇气了，自己不能太过苛刻了。
　　突然柔和下来的话语让盖伦有些不适，他看了一眼道森，看到了他眼中的佩服与同情，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暂时没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你说的很有条理性，说辞也无懈可击…你比所有人都看得透彻，可为什么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的凶狠？”
　　盖伦猛然间有些意兴阑珊，对方和自己一样有优渥的家世，丰厚的学识储备，想要从他这里找到疑点太难了。
　　“太善良只会被人欺负…好了，我们来分析一下塞拉斯可能去哪儿吧…”
　　“他逃跑的时候太快，因为订婚仪式少人的缘故，守卫也没看见他去哪儿了…这么久没动静，会不会藏到民居里去了，我觉得应该挨家挨户搜查。”
　　“不，刚才他挟持小拉克丝的时候我们谈过…这家伙，不好！”
　　应付完好奇宝宝盖伦后，道森一细想就发觉不妥，塞拉斯刚才可是想让他做一件事的，这事估计就是他要去的地方了。
　　拉克丝刚才说过，塞拉斯对改进禁魔石的杜朗著作很有兴趣，秘文阁那里就有很多关于禁魔石的封存书籍，那地方有锁，他去过很多次也没敢贸然打开去里面看。
　　“该死的，这猪队友牵扯我太多精力了…”
　　差点儿骂出声的道森撒腿就跑，盖伦紧随其后的跟上，刚想质问就发觉不应该这样带有偏见，话到了嘴边就变成询问：“怎么了，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原来你也会好好说话…塞拉斯嚷嚷着要让德玛西亚变天，那他一定需要帮手，而帮手不就在地牢里吗？那些被关起来的染魔人，可是恨死我们了。”
　　道森一解释盖伦就忍不住了，加快速度的他变成一阵风冲向街道尽头的禁魔总部，还没靠近那里就见到感觉地面一震，随后冲天而起的火焰将中心的秘文阁吞没。
　　禁魔总部的大爆炸，不出意外的引起城卫兵们的警觉，多年未响起的全城警戒钟声蔓延开来，街道上的人群先是愣住，随后才慌慌张张的跑向家里。
　　铺天盖地散开的黑烟宛若邪恶的巨龙，狠狠一口将整个禁魔总部吞下，道森的话语开始一一应验，接二连三响起的爆炸声中，魔法波动肆无忌惮的扩散开来。
　　对魔法的恐惧让德玛西亚人崩溃了，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的喊着魔法，匆忙的身形化作狼狈的逃窜，就像是无头苍蝇那样互相阻碍、推搡，甚至是拳脚相向，哪儿有平日里的谦让、和睦，这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尽快远离魔法波动的中心。
　　人性的丑恶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冷眼旁观的道森突然不想去禁魔总部了，他想看看塞拉斯能将王国动摇成什么样子。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天真…你敢做的事，我不敢。”
　　曾经想过的外力来了，自称为“解脱者”的塞拉斯可不会满足这一点，15年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让他变成了一个恶魔，这个恶魔会不择手段的煽动那些被流放的法师们，在整个德玛西亚引起一股惊涛骇浪。
　　这些都是道森预想过的事情，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想过该如何改变这个王国。如今有人替他做了最激烈的那种方式，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这会死很多人，多到难以计数的那种。
　　“道森，你要在那里看到什么时候？！”
　　即将冲进黑雾中的盖伦望了过来，他的眼中满是祈求，这个先前还咄咄逼人的家伙，竟是为了士兵们的安危放下了尊严，因为他知道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多一个人就能救下更多的人。
　　“团结…”
　　曾在战场上感受到的团结又一次到来，道森压下心中阴暗的想法，虽然他很想这个王国改变，却不想看到心爱的人们受到伤害，果然还是杀了塞拉斯好了，德玛西亚不要这种人来改变，他会用那种天真的方式去做任何有可能性的尝试。
　　“来了…”
　　话音未落，全力以赴的道森来到黑雾前，总部内的爆炸声逐渐平息，越来越多的法师被释放了，这些本就绝望的染魔人只会被士兵视作同犯，不管愿意与否，接下来都要跟塞拉斯并肩作战了。
　　只要塞拉斯能够带他们逃离雄都，那他就能成为反抗者的领袖，这在往日里当然不可能，可偏偏今日是订婚仪式，整个雄都的视线与兵力都汇聚在内城的黎明城堡，幸运女神还真是对他情有独钟。
　　“死吧、死吧…你们这混蛋，平时不很厉害吗？”
　　“为了德玛西亚，杀——！”
　　“不…”
　　和道森一起冲进黑烟中的盖伦挥刃就斩，正用水波攻击着士兵的法师只看到一抹亮光，自己的脑袋就不属于身体了。
　　“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多人怕一个人？平日里镇压他们的勇气呢？给我用出来，就像这样！”
　　纵然不愿，道森也只能抽出银翼将另一个想要偷袭的法师斩杀，喷溅而来的鲜血将他半身染红，犹如恶魔一样令人畏惧。
　　这个人可是德玛西亚之刃，被所有人视为双刃剑的危险男人，一个一场大火埋葬了数千诺克萨斯人的恶魔。
　　正要鼓励众人努力作战的盖伦，就看到他们精神抖擞的振作了起来，敬畏的力量驱使着士兵们化身恶鬼，在逐渐散开的浓雾中奋勇作战。
　　“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却非要这样…我受够你了，我们分开行动！”
　　无法理解这种行为的盖伦没空跟他辩论，只能独自一人离去。留在原地的道森抹去脸上鲜血，其他人对他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成见，与其费力去解释，倒不如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本色出演。
　　“你…不想死吧？”
　　“不不，我只是下意识跑了出来…”
　　“举起双手，呆在原地别动…”
　　被道森杀气吓得脸色苍白的农妇举起双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脚步不停的向前迈进，一路上该杀的都杀了，该留手的都留了。直到他看到一个哭泣着的小女孩，她手中冒出了一颗火球，而且是向他袭来的。
　　轻而易举的将火球劈开后，道森高大的身影让小女孩置身在了阴影下，她没有害怕，而是痛苦着将拳头砸来，一边哭一边喊：“你们这些坏人，我只是想回家而已…我不想伤害你，我要见爸爸妈妈！！”
　　“对不起…”
　　一记手刀让小女孩晕过去后道森将她抱起，身后的士兵们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别说动手，就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道森默默将小女孩放到其中一人怀中，他颤抖着不敢动弹，唯恐道森像杀那些法师一样将自己也杀了。
　　“你们听到了吗？”
　　转身离去的道森步伐沉重，幽幽的话语随风飘来：“她只想回家，不想杀人…我们都有罪，罪无可恕。”


第164章 动荡的雄都（六）

　　禁魔总部，西侧。
　　“兄弟姐妹们，外面的空气新鲜吗？”
　　“太新鲜了！”
　　“兄弟姐妹们，让我们一起创造一个新的德玛西亚吧！最后再看一眼这化成灰烬的牢笼，这只是第一场战斗，我们要让那些废物们明白谁才是主人！”
　　“噢噢噢——我们要翻身做主人！”
　　“我们首先要给他们放血，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族、贵族老爷们、将军们，让所有的维护这不公平法律的人血债血偿——但不是现在，你们马上去广场下面的水道离开雄都，这是地图！”
　　从秘文阁中不仅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还顺便找到雄都详细地图的塞拉斯笑得异常开心，连上天都在帮助自己，这可真是太好了，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快，抓紧时间…如果路上遇见有人阻拦，就用魔法杀了他们，让他们明白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不许动，法师们！”
　　“别理这傻大个，交给我——走！！”
　　第一个赶来的是盖伦，别人畏惧如虎的法师他可不怕，冲过来的塞拉斯挥手就是两条铁链砸下，手持利刃的盖伦冷静地闪过，脚下猛然加速——这家伙就是煽动者，一切的罪魁祸首塞拉斯，必须杀了他！
　　“哈哈哈，又是一个想杀我的…你们也太看不起人了！”
　　哪怕被关15年，但从未放弃过锻炼的塞拉斯双手纷飞，手臂上缠绕的禁魔锁链砸出漫天鞭影，作战经验丰富的盖伦也不畏惧的挥剑一一挡住，短时间内竟没办法靠近对方。
　　“塞拉斯，束手就擒吧…你逃不了的！”
　　“哦哦，自命不凡的气场、大的不像话的肩甲，还有冕卫家徽，身为大哥就是不一样啊…你是不是过糊涂了，一开口就要别人遵守你的意志，你和你的妹妹一样傻，哈哈哈！！”
　　“闭嘴，我不许你嘲笑她！”
　　一想到妹妹就是被这人渣利用了善良，盖伦就气的不行，他已经不想手下留情了，必须得让这个家伙明白死亡是什么！
　　“喝——！”
　　爆喝一声的盖伦倾斜着身体猛然冲来，塞拉斯挥出的第一条锁链被宽大厚实的肩甲摊开，随即他又用灵活的扭身闪过第二条锁链。
　　“不好，这么快就摸清攻击方式了…”
　　嘴上不饶人的塞拉斯感到危机，身体后跃的同时将两条锁链交叉甩开，全力以赴的盖伦以一个夸张的铁板桥擦着地面躲过，不等对方收回铁链，身体就像弹簧一样立起。
　　“死吧，罪人！”
　　“哦，不——！”
　　“死！！”
　　暴风大剑径直砍向脑袋，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塞拉斯面孔扭曲起来，竭尽全力抬起的手臂堪堪挡住大剑——咔擦！
　　千钧重力下他重重摔倒在地，手臂上挂着锁链的镣铐没有如想象中裂开，反而散发出一抹微光，感到上面涌来大量魔力的塞拉斯突然笑了。如同鬼神一般高举双剑，正要对他处刑的盖伦眉头紧皱，落下的剑刃速度再增一分。
　　“哈哈哈，竟然是…”
　　说了一半的塞拉斯突然不说，先前用来抵抗暴风大剑的沉重镣铐猛然挥向上方，金色的炙热火焰一出现就带起骇人的热浪，炎阳盔甲在身的盖伦竟是毫无抵抗的被击飞。
　　噗通——！
　　等盖伦重重落地后，塞拉斯放出的金色火焰还是不肯罢休，异常的灼热感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是用力了。
　　“你们冕卫家的，总爱给人惊喜啊…太幸运了，这算上天对我的补偿吗？哈哈哈！！”
　　反败为胜的塞拉斯快步走了上来，高高抡起双臂就要用锁链砸向盖伦脑袋，这只是第一步，他会让世人明白法师的强大——叮、叮！
　　带着呼啸风声落下的铁链被两道耀眼火光弹开，慢了一步的塞拉斯眼中一闪而过恼怒，随后便饶有兴趣的看向来人：“啧啧，这位大哥可是看你很不顺眼啊…你等我杀了他再来多好，这样他那可爱又迷人的妹妹就没人管了，你不正好娶回家吗？”
　　“你的话真多，塞拉斯…盖伦，松手！”
　　看着被自己武器差点儿害死的盖伦，道森随手一拨将暴风大剑挑到一旁，一个不是法师的人使用圣遗物，遇见了体质特殊、能够自由吸收他人魔法的塞拉斯，简直是任人鱼肉。
　　“杀，杀了他！绝、绝不能让他跑…”
　　如坠岩浆地狱的盖伦喃呢出声，受到武器反噬的他很快失去意识晕厥过去，看得塞拉斯也是庆幸不已，要不是对方有这武器，他刚才就死了。
　　“好…”
　　离开盖伦的道森将杀意释放出来，这家伙实力差不多有白金3，4水平，不用魔法杀起来有些困难。受到刺激的塞拉斯连退几步，这个年轻人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但也不是无懈可击。
　　“你该不会用吧，这里可是雄都…现在你后面就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呢。”
　　“杀你还用不到，仅凭它的利刃就足够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哦，那就好…”
　　诡异一笑的塞拉斯竟是扭头就跑，速度快的令人有些措不及防，楞了一下的道森紧随其后，一心要逃的塞拉斯没有那么多顾及，召唤狂风加速的他竟是越跑越快。
　　“真以为我不敢用了啊…”
　　悄悄借用其魔法的道森速度猛然暴增，身后迫近的杀意让塞拉斯很快就满头大汗，这家伙还真敢用魔法，简直太可怕了，他就不怕被发现后失去一切吗？！
　　噗嗤——！
　　在塞拉斯背上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后，他的锁链也同时到来，道森随手将其挑飞，对方借此冲出高墙。他正要追赶，就见到一抹亮光将左侧的民居点燃，轰然而起的大火中响起一人的凄厉惨叫。
　　“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你该死。”
　　“哈哈哈，都是法律的协助者——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明白吗？”
　　“他们或许不是无辜的，但你的确十恶不赦。”
　　无视了惨叫的道森还是紧追不舍，没想到他不优先救人的塞拉斯脸色阴沉下去，那就再多来点破坏吧，反正这些人都该死！


第165章 动荡的雄都（七）

　　轰隆、轰隆——！
　　或是火焰、或是雷电、或是如同耀光的般魔法，不带重样的砸在沿途民居之上，先前来不及阻止的道森只能一一阻拦，狼狈逃窜的塞拉斯因此将距离拉开，直到他确认自己安全后才转过身来：“哈哈哈…你真是虚伪啊，明明刚才还见死不救，怎么现在又来充当好人了？”
　　“少来这套，那个人我去了也救不下来。”
　　“啧啧，真是冷静啊…可惜你错过了杀我的最佳机会，因为你的一念之仁。”
　　“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我有自己的底线…可你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制造悲剧。”
　　一而再再而三被自己所认同的人否认，这让塞拉斯越发愤怒，他不想承认自己在牢笼中对拉克丝口中“那个朋友”的想象化为乌有，他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他还想着和对方携手一起改变这充满不公的王国，可这就是现实，没有十全十美的尽如人意。
　　“哈哈哈，悲剧？”
　　对道森的仁慈、天真以及凶狠程度有了清晰认知后，背后的狭长伤口让塞拉斯笑得有些踉跄，他摇晃着身体后退几步：“你个蠢货懂什么叫悲剧吗？悲剧是将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我一出生就是法师，是罪人，这个王国在我诞生的那一刻就把属于我的美好撕碎了，15年啊，整整15年——我要改变这种悲剧，将你们这些人美好撕碎裂，不，是全部扯烂，再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塞拉斯的歇斯底里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可哪怕紧闭门窗，这比恶魔还可怕的声音还是传进人们耳中，他们瑟瑟发抖着，根本没人敢来指责他的不对。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看海…因为再大的浪也有平静的时候，到最后连涟漪都不会有。”
　　看着塞拉斯的狰狞咆哮，道森想起多恩霍尔德的大海，塞拉斯就像海啸袭来前最初的那朵浪花，无论他多么不甘、凶恶，到了最后都会失败。
　　一介草根凭借一些被放逐的法师，哪怕再加上隐藏起来的法师，这些人想要和整个王国对抗太难了，更何况还有凯尔、莫甘娜这两位最强王者级的星灵在守护德玛西亚，哪怕他能打败统治阶层、甚至是王国内的十数万军队，可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用。
　　“为什么你敢这么肯定，就凭你们相信的那些狗屁正义吗？”
　　“强权即正义，战争即自由…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放弃，索性就交给时间来验证吧。”
　　“说的好，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了…你好自为之。”
　　鲜血淋漓的塞拉斯很快离开，留在原地的道森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默然无语，身后传来剧烈的震颤，这种帮手总会在事后才到情况，让他也是异常无奈。
　　“道森·冕卫——你竟然私自放跑那个罪犯！”
　　可谁知迫于无奈的放弃在他人眼中反而成了过错，从黎明城堡带军而来，一路飞奔过来的麦撒见面就是满腹成见的质问。
　　大伯说对方本来是个保守、谨慎，很典型的德玛西亚人，但自从上次随皇子出征经历了一场大败后就有些变了性情，所以身为大议长、总管人事的大伯在最高议会上提案他退休。
　　结果是麦撒不愿意，顺带着还怨恨上了自己，上次在王宫阻拦嘉文三世的赏赐也由此而来。
　　想到这里的道森懒得和他争论，随口解释道：“这里的居民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不是不想追…而是他太危险了，他会破坏沿途的一切，强行去追只会造成更多伤亡。”
　　“想要把恶贯满盈之人推到，难免要伤及无辜…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我会转告陛下你的懦弱，由他亲自裁决你所犯下的错误，卫兵！”
　　“就凭这点你就要抓我，太牵强了吧？如果你没有其他理由，我有权利将这视为侮辱，并对你发起决斗邀请。”
　　“非要我说清楚吗？有人揭发你宣扬魔法，企图侵蚀王国的律法，是个亲魔派…冕卫家的，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不管你是谁，你的家世都无法庇护你。”
　　没想到对方会撕破脸皮的道森干脆抽出银翼，这一动后面的士兵们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胡子花白的麦撒也顺势抽出腰间利刃，再一次下达命令：“竟然敢反抗法律，一定是心中有鬼…抓起来！”
　　“你少来了，我现在身份特殊的光明哨兵，只有罗纳斯·冕卫才有资格下令逮捕我，你算什么东西？”
　　明知对方不怀好意的道森可不会束手就擒，刻意不说这点的麦撒脸色一黑，竟一跃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事关魔法禁忌，我相信罗纳斯·冕卫一定会理解的…给我放下武器，不然我动手了！”
　　“老家伙，来啊！”
　　忍无可忍的道森不忍了，他决定给这倚老卖老的家伙一个深刻教训，剑拔弩张的两人在谁也不服谁的情况下，竟是同时冲向对方。
　　“让你退休你不肯，还出来作怪…”
　　“你懂什么叫战士的荣耀吗？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退休！”
　　“真是崇高呢，可你似乎已经拿不动剑了…”
　　觉察到对方身体衰老的他将银翼挥了出去，结果麦撒竟被脚下碎石一绊摔了过来，吓得道森赶忙收剑，可对方却突然诡异一笑，看似慌忙挣扎的身体猛得一挺。
　　“麦撒将军！”
　　“道森·冕卫，不要啊…”
　　“该死…”
　　来不及对那诡异笑容多想的道森竭力回撤，可先前饱含愤怒出手的银翼却没那么容易收回来，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能用空间魔法，于是主动撞上来的麦撒甚至前扬了下脑袋，随后利刃就划过他的脖颈。
　　哗啦一下喷出来的鲜血让道森只觉头皮发麻，对方这样子太奇怪了，就像是被黑魔法控制了，难道是前段时间菲奥娜中过的傀儡术？
　　“黑色玫瑰，还是诺克萨斯人…不，他们是一伙的没区别！”
　　哪怕没有任何证据，道森还是想到了这一恐怖组织。可惜过错已经酿成，他失手杀掉一个现任将军的罪责再轻也是流放出国，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结果。
　　“道森·冕卫，放下武器！”
　　“医疗兵，快点看看将军还有没有救…混蛋，你跑的掉吗？”
　　“…”
　　深深凝望了一眼麦撒的副官后，看不出任何不妥的道森选择逃离现场，他必须找出证据证明麦撒是被控制了，而不是留下来被关起来，那才是任人宰割、是最蠢的选择。
　　“离开雄都？不行，那只会更被动…对了，只有地下水道能暂避风头。”
　　想起刚才法师们逃走的地方，道森果断向着有地下入口的方向赶去，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等暂时脱身后，再寻找机会回冕卫府邸找大伯解释，其他人不会相信一个逃犯的话，娑娜和菲奥娜就算相信也没有能力改变这种情况，反而有可能因为包庇自己受到牵连。
　　“德玛西亚之刃杀人了，他杀了麦撒将军，大家小心！”
　　“这把双刃剑已经是敌人了，凡是有见到他踪影的必须报告，否则视为同犯！”
　　“道森·冕卫，不…罪人，你不配用这两个高贵的名字，给我停下来！”
　　身后的麦撒副官眼中闪过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演员已经就位了，接下来就是按照剧本来演戏了，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可从未让人失望。
　　“不能回头，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万一对方也被控制了呢？”
　　不敢冒险的道森头也不回的加速远离，花好大力气摆脱对方后，他顺利的来到地下水道。这下面的气味很不好闻，生活垃圾与腐烂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呛得他没走两步就想回到地面。
　　道森想过很多种自己逃亡时的情况，可那是作为法师被发现，而不是现在的杀人犯身份。
　　好在也不是全无希望，强忍下这种不适后，道森消失在阴暗中，虽然作为罪人的理由不同，可这并不影响他使用以前定下的计划。
　　道森为了被发现后可以顺利逃出雄都，对这个城市做过不少功课，家族地图上也留有几条地下密道可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第166章 动荡的雄都（八）

　　与此同时，曙光大厅。
　　“皮特·冕卫，过错已经酿成…这是我们谁都不愿看到的局面，如今染魔者大规模出逃，还不知会对王国造成多大动荡，当务之急是将他们抓回来，到时候再谈论你女儿的过失。”
　　巨大的圆桌前，罗纳斯的话语与决心让围坐一圈的议员们纷纷点头，身为其中一员的罗伯特也随后表态：“是啊，拉克珊娜小姐的善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她只是无心之失…所以皮特你不需要离开，在这种特别时期，我们需要团结一致。”
　　“两位大议长说的太好了，我附议！”
　　“附议…”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为女儿过失想要请辞的皮特，对众人一一躬身后落座，可未等最高议会决定接下来如何行动，在门外负责守卫的赵信就带来新的噩耗。
　　“陛下，皇子殿下，诸位议员大人…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但麦撒将军被人道森·冕卫失手杀死了。”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赵信将噩耗说了出来，会议大厅瞬间便哗然一片，人们纷纷看向大议长之一的罗伯特，想要听听他做如何解释。
　　这可是不是一句过失能解决的，麦撒可是在卡尔斯特德战役中力挽狂澜的将军，陛下和无数同胞的命可以说都是他救下的，如今突然被杀，怎么也要有个交待。
　　高居王座之上，正等商议结果呈上的嘉文三世有些茫然，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麦撒真的死了？”
　　赵信面带悲伤的点点头，将事发过程说的尽量简化而精准：“是的，陛下…他认定道森·冕卫是亲魔派、有宣扬魔法的罪名，两人因此起了冲突，旧伤痊愈的麦撒在进攻时不幸摔倒，撞到在还没收回的剑刃上当场死亡，道森·冕卫本人也因此畏罪潜逃。”
　　“什么？这家伙失手杀了人，竟然还不知悔改的跑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一定是故意的…为了报复麦撒将军前段时间的阻拦！”
　　“罗伯特·冕卫，我们需要一个说法！”
　　赵信一解释会议桌便炸开了锅，顷刻间成为众矢之的地罗伯特站起身来，学着先前皮特的模样深深鞠躬致歉，同时脑海中开始分析道森为什么会这样做。
　　这孩子虽然平时胆大包天，但绝不会在这种事上犯错，他选择逃跑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很快做出判断的罗伯特抬起头，脸色沉重的开口：“这是我的疏忽，无法辩驳…陛下，我请求将全部职责转交皇子殿下，并在事情澄清前闭门思过。”
　　“不行，罗伯特你这是在逃避问题…道森现在是我管的，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请大家都冷静下来！”
　　出言相帮的罗纳斯不顾旁人目光，又对仍有些恍惚的嘉文三世开口：“陛下，皇子殿下太过年轻，担任这等要职不妥…如今又是特殊时期，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我们之间必须要团结！”
　　“说的好，暂时就这样…此事交给罗纳斯去调查，天黑之前现在你们得拿出一个方案来。”
　　被唤醒的嘉文三世金口一开，最高议会的成员们纵有不愿，也不敢继续再逼迫罗伯特，毕竟刚才皮特还在请辞，如果继续讨论下去，对方也得离开。
　　就在众人开始讨论时，位于国王身旁的嘉文也陷入沉思，他没想到道森这双刃剑如此快的就伤到了自己人，难道是他的法师身份被发现了，如果是因为这样才借由麦撒将军的失误杀人，那就无法饶恕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具体信息太少让嘉文有些烦躁，三世适时的将手掌放在他肩上：“儿子，好好听议员们的谈话，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剩下的等会议结束后，再去问你赵信叔叔就行。”
　　另一边，与国王交换眼神后退出大厅的赵信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将目光投向下方花圃，那里是他专门从艾欧尼亚买回来，又剔除了种子中魔力，却依旧违背花期，绽放得灿烂的玫瑰花。
　　“先是那边，然后是这边，最后是前边…”
　　依次看向针溪郡，又看向曙光大厅，最后转到雄都的赵信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最近几年魔法复苏，黑魔法也因此盛行开来后，黑色玫瑰针对王室成员、尤其是对陛下的刺杀可不少，但都被他化解了。
　　但也仅此而已，多余的线索他根本就查不到，比如德玛西亚究竟有多少贵族、官员、士兵被黑色玫瑰诱惑了。那是王宫外的事，盘根交错的领地利益就是陛下都不敢轻易去动，更何况是他这总管。
　　“这之间一定有所关联…得从头开始。”
　　闭上眼睛的赵信开始回忆一些重要事情，战争开始、结束、巨龙来袭，罪人塞拉斯逃跑、染魔者出逃，再到道森失手杀掉麦撒逃亡等等。
　　这些接踵而至的事情看似彼此间没有联系，但正因为熟悉黑色玫瑰的手段与对道森的认知，才让赵信更倾向于他是被陷害了，而不是主动杀人灭口。
　　“有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后，赵信将目光锁定在战败后回到雄都的麦撒身上，他在掩护皇子殿下撤退时差点儿身亡，不仅追随多年的亲兵全部阵亡、就连唯一的儿子都死了，回来后他的性格变得暴躁了许多，其他人都能理解这种悲伤，也就没有过多怀疑。
　　如果那时候他就被下了黑魔法，或者说跟黑色玫瑰的人做了交易，然后反过来被对方利用、控制，这就不难分析此次事件了。
　　“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会留下…”
　　默语的赵信想得头都痛了，这敏感时期他可不敢离开黎明城堡，万一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计，那王室成员的安全就一定会受到严重威胁。
　　可如果不走出去调查，他就无法弄清楚这次塞拉斯出逃，究竟有没有黑色玫瑰参与其中，或者干脆只是这次偶然事件被对方灵机一动利用了起来。
　　就在赵信左右为难之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抹苍蓝的身影，不多时上次一别，再见时就成熟许多的奎因匆忙赶来，身为德玛西亚之翼、皇子殿下将来辅佐人的她，也的确有资格来旁听最高会议。
　　“赵信总管，我来…”
　　“嘘，我有些事要交待你。”
　　“可是不能再等了，我可以赌上自己的一切名誉来证明…道森绝对是有苦衷的！”
　　和道森在一起的几个月军旅生涯、两次救华洛于危机的战友情谊，让奎因可以坚定的相信他，这反倒让赵信省了很多口舌，于是马上将她拽到阴影处嘱托道：“我就是为这事拜托你的，接下来你好好听我说，不要露掉任何一个字…”


第167章 动荡的雄都（九）

　　雄都，地下水道。
　　滴答、滴答…吱吱、吱吱！
　　腥臭的水滴与呼啸而过的鼠群有些不厌其烦，偶尔由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让人无法停留一处，好在地下水道的地形复杂多变，给了道森足够的逃跑空间。
　　前不久还是人人敬畏的德玛西亚之刃，转眼间就变成下水道的老鼠，这天堂与地狱的反转，在这里待的越久，道森就越能体会塞拉斯心中的愤懑。
　　“真是度日如年…”
　　望着上方出口逐渐消逝的微光，微微一叹的道森挥手驱散一群将他视为食物的鼠群，据说比尔吉沃特的那些码头硕鼠要比这些大十几倍，常人如果不幸遇见它们，连骨头渣都不会留下。
　　还有艾欧尼亚的老鼠，它们往往很自由，农民们会特意分出些食物来，它们也很默契的不会去破坏庄稼、靠近民居，人与鼠群之间的关系处的很是融洽…哒哒、哒哒！
　　“终于来了…”
　　上方熟悉的车轮滚动声让道森停下胡思乱想，现在还不能出去，得等大伯回到宅邸中，安抚完其他人族人、侍从们才行，但这并不妨碍他先去密道出口等着。
　　这边道森悄然离去，上方的罗伯特也在大队士兵的保护下走下马车，大腹便便的他有些费力地走下马车，还不忘对护送他的近卫军道谢：“大家辛苦了，接下来请交给我的护卫们吧。”
　　“不辛苦，罗纳斯·冕卫有令…在其他人到来前我们得守着府邸周围，还请罗伯特公爵见谅。”
　　“应有之理，海登…大家的晚饭交给你了，我得去泡下澡，今天真是忙的够呛。”
　　“是，公爵大人。”
　　接过海登递来的毛巾后，擦拭着汗珠的罗伯特很快离去，族人们的不安目光他全都看在眼里，但没时间去安慰了。
　　罗纳斯的审判使团成员待会儿就来，这些专业的禁魔使常年与邪恶生物、法师打交道，他们可不是无头苍蝇似的城卫兵。等他们来了后，到时候藏在地下水道中的道森别说靠近了，恐怕还会被疯狂追杀，无论那一方会流血都是他不愿见到的。
　　“罗伯特，道森他闯下这些祸事…”
　　“祸事？没弄明白前你们不该先关心下他的安慰吗？让人去准备泡澡的水…都离开点，我想静静。”
　　“是！”
　　呵退众人的罗伯特快步走向寝室，再一次出来就换上宽松的浴衣，往日里会跟来的侍女们也被他拒绝，他现在哪儿有功夫享受这些。
　　公爵大人很生气，都躲远点。
　　这种消息很快散开，一路上的侍从们都躲得远远的，乐得轻松的罗伯特一进诺大的浴室，疲惫的面容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也不看浴池，径直走向正喷吐着热水的狮首雕像，轻轻一扭就将暗门打开。
　　不多时，穿过甬道来到出口前的罗伯特停下，他看到道森一脸疲惫的靠在墙壁上，身上散发出的难闻气味与颓废气息，让他忍不住眉头紧皱，这小子什么时候如此脆弱了？
　　“你小子，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大伯，我…”
　　“不要害怕，有我——唰！”
　　靠近道森的罗伯特直接一记势大力沉的拳头砸了过去，可却只砸到一片幻影，未等他转身后背就传来一阵剧痛，贯穿身体的利刃让鲜血洒满密道，急速流逝的生命没有让他有多恐惧，反而堆起了笑容。
　　“好一个“镜花水月”…能劳烦苍白女巫亲自出手，我还真是死得荣幸。”
　　“呵呵呵，似乎你一点儿也不意外。”
　　“因为你杀不了罗纳斯，只能杀我这将死之人了…就连我那年轻的侄子你都不行，阴影只能是阴影，见不得光。”
　　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的罗伯特踉跄着继续向前，从背后刺穿他的假道森盯着他背后正蠕动的伤口，原来虚空的侵蚀已经如此严重了，那个曾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无人能敌的德玛西亚大元帅，也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不堪一击。
　　“真是可惜啊，你不敢补上最后一下…哈哈哈，堂堂苍白女巫，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大法师，竟然也会怕虚空！”
　　“我如果敢再靠近，大元帅一定会放弃对虚空的压制，我可不想和那些“天神战士”一个下场，虽然很遗憾又一个老对手死了，但总是要说的…永别了。”
　　“永别了，可你要明白一件事…德玛西亚的荣光，可不会因为区区黑暗而逝去。”
　　生命的最后时刻罗伯特迈向出口，好不容易来到上方剑厅，道森才刚刚从另一头出现，四目相对后他突然间泪崩，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遇见这么残忍的事情？
　　“大、大伯…你等等，我这里有生命之水！”
　　“孩子，算了吧…这东西对我来说是毒药，虚空的侵蚀无药可救，离远点听我说。”
　　“不，我有新的魔法力量…这是净化的力量，我曾用它抵抗过虚空怪物，一定可以的！”
　　明明剑厅内没有障碍物，道森还是跑得跌跌撞撞，罗伯特干脆也就不阻止，等透明的力量一接触身体，身体上蔓延开来的虚空侵蚀就凭空消失了，也连带着他的部分身体。
　　“不，怎么会这样…是谁，到底是谁？！”
　　“冷静，小子…我本来就没几天好活了，只不过是早死一段时间，我的时间不多，接下来安静点听我说。”
　　“呼、呼…大伯您说。”
　　深呼吸的道森终于明白大伯为什么要卸任大元帅一职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权利平衡，而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他身上的侵蚀比贾克斯要严重的多，那是近乎遍布整个身体的诡异情景，就连那些可见的血管都是紫色的，看起来异常不详。
　　“是黑色玫瑰的首领之一，苍白女巫…她的魔法镜花水月能够完美的模范任何一个人的外表、语气、神态，这会儿一定用你的样子在外面逃窜了，为的就是再度嫁祸你。
　　去东面的冕卫府邸找罗纳斯，他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不要悲伤，这是我当年小看虚空的代价，怨不得别人…别想着去报仇，强如恕瑞玛的天神战士也敌不过黑色玫瑰的阴谋诡计，更何况对方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
　　还有，还有…无论如何活下去，希望会有的…用你的力量净。”
　　戛然而止的叮嘱中断，再没有束缚的虚空瞬间膨胀开来，罗伯特失去生命特征的身体化作无数触角向着道森扑来，它们渴望活人的血肉和力量，这种饥渴永远无法满足！
　　“哼、哼…”
　　强忍眼泪的道森将净化的力量散开，没有任何死角的覆盖张牙舞爪的虚空，它们在“咕咕、咕咕”的怪异叫声中被净化的一干二净。
　　为德玛西亚立下无数功勋、最高议会之一的大议长、人人敬重的罗伯特·冕卫，他至亲的大伯就这样死了，没有任何残留于世的证明，连一丝尘埃都没沾染。
　　咚、咚、咚——！
　　远处主厅的巨大警钟随后响起，士兵们大张旗鼓的跑动，金铁交鸣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他连片刻的悼念都不能做，悄无声息的连跪三次后，起身的道森离去——他不仅要活下去，还会让所有敌人付出比这更加惨痛的代价。


第168章 离去

　　雄都东侧，冕卫宅邸。
　　“只有密道中有一些血迹，整个人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就敢来向我汇报情况，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都给我滚，滚去找到答案再来！”
　　“是，罗纳斯团长！”
　　“快点，我要天亮前知道答案！”
　　咆哮的罗纳斯吓得众人一溜烟离去，但最后一个出门的卡欣娜停下了步伐，本就消瘦的容颜上写满疲惫，在往返两家冕卫的过程中她几经思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罗纳斯团长，道森真的是凶手吗？”
　　“你说呢？很多人都看到他带着染血的剑逃出宅邸，如果你想为他辩解，那就找来证据。”
　　“我会的！那孩子对外行事是有些偏激没错…但他对朋友、亲人的爱是我所见过最强烈的，他做不出弑亲这种事。”
　　“去吧…”
　　罗纳斯意兴阑珊的挥挥手，等卡欣娜离去后瘫坐在椅子上，对着前方的书柜开口：“看来还是有一些人肯相信你的，出来吧…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当时你发现“平泽镇”附近有虚空怪物出没，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伤，你叫上还是大元帅的大伯一起去查探，然后被虚空腐蚀的阿尔戈黑蝗蝗后杀伤了其他人。”
　　从书柜阴影处走出来的道森散发出孤单的气息，他脸上没有悲伤也不会有喜悦，平静的让人心悸，这深埋于心的悲伤罗纳斯经历过，他很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只能交给时间来抚平这个伤口，尽管它永远都不会愈合，会留在心中、令身体隐隐作痛，并陪伴人的一生。
　　“哦，对…那是罗伯特第一次见到虚空怪物，他是我们这一代人中最强的，可以轻易打败其他人的蝗后也不是对手。但对方也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蝗后临死前分裂开来，为了救受伤的人，你大伯本人反而被钻了空子，刚才离去的卡欣娜的父亲就是被救的其中一个。”
　　罗纳斯没有掩饰自己的悲伤，他脸上的那些狰狞伤口此时也显得柔和许多，没有平日里看起来那么骇人了，沉浸在回忆中的他很快醒来，又一次补充道：“我命令所有人不准说出去，你大伯也隐瞒了下来，就连陛下都不知道这件事…毕竟虚空太可怕了，德玛西亚人接受不了这种事。随后你大伯为了压制虚空的侵蚀，使用了改良的禁魔药剂。
　　这种药剂掺入了“圣银”，是飞翼保护神的赐予，也是我们用来消灭恶魔、亡灵、黑暗力量的主要手段。
　　后面的事你也清楚，疏于锻炼又要不断进食满足虚空带来的空腹感，罗伯特变得越来越胖。尤其是最近几个月，他跟我说已经预感到了死期，让我提早有心里准备，所以你大可不必那么伤心自责，这是早晚的事。”
　　“谢谢您的开导，我现在很冷静…我想做些什么。”
　　“什么也别做，离开雄都躲起来，等我们处理完塞拉斯，还你清白后再回来…苍白女巫虽然因为禁魔石的存在被限制了力量，但她光靠阴谋诡计就能将你的所有利用价值榨干。”
　　“我、不、甘、心！”
　　紧紧握住剑柄的道森一字一句说着，他甚至都无法确定“诡术妖姬-乐芙兰”是不是他们口中的苍白女巫，如果是那就更令人绝望了，凡是前世他所知的英雄，没一个好惹的。
　　“不甘心也得忍着，大议长之职不可空缺，你大伯的儿子要镇守北方弗雷尔卓德战线无法回城，宅邸内的其他人也不堪大用，只有你父亲可以继任。”
　　“因为我的事，父亲怎么可能继任…”
　　“当然能，冕卫一族忠于王室也会相互扶持…你们一族的支持者很多，我们两家下面的人也很多，如果你们倒了只会让王国陷入动荡，所以你父亲必须来，我会亲自去接并告诉他们真相，到了雄都后也会让卡欣娜亲自守卫，安全问题你放心。”
　　权利的游戏再次上演，道森纵然不愿也无法反驳，如今苍白女巫肆无忌惮的出手，父母待在家乡也不见得就安全。
　　“那就拜托您了，我现在就离开。”
　　“尽快！在外面遇见你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走地下水道从东门离开，这是地图记下来。”
　　“是。”
　　接过地图的道森确认后将它交还，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去，沿着地图一路行来的他，很快就听到外面哗啦啦的流水声，原来是和绵云大河连着的。
　　“日落之处，必见落日…”
　　默语的道森念起娑娜教给他的家乡谚语，这是说真相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可他真的能等到那时候吗？
　　悄悄远离雄都高大的城墙后，道森竟有些不知该去往何方，那些信任他的人也得不到只言片语，只能在焦急不安中等待，甚至还有可能遭到黑色玫瑰的觊觎，可自己却无能为力，连回去都不行。
　　“小队印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了，奎因可能从军营回来了。”
　　正要钻进绵云森林的道森散开魔法感知，便发现上面淡淡的魔法痕迹，那是恶搞似的用了旋涡状小鸟图案，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有用的线索。
　　将上面的痕迹抹去后，道森没有依照图案的指引去汇合，而是深入密林，一路上借由各种障碍物留下魔法陷阱，在城里他不能这样做，但在外面却没问题，不管是谁触动这东西他都能发现异常，这样就不怕别人跟踪了。
　　“呵呵，狡猾的小家伙，算了…还是那边的事要紧。”
　　等道森彻底深入密林后，跟随他而来的阴影轻轻一笑后离去，至此他才算真正安全下来。
　　等确认没人跟踪后，道森还不放心的抹去沿途留下的痕迹，最后才穿过绵云森林外围，越过大河去了对面找奎因汇合。
　　“谁？”
　　“是我，道森…”
　　“证明！”
　　来到预定地点的道森见到奎因，她谨慎的举起十字弩瞄了过来，他随手将生命之水展示了一下，这才让她放下心来靠近，静止在高处树枝上的华洛也松了口气，然后用警戒的目光扫向周围，以防有人跟来。
　　“道森队长，请节哀顺变…”
　　“别队长了，到了这种地步你还相信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真的，谢谢你！”
　　“你救了华洛两次我可不会忘，德玛西亚人有恩必报…更何况我是受赵信总管委托来的，他让你不要担心朋友和亲人，这次他一定会帮你照顾好，这些是拉克丝小姐托我带来的书。”
　　简单交谈几句后见道森情绪还算稳定，奎因便从行军背包内取出几本厚重的书籍，郑重其事的交到他手中：“这是你当初拜托拉克丝小姐找的飞翼保护神和“蒙面者”有关的书。她很担心你，还有他的哥哥也是，盖伦·冕卫让我转告你——这只是回报救下拉克丝的恩情，剩下的一定会查清楚其中的是非黑白，然后还你清白或者是审判。”


第169章 颂歌

　　“道森，你要小心…我得回去向赵信总管汇报了。”
　　“是，你也一样…如果没有暗号，不要轻信任何熟人。”
　　“嗯，华洛…我们走！”
　　最后和华洛对视一眼后，道森忍不住移开目光，他很理解的离去，等周围再次陷入平静时，无声的眼泪便稀里哗啦的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仅仅一天就失去荣耀，背负莫须有的罪名，甚至有家难归的道森难过极了，他以为自己会不在乎那些虚名与他人的目光，事到临头才发现这东西很重要。这是父母、亲人、朋友每天都在说的事情，好在还有人信任他，愿意帮助他没有负担的躲在外界，这真是幸运至极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滚远点！”
　　“呜呜、呜呜…”
　　“想死是吧，啊？”
　　附近的荆棘狼群被道森的又悲又喜的笑声引来，受到冒犯的它们决定给这家伙一个深刻教训，于是绿油油的眼睛一只接一只出现，冰冷的杀意随之蔓延开来。
　　“呼、呼…这是滥杀，给我冷静下来——啪！”
　　想起希瓦娜的道森赏了自己一耳光，她说自己有嗜血冲动时，经常会通过制造疼痛来转移注意力。方法果然有用，脸颊火辣辣痛的道森拎起一旁的古书，借着树干几个跳跃后消失不见。
　　“嗷呜、嗷呜——！”
　　留在原地的荆棘狼群发出战胜强敌的吼叫，它们却不知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
　　而离开的道森也因此冷静许多，他不想因为愤怒失去理智，尤其是在危险的野外，这是贾克斯再三强调过的事情，寻找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岩石地后，道森便坐下来静静冥想。
　　“静不下心，还是看书吧…”
　　很快睁开眼睛的道森放弃冥想，转而拿起拉克丝送来的书，以往前世记忆沉睡时，被他人看做傻子的自己除了疯狂练剑，其他时间都是通过看书来让自己平静的，因为这样就不用想被发现是法师后会如何了。
　　哪怕有很多书当时的自己看不懂，可却记了下来，书上的文字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哪怕只是轻轻触摸也能让人得到安抚，如今故技重施效果出奇的好，道森很快就借着皎洁的月光进入书中世界。
　　“呼呼、呼呼，哗啦啦…”
　　在夜风的陪伴下，哪怕没有红袖添香的惬意，道森也读的极为入神，不多时一本记载了飞翼保护神各种事迹传说读完。
　　“有些对方太含糊了，好像被人刻意隐瞒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细细的回响了一下后，道森想起莫甘娜，如果那个人是她的话，那也就说明她曾是飞翼保护神之一。
　　“也许我应该去找一下她…”
　　顺手拿起另一本古书的道森，未翻开就见到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滑落，它被折叠了好几下，但好在本身制材不错没有破损，小心翼翼的掀开后，一首很像游吟诗人书写的诗歌序曲出现：
　　符文兴盛的纪元，战火频仍的时代。
　　狂人逞能，魔法肆虐。
　　城镇焚毁，大地崩陷。
　　符文之地脉络溃乱，濒临解离。
　　巨神之山巍峨耸峙，却战栗如残烛。
　　星界众灵目睹着末日，哀唁行走于凡间的同类。
　　世间灵魂无不疾呼公义，人心却变成死斗的沙场。
　　这段序曲之中蕴含的信息量之大，让道森想起贾克斯对符文战争的偶尔述说，依稀间他看到山河破碎、海啸袭来、狂风肆虐，人类死伤无数，天界星灵冷眼旁观的事实。
　　没有哀悼，这些高高在上的星灵们如贾克斯所说那样，不到最后一刻绝不降临，非要做最后时刻的救世主。
　　“双子降临、善忘之祸、飞翼保护神、正义使者凯尔、暗影之剑莫甘娜、泽费拉之战、覆水难收、密银城的审判、求情、堕落、正义与堕落、分裂、尾声…”
　　将后续13段诗歌看下来的道森陷入沉思中，如果说序曲他还有所了解的话，那后面的就是被绝大多数人所遗忘的事实了。
　　这首没有署名，只有文字的史诗向道森拉开了一扇远古的大门，里面所书写的内容太过惊人，惊人到如果被光明使者神殿的任何一位辉光使看到，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教会的力量将知情者抹去，哪怕他还是冕卫子弟时也不例外。
　　这上面写了凯尔与莫甘娜的降世、如何在德玛西亚成神，又是怎样反目成仇，以至于其中一人飞升天界，另一人隐匿世间的浩大史诗。
　　以往的片面猜测放到现在看来是那么可笑，历史的尘埃如此厚重，重到光是瞥到冰山一角就令人不寒而栗。
　　“光明与黑暗，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喃呢的道森摸向银翼，他想要去问向当事人问个究竟，因为这关系到德玛西亚的存亡，这个王国有太多他牵挂的事物，哪怕是因此惹怒对方也在所不惜。
　　“莫甘娜、莫甘娜、莫甘娜…”
　　一刻不停喃呢对方名字的道森主动呼唤了对方，不多时便如愿以偿感受到深邃的黑暗力量笼罩而来，他没有解释，只是将那首名为《飞翼姐妹颂歌》，连上序曲一共14段的诗歌伸展开来，对方就明白了。
　　“来平泽镇。”
　　“是，谢谢您的回应。”
　　“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犹如山泉清冽的女声随着黑暗退去，再见到月光的道森摸摸额头，不止如此就连后背也湿透了。很明显他这种窥探过去的行为，已经惹怒了这位强大的星灵。
　　“又是平泽镇…这是命运吗？”
　　贾克斯从那里而来、大伯也在那里受伤，如今莫甘娜也在哪儿，有了目标的道森果断起身，他想起贾克斯关于命运之说的咆哮——狗屁命运，老子才不信，我只知道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自谦！
　　“老师，你说的对…我虽然不强，但有勇气去面对。”
　　自言自语的道森抬头望了一眼浩瀚星空，他先前的悲伤在凯尔与莫甘娜两位星灵的爱恨纠葛中，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可他不会放弃，人活一世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收回目光后，借着星光确认方位的道森定好路线，最近的城镇是“詹戴尔”，那是一个富足又美丽的小镇，化名拉玛的战争石匠就是在那里伪装的，他得在那座小镇采购长途旅行的必需品，顺便改头换面，才能前往王国最南方的平泽镇。


第170章 抵挡

　　3月29日，詹戴尔。
　　“哦不，这糟糕的阴雨天又没法出门了…早上好，厨子大叔！”
　　“早，贾洛小哥！其实不出门也好，最近外面的世道可不太平…你也看见了，搜魔人疯了似的到处抓人，只要稍有一点可疑就会被拦下来查问，阿尔娃家的孩子，就是因为染魔被抓走的。”
　　“你说那个孩子啊，我看见了…他们直接就去抓人了，似乎早就知道他是染魔者，为什么呢？”
　　有着一头金灿灿短发的贾洛疑惑道，厨子扫了一眼穿着棕色皮衣、长裤，脚下还有一双精良皮靴的年轻人，压低声音道：“贾洛小哥你是在大庄园里长大的，当然不会清楚一些比较特殊的事情…阿尔娃家的早就被发现是染魔者了，只不过是良性，但前几天那个塞拉斯不是逃出来了吗。”
　　“哦，我明白了…良性就是暂时在家观察，但追随塞拉斯的那些邪恶法师，最近两天到处宣扬要建立一个新的德玛西亚，这些良性的染魔者也有可能因此加入，所以他们要提前将人抓起来。”
　　“对对，贾洛小哥不愧是有见识的年轻人，太聪明了！”
　　“哎，我也时常为自己的聪明而苦恼…谁让我这么帅呢！”
　　随口一句夸奖让年轻人犯了老毛病，他先是撩拨一下头发，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镜子，最后又拿出梳子整理有些微乱的金发，厨子见状也不打扰的转身离去。
　　这个叫“贾洛·轻羽”的小哥是从维斯卡锡亚来的，那里因为森林较多的缘故有很多零星分布的村庄，是个出手阔绰、极爱干净的富裕少年。
　　“哎，这里的人太保守了…为什么没有漂亮的女孩子投怀送抱呢！”
　　打理好头发的贾洛轻叹一声，也不在意厨子的离去，他看了看屋檐外仍下着的小雨，虽然不如昨夜的大，但路上还是滑的很，而且街上也没有铺地板，都是黄土路。
　　自己这擦得逞亮的皮靴，踏上去准是一脚黄泥，回来后又得花老长时间打理，可不出门又不行，他得多问几家关于那个著名女演员的事情，毕竟这关乎到他的行程问题。
　　“呼…伊泽瑞尔，你可是已经来这里快一星期了，不能再耽搁了，再不调查清楚就不配当一名优秀的探险家了！”
　　喃呢着自己另一个名字的贾洛狠狠一咬牙，便撑开雨伞踏上下方泥泞的土地，为了尽可能的不让靴子沾满泥土，他弯下腰、高抬脚的步伐看起来像极了猫。
　　“贾洛小哥，昨晚是扭到腰了吗？”
　　“我看不是，他应该是没吃早饭…要来这里吃点吗？”
　　“咳咳，你们少说几句…贾洛小哥，你最好走稳点儿，前边可是有大人在搜查呢。”
　　人们的调侃才刚结束，马蹄踩在水泊中的轻响就到来了，贾洛见状赶忙挺直腰板靠近路边，虽然很心疼自己的皮靴，但总好过被对方盯上惹麻烦。
　　“所有人注意，一切外来者都要警惕，如有怀疑马上报告给卫兵，不要擅自做主…你！不太像这里的本地人，哪儿来的？”
　　贾洛没想到牺牲靴子还是没有躲过去，他将雨伞稍稍挪开与马上的人目光对上，露出一抹阳光的笑容：“大人，我是一周前从维斯卡锡亚来的…这是我的身份证明，请检查。”
　　“一周前吗，嗯…证明没问题，你是来干什么的？”
　　“增长见闻，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旅行！”
　　“年轻人想法不错，但是最近可不太平，我建议你早点回家…见过这个人吗？”
　　戴着半截面具、穿着蓝色大衣的男人拿出一张颇为熟悉的海克斯照片，上面的年轻人一袭戎装，刀削斧刻般的面容上有双凌厉的黑瞳，光是看着就有种锋芒毕露的锐利感，宛若一柄无鞘的利刃。
　　“没有，这位怎么了？他是看起来也是士兵…”
　　“这不是你该问的…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男人一挥手，跟在后面的大队士兵就匆匆离去，留下贾洛不停的后缩，可马匹带来的泥点还是溅到了身上一些。
　　“艾德大叔，那个年轻人是谁？”
　　很少见到同龄人仅靠照片就有如此风采的贾洛来了兴趣，他走向刚才告诫他正常走路的男人，对方先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周围，随后才低声道：“这事儿你算是问对了，一般人可不清楚…我那参军的侄子可是告诉我了，对方就是前段时间新晋的德玛西亚之刃，道森·冕卫。”
　　“哦！怪不得照片上看起来那么厉害，可为什么搜魔人要找他？”
　　“据说他是亲魔派，先是杀了年迈的麦撒将军，又连夜手刃了他的亲人，那可是总管所有人事的大议长，据说是因为发现他和罪人塞拉斯串通要颠覆国家，他才痛下杀手的。”
　　“嘶…这还真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双刃剑。”
　　此行目标就有去雄都的贾洛倒吸一口冷气，他当初还想着见见这特别的德玛西亚人。传言对方一把大火烧死了数千诺克萨斯人，他从不朽堡垒路过时，那里的年轻人们可是嗷嗷叫着要杀掉他呢。
　　“贾洛小哥，你要是见到他可躲得远远的…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嗯，我知道…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呢。”
　　“你说什么？”
　　离开的男人回过头来，贾洛微微一笑：“我说谢谢你，再见。”
　　道别男人的贾洛用眼角余光瞥向左侧，刚才有人朝这里投来了目光，虽然只有一瞬间功夫，但对方散发出的气息还是令他警觉。
　　“体型看起来高了些，腰间的武器有种灼热感，熟悉的魔法气息，前段时间元素巨龙陨落据说是银翼立了大功，应该是他。”
　　过人的魔法天资与长期游历各地的冒险生活，让贾洛瞬间就确认刚才路过的人是道森，他想了想决定跟上去。
　　女演员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调查，但如果现在不跟上对方，那自己就见不到银翼的了，这把传说中用银翼龙禽鳞片打造的利刃，他可是眼馋很久了。
　　“这么巧吗，竟然去了旅店？”
　　见对方选择自己住的旅店落脚后，贾洛果断停下脚步，他需要制定一个靠谱的计划来将对方打败，这样财宝和荣耀就到手了，到时候自己当个无名勇者好了，只将财宝带走，把荣耀留下来，说不定将来还能变成一段为人津津乐道的传说呢。


第171章 冲突

　　詹戴尔，小酒馆。
　　傍晚如约到来，连绵的阴雨天也适时停歇，大地又一次复苏，万物开始显现出勃勃生机。
　　哪怕紧闭门窗，窗外花草树木的清新香味依旧渗透了进来，这闻起来异常甜美的气味将道森从睡梦中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沉睡的身体机能在魔法的流转下迅速恢复，留在房间周围的魔法陷阱依旧完好如初。
　　“雨停了啊…”
　　喃呢的道森有些无奈，这两天他趁着能抹去痕迹的雨幕抵达了詹戴尔，如今雨一停就没那么简单了。
　　雨后的野外道路泥泞不堪，任何行动轨迹都会清楚的表明动向，他不可能一直使用魔法，也没办法一路走一路抹去沿途痕迹。
　　“没办法了，只能选穿过绵云森林这种危险方法…我可不想杀人。”
　　虽然不怕被追兵发现，但不想杀人的道森还是决定冒些险，贸然杀戮只会在被诬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雄都关于他杀害将军、弑亲的传闻越来越离谱了，塞拉斯的手下也在寻找他，这家伙很想拉自己入伙。
　　“正好天黑了…该走了，得先撤去魔法陷阱。”
　　难得有次安稳睡眠的道森很快收拾妥当，长途旅行的物资已经都买到了，还明目张胆的接受了禁魔队的询问，自己的伪装很完美，不会轻易被人认出来。
　　先将窗户上的魔法陷阱解除后，来到门前的道森目光微凝，他一共留下了两层陷阱，第一层是人畜无害的静止陷阱，只要不是有人长时间在门口停留，它都不会因此消失。
　　可如今第二层用来示警的还在，第一层的却不见了，难道是询问要不要吃饭或者是提供特殊服务的侍者？不对，自己明明交待过不要打扰的。
　　不动声色的将第二层也解除后，道森没有第一时间出门，而是倾听楼下传来的觥筹交错声与嘈杂交谈，人们的谈话大多数是雄都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人们口中的常客。
　　还有人担忧小镇内突然拖家带口消失的居民，以及小镇外增多的游荡身影，塞拉斯的拉拢已经开始了，这没有什么令人意外的。
　　道森很清楚那些隐藏在人群中，因为法师身份如履薄冰的人们有多不安，尤其是禁魔军队最近又大肆抓捕可疑之人，在外边有了塞拉斯这个出口后，很多人法师选择投靠他是常理。
　　“是黑色玫瑰，还是独行侠似的屠魔人，亦或者只是偶然？”
　　如果是前者那自己恐怕已经被重兵团团包围了，只能是后面两种情况，不管那个都在应付范围内。思考一下的道森摸了摸腰间利刃，最好只是偶然被打破的。
　　比如调皮的孩子什么的，否则他虽然不想杀人，必要时也不会心慈手软，对方既让想拿他换取荣耀与赏金，那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
　　吱呀——！
　　拉开房门的道森来到走廊，年轻的侍者快步上前问道：“格雷先生，您要用晚餐吗？”
　　“不了，我还是去镇子上转转吧…你不是有家包子很美味吗，正好去尝尝。”
　　“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她家的店铺在东门附近…”
　　“谢谢你的指路…”
　　微微一笑的道森丢给侍者几枚铜币，不算慷慨算是小惊喜的小费让他恭敬的将路让开。
　　“您请慢走！”
　　恭敬的目送道森离开后，回到楼梯前的侍者目送他走出大门，转身便敲响拐口的房门：“先生，人走了。”
　　只打开一个缝隙的房门内，一枚闪亮的银币落入手掌，顿时喜笑颜开的侍者转身离开，这两人间有什么恩怨他不管，在酒馆打探消息、收买侍者这事太常见了，不需要有心里负担。
　　…
　　…
　　“呼、呼…真香啊，有种家的味道。”
　　喷香扑鼻的包子在手让他怀念起母亲的手艺，几口一个将整袋包子消灭后，道森顺道转向了一旁的田间小路。
　　雨后的田野异常清新，富有韵律的虫鸣与沁人心脾的芳香，一刻不停的洗刷着内心的郁结，让他忍不住露出笑意，甚至有闲情雅致观察近处的柳树，树叶尖上仍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风轻轻一吹便会滚落，并在月光下折射出耀目光芒。
　　“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借着洒落的水珠，确认了身后有人的道森瞬间消失不见，再一次出现时，银翼就带着冰冷的月光触及跟踪者的脑袋。
　　“你…”
　　来不及说什么的贾洛尽力扬起脑袋，隐藏在大衣下的左手突然爆发出惊人亮光，带着他的身体闪烁不见。
　　“空间魔法？不对…”
　　斩空剑刃上有一捧小血花，白日里那个背对自己的金发少年又一次浮现脑海，当时自己没过多留意，谁想到竟然是对方。
　　“探险家，伊泽瑞尔…！”
　　尽管很好奇这自称“主角”的小黄毛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跟踪自己，但并不代表他会因此放弃追杀，起码也要弄清楚他到底来干什么的，再决定是否杀人。
　　“疼死我了…”
　　从未见过这种快剑的伊泽瑞尔在数十米外出现，他摸了摸脸颊上的划痕，这家伙的剑可比恕瑞玛古墓里的陷阱厉害多了，起码那些笨重的机关只能让他狼狈，伤不到自己。
　　“唰——！”
　　“哇，你太过分了！”
　　“唰唰、唰唰…！”
　　懒得跟他废话的道森一言不发的挥动着利刃，凶猛的剑锋吓得伊泽瑞尔连连跳跃，好在他也清楚魔法在德玛西亚不能随便用，将逃离的方向选在了城外。
　　猜到他想法的道森也不客气，循着一闪即逝的空间波动疯狂追杀，暂且不说这小黄毛的作战能力，光是奥术跃迁带来的逃生能力就异常吓人了，就是卡特琳娜都做不到这种几乎无限制的闪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消失在杳无人烟的田野间，直到道森不惜越过城墙一路追到城外密林后，伊泽瑞尔才停止了一味的逃窜。
　　“停！我说，你这家伙给我停一下啊——秘术射击！”
　　见他不依不挠的继续砍来，选择反击的伊泽瑞尔将蓝色的能量弹释放出来，道森径直就砍了上去，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将能量弹整个湮灭。
　　未等他反应过来，那锋利的剑刃就落在肩头，紧贴脖颈的冰冷寒意让伊泽瑞尔高高举起双手，下一刻他左手上的恕瑞玛护臂就被夺走。
　　“海克斯水晶的天然品，真是让人想要据为己有呢…尤其是还附带空间力量。”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东西你拿走…请绕我一命！”
　　“你现在应该盘算着，突然用它发出一道能量将我打败…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我建议你放弃这种打算。”
　　揭穿伊泽瑞尔的小聪明后，收回利刃的道森随手将护臂丢了过来，他带着疑惑伸手去接，却被上面突然亮起的光魔法夺取视线，随后脑袋一痛失去知觉。


第172章 同行

　　滴答、滴答…！
　　“啊，我这是在那里…嘶，好冷！”
　　被水滴砸醒的伊泽瑞尔幽幽醒来，随后身上传来的凉意让他醒了一半，低头才看见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布衣，而且还是自己留在房间内的，便用幽怨的目光看向刚被点燃的火堆。
　　“醒了？你身上的小物件挺多，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过来烤烤火吧…然后说说你为什么找我，我再做决定是否放你走。”
　　从浅层冥想中醒来的道森挥挥手，伊泽瑞尔也在走来时看清自己在哪儿，这是一个巨大的岩洞，火堆附近放着他带来的所有行礼，以及被某种神秘魔法阵封印起来的护臂。
　　尽管它看起来很薄弱，但也需要一些时间打破，对方不会给机会的，还是老实点吧。
　　“误会、误会！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话说我还真要谢谢你帮我换衣服…”
　　“笑得太牵强了，你还有一次机会。”
　　“呃…”
　　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冒险也总是有惊无险的伊泽瑞尔郁闷地点点头，这可能是自己栽得最狠的一次了，不愧是能被他看上的男人！
　　等他在火堆前坐下后，道森自顾自的开始烧烤，明明是很常见的硕兔，上面却传来一种诱人至极的香味——咕咚！
　　艰难的吞了下口水后，伊泽瑞尔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能招待我一下吗？你带走我应该已经过了4个小时了，我出门前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呢。”
　　“分析的很对，你是靠什么分辨出来的呢？”
　　“天色，岩洞内的空气还很清新，再加上今天刮得是东南风，根据空气流向、湿度…”
　　“好了，好了…听得我头疼，不怕我下毒的话给你。”
　　顺手加了把火的道森将后腿肉提前烤熟，面对丢来的金灿灿美味，饥肠辘辘的伊泽瑞尔一接住就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说：“你要杀我早杀了，没必要这么麻烦…唔唔，这上面都放了什么？太好吃了！”
　　“秘密，说吧。”
　　“真是个小气鬼，唔！水、水、水…”
　　见他吃太快噎住后，道森那叫一个无语啊，他是来审问这家伙的，结果反倒成保姆了。
　　咕咚几口清水下肚后，一脸惬意的伊泽瑞尔拨了拨有些泥泞的头发，然后伸出手来：“给我镜子和梳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去冲个澡…”
　　“呐，快点…你们皮城人都是这么矫揉造作的吗？”
　　随手将银翼搭在他肩上后，有些无奈伊泽瑞尔顿时眼前一亮：“祖安来的？不对，不对…我确定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道森·冕卫！”
　　“传说？我这种小人物也能算吗？哈哈哈…”
　　“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有几百万诺克萨斯人想你死…你翻翻我行李袋最深处。”
　　“最深处…”
　　拿起行李袋的道森将手伸向最深处，想象中的耍花样没有出现，他用来防御的净化能量也就散去，入手处是一片柔软，好像是花瓣。
　　“黑色玫瑰——！”
　　“别激动，我不是他们的人…原来如此，明白了，我都知道了！”
　　“呼…解释一下。”
　　深呼吸的道森压下差点儿喷涌出来的怒火，伊泽瑞尔用手拖住脑袋，以名侦探的姿态展开了推理：“今天我问了很多关于你在雄都的传言，其中最靠谱的是…你先是失手杀了名为麦撒的将军，然后不知为何逃走，我先前猜测是法师身份被发现了所以逃走，现在看来不是。”
　　“你应该是被陷害了，在不明白是谁陷害的情况下逃走没错，换做我也会这样做…可你不该去找自己的亲人，黑色玫瑰一定利用了这一点，先是杀人再想办法嫁祸你，紧接着你逃出城外，不得不改头换面躲藏起来，哎——真是可怜。”
　　嘴上说着可怜的伊泽瑞尔结束发言，便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向火上的另一个硕兔后腿。
　　“基本都对，你很聪明，能看到隐藏在事件背后的真相…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哎，这对帅气的我来说太简单了！我可是走遍世界的冒险家诶，游历不朽堡垒的时候黑色玫瑰就找上了我，他们每天变着花样的告诉我德玛西亚有什么宝物、奇闻、传说啊…”
　　“所以你傻乎乎的来了，还盯上了我的圣遗物银翼…”
　　道森的贬低和食物一同到来，顺手接住的伊泽瑞尔这次斯文很多，一边啃一边洋洋得意道：“唔唔，我特意去海上做出要回家的假象，然后饶了一圈才来…所以这不是傻，而是明智的选择，是勇气，嗯——这一段得写在冒险笔记上，请把书和笔给我！”
　　“待会儿我就走，到时候你想怎么写都行…但是没有下一次，这是看在你舅舅莱米尔教授的面子上，否则我刚才就杀你了。”
　　道森的警告没有吓到伊泽瑞尔，他反而一脸疑惑道：“诶，你今年才16岁吧，不可能见过那个老古板的。”
　　“无可奉告…算了，你自由了。”
　　不想看小黄毛自恋的道森起身准备离去，这家伙聪明的有些可怕，他可不想问一会儿反被绕了过去，自己的秘密太多了，哪一个被猜出来都不好。
　　“啊，这就走了吗…你放心吧，等我去了雄都，我会还你一个清白的，就当是不杀之恩！”
　　喜出望外的伊泽瑞尔摆摆手，如果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就一定不会说出这句话，可惜晚了。
　　“你要去雄都？干什么去…”
　　“看名胜古迹啊，还有…”
　　“在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顺走东西…”
　　想起拉克丝的道森改变注意，暂且不说前世的CP组成，那姑娘正因为放走塞拉斯自责不已呢，要是伊泽瑞尔这帅小伙去了，除了自恋这点外，性格高度相似的两人说不定就看对眼了。
　　可不能让拉克丝被这小白脸骗去，刻意忽略了自己不伪装也算小白脸的道森干脆不走了，又一次坐了回来：“不行，黑色玫瑰暗示你来德玛西亚，说不定正想利用你做些坏事…这次可是他们的首领之一的苍白女巫亲临，所以你不能去。”
　　并不知道自己多嘴一句话，就失去未来女朋友的伊泽瑞尔也不坚持，转而提出条件：“那你可得带上我，不然我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为什么？”
　　“我有预感，你是要做大事的男人，跟着你一定能遇见很多有趣的事…就像我一样！”
　　“…”
　　有心给这臭屁的家伙一巴掌，但还是忍下的道森想了想，有这么个逗比作伴似乎也不错，起码能让他少祸害些良家妇女，当然还有黑色玫瑰的原因在内，那不是说辞而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做出决定后，道森便点头答应下来：“行啊，只要你不怕我正被整个德玛西亚追杀就好。”


第173章 笔记

　　探险笔记：
　　3月30日，绵云森林——为什么要走这种鬼地方啊，蚊子太多、野兽太多、不过有美味的烧烤吃，那种名为孜然的香辛料太美味了，一定要想办法弄到。
　　对了，刚才发现一窝剑齿龙的蛋，烤起来一定很美味，现在去偷几个回来，以我帅气迷人的英姿一定不会被发现。
　　3月31日，绵云森林——天啊，不就是几颗蛋吗？至于全家老少出动追杀帅气的我大半天吗！还有“啰嗦森”，这是道森的外号，就像森林一样无穷无尽的牢骚，比舅舅还烦人！附近正好有温泉，去泡个澡好了。
　　嘘！做出英明选择的我发现了一株月光草，好像有条龙蟒在守护，为了宝物得冒一次险了，得瞒着道森！
　　4月1日，圣莱丁河——看来我得注意一下了，和啰嗦森一起运气太差了，一定是他小子最近走霉运的缘故。
　　还好那条巨大的龙蟒不会过河，真是的！不过有个好消息，他决定走正常路线了，终于不用忍受森林恶劣的环境了。
　　4月2日，罗曼小镇——还没到，但是快了…等到了那里，我一定要好好的泡个澡，然后采购衣服、靴子、掉了的梳子，不好，啰嗦森来了！这些可不能让他看到，得上路了。
　　“你能快点吗？贾洛·轻羽！！”
　　“是是，你总是在赶时间…却又不说要去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赶你个头，我已经超额赶路了，因为你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我真后悔当初和你一起上路！！”
　　从废弃的猎人小屋走出来的伊泽瑞尔，就看到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道森，不想背锅的他反驳道：“明明是你运气差，我一个人的时候总能成功的！”
　　“可我没经常突然奇想的去转转，也没想过要惹怒那些恐怖的生物，明明都是你做的，你引起的，我反倒要替你擦屁股，保护你的安全——我们出了这里就能到罗曼小镇，如果你再惹事，我们就分道扬镳！！”
　　看着怨妇似的道森，伊泽瑞尔明智的闭嘴，他的确是救了自己那么几次，就当是可怜他如今落难吧，等到了小镇上好好睡上一天。
　　“走！”
　　气到肝疼的道森走得怒气冲冲，他这辈子遇见的危险都没这几天多，小黄毛简直是个麻烦制造器，不管走到哪儿都能找到一些惹不起的东西，可偏偏他本人没那个自觉，拜他所赐，这一路上过得真是充实极了。
　　“喂，喂…等等我啊，道森！”
　　“哇，你这无情的家伙竟然无视我的帅气！”
　　“你这样会交不到朋友的！”
　　前方的道森无视了跳骚似的小黄毛不断加速，看他真的有些生气了，伊泽瑞尔才悻悻闭嘴。一路无话的两人很快就离开走出森林来到罗曼小镇附近。
　　“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
　　“你看。”
　　“现在还不是晚上啊，附近也没有军队、兽群来袭的迹象…那为什么要关闭城门？或许是城内出问题了，比如抓捕法师之类的事情，下个城镇距离我们太远也不好绕开，我可以先去探探情况，你看怎么样？”
　　偶尔认真的伊泽瑞尔扬了扬左手的护臂，德玛西亚的禁魔城墙对他的“奥术跃迁”并没效果，这是更高层次的空间移动方式。
　　“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又闯祸…带我一起闪进去。”
　　“行是行，关键是短时间内我没法再把你送出去。”
　　“没关系，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打出去就好。”
　　伊泽瑞尔说的不错，但也可能是法师们控制了这座小镇，鬼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没见到也就算了，见到就一定得去看看。
　　商议好的两人借着道森的光魔法视线扭曲，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城墙前，深呼吸一口气的伊泽瑞尔搭上道森肩膀，两人就在一抹微光绽放后消失不见。
　　没有厚厚的城墙阻隔，城内的骚动随之传来，本该人来人往的街道空无一人，就连两旁的民居都是紧闭门窗一副外敌来袭的模样。
　　诡异的是城内没有烽火连天、警钟长鸣，只有中心处传来人声鼎沸，难道在开全体居民大会，要投票选择镇长什么的？
　　“德玛西亚人没那种习惯，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走。”
　　读出他疑惑的道森随口否决，两人宛若幽灵般向着小镇中心靠拢。
　　“搜魔人，我让你放开百丽儿！”
　　“让路，公民们！你们这是在挑战王国的律法！”
　　“律法？什么样的律法需要将一个6岁的小女孩用比她还重的锁链困住；什么样的律法需要将一个战争遗孤抓紧暗无天日的地牢；是什么律法赋予了你们肆意抓捕我们的邻居、朋友、亲人的权利！！”
　　沉重的咆哮声穿过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军队与居民们扩散开来，来到高处屋顶的道森与伊泽瑞尔互视一眼，瞬间就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要胡闹了，她昨晚可是差点就跟那些邪恶法师们逃走了！”
　　“逃走？难道不是你们逼的吗？！搜魔人，我告诉你——今天除非你把我们所有人杀了，否则别想带走百丽儿，我们都是她的亲人！”
　　“麦克爷爷，不要这样！是我不对，我昨天不该逃走，我甘愿受罚，请大家都回去吧…百丽儿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被搜魔人们围在中央的小女孩声泪俱下，她身上的蓝白色裙子染满灰尘，沉重铁链无情的将她稚嫩腰肢压得无法直起，这一幕看得周围的居民们越发不忍，很多人的眼睛都变得通红。
　　在这凝重的气氛下，带领众人的麦克老人倔强的昂着头，右脸上的十字刀疤随着坚定的情绪抖动：“百丽儿，你没有错！错的是该死的律法，错的是我们这些维护者！”
　　“大爷爷，您不能这样——啪！”
　　和老人看起来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军官，话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光是打还不够，麦克还怒不可遏的呵斥起来：“你给我闭嘴，不争气的东西…就是你们放这些混蛋进来，才弄到这种地步的！
　　你知道不知道自从塞拉斯逃出来以后，我们镇上被抓走了多少人！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是9个，算上百丽儿10个！这十个人每个人的家族都在这里，他们一辈子勤勤恳恳的耕地、卖鱼、开店什么都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对不起其他人的事，凭什么这些混蛋一句染魔人就要抓走？！
　　生来染魔又不是他们的错，这是每个家庭都有过的，我们还不是安安稳稳的过了下去，凭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军官无言以对，最外围的士兵们羞愧地低下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面是无情律法，一面是亲人朋友，无论违背谁的意愿都不行。
　　“哈利指挥官，你是军人…公然反抗王国律法的罪名是什么？”
　　“卡斯通先生，我…”
　　“不要再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谁？”
　　正逼迫年轻军官做抉择的卡斯通瞥见一抹微光，未等他转身就看到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出现在半空，随后是他伸来的手掌——啪！！！


第174章 懊恼

　　啪——！！！
　　干净响亮的巴掌印在脸上时，卡斯通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他宁愿这不是一巴掌而是一拳，哪怕是因此负伤都行！
　　“是染魔者！”
　　“不对，是邪恶的法师…抓住他！”
　　“人呢？”
　　楞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的搜魔人们四处张望，迎接他们的却是居民们呆滞的目光，直到沉重的铁链声哗啦落地。
　　“你叫百丽儿吗？在古语中这可是‘幸运’的意思呢…跟我走吧。”
　　“大哥哥，我不能跟你走…”
　　“没关系，我可是很强的哦…你现在只要乖乖闭上眼睛，等我喊你睁开时就没事了。”
　　灿烂一笑的伊泽瑞尔给了小女孩一个公主抱，如梦初醒的搜魔人们纷纷拔剑，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就连那些居民都沉默了，因为他们不了解对方到底是谁，又是来干什么的，又会什么邪恶的法术。
　　“放开她，法师！”
　　“我让你说话了吗？”
　　“狂妄——啪！”
　　又听见一声响亮脆响的百丽儿蜷缩身体，因为那个温暖的怀抱不见了，可很快他又回来了，一来一回的伊泽瑞尔表情异常严肃，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生气过！
　　“卡斯通长官！”
　　“抓住这个混蛋…”
　　“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尽管不清楚伊泽瑞尔是谁，麦克还是接受了他的善意，他这边一动，居民们就一股脑的压了过来，哪怕他们也很害怕，但还是愿意跟随德高望重的老人。
　　被左右开弓的卡斯通脸色涨得通红，利刃在手却无法砍出去的他低吼道：“你们如果再妨碍我们，我就要通知总部了…到时候来的就不是我们几个了！”
　　“啧啧，长官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天就把我忘了？”
　　“你是…来自维斯卡锡亚的贾洛·轻羽！”
　　“恭喜你，答对了。大家称呼我贾洛就行，我呢…只是个路过的探险家，当然也是法师！”
　　伊泽瑞尔旁若无人的表明身份，这在其他地方没问题，可在德玛西亚敢这么说没几个。
　　“哎，你们这人太没礼貌了…我劝你还是让他们别轻举妄动，不然下次就是屁股了，你也不想被人打屁股吧？”
　　“卡斯通长官…”
　　“都别动…他跑不了！”
　　身体一缩的卡斯通那叫一个郁闷，他从来没遇见过如此古怪的法师，行动方式跟幽灵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在弄清楚他的目的前，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暂时遏制住其他人的伊泽瑞尔默算了一下时间，起码得再过5分钟，他才能带小女孩一起逃离，现在还是和这些人周旋一下吧。
　　“我想告诉大家一件事，其实法师没你们想的那么神秘…我也一样会哭会笑会生气，要吃饭喝水睡觉上厕所，也会受伤流血、生老病死，法师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人类。”
　　“人类？呵呵…哪个正常人类会突然手中冒火，发光、放水的！”
　　“请不要卖弄你的无知，这是上天的馈赠，是大自然的恩赐！”
　　伊泽瑞尔说的理所应当，卡斯通不着痕迹的扫过周围，麦克带领的居民都安静的听着，他们也想弄清楚法师究竟是什么。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
　　卡斯通当然不会任由他继续蛊惑民众，刚想拔剑就被麦克按住手掌：“听他说完，否则你就滚出我们的家园。”
　　“多谢老伯，我可没胡说八道！你们觉得火焰、水、阳光都是哪儿来的？是大自然！法师就像搬运工一样，吸收无处不在的魔法能量，然后释放出来…如果说拥有魔法就是罪恶，那我们所有人都有罪。”
　　伊泽瑞尔的语出惊人引来一阵呼声，甚至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是否有异样，卡斯通刚要阻止就被打断：“狡辩！你一定想这样说，可我说的没错啊，这是事实…我们每天呼吸的空气中就有无数不在的魔法，所以每个人都有成为法师的潜质，只需要一些引导，有谁想试验一下吗？”
　　“…”
　　沉默的卡斯通脑袋微动，收到信号的同伴就一拥而上，早有所料的伊泽瑞尔几个灵活的扭身来到麦克身旁，将百丽儿送入他的怀中，自己则是一个闪烁出现在人群外。
　　“看吧，卡斯通大人恼羞成怒了…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这样呢？其实我现在也很生气！”
　　“小子，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资格？那又是…”
　　气头上的伊泽瑞尔猛然回头，街道尽头的城门便在爆炸中轰然倒塌，城墙上为数不多的士兵们，也被突然袭来的各种魔法吓得抱头鼠窜。
　　“天啊，是那些邪恶的法师！”
　　“原来你是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该死的混蛋！”
　　“我不是，我真的生气了…张嘴闭嘴邪恶、邪恶的，拥有魔法不是错，错的是人性，是选择的不同！！”
　　瞬间就招致众人怀疑的伊泽瑞尔彻底怒了，他转过身向着城门赶去，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卡斯通：“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我不是跑，我是要证明法师也是人…老伯，带上百丽儿一起来！”
　　头也不回的伊泽瑞尔闪烁着消失不见，从黑烟滚滚中攻入城中的法师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见数十道微光闪烁起来，随后就被一环金色的能量圈套住身体，上前所蕴含的魔法力量是那么惊人。
　　“感受到了吧？都不要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法师？你个叛徒，竟然协助军队，做搜魔人的走狗！”
　　“闭嘴，我两边都不是！”
　　逐渐逸散的烟雾中，控制住法师们的伊泽瑞尔看向追过来的卡斯通几人，缓缓抬起左臂，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芒开始汇聚。剧烈的魔法波动令他停下脚步，这股能量太强大了，贸然上前不只送死，也会连累到其他人。
　　“伊利亚、海姆、杰克…你们为什么要离开家乡？”
　　紧随其后的麦克看向其中三个年轻人，他们看了一眼麦克抱着的小女孩后，纷纷低下头颅，总不能说来强行带她走吧。
　　“哼，你们三个怕什么！老家伙，他们不跑难道等你保护吗？”
　　“对不起，我…”
　　“老伯，不要道歉，别理会这些蠢蛋的话！你们是受到了不公平对待没错…但不是你们反过来煽动、欺瞒、甚至是杀害弱小无辜的理由！”
　　以一己之力压制了全场的伊泽瑞尔懊恼极了，法师一方的带头人想说什么，又在他凌厉的眼神下沉默。
　　在法师的世界中实力很好判断，对方的魔法波动太可怕了，他如果将手中的能量波释放出去，沿途的一切都会被抹平，绝无幸免。
　　“搜魔人外的其他人都退后，尽量分散…贾洛·轻羽，你到底想干什么？！”
　　驱散众人的卡斯通很疑惑，这家伙一边煽动人们接受魔法，一边又禁锢住同类，现在又同时与他们两方对敌，看起来就跟脑子有病似的。
　　并不知道自己被看成傻子的伊泽瑞尔，看了一眼麦克抱着的百丽儿，她很乖巧的闭着双眼，紧锁的眉头令人同情，她明明没有错却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问我干什么？我答应了她会没事的…所以今天谁也不会抓，也不会有人被杀！”
　　“你休想，我不会放这些邪恶法师走的！”
　　“谁要逃了，你们这些搜魔人明明也是法师，却反过来对付自己人，有点廉耻之心吗？你们想想自己过的日子，那是人过的吗！！”
　　嗡——伊泽瑞尔抬手将精准弹幕射向天空，骇人的能量弧一闪而过的将云朵切开，没人怀疑这种东西的威力，于是双方又安静下来。
　　“法师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你们既然选了要反抗不公，那就去雄都找王室算账…这些人不应该成为你们愤怒的牺牲品，我也不听你们说其他人是协助者、帮凶之类的，他们只是循规蹈矩的、按照这里的规矩来活，又不是律法的制定者，本身就没错！！
　　还有你们这些搜魔人，这里会痛吗？别说什么为了荣耀，你们加入其中只是在逃避自己的命运，连你们口中的邪恶法师都不如！”
　　伊泽瑞尔指着心脏的呵斥让卡斯通脸色越发难看，心底竟有些隐约认同，他花了快20年才成为能带半截面具、身穿蓝衣的领队，有了与旁人交谈的权利。以往他只能躲在阴影下和其他搜魔人交谈，也不能随意走动，过着的生活根本就没有人权可言。
　　“那，那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跟随卡斯通到来的其中一人打破了规矩出声，他隐藏在黑袍下的大半张脸被遮了起来，只有一双稍显稚嫩的眼睛露在外面。
　　这几天他们光是抓那些安分守己的染魔人了，明明这些人只想好好的生活，根本没想过要反抗王国，却被他们逼到要做出抉择。
　　“约翰，谁允许你说…”
　　正要呵斥年轻人的卡斯通不敢说了，因为伊泽瑞尔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身体，要是被所有人看着打屁股，那还不如杀了他。
　　“脚下的路如果不是自己选的，那终点在哪儿没人知道…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在找到值得你付出生命代价来改变的目标前，最好还是继续走下去，哪怕这条路是错的，否则你只会一事无成。”
　　伊泽瑞尔果断将道森的话拿来做引子，其中蕴含的深意让双方陷入沉默，他挥手将法师们身上的圆环取消，缓缓来到百丽儿身前，温柔的拂过她的额头，让她的眉头舒展，然后用柔和的话语将她唤醒：“百丽儿，你愿意跟我走吗？去一个不再视你为错误的国度…”


第175章 规矩

　　“来，打个招呼…别害怕，他是我的同伴道森！”
　　“您，您好…我，我是百丽儿！”
　　“你好，百丽儿…做个好梦。”
　　伸手的道森摸向小女孩的额头，在亮起的微光中她缓缓睡去，伊泽瑞尔赶忙接住她的身体，还不忘抱怨道：“你干什么啊！难道是嫉妒我了？！”
　　“你倒是想问你想干什么，这可不是宠物，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你弄得我们无法进城也就算了，还把她带出来，这样怎么赶路。”
　　“赶路？不不不，我准备和你分道扬镳回皮尔特沃夫了…你的小姨和莱米尔舅舅关系不错，所以你也应该听过他的为人，百丽儿的魔法天赋不应该被埋没，你难道没感觉到她周围那些欢呼雀跃的风吗？”
　　“得了吧，我敢保证你突然冲出去时…并没有考虑到她的魔法天赋，而是看她粉雕玉琢的，起了一些龌龊心思。”
　　道森的鄙夷让伊泽瑞尔有些不悦，他义正言辞的反驳道：“龌龊？我可是绅士来着！对所有的女孩子都一视同仁，有求必应！”
　　“哦…原来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渣。”
　　“可恶，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
　　“皮城姥，等我去了那里你再告吧…这些给你路上用，等你回到皮城时，我想这里的骚乱也应该结束了，到时候你可要招待我。”
　　看着道森递来的钱袋，伊泽瑞尔估算了一下：“啧啧，这得有上千枚金币吧，不愧是冕卫家的…但你还是收起来吧，帅气迷人的我可是冒险家，手中的奇珍异宝多得数不胜数，随便换点金币都你这些零头要多。”
　　“拿着！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了，真是可悲…白日里我看着你在城里上蹿下跳的，其实羡慕极了。”
　　道森蛮横的将钱袋丢了过去，顺手接过的伊泽瑞尔反倒疑惑了：“你肯来家乡找我没问题，可是为什么要羡慕我啊？我那时只不过是为了救百丽儿而已，瞎说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羡慕…因为我从没想过在陌生人面前，堂堂正正的宣称自己是个法师，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顾及。”
　　“呃…你也有苦衷的，我又是外来人，没那么多牵挂。”
　　“不，我只是在逃避！以前我总想着要改变这个王国，却又以实力不足来安慰自己；也想过发动内部政变来解决魔法禁忌的问题，又因为怕连累到亲朋好友放弃；甚至想过像塞拉斯这样煽动法师们起来反抗，也因为会死很多人放弃了…可如今有人替我做了，我又无法置之不理，所以不打算逃了，我要用法师和统治者的双重身份回雄都，两不相帮的做自己的想做的事！”
　　道森的想法让伊泽瑞尔有些咂舌，德玛西亚之刃的称号太适合他了，这柄双刃剑如今似乎觉醒了，还跟自己有关！
　　莫名有些自豪的伊泽瑞尔想了想，将睡去的百丽儿放回身后帐篷内，然后拿起行礼背包一阵翻找，取出一张羊皮地图递来：“这可是我从“米达尔达”家买来的世界地图，上面有很多我去过的地方…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还有地图上表明的，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好，谢谢…”
　　“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给你一个离别的拥抱好了。”
　　“免了，我不搞基。”
　　按着小黄毛的脑袋将他推开后，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道森郑重其事的将地图收好，从帐篷内拿出背包后挥手道别：“走了，将来再见。”
　　“喂，你这家伙就没点回礼吗？”
　　伊泽瑞尔不甘的嚷嚷道，这家伙突然一番顿悟的样子太可疑了，他一定是瞒着自己去做大事了，可惜不能带百丽儿一起冒险，真是遗憾！
　　“帐篷里有孜然和它的材料获取方法，算是回礼吧。还有，如果你能照顾好百丽儿的话…等将来再见面时，我就带你去传说中的班德尔城。”
　　“太好了，一言为定…你可不能食言！”
　　“来的时候记得提前通知我舅舅，你知道我很忙的，不一定有空！”
　　“道森，我父亲说过一句话——如果我不懂规矩，那要我如何打破规矩！”
　　最后的话让道森脚步一顿，他默默点头的消失在伊泽瑞尔的视线中。这个只相处了几天的伙伴，除了爱惹麻烦、自恋、偶尔让人想打他一顿外，就没什么缺点了。
　　这几天他们一边逃命一边聊天，基本上都是小黄毛在说，自己与他的见识一比，孤陋寡闻到像个乞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在伊泽瑞尔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比如今天，小黄毛又一次冒失的跑了上去，自己却因为顾及身份而选择旁观。
　　哪怕是前几天的亡命奔波，都没能让伊泽瑞尔长记性，在他的字典里没有不能做这种事，只有想不想做。
　　伊泽瑞尔不会考虑之后有什么后果，哪怕是用生命代价来诠释自己的对错，这种作死的行为道森以往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可如今有些懂了。
　　这就是他们彼此间的差距，这是一种深刻在骨子里的自信，恰巧也是他目前所欠缺的，他以前总想谋定而动，却忘了时不我待的道理。
　　连一星期都不到，逃走的塞拉斯就在整个德玛西亚内掀起燎原之火，今日发生在罗曼小镇的事情，已经频繁在其他城市上演过了，这些是他旁观时听来的事实，这里的动荡与不安就是整个德玛西亚的缩影。
　　魔法禁忌的律法，让搜魔人们疯了似的寻找染魔者，哪怕是良性的也不例外，法师们被迫做出加入或者被关入牢笼的选择。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人会选牢笼，这才是塞拉斯有恃无恐的地方，他现在一边积蓄力量，一边疯狂的报复军队、贵族、甚至是支持律法的平民，将除边军外的所有人都带入混乱中。
　　因为他不想让外界打扰这次反抗行动，这或许是他为数不多的底线了。既聪明又狡诈的塞拉斯，最后目标一定是雄都的王室。
　　坚信这一点的道森只希望这个时间能来得晚一些，他必须去见见莫甘娜，弄明白她是否还爱着这片土地。


第176章 降临

　　4月12日，烁银山脉。
　　穿过狂风呼啸的陡峭山口，踏过碎石遍地的石林，躲过一波波的搜寻，与日月同行的道森终于接近了目的地，也感受到了冥冥中的指引。
　　“又是虚空…”
　　利刃缓缓出鞘的道森想起废弃要塞中的鲜血地狱，想起维克兹的恐怖，想起大伯死去时的一尘不染，脚下的步伐越发的沉重了。
　　春天本该是万物复苏，充满鸟语花香的生机勃勃，如今却安静的可怕，即便是高悬天空的春日暖阳，也无法带给道森一丝温暖。
　　莫甘娜为什么要让他来这种地方？
　　带着这样的疑惑，逐渐深入密林的道森看到万物凋零的深秋，所有树木都呈现出一种衰败，枯黄的落叶、开裂的大地，以及满目疮痍的生物残骸。
　　早已干涸的褐色血迹铺出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像是恶魔送来的邀请函令人手脚冰凉，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惩罚？
　　“呵呵，我不会再逃避了。”
　　沿着这条生命编织的鲜血地毯，轻笑的道森踏了上去，虚空独有的气息袭来，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再也无法让他心生动摇，因为恐惧也无济于事。
　　几分钟后更加恐怖的一幕出现，不详的暗紫色沾满了周围的一切，扭曲的树木像血管般延伸开来，并按照特定的规律微微颤动着，畸形到这种程度也能算生物吗？
　　感应到他气息的虚空树林动了，蜂拥而出的骇人枝叶在靠近时被薄薄的黑暗阻挡，任凭它们如何渴望眼前人类的血肉都无法寸进。
　　道森手中的银翼也随之收回，黑暗的气息越发浓重了，莫甘娜就在前方——嘎吱！
　　无视了一旁张牙舞爪的虚空后，踏上这片虚空之地的道森感觉到脚下的柔软，就像踩在人的肚皮上一样，一股颤栗从脚底传向脑袋，无关意志，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呼…”
　　深呼吸的道森压下翻涌而来的呕吐感，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没过多久他就走得如履平地，地狱他已经感受过不止一次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咕咕、咕咕…！
　　不远处的叫声在耳朵与脑海同时响起，突然理解了这是“恐惧”的道森快步上前，穿过一扇看起来很像大门的蠕动墙壁后，声音的主人就出现了。
　　这是一只足以和岩兽体型相媲美的虚空怪物，硕大的脑袋上挂满触角，下方的肢体如蜘蛛一样密集，背后的狰狞羽翼乱七八糟的撑开，却无法突破身体周围的黑色屏障。
　　在它的前方站着一个身穿紫色长裙，几乎和周围的暗紫色光芒融合在一起的女性，道森的靠近让她转过身体，薄薄的面纱阻挡了进一步的视线，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真容。
　　“年轻人，你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早，让你看到了一些残忍的画面…这就算作是你窥探过去的惩罚吧。”
　　“抱歉，我无疑打扰您…可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明白。”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追寻它没有意义。”
　　莫甘娜的声音和想象中一样甘甜，也如山泉般清冷，带着令人又敬又畏的威严。哪怕她本人并没有如此霸道，可这是星灵所赋予的力量，即便是她也无法掩盖。
　　“我不会跪拜的。”
　　光是交谈就让人不敢反驳，甚至想要顶礼膜拜，道森自然不会任由身体做主，用强烈的意志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这是我的神性，只要是凡人就无法避免…你能不在意最好。”
　　随口解释的莫甘娜让道森觉得亲切几分，对方两次拯救自己于危难中的恩情他不会忘，便将身体弯了下去：“可我得感谢您先前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作为交换…把那首诗给我吧。”
　　“是，但我已经记下了…我来找您也不是要刨根问底，我只是想问一问您，是否还爱着这片土地。”
　　“我最初也是人类，人类虽然生来残缺，有生老病死，有善恶美丑，与星灵的漫长寿命相比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然而我却更愿意相信人类，因为他们活得很真实。”
　　没有正面的回答，话里行间却爱得深沉，接过那首颂歌的莫甘娜随手一扬将它化为灰烬，不等道森请求就拒绝了他：“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了，但天界有星法，我身为星灵不能擅自插手凡人的事情，外界正发生的事情不能帮你。”
　　“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王国正在崩坏，和平已经不再属于德玛西亚了。”
　　“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都是我所爱的，就算能没有星法，可你让我如何取舍。”
　　“哪怕我们打得头破血流，无家可归？您可以两不想帮，也可以两面都帮，德玛西亚需要您的降临，我们需要正确的指引。”
　　道森渴求让莫甘娜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明知我早已被人遗忘却还要提出这种请求，为什么你不能再努力一点呢？”
　　“来之前我已经决定要努力了，我既是统治者中的一员又是法师，我能够理解禁魔的初衷，也能感受到法师们的痛苦，我有勇气去改变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想要终结这场灾难两者缺一不可。”
　　“你难道就不怕我吗？我可是神。”
　　“在神之前，您刚才说过曾经是人，我想现在那份心情也是属于人类的…不然您大可不必束缚双翼，可以像你的姐姐那样飞向天空，前往巨神之巅，从此远离凡人的世界。”
　　过往被触动莫甘娜有些生气，缠绕羽翼的锁链轻响着延伸开来，身后的虚空怪物发出绝望的叫声，可不管它如何挣扎，这些锁链还是无情的注入身体，并燃烧起漆黑的火焰令它痛不欲生。
　　“你只是一知半解，不要再说…”
　　话没说完的莫甘娜就抬头看向南方，纯粹的黑暗力量将正挣扎的虚空怪物快速湮灭，露出上方明媚的天空，道森的眼睛也转为金色，顿时就看到那连绵起伏的星空，其中一颗星辰散发出惊人光辉。
　　“竟然是守护星灵降临…”
　　喃呢着的莫甘娜闭上眼睛，道森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察觉不到，好在还能思考，他想到前不久离去的塔里克，算算时间的话，他应该几天前就抵达了巨神峰。
　　那这位下凡的守护星灵会是他吗？
　　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步登天，真的有如此简单吗？
　　守护星灵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不是这片大陆上又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以至于星灵不得不降临于世？
　　在这漫无目的的思考中光明突现，恍若隔世的道森看向周围，被虚空整片污染的森林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片荒芜的大地。
　　“凯尔——你休想！！”
　　突然爆发的哭腔让道森心中一颤，紧急着缠上腰间的锁链将他又一次拽入黑暗，莫甘娜饱含悲伤的叮嘱随后回响：“年轻人，是时候展现你的勇气了…燃尽一切的光明来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第177章 为了自由

　　时间稍稍回溯，4月12日，凌晨4点。
　　有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一天中最冷的不是午夜，而是凌晨的三四点，这也是人们最瞌睡的时候，亦是夜最深沉的时分。
　　在漫长的黎明到来前，黑夜曾是那么令人恐惧，但如今不需要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沙沙、沙沙…！
　　从四面八方汇聚传来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歇，所有人都想向着一个方向走去，没有光亮，没有交谈，可他们依旧走得坚定。
　　直到某种微不可查的声音破碎，就会发现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营地内，明明只是一步之隔，却相差甚远。那些贵族老爷的走狗军队们，根本想不到他们在雄都附近低下建立了这么一个地方。
　　举目望去到处是人头攒动，有农夫、有渔夫、有孩子、有老人，唯独没有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在这里他们不需要，大人、长官的卑躬屈膝，也不用因为身怀魔法而心惊胆战。
　　不需要交谈，凡是能来此地的人都很清楚接下来要干什么，明亮的火光照在脸上印刻出来的是坚毅，是时候让那些贵族老爷们见识一下法师的愤怒了。
　　陆续赶来的人群逐渐减少，直到再也没有人穿过黑幕到来，万众期待的脚步声与铁链的响动由远及近。
　　这是一个戴着沉重项圈、双手缠着镣铐，宛若犯人一样的凶恶男人，他不着衣物的胸膛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新旧交替的伤痕看来触目惊心。
　　他胡子拉碴、披头散发看起来不修边幅，可眼神却那么锐利，步伐是如此有力，火光都因此摇曳着退避，这个令统治者们咬牙切齿的男人名叫塞拉斯，一个为他们带来希望曙光的伟大领袖。
　　他不需要华丽的衣服装饰来显示高贵，不用登上高台来彰显身份，也不用施展强大的力量迫人屈服，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大家投来尊敬的目光。
　　迎着众人目光的塞拉斯在人群前站定，这些都是他挑选而来的法师精英，有足足将近4000人，是他们法师推翻光盾王朝的唯一凭借。
　　他们在等自己讲话，可该说些什么呢？
　　被数千人翘首以盼的感觉说实话，很沉重。
　　可必须要说点什么，他们已经别无退路。
　　“兄弟姐妹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塞拉斯，我们的领袖！”
　　“不，我不是你们的领袖…我以前是个搜魔人，我是个曾为光明效力，又被驱逐的可怜虫，直到他们将我关在牢笼中，哈哈哈！”
　　回忆来的是如此措不及防，15年前的那一幕浮现眼前，三具焦黑的尸骨散落在焦土上。其中一个举着弯曲撕裂的长棍，另外两个是一大一小的躯体，他们的距离很近，他们伸出手臂想要碰到彼此，却永远的失去了机会。
　　拿长棍的是他的长官，另外两个只是一对寻常的农家父女，小女孩是那么善良，她宁愿躲在粮仓中过暗无天日的生活，也不愿因为不受控制的魔法伤到别人。
　　可他的长官却要杀人，因为他们才被另一法师杀死了同行的伙伴，可这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农夫被杀了，愤怒的小女孩指尖迸发出魔法，她的力量是那么强大，无法坐视不理的自己挡在了她和长官中间，于是噩梦发生了。
　　吸收了魔法力量的自己杀了所有人，哪怕这并不是自愿的，随后便是踉跄的逃走，杀害长官、无辜农民，畏罪潜逃的罪名接踵而至，到最后他甚至成了披着人皮的恶魔，就跟如今不知所踪的道森一样。
　　道森如今还活着吗？
　　联想到道森的塞拉斯从回忆中醒来，敛去笑容的他看向众人：“抱歉，想起了一些往事…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说不是我们的领袖…”
　　“笨蛋，塞拉斯大人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不不，这里没有大人，我们只是志同道合的同伴！”
　　纠正了旁人的说法后，塞拉斯能感觉到人们的目光更信赖了，他带着沉重继续说下去：“我想起来了，说到我被关在牢笼中…从那时起我就对黑暗承诺，要推翻这种不公——！”
　　野兽般的低吼从塞拉斯喉咙中喊出，他狠狠的扯了下脖颈上的项圈，让声音更加洪亮：“魔法与我们与生俱来，那些统治者们却将我们打成罪人！我们何错之有？！”
　　“塞、塞拉斯…我不小心伤害过别人。”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约、约翰…我真不是故意的！”
　　名为约翰的正是10天前询问伊泽瑞尔的少年，他脱去了不见天日的黑袍，带着削瘦的身体与枯黄的头发而来，并鼓起了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勇气。
　　“约翰，那不是你的错…你并无恶意，只是缺少引导。”
　　“可伤到了就是伤到了，这是我无法弥补的过错。”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约翰的伤人经历很多人都有，可没人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说出来，塞拉斯的话让人们投来埋怨的目光，他下意识的缩起脑袋，想要拉起以往有的兜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脱下了黑袍，不是搜魔人了。
　　退无可退时约翰想起那天的贾洛少年，明明年龄相差无几，对方却那么自信，让人心生向往。想到这里的约翰有了些勇气，他慢慢开口道：“我想这种悲剧不再发生，想让那些大人们听一听我们的意愿，所以我来了…哪怕是被其他人当做叛徒。”
　　“叛徒，哦…原来你和我一样。”
　　“是，我前不久还是个搜魔人。”
　　“天啊，是谁让这家伙进来的，快点抓起来…”
　　责问刚刚升起就在塞拉斯的抬手下消失，他挥挥手约翰便会意的上前。
　　四目相对后，塞拉斯看到少年眼中的渴望，他如同自己一样渴望某种东西，这很好，并没有什么过错。
　　“你做好会死的准备了吗，约翰？”
　　“是，老人们总说和平是用鲜血代价换来的…我已经做了为此流尽鲜血的准备，我不想再一次回到黑暗中去了，那滋味太不好受了。”
　　“哈哈哈，说的好…你们呢？”
　　重重拍在约翰肩头的塞拉斯扫过周围，人们感同身受的点头，于是他将另一只手臂高举向天：“光明就在眼前，兄弟姐妹们…我们会斩断他们冰冷且垂危的铁腕，旧世界必将颠覆，让我们一起见证至真的秩序！
　　那些愚昧无知的统治者自以为高高在上，殊不知他们的本质只是待宰的羔羊，自诩正义的王权不过是个骗局，是时候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让我们用法师的力量告诉他们，我们不是罪人，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是新时代的缔造者！”
　　“噢噢噢噢噢——！”
　　振臂高挥的人群给出狂热的回应，可是不够！这些在勇气在冰冷的刀锋下仍会褪色，心知肚明的塞拉斯发出更加嘹亮的吼声：“那些权欲熏心的统治者死有余辜，我们将创造一个没有主仆之分的新世界，反抗永世不渝！！！”
　　“永世不渝！”
　　“奋起吧同胞们，只有懦夫才会依赖阴影，我们的抗争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
　　“不，这样不对…难道就没有一些更和平的办法吗？”
　　被狂热人群吓到的约翰喃呢出声，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东西，他本以为来此会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却没想到见证了一场战争的兴起。
　　“和平？这个小家伙说要和平解决…兄弟姐妹们，告诉他我们的渴望的是什么！”
　　“让和平见鬼去吧！”
　　“为了自由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人们震耳欲聋的呼喊让约翰目瞪口呆，塞拉斯满意的点点头：“对，自由之后在谈和平！！！”


第178章 真正的恐怖

　　雄都周边，战碑道。
　　“和平与自由，真的冲突吗？”
　　“塞拉斯长官，您怎么猜到的…”
　　“约翰，这里没有长官，我之所以能猜到，是因为你的表情如此…兄弟姐妹们，我得去做最后的准备了！你们沿着森林前进，我稍后就来汇合，你跟我来。”
　　对约翰招手的塞拉斯也不解释，其他人对首领的离开也没疑问，明明就要发动对雄都的突袭战了，这时候离开真的好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约翰和塞拉斯一起走出森林，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看起来异常沉重，没有朝霞的痕迹，今天会有个不错的天气，正好配合他们这场光明正大的战争。
　　“我记得这里，是战碑道…平时很少有人会绕路来，任务结束后我们经常从这里回雄都。”
　　“对，我那时候也是这样。如果是光陨日，这里会挤满慕名来此朝拜巨像的人，人们会真诚地向这座代表德玛西亚精神的标志石像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可军队却视巨像为战争兵器，打仗时就让我们一起来拉，不用时就丢在一边，它消灭过敌人的许多法师部队，为德玛西亚做出了那么多贡献，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我时常会想，如果巨像能放在宏伟广场上，那该有多帅气！”
　　四下无人，同为搜魔人的经历让约翰放松了一些，他倾诉着自己对巨像的好感，却没看到塞拉斯嘴角难以觉察的微笑。
　　“放心吧，约翰…巨像很快会得到它应有的尊重。”
　　“尊重？”
　　“对，尊重。”
　　塞拉斯摸了摸手上镣铐，上面的能量已经满载，有从秘文阁中找来的巨像设计图，控制住这个大家伙很简单。
　　从法师们口中听过许多塞拉斯事迹的约翰，看到禁魔石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他甚至想要越过对方去告诉城里的人们，可随后到来的冰冷视线让他无法动弹。
　　“约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的魔法资质很强大，就像当年的我…不要妄图做傻事，你应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可巨像是用来对付法师的，而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看到地上的车轮印了吗？”
　　顺着看过去的约翰有些不明所以，只是一些老旧的痕迹，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你想到了什么？”
　　“马车经过了这里。”
　　“这只是表面，许多人往往看不到隐藏在这背后的真意。你口中的普通人就是大轱辘上的小零件，正是他们让统治者们的车可以安然行驶，他们遵循律法和禁忌，就等于为统治者的事业效力。”
　　格外有寓意的话让约翰哑口无言，以他年纪与出身还做不到像样的反驳，见状塞拉斯不免有些失望，如果是道森的话一定会对自己的逻辑嗤之以鼻。
　　沉默的行走没有持续太久，手脚冰凉的约翰又想起了贾洛，于是他鼓起勇气道：“普通人又不是律法的制定者，他们只是按照这里的规矩来说，并没有错…就算是发起战争，我们的目标也应该是王室。”
　　“哦？”
　　约翰的反驳让塞拉斯惊喜的骤起眉头，他认真的看了少年一眼，没想到对方会说出道森才会说的话，不免又多了几分兴趣，于是抬手询问道：“这东西我本可以融掉做成其他武器，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戴着这些锁链吗？”
　　约翰学习的很快，他认真想了想，不太确定的给出回答：“它不仅是武器，还是一种提醒…提醒着我们目前的处境。”
　　“哈哈哈…！”
　　约翰的孺子可教让塞拉斯开心的笑了，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也有了那么一抹光亮，就像在一同庆贺他的回答。
　　“只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是什么呢？”
　　“解放，有压迫就有反抗。约翰，我们即将获得解放…看，那座巨像是多么宏伟啊！”
　　破晓的黎明来得恰到好处，或者说是随着塞拉斯心中的曙光一起来的，远远看去它巨大的身影勾连天地，通体洁白的石躯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来的光芒有些刺眼。
　　很难想象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只有两个观看者，它明明可以被放在城里受万人敬仰的，而不是看起来如此落寞、孤寂。
　　“因为巨像太强大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可它只是一个雕像，又怎么可能会威胁到…咕咚！”
　　“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你知道雄都以前的名字叫什么吗？”
　　明悟如果巨像在城内接受人们朝拜，是会影响到飞翼保护神信仰的约翰摇摇头，塞拉斯意有所指的一笑：“哈哈哈…叫“泽费拉”，一个被神明们抛弃的地方！哈哈哈！！”
　　塞拉斯笑的低沉，越是这样约翰就越不安，他竟然说神明抛弃了这里，而且还不知一个，可德玛西亚只有一个飞翼保护神！
　　“姐妹大战，竟然误杀了父亲…哈哈哈！”
　　“走了一个，愚蠢的人们又赶走了一个，哈哈哈！”
　　“真是再好不过了，哈哈哈！！”
　　只觉前路坦途的塞拉斯说着不明所以的话，笑得是那么肆意，对此一无所知的约翰心中越发冰冷，这男人真的能带领他们走向光明吗？
　　“不要用眼睛，用心去看…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善恶、对错，无非是谁得拳头更大一些，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又一次猜出约翰所想的塞拉斯大步迈出，轻响的锁链声催促着约翰紧随其后，他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脑海中又浮现出贾洛的身影。
　　这两个人的思想截然不同，他更喜欢后者，哪怕贾洛的行为看起来很浮夸，但他起码有一颗仁慈之心。而塞拉斯，他就像一个恶魔，带给人的只有恐惧。
　　“你这时候一定在想我为何变得如此恐怖，宛若一个怪物…可是约翰，你知道真正的恐怖是什么吗？”
　　“在我意识到自己是个法师时，我觉得魔法最恐怖；当我意识自己是法师时，又觉得搜魔人最恐怖；为了逃避这种不安，我成为了搜魔人…最后我的恐怖，就变成了战斗中需要面对的死亡。”
　　“对，对，说得好！你离正确的答案只差最后一步…再努努力吧。”
　　“我知道了，是人心…所以我们才更要团结起来，一起反抗这种不公！”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出声的塞拉斯走得意气风发，他又解救了一个迷途之人，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停，我们在路边休息一会儿。”
　　“可我们不是要去巨像哪里吗？”
　　“对，我太激动了…要平复一下心情，不然待会儿可控制不好它。”
　　突然很反常的塞拉斯在旁边碎石上坐下，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沉重镣铐，上面亮起些许光明——他的微光就在前方，但这是为什么呢？


第179章 悔过之心

　　战碑道，岔路口。
　　“对对，就是这里…那些家伙放我的时候也太粗心了，根本就没留意到下面的杂草，膈得我痒了好久。”
　　“这是一颗树，加里奥！我不能随意将它拔了，但我可以先帮你修建一下那些枝叶，等回去后找人帮你将它移开。”
　　“哈哈哈，你还是那么善良！”
　　加里奥洪钟似的笑声通过意念回荡在脑海中，正在巨大的脚趾缝前修建枝叶的拉克丝，一个不慎就摔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巨大的手掌到来，狂风中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飞扬起来。
　　“呀——讨厌！”
　　穿着光照者白袍的拉克丝羞红了脸颊，尖叫着捂住一起扬开的白袍边角，紧接着就稳稳落在加里奥堪比城门的手掌上。
　　“女小人儿，你为什么害羞啊？”
　　“我…别说我了，你快点恢复原样，万一有人路过呢！”
　　“哦，对对…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活了过来，否则会暴露你是法师！”
　　加里奥的赶忙将拉克丝放在草地上，那颗脚趾缝里碍事的杂草也终于不痒了，回复原样的它眼球转了转，视线中的满载光明的小女孩很快起身，她拍去身上的灰尘，干脆就这样坐了下去。
　　“女小人儿，你的家人呢？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今天不是光陨日，我只是最后来看看你。”
　　“为什么呢？”
　　“我闯祸了，很严重的那种…惩罚也下来了，我得去飞翼保护神那里忏悔自己的过错。”
　　“飞翼保护神…”
　　“怎么了？”
　　“没事，我觉得你有些话想说…说出来吧，反正附近又没人，就像第一次我们见面那样！”
　　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加里奥窥破拉克丝心中所想，祂能感觉到她身上光芒的起伏不定。
　　“嗯，我想先谢谢你…给了我第一次坚持下去的勇气。”
　　抱着双腿，把身体蜷起来的拉克丝想到与加里奥的第一次交流，那时自己连体内魔法都无法自由控制，更不说用意念交流了。
　　自己就像个莽撞的傻子，不仅用魔法激活了加里奥，还带着祂满世界乱跑，结果还在雄都内留下了巨像活了的传说，也多亏如此自己才没有接受母亲找来的禁魔使，喝下那瓶可以毁掉魔法体质的药剂。
　　“不用谢，你能来多看看我…我就很高兴了，这次出门也没有东西可砸，我简直要无聊死了！”
　　“别这样，加里奥…你这次被运出去是为了战争，那是很残忍的。”
　　“残忍？不懂…我的使命只有保护德玛西亚。”
　　加里奥的疑惑与坚持让拉克丝更加羞愧，正是她的过错让王国陷入了内乱，而且死了很多人，就连喜欢的人都因此受到牵连。
　　啪嗒、啪嗒…！
　　念及与此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加里奥顿时慌了神，祂不想给予了自己生命的小女孩悲伤，便赶忙劝阻：“女小人儿，别哭啊！我听你说的，以后不那么残忍了，也不砸死那些法师了，行不行？！”
　　“噗…”
　　尽管知道不该笑，拉克丝还是破涕为笑，她抹去泪珠换上笑颜：“你刚才还说使命呢，这样不好。”
　　“创造者给了我第一次生命，而你的光给了我第二次…所以我可以为你而战斗，把伤害你的人统统砸烂！”
　　加里奥的效忠来得有些突然，拉克丝也很动心，比如让加里奥打败那些正与军队作战的法师们，可那些人是自己的同类，哪怕他们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不用了，你是德玛西亚的象征…应该为了光明和正义而战。”
　　拒绝加里奥的拉克丝竟有些如释重负，自己刚才竟然动心了，就为了让他人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女小人儿，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这是我罪有应得的惩罚。”
　　“那我能听听吗？我们是朋友吧，要一起笑、一起哭才对。”
　　加里奥的劝说让拉克丝心情好了许多，她想了一下加里奥大声大笑的样子，那场面应该很震撼吧！话说如果是哭，祂真的有眼泪吗？
　　无法想象那一幕的拉克丝摇摇头将悲伤甩出脑海，决定将王国正发生的事情隐瞒下来，随便聊一些其他事情。
　　“嗯，谢谢你…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你看！”
　　“怪不得刚才烫烫的，原来是龙鳞…上次好像就有一个巨龙从这里路过，但是她并没有敌意，我也就没有理会。”
　　“那是希瓦娜，她现在正保护我…这个鳞片一旦发热，我就得回去了，不然会被别人发现的。”
　　拿出龙鳞的拉克丝心情又沉重几分，她想起皇子的大度，被自己晾在订婚仪式上的他，不仅没有追究，反而派来了希瓦娜表明王室的态度，让她免去了外界的愤怒。
　　“哦，那你回去后可好好改过…谁都会犯错，但只要有悔过之心就应该被原谅。”
　　“哪怕是罪无可恕的那种？”
　　“犯错是犯错，改过是改过…哪儿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你们人类有时候就是太在意一时得失，明明这世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事物。”
　　加里奥的批判让拉克丝陷入沉默，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道森，还有那个正将所有人拖向混乱的塞拉斯。
　　“抱歉，加里奥…我刚才说谎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道歉了…我原谅你，女小人儿！”
　　“我的名字是拉克珊娜·冕卫，小名是拉克丝…很抱歉现在才说。”
　　鼓起勇气的拉克丝来到加里奥脚趾旁，用手轻轻触摸着上面的冰冷，属于她的光魔法缓缓注入其中，于是祂又一次感觉到身体内的奇妙触感，就像漩涡一样在搅动。
　　在这种搅动下，它的身体越发灵活了，这可比法师遍布、魔法能量纵横的战场上有效率多了，她果然很特别，可这样不好！
　　“女小人儿，小拉克丝…你在干什么？快停下，你这样给我魔法，你的天赋不要了吗？！”
　　“没关系，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现在能够自由的控制魔法，而不是靠天赋使用。加里奥，德玛西亚如今很危险，我想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但不能杀人……”
　　“这真是太美妙了，哦不…我不是说战争。”
　　魔法注入让加里奥感觉石躯更温暖了，舒适到祂忍不住想要大声高喊，可拉克丝带来的沉重消息又让祂忍住了。
　　“事情大概就这样，因为我的这些过错，三世陛下邀请了各国盟友前来，他们都是强大的法师，立下了不在境内使用魔法的“石规”，他们待会儿就要在曙光大厅进行战前会议…战争会很快发生，到时候你一定会被派去镇压法师们。”
　　“到时候你想我放过他们，没问题！”
　　“不是放过，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很轻易压制他们…我决定不再逃避了，我要告诉所有人我是法师。我愿意承担放走塞拉斯的一切过错，可我也得告诉其他人，法师是什么，魔法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人心。”
　　一直在想能做什么的拉克丝终于下定决心，哪怕这一选择会令自己万劫不复。但必须尝试一下，她绝不愿意看到德玛西亚人互相残杀的大战爆发，那也太悲伤了。


第181章 雄都灾变（二）

　　“胡说八道，这里是固若金汤的黎明城堡！”
　　“魔法根本就不可能到这里，你们想干什么…卫兵，拦住他们！”
　　“皇子殿下，您还在等什么，快点…”
　　阿尔真等人的行动吓到了长桌左侧的议员们，对魔法与生俱来的恐惧让他们失去方寸，可随后开启的石门又印证了代表们的清白。
　　“皇子殿下，请带领所有人去避难…比在伦沃尔还要可怕的敌人来了！！”
　　以一己之力推门而入的希瓦娜神色焦急，议员们顿时更加狐疑了，这肤色奇特的守护者难不成跟法师们串通好了？
　　这根深蒂固的成见，让旁观的嘉文三世异常难过，都怪自己登基时为了政权稳定同意了议会提案，给了禁魔使团太多权利，以至于几十年过去，只要一提到魔法他人就会失去判断，连最基本的善意都无法分辨了。
　　“都给我闭嘴，按照阿尔真代表的话去做…驱散所有人！”
　　“陛下，不能听信他们的妄言啊…法师们如果有能力进攻，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对啊，这里是黎明城堡…我们不能让人看笑话！”
　　“就算敌人飞过来偷袭，我们也能让弓箭手们与禁魔使们一起抵抗…”
　　仗着议会期间言论无罪的议员们声音更大了，年轻的皇子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直到骇人的压迫到来骚乱方才停歇。
　　哪怕是不会魔法的人，也能感到风的咆哮与光的扭曲，黑色的巨大阴影紧随其后将门外光明掩盖，阿尔真一行人露出嘲弄的目光，他们联合起来当然能逃离此处，可这些蠢货们就不好说了。
　　“说啊，怎么都不说了，现在你们满意了吗？！”
　　怒斥众人的嘉文三世气得身体发抖，眼中充满失望，他看向刚才就一言不发的三大议长，正是他们的纵容才让其他议员有恃无恐，以至于所有人都失去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父王，事到如今生气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赶忙上前的嘉文扶住国王，又将祈求的目光投向希瓦娜，门前的她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大厅内拖长的影子就变得骇人无比。
　　吼——！
　　当震耳欲聋的龙吼响彻天际时，众人都陷入震惊之中，嘉文三世一句话也不说，径直的走向大门，跟在他旁边的皇子想要阻拦却被一把推开：“赵信如果知道你如此优柔寡断，恐怕会很失望…儿子，有些过错必须去面对。”
　　嘉文三世走的很坚决，羞愧的皇子紧随其后，议员们只能将目光投向三大议长，他们也动了，其他人也被迫走出大殿面对刚才犯下的错误。
　　这些人却不知等待他们的不仅是魔法威胁，还有更加难以置信的事物，随着希瓦娜的飞翔被揭开。
　　只见那坠落云端的黑影突破云层，外围的光明也同时点亮祂巨大无比的洁白身躯，那对按照国旗图案设计的金色羽翼是如此熟悉，又那么令人绝望。
　　明明是该守护德玛西亚的正义巨像到来了，祂的到来绝非本意，本该是金色的石瞳转为漆黑，里面看不见一丝光明，深邃的让人窒息。
　　没等人们从这种震撼中醒来，以曙光大厅为中心，笼罩近乎半个黎明城堡的金色魔法阵出现，猛然回首的希瓦娜看到上面显现的王国旗帜，德玛西亚人的守护神攻击黎明城堡，这还真是讽刺极了。
　　“陛下，正义巨像背叛了我们！”
　　“陛下，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得离开了！”
　　“陛下…”
　　先前还咄咄逼人的议员们皆是脸色苍白的请求起来，没人敢马上就逃，这可不是在开会，但队伍最前方的嘉文三世却不肯看上他们一眼，他甚至想就这么被砸死算了，就当是赎罪了。
　　吼——！
　　化身巨龙的希瓦娜即便体型骇人，但与巨像相比还是只有一半体积，这种在力量上被碾压的感觉她从未体体会过，如今骤然接触却是无路可退，只能奋力地所能冲了上去，希望能尽量拖上一些时间。
　　“希瓦娜还没有放弃，父王…您不能对她的努力无动于衷啊，她没有错！”
　　“陛下，赵信总管正在赶来。”
　　“陛下，您是国王…不能这样啊！”
　　众人的呼唤将嘉文三世从自责中唤醒，紧急着蔚蓝的天穹上就传来一阵无可抵御的碰撞，巨龙与石像的冲击让所有人脑袋嗡嗡作响，袭来的波动无情的扫过一切，崩裂的城墙与摔倒的士兵、旗帜，任何事物在这种灾难下都显得异常无力。
　　如梦初醒的嘉文三世撤退喊声被狂风掩盖，他用力的挥动手臂想要示意所有人撤退，转头才发现身后的议员们早已先一步四散逃开，军队出身的三大议长倒是没逃，而是分散开来指挥守卫们快速撤离。
　　“吾儿——！”
　　年迈的嘉文三世怒吼出声，正护着他逃离的皇子不肯停下，紧急着就被他拽到跟前，肃然的国王认真的叮嘱道：“我自己能走，去请阿尔真代表他们帮忙…城堡不重要，哪怕是使用魔法也要救下更多的人！！”
　　“可是我们先前…”
　　“没有可是，你是王国的继承人…你必须做到！”
　　“嗡——！”
　　骤起的波动将狂风切割开来，从后方走来的阿尔真孤身一人，他就像是在散步一样，走得从容不迫，浑然没有一丝畏惧灾难的样子。
　　“三世陛下，我等你的请求已经很久了！虽然只说服了一半来使——水幕天华！”
　　话音未落就挥动法杖的阿尔真，与先前散开的法师们瞬间构建出一个缀满繁复花纹的蔚蓝魔法阵，惊人魔法波动出现的刹那，从天空逸散而来的波动就被完全吸收。
　　不等嘉文三世欣喜，整个黎明城堡就升起成百上千的水柱，这些来自喷泉、水井、小溪的水流一经散开就浩浩荡荡的席卷开来，沿途的惊恐的士兵、侍者、先一步逃走的议员都没有幸免。
　　他们哇哇怪叫着，绝望的呼喊着求救，却忘了感受这些水流的温柔，如同惊涛骇浪而来的它们宛若有了生命，推动着卷入其中的人们绕开山石建筑，将他们快速的带离灾难中心。
　　“这才是魔法的正确用途！吾儿，你看到了吗？”
　　“是，父王…不止是毁灭，还有救赎。”
　　“很抱歉打断两位的感触，我想你们得走了…巨龙小姐可撑不了那么久。”
　　打断两人的阿尔真凝视着阴影遍布的上空，那里是将龙翼完全伸展开来的希瓦娜，她竭尽全力的撑着正义巨像下落的身躯，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总在关键时刻有所拉升。
　　“阿尔真先生，请你帮帮希瓦娜！”
　　“走吧，吾儿…我们不要再添乱了，那可是正义巨像。”
　　“是啊，那可是禁魔石做成的战争兵器，我的魔法只是祂的养料…请三世陛下尽快远离。”
　　目送两人与护卫们离去的阿尔真收回目光，专心于救援人群之上，如果这位不是元素巨龙，刚才德玛西亚就不复存在了，不——应该是统治德玛西亚的王室与大半权贵会完蛋，这样诺克萨斯人就大举入侵，期间还会途径很多周边国家，其中也包括阿帕马克，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一幕，所以他不得不来。


第182章 雄都灾变（三）

　　“嘉文，我已经尽力了…抱歉！”
　　“不行，还有很多人没逃走…再坚持一下！”
　　“希瓦娜，你可是巨龙啊…怎么能败给区区一座石像！！”
　　撑住石像的希瓦娜喃喃自语着，可羽翼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又是那么刺耳，下方浩荡的河流一刻不停的席卷着人群，又因为他们的抵抗而加大难度，对魔法的一味恐惧最终还是迎来恶果，这个国家真是病得不轻。
　　咔擦、咔擦…！
　　羽翼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希瓦娜的龙躯开始冒出滚烫的血液，这些鲜血还未来得及化作火焰，就被上方的巨像所吸收变成力量加大压力，恶性循环开始了，她必须要离开。
　　吼——！
　　发出警告吼声的希瓦娜离开巨像，再无阻拦的加里奥径直下落，还未逃离的、已经远离的人们皆是发出绝望的尖叫，下一刻轰然巨响袭来。
　　空无一人的曙光大厅顷刻间化为齑粉，随后扩散开来的波动将大地切得支离破碎，四散开来的巨大沟壑吞没了沿途的一切，绝望与悲鸣在黎明城堡内上演，就像一曲悲壮绝伦的交响乐。
　　凡是乐符所到之处皆是悲伤，被吞噬的花草树木、倾倒的宫殿楼阁、烟尘弥漫的裂缝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让人犹如置身人间炼狱。
　　“这就是正义巨像的威力吗…怪不得会令诺克萨斯人谈之色变。”
　　第一次见到巨像降临的阿尔真喃呢出声，他们十几个人的联合魔法一触就溃，这种对魔法的克制简直太没道理，而且危险并未结束，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吼——！”
　　先前落地的希瓦娜怒吼着冲向灾难中心，加里奥如山的重拳同时砸来，龙爪与拳头触碰的瞬间又是惊天动地的波动袭来。
　　在狂风中逸散的烟尘下，加里奥顶天立地的伟岸身躯显露出来，只不过曾经的正义使者如今化身为地狱行者，硕大的石瞳漆黑如深渊，在石躯背后却是万丈阳光，祂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堵墙，将光明与黑暗分割得泾渭分明。
　　祂无情的举起另一只巨臂，猛然一击将希瓦娜锤进地面深处，沿着一地废墟而来的禁魔使们看了看手中的武器，绝望到无法动弹。
　　他们并不害怕战斗，也不畏惧死亡，可从未想过要与正义巨像战斗，更没有能够对付祂的方法。
　　“死，邪恶的统治者们必须死…”
　　解决希瓦娜的加里奥喃呢着看向下方蚂蚁似的军队，背后的金色羽翼随同双拳一起挥出，名为“战争罡风”的清扫魔法顷刻间掀起巨大龙卷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又是希瓦娜出现，她拖着灰尘遍布的身躯张开龙嘴，炙热的火焰将罡风湮灭。
　　现在已经不是顾及是否使用魔法的时候了，哪怕将来因此要离开德玛西亚她也必须这样做，希瓦娜的决心不仅没有换来理解，反而是军队更深的忌惮，被魔法所拯救的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詹姆先生，如果这世上只有一种善的话，那一定是知识；如果只有一种恶的话，那一定是无知…我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德玛西亚人自己的选择了。”
　　身为法师的阿尔真与詹姆对视在一起，他不想看到努力的希瓦娜仍被视为不详的存在，那样太不公平了。
　　“不劳烦特使费心，请尽快离开吧…剩下的交给我们来解决。”
　　“我希望那不是希瓦娜小姐死后。”
　　“当然，她毕竟是皇子殿下的守护者。”
　　脸色阴沉的詹姆目光瞥向加里奥胸膛，那里金色的倒三角就是控制核心，可绝不能告诉别人，否则这样的悲剧又会再发生，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才能靠近。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经感觉到了…”
　　与詹姆插肩而过的阿尔真看向北方天空，那里传来的魔法波动太多了，多到令人头皮发麻，通常来说千分之一的法师诞生率，在德玛西亚这人口众多的国度就显得异常多了。
　　汹涌澎湃的魔法波动逸散开来的那一刻，缤纷绚烂的各色魔法如同盛大的烟花席卷北方，本该固若金汤的禁魔大门像是纸张一样倾倒。
　　剧变还在持续，像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般，其他三个方向的城门也陷落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魔法波动肆无忌惮的宣泄着，很明显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入侵战。
　　没人会想到法师们会如此魄力，这骇人听闻的反抗力量汇聚在一起，犹如尖锥狠狠刺进德玛西亚心脏，阿尔真突然想到不知所踪的道森，如果他在的话究竟会帮哪一方？
　　“算了…已经跟我无关了。”
　　转身离开的阿尔真走得坚决，雄都接下来会变成法师与王室战争的绞肉场，只要身在其中就会受到牵连，他必须要离开这里，在外面静候胜出的那一方是谁。
　　阿尔真的离去无人理会，他甚至没得到一句感谢，就因为他是法师，释放了火焰的希瓦娜也好不到那里去，她奋不顾身的阻挡着加里奥的每一次进攻，这重如大山般的力量即便她是巨龙也有些吃不消。
　　引以为傲的龙语魔法也没用，一旦使用就会被加里奥悉数吸收，战局陷入困境的她不止一次看向身后，可那些禁魔使们退得更远了。
　　“这就是人性…”
　　在德玛西亚的生活让希瓦娜明悟了什么是和平之光，如今她又感受到了以魔法为桥梁，人为营造出来的毫不逊色与此的黑暗，这还真是讽刺。
　　也许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适合自己，嘉文虽好，但他未来会是国王，妻子也会有很多，半人半龙的自己被夹在中间只能左右为难，倒不如等一切结束后离去，也算报答了嘉文的收留之恩。
　　“嗨，大个子…你惹我生气了，真的！”
　　作出决定的希瓦娜再无保留，浑身冒出炙热的火焰，这些火焰会化作她的力量，就算交战时魔力被吸收也没事，反正巨龙的魔力多得是，只要在耗尽前找到祂的能量核心就行。
　　“轰隆隆——！”
　　回应希瓦娜的是加里奥的冲刺，祂就像地震的源头，巨大的身躯令大地哀鸣、颤抖不休。
　　“很好，见识一下巨龙真正的力量吧——魔龙降世！”
　　飞扑出去的希瓦娜化身烈焰巨龙，在沿途留下一道火焰焚烧的路径，狠狠与加里奥撞在一起，这一撞便是狂风骤起、天昏地暗。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两个庞然大物就一同摔向远方，第一次占据上风的希瓦娜杀意凛然，不远处就是王室成员们平时狩猎的巨大园林，用来当成战场最好不过！


第183章 雄都灾变（四）

　　与此同时，南部冕卫宅邸。
　　“海力，你带两个中队护送大家去光明使者教会！博格，你带一个中队走族里通向外界的道路，转水道去最近的埃德萨，一切要快，争取将援兵在今天带来…”
　　“剩下的分为小队散开，尽量避免与到处破坏的法师们战斗，以优先救人为主、护送更多人去教会避难…诸位，德玛西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责无旁贷！”
　　“为了德玛西亚！！”
　　聚集在前院的护卫、近卫们在尼尔的动员下快速散开，转眼间就只剩他和林恩两人，陪伴他多年林恩的很清楚自家将军正因为无兵可用而懊恼，不然他可以救更多的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罗恩·冕卫并不信任他们，对方不仅强硬的要回了大议长一职，还用道森可能求助于亲人的理由，将他们变相软禁在了雄都内。
　　尼尔大人和夫人平静的接受了软禁，虽然他们没说这是为什么，不过林恩清楚道森的另一个身份是法师，黑色玫瑰以擅用恶毒的黑魔法为主，所有罗恩有理由怀疑道森是被陷害或者控制，这份想要当面对峙的心情能够理解。
　　“尼尔大人，我们已经没时间了…夫人还在布维尔家，我们应该绕路去一下，法师们很可能伤害到她。”
　　“林恩，你太小看乐斯塔拉·布维尔了…她这些年走南闯北经历的危险不知有多少，那些法师们连她那关都过不去，更别说是伤害黛娜了。”
　　“可娑娜小姐今天有演奏在永恒歌剧院举行，对方一定会提早出门，而夫人又怀有身孕不可能太早出门，乐斯塔拉族长一定会陪着她，所以我觉得您应该去看看，而不是马上赶去黎明城堡。”
　　收回思绪的林恩劝说道，从懊恼中醒来的尼尔楞了一下，以乐斯塔拉的性格，她一定会去城北接回女儿，但她不会拿黛娜的安全开玩笑，所以肯定会先将妻子安全送回来。
　　“你说的对…她们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走！”
　　“我们应该留下一队近卫的，现在拦住还不迟。”
　　“我还没弱到要别人来保护…”
　　最后望了一眼身后宅邸，尼尔毅然决然离去，他命令所有人放弃一切离去，就等于是将族内的财物、书籍、建筑等等全都放弃了。
　　可如果人都没了，要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轰隆、轰隆——！
　　几步踏出大门就是两个世界，宅邸内的寂静无声与远处的大火喧嚣、浓烟滚滚形成一副极具对立感的画面，平日里极为罕见的魔法波动，此时正肆无忌惮回荡在雄都内，法师们施放的魔法五颜六色，宛若一场盛大的烟火，如果不是高塔上的警钟长鸣，尼尔倒想好好品味一下这场盛会。
　　“谁能想到反而是法师们先动手了，这就是一味妥协的后果。”
　　“你错了，不，我们都错了…就算陛下在塞拉斯逃走那天下令抹杀法师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当年最高会议的决定我们也有一份，有无数家庭因此支离破碎，现在酿成这种灾祸，只是我们自作自受。”
　　“决定吗…”
　　紧随尼尔身侧的林恩若有所思，当年先王在哀伤之门殒命，是王室首先起了内乱，王国的贵族们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分成不同派系支持其他王位候选人，直到如今的三世陛下击退诺克萨斯人、凯旋而归回到雄都。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三世陛下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肃清其他继承人，再用军队镇压贵族领地的让他们无力反抗，令德玛西亚变得血流成河才行。
　　可三世陛下没有这样做，他和当时备受国民爱戴的凯特琳·杜朗小姐，瞒着所有人联手在永恒歌剧院策划了一场盛大演唱会，凯特琳王妃的歌喉与美貌令无数人倾倒，这在当年是无人能拒的。
　　就在权贵云集之时，军队包围剧场困住了所有人，没人想到他敢这样做，这是破坏传统规则的做法，哪怕他杀了在场所有人，贵族领地内还有诸多的继承人，事后德玛西亚一定会分崩离析。
　　破釜沉舟的三世陛下给了众人死亡或谈判的选择。天堂虽好，可没人想死，所以谈判如期进行。
　　不想同室操戈的三世陛下，给出诚意十足的条件，让贵族们拥有了更大的自主权，让他们放弃了支持其他王位候选人。
　　比如需要对王室交纳的税收减免、境内资源的开发许可、以及对所有领地来说是心头大患的法师们。
　　那时法师们并不会被抓起来严刑拷问，只会放逐到东面的内陆去，让他们在大草原与原始密林内自生自灭。法师们当然不甘与此，他们放不下亲人、朋友，又不能回家，只能偷偷返回境内，跟孤魂野鬼似的游荡在城外，冲突就不可避免的发生。
　　有冲突就有伤亡，法师们的强大力量令大多数人感到恐惧，在最高议会、贵族的联名要求下，禁魔使就有了怀疑所有人、审判可疑之人、以及对危险法师直接处刑的权利，法师们的数量因此锐减，德玛西亚就此稳定了几十年，直到如今积累的矛盾彻底爆发。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更早的，在建国之时。”
　　理清前因后果的林恩突然开口，正赶路的尼尔转过头：“符文战争的可怕我们都没亲眼见过，我只能说…魔法禁忌并不适用于现在。”
　　“尼尔大人，小心！”
　　“死吧，该死的军队走狗们！”
　　“来的好…”
　　面对阴影处冲来的法师与他释放的巨大冰锥，回头的尼尔瞬间就是一剑，这一剑干净利落的将冰锥切开，并余势不减的将男人一分为二，他脸上的狰狞杀意都没来得及变化，就定格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您用力过猛了，这样对肩膀不好…”
　　“我知道，可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他反抗我们的统治是没错，可不该将怨恨发泄到弱者身上，死有余辜。”
　　“您真是一如既往的严格，那我也不客气了…”
　　对法师既同情又厌恶的林恩果断拔剑，结果又被尼尔抢先，他高抬的阔剑并未如同先前一样落下，躲在小巷阴影下的是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同伴鲜血与内脏洒了一地的惨状让他脸色煞白，别说释放魔法了，就连逃跑都做不到。
　　“你几岁了？”
　　“我、我15岁，别、别杀我…求您了！”
　　“还没成年啊，可惜了…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将阔剑挥下的尼尔表情异常冷漠，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少年跌坐在地，利刃无情落下——咚！
　　沉闷的响声代替鲜血，到来的林恩看着被剑面拍昏的少年，表情难免唏嘘：“您是想到道森勋爵了吗…”
　　“嗯，更何况他身上没有血腥味…我下不去手。”
　　“但他是协助者，同样有罪，我可以代劳。”
　　“你这样说我们也有罪，或许他的亲人就是被禁魔使抓走的，所以他才带着这不成熟的想法踏上了战场。接下来可能还有年龄更小的，甚至是女性…我们杀不完的，法师们不是野蛮的弗雷尔卓德人，这些年轻人本应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您这么一说，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可就危险了…杀死和击昏可是两个难度。”
　　“就算是地狱也要走，黛娜在路上说不定会有危险…我得把这小家伙丢到地下水道去，省得被城卫兵杀了，毕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扛起少年的尼尔步伐沉重，身后的林恩快步跟了上来，当年在军营时将军就总会对犯错的人网开一面，哪怕是对逃兵，如今快20年了还是这般天真，真是让人无可奈何，但又不能放着不管。
　　“哈哈…”
　　“我知道自己有些时候太过仁慈，或者说天真，可你能不笑了吗？”
　　“是是…”
　　情不自禁笑出声的林恩迎来尼尔的不满注视，他马上绷住脸：“为了表示歉意，接下来别说是去地狱…就是到地狱尽头我也陪您！”


第180章 雄都灾变（一）

　　“龙鳞发烫了，希瓦娜在催我回去…我得走了，加里奥！”
　　“小拉克丝，记得有空来看我…”
　　“嗯，我一定会再来的…真的谢谢你！”
　　认真躬身的少女还未起身，耳旁就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愕然抬首才发觉是加里奥选择了单膝跪地，只见祂右手握拳贴向宽厚胸膛，背后足以翱翔九天的金色双翼也折叠收起，隆重的回了她一份骑士效忠礼！
　　“哼…”
　　霎时泪目的拉克丝好险没让眼泪掉下来，她带着担忧与喜悦抽出腰间手杖，遥遥对着加里奥的肩膀点动：“我的骑士，请起身吧！”
　　“是，吾所爱的拉克珊娜·冕卫！”
　　在战场上无人可挡，被敌人视为噩梦的加里奥又一次挺起巨大身躯，祂垂下的金色双翼随之展开，带来一大片的阴影。
　　阴影下的拉克丝眼中泛起希冀，自己犯下的过错固然严重，可加里奥背后的万丈阳光又那么令人向往，只要坚持下去，一定就能迎接这些光芒！
　　“拜拜…”
　　挥手道别的拉克丝走得匆忙，可她的步伐又是那么坚定，望着她背影的加里奥又一次看到她最初的模样，那就像是浩瀚银河中的万颗星辰，尽情闪耀，美得令人倾倒。
　　加里奥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她消失在道路尽头，石躯内残留的温暖依旧，就连最厌烦的独处时光也变得缤纷多彩起来。
　　“光？是你吗…小拉克丝！”
　　突然闯入的光明将闭眼的加里奥唤醒，祂惊喜的望了过去，又变得失落与疑惑，不是她，只是一个看起来很邋遢的男小人儿。
　　“天啊，我果然没看错…正义巨像活了，小拉克丝果然是天选之人！”
　　“嗯？男小人儿你说什么…”
　　“轻点、轻点…我是她的法师朋友，我刚从牢笼里逃出来，感应到她的光才赶来的！”
　　被加里奥用手指挑起的塞拉斯一脸惊喜与畏惧，加里奥想了想传来意念：“你身上有她的味道，还说逃了出来，难道你就是那个被诬陷的道森？你不是很强的吗？”
　　“哎，说来话长…现在没时间了，小拉克丝很危险，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仗着刚才用魔法偷听到的对话，塞拉斯有恃无恐的冒充了道森，他来之前也没想到加里奥有如此高的智慧，好在还有从拉克丝那里借来的一些魔法，用来骗这个大家伙放松警惕很简单。
　　“你说她有危险，快告诉我怎么了！”
　　一听拉克丝有危险，加里奥就将塞拉斯拎到近处，结果异变瞬间发生，他猛地跃起冲向祂脖颈下方，并将双手锁链狠狠砸向前方，那里是一块倒三角形状的金色石块，同样也是石像设计图上的能量核心部位！
　　“你想干什么…”
　　被锁链砸中金色石块的加里奥骤然停住，祂感觉体内正流淌的魔力凝固了，一击得手的塞拉斯露出残忍笑容：“当然是去救小拉克丝啊，我们得一起将她从禁忌中解放出来，这样她就能每天开开心心的生活了，哈哈哈！！！”
　　…
　　…
　　雄都，曙光大厅。
　　咚、咚、咚…！
　　悠扬的钟声连响七下，议会大厅的厚重石门将外界的日光逐渐遮蔽，早已灯火通明的大厅内也坐满了来自各国的代表，不是以往用的圆桌，而是长方形的洁白石桌。
　　毕竟这些人即是各国代表，也同样是令人畏惧的大法师。
　　随着钟声的消逝，大门掩去最后一缕阳光，长桌尽头的嘉文三世缓缓起身，正对面被选为各国代表的阿尔真也站了起来，他不着痕迹的扫过右侧的法师们，他们的神情中或多或少有些不满，因为周围站了很多的禁魔使卫兵，这不信任的堤防，自然会让人不悦。
　　“大家，请允许我代德玛西亚献上最真挚的歉意！”
　　“三世陛下言重了，如今是非常时期我们都能理解，还请尽快步入正题吧…这正是我们来此的目的，我想三世陛下也越发感到时间紧迫了吧。”
　　“的确如此，多谢阿尔真代表的体谅…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
　　嘉文三世的话让左侧的议员们低下头颅，谁都没想到大规模抓捕的法师会带来如此恶果，才短短两个星期德玛西亚的内乱就无法阻止了，甚至还威胁到了王室的统治地位。
　　“说来这一切都是我们自作自受，每一个被囚禁的法师、每一个被搜查的家庭、每一扇被突破的大门，现在报应来了…”
　　“陛下，这怎么能叫报应！”
　　“詹姆团长，事实如此…面对越来越多的反抗，你所带领的禁魔使成员不仅死伤惨重，还有许多人脱离了，难道我们就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吗？”
　　嘉文三世的严厉目光转向反对之人，右侧的法师代表们也投来饶有兴趣的目光，就是这面相阴鸷的家伙提出要在议会大厅安排守卫，如今连自家国王的话都敢打断，或许是因为他的妻子是缇亚娜大元帅的缘故？
　　“陛下，我们退无可退了…外界的邪恶法师们与日俱增，您的子民不是被蛊惑就是被胁迫，剩下的也在期盼军队拨乱反正，还请您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被呵斥的选择詹姆沉默，却又引来另一人反对，阿尔真目光中多出几分凝重，那是来自左侧的第三个位置，本该是道森的父亲尼尔在的，如今却换上一个样貌与道森相似的年轻将军。
　　两人最明显的不同是对方脸上有两道法令纹，这让他看起来异常的威严，据说是道森的堂哥“罗恩·冕卫”。
　　虽然昨日傍晚有消息罗伯特的继承人回来了，对方前几日在北方战线，将那些占据了弗雷尔卓德唯一的绿色地带、兵强马壮的南方各部族杀得大败亏输。
　　可阿尔真万万没想到，道森这携凯旋之势归来的堂哥，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就顶替了尼尔，不然嘉文三世此时会多出一个盟友。
　　“罗恩·冕卫，你也说了很多人只是受到蛊惑和胁迫…难道我们要命令士兵举起屠刀对准这些国民吗！你们有没有想过战争一旦发起，会死多少无辜之人？！”
　　“陛下息怒，现在是对方在进攻…他们有太多机会可以和谈了，却没有一个使者派来。”
　　罗纳斯终于出声，他和先前两人站到了同一战线上。于是就变成了最高议会的两大议长、审判使团、禁魔使团同时反对和谈，这种声音即便是嘉文三世都无法置之不理，便只能看向最后的希望。
　　“你呢，皮特·冕卫？”
　　“陛下，维护魔法禁忌是我们的立国之本…”
　　“好，好…”
　　接二连三被反对的嘉文三世扫过众人，就连旁听的儿子都投来劝阻目光，这让他有种众叛亲离的凄凉感，可这并不代表他要让步，他才是这个国家的王，决不能任由这种错误再继续下去了，法师也好、普通人也罢，都是他应该要守护的子民！！
　　“我…特使们，你们怎么了？！”
　　正要坚持派人和谈的嘉文三世又一次被打断，这一次是右侧的所有人起身，他们齐齐望向穹顶，阿尔真脸色凝重的解释道：“三世陛下，是异常可怕的魔法波动，我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按照约定石规废除，还请您尽快疏散周边的一切人员，当然也包括诸位在内！”


第184章 雄都灾变（五）

　　与此同时，弗罗长街。
　　当战争的烟火遍及雄都时，这条往日里人来人往、繁华遍地的商业街也变得萧条无比，到处是紧闭的门窗与来不及收回的货物，在钟声下仓促避难的人们走得一干二净，此时却有一队人马逆着城市中心，一路向南直行而来。
　　迎风招展的旗帜上，象征着丰收与财富，如繁花似锦般绽放的白葡萄旗猎猎作响。在这面高举的旗帜之下，是一群身着炎阳盔甲、持有各类“符文钢”武器，就连他们麾下的坐骑也配备了同款护具的骑士们。
　　这群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来自布维尔家，历代布维尔族长走南闯北积累下来的财富，在这种危难时刻转化为强大的守护力量。
　　在行进队伍的最前方，是一马当先的乐斯塔拉，她一改往日贵妇人的打扮，银色轻甲在身、秀发在脑后挽起成花，再搭配上端庄的面容与冷峻神色，让她看起来威风凛凛，就如同踏上战场的女将军。
　　面对暴徒们的袭击，往日里相谈甚欢，雍容大度的贵妇人们都跑了，她们花容失色的样子一定很有趣，但这并不代表她也得那样。
　　“族长，暴徒们越来越近了！”
　　“人数大约两个中队，是我们的一半…需要暂避吗？”
　　“暂避？你们身上穿的都是破铜烂铁吗！我给你们无畏先锋的配置可不是让你们躲起来的，后队上前保护马车，前队随我冲锋——铿！！”
　　率先拔出利刃的乐斯塔拉动缰绳，左手马鞭狠狠落下，吃痛的战马立即提速，她身后的骑士们不敢怠慢的跟上，百米的距离转瞬而过，像是蝗虫般涌来的法师们顿时陷入慌乱。
　　“炎阳盔甲，是无畏先锋！”
　　“不可能，只是一群穿着盔甲的冒牌货…看旗帜！”
　　“那也不是我们的魔法能突破的，快躲开…”
　　“怕死的快点滚，我们的这么多人一人一个魔法，就能摧毁这群骑兵，到时候带头的女将军我们就享用了！”
　　哪怕经过一定训练，但良莠不齐的出身与性格让法师们发生了分歧，一部分人在仓惶中躲开，一部分选择迎敌，他们的争论与污言碎语也随风传入乐斯塔拉耳中。
　　“只有不会出现在人前的法师，才是好法师…这些人，死有余辜。”
　　以一介女身撑起诺大家族的乐斯塔拉从不缺乏决断，她的决定传到骑士们耳中，肃杀的气氛陡然升起，先前的犹豫与同情化作冰冷杀意。
　　穿透滚滚黑烟的阳光随风洒落，将乐斯塔拉的盔甲照得有些刺眼，骤然拽动缰绳的她让战马再度提速，与此同时法师们的攻击也到了。
　　宛若钢铁藤条的绳索扭动着在地面升起，未等战马迟疑，乐斯塔拉和骑士们就纷纷降下马罩，只能看清地面的战马速度越来越快，火焰、狂风、冰霜等等魔法攻击随后袭来。
　　很快面临魔法风暴的乐斯塔拉，从容不迫的拿起头盔，在冲进去的那一刻合上面甲，再一次出现时就来到法师们的身前，没给这些人反应时间，冲锋的战马就踏碎了藤条编织的防线，挥动的利刃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突破城门、击溃城卫兵，一路冲来无人能敌，顺风顺水的法师们这才醒悟过来一个问题，这种敌人就算不是无畏先锋、搜魔人，也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
　　轰隆隆…！
　　紧随其后的骑士们一样完好无损，常人谈之色变的魔法无法让他们有一丝动摇，跟随族长遍及世界的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德玛西亚人，对法师他们很了解，也知道该怎么杀。
　　骑士们的冲锋势不可挡，锋利的长枪与利刃每每划过都会带起大捧的鲜血，仅仅一个照面功夫法师们就崩溃了，对于那些不敢反抗的弱者们他们肆意宣泄恨意，对于强者们他们又恐惧不已。
　　“不，不要杀我…”
　　“快跑，散开、都散开！”
　　“天啊，我们需要支援，快叫更多的人来！！”
　　法师们尖叫着散开，下意识用出的魔法砸在盔甲上也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没想到敌人如此不堪的骑士们看向乐斯塔拉，她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表明决心。
　　乐斯塔拉的每一次挥刃都会带来死亡，她就像死神一样，肆意的屠戮着慌不择路的法师们，明亮的利刃上鲜血落下又沾染，如此反复几次后，宽阔的长街之上就只剩先前退开，绕后去攻击马车的法师们了。
　　“列队——！”
　　猛然一甩利刃的乐斯塔拉将剑上鲜血甩干，汇聚在身后的骑士们又一次发起冲锋，本想围魏救赵的法师们根本没想到战斗会结束的这么快。
　　于是他们仓惶的向着四周散开，后队的一部分骑士们随之追了出去，攻守互换后的杀戮才刚开始，被保护的马车就掀开帘子。
　　“不要追了，他们已经不想战斗了！”
　　“给我全杀了，不然这群暴徒会招来更多的人！”
　　“不行…你如果再这样，我宁愿自己走！”
　　走下马车的黛娜和迎面而来的乐斯塔拉对上目光，冰冷的钢铁面具下看不到妹妹的表情，这让她有些难过。
　　“都回来，收队…姐姐，你还是这么天真。”
　　“妹妹，一味的杀戮解决不了问题…”
　　“小心！！”
　　漆黑的魔法利箭突然从左侧的商铺内袭来，近在咫尺却来不及阻拦的乐斯塔拉惊呼出声，黛娜平静的举起光照者的防身手杖，轻轻一挥就将黑暗抵消。
　　“混蛋，给我抓住他…”
　　“回来！”
　　“姐姐，他可是要杀你！”
　　跑过来的乐斯塔拉拿下头盔，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这有惊无险的攻击。
　　“我知道，因为我们杀了他的同伴，所以他要杀我…这很正常。”
　　黛娜的理所当然气得乐斯塔拉哑口无言，随后她又想到同为法师、至今未归的道森，又想到姐姐肚子里的新生命，难免烦躁：“随你便好了，把你送到那个男人眼前后…我还是会杀，你可管不着。”
　　“死亡，并不意味着没存在过…妹妹，你杀不完的。”
　　“是是，我杀不完但我能见一个杀一个…对付这些暴徒只能以暴制暴！”
　　“妹妹，母亲说过的话你忘了吗？善良应该是一种习惯。”
　　黛娜的劝说让乐斯塔拉冷冷一笑，她扫过那遍地的鲜血与尸体，慢慢将利刃归鞘：“我记得，前边还有句‘有时候’，我的耐心和宽容，只给那些不出现在人前的法师。”


第185章 雄都灾变（六）

　　短暂争执过后，布维尔家的车队继续前行，等到弗罗长街尽头的交叉口时，尼尔和林恩两人便匆匆赶来，焦急的他们在看到乐斯塔拉时，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哟，尼尔大将军来得可是有点慢啊…还有点儿势单力薄，你那最亲的好侄子，总不至于连你带的近卫都调走了吧？”
　　一见面就夹枪带棒的乐斯塔拉抬起手，骑士们自觉的降低速度，她则是一抖缰绳驱赶战马上前，竟是连下马交谈的意愿都没有。
　　“我让他们去帮助城里人了，黛娜没事吧？”
　　走上前来的尼尔没管自觉停步的林恩，被居高临下俯视的他也不生气，很自然的抬起头搭话。
　　“光说废话，真不知道姐姐看中你哪一点了…”
　　对当年联姻始终耿耿于怀的乐斯塔拉，嘴上不饶人还是选择下马，迎着她鄙夷眼神的尼尔右拳贴胸，躬下高大的身躯：“谢谢。”
　　“我可经不住大将军的谢礼…”
　　纵有满腹怨念乐斯塔拉还是让开道路，不耐烦的挥挥手：“我给你两个，不…三个小队的人手，你尽快带姐姐去教会避难。”
　　“多谢你的好意，我和林恩足够了…”
　　擦身而过的尼尔和走下马车的黛娜相见，两人马上紧紧拥抱在一起，看着姐姐脸上的幸福笑容，乐斯塔拉强迫自己移开脑袋，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拉开两人。
　　“这几天让你受苦了，黛娜。”
　　“没有，妹妹对我可是百般呵护…娑娜的琴声也很美妙，肚子里的宝宝很喜欢。”
　　“这样看来也许是个女孩子，可惜道森走得太早没来得及告诉他…抱歉，我不该提的。”
　　温馨的拥抱随着道森的提及消散，但悲伤只持续了一瞬间，黛娜就换上温柔笑容：“那孩子已经长大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尼尔，能麻烦你吗？”
　　“嗯，我这就去…乐斯塔拉族长，请给我两个小队。”
　　“哼，加尔、加达…你们去。”
　　“还有两匹战马。”
　　要求得到满足的尼尔和黛娜旁若无人的吻别，踏上战马的那一刻说出刚才与黛娜的默契：“娑娜我去接，你和黛娜走左边去教会。”
　　“不行，那是我的女儿…跟你没关系！”
　　乐斯塔拉果不其然的拒绝，黛娜上前拉住要离去的妹妹：“城南到城北太远，我们刚才杀了那么多法师…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带队的话或许会死很多人，骑士们的生命难道就不重要吗？”
　　“…”
　　“尼尔，走！”
　　“出发！”
　　趁着乐斯塔拉犹豫，带队的加尔、加达也会意的赶忙出发，最后只能留下她在原地懊恼：“你们夫妻俩，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
　　…
　　与此同时，永恒歌剧院。
　　在举国动荡的特殊时期，提前的宵禁、街道上遍布的军队，关于法师与战争的流言都在刺激着雄都居民，为了寻求心灵上的慰藉，但凡是娑娜的演奏会往往都是一票难求，演奏会开场前便会座无虚席。
　　正因如此，反而给了法师们有机可乘的空隙，在灾变发生瞬间，潜伏在雄都内的敌人动手了，可以容纳数千人的诺大会场，此时变得静悄悄的，气氛压抑得令人难受。
　　可没人敢逃跑，周围的数十名法师们已经解决了权贵们的护卫，飘荡在会场内的血腥味异常刺鼻，好在这些暴徒们并没大开杀戒的意思，而是派出首领奔向了后台。
　　“娑娜小姐，3分钟到了…你考虑好了吗？”
　　“汉娜小姐…我可以跟你们走，也可以向所有人宣告我是法师，但我的新曲子大家等了很久，我必须言而有信，只要5分钟就好！”
　　“5分钟吗，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我会全程监视你的，一旦有意外我就下令杀人！”
　　名为汉娜黝黑女性想了一下答应下来，如果道森在此，就能认出她就是那天进攻罗曼小镇的带头人。
　　“谢谢你的体谅，我这就开始演出。”
　　早已盛装在身的娑娜结束意念交流、抱起一旁的叆华走向舞台，紧随其后的汉娜先用魔法通知其他同伴，完事后眼中竟有几分期待，她很像亲耳听一听，这个少女究竟有什么特别，能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首领塞拉斯可是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娑娜拉拢过来，还说她会成为新时代的福音，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这种疑惑不止是汉娜有，跟随她到来的很多同伴们也一样。不过有趣的是，其中有几个参加娑娜以前的演奏会，他们都对此深信不疑，就宛若着了魔一样。
　　哒哒、哒哒…！
　　当清脆的脚步声响起，混杂着期盼、担忧、渴望的灼热目光瞬间聚焦在舞台上，正要从侧门走出的汉娜僵住，她能感觉到空气都凝固了，上去的话恐怕连呼吸都会很不自在。
　　万众瞩目的娑娜没有理会停下的汉娜，她像往常一样对着会场深深鞠躬，起身的瞬间魔法波动出现，充满炫丽的七彩蕴光在她身上展现，引起整个会场的骚动。
　　“暴徒们，你们想干什么！”
　　“不，娑娜也是法师…”
　　“天啊，这一切都是骗局…我们都被这个法师骗了！”
　　难以置信的情绪在观众们身上浮现，虽然有流言说娑娜是法师，甚至还有人说她在琴声中加入了迷惑人心的黑魔法，如今得到证实自然让人无法接受。
　　“噔——！”
　　一如第一次登台的初见，落座的娑娜拨动琴弦，一股宁静淌过众人心房，转瞬间会场便诡异的安静下来，她无法出声为自己辩解，也不需要因此满脸羞愧。
　　艾欧尼亚人、德玛西亚人、孤儿，养女，法师，演奏家等等，一路走来经历过人情冷暖，饱尝世间落寞与繁华的娑娜不会患得患失，这些身份无论哪一个她都不会抛弃。
　　她知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很多事情在其他人看来是吵闹的，从那时娑娜就在想，有没有什么事物是共同的，答案在见到母亲后得到确认，那就是音乐。
　　只有音乐可以让娑娜平静下来，让天生是哑巴的自己能与他人交流、倾诉情感，从而弥补语言上的缺失，所以她会用音乐来解决问题，将这场因自己而起的灾难平复——噔！！


第186章 雄都灾变（七）

　　噔——！
　　不同于往日，或许是灾难来临的缘故，娑娜纤细的十指一扫往日的古典优雅，变得铿锵有力、撼人心神，会场内观众企图寻找魔法波动的意图落空。
　　十指纷飞的少女并没动用一丝魔法，仅靠叆华的音色便将众人带入慷慨激昂的世界，对于周围法师们的恐惧也在不知不觉间遗忘。
　　跃动的音符宛若大海，名为勇气，浩浩荡荡的注入人们心间，让他们身体忍不住站了起来，接二连三的起立声完美契合了她指尖的琴音，同业也让局面彻底失控。
　　“给我停下！”
　　意识到不妙的汉娜想要阻拦，可未等她迈出这一步，娑娜的双手就重重压在古琴上，轰然而出的琴音绽放出金色光辉扩散开来，随之传出的魔法波动，引起法师们体内魔力的共鸣。
　　法师们发现，往日里如驱臂使的魔力不受控制的涌动起来，最先受到波及的是汉娜，她的手脚突然不受控制动了起来——啪啪、啪啪！
　　“不…”
　　“给我停下啊…哦不，这音乐太美妙了！”
　　“这就是新的德玛西亚，人人载歌载舞…”
　　欲拒还迎的汉娜，很快就在连绵不觉的音符下沦陷，她周围的同伴也没幸免，法师们纷纷开始手舞足蹈，就像是魔怔了一样眼中满是憧憬，他们在音乐的勾动下，看到了塞拉斯描述的美好蓝图——没有国王、没有大人，没有搜魔人，人人安居乐业，幸福美满的世界！！
　　噔噔、噔噔——！
　　弹至兴起的娑娜站了起来，散发出七彩光晕的叆华一同漂浮在半空中，蔚蓝长裙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纷飞不休，让她狂放的身姿充斥着一种狂野之美。
　　法师们的失控看得观众们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娑娜能弹出这种风格的曲子，可魔法的波动却没有影响到他们，所有人只觉心中充满勇气，却还不至于和法师们一样不受控制的跳舞。
　　“嘣——！”
　　骤然崩断的琴弦让现场狂热的气氛为之一顿，肉眼可见的汨汨鲜血从娑娜指尖迸溅开来，染红了她的双肩与长裙，这凄美、决绝共织的画面让人们心脏狠狠一缩。
　　“还等什么，走！”
　　娇喝适时响起，如梦初醒的人们开始逃离会场，琴弦断了一根的娑娜，不管不顾的又续上后续音符，紧促又不失秩序的琴音散发出紫色蕴光，让慌乱的人群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有逃生效率。
　　“真是碍事——嗤啦！”
　　先前呼喊出声的正是菲奥娜，今天她并没担任娑娜的护卫，而是以观众的身份来的，身上对战斗来说黑色礼裙被她无情割裂，解放了双腿的她顾不上春光乍泄，配合中琴音一同舞动全场，目标自然是那些无法控制身体的法师们！
　　嘣——！
　　很快又一根琴弦的断裂让娑娜眉头一皱，十指上的鲜血淋漓将叆华琴身铺满，小娑娜剧烈的抖动起来，她只剩一根琴弦，再继续下去娑娜的双手就废了！
　　“不，我要弹下去…拜托了！”
　　带着娑娜强烈意志的双手又一次落下，蓝色蕴光爆发开来，锋利的蓝色魔法线条奔向四周的法师身体，这让逐渐挣脱琴音控制的他们陷入绝望，谁也没想到这少女会如此厉害。
　　噗嗤、噗嗤——！
　　一朵朵妖异的血花在法师们身上爆散开来，本以必死无疑的他们眼中燃起求生的渴望以及疑惑，随便便是一抹黑影袭来，对方就像是舞动的死神，将希望又一次泯灭。
　　“便宜你们了…”
　　知道娑娜不会杀人的菲奥娜也没杀人，只是用剑面一个个拍了过去，应声而倒的法师数量一个个锐减，但还是有一部分逃离乐符控制。
　　气急败坏的汉娜最先脱离，她抬起手掌，凶猛的狂风开始聚集：“别管其他人了，抓住她…只要不死就行！”
　　“不，汉娜姐！”
　　“娑娜小姐已经手下留情了！”
　　“是啊，我们还是离开吧…任务已经失败了。”
　　来自罗曼小镇的另外三个年轻人在关键时刻冲了上来，他们三个恰好没被攻击到，那蓝色的魔法就像有生命一样擦着身体而过，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凹痕，这种警告让他们想起了名为贾洛的少年，这两人都是那么仁慈、善良。
　　嘣——！
　　最后一根弦终于断裂，无法使用的叆华发出微弱的生命气息，娑娜那血流不止的双手很快笼罩其中，她的脸色看起来异常通红，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止不住的下落。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为了让其他人逃走，娑娜已经耗尽所有力量，本可以将她顺势抓起来的汉娜，却因为三人的阻拦导致菲奥娜赶来，从而错过了机会。
　　“你们三个蠢货！”
　　“我看你才是蠢货，摸摸你身上的伤口再来说话——！”
　　“你们三个滚开，小姑娘…天真的傻子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天真不是傻，而是坚守的多！”
　　“坚守？真是笑死人了，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我们在进行一场革命，革命可不是你们能从书上学到的东西！”
　　含怒出手的汉娜将三人用狂风扫开，透明的风刃化作漫天箭雨将挡在前方的菲奥娜笼罩，曾几何时对来她来说可怕的魔法，在此时变得破绽百出，重新打造过、注入符文钢的利刃，如秋风扫落叶般将魔法破除。
　　逸散开来的狂风中，菲奥娜身上的黑裙猎猎作响，凛冽的杀意才刚刚散开，就被娑娜抓住想要出剑的手臂，哪怕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她眼中的恳求。
　　对娑娜来说歌剧院是神圣的，她绝不愿在这里看到有人身亡，明白这一点的菲奥娜只得敛去杀意，咄咄逼人的汉娜也陷入沉默，这个红发少女有能力杀掉自己。
　　尽管只有一瞬间，她还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就像刚才的魔法利刃那样，接连两次被放过的天真，让她无法再咄咄逼人。
　　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适时的从剧院敞开的大门外传来，他们可没人骑乘马匹，那一定是对方的援兵。
　　有台阶可下的汉娜深深凝望两人一眼，便指挥受伤的同伴们带着被昏迷的离去，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竟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呼呼、呼呼…娑娜姐，你没事吧？”
　　终于有喘息之机的菲奥娜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刚才连续动用利刃华尔兹对她来说负担并不小，摇摇头的娑娜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们管不了其他人，他们一样会战斗、厮杀，直到分出胜利者…我们也得赶快走，你法师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军队只会是敌人。”
　　菲奥娜的冷水没有浇灭这份笑容，无法和她用意念交流的娑娜，将布满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双手缓缓合拢，放在了心口上。


第187章 雄都灾变（八）

　　救援总会慢灾难一步，这无可奈何又理所应当的事情，随着来人的出现，又引起新的麻烦。
　　宏伟壮丽的歌剧院内，人去楼空的寂静被军靴驱散，沉闷的响动中盖伦高大的身影出现，跟随在他身后的有士兵，也有只戴了半截面具、身穿蓝袍的搜魔人。
　　“停，我得确认一下。”
　　“盖伦·冕卫，那么多人作证…”
　　“可她也救了那么多人，如果真是法师的话…娑娜小姐应该早就离开了，而不是还待在这里。”
　　命令所有人在大门前停下后，沿着会场主道向前的盖伦心情越发沉重，舞台上正擦拭着鲜血的两人他可不陌生，而且都和道森关系亲密。
　　“谢谢你，菲奥娜…接下来交给我吧，你得赶快去和家人团聚。”
　　“不，我会保护你…会用魔法并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律法。”
　　“菲奥娜·劳伦特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舞台前缓步停下的盖伦发出严厉质问，菲奥娜随手将手中抹布仍了过来，盖伦顺手接过，手掌被上面的鲜血浸染。
　　“我知道，所以娑娜姐才会在这里没走…她是那么善良，为了让其他人逃走，她差点儿将比生命还重要的双手弹废、令最心爱的舞台洒遍鲜血，却没换来一句感谢，反而是无情的告发——铿！”
　　义愤填膺的菲奥娜将利刃拔出，毫不掩饰的杀意对准下方的盖伦，娑娜不走是因为不想让布维尔家受到牵连，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如果放任娑娜被抓，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自己学剑的意义在哪儿！
　　“别动！”
　　又一次让身后众人停下的盖伦，旁若无人的跳上舞台，与菲奥娜的坚决目光对上，他缓缓抽出腰间的暴风大剑，将自己的态度表明：“律法就是律法，如果没了规矩…那我们成什么了？”
　　“与其遵循这种律法，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宁愿反抗这一切——盖伦·冕卫，这场灾难还不够深刻吗！”
　　“这么说，你要和外面那些正大肆破坏、伤害无辜，毁灭雄都的法师们同流合污了…劳伦特小姐，你的执迷不悟只会为家族带来灾难。”
　　“哈哈、哈哈…”
　　盖伦认真的劝诫让菲奥娜笑了，她笑的是那么轻蔑：“外面那些法师们的确令人不齿，他们知法犯法，对无辜之人期满诱骗、威逼利诱，甚至是栽赃嫁祸，巧取豪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你想过没有，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自由。”
　　盖伦不假思索的给出回答，这问题他很久以前就想过，妹妹身上挥之不去的光让他不得不想，他甚至想过如果没有魔法禁忌的话，妹妹是否能活得更轻松些。
　　“你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不肯做出哪怕一点的改变…懦夫！”
　　“也许在你看来是这样的，但我是德玛西亚之力，是这片土地的基石，如果连我都不坚持律法，又如何让仍在遵守的人们信服？娑娜小姐，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是，我这就跟你走，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法师的诞生是件充满偶然但又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就算这次你的坚守得到延续，今后也一定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悲剧会再次轮回。”
　　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娑娜走了上来，手中的写字板上笔笔见痕，让菲奥娜又想起刚才的演奏，和其他人的看法无关，她所坚守的善良太多，这柔弱的坚强总会让人无法拒绝。
　　“我知道，但不是现在…诺克萨斯人已经在边境上厉兵秣马，弗雷尔卓德的南方部族虽然战败，但其他部族也在蠢蠢欲动。
　　上次的战败让我们的防线不在牢固，这次动乱又牵扯了太多军队，德玛西亚已是内忧外患，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只会让更大的战争爆发。”
　　盖伦的冷静分析让菲奥娜有些羞愧，她太感情用事了，以至于连当前局势都无法看清，可这样真的好吗？如果是道森在的话。
　　“不行，娑娜姐你不能跟他走…反抗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不管是哪一方获胜你都会被有心人利用，我们应该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这片土地！”
　　想到道森的菲奥娜再次阻拦，盖伦也彻底失去耐心：“外面战火连天，每分每秒都有人遭受苦难…时间紧迫，我只能先打败你了…”
　　“好啊，来…娑娜姐，道森如果在这里一定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请你原谅我的任性。”
　　说做就做的菲奥娜上前几步，利刃华尔兹的惊才艳艳让盖伦不得不慎重起来，被两人晾在一旁的娑娜本来还担忧不已，可随后就看向远处敞开的大门。
　　哒哒、哒哒…！
　　战马疾驰的颤动再一次传来，大门前骚动很快化作强烈冲击，当持有白葡萄旗的骑士们一鼓作气冲进会场时，尼尔霸道的身影也出现在盖伦眼中，让他眼神的有些复杂——这父子俩，都是这么无法无天的吗？
　　“盖伦·冕卫，抱歉了…受人所托，娑娜我得带走。”
　　“尼尔·冕卫，你这是在践踏王国的律法！”
　　“当然不，我会以家族之名负起责任…娑娜是法师，她将得到被放逐的惩罚、即刻执行，事后我会亲自向最高议会报备。”
　　姜还是老得辣的尼尔一跃下马，大步流星的来到舞台前，说辞上的无懈可击让盖伦眉头紧皱，按照律法来说娑娜的确是要被放逐的，可那也是审判过后才行！
　　“非常时期，一切从简…这是德玛西亚的传统。”
　　“菲奥娜小姐，我在赶来的路上遇见了你的父亲，你的家人已经在教会避难了…为表那件事对你造成的声誉损失，我请求他让我来接你去教会。”
　　“娑娜，你母亲也在教会…但按照规定来说，法师不能踏入神圣的教会内，再加上外面很乱，所以你得做好准备，道别的时间会很短。”
　　雷厉风行的尼尔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就将矛盾的根源消除，一旁的盖伦默默转身离去，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188章 雄都灾变（九）

　　吼——！
　　走出歌剧院，正准备带军队驰援黎明城堡的盖伦，被叫声吸引的盖伦抬起头，看向浓重如墨的天空。王国如今内忧外患，所有的龙禽骑士都在东奔西跑传递军情，或许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一队、二队随我来…其他人按照原计划支援黎明城堡！”
　　直觉会大事发生的盖伦也不耽搁，果断调转身形向着城门处冲去，现在雄都可不适合龙禽飞行，这又不是军团战争期间，龙禽不会着装厚重的炎阳甲，贸然前进只会被法师们当成靶子围攻，每个龙禽骑士都是德玛西亚的国宝，他必须得拦住对方。
　　尽管纵马狂奔的盖伦一刻不停，他的担忧还是应验了，从城内出现魔法波动不出则以，一出就铺天盖地的袭来，火焰、冰霜、狂风等等魔法化作骇人天灾，将弥漫天空的黑雾灼烧殆尽，也显露出龙禽的巨大身影。
　　“吼——！”
　　不屈的怒吼再次响彻天际，急速飞来的龙禽没有选择拉高躲避，而是义无反顾的冲向灾难。远远目睹这一幕的盖伦心中涌起悲怆，下意识的勒住缰绳让战马急停。
　　“小心！”
　　“盖伦·冕卫，躲开啊！”
　　“都散开，散开！！”
　　盖伦的急停让身后骑士们陷入慌乱，当持旗的战友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将那面蔚蓝的旗帜抢了过来，双手猛然旋转起来对天空打出“撤退”信号，只嫌不够的他还徒劳无功的大吼起来：
　　“波特长官，不要冲动啊！”
　　“敌人全部是法师，你没有防具在身！”
　　“波特长官，快点撤退啊！！！”
　　盖伦的声嘶力竭不出意外被魔法波动掩盖，但疯狂摆动的旗语还是传达给来人，回应他的不是撤退，而是一杆在阳光下散发出明亮光辉的长枪——为了德玛西亚！
　　这义无反顾的一幕看得盖伦眼眶陡然湿润，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报，才能促使波特剑士长不惜用近乎自杀方式的赶路。
　　唰——!
　　无法阻拦的盖伦并没有闭上眼睛，他停下挥舞的旗帜并将其举到最高，愿光明庇护！
　　“咿呀——！”
　　回应盖伦祈愿的金光骤然绽放开来，紧随其后的稚嫩喊声穿透光明，汇聚成灾的狂乱魔法就像烈日下的冰河迅速消融，无边无际的光明甚至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亢激昂的鹰啼带来狂涌飓风，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盖伦，就看到双翼沾满鲜血的华洛载着奎因一飞冲天，竟是直奔雄都中心赶去。
　　“荣耀与毁灭同在，站起来吧——勇敢的德玛西亚人！”
　　紧随其后的是波特的振臂怒吼，喊完这句话他就与早已精疲力尽的龙禽一同坠落天空。
　　“不…”
　　终于看清龙禽羽翼上千疮百孔的盖伦发出悲呼，他努力的驱赶战马想要阻拦这场悲剧，黛娜距离上的差距让人更加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金色光辉再次绽放，一抹蓝色出现在龙禽的落点处，那个矮小如孩童般的身影，竟是以高举的金色巨锤将巨大的龙禽撑了起来。
　　咔擦、咔擦！
　　随之一同崩裂的地面化作波纹散向四周，冲来的盖伦一甩缰绳，身体随同跃起的战马而动，以过人的骑术躲过余波。
　　待到尘埃落定时，那个身穿蓝色衬裙、纯白战甲在身的小女孩便站在了龙禽前方，在她身后是再明显不过的魔法波动将其笼罩，那代表生命的绿色光辉暖洋洋的，让人不忍打断。
　　“一队、二队…警戒周围，不要让任何一个法师闯进来！”
　　“可这孩子是法师…”
　　“没有可是，我来解决！”
　　怒吼出声的盖伦驱散随行士兵，他翻身下马，拍拍大汗淋漓的同伴，尔后牵着它缓步上前，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异常漂亮，一双紫色大眼睛与独特的蓝皮肤、尖耳朵令人陌生，但他还是顺着直觉开口：“你…就是英雄波比吧。”
　　“不…”
　　波比的认真摇头让盖伦有些茫然，如果不是那圣锤为什么会在一个孩子手中？没等他的疑问扩散，对方就做了补充：“我只是一个拿锤子的约德尔人，我想我应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你好盖伦·冕卫，我是波比。”
　　“约德尔人…可你们不应该是毛茸茸的吗？”
　　“那是男孩子，我可是女孩子！”
　　“抱歉…波特长官和艾琳诺，没事吧？”
　　询问的盖伦有些羞愧难当，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默认法师在眼前而无动于衷，自己先前在歌剧院内的坚持看起来是那么可笑。
　　可是波比并没有恶意，她是在救人，这么严重的伤口医师可救不回来，但魔法可以，所以魔法到底是否邪恶？
　　“我需要一些时间，还请你不要打扰我…作为回报在治疗结束前，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神情坚定的波比投来恳求目光，似乎唯恐他突然出手将她带进战斗中。从迷茫中被拽回的盖伦没有回话，只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他有些理解先前菲奥娜的坚决了，魔法并不是自己想象中全是邪恶，而是和人一样有善恶之分，尤其是在亲身经历时。
　　“希望来得及…”
　　远眺一眼内城的波比收回目光，将来时路上奎因告知的一切全盘托出，盖伦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变换，难以置信、震惊愤怒、悲伤难过等等情绪轮番上演。
　　“你，你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很懊恼，因为我无法分辨你说的一切是真是假！”
　　“就因为我是法师吗？好了，我这里结束了…波特先生和艾琳诺小姐已经没生命危险了，后续的治疗交给医师就行，我必须去支援奎因，你可以试着来阻拦我。”
　　波比反问与决心让心情起伏的盖伦陷入沉默，他紧紧握着腰间利刃，握得青筋暴起、手掌通红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只能任由对方从身旁路过，直到金色光辉在狂风中消失不见。
　　“盖伦·冕卫，您没事吧？”
　　“那个孩子拿着圣锤，还能激发它的力量，她和波比先生是什么关系…”
　　“波特剑士长还在昏迷状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随后靠拢上来的士兵们纷纷出言询问，却唯独没人指责盖伦放过了一个法师，毕竟他们也做不到对当面救了同伴的恩人出手。
　　接二连三的变故与噩耗让盖伦彻底茫然，直到远方的轰隆隆巨响传来，他想起砸向黎明城堡的正义巨像，以及正在与之战斗的希瓦娜，只能将心中疑惑与悲伤压下：“波特长官就交给你们了，我现在必须去黎明城堡…”


第189章 雄都灾变（十）

　　与此同时，黎明城堡正门。
　　如同临行前的宣言那样，令整个雄都战火遍布的当事人终于出现，踩着灰烬与废墟，带着鲜血与复仇的塞拉斯光明正大的来了。
　　铁链缠身、胡子拉碴，一副罪人模样的塞拉斯被成百上前的法师拥护着，扫清了护栏、击退了士兵、打败了将军，开辟出一条直通正门的鲜血大道。
　　曾无数个日夜萦绕于心的执念终于要有结果了，走得昂首阔步的塞拉斯忍不住露出笑容，快了、快了！
　　自由就在眼前，从未有过一刻如此之近，等他踏破这最后的这扇门，必然要将国王的脑袋摘下来，然后悬挂在城墙上，让所有人见证德玛西亚的新生！
　　轰隆隆…！
　　突然下放的吊桥让塞拉斯笑容凝固，铁链哗啦作响中纤薄的阳光刺破灰色天空，代表了德玛西亚最高战力的无畏先锋出现，这群拱卫王室的精锐全副武装，每个人都包裹在金光灿灿的炎阳盔甲下，一时间竟恍得法师们有些睁不开眼睛。
　　为首的自然是罩着巨大肩甲，有着一头足以与阳光所媲美的金发，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元帅——缇亚娜·冕卫。
　　往日里一向不苟言笑的缇亚娜，此时英气十足的面孔上挂满寒霜，溢于言表的愤怒，让她的蔚蓝双眸聚焦在囚犯般的塞拉斯身上：“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罪人塞拉斯——你休想再前进一步！”
　　“啧啧，当年的小女孩也长成大美人了啊…时间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再见故人已是物是人非的塞拉斯缓步来到队伍最前方，带领战士们的缇亚娜也同样如此。她紧紧握着腰间利刃，一步一步迎上前来，身上的凛冽杀意也随之上涨，等两人不约而同在近处停下时，她身上的杀气便化作实质将他笼罩。
　　“你现在一定很懊恼，很后悔15年前没有坚持己见杀了我…哈哈哈！”
　　浑然不惧这压力的塞拉斯笑出声来，杀意凛然的缇亚娜也不否认，当年皮特大哥带她和逝去的二哥，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他人无可奈何的塞拉斯抓住，自己的确是想当场处决他，可却被两位哥哥用他还未成年阻止了。
　　“现在也不迟，这次你再也没有免死的依仗了，塞拉斯——你已经是成人了，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足够的代价！！”
　　“当然，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欺软怕硬的贵族、甘做走狗的冕卫一族、昏庸残暴、对我们痛苦视若无睹的王室，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给你们这群不是用下巴看人，就是用权势压人的畜生放血了！！！”
　　“恶人终有恶报，正义必将得到伸张——！”
　　话不投机的两人不约而同高喊出声，骑士们与法师们默契的避开两人，化作两股洪流狠狠战斗在一起，魔法波动与冰冷利刃所带来的鲜血，几乎是瞬间就将大地染红。
　　“你们这些张口律法、闭口正义，自诩背负了一切光明伟大的畜生，作奸犯科的事情做得也不少，还冠冕堂皇的指责我们…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挥舞着锁链的塞拉斯肆无忌惮的笑着，在金铁交鸣中一步未退的缇亚娜狠狠一剑将他逼退：“闭嘴，低贱之人…你知道我们为此付出了多少鲜血与汗水吗？随随便便就否定我们努力的你，没资格评论！”
　　“哈哈哈…”
　　塞拉斯笑得更夸张了，武力上落入下风的他左档右躲，对方的武器不是圣遗物、也不是禁魔石做的，看来是盖伦的教训让她有备而来，只能转移目标了，想到这里的塞拉斯果断嘲讽道：“低贱？兄弟姐妹们，你们听见了吗…这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说我们低贱，那我就剥去他们的铁壳子，让他们明白什么是众生平等！”
　　“你想干什么，塞拉斯！”
　　“就是你想的那样，没了盔甲的你们只是猪猡——破敌禁法！”
　　“别想走…全体注意！”
　　全力挥刃的缇亚娜被突然出现的黑暗魔法拦住，不等她用利刃突破，塞拉斯双手的锁链就盘旋飞舞起来，不详的暗紫色蕴光充盈其上，化作旋风的他义无反顾的冲进正交战的人群中。
　　“暴徒，死吧！”
　　“死的是你们这些骄傲的畜生…”
　　“噗通——！”
　　第一个与塞拉斯接触的无畏先锋挥刃砍来，却被他的锁链轻而易举的砸断武器，穿透盔甲，重重的砸进地面一击毙命！
　　“不——这怎么可能！”
　　目睹这一幕的缇亚娜难以置信的呼喊着，塞拉斯却理所当然的冲向另一人，在锁链上的鲜血还未洒落时又将一人砸飞。
　　死亡并不会让无畏先锋恐惧，但武器与盔甲的莫名损坏却会让人心生动摇，心一乱动作就会有所迟缓，本来节节败退的法师们顿时气势大增，他们甚至默契的用魔法阻止缇亚娜靠近塞拉斯，让她顿时心急如焚。
　　“塞拉斯，你的对手是我——别跑，你个懦夫，你连与我决斗的勇气都没有，算什么首领！”
　　“不，缇亚娜…我们法师可没有什么首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
　　“同伴们，不要忘了我们为何而战——冷静观察、仔细分析，忠于自己的信念，绝不动摇！”
　　无法靠近塞拉斯的缇亚娜高声呼喊着，战士们的士气迅速稳定下来，突入人群的塞拉斯依旧势不可挡，但其他法师可做不到这一点。
　　把握住这一关键的无畏先锋们纷纷避让，实在无法避让的也会利用对战的法师躲避，或是抢过他们的武器来做抵挡，只能破坏禁魔石产物的塞拉斯顿时原形毕露，还反被战士们包围住，给了缇亚娜绝佳的靠近机会。
　　“咣当…受死吧，塞拉斯！”
　　同样意识到盔甲不仅起不到防御作用，还会令自己动作变慢的缇亚娜将它从连接处切开，仅以单薄的身躯冲向眼前的魁梧男人。
　　“缇亚娜，你将是第一个为暴君献身的人！”
　　怒吼着的塞拉斯将锁链交叉甩来，如同几周前与盖伦的那次交手，没有盔甲在身、身体更为敏捷、柔软的缇亚娜扭过的同时还猛踩锁链，让他的身体短暂失去平衡，随后利刃便直奔心脏而去——噗嗤！
　　剑刃刺入血肉的手感、迸溅开来的鲜血让缇亚娜心头一松，后方的锁链也紧随其后将她的身体缠住，本应直接身亡的塞拉斯露出森然的笑容：“可惜啊，只差了那么一点…但是不要担心，你现在不会死，我会让你先体验一下锁链加身、被关入围栏中的屈辱，最后在所有人的面前给予你应有的惩罚，不要害怕！很快其他人也会来跟你团聚的，我发誓！！！”
　　塞拉斯的仰天怒吼让突然静下来的战场沸腾，见到首领还活着的法师们气势更足，没想缇亚娜会被擒的战士们同样一步未退，在她悲愤与劝阻的目光下不顾安全的冲来，正和心意的塞拉斯刚想大开杀戒，目光就转向远处天空——那里狂风肆虐、高傲的雄鹰展翅九天。


第190章 举国之殇（一）

　　唳——！
　　嘹亮鹰啼响起的瞬间，就觉察到危险的塞拉斯下意识侧过脑袋，一支破空而至的利箭在脸上留下一道划痕，生与死的交错让他既害怕又愤怒。
　　“想救人是吧…我先杀了她！”
　　塞拉斯恼羞成怒的扯动双手，同时有两股漆黑的烟雾汇聚成云，这片浓重的黑暗很快笼罩在缇亚娜头顶，被锁链束缚的她顿觉呼吸困难，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说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弥留之际缇亚娜耳边突然响起风的呼啸，宛若自己第一次策马狂奔时的喜悦，肌肤还有些灼热，那时的天气确实很炎热——轰隆！！
　　等空气再一次回归喉咙，大口喘息的缇亚娜睁开眼睛，就见到一抹苍蓝伸出利爪，狠狠从塞拉斯身上扯下一块血肉，再加上先前受的严重伤势，让他被迫松开锁链。
　　“德玛西亚之翼…”
　　滚落在地的缇亚娜忍不住喃呢出声，破空声恰到好处的再至，这一次箭尖上绽放的光芒极为耀眼，逼得正与华洛战斗的塞拉斯更是手忙脚乱。
　　“快，帮助塞拉斯…拦住那个女人！”
　　“拦住这些暴徒们，不惜一切代价！”
　　“咻——！”
　　如梦初醒的双方顿时爆发更大的冲突，吹响口哨的奎因从阴影处窜出，就像跃动的精灵，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躲过所有拦截，接到信号的华洛一振双翼弹出漫天箭羽，羽毛上充满着炙热的锋利，让塞拉斯不敢贸然抵抗，只能带着不甘与愤恨放弃到手的人质。
　　“咕咕…”
　　来到缇亚娜身前的华洛道上一声抱歉，便用利爪落在她的双肩，猛然振翅将她带离危险中心，受黑魔魔法影响的缇亚娜倒也不觉疼痛，她现在浑身没有知觉，只能勉强动根手指。
　　“缇亚娜大元帅，请求撤退！”
　　“可是…”
　　“我有比阻止塞拉斯更重要的事情…和你的丈夫詹姆有关！”
　　和华洛汇合的奎因接住虚弱的缇亚娜，听到丈夫名字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后毫不迟疑的点头答应：“全体都有，撤退！”
　　缇亚娜的声音并不大，但配合着奎因的手势还是让战士们得到命令，急速收缩的战线很快汇聚起来，急于救援塞拉斯的法师们也不阻拦，双方就这样默契的各自撤离。
　　“不，谁也别想走！快拦住…”
　　不肯罢休的塞拉斯刚要阻拦就觉得浑身剧痛，就好像体内的魔法燃烧了一样，犹如无数只蚂蚁在爬，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的他想到第一支利箭，马上恨恨道：“是“圣银”…该死的教会，暂时撤退！”
　　…
　　…
　　黎明城堡，战旗大厅。
　　“陛下、陛下…陛下在哪里？！”
　　“陛下可没来过…缇亚娜大人，您的身体怎么了？”
　　“可有人说陛下往北园来了，我再问你们一次…陛下在哪里！！”
　　像病人一样被奎因用轮椅推来的缇亚娜焦急问着，守卫大厅的士兵们却齐齐保持沉默，一时间挂满军旗与条幅的大厅竟落针可闻——哗啦！
　　突然坠落的旗帜将沉默打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身体刚有一点恢复的缇亚娜不顾脚步踉跄，也不让奎因搀扶，跌跌撞撞的来到旗帜前。
　　缇亚娜竭尽全力的抬起这面布满焦黑、伤痕累累的旗帜，用颤抖的手掌将它缓缓撑开，被旗帜挡住面容的她，眼眶随后被泪水浸湿。
　　这是凯瑟琳王妃与贴身侍女一同亲手缝制的，蓝色底面上绣着德玛西亚的白翼利剑，虽然它被烧毁了将近一半，但依然是一件工艺精湛、精美绝伦的作品。
　　它曾在北方战线的盐尖山上陷落，御驾亲征的国王陛下为了夺回旗帜带头冲锋，那时赵信、她、还有詹姆都在身边，他们突破了上百名弗雷尔卓德狂战士的拦截，才重新抢回它。
　　他们的奋不顾身激发了战士们的血性，几乎溃败的士兵们重整旗鼓，拿下了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平安凯旋后的国王陛下拒绝修复这面旗帜，他希望所有人都能铭记和平的来之不易，这么多年过去了旗帜没变，很多人却变了。
　　“陛下来过，只是走得有些匆忙，甚至都没挂好这面旗帜。你们保持沉默是因为他的命令，如今国家危难，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躲起来，我知道了——陛下在他的私人图书馆，我们走！”
　　从回忆中醒来的缇亚娜，郑重其事的将旗帜挂好，周围的士兵们也站不住了，他们纷纷上前阻拦：
　　“缇亚娜大人，陛下说过回来前，不准别人去打扰！”
　　“请原谅我们的失礼…关门！”
　　“我不怪你们，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奎因，冲出去！”
　　早有准备的奎因一吹口哨，等在大厅外的华洛就冲了过来，振翅间便有许多锋利的羽毛疾驰而来，两人也趁着这短暂的混乱靠近大门。
　　“走，奎因！我的身体跑不起来，你去宫殿最北边的角落…将一切如实告知陛下！”
　　“可是…”
　　“时不我待，走——你们给我停下！”
　　将她推出大门的缇亚娜张开双臂拦住士兵们，周围的喧嚣声越来越大，那支弩箭并没有注入塞拉斯的身体，圣银对黑暗能量的净化效果也就无法彻底发挥，法师们果然又一次卷土重来了。
　　“我们走，华洛！”
　　转身离去的奎因头也不回，她必须尽快将赵信总管委托的调查结果如实转告给陛下，否则德玛西亚将会陷入更大的动荡中。
　　“咕咕、咕咕…！”
　　一路不停的两人很快接近人烟稀少的冷僻角落，翱翔在空中的华洛突然催促起来，脚步再快几分的奎因转过廊道，就看到不远处近卫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不详的预感猛然升起，让她的心脏狠狠一缩。
　　“陛下——！”
　　顾不上查看近卫们的情况，推开大门的奎因便怔怔愣在原地，充满书香的图书馆内，本该应声出现的嘉文三世，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躺在中央。
　　“咕咕、咕咕——！”
　　“不行，我必须去！”
　　“咕咕——！”
　　兄妹两人少见的起了分歧，想要阻拦的华洛被推开，跑进图书馆的奎因蹲下身体，用颤抖的手掌搭向国王脖颈。


第191章 举国之殇（二）

　　与此同时，曙光大厅。
　　“一二，抛！”
　　“南边，顶住！北边的动起来，快——！”
　　“一二，抛——为了德玛西亚，挺住！！”
　　汇聚了大量士兵的狩猎园内，成百上千的铁索缠上加里奥的双脚，指挥着战士们的是嘉文，负责将铁链甩出的则是赵信，因为非他不可。
　　尤其是面对加里奥这种庞然大物时，士兵们根本就没靠近的机会，唯有赵信过人的枪术能够精准的调整锁链方向，相比一开始的无比艰难，胜利的曙光也就快到来了，受到限制的巨像已经逐渐被希瓦娜压制。
　　“詹姆团长，是时候让总管动手了！”
　　“不行，皇子殿下…除非让巨像彻底无法动弹，否则一旦失败就功亏一篑了！”
　　“希瓦娜，你能完全压制巨像吗？我们需要一些时间！”
　　注意到拽着铁链的士兵们已经显露疲惫，嘉文只能大声向战斗的希瓦娜求救，浑身被火焰布满的她点点头，张嘴就是一口龙息喷出，巨像身上浮现金色光辉。
　　“都躲开，我要扑了！”
　　瞄准加里奥吸收能量的瞬间，希瓦娜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哪怕对方的巨大拳头让双翼发出惨烈地哀鸣，但她还是借此与巨像撞击在一起，两个庞然大物在轰鸣巨响中一同坠地。
　　“吼——！”
　　怒吼着的希瓦娜用龙尾与双足拦住巨像左臂，龙首狠狠咬住右臂，双爪也死死的嵌进石躯之内，知道机不可失的嘉文高喊道：“就是现在，总管！”
　　“荣誉即吾命——！”
　　高喊着出声的赵信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预感到危险的加里奥突然挣扎起来，双脚上缠着的铁链被狠狠拖动，许多士兵也因此被巨力拖动，在土地留下触目惊心的鲜血划痕。
　　正在指挥士兵们的嘉文不忍见此，怒吼着冲了上去：“给我顶住，视死如归，就在今天——！”
　　“为了德玛西亚！”
　　“力战而亡！！”
　　嘉文的亲自上阵让战士们顿时力气大增，每个人都紧咬牙关、紧握铁链，哪怕是涨到脸色通红也不肯有片刻松手，但巨像的左腿还是抬了起来，挡住了赵信前进的道路。
　　“总管大人，小心！”
　　“不要硬来啊！”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新月护卫！”
　　同样一步不退的赵信径直冲了上去，巨像抬起的左腿轰然下落，溅起的泥土、树木与碎石洋洋洒洒的砸了过来，猛然挥舞长枪的赵信掀起一股骇人听闻的飓风，狂风怒号着为他扫清沿途障碍。
　　“为了德玛西亚！”
　　借此良机跃上石躯的赵信高喊着，像是一道闪电直奔巨像的胸膛而去，危机感更强烈的加里奥突然放弃挣扎，金色的巨大魔法阵又一次在北方天空浮现。
　　“天啊，巨像又要飞了！！”
　　“不——总管，给我拦住祂，拦住祂，那个方向有父王在！！”
　　“交给我了，没有人能够突破我的枪围…其他人松手！”
　　“吼——！”
　　“嗡嗡…轰隆！”
　　在希瓦娜的示警怒吼中，加里奥伟岸的身躯骤然腾空，失去平衡的赵信狠狠用长枪刺在上面，她随后振翅赶来，不需要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果断脱离石像被她接住。
　　“希瓦娜小姐，请务必跟上它！”
　　“你们不信任我没关系，但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抱歉，你能将我抛向他的脖颈那里吗？”
　　巨像的控制方法只有王室和禁魔使团的团长知道，就连自己也是刚获知的赵信，目光中既有歉然也有悍不畏死的坚决。
　　“可以，但你只要一有失误就死定了…”
　　“没关系，命运已做出了它的选择。”
　　“好，预备…走！”
　　紧随巨像的希瓦娜狠狠将他从龙爪内掷出，化作流光的赵信闭上双眼，感悟着身体周围环绕的风，在与加里奥撞上的瞬间睁开眼睛，手中三叉的长枪在千钧一发之际插进祂的脖颈侧面——咚！
　　惯性下紧握长枪的赵信狠狠撞在上面，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动的他脸色瞬间转红，喉咙中涌出的鲜血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拦下，保存下气力的赵信顾不上快散架的身体，从盔甲内取出一枚半截的金色钥匙。
　　“呼…！”
　　正飞速升空的加里奥伸出手掌抓来，深呼吸的赵信猛得压下枪身，借助反作用力冲向祂的胸膛，金色倒三角出现的瞬间，手中的钥匙恰到好处插进隐藏起来的锁孔内。
　　嗡——！
　　被切断动力来源的加里奥石瞳由黑转灰，又突然冒出纯粹的白色光明，天空中本该消失的巨大魔法阵，在忽闪忽明几次后绽放出圣洁白光，随着长枪坠落天空的赵信，漆黑瞳孔中满是难以置信：“不，不…为什么巨像没有停止动作！”
　　“吼！”
　　随风而来的希瓦娜也意识到出了问题，她接住赵信的瞬间对巨像发出怒吼，声音中警告和询问的意味十足。
　　“半人半龙的小女儿…我这是在那里？”
　　“黎明城堡，你被邪恶的魔法控制了…将曙光大厅砸得稀碎，还杀了很多人，快停下你的魔法！”
　　“英雄登场是不可逆的，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小拉克丝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传来意念的加里奥扫过下方疮痍遍布，顿时就崩溃了，祂的荣耀破灭了，本该守护德玛西亚的自己，竟然做出了罪不可饶恕的事情，祂根本就没存在的价值！
　　“你想干什么，加里奥！”
　　“我…玷污了这纯洁的光明，不配拥有生命，这样正好能终止英雄登场。”
　　“不，住手…你只是被恶人利用了而已，加里奥！！”
　　载着赵信的希瓦娜突然冲向加里奥，她护在龙爪中的赵信被疾驰的狂风从绝望与自责中唤醒，回过神来就看到巨像伸出硕大的手掌，不是拍向他们，而是拨动了胸口插着的半截钥匙。
　　咔擦——！
　　主动开启自毁机关的加里奥眼中光明消退，散发出圣洁光辉的石躯自上而下的崩裂开来，天空中的魔法阵这一次终于消失了，径直向着下方坠落的祂随之变得伤痕累累，属于魔法的波动在祂体内急速消散。
　　“天呐，是我太冒失了…”
　　根本就阻拦不及的希瓦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加里奥缓缓坠落在地，随后四分五裂的散开，属于祂的独特生命气息就此消失不见。
　　“噢噢噢噢噢——！”
　　“咚——咚——咚——！”
　　“…”
　　正向北方赶来的士兵们发出响彻天穹地胜利呼喊，但几乎同时响起的拖长钟声，让他们愕然停下，这缓慢鸣响的钟声有隆重的终结之意，上一次响起时还是在凯特琳王妃逝去的18年前！！！


第192章 举国之殇（三）

　　咚——咚——！
　　沉重肃穆的丧钟一声声的荡着，就连天空似乎也悲伤了起来，漆黑浓重的乌云开始聚集，沉闷轰响的雷声滚滚而来，纵横交错的闪电得益于大量的魔法波动，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
　　正义巨像的从天而降、黎明城堡的轰然坍塌、骤然倒塌的四门、战火纷飞的城市、人们悲惨绝伦的呼喊、再加上国王的驾崩，这一连串的沉重打击，让整个雄都都失去声音，陷入绝望的深渊。
　　…
　　“陛下，驾崩了？”
　　从城南返回快要抵达教会的尼尔怔怔愣住，难以置信与悲伤一起涌上心头，曾经与其并肩作战的时光如惊鸿浮影般略过眼前，让他的眼圈变得通红。
　　“尼尔大人，可能只是敌人的计谋…”
　　“我知道…”
　　“哗啦…”
　　两人的交谈被帘子掀起的声音打断，出现的菲奥娜举起娑娜的写字板，上面的清秀的字体有些匆忙：请您尽快去黎明城堡，下面的路我们会自己走！
　　“尼尔叔叔、林恩先生…那里需要你们，我会用生命守护娑娜姐的！”
　　知道自己去了也无济于事的菲奥娜紧咬红唇，拳头重重的放在胸口上。感受到她们决意的尼尔闭上眼睛，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压下：“好，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林恩，走！”
　　…
　　“姐姐、姐姐…你肚子还有孩子，身体要紧，不能太悲伤啊！”
　　“陛下是德玛西亚最后的希望，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他走了，妹妹！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不知道，但是我们必须振作起来！如果连我们都因此崩溃，那民众们岂不是更加绝望了——罗纳斯·冕卫，你要伤心到什么时候！”
　　被悲伤与眼泪笼罩的祈祷厅内，乐斯塔拉将赶来看望她们的罗纳斯唤醒，这铁血军人气质十足的男人，瞳孔内竟也被眼泪浸湿，但他并没有让它们流下来，他颤抖着将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随手抿去，一同消失的还有深沉的悲伤。
　　“黛娜夫人、布维尔族长，请原谅我的失礼…我有些事必须去做。”
　　躬身的罗纳斯在两人理解的目光下离去，即是审判使团成员、又是辉光使的卡欣娜从大门前走来，并随着团长的目光投向中央的神像，那里洁白的蜡烛被一根又一根的点燃，每个人都带着悲伤与祈愿向飞翼保护神祈求，祈求她再一次出现拯救德玛西亚。
　　“罗纳斯大人，您是要去黎明城堡还是…”
　　“我要去见“最高祭司”，你们开始召集虔诚的信徒吧，德玛西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可是…”
　　卡欣娜从神像上收回目光，没有说出来后面的话，但罗纳斯还是知道她想说“飞翼保护神已经近百年没给过回应了”，这种只有教会高层才知道的事情，他身为教会的武力代表自然也清楚，但他还是坚持：“没有可是，飞翼保护神一定会降临的，我保证！！”
　　…
　　“你说国王陛下，死、了？”
　　“对对、对…求求您了，别打我了！”
　　“不，这太残忍了…你们太过分了，国王陛下是那么的宽厚仁慈，可你们这些恶人却杀了他！”
　　被法师们拦在黎明城堡前的波比高高拎起锤子，周围到处是鼻青脸肿、哀嚎打滚的法师们，开战前他们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约德尔小女孩，就将他们两个中队打倒了，而且是势如破竹的那种。
　　“不，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怕什么，不过就是一死，国王死的好！他任由这种不公对待我们，我们几十年来过的生活暗无天日、每日里提心吊胆、到处躲藏连畜生都不如，动手吧…哈哈哈！”
　　“说的好，小家伙…杀了我们吧，我们已经没有遗憾了！”
　　刚才还哀鸿遍地的法师们团结起来，尽管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同伴杀了国王，可并不妨碍他们为此喜悦并坚定信念。
　　“你们、你们…”
　　拎起圣锤的波比无论如何也砸不下去，她这一路上见证了太多悲剧，民众们高呼法师们为暴徒，对他们的厌恶、惧怕、排斥，换来法师们更加愤怒的敌意，他们的亲人被夹在中间无所适从，或者干脆加入他们，亦或是反目成仇，所有人都深陷名为“仇恨”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就算能杀了在场的所有人，还会有成千上万的法师，数以万计的家庭在等待着，难道这些人也都要杀了吗？
　　扪心自问的波比慢慢将圣锤放下，不等她继续前行，后面马蹄疾驰的响动就传来，形单只影的盖伦在看到法师们的第一反应是举起利刃。
　　“死吧，暴徒们！！”
　　“不要…”
　　“波比，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轰然撞在一起的锤子与大剑各自分开，面对盖伦的质问，挡在前方的波比神情坚定：“知道，我觉得他们罪不至死…所以不能让你杀了他们！”
　　“罪不至死？哈哈哈…你看看这曾经繁荣的城市，听听周围凄惨的哭声，数十万雄都居民因为他们家破人亡，连陛下都被这群人所残害，你竟然说他们不该死？！”
　　盖伦的笑声比哭起来要悲伤的多，想起他先前的动摇与迷茫，再到如今的决绝无情。这又是一个被仇恨支配的人，想到这里的波比难免有所触动，声音也柔和下来，就像犯错事的孩子：“你只看到了现在，你理解他们所之前受到过的苦难吗？”
　　“不理解，我只知道这些人犯了罪，所以要付出代价。”
　　“哪怕是杀光所有法师？”
　　“…”
　　沉默的盖伦直勾勾看了过来，天空中的电闪雷鸣让他想舍己为人的娑娜、为波特长官治疗并恳请他不要动手的波比，以及藏在内心最深的，和妹妹有关的那抹光。
　　“如果这样就能让德玛西亚回到和平，那我义不容辞…”
　　死一般的短暂沉寂后，收起利刃的盖伦轻抖缰绳，在与波比交错而过的瞬间表情严肃：“我以德玛西亚之力为名，宣判你被革除军籍…波比士兵，你没有资格为德玛西亚王国而战了。”
　　“再见面就是敌人吗？”
　　“…”
　　“好，我知道了…”
　　目送盖伦远去的波比摸摸圣锤，宝石般的紫色瞳孔内不仅没有失去色彩，反而变得神采奕奕：“但我会做自己的英雄…我不想让小时候的自己，看不起长大的我。”


第193章 举国之殇（四）

　　与此同时，黎明大厅。
　　“皇子殿下，不…陛下，你不能出去啊！”
　　“杀害父王的罪魁祸首就在外面，你们竟让我像个懦夫似的躲着，这不可能——挡我者死！”
　　“陛下、陛下…赵信总管，只有你能拦住陛下了！”
　　众人的呼唤来到洁白石棺前的赵信，沉浸在悲伤中的他抬起头，就见到皇子取下插在王座上的“扳龙枪”，那是一柄造型迥异的长枪，光是握柄的长度就超过了普通长枪一倍，枪尖处的两端附有镰刀一样锋芒毕露，一共三截。
　　第一次见到扳龙枪时，即便是在诺克萨斯角斗场待过的赵信都为此惊讶不已，那里有成百上千的不同武器可供清算人选择，但他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武器，若是贸然使用自戕的危险并不亚于对敌。
　　扳龙枪是建国初期奥伦打造出来的，是可以和圣锤所媲美的最高杰作之一，为了击败一头巨大的冰霜亚龙寒涡与祂的后代而诞生，从那以后扳龙枪就一直是王室血脉的象征。
　　几百年来，扳龙枪一般只会在庆典中作为礼器使用，用于作为国王的专属武器，会使用的人只有国王、负责教导武艺的自己，还有很早就期望能有一天使用它，并在自己教导下苦练不休的皇子殿下。
　　“叔父，我会取塞拉斯的脑袋回来…在此期间，由你替我执政，处理一应事物！”
　　取出扳龙枪的嘉文宛若一头暴怒的雄狮低吼着，被众人目光所聚焦的赵信站起身，右手贴胸将身体压下：“是，陛下…我会等您凯旋而归。”
　　“诸位将军，随我杀敌——！”
　　高举扳龙枪的嘉文振臂一呼，齐聚大殿内的将领们齐齐跟上，目送他远去的赵信想起家乡长老所说的“哀兵必胜”古语，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看向一旁受魔法影响、脸色苍白到无法参战的缇亚娜。
　　“盖伦已经进城了。”
　　“那就好，这下我就放心了。议员们前去避难吧，其他人恪守职责，全力援护陛下战斗…詹姆团长、缇亚娜大元帅请留步。”
　　“可是陛下要与法师作战，禁魔使团必须跟随…”
　　站在缇亚娜身侧的詹姆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刚才他就像离开但是被妻子拦住，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没有可是，奎因…出来吧，将你所见到的说出来。”
　　用严厉的眼神制止詹姆的说辞后，等其他人悉数离去的赵信才冷冷开口，从侧门走出的奎因双眼红肿，脸上满是不自然的潮红，亲眼目睹国王死去的她当时绝望极了，幸好大元帅及时赶到，才避免了可能会出现的误会。
　　“两天前，我在雄都东部，查到了一支深入境内的诺克萨斯小队…”
　　“诺克萨斯人一向无孔不入，这很正常…赵信总管，我必须得去了，陛下需要我的帮助！”
　　“咚——我现在是代理执政者，我命令你留下并保持沉默！”
　　挑起长枪的赵信狠狠触击地板，响亮的声音与散开的浓郁杀意让詹姆不得不停下，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缇亚娜，随后将目光投向前方，被他盯住的奎因只觉浑身阴冷，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只要稍有异动就会受到对方的全力反扑。
　　“那支诺克萨斯小队警惕性很高，但我还是跟上了他们。在这期间有一支禁魔使小分队在追踪一名法师，并与这支小队相遇，他们三者之间爆发冲突，以诺克萨斯小队无一人伤亡取胜，他们冷静的处理了尸体和痕迹，我想就是达克威尔的近卫队也不过如此…”
　　无视了对方阴冷的奎因继续诉说，大厅内的气氛开始凝结，哪怕是下一刻就爆发战斗也不奇怪，保持着足够警惕的奎因顿了一下，詹姆阴冷的视线突然消失不见，似乎是诺克萨斯人的强大，让他有恃无恐了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来不及救援的我继续跟踪。直到另一个刺客出现，这支战力足以与无畏先锋媲美的小队几乎是瞬间被屠杀殆尽，他们临死前喊着‘杜·克卡奥’，喊着泰隆，喊着为了帝国引燃炼金炸药，结果被对方阻止甩了我的藏身地点…”
　　尽管这是两天前的事情，可在剧烈爆炸中与死亡擦肩而过，之后残留的硝烟味道还在身上，让她只要一想起就忍不住后怕。
　　“所以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意外的出现让詹姆无法再沉默下去，被质问的奎因看向赵信：“华洛拖开了我，赵信总管安排了波特剑士长暗中支援我，他抵挡住对方的第二次进攻但还是落败，幸好有恰好从家乡归来的英雄波比…”
　　名为泰隆的刺客确实很强大，他的强大在于刀刃飞舞的速度，那是一种完全无法捕捉的恐怖，就连波特长官都被瞬间击败身受重创，如果不是华洛感受到波比的气息并用魔法呼唤，那么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从班德尔城回来的波比，是受到了精通观星术的长老指引，对方察觉了德玛西亚的未来，也就是如今会发生的灾难片段，所以才有了这次巧合。
　　但泰隆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有所预谋，在波比的圣锤之威下他选择远遁蛰伏，等他们找出诺克萨斯小队收集的情报准备离开时，对方又一次突兀的出现了。
　　即使是龙禽堪比钢铁的硬度，都在对方的刀刃下变得千疮百孔，波比也来不及阻拦。身受重伤的波特长官让艾琳诺升空，他们一路上不敢有任何停顿，在波比的魔法治疗与守护下匆忙返回雄都。
　　就算是这样，对方途中也没有放弃，多次用神出鬼没的方法出现在悬崖高地上袭击他们，临近雄都前对方又一次出手，是波比用以命换命的攻势逼退了泰隆。
　　“我们从诺克萨斯小队身上收集到了一些证据，这些证据来自那三个禁魔使身上，里面的内容皆是最高机密，除了禁魔使团团长才能接触，也必须得亲自传递…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污蔑，你说的证据呢？”
　　“在这里…”
　　拿下背包的奎因正要打开，赵信的注意力也因此转了过来，抓住这个瞬间的詹姆，将手掌伸向一旁的缇亚娜——噗嗤！
　　自以为得逞的詹姆手掌被枪刃整个切断，从他手腕上喷出来的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充满了不详气息的暗红色。
　　“嘶、啊！啊啊啊…该死的，赵信！你要干什么？！”
　　“我倒想问你，你究竟想对缇亚娜·冕卫做什么——！”
　　“哈哈哈…詹姆这个蠢货，明明早点逃就好了！”
　　怪异、沙哑、低沉到光是听到就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突然从詹姆口中传出，他因剧痛而扭曲了面孔的五官也同时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詹姆，枉我那么信任你，你个混蛋竟然与恶魔做交易！”
　　“蠢女人，你懂什么！哈哈哈，詹姆…放心吧，我会让缇亚娜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人，解放你的精神和我融为一体吧，我会赐予你无穷的力量！”
　　“真是无药可救…你们两个躲开，今天我要除恶务尽！”
　　看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疯狂性格在詹姆身上浮现，赵信也就无法顾及缇亚娜的情绪了，全力出手的他长枪之上浮现一点寒芒，随后便是枪出如龙！


第194章 举国之殇（五）

　　与此同时，黎明大厅外。
　　“塞拉斯——出来！”
　　率领着能够集结的所有军队，带着哀痛与决心的嘉文举起长枪，指向了那些蝗虫般四散开来的法师们。法师们也没想到他们的最后目标会这么快现身，短暂的骚动后，塞拉斯便在逐渐聚拢的人群中出现。
　　铁链哗啦作响中，被法师们拥护着的塞拉斯来到队伍前方，相较对面的哀兵们，他倒是显得异常开心：“哟，这不是小王子吗？不，如今应该称呼陛下了…请问您有何吩咐？”
　　“邪术恶徒，你的闹剧到此结束了…今天我一定要为父王报仇，亲手将你头颅砍下来，用来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哦，天啊！这消息还真是令人心痛，不过对我来说可是无妄之灾…是你们干得吗？站出来，我们的英雄！”
　　“…”
　　故作惊讶的塞拉斯回首看向身后的法师们，他们皆是保持沉默，亲手杀死国王这种事太可怕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
　　法师们的沉默，在嘉文看来就是在装傻充愣，知道多说无益的嘉文缓缓压低身体，双手抬起扳龙枪，决绝的杀意开始弥漫。
　　哗啦、哗啦…！
　　受此影响的将领与战士们一起动了，排成方阵、动作整齐划一的他们爆发出惊天气势，肃杀的战意浩浩荡荡的卷向法师们。
　　“全军出击——！！！”
　　怒吼着的嘉文率先迈步，身后战士们的脚步声重合在一起化作鼓点，宛若漆黑天空中的滚滚雷霆撼人心神，他们身上的炎阳盔甲在风驰电掣的雷光下显得金光璀璨、耀眼无比，恍若那最后的光明与希望。
　　这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盛景，让法师们畏惧了。
　　哪怕经历过的战斗不止一次，也杀过不少士兵，但还是第一次面对军团级战争的法师们皆是脸色一白、气势降到冰点，还有一部分忍不住颤抖起来，就算是下一刻被气势压垮，崩溃四散而逃都有可能。
　　塞拉斯见状知道必须做点什么，于是他张开双臂拥抱天空：“好吧，就是我杀的…刚才开个玩笑而已！兄弟姐妹们，罪恶的根源已经消除了一半，只要我们将这群藏在铁壳子中的懦夫们击败，新的德玛西亚就会诞生！你们还在等什么，我们的自由就在眼前了——冲啊，哈哈哈！”
　　一马当先的塞拉斯狂放地笑着，他的笑声感染了身后的法师们，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伟岸高大，于是第一个法师动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人群追寻着他的背影，或者说追赶着那份梦想踏上了战场。
　　“冲啊，兄弟姐妹们！”
　　“告诉这群畜生，我们的决心！”
　　“不自由、毋宁死——！！”
　　剧烈的魔法波动接二连三的在法师们身上浮现，他们乱糟糟的喊着，发起不成阵型的冲锋，却更加令人动容，就是这群跟杂牌军一样的法师们，击溃了光盾王朝引以为傲的和平，如今他们向着自由发起了冲锋，可他们呢？
　　“德玛西亚…”
　　面对疯子一般冲来的法师们，怒吼着的嘉文高高举起扳龙枪，将自己对王国的最深切祈愿喊了出来：“永世长存！！”
　　“为了德玛西亚——！！！”
　　战士们的齐声回应响彻天穹，雷声也好、闪电也罢都要为这份决心让行，停顿之后而来的便是瓢泼大雨，就连上天都在为双方即将到来的碰撞而悲伤。
　　“受死吧，塞拉斯——！”
　　“年轻的国王啊，你没资格领导这个王国！”
　　“你懂什么？！我的血脉根深蒂固，我生来就注定要为这个王国奉献一切，可就是你这罪人毁了我想守护的一切——！”
　　咆哮的嘉文迎上塞拉斯，扳龙枪的长度让他得以率先出击，枪尖上毕露的锋芒直奔他的喉咙，那种锋利还未靠近就让塞拉斯如临大敌。
　　嗡——！
　　唤来狂风助力塞拉斯身体整个飞跃起来，自身而下挥出的两条锁链狠狠将枪尖砸进地面，略胜一筹的他发出狂吼：“笑死人了，伟大的陛下…你恐怕根本就不知道有一种东西不同于血液，却能充斥在心口，能够给人挑战一切的勇气！”
　　“我在你身上只看到了疯狂，塞拉斯——！”
　　猛然将长枪拽出的嘉文挥出一记旋转突刺，迅捷的枪尖甚至擦着他的脖颈而过，与死亡擦肩的塞拉斯一步不退，两条锁链骤然升起火焰，这份炙热放一升起就化作火舌缠上长枪，直逼嘉文持枪的双手。
　　“陛下，小心！”
　　“快用禁魔徽章！”
　　“用不到——喝！”
　　执拗的嘉文用长枪挑飞锁链，瞬间连刺两次，一高一低的攻击逼得塞拉斯终于后退，而缠绕上来的火焰在触及他双手顷刻间，便被骤然冒出的冰霜所浇灭。
　　转眼间便寒意迫人的嘉文目光凛然，环环相扣的招式打得塞拉斯一退再退，他心中的愤怒也一涨再涨：“疯狂必将招致败亡，塞拉斯…你的末日到了！”
　　“哈哈哈…”
　　落入下风的塞拉斯放声大笑，双手的锁链纷飞成舞，勉强将所有的攻击档下，哪怕武力上不足，但他仍不肯在言语上落半分下风：“也许在你看来是疯狂，但在我看来这是强大的意志！你可以杀死我的人，却无法杀死我的意志…我即便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要在坟墓里，用腐朽的声音喊出我们的决心——自由无价！”
　　“自由不是你肆无忌惮的借口，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低吼的嘉文招式开始变得狂放不定，虽然每每攻来的长枪都充满力量，但却更加容易躲避，见他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塞拉斯忍不住露出笑容：“我做了什么？哈哈哈…这都是你们欠我们的！”
　　“胡说八道，没人欠你们的！”
　　“你生来就高高在上，当然没体会过一出生就是罪人的命运…我们一出生就是罪人，最开始是身体，我们的灵魂因为禁忌不公的而无处安放，我们挣扎过、痛苦过，也尝试着想要融入你们这群冠冕堂皇的人们之中，可是无情的律法注定我们不会被收留！这该死的命运，我绝不接受！！”
　　“所以这就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父王、父王他…”
　　想说父亲本想和谈的嘉文忍住，更为巨大的愤怒到来，或许正是这种仁慈才让法师们有机可乘，从而暗杀了父王，这群卑鄙无耻的人不配得到宽恕，他要将这些暴徒全部处死！
　　根本就没察觉自己心乱了的嘉文，挥出去的攻击没了先前的凌厉，失去章法的招式被塞拉斯用锁链轻易荡开，横扫、点刺、挑击皆是如此，对方就像个铁桶似的将所有招数一一化解。
　　“时机到了…”
　　觉察到嘉文失去了理智的塞拉斯目光凛然，他抓住嘉文刺来枪刃的瞬间，将两条锁链附着上冰霜的力量，与上面散发着的寒意融合在一起。
　　对方虽然掌握了圣遗物的使用方法，让他不能借用其中力量，却还不能融会贯通，一击得手的塞拉斯杀意暴涨，在嘉文略显惊愕的眼神中沿着无法抽开的枪杆冲来，他手中竟是绽放出耀眼的光明：“在光明中荣归天国吧，伟大的国王陛下…这是我给你的隆重葬礼！！”
　　唰——！
　　千钧一发之际，骤然出现的无主利刃将企图杀死嘉文的塞拉斯逼退，侧过脸就看到如蛮牛般的盖伦斜着肩膀冲了过来，他的脸上刻满冰冷的杀意：“狡诈恶徒，你的对手是我！”


第195章 举国之殇（六）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来…万众瞩目的德玛西亚之力，古老冕卫一族的继承者，还有我的手下败将，哈哈哈！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被嘉文拿起利刃逼退的塞拉斯，肆无忌惮的嘲讽着冲来的盖伦，但他冷峻的面容上不见一丝波动，得救的嘉文顺手将暴风大剑丢回。
　　“陛下，塞拉斯最擅长挑动人心…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那只会令你做出错误的判断。”
　　“呼…我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你能行吗？”
　　“没问题，交给我。”
　　默契与信任让愤怒的嘉文退回近卫们的守护中，挡在前方的盖伦看着塞拉斯阴沉的脸色，缓缓将利刃举起：“恶徒，准备接受正义的制裁吧！”
　　“正义？呵呵，笑死人了…你该不会以为，这种暧昧又轻浮的东西，说出来就能让我引颈受戮吧？”
　　不同声色扫过战场的塞拉斯轻蔑一笑，败象已显，法师们终究不是正规军的对手。仅仅他一人能破坏武器、盔甲并没有用，只能寻找机会靠近黎明大厅了。
　　知道塞拉斯性格狡诈、阴谋计策颇多的盖伦没有忽视他的眼神，干脆缓步前压：“当然不，对我来说正义要么靠法律，要么靠武力…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自由，要创造新的德玛西亚，给了法师们的希望，其实你只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哼，说得你好像很懂我似的…看来上次的教训不够，这次我就勉为其难，再给你一次更深刻的吧！你可要小心点，今天可没道森救你，哈哈哈！”
　　猖狂大笑的塞拉斯挥动锁链，从暴风大剑内借来的残余火焰再次浮现，目光凛然的盖伦仅仅是简单一挥，上面的火焰就熄灭了。
　　“道森的确不在，可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你知晓禁魔石的原理与构造，能轻易的破坏我们的护甲与武器，你自身也很特别，可以盗取他人身上的魔力。”
　　从容不迫的盖伦再度前压，惊异于他改变的塞拉斯缓步后退，双手上的锁链出于谨慎没有甩出，他不想因为莽撞被对方抓住破绽，那可意味着死亡。
　　“看来是做了不少功课，让你主动了解一个法师真是难为你了…”
　　“这是知己知彼，你恐怕不知道杜朗是我母亲原来的姓，你从书上、秘文阁中找到的那些知识我也能，而且更全面…我身上留着一半杜朗一族的血液，所以今日我必杀你。”
　　“啧啧，又是血脉论…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动不动就喜欢这一套，好用这种说辞来迷惑他人，让他们对你们毕恭毕敬，哪怕绝大多数人都见不到你们一面，却因为旁人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而随波逐流，真是高明的统治方法。”
　　看得通透的塞拉斯嘲弄着，双手的锁链再一次冒出圣洁的光芒，他咧开嘴巴：“见过吧，你妹妹身上的…所以你这个大哥，准备如何呢？”
　　“…”
　　盖伦想过很多种知道真相的场面，却唯独没有考虑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陷入沉默的他动摇了，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坚守德玛西亚之力的荣光，却唯独在这种光明下一触即溃。
　　“哈哈哈、哈哈…真是好哥哥啊，你舍不得用锁链将她抓起来，不忍将她关入暗无天日的地牢，甚至不想去考虑这件事情，所以不要说正义了，我们彼此彼此！”
　　计谋得逞的塞拉斯带着光明冲了过来，恍惚间盖伦看到妹妹，随后他又被更璀璨的光芒唤醒，就在他的后方左侧，那里突然闯入了一个小女孩。
　　她不属于任何一方，法师们有难她会竭力帮助，战士们有难她也会义无反顾，这种天真的行为让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不解，难道这个人疯了？
　　“不…”
　　喃呢的盖伦给出回答，他重重将利刃砍向代表妹妹的光明，在塞拉斯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随后又在自言自语着，没有迟疑的砍出第二剑：“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况且小拉克珊娜和你不一样，她天性善良、乐意助人，就算被放逐出这个国度，在外面也能一样活得很精彩——所以受死吧，塞拉斯！！”
　　“盖伦，好样的！”
　　耳朵微动的波比将盖伦的一字不落的听下，手中金光灿烂的圣锤还顺便扫飞了两个拼命的法师和战士，她知道这样可能对战局无济于事，甚至自身都会被视为双方的敌人，可那又如何？
　　如果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失败就是必然的，自己只要全力以赴，努力到最后一刻就好——咚！
　　“波比对吧，你在干什么？”
　　纵马奔驰而来年轻男人的挥刃被荡开，走神的波比抬起头就看到他与道森极为相似的容颜，不免有些错愕：“尼尔先生？”
　　“我是罗恩，不是尼尔…”
　　随后纠正波比的罗恩目光复杂，居高临下的他将利刃又一次对准波比，严厉呵斥道：“你的思想似乎出了些问题，还有身份也一样，你用魔法迷惑他人，潜入德玛西亚盗取奥伦留下的圣物…约德尔人，都如同你一样卑鄙无耻吗？”
　　“盗取…”
　　知道必然有此结果的波比摸摸圣锤，她至今都忘不了奥伦临终前的托付，如果他看到德玛西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也一定会很痛心吧。
　　“你不配拥有它，如果还有几分良知的话，就交出来吧…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
　　“明明是一家人，你却傲慢的像个公鸡…道森的谦逊，超过你十倍，不——百倍、千倍！”
　　“闭嘴！不要再我面前替那个杀人犯——死吧！”
　　怒火攻心的罗恩挥出长剑，波比干净利落的跃起将圣锤砸了上去，愤怒的小尖牙在咆哮中露出：“我不许你说道森的坏话，他才没有做——滚啊！”
　　剑刃上轰然传来的巨力让罗恩手臂一僵，紧随其后的金色光芒将他整个身体弹飞，周围的法师们窥准时机，纷纷将魔法砸来。
　　“不好…给我赶上啊！！”
　　意识到自己过于用力的波比冲了上去，但有人更快，来人也是个和道森模样很像的高大男人，他手中的阔剑就像有着生命一般，在转动中荡起无数涟漪，将沿途的一切魔法波动消泯。
　　“罗恩，没事吧？”
　　“让开，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小心！”
　　像一阵风似到来的尼尔被落地的罗恩狠狠推开，一支布满寒霜的尖刺瞬间袭向他的脖颈，落后一步的林恩不顾安危的冲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身体失去平衡的尼尔竭力扭动脖颈，这支寒冰利刃贴着他的肌肤而过，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不…尼尔叔父！”
　　跑上前来的罗恩脸上满是自责，周围的亲卫们还未来得及保护两人，波比就冲了过来：“起来，让我看看…还好没事！”
　　“终于见到你了，波比…你和道森描述的一样可爱，你见过他吗？”
　　“抱歉，没有…我这就为你治疗！”
　　“不碍事，魔法在这种场合用并不妥当…罗恩，你要自责到什么时候？”
　　尼尔接过林恩递来的药膏与绷带，面不改色的对自己做了包扎，被波比推到一旁的他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不是有意的，尼尔叔父…对不起！”
　　“挺起腰来，拿起你的剑！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不需要多余的解释…现在回到亲兵那里去，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需要你的带领！”
　　尼尔的呵斥让罗恩怔怔愣在原地，他想起自己归来时因愤怒做出的种种事情，如果表弟道森真的杀了父亲，那叔父不可能冒着危险来救自己。
　　“是，尼尔叔父…”
　　“她交给我！”
　　“是…”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径直离去的罗恩让战场一隅的气氛不在那么尖锐，尼尔转头看向小心翼翼偷看自己的波比，她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让人忍俊不禁。
　　“没关系的，波比…但你要离开战场，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了，你应该留存力量，将它用在必要的时刻…”
　　尼尔的话还未说完，黎明大厅就传出一股骇人的阴冷，这股气息甚至让整个战场陷入片刻的死寂，因为他们的生物本能给了强烈的预警！
　　“恶魔的气息…我想是时候了，尼尔先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波比化作流光冲向大殿，尼尔没有迟疑的追了上去，林恩则是表示担忧：“尼尔大人，如果真是恶魔的话，你的身体…”
　　疾驰的尼尔扫过很快又恢复厮杀地战场，坚决的摇摇头：“留下来我也不想战斗，倒不如去看一下…如果真是恶魔的话，或许就能找到三世陛下的死因，这可是法师与我们能否在将来和解的关键！”
　　…
　　…
　　“咿呀——！”
　　稚嫩的吼声带着坚决将大门砸开，顺道还砸在一团冒着湛蓝光芒的黑影上，本该将邪恶洗涤的金光竟是和蓝色光芒一起消泯，但力量还在，漆黑的阴影被轰然砸散，又化作一团雾气出现在大殿上空。
　　“波比，你怎么来了！”
　　“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拦住他！”
　　“唳——！”
　　守在上方的华洛适时的弹射出漫天箭雨，不成人形的黑影迅速的躲向一旁，赵信的三叉长枪旋转着掷来，又一次将他打散。
　　“裁决！”
　　蓄力完毕的波比踩着空气跃上半空，手中旋转的圣锤猛的挑向黑雾，这一次有了实感，就像是击打在身体上的触感发出沉闷的响声，同时还有一股异常纯粹的邪恶气息散发出。
　　铿、铿——！
　　两声金铁交鸣之声将波比的后续进攻打断，显出原形的黑雾睁开了一双冰冷的眼眸，散去的黑雾出现一个人形生物的轮廊。
　　几乎是眨眼间，一个包裹在狰狞、漆黑盔甲中的怪物就出现了，祂只有半截身体，被下方的不详黑雾托举着，双手上是一对镰刀状的恐怖刀刃，唯一让波比诧异的是祂的面孔，那上面一半是人类，一半是黑暗。
　　“詹姆，拥抱黑暗吧…我会让这些人承受痛苦！”
　　“你休想，魔腾！这是我的命运，少来指手画脚…”
　　“你只是惧怕黑暗，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詹姆，你害怕了，真是令人失望…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拥有两幅面孔的恶魔发出低沉、沙哑、光是听着就毛骨悚然的低沉嗓音，魔腾的话语很快得到执行，属于詹姆的半人面孔在蠕动的黑暗中被吞噬。
　　“詹姆，给我醒醒——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恶魔做交易！！”
　　冲出奎因保护的缇亚娜眼泪肆意的流着，自己的丈夫就在眼前变成了不伦不类的邪恶生物，而且还即将死亡，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噩耗。
　　“蠢女人，詹姆的痛苦你可曾了解过半分？”
　　“闭嘴，魔腾…她是我的女人，轮不到你来说教！”
　　“噢噢噢噢噢…！”
　　在缇亚娜深情的痛呼中占据上风的詹姆抢回魔躯，将覆盖在脸上的黑暗暂时压了下去，浑身涌动着的力量让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为什么？因为我想活下去啊…讨伐“污秽之主”的时候，你还记得我鲜血淋漓的样子吗？没有人能救我，我可以为王国献出自己的一生，但绝不愿就那么轻易死了！我要活着，活着品尝权利的味道，让所有人都仰视我，尊敬我，奉我为王——！”
　　“我知道你出身平凡，你渴望权利，但我们结婚…冕卫一族带来的权利还不够吗？”
　　丈夫的咆哮让缇亚娜眼睛失去色彩，曾经的詹姆是个很努力的人，他靠着不懈的奋斗一步步在军中高升，和自己彼此相爱，当时他看起来是那么耀眼。
　　可在经历过讨伐污秽之主的战役后，詹姆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被病痛折磨的他变得沉默少语，就连自己都难以靠近，或许从那时开始他就不再是自己了？
　　“当然不够！罗纳斯那个废物明明不如我，可你们还是选他做了审判使团的团长，我的功勋不比他少半分，就连一个禁魔使团的职位，我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说是沾了冕卫的荣光——一群该死的家伙，他们不曾付出鲜血与生命，凭什么来指责我！”
　　看着詹姆模样逐渐和家族内的记载重合，缇亚娜又想起那些倒在图书馆前的近卫们，心中越发的悲痛：“可你为什么要杀三世陛下，他不曾有亏待过你…反而给了禁魔的神圣职责！”
　　“神圣？哈哈哈…笑死人了，这份工作承载了整个德玛西亚的黑暗，你明白吗？光之城表面有多平和，内里就有多黑暗！”
　　“充满恐惧的黑暗太美妙了…这或许是宿命吧，你的祖先福斯伊恩当年重创了我，可我又回来了，品尝着你们一手编织出来的黑暗，那简直令让欲罢不能，每个法师的梦都是那么香甜可口！”
　　“哈哈哈，哈哈…三世竟然想对法师们握手言和？那怎么可能，我的力量还没恢复呢！”
　　受黑暗侵蚀的詹姆逐渐失去理智，或者说他成了魔腾记忆的一部分，带着贪婪与欲望将人类的最后面孔舍去，任由缇亚娜泪流满面也无济于事。
　　“诸位…”
　　悲痛欲绝的缇亚娜喃呢着，再也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动手吧，詹姆已经死了。”


第196章 噩梦来袭（一）

　　“黑暗，来临了…我感受到你们的恐惧了，鬼影重重！”
　　缇亚娜倒下的那一刻，詹姆最后的一丝牵挂也不复存在，借助他的身体重回物质界的魔腾，施放出漆黑无光的黑暗，在这股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没有光明，也没有温暖，只有恐惧与迷惘将人们的灵魂缠绕。
　　“奎因、华洛、赵信总管…你们在哪儿？！”
　　“有人吗，回答我！”
　　“魔腾，给我滚出来…！”
　　圣光环绕己身的波比喊着，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对未知领域的恐惧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而来，开始吞噬她仅存的勇气。
　　没有敌人、没有同伴的波比只能看清自己的身体，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就像是被世界放逐了一样，周围的黑暗令人越发恐惧。
　　恐惧一旦升起，光明就会暗淡，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圣锤逐渐暗淡，恐惧缠身的波比下意识的挥动圣锤，想要将黑暗砸碎，换来的只有一声刺耳的巨响，她就像被包裹在黑暗中，无路可逃。
　　“奥伦…”
　　尖锐的响动唤醒沉睡的记忆，恍惚间波比又回到那个充满了独特味道的铁匠铺，奥伦就在那里打造着长枪，一下又一下，耀眼的火花与独特的韵律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奥伦，它真的能打败那头冰霜巨龙吗？”
　　“波比，好的武器得有人来使用才行…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拿起它。”
　　“如果没有呢？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太阳了，到处都是冰冷彻骨的黑暗…很多人都不敢去看天空，也不敢大声说话，就连烛火都不敢点燃，唯恐它再次来袭。”
　　陷入过往的波比小脸上写满不安，正抡着铁锤的奥伦停下，他一如往常的露出温暖笑容：“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说话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不敢点燃光明，那就蜷缩墙角…但不要习惯黑暗，成为它的一份子，抬头挺胸也好、步履蹒跚也罢，我们都要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能找到光明。”
　　“可是…如果光明始终还找不到呢？”
　　“那就拥抱黑暗，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直到自己成为光。”
　　“拥抱黑暗…奥伦、奥伦！！”
　　喃呢的波比眸子亮起，其中绽放出的紫色光辉将她带离过往，她想要伸手抓住这消逝的片段，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奥伦却突然挥手道别，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暖。
　　黑暗又一次重新降临，圣锤之上的金色光芒就此暗淡，是，也看不到的波比这次没有恐慌，而是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起黑暗的味道，有些苦、有点涩、还有点暖洋洋的，就像那位尊贵的女士一样。
　　嗡——！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同理…有黑暗的地方，也会诞生光明，光明与黑暗一向形影不离、不分彼此。
　　再一次从圣锤上爆发出的金色光芒无比耀眼，笼罩波比的无尽黑暗像是潮水般退却，现实再一次回到她的眼前，入目处的大殿还是那么宏伟，却没有人醒来。
　　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一股漆黑的烟雾，雾气张牙舞爪的扭曲着，蛊惑着他们身陷梦靥而无法自拔。
　　“不，华洛…不要离开我！”
　　“唳——咕咕咕！”
　　“詹姆、詹姆…回来吧！”
　　“陛下，陛下…”
　　每个人都在痛苦中挣扎着，坠落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洒落地板，波比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也一样如此，那么该如何唤醒他们呢？
　　“我听到了血液流淌的声音…”
　　阴暗冰冷的黑雾从大门外席卷而来，外界先前还战火喧嚣的战场不见一丝动静，安静得令人不敢去想那种可怕后果。
　　“魔腾，我必须得打败你！”
　　“为什么呢？这个王国明明没有你的一席之地，身为约德尔人的你，应该明白这世上有很多遗憾，活得越久…看得越清，现实其实就是无奈、痛苦与空虚。”
　　“不对，那只是你的看法！虽然有时候的确如你所说，但活着也有快乐、喜悦和充实…这些是你永远都体会不到的，恶魔！”
　　波比的反驳很坚定，化作黑影的魔腾在半空中缓缓显出身形，祂的目光如夜空繁星，明亮却充满孤寂：“你错了，约德尔人…其实恶魔远比人类的情绪要丰富的多。
　　从我自久远时期诞生，就见过无数想要维持和平，反而引起了战争的悲剧，我见过很多强者要守护某种事物，却孕育出怨恨，这些生命太吵闹了，搞得我不得安宁。
　　可世间万物皆有轮回，光明存在便会带来生机，黑暗则会带来死亡，只有永恒的黑暗才是我世界唯一的归途！”
　　“你在拖延时间…”
　　醒悟过来的波比举起圣锤，上面绽放出金色圆环，魔腾的身体也随之拉远，祂的确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场笼罩所有人的庞大噩梦。
　　“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你们被最原始的欲望驱使，以世间生灵的精神能量为食…你看过无数人的梦境，自以为了解他人的悲欢离合，却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
　　“闭嘴，约德尔人…恶魔还用不到你来同情！”
　　被话语刺痛的魔腾呼啸而来，早有准备的波比还未动手，一抹亮光就刺向祂的左侧——叮、叮！
　　不是一声，而是两声，同时从右侧袭来的利刃重如山岳，受到两者夹击的魔腾猛得回缩，波比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抡起圣锤就砸了过去——砰！
　　魔腾的整个身体在重击下化为黑影四散开来，令大厅变得阴森可怖，一击得手的两人随后在绽放着金光的波比身旁汇聚。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管大人的勇武还是不减当年。”
　　“你也不错，尼尔…能以自身意志挣脱梦靥的纠缠，值得为之自豪！”
　　“咳咳，两位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大家都被祂拖进了黑暗中。”
　　两个大男人惺惺相惜的互视让波比看不下去了，这种事还是在打败对方后再做比较好。
　　“魔腾是幽灵与恶魔的结合体，通常来说幽灵只能干扰人类的精神世界，恶魔又赋予了祂实体，能够自由往返物质与精神领域的祂很难被杀死。”
　　赵信如数家珍的道来，尼尔紧随其后做出补充：“当年魔腾肆虐福斯拜罗小镇，是福斯伊恩·冕卫站了出来，在牺牲成百上千的士兵、居民后，才终于找到恶魔的宿体…”
　　“这次是詹姆，他已经彻底堕落，身体也被魔腾藏了起来，老办法行不通了…”
　　接过话语的赵信感觉到空气更粘稠了，充满歹毒、怨恨、邪恶的气息充斥身体毛孔，让人的身体变得冰冷彻骨，如影随形的巨大恐惧并没让他退缩，反而郑重其事的对波比叮嘱道：“但并不是没有办法，你的圣锤拥有可以净化黑暗的力量，魔腾如果不现身我们就将所有人从噩梦中唤醒，祂一定不会如我们所愿，会出来阻拦…来了，小心戒备！”


第197章 噩梦来袭（二）

　　与此同时，黎明大厅外。
　　“滚啊，老子做的噩梦多了…你这个还不够绝望！”
　　“抱歉，小拉克珊娜…你的光应该在他处绽放，而我也必须前进。”
　　“叮——！”
　　几乎同时从噩梦中醒来的塞拉斯与盖伦，一见到对方就毫不客气的对拼一记，随后各自退开才有空观察周围的环境。
　　浓重如墨的天空依旧，电闪雷鸣诡异的消失不见。时间就像定格了一样，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停在原地，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一股张牙舞爪的黑影，祂们时而低语、时而翻涌，邪恶的气息到处弥漫，让人宛若置身地狱。
　　“恶魔的力量，这就是你说的新德玛西亚？”
　　“放屁，老子才没有见过这种鬼东西！”
　　“是吗…不管如何，杀了你准没错。”
　　摸了摸脖颈项圈的塞拉斯脸色阴沉无比，盖伦不分青红皂白的抡起利刃，还未等他出手，黎明大厅内就爆发出一股更加深邃的邪恶气息——噗通、噗通…！
　　这股气息牵引着人们纷纷倒去，无论是战士们、还是法师们，凡是没有以自身意志挣脱梦靥的人们全都倒下了，就像生命突然消失一样。
　　“神啊，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是暗影魔法，只有打败施法者才能解除！有时间和我战斗，你倒不如多留些力量阻止这场灾难！！”
　　“暗影魔法？它到底是…”
　　目瞪口呆的盖伦话语戛然而止，不需要问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在塞拉斯随手释放出的光球下，先前看不到的黑色半透明形体，从不省人事的人们身上升起。每个黑影都千奇百怪，身披狰狞盔甲的战士、三首的狰狞恶犬、手持锁链的巨人等等，就像是一支从地狱深处到来的恶魔大军，逐渐向着战场中心汇聚。
　　“不，嘉文——！”
　　看着嘉文身上同样浮现出的巨大黑影，盖伦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望着他背影的塞拉斯心动了一瞬间，但又马上压抑住杀意。
　　“黑玫瑰，将再次绽放…”
　　喃呢着的塞拉斯又一次摸向脖颈的项圈，他也是醒来时才感觉到不一样的触感，取出来才发觉是一枚散发着迷人香味、淡淡魔法气息的黑色花瓣。
　　三天前，那个出现在营地内的黑影再次浮现脑海，对方像恶魔一样低语着发出合作的邀请，她自称是苍白女士，是黑色玫瑰的首领，可以帮助他打败国王的军队、搜魔人，甚至是成为新的国王。
　　“…”
　　轻捏花瓣的塞拉斯目光凛然，苍白女士临走前留下了很多重要信息，其中就有军队的巡逻路线、城防的安排、以及国王悄悄邀请了各国使者，要展开会议的具体时间等等，也正因如此自己才选择在今天发动进攻。
　　“竟然连恶魔都能驱使，或许有必要谈一下…”
　　感受着花瓣上面若隐若无的指引，正准备离去的塞拉斯愣住，因为战场中心的又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暗影魔法造就的虚影们，和皇子身上冒出的、宛若巨龙般的黑影融合在了一起。
　　“杀、杀…全部处决！”
　　融合的过程中，一股无法言喻的邪恶低语自塞拉斯的脑海中响起，他手中的光明随后被黑暗吞噬，暗无天日的环境令人窒息，一种缓慢而痛苦的死亡恐惧开始弥漫。
　　就在塞拉斯忍不住要呕吐时，一抹血红的光芒浮现，让他得以看清融合后的怪物模样。
　　这是一个汇聚了所有暗影，只有右臂、近乎于实体的人形怪物，祂甚至比加里奥还要高上许多，在祂的身后双肩，凸起一对满是破败凋零的羽翼残肢。
　　“天使？恶魔？不…天呐，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将脑袋扬到最高还不够，连身体一同向后倾斜的塞拉斯才总算看清怪物面容，在祂的左半张脸上，是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拜服的圣洁美丽；右边则是覆盖着密密麻麻、像是淤泥一样的狰狞面孔，是种看着就令人作呕、心生憎恶，恶心到极致的污秽丑陋！
　　如果任由这种怪物发疯，那德玛西亚会不会变成一片荒凉死寂的鬼蜮？
　　“该死…哦？”
　　就在塞拉斯犹豫着是否上前阻止时，光明终于出现，先前战场上不分敌我的金色光芒，载着那个小巧的约德尔人一飞冲天。
　　感受到威胁的怪物伸出仅有的右臂，一股难闻的恶臭随风散开，就像是尸体腐朽了百年后散发出的土腥味，恶毒的低语又一次响起：“杀、杀…法师，必须处决！贵族，死有余辜！杀、全部都要死——！”
　　“嘶…”
　　顿觉毛骨悚然的塞拉斯转身就走，这个由所有人噩梦编织出的怪物可不是人力能抵挡的，他必须去见见那个苍白女士，弄明白对方究竟在搞什么鬼！
　　塞拉斯的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全部注意力放在怪物身上的盖伦，意识到自己哪怕全力起跳也够不到对方膝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怪物面前、渺小如尘埃的波比拎着圣锤砸了上去——扑簌簌！
　　想象中撼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出现，怪物的右臂在圣光下炸裂开来化作灰烬，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如初，同时将波比的身体包裹其中，世界再次暗淡下去。
　　“咿呀——！”
　　稚嫩的吼叫随同微弱的金光，沿着右臂的漆黑直奔怪物的身躯而去，紧握剑柄的盖伦踌躇着抬起脚，明明前不久自己还对她进行了驱赶，可眨眼间对方却成了唯一的希望，这真是再讽刺不过了。
　　“如果连王国都不复存在了，德玛西亚之力又有什么存在意义呢？”
　　扪心自问的盖伦重重踩在地面上，脚底的触感松软泥泞，就像是踩在腐烂的沼泽地上，同时还有一股令人五脏肺腑翻滚的恶臭袭来，的确如此，自己已经没时间犹豫了。
　　“为了德玛…不，为了希望！”
　　放下骄傲、抛弃立场的盖伦在泥泞中发起冲锋，不等他靠近怪物，尖锐的鹰啼就载着奎因横空而来，她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表情却极为坚毅：“盖伦·冕卫，那个暗影怪物不是你我能阻挡的…尼尔大人已经去教会求援了，我们得找到魔腾的宿体！”


第198章 噩梦来袭（三）

　　时间稍稍回溯，光明使者教会。
　　稀里哗啦的瓢泼大雨无情洒落，天空中的电闪雷鸣鼓荡不休，却仍旧无法掩盖从黎明城堡传来的喧嚣，守卫着孤零零马车的菲奥娜，任由大雨将身体淋湿而无动于衷。
　　在她身后的马车上是掀开一丝缝隙的娑娜，她脸上的愧疚之色溢于言表，她没法阻止菲奥娜借雨压下心中怒火的行为，也不能陪她一起淋雨，因为她已经是人尽皆知的邪恶法师了。
　　如果被人看到出现在教会附近，那些因为法师们家破人亡的居民们不会同意，审判使团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会让尼尔叔叔陷入极大的被动中，所以哪怕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也只能默默的等候。
　　啪嗒、啪嗒…！
　　蔽日连天的雨幕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菲奥娜没有上前迎接，而是缓缓抽出腰间利刃：“娑娜姐，不要出来…待会儿如果有危险，你就离开马车，有多远跑多远。”
　　“…”
　　本以为会是母亲到来的娑娜心脏骤紧，尽管悲伤还是只能点点头，结果从远处而来的脚步声突然停下，少许过后变成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菲奥娜小姐，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
　　“站住，我们可没说过话…”
　　“但我了解你，娑娜…我来接你了。”
　　从雨幕中走出的卡欣娜披着洁白雨蓑，说话间便自顾自的上前，利刃在手的菲奥娜被轻轻响起的琴音阻止，那里面的柔和与欣喜让她确认来人是友非敌。
　　“可是，我被发现了…已经没资格受到光明的庇护了，对不起！”
　　“光明可没那么狭隘，如果连不惜牺牲自己拯救万人，用琴声带给无数人心灵藉慰的你都没资格，那我，不…应该说是绝大多数人也一样，坐稳了！我这就带你去我管辖的祈祷厅，你的母亲已经在那儿等你了。”
　　“娑娜姐，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再见。”
　　见娑娜有了安身之所的菲奥娜果断辞别，没等她转身离开，卡欣娜就出言邀请：“等一下，菲奥娜·劳伦特小姐…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不行，我要去黎明城堡…德玛西亚如今已是风雨飘渺，我绝不会允许自己装作没事一样躲起来，那会令我的剑哭泣！”
　　菲奥娜的坚决让卡欣娜眼中冒出赞赏之色，但她还是坚持邀请：“所以你才更要来，三世陛下骤然驾崩、被塞拉斯蛊惑的法师们无恶不作，初登王位的皇子殿下太过年轻，还有…潜伏在黑暗中的幕后黑手蠢蠢欲动，你就算去了城堡也只是徒增杀戮，对时局的改变无济于事。”
　　“幕后黑手…可我只会用剑，又能做什么呢？”
　　想起陷害道森的黑色玫瑰，菲奥娜就恨得牙痒痒，这些只会躲在阴影中、利用阴谋诡计玩弄人心，操纵局势的狡诈恶徒们，如果有可能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见菲奥娜回心转意，卡欣娜挥挥手：“上车…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
　　…
　　…
　　祈祷厅内。
　　“傻孩子，幸好你的双手没有废掉…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笑、笑…就知道笑！都怪我那时把你交给了道森，让你学坏了，不对！你是好的不学，只学坏的，如果你的心能跟那小子一样狠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面对娑娜送上的笑脸，乐斯塔拉毫不顾忌伸出手，对着她的俏脸一阵拖拽，母亲不忍过多的责备，再加上想到至今未归、生死不明的道森，娑娜的眼泪就冒了出来。
　　“弄疼你了吗？我不是有意的，娑娜…”
　　一见女儿的眼泪，顿时就慌神的乐斯塔拉赶忙道歉，她慌里慌张的拿起手帕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娑娜却主动伸出双手抱住她，哪怕无法用言语交流，这份浓浓的依赖还是让她平静下来。
　　“哎！那个臭小子才不会死，他一定会回来的…在此之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将手指的伤养好，这样他才不会乱来。”
　　很少叹息的乐斯塔拉想到原因，提及道森也不免无奈，姐姐那里也同样如此，只要一提及就忧心忡忡的，该死的黑色玫瑰，真是让人烦躁！
　　“咚、咚…”
　　被轻轻敲响的房门打断母女二人的重逢，起身的乐斯塔拉温柔的摸摸娑娜的脑袋，走上前去将门打开：“哦！真是可惜啊…明明是这么完美的女孩子，道森竟然没有把握住。”
　　“乐斯塔拉族长，您说笑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出现在门前的菲奥娜，沐浴后的身上散发出太阳花的淡淡香味，被大雨浸湿的衣裙，换成了只有祭司们才能穿着、编织着白色条纹的洁白长袍。
　　“咎由自取？”
　　“这可不能给您说，是秘密…娑娜姐，我得走了。”
　　“…”
　　不明所以的娑娜挥手道别，转身离去的菲奥娜抬手将留长的鲜红短发盘起，她突然想道森说过的话“女孩子的话，还是长头发比较好看”，或许就是这一句，让讨厌在打理头发上花费时间的菲奥娜记在了心上，明明平时练剑时都恨不得杀了对方，这两人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你一定很好奇菲奥娜为什么会换上衣服，放下武器，穿上祭司白袍…因为她要去参加“光明大殿”内参加朝拜。”
　　随口解释的乐斯塔拉将门掩上，回到沙发上后又详细说道：“如今的局势糜烂至此，已经不是人力能回天的了。”
　　“呼…！”
　　呼吸加重的娑娜瞪大眼睛，人力不行，那就只能是高居天界的神明了。
　　“飞翼保护神公正无私、神力无人可及，的确能中止这场灾难…可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肯定她一定会降临，德玛西亚已经有近百年没有神迹降世了。”
　　乐斯塔拉看着越发疑惑的女儿，自己也思考了起来，沉吟片刻后询问道：“你刚才写菲奥娜受到卡欣娜邀请…你知道的，她和我一样都是特立独行的人，她的父母在她年幼时也曾头疼不已，才让她去了教会磨练心性。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倒也有资格担任祭司，可也没必要由辉光使特意邀请，这也不符合卡欣娜的性格，她对我总是颇有微词。”
　　“黛娜阿姨也是辉光使…”
　　“姐姐？当年最高祭司有意让培养她，可她为了家族放弃机会选择结婚，也等于是放弃了加入祭司团，甚至是成为教会圣女、继而成为最高祭司的资格，所以她算不上高层…其实圣女不当也罢，一辈子不能动情、不能结婚，要保持身心纯洁，只能将一切都奉献给神明，那太残忍了。”
　　“昨天小拉克丝来过，她说自己犯的错很严重，要在最高祭司的监督下忏悔…神力的本源其实也是魔法，她恰好又有纯洁的光魔法体质，和飞翼保护神的力量很相近，或许能和祂产生某种联系。”
　　提到最高祭司的娑娜想起拉克丝，看着女儿提笔所写的内容，乐斯塔拉的瞳孔逐渐放大，瞬间就明悟教会为何会如此大张旗鼓：“原来如此，怪不得要让菲奥娜去，她需要对过去做个了断，然后扛上着无比残忍的重担！！”


第199章 噩梦来袭（四）

　　光明使者教会，侍奉厅。
　　“脱了鞋子，记得要带着虔诚之心…笔直向前就会见到圣女。”
　　灯火辉煌、恍若白昼的宏伟大厅前，主动停下卡欣娜给出指引，深呼吸一口气的菲奥娜轻轻迈步，踏上光可鉴人的明亮地板。
　　哪怕她已经足够小心，还是赤足前行，但还是引起两旁洁白蜡烛的摇曳，上面的被点燃的火光看起来是那么柔弱，似乎只要轻轻一吹就会熄灭。
　　“光明也需要维系吗？”
　　默语的菲奥娜双手捧在身前做虔诚状，亦步亦趋的走着，脑海中却想起道森大逆不道的话：排除力量上的差距，神明其实和英雄、偶像没什么区别，就像娑娜姐那样，如果她的琴声可以被所有人听到，那她一样会被奉若神明。
　　“…”
　　理智告诉自己要驱散这种不恭敬的想法，感性又蛊惑着让她放松一点，同时还有一种更为恶劣，说出来会被视为渎神的念头——她们尽心尽力的维系光明、每日祈祷不缀，神明大人却总是姗姗来迟。
　　呼——！
　　突然浮现的微风袭来，道路两旁的蜡烛随风摇曳、忽明忽暗，甚至是加快燃烧速度，就仿佛在训斥菲奥娜的想法一样。
　　好在很快又脚步声响起，打消了菲奥娜的顾虑，从廊道上赶来的祭司们像是潮水一样涌来，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充满凝重，或许是有其他的意义。
　　没给菲奥娜询问的机会，迎面走来的祭司就小声催促起来：“菲奥娜祭司，圣女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尽快前行！”
　　“蜡烛…”
　　“这是上天的预示，光明摇曳…灾难重重。”
　　“灾难还不够多吗？”
　　心脏骤然一紧的菲奥娜加快步伐，擦肩而过的祭司没有回答，对方只是满怀虔诚的向光明发出祈求，然后和其他同伴一起，开始小心翼翼地更换那些即将燃尽的蜡烛。
　　这一幕看得菲奥娜脸色微红，她为自己先前的想法而羞愧，光照者们的虔诚信仰，就像她对剑的信仰一样，自己不应该去埋怨她们所敬爱的神明，那样太失礼了。
　　带着羞愧离去的菲奥娜很快来到尽头，缀有简洁花纹、尽显典雅的石门上刻着古老图案，只是上面的内容让她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一高一矮，两个背生羽翼之人？
　　左边的神明是她所认知的飞翼保护神，依旧包裹在盔甲中；右边的蒙着轻纱、看不清面容的陌生神明，她们一高一矮，身旁都被虔诚跪地的信徒环绕，在石门的中间是一颗等分的黑白两色太阳，让人有些搞不清这寓意着什么。
　　“菲奥娜祭司，请尽快！”
　　守卫在门前的是和卡欣娜一样的审判骑士，他们缓缓将门拉开，里面绽放出耀眼的光明，什么也看不到菲奥娜在催促中前行，等她跨进大门时，石门又一次轰然合拢。
　　到处逸散的光明就此稳定下来，入目处是一尊身着金色铠甲、栩栩如生的飞翼保护神雕像，祂背后的洁白羽毛片片可见，繁复地有些不太符合国情，雕像下方围了一圈的洁白蜡烛，它们散发的光明更加炙热耀眼，隐约可见一个金发少女跪着，如外面的祭司们一样，小心翼翼的更换着即将燃尽的蜡烛。
　　“很抱歉，在这种糟糕的时候邀请你来…”
　　将蜡烛更换完毕的少女走出炙热的光芒，拉克丝熟悉的面容出现，或许是因为额头上的充满神圣气息的菱形星冠，让她没了平日的活泼，取而代之的是截然相反的宁静。
　　“你…”
　　哪怕拉克丝走出光明，还是觉得有些耀眼的菲奥娜只能眯起眼睛，这才算看清她如今的装扮，和想象中那种庄严肃穆的穿着不同，一袭洁白长裙、金色线条点缀其上，从腰间缀下的燕尾轻纱，将露在外面的肌肤遮盖，让她看起来有种若隐若现的美。
　　这种打扮如果说是去参加宴会、哪怕说是去举行婚礼菲奥娜都信，可担任圣女的话就有些不太适宜了。
　　“这是凯特琳王妃，我的大姨穿过的婚纱，同样是她就任人圣女时的着装。尽管她在就任的最后一刻放弃，做出了和三世陛下成婚的决定。如今到我了，本该与皇子殿下成婚的我，却穿上它成为了圣女…命运早已注定，就当这是我最后的任性吧。”
　　看出菲奥娜疑惑的拉克丝，平静的解释起来，这不同寻常的陌生感让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下意识询问出声：“你…真的是拉克丝吗？”
　　“现在还是，但待会儿就只有拉克珊娜·冕卫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可我没有时间去一一解释了，菲奥娜小姐！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带句话。”
　　上前一步的拉克丝展露笑容，上面不见一丝活泼，反而有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圣洁，在她的身上绝对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无法解释她这种心性大变的行为！
　　“别担心，这只是我的选择…为了赎罪，为了挽救支离破碎的王国，为了大家，我愿意付出这一生。”
　　“你闯得祸的确不小，可是…不应该这样的！”
　　“没关系的，我爱这片土地！这里承载了我的生命、我的家庭、我的梦想，一切的一切…如果向光明祈愿可以换回曾经的和平与安宁，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对吧？”
　　发生在拉克丝身上的惊人变化，让菲奥娜不知该如何劝阻，她心中竟隐约的松了口气，哪怕道森至今流浪在外、生死不明。
　　“嗯。”
　　轻轻点头的拉克丝，脸上终于出现一丝不同于平静的缅怀，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从回忆中醒来的她红唇轻启：“请你转告他…”
　　吱呀——！
　　骤然响起的推门声将她的轻语掩埋，有心想要她再说一遍，手持光明权杖，象征最高祭司身份的老人就到来了，她的名讳无人知晓，只有这一称呼。
　　“最高祭司…”
　　“拉克珊娜，更大的灾难来了。”
　　“是，我愿意接受光明的指引，为世间生命祈福…”
　　没有重复，甚至都没再看上自己一眼，望着走向大门的拉克丝背影，菲奥娜突然明悟。或许从说出刚才那句话时，那个曾经满载阳光、活泼的拉克丝就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选择成为圣女、为光明奉献一切的拉克珊娜。
　　“愿光明永恒…去吧，拉克珊娜。”
　　“是，光明必会永存…我发誓！”
　　“菲奥娜祭司，你还在等什么？”
　　将权杖交付拉克丝的最高祭司突然回首，愣在原地的菲奥娜走上前来，不等她询问去做什么，对方就满怀虔诚地说道：“当然是见证光明的火焰降世，一切邪恶都将被焚烧殆尽…和平，终回再次归来！”


第200章 光明降世（一）

　　光明大殿，入口前。
　　在黎明城堡陷入死寂，电闪雷鸣一同消逝的那刻，灰蒙蒙的天空显得更加令人绝望，好在有光照者们的细心安抚，再加上洁白明亮的蜡烛取代阳光，才总算给了人们一丝心灵上的安慰。
　　沿着石板路匆匆而来的尼尔，看着那无处不在的光亮、逐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光照者们，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得到消息的罗纳斯便带人从大殿内走出。
　　“尼尔，黛娜女士已经进入光明大殿了…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不适合去，得待会儿才能见面了。”
　　“黛娜在这里我很放心，可是恶魔出现了你们知道吗？你们审判使团是对付恶魔的专家，城堡那里需要你们！”
　　“当然！如你所见，如今举国动荡、局势糜烂…我们需要祈求光明，降下神罚来净化邪恶。”
　　罗纳斯的理所当然让尼尔怔怔愣住，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瞳孔中满是难以置信：“飞翼保护神要降临了？”
　　微微颔首的罗纳斯挥挥手，随行的审判骑士们主动远离，他主动解释道：“是的，在天界之光的指引下，圣女已经诞生…尼尔，庆幸吧！庆幸我们有生之年得以见到神迹！”
　　她公正无私、黑白分明！
　　她是正义的楷模，彰显著真理，天罚之剑高举，罪人无一幸免。
　　她是法官、审判者，亦是对所有罪恶的行刑人。
　　这段妻子每每祷告，念出来都让她满是惶恐与不安的赞美诗歌，突然在尼尔的脑海回响，让他的表情既错愕又愤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光明降世，所有法师、帮凶、受到胁迫的无辜之人，全部都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你知道这会死多少人吗？！”
　　面对尼尔的质问，罗纳斯脸上反而涌起狂热的崇拜，坚定不移的给出回答：“拔除乖戾，烧尽恶行，还世间公道，让光明再现…不正是如今王国的迫切所需吗！”
　　“皇子殿下，不…陛下突然丧父，心神不定被恶魔所利用，你觉得飞翼保护神降临后，他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
　　“我们还有希望，还要不要劳烦飞翼保护神了吧…罗纳斯，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回想起三世的罗纳斯陷入悲伤，但尼尔的劝说还是被否决：“这是最高祭司与我的判断。尼尔，三世陛下的死亡令人痛心，四世陛下的错误已经酿成…就让飞翼保护神来指引我们吧。”
　　“混蛋，你这是在逃避问题——你要法师们罪有应得，可我们的子孙后代还是一样会会出现，到时候这样的悲剧又会再一次轮回！”
　　“悲剧？”
　　“想要与法师们和谈的三世陛下，就是被需要靠吞噬噩梦来恢复力量的魔腾所害，詹姆就是堕落的引路者！”
　　有关恶魔的信息让罗纳斯闭上眼睛，没有惊讶，只有深深地懊悔：“这是我的失职，我明明知道詹姆这些年的行为越发过激、不合常理，却因他在讨伐污秽之主时落下后遗症而于心不忍，没有及时发现…积蓄这么多年力量，怪不得魔腾会如此强大，甚至影响到了这里的光明。”
　　“这不怪你，他当初是审判使团成员，是职责所在…你的职责是扫除恶魔、清理怨灵，为什么要逃避这份责任？”
　　“这不是逃避，魔腾的可怕你我都清楚…祂诞生于噩梦与恐惧之中，几乎不可能被杀死，除非是飞翼保护神亲临才能制裁。”
　　“哪怕我们的同胞死伤惨重？”
　　罗纳斯的执着让尼尔越发失望，如果是外敌入侵那祈求神明没错，可法师们是德玛西亚人，他们土生土长，根在这片土地上。每个法师的背后都有一个被律法切割，变得支离破碎的家庭，如果按照禁忌的律法来执行，那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又会有多少人因反抗而死在保护神的烈焰下！
　　“起码他们现在不能称之为同胞，律法就是律法…罪人必须得到制裁，不要再说了尼尔。”
　　“你明知三世陛下的心意，却置若罔闻…如果这就是你身为冕卫一族的荣耀，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名号！”
　　“闭嘴，尼尔！为了正义，有时候牺牲是必不可少的…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任性了！”
　　“任性？你是没看到法师们的韧性…混蛋，我真是羞于你为伍！”
　　意识到罗纳斯不会回心转意的尼尔正要离去，就见到光明肆意的绽放，走来的少女既熟悉又陌生，在她所散发出的光芒中，正赶向光明大殿的光照者们纷纷停下步伐，并以虔诚的姿态屈膝下跪，就连罗纳斯都单膝行礼迎接她的到来。
　　“拉克珊娜·冕卫，凯瑟琳王妃的婚纱…这是怎么回事？”
　　愣在原地的尼尔。被拉克丝陌生形象搞得目瞪口呆，他询问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少女在光明中平静前行的脚步。
　　“尼尔·冕卫，这里是神圣的土地…还请你不要大声喧哗，恶魔肆虐事情光明已经知晓，还请您稍安勿躁。”
　　“拉克珊娜，不，圣女殿下！你知道自己即将…”
　　“尼尔·冕卫…圣女殿下代表的是飞翼保护神，你的敬意呢？”
　　起身的罗纳斯打断尼尔的话语，他毫不客气的将利刃拔出：“卫兵，将这个无礼之徒赶出去！”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还是要说…”
　　“恭迎最高祭司！”
　　“…”
　　利刃加身都能面不改色的尼尔，这一次缓缓的单膝下跪，老人的威望哪怕是三世陛下见了都要行此大礼，不仅仅因为她百岁的高龄，还有她曾亲自接受神明言行教诲的事实，她就是光明的代言者，没人可以质疑。
　　“尼尔·冕卫，光明容不下黑暗。”
　　“可是…”
　　“你这是在为黑暗找借口，飞翼保护神才是我们信奉的正义…至高的烈火必会彰显真理，你应当亲自见证以解疑惑。”
　　面对老人的训斥与命令，纵有不愿尼尔也只能点头，与老人对视的拉克丝，眼底的疑惑再次消散，于是她迈出坚定的步伐，走向前方光明璀璨的大殿。
　　“…”
　　来到最高祭司身后的尼尔，才看到同样沉默的菲奥娜，她的眼神中满是劝阻，哪怕拉克丝手中的光明权杖上圣洁气息遍布，这可以说是光明的力量，也可以说是魔法的。
　　从不参与国家政务，信奉光明，以救死扶伤、乐于助人为荣的光明使者教会，竟明目张胆的让一个身怀魔法的少女，成为了受万人敬仰、膜拜的圣女，而且接下来还要靠她的光来召唤神明降世，这是多么讽刺啊！
　　“如果道森在的话…”
　　想到儿子的尼尔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顺从的走向光明。他可以不要自身荣耀，但亲人、家世、下属等等，这些肩上所背负的责任让他无法去做。可是道森有勇气，他也不需要顾及这些东西，可惜——他不在。


第201章 光明降世（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烛光通明，瑰丽壮观的环形大殿内，数以万计的光照者们齐聚于此，满怀虔诚的人们按照“光明圣歌”的旋律，带来悠扬、宏大的歌声，没有歌词，也不需要，这由心而发、触动心灵的祈愿，很快就弥漫出了大殿。
　　撞上声浪的钟声被凝结的光明覆盖，轻轻摇曳着荡出回响；声浪越过小溪，波光粼粼的水面演出伴奏；避难于此的人们感受着歌声的温暖，舒缓了灾难带来的伤痛，伴随着旋律一同高歌。
　　如此几番回荡往复，圣歌终于响彻天穹。
　　信仰的力量化作实质，笼罩在雄都上空的黑暗被光明洞穿，千条万绪的光柱一经落下就驱散沉重的阴霾、火焰，甚至是挥散不去的滚滚浓烟。
　　空无一人、坍塌陷落的建筑与街道，在光明的抚慰中迎来宁静，四散而逃的家畜、宠物们停下了下来，齐齐将目光投向那汇聚世间光明，璀璨到只要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的教会中心。
　　在这片光明的源头，当初那个喃呢着“影不随光辉”的少女本该如愿，可覆盖了整个黎明城堡的黑暗却异常顽固，在光明的照耀下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沉重，以至于组成一片黑色天幕，与在歌颂中绽放的光明相互对立，将两者泾渭分明的隔出两个世界，无论光明如何努力都无法越界，直到浩浩荡荡的歌声逐渐归于平静，那个少女也变得令人无法直视。
　　环形的光明大殿内，站在中心雕像前的拉克丝肆意绽放着光明，从没有一刻如此开心过，因为她本应被视为禁忌的魔力，如今在他人眼中成为了圣洁的象征。
　　这种感觉既甜蜜、又心酸，拉克丝想过自己的力量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认可，她甚至想过自己可以用法师的身份，光明正大走在雄都街头，和熟悉的亲人、朋友们畅所欲言。
　　但她唯独没想过会是以圣女的身份，而且被人们视为光明化身，明明是赎罪来着，自己真的配得上这份殊荣吗？
　　嗡——！
　　没有给拉克丝太多犹豫时间，指尖的光明权杖就颤抖起来，权杖顶端看起来像极了太阳的它，突然爆发出炙热的光辉，催促着她进行下一步的祈愿。
　　不需要如其他人一样跪倒，代表了光明的拉克丝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将权杖高高举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权杖的“太阳”上，却没有发觉它散发出的光芒，不仅驱散了大殿内仅有的黑影，还有人们的影子。
　　“吾，拉克珊娜·冕卫。”
　　“光明使者的代表者、虔诚的信奉者，光明与真理的追随者！”
　　“在此起誓——”
　　语调骤然攀升的拉克丝松开光明权杖，它颤抖着飞向上方，同时也带走大殿内的无尽光明，就在人们为此忧虑时，它突然降下更为神圣的光芒，不单单是圣洁的白色，还有令人肃然起敬，忍不住顶礼膜拜的橙色火焰。
　　神圣的光芒将拉克丝身边的一切事物笼罩在内，她身后那尊披着金色盔甲，栩栩如生的雕像在光明中融化，散开的洁白羽翼眨眼间便溢满大殿，金色盔甲也像有了生命一样环绕她的周身。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
　　看似漫长的变化其实只在一瞬间，将人们带回现实的拉克丝张开双臂，就像是在迎接光明那样，悬浮在上方的光明权杖适时给出回应——嗡！
　　更加蓬勃的神圣之光冲向上空，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地动山摇、大殿坍塌，以禁魔石构织的穹顶像是归家的游子，纷纷化作光明投入其中，化作一股直冲天际的巨大光柱，就像巨神之巅那道不论刮风下雨、白昼夜晚、四季轮转，亘古不变照耀着峰顶的光柱！
　　咚——！
　　悠远而深长，庄严且肃穆的钟声，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回响起来。就连那宛若沉疴宿疾的黑暗都因此颤抖、收缩，再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拉克丝的宣誓更加洪亮了，于是接引光明的权杖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星光灿烂的漫天银河，骤变的天穹之上群星闪烁、日月共辉，令所有人惊讶到张大瞳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错过这神迹的任何一个画面。
　　“吾愿奉献己身，侍奉光明，直到——永恒！！！”
　　拉克丝的虔诚呐喊就此落空，连天接地的光柱没有再次发生变化，就在众人惶惶不可终日时，大门缓缓开启的声音出现——吱呀！
　　宛若天界之门的开启声让人们又变得信心百倍，本来站着的最高祭司喃呢一句““调和之音”来了”后，也颤颤巍巍的俯下身体，毕恭毕敬的献上了自己的虔诚信仰。
　　如她所说的那样，璀璨的银河突然齐齐眨了眼睛，金色的光点便沸沸扬扬地落下，它们调皮的晃动着，带来优美动听的音乐，这声音就像娑娜的拨弦一样，满载世间真理，一经响起就满溢人们的灵魂，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沉浸其中，甚至是忍不住的去探索世间奥秘。
　　嗡——！
　　直到一股浩瀚的威严到来，沉浸在天籁中的人们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就发现环绕拉克丝的盔甲动了，沐浴在神圣光辉中的她双手很被金光盛满。
　　环绕她周身的金色盔甲开始颤动，被吸引的光芒变作千丝万缕，牵引着它们缓缓来到拉克丝身上，她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甘之如饴的接受了这份殊荣。
　　咔擦、咔擦——！
　　严丝合缝的声音响动着，直到那个盛装出席的少女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金色盔甲覆盖、背后伸展出洁白双翼，随光悬浮在大殿中心的身影。
　　谦卑、诚实。
　　怜悯、英勇。
　　公正、牺牲。
　　荣耀、灵魂。
　　光是看着对方，世间所有的美好品德便浮现脑海，有幸见过一次的最高祭司瞬间泪流满面，她颤抖着还处于震惊中的他人：“光、明、降临了…”
　　“光明？”
　　“是飞翼保护神啊！”
　　“是正义的使者，是我们的神明大人…”
　　幡然醒悟的人们再也不敢直视对方，纷纷低下头颅，将双手捧在身前，送上虔诚的信仰，很多人的眼泪也和最高祭司一样泪眼婆娑，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了。
　　“吾…”
　　正要开口的凯尔突然停下，名为拉克珊娜·冕卫少女的记忆她已经大致看过了，现在的人们并不用那时的语气说话，于是她再次开口，威严到令人无法升起反抗之心的声音响起：“我是凯尔，从天界而来的正义星灵…你们的虔诚祈愿将由我来裁决，罪人必将得到审判！”


第202章 光明降临（三）

　　与此同时，城堡一隅。
　　“不，这不可能——泽费拉之战，正义星灵就抛弃了这片土地，她为什么会降临啊，该死！！”
　　“她是抛弃了德玛西亚没错，但随后兴起的光明使者教会又建立了信仰，看到那些金色的光芒了吗？那就是信仰之力形成的调和之音…这是星灵力量的本源，如此精纯的能量，就算她本人不动心，天界也不会置之不理。”
　　“狗屁信仰，既然想要这些力量…为什么不早点滚下来啊！！”
　　对着阴影咆哮的塞拉斯狠抓脑袋，任由自己变得披头散发也不在乎，先是恶魔、后是星灵，每个都是他目前无法抗衡的存在，明明离成功只有一步，自己的计划却被一阻再阻，让人无可奈何。
　　“哈哈哈…”
　　原本充满距离感的空洞女声发出讥笑，少见有了情感的乐芙兰幽幽补充道：“英雄不总是在最后才出场吗？人类这种生物啊，如果不先陷入绝望，又如何会全心全意的去祈祷呢？”
　　“说的也是！”
　　“塞拉斯先生，你焦急也无济于事…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你想好了吗？只要你答应与黑色玫瑰合作，我的许诺仍然有效。”
　　“哼，乐芙兰女士…我可没兴趣和藏头露尾的家伙合作。”
　　塞拉斯的冷哼意有所指，被嘲讽的乐芙兰缓缓从阴影处走出，将自己样貌展现在他的面前：“现在可以谈了吧，塞拉斯先生。”
　　“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看着眼前身穿黑红两色披风、精致白皮衣、脚踩红靴的高挑女性，肆无忌惮地上下扫过的塞拉斯，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这上面是宛若花季少女的秀丽面孔，鲜艳的红唇、精心梳理过的深蓝及肩长发，让他有种怪异的错乱感，很难想象就是对方将恶魔放了出来，如果偶然在路上碰见，他都会以为这是某个贵族家的大小姐。
　　“无需惊讶，这是去参加演奏会的必要装扮。”
　　“你竟然去了，那个哑巴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你口中的哑巴以一己之力令万人共舞，而且心甘情愿…这是艺术的魅力，艺术是远远超过力量的事物，如果培养得当，娑娜小姐甚至可以成为如“天启者”般的存在。”
　　“天启者…博古通今、学识渊博、通晓过去与未来的确很厉害，这么珍贵的人才，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如数家珍的塞拉斯发出质问，乐芙兰微微一笑：“黑色玫瑰的氛围并不适合她，要知道纯洁是会被玷污的。”
　　“…”
　　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塞拉斯目光微凝，在她的淡黄色的瞳孔内看不到一丝情绪，很难判断话语的真实性，见状他干脆转回正题：“那么乐芙兰女士，代价是什么呢？”
　　“没有代价，黑色玫瑰是个充斥着自由与欲望的魔法结社。”
　　“哦，那就是贡献了…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令人愉悦，塞拉斯先生…你只需要一个作为凭证魔法印记，这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黑色玫瑰就将为你所用，为表诚意我们将送你登上梦寐以求的王座。等你掌控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后，无论是天上的星辰、还是深海的瑰宝，亦或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永生，都可以拜托我们帮您寻来。”
　　乐芙兰的低语既不慷慨激昂，也不抑扬顿挫，只有简简单单的描绘，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塞拉斯眼睛逐渐泛红，鼻息加重，他带着渴望伸出颤抖的右手：“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真是个深思熟虑的选择，塞拉斯先生。”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黑色玫瑰一向说到做到。在我们的帮助下，哪怕是正义星灵，也无法阻挡您将会登上王座的道路——噗嗤！”
　　在乐芙兰话音末尾响起的声音，是塞拉斯竖掌成刃刺入心脏的突然，锁链哗啦作响中，属于身体的魔力也被他无情吸收。
　　汨汨而淌的鲜血中，乐芙兰的表情显得异常痛苦，娇好的面容因此扭曲，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因心脏的破碎无力发声，但难以置信的眼神还是表明了她的疑惑。
　　“很抱歉啊，乐芙兰女士…你所描绘的东西的确诱人，但我们不熟，真的。”
　　“呵呵…”
　　“你说这只是利益交换？哈哈哈…所以我才说我们不熟啊！你对我一无所知！！”
　　低吼的塞拉斯伸出左手，狠狠捏住乐芙兰的下巴，又加重几分她的痛苦，毫无同情之心的他露出嘲弄笑容：“和利益无关，我只会为了粉碎想要支配、统治、控制我的一切事物而行动——没有国王、没有贵族，没有大人，我也不需要合作者，更不需要登上那狗屁王位，我只是在进行一场必须的复仇！！”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塞拉斯先生。”
　　重伤濒死的乐芙兰突然出声，明明指尖的触感与鲜血的味道是那么真实，就连吸收的魔法也一样流淌在身体内，意识到自己可能他小看对方的塞拉斯狠狠将其推开。
　　“你，你怎么可能还有力气说话，你为什么不死啊！”
　　塞拉斯的恶毒咆哮并没有用，心脏伤口迅速愈合、就连被鲜血侵染的衣物，都在淡紫色的魔法中恢复原样，她面无表情的红唇轻启：“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看…就像这样。”
　　平白无故出现的第二个乐芙兰出现在塞拉斯右侧，她微微一笑，与第一个同时开口：“每个人都依靠自己的知识和认知，却又被其所束缚，还将这些称之为现实。”
　　说话间第三个出现在他左侧，三者共鸣的空洞话语再次响起：“但知识和认知是非常暧昧的东西，你所以为的现实也许只是幻觉。”
　　“很多时候，人类都活在自我意识中…你不这么认为吗？”
　　第四个声音与前三者的话语一同出现，被乐芙兰包围在中央的塞拉斯额头冒出冷汗，这太诡异了，连魔法波动都感觉不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防御对方接下来的进攻，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
　　“闭上眼睛，塞拉斯！”
　　“这里是德玛西亚，法师的禁地！”
　　“苍白女巫，你的力量在这里百不存一！”
　　就在塞拉斯以为自己必须无疑时，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周围的乐芙兰消失不见，只剩下最初的那个，在她的脚下是被鲜血侵染的大地，看起来是那么刺眼，真实。
　　“维斯赛罗…你不该在这里的。”
　　望着闭目走来的赵信，乐芙兰罕见的眉头微皱，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中她看过无数英雄豪杰。唯独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只知杀戮的清算人，会从诺克萨斯的竞技场走出，继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黑色玫瑰行动造成百般阻碍的德邦总管，命运总是喜欢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缓步而来的赵信长枪在手，径直向着前方而来，步伐不见一丝动摇：“好久都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除了陛下会偶尔提及…我的确没听到任何响动，但我还是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还真是令人好奇。”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有诺克萨斯熟悉的黑烟味与恶毒气息…这是我无数次在竞技场死里逃生进化出来的本能！”
　　“本能啊，这片土地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说话间乐芙兰的身体摇晃起来，脸上的五官一同渗出鲜红的血液，这个身体受伤太重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因为刚才的塞拉斯的意外之举。
　　“又一个老朋友，这太有趣了…”
　　将要离去之际，乐芙兰看了一眼黑暗也无法掩盖的通天光柱，起初自己只不过是受詹姆的邀请，来帮他抑制体内的恶魔。
　　作为交换他会给出对诺克萨斯有用的情报，用以满足达克威尔的贪婪请求，可谁又能想到这之后会意外频发呢？
　　先是塞拉斯的横空出世，成为德玛西亚灾难的源头。
　　随后是道森这个一把火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同时备受“暗影之剑-莫甘娜”青睐的年轻人出现，意识到这是机会的自己开始行动，先前战争中留下的伏笔麦撒起了作用，成功将其陷害。
　　紧接着杀死罗伯特，谁知对方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孱弱，虽有意外，但目的还是达到了。
　　等道森逃出城外，怕引来莫甘娜注目的自己没有深追，本想接触塞拉斯，才发现这位久居凡尘的星灵盯上了他，只好让下属将虚空怪物引导至平泽镇，转移了对方注意力，从而有机会与塞拉斯建立初步联系。
　　后续的事情也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塞拉斯有充足的情报下攻入雄都，可谁又能想到，詹姆那边反而出了问题。
　　以往万无一失的信息专递方式，竟会因为赵信派去的奎因、再加上斯维因派来的刺客干扰，从而令詹姆这枚身居高位的棋子彻底暴露，以至于魔腾反客为主跑了出来，继而是正义星灵凯尔降世。
　　事情进行到这里也还在掌控之中，毕竟凯尔与莫甘娜，这两位天使姐妹的恩怨无法调解。姐姐出现，妹妹一定也必然会赶来，两强相争必有一方退场，自己只要用前段时间火焰巨龙伊姆的陨落，引来在以绪塔尔隐居的元素巨龙们。
　　巨龙一族虽然不如远古时期繁荣强大、但还是不容小觑，深居天界的巨神族也不会轻易得罪对方，不管这对姐妹胜利的是谁，天界都会让对方与巨龙们谈判，到时候只要让塞拉斯成为引来巨龙的告密者、并保证肃清王室成员，高傲的巨龙们就一定会给予回报，他就能成为新的国王。
　　结果意外又一次发生，被自己选为棋子的塞拉斯，拒绝了几乎没有人能拒绝的诱惑。本来这样也没关系，自己能够取而代之变成他的样子，结果赵信又意外闯入。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守护星灵这个老朋友，也出现在了天界之门附近，星空上的守护星座也蠢蠢欲动，想来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通过巨神峰降世。
　　或许跟前段时间复活的“暗裔”有关，这个老朋友只要下方，就不会是坐视天使姐妹两败俱伤，后面的计划只能胎死腹中。要知道守护星灵不仅自身是星灵中的佼佼者，也因职责所在守护了无数种族，尤其是那些濒临灭绝的，比如巨龙一族，贸然引战的话，只会引火烧身。
　　黑玫瑰，还没到绽放的时候。
　　思考起来很漫长，但对现实来说只是一瞬的功夫，意识到局势已经不受自己掌控，不能再待下去的乐芙兰做出决定，开口与两人道别：“两位先生，希望将来再见的时候…你们还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意外，后会有期。”
　　噗通——！
　　乐芙兰摔倒在地的身体让塞拉斯忍不住睁开眼睛，既残忍又凄美的一幕倒映在他的瞳孔中，不是原来的脸庞，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女面容。
　　她的表情安详而宁和，氤氲的漆黑魔法升腾而起，让她倒地的身体变得若隐若现，就像凋零的花瓣般，短短几秒内安睡的少女就消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落叶般的黑色灰烬，风轻轻一吹就消泯不见。
　　能够控制他人身体、甚至是灵魂的黑魔法塞拉斯见过很多，也会用，但没有见过这种随心所欲改变样貌，甚至是彻底掩盖魔法波动的能力，或许这就是黑色玫瑰的底蕴吧。
　　“别动。”
　　“喂喂，偷袭可不好吧…总管大人！”
　　“你应该感谢我，不然你刚才就死了…罪大恶极的塞拉斯。”
　　用长枪抵住塞拉斯后心的赵信目光凝重，他心中升起的如释重负，也证明了苍白女巫的离去。
　　“是是，我罪大恶极…可您现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太好吧？”
　　“浪费？你太小看自己了，塞拉斯…能被黑色玫瑰首领亲自拉拢、还敢反手杀了对方分身的你，可比绝大多数人都出色太多了。”
　　“黑色玫瑰…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
　　顺着话题谈下去的塞拉斯，目光投向笼罩黎明城堡的沉重黑雾，他能感觉到黑暗在躁动，魔腾一定会和凯尔发生战斗，战斗爆发的瞬间定会惊天动地，那时就是自己逃离的机会。
　　“黑色玫瑰来自诺克萨斯，传言中他们无数不在，其实不过是对魔法的钻研更高明，隐蔽、伪装的手法让人无法轻易察觉罢了，但这个组织的实力的确无法估量…诺克萨斯的皇帝达克威尔你一定听过，近年来他不惜穷兵黩武，多线作战就是为了收集各种魔法圣物，其中关乎到寿命的更是不惜一切代价，你觉得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被黑色玫瑰榨干所有利用价值，最后再被无情抛弃…就像搜魔人对待我们这些罪人一样。”
　　“我知道你心有怨恨…可现在回头也不迟。”
　　“呵呵呵，又来了…你无非是想让我帮你找到恶魔的寄宿体，然后再将我关起来，接受你们所谓的审判。”
　　转身的塞拉斯不顾背后锋芒，嗤笑着迎上赵信的询问目光：“表情还算光明正大，总管大人你的英雄事迹我是挺佩服的…可你何必费事呢？飞翼保护神来了，恶魔和我们这些罪人可逃不了。”
　　“还有一些时间，等飞翼保护神的利刃受召而来时，才会有光明的火焰净世…陛下在恶魔被杀死前，留下的遗愿是与法师们和解，所以我会尽量保证不杀你，但你要提供帮助，尽早的打败恶魔，让更多人有逃走的机会！”
　　赵信的语气有些沉重，听的塞拉斯目光难免复杂：“暗影魔法的本质是以人类的精神能量为主，恐惧越大产生的暗影也就越强。
　　这些暗影并不会毫无意识，他们会优先靠近喜欢或者是厌恶的对象。嘉文四世骤然丧父，匆促登基，精神本就有所缺失，被魔腾利用也就不足为奇。
　　恶魔一族本就擅长隐匿，你们与其费尽心思去找他藏起来的寄宿者，倒不如主动进入身为源头的嘉文四世梦中，解开他的恐惧…这样暗影魔法就能解除，其他人也会醒来。”
　　“听口气你似乎会暗影魔法。”
　　“当然，这是黑魔法进阶的一种。”
　　“那好，送我进去…”
　　收起长枪的赵信没有理会塞拉斯的诧异，脸上的神情无比坚定：“三世陛下身亡是我的失职，我曾立下誓言要用生命守护他，我本该与他同生共死…生死对我来说并不需要害怕，你可以杀了我，但要在我唤醒嘉文后，不要提前动手，如果你还深爱这片土地的话。”


第203章 光明降临（四）

　　时间稍稍回溯，曙光大厅。
　　和奎因交谈过的盖伦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沿着断壁残垣而来。从天而降的加里奥毁灭了这里，也撕碎了他们脆弱的正义，如今祂变得四分五裂再也无力守护王国，自己真的能像缇亚娜姑姑说的，让祂重新振作起来，变成对抗暗影的强大助力吗？
　　嘎吱——！
　　“谁？希瓦娜…嘉文、陛下不是让你离开吗？”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盖伦警惕起来，从巨石下走出的希瓦娜表情看起来很悲伤，和第一次见面时的骄傲截然不同。
　　这也没有办法，赵信总管说希瓦娜为阻止加里奥展露了魔法，三世陛下突然身陨让嘉文误认是法师干的，从而变得憎恨魔法，如果是平时，他绝不会轻易说出驱逐希瓦娜的话语。
　　“他是让我离开，但我想帮帮这个自暴自弃的大家伙…毕竟做出这种事，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本意，真的吗？姑姑说加里奥是活着的，有自己思想…”
　　“是真的，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将祂从沉睡中唤醒，如果祂能醒来，也许就能对付肆虐这里的恶魔…你能找来拉克珊娜吗？她和加里奥是朋友，或许有机会。”
　　收敛悲伤的希瓦娜带着希冀问道，先前与加里奥大战，令她没多余的力量去阻止恶魔了，盖伦摇摇头：“她正在最高祭司的监督下忏悔，我不能带她过来…但我可以尝试着唤醒祂，加里奥的头部在哪儿？”
　　在希瓦娜疑惑的目光示意下，来到加里奥巨大嘴巴前的盖伦抬起左臂，从腰间取出的短刀迅速划破手腕，喷涌而出的鲜血将洁白的石像染红。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加里奥是很久以前，我的外祖父杜朗创造的…你知道的，但凡工匠都会留下一些特别的后门。”
　　“你说的是弗雷尔卓德人，在制造武器装备时会用“血祭”，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
　　希瓦娜的话说了一半停下，随鲜血流逝而脸色苍白的盖伦主动补充道：“是魔法，禁书上写尽管德玛西亚禁魔…但这个世界充满着游离的魔法元素，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会不自觉的吸收它们，受着魔法潜移默化的影响。”
　　盖伦的坦然让希瓦娜有些惊奇，她沉吟一下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当然，现在的我不是德玛西亚之力，也不是出身显赫的冕卫子弟…只是一个想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的普通人，祂好像动了一下！”
　　“可以停下了，我已经感受到魔法的流淌了…加里奥的身体被强行激活了！”
　　“是吗？我觉得还是再多一点比较好…”
　　喃呢的盖伦并没有为自己包扎，他不想再一次面临失败了，那种无力感太令人憋屈了——嗤啦！
　　没给盖伦过多奉献的机会，到来的希瓦娜就扯下衣袖，并用柔和的火焰为他进行了消毒、止血，这干净利落的包扎，还是从第一次见面时，从道森那里学来的。
　　“走，加里奥的身体要重组了！”
　　不由分说将盖伦一把拎起的希瓦娜，用敏捷的姿态跳下石首，头也不回的跑向远方，身后是如她所说般开始轰隆作响的剧变。
　　“重组之后，祂就会醒来吗？”
　　望着加里奥四散而落的身体向着石首汇聚，盖伦眼中又多出几分希望，但很快被希瓦娜浇灭：“我刚才说过的，祂因为砸烂了曙光大厅，害死了很多人而自责，所以才主动沉睡…你得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他回心转意。”
　　“可我该如何与他交谈？”
　　“祂有耳朵，说就是了！”
　　“加里奥，我是拉克珊娜的哥哥，盖伦！”
　　“就这些？再加大点儿力度！”
　　“拉克珊娜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她如今正在虔诚的悔过…你们是朋友的话，请帮帮她吧！恶魔如今正在肆虐她所爱的土地，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她现在一定很难过、悲伤，你也不想她完成自我救赎时，连仅有的容身之所都没有了吧！”
　　盖伦的话让逐渐合拢的加里奥慢了下来，就像是在犹豫不决，见状盖伦干脆扯开嗓子：“懦夫！你究竟是在怕什么？错误每个人都会犯，但只要有弥补的可能性就不应该放弃——连拉克珊娜都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你身为她的朋友，不应该和她一起共同进退吗？！”
　　“犯错就是犯错，改过是改过……”
　　前不久自己还劝说小拉克丝的话语回响起来，瞳孔转为白色的加里奥加快了合拢速度，顷刻间就变成那个顶点立地的巨人，璀璨的光辉在祂的石躯上绽放开来，一同出现还有响彻天穹的圣洁歌声。
　　“不，拉克珊娜…你在干什么！”
　　在歌声中感受到拉克丝魔力的加里奥想要阻止，被强制启动的身躯却无法动弹，体内运转顺畅的魔力被某种陌生的力量阻止，勉强转动石瞳的他看向盖伦：“是你唤醒了我，盖伦…给我命令！”
　　“什么命令？”
　　正倾听远方教会圣洁歌声的盖伦愣住，同样感受到熟悉魔力的希瓦娜瞳孔放大：“是她的魔…”
　　“你是说，妹妹她释放了自己的魔力…就在光明使者教会！”
　　“快点！我要去救她…”
　　“不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有理会希瓦娜的惊讶，盖伦看向远方的黑暗巨人，在那片绝境中只有一抹微弱的光在坚持着，意识到波比无法坚持太久的盖伦做出抉择，发出命令道：“加里奥，请你打败那个怪物…将受噩梦折磨的大家解放出来！”
　　“不，我必须得先救她！”
　　企图挣扎的加里奥身上绽放出更加明亮的光芒，祂的执着让希瓦娜看出疑惑：“你在害怕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反问的加里奥陷入回忆，只存在于遥远记忆中的无情烈火铺天盖地涌来，落向了祂如今脚踩的这片大地，深邃而浓重的黑暗化作波涛汹涌的大海，浩浩荡荡的迎向了灭世烈火。
　　手持金色利刃的正义使者怒不可遏，大喊着要制裁城里无知而愚昧的凡人。
　　手持漆黑利刃的暗影之剑竭力阻拦，请求她给人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回应她的是更加炙热的烈焰——嗡！
　　回忆被打断的加里奥醒来，便看到自下而上的光柱冲向天际尽头，其中所蕴含的炙热气息汹涌而来，让被动吸收了更多能量的石躯不由自主的升空，方向不是教会，而是如盖伦所希望的黑暗中心，慌乱中的祂怒吼道：“不，快让我停下，盖伦！拉克珊娜正在祈求的光明不是正义，而是审判啊！！”


第204章 光明降临（五）

　　黎明大厅前。
　　纵然外界光明普照、圣歌嘹亮，神圣的光柱直通天穹，却没有哪怕一缕希望能够穿透黑暗，狰狞可怖的暗影巨人在人们的噩梦下越发强横。
　　人类所惧怕的死亡、无法直面错误的软弱，唯恐失去心爱之人的幻象成为噩梦的无尽源泉。这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能量，甚至透过梦靥入侵了现实。
　　在黑暗的侵袭下，早已变得松软泥泞的土地裂开一道道口子，上面尖牙利齿遍布；遍布四周的园林流淌出黑色的树油，扭曲的枝干化作邪恶的魔爪；平日里芳香遍布、纵情绽放的花圃变得丑陋骇人，散发出令人窒息恶臭；本该嬉戏林间、享受安宁的小动物们赤红双目，在黑暗的影响下体型迅速增大，暴虐残忍的杀意充斥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片由魑魅魍魉编织，无论谁看了都会心生绝望的人间炼狱内，还有一抹微弱的光芒在倔强的坚持着，哪怕她看起来已是步履蹒跚，摇摇欲坠。
　　“锤子，准备好了吗？”
　　波比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这样问了，但圣锤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出回应，哪怕它散发出的光芒已经大不如从前——嗡！
　　在金色光芒的绽放中，阴森遍布的黑暗避让开来，青青草地还在，绿叶鲜花依旧盛放，勤劳的小蜜蜂茫然的飞舞着，有些不知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呼！还在就好…咿呀！”
　　带着光明的波比又一次冲向暗影巨人，它只是轻轻一拍就将她送入黑暗，魔腾沙哑的声音随后响起：“约德尔人，你的名字是叫什么？”
　　“波比！”
　　稚嫩且坚定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再次亮起的光芒中，波比就连站着都很勉强了，幸好有圣锤过长的锤柄支撑才让她没有就此倒下。
　　“波比？一个并不伟大的名字，你的坚持并没有人看见…你的牺牲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高贵，是什么驱使着你呢？”
　　肆意品尝着噩梦的魔腾来了兴趣，每当祂见到这种有趣的灵魂时，总会忍不住多留对方一会儿，甚至是给一些希望换取对方更为深沉的绝望，这份绝望会留在灵魂深处，化作祂最喜欢的甜美味道！
　　对这深沉恶意有所察觉的波比没有害怕，早已将生死抛却脑后的她想起奥伦，当初自己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他是这样回答的：“真正的高贵，是心中明白自己该去帮助他人时，就勇敢去做…不需要考虑他人是否会因此感恩，更不用因为他人的回馈而改变初衷。”
　　“哦…真是令人敬佩呢，你值得被称之为英雄，虽然并没有人知道。”
　　“我不是英雄。”
　　“那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魔腾顿时就疑惑了，在祂漫长的生命中类似的事情也见过不少，这些人毫无例外的都被他人称作英雄，他们也都甘之如饴，哪怕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
　　“你问我啊？嘿嘿…”
　　突然就傻笑起来的波比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圣锤抬了起来，剧烈燃烧起来的魔法波动，让她的金色秀发急速转白，往日里看起来像极了金色麦穗的双马尾，顷刻间就变得枯黄干燥，没想到她如此决绝的魔腾，控制着暗影巨人伸出仅有的手臂，一个力量耗尽的枯萎灵魂可不美味。
　　“我只是一个拿锤子的约德尔人…锤子，准备好了吗？”
　　又是一次大同小异的询问，下意识加深黑暗的魔腾，让巨手更加的势不可挡，谁知想象中的金光璀璨没有出现，反而是浓郁到极点的漆黑逸散开来。
　　既然始终找不到光明，那就拥抱黑暗吧——嗡！
　　为了不给身体本能的退让机会，闭上眼睛的波比对此一无所觉，自作主张的圣锤就像在废弃要塞的莫甘娜一样，将极致的光明转化成纯净无比的黑暗。
　　相比之下，暗影巨人那充满怨念、愤恨、不甘的遮天大手就像个粗制滥造品，不仅没有如愿以偿的将波比抹杀，反而被包围她的黑暗夺取了能量。
　　“不，那是我的——还给我，该死约德尔人，我要让你的灵魂永劫不复！”
　　骤然的变故让魔腾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可无论祂怎样努力，都无法拜托圣锤对黑暗力量的吸收，此消彼长之下，暗影巨人的身体竟是开始缓缓缩小。
　　屋漏偏逢连夜雨，惊叫连连的魔腾正想壮士断腕，未等祂将握在巨手中的波比丢出去，暗影巨人的身体却突然失去控制——哗啦、哗啦！
　　“混账恶魔，把老子的同伴们还回来！”
　　清脆的铁链响动中，自黎明大厅顶部一跃而下的塞拉斯，裹胁着滔天火焰将浓郁的黑暗驱散。下方身陷噩梦的人们，身上的阴影在火光的照耀下摇曳不止，他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呼——！
　　趁着狂风而来的塞拉斯落在暗影巨人肩头，被烈焰所覆盖的锁链毫不留情的砸进黑暗，蕴含有炽烈气息的火焰一经散开就浩浩荡荡的势不可挡。
　　“巨龙的吐息？不，你就是个人类而已，永堕黑暗吧——！”
　　气急败坏的魔腾从黑暗中现身，锋利的双刃之上黑雾缭绕，随着祂的行进，一条幽深的黑暗路径将守护塞拉斯的火焰切开，眨眼间的功夫祂就将递出利刃砍向他的脖颈。
　　在阴森冰冷的黑暗到来瞬间，塞拉斯不忧反喜的露出森然笑容，猛然甩出的锁链上光明突然绽放，属于拉克丝的光明力量，一经出现就将黑暗照得烟消云散。
　　“嗷！！”
　　剧痛之下的魔腾遁入黑暗消失不见，“呸，胆小鬼！”不屑的啐了一口后，塞拉斯又重新将锁链甩进暗影巨人肩头，令火焰灼烧黑暗：“给老子滚出来，你不是很嚣张吗？刚才叫得真是动听啊，就像个害羞的娘们一样！魔腾，你就是个懦夫，恶魔的耻辱…”
　　骂骂咧咧好一会儿后，才主动停下的塞拉斯脸色凝重起来，魔腾竟然不顾黑暗能量被火焰焚烧了，看来是赵信的暗影在精神世界中取得了不少进展，只是他能在恐怖的魔腾手中活下来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是敌人…但是你最好坚持一会儿，让我将这怪物烧了！”
　　将思绪甩出脑海的塞拉斯狠狠一咬牙，双手的禁魔锁链又涌出大量的龙息之火，这是他从挂在大殿内的龙首上得到的，巨龙一族的头骨竟然能吸收禁魔墙壁内的能量，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大概过个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就会有一条亡灵骨龙诞生了。
　　他原本是打算借用禁魔墙壁内的积攒了数百年的魔力，以一己之力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可谁知道国王突然暴毙，皇子还带着军队主动迎了上来，导致他没机会按计划行事，如今竟是将这份力量用在了对付暗影怪物上。
　　“噗通…”
　　突然响起的重物落地声吸引了塞拉斯的目光，借着火光的照耀，他看到了一个像是被人无情丢弃，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的破烂人偶。
　　像是坏掉的人偶突然睁开眼睛，紫色的瞳孔内毫无生气，她喃呢的问道：“既温暖又威严的火焰，希、希瓦娜，是你吗？我怎么看不清你长什么样子啊，我、我还想跟同伴们炫耀自己见过巨龙呢…”


第205章 光明降临（六）

　　与此同时，噩梦世界。
　　咚、咚、咚——！
　　沉闷且悠长的钟声响起，借着晨曦从沙发上起身的男人摸了摸脖颈，上面传来的剧痛让他一阵龇牙咧嘴。
　　“落枕了吗？感觉就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不好，今天好像要巡逻来着…不对，该我轮休了。”
　　“咚咚、咚咚…维斯赛罗、维斯赛罗，你没听到钟声吗？赶快起来，陛下又要处决法师们了！”
　　“怎么回事，缇娜…明明前两天才刚处决了一批！”
　　名为维斯赛罗的男人不顾脖颈上残留的剧痛，打开门就见到妻子出现在门前，金灿灿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不需要华丽的衣裳与昂贵的珠宝装点，哪怕只有看起来满是皱褶的亚麻衣裙，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高贵气质。
　　平时大家总会说维斯赛罗队长娶了个好妻子，可只有他才知道，缇娜是被别人欺骗了感情，自己巡逻时偶然救下了已经跳河自杀的她，他们彼此间才算有了交集。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算是死过一次的缇娜放下了过往，成为了一个既坚强又温柔的好妻子。
　　“喂喂，你还看…给我醒醒！”
　　“嘶，停停…别拽耳朵，我好像落枕了，一动就疼的不得了！”
　　“活该，谁让你昨夜醉得跟头猪似的！让你上床你还不肯，自顾自的就跑到沙发上去了…对了你快点去洗漱，我去把面包和牛奶包起来，你拿着路上吃。”
　　白了维斯赛罗一眼的缇娜带着风情万种离去，看得入神的维斯赛罗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喃呢道：“缇亚娜？咦…这个名字是谁，好熟悉的感觉。”
　　“快点，昨夜禁魔使又在抓住一群隐藏起来的法师…你再不准备，一会儿就赶不到宏伟广场了！”
　　妻子的提醒让维斯赛罗压下胡思乱想，他揉了揉越发疼痛的脖颈来到镜子前，还没开始洗漱就又愣住。
　　“这太奇怪了…”
　　抓向脑后的维斯赛罗手掌落空，明明是短发，可为什么自己会去抓更后面？
　　“算了，职责要紧…”
　　想不通的维斯赛罗赶忙洗漱完毕，在妻子的帮忙下穿上银色轻甲，出门前还不忘来了次深情吻别。
　　“早上好…维斯赛罗队长，你不是休假吗！”
　　“笨蛋，没听说要处决法师吗…为了防止有法师们救援，城卫兵都要去的。”
　　“两位，你们知道处决的是那些人吗？”
　　主动停下的维斯赛罗询问起来，两位邻居互相看了一眼，你一人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听说是我们对头城南的一个老面包师，叫亨利。”
　　“禁魔使们盯了他好久，才在昨晚抓到他偷偷出门，参加了法师们的暗中聚会，这群人可是密谋要害四世陛下呢！”
　　“仁慈的三世陛下就是被叛乱的法师们所害，这群无法无天的恶徒真是该死！”
　　两人的话又让维斯赛罗怔了下，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三世陛下是被恶魔所害…”
　　“恶魔？好久没出现过了吧…”
　　“笨啊，维斯赛罗队长是说法师们就是恶魔！”
　　“哦！的确如此…这些家伙的黑魔法太可怕了！”
　　两人说着说着便压低声音，谁知道附近有没有隐藏的法师，法师们的叛乱才刚结束，如今王国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人手难免有所不足，要是被贼心不死的法师们盯上那才是倒霉。
　　“维斯赛罗队长，维斯赛罗队长…”
　　“你得快点儿了，召集钟声快结束了。”
　　“哦哦…我得走小道了！”
　　被唤醒的维斯赛罗快跑起来，手中拿着的面包莫名其妙的沉重几分，他低头看向咬了半口的面包，上面鲜红的果酱竟隐约飘出浓重地血腥味，恍惚间他看到跪在断头台前上苦哀求的老人与台下锁链加身、深陷绝望中的孩童们。
　　“不！不要啊，陛下…咚！”
　　大喊出声的维斯赛罗狠狠撞在小道拐口处，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也让他如梦初醒的跌坐在地。
　　没有维斯赛罗队长，也没有妻子缇娜。
　　他是赵信，是德邦总管，是意识化作的暗影，这里也不是现实，只是一个困住所有人的噩梦世界。
　　“维斯赛罗队长，你没事吧？”
　　“好多血，快去叫医生…”
　　“你们，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
　　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赵信缓缓起身，脸色涨得通红，其中有羞愧也有自责。
　　他羞愧自己被噩梦钻了空子，以至于年轻时期对缇亚娜的情感一同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不止一次的。
　　他自责自己梦醒得太慢，让嘉文在这场噩梦中越陷越深，这种永无止境的轮回也是时候结束了。
　　没有理会满脸疑问的两人，沿着小道狂奔起来的赵信任由额头上的鲜血洒落，脖颈上的剧痛来自上一次失败残留。
　　塞拉斯送他来这里时说过，暗影的力量来自梦境，而梦与现实的时间流速相差很大。如果不能尽快唤醒身为主意识的嘉文，一同陷入噩梦中的人们便会在死亡与恐惧中一次次重生，直到最后迷失自我，变成魔腾的精神养料。
　　“100次，还是200次？”
　　记不清自己失败了多少次的赵信抬头看向天空，或许是外面出了什么变故，导致笼罩人心的黑暗减弱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机会稍纵即逝…这一次，绝不允许失败！”
　　屡战屡败的赵信咬咬牙，义无反顾的冲出小道，入目处是占据了宏伟广场、人山人海的居民们。大多数人都狂热的喊着要处死邪恶法师，偶尔会有几个脸色阴沉、深埋杀意的混杂在人群中。
　　相比较现实，这场以嘉文为首，汇聚了所有人的噩梦要简单的多。
　　在这场噩梦中没有德邦总管，没有冕卫三族，没有情同手足的盖伦，只有士兵与居民，以及他深恶痛绝的塞拉斯与法师们。
　　因为这样他才不会有所动摇，可以毫无顾忌的处死每一个法师，无论对方是否伤害过他人，是否隐藏起来生活，亦或是老人、孩童。
　　“让开、让开…我在路上被法师们攻击了，他们另有预谋，我得马上禀告陛下！”
　　赶到守卫前的赵信鲜血满面，凄惨的样子与急切的言语让士兵们让开道路，在广场的中心是已经搭建好的行刑台，在飞翼保护神雕像的注目下，是卖面包的老人与他收留在贮藏室的染魔孩童们。
　　如果自己没有提前醒来，老人就会在哀求中被无情斩首，孩童们会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声，继而引起藏在人群中塞拉斯的愤怒，他会带领这法师们发动自杀式进攻，报仇心切的嘉文也不会逃，会在最后和塞拉斯同归于尽。
　　失去嘉文这个主导梦境的人后，噩梦便会再一次轮回，如此反复永无止境，直到所有人陷入绝望的深渊无法醒来。
　　“陛下，维斯赛罗请求觐见…他被法师们袭击了，因为发现了他们的密谋！”
　　“请原谅我们无法阻拦一个心怀王国的战士，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们说的没错，卫兵！去找医生来，我要亲自迎接他…”
　　随着嘉文的起身，环绕周围的近卫们像潮水般退开，金色战甲在身，头戴王冠的嘉文来到最前方，不远处便是一路急行而来的赵信。
　　呼——！
　　骤然刮起的狂风中，漆黑的阴影自赵信身上浮现，不等卫兵们靠近，嘉文就拔出腰间利刃：“维斯赛罗被黑魔法控制了，他已经失去自我了…杀了他！”
　　“陛下…失去自我的是你啊。”
　　随手抢过道路两旁卫兵手中长枪的赵信，看到嘉文眼底深出的漆黑，魔腾果然不会放任自己唤醒嘉文——唰！
　　一经发动就全力以赴的赵信将彼此距离拉近，反应过来的士兵们从两旁刺来长枪，他双手紧握的枪杆猛然摆动，颤动不休的枪尖发出龙吟般轻响，挡在前方的枪阵被无情扫开。
　　“拦住他！”
　　“勇往直前！”
　　“为了德玛西亚，哪怕死也要拦住他！”
　　环绕嘉文的近卫们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枪出如龙的赵信骤然侧身，随后到来的新月护卫掀起狂涌的飓风，像是麦穗一般被吹倒的战士们，只能看着他一往无前的身影靠近国王。
　　“攘除奸邪，就在今日——死吧，罪无可恕的法师！”
　　无人守护的嘉文干脆挥出利刃，他的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的残忍让赵信缓缓闭上眼睛，这不是嘉文，只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魔。
　　噗嗤——！
　　呈直线突刺而来的长枪，以瞬间连刺的穿透厚重的盔甲，深深没入嘉文胸膛，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化为诧异，这个忠君爱国的男人，不应该引颈待戮的吗？
　　“命运已做出了它的选择！嘉文，是恶魔杀害了陛下…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叔父…卫兵，杀了他…不，叔父你说什么？”
　　“我说，就是这个恶魔杀害了陛下——给我醒醒，你这副窝囊样可不配当德玛西亚的王！！”
　　拔出长枪扫飞卫兵的赵信，又一次将被鲜血侵染的长枪刺入他的身体，却又恰到好处的没有致死，身体传来的剧痛让嘉文表情狰狞：“叔父…该死的法师…父王…恶魔，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嘉文，愤怒无济于事！一个真正的王者，必然会经历起起伏伏、沉沉落落的人生——你要和陛下一样笑看生死存亡，常聊悲伤离合，让自己在平静中变强，变得不可战胜！”
　　“可是父王他…杀，如果不是该死的法师们进攻，就不会有这种悲剧发生…恶魔，你这是在为自己辩解！”
　　“抬起头来，嘉文！生而为王，这是你的义务与责任，一味的愤怒与怨恨，只会让你的荣耀黯淡无光，你应该用正义的惩罚，告诉恶魔——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
　　赵信的当头棒喝的让嘉文一同喊了出来，他的眸子逐渐恢复清明，漆黑的阴影被迫离开身体，整个世界随之坍塌，就像镜面那样变得支离破碎。
　　“你们逃不出去的，人类！”
　　呼啸而出的魔腾冲进广场，因嘉文醒来而呆滞的人们又一次被黑暗支配，纷纷化作漆黑的暗影。
　　醒了又如何？
　　只要再让他陷入噩梦中，这个充满绝望轮回的世界就会恢复如初！
　　“陛下，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这一次请让我来守护你吧，我绝不允许那种悲剧再次上演！”
　　长枪倚在的赵信身上涌起冲天战意，受魔腾驱使的万千黑影化作狰狞怪物涌来，迎接它们的是不是一点寒芒，而是寒芒万丈！
　　没有像河流一样纵横交错的伤疤，没有随岁月增长的无奈衰老，主动成为暗影意志的赵信挥出漫天枪影，攻来的怪物们连靠近都无法炸成黑色粉尘，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一人一军”的战神形象！
　　“叔父…”
　　看得热血澎湃的嘉文恨不得加入其中，但萦绕在耳边的邪恶低语让他只能集中精神去对抗，虽然他不清楚自己为何还没有回到现实中去，但周围那些正在碎裂的天空、大地便是提醒，他必须得撑到这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后。
　　嗷、噢、呜呜——！
　　将两人围住怪物们发出不甘地吼声，正竭力阻止世界崩溃的魔腾干脆舍弃一部分魔力，令暗影们开始融合、进化，成为更加强大的怪物。
　　“噢噢噢——！”
　　第一个诞生的怪物怪叫着出现，轮廊看上去像极了弗雷尔卓德的狂战士，看到对方头上那熟悉的犄角头盔后，赵信不免恍然：“是你啊，麦尔斯…”
　　麦尔斯是被霜卫放逐的罪人，强横的身体与癫狂的意志让他无惧痛苦，自己成为清算人的第一场死斗，就是这位百战百胜的大家伙，那也是他第一次手染鲜血。
　　“双头恶犬、异变的龙蜥巨蟒、千眼怪蛛，这些的确是令我恐惧过的对手…”
　　望着陆续出现熟悉的面孔，赵信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怀念，正是这些千奇百怪的对手们，才造就了他如今的强大，每个生与死交错的瞬间他都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但那只是曾经——风斩电刺！！”
　　放声怒吼的赵信递出长枪，如满天星辰的明亮枪尖将麦尔斯的头骨刺穿，将双头恶犬从中间一分为二，把龙蜥巨蟒的蛇首、连同千眼怪蛛的脑袋一同削掉。这些被魔腾寄予厚望的怪物们，竟是无一回合之敌！
　　“一群废物…感受黑暗的虚无吧，人类——无言恐惧！”
　　气急败坏的魔腾终于亲自出手，踏着黑暗路径瞬间到来的祂，一出手就是寒意凛然的交错双刃，随手将其荡开的赵信正要乘胜追击，就见祂的双手编织出惨白的魔法丝线。
　　上面的彻骨寒意光是看着就危险至极，可如果躲开嘉文就会受到攻击，想到这里的赵信不进反退的迎了上去，一股无法言语的巨大恐惧让他僵在原地。
　　“哈哈…死吧！”
　　一击得手的魔腾带着利刃袭来，阴森的笑声扯开无面的脸孔，像是被撕裂开来的嘴巴上满是嘲弄，人类的可以利用的缺点太多了，或者说他们太过狂妄自大的想要守护一切，却忽略了自身的弱小！
　　“嗤啦——！”
　　想象中利刃入体的声音没有出现，反而是自己被锋利的枪尖从头到尾斩开，从身体内逸散而出的能量令世界开始加速崩塌。
　　不等赵信第二次进攻，化作虚影的魔腾就四散开来，他难以置信的吼叫着：“不，这不可能——你的心中就没有半点恐惧吗？怪物！！”
　　“怪物？哈哈哈…”
　　被怪物喊做怪物的赵信笑了，只是笑的并不开心，反而很悲伤。他声音也因此变得沙哑、低沉，就像受伤后独自舔着伤口的野兽：“魔腾，你知道吗…我唯一会恐惧的事情就只有三世陛下受到伤害，因为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发誓过要誓死守护他，可你却杀了他！
　　你毁了我世界的唯一，我就毁了你唯一的世界——别想着可以逃之夭夭，别以为你是恶魔我就没有办法，终有一天我会将你从噩梦中拉出来，让你品尝一下什么叫做毁灭！”
　　“人类，不用等将来——现在我就杀了你，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再杀了那个自称老法师的光头，最后杀死全世界的人！！！”
　　一向以他人恐惧为美食的魔腾，随着轰然崩塌的噩梦世界发出歇斯底里的宣言。祂刚才竟然害怕了，那个强大的老法师也好、眼前这如战神一样的男人也罢，他们都是无视了恐惧、被黑暗所唾弃的异端，必须死！


第206章 烈焰灼世（一）

　　“嘤嘤、嘤嘤…！”
　　“锤子、锤子…有人在哭，你在哪里？我得去救人！”
　　“哎…”
　　感受到暗影巨人变化的塞拉斯收敛火焰，正准备离开又被波比恍惚中发出的声音吸引过来，他看着如同破烂人偶一样的小女孩，微叹一声将滚落在旁的圣锤踢了过去。
　　“太好了，你还在啊，锤子…”
　　当熟悉的触感再次回到手中时，波比挣扎着想要起身，那对毫无希望、不见生机的紫色瞳孔，看得塞拉斯眉头紧皱，他想不通为什么她都已经遍体鳞伤了，却还要担心其他人。
　　“傻子…”
　　摇摇头的塞拉斯想要离开，脚却不听使唤的走了上去，意识陷入模糊的波比伸出干瘪的小手，祈求道：“谁？你能帮帮我吗…我想站起来。”
　　“哗啦…”
　　没有回答，只有锁链轻响，将她抱起来的塞拉斯无视圣锤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他转头看了一眼与黑色天幕一起消融的暗影巨人，以及正脱离众人身体的黑色虚影。
　　看来赵信那里成功了，这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在魔腾的主场，成功的唤醒了他的主子，可是他们真的能及时逃离光明的审判吗？
　　“谢谢你…”
　　“放开她，塞拉斯！”
　　“呐，给你…”
　　望了一眼失去意识的波比，随手将她抛向前方的塞拉斯后跳拉开距离，从黑暗中走出的希瓦娜稳稳接住，入手处的波比身体几乎没有重量，别说是魔力了，就连生命之火都摇曳不休，她的眼圈陡然转红：“是你干的？”
　　“就因为我是法师，所以你就怀疑我？”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看来你脑子还算正常！加里奥，祂不是被你…”
　　嗤笑的塞拉斯猛然看向天空，正消退的黑暗天幕上金光绽放，德玛西亚的标志清晰的印刻其上，从天而降的正义巨像此时竟显得无比耀眼，或许是周围太过黑暗了吧。
　　“来了，你好自为之…”
　　紧紧抱着波比的希瓦娜跑向远方，她已经管不了其他人了，但她不能放任怀中的小可爱就此逝去。犹豫一下塞拉斯，看了一眼定格在战场中的同伴们，狠狠一咬牙做出救人的选择，跑动中他的双手锁链冒出嫩绿枝丫。
　　这些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长成枝繁叶茂的藤条。在魔力的驱使下，它们蜂拥而出缠上法师们的身体，随着塞拉斯的移动一起被拖向远处。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会尽力去救这些同伴们，但自己绝不会像那个小矮子一样不自量力。生命只有一次，他得好好的活着，直到这片土地再也不会歧视法师！
　　“死、死、死！这地方真是让我恶心，全部都要死——鬼影重重！”
　　从噩梦世界到来的黑色虚影化作魔腾，尽管计划被人类强行破坏，可他还是得到了足以杀死所有人、甚至是和星灵抗衡的强大力量——嗡！
　　“嗷嗷！为什么会这样…”
　　刚从噩梦世界回来的魔腾抬起头，这才发现上面光明力量有些重，重得令祂无法承受——轰隆隆！
　　正要散开吞噬所有人的黑暗力量被禁魔石无情吸收，身为源泉的魔腾想要逃离，却被加里奥身上的强大吸力搞得无法脱身。
　　如果噩梦世界没有被破坏，如果外界没被光明力量笼罩，如果不是在与光头老法师的战斗中耗费了太多力量——咚！！！
　　找不到任何梦境可以逃离的魔腾，被落下的加里奥狠狠踩进大地深处，皲裂开来的地面像是海啸般涌起，眼看就要掩埋那些留在原地的战士们，巨大的手掌化作城墙将灾难化解。
　　“加里奥，杀了祂！”
　　“塞拉斯，我真想杀了你个混蛋…咦，的确有团黏糊糊的东西粘在我脚趾头上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爬虫、卑微的人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见到真正的黑暗！”
　　怨毒的咒骂紧随其后的响起，被加里奥一脚踩得白忙活的魔腾不想死，所以他只能忍痛放弃从詹姆那儿得来的身体，重新化为虚无的梦靥形态逃向远方，祂必须脱离这片光明笼罩的区域，才能回到祂诞生的精神领域。
　　噔噔、噔噔噔——！
　　好死不死的调和之音突然响起，又敞开一丝缝隙的天界之门，终于能将非意志的实体投如
　　入凡尘，于是沐浴世界的无尽光明降临，缠绕着神圣火焰的巨剑，在满天星辰照耀下向着魔腾而来，让祂发出绝望的怒吼：“不——！”
　　嗡——轰隆！
　　从天而降的星火巨剑将黑暗灼烧殆尽，又如璀璨的烟火一样四散而落，直奔下方还未醒来的法师们，它竟是要将所有人都烧死在这滚滚烈焰中！
　　“正义星灵，你不能杀死他们——杜朗护盾！！”
　　正震撼光明之浩瀚的加里奥被烈焰的炸裂唤醒，猛然振翅的祂用巨大的身体扑了上去，身上反常的亮起一圈漆黑的圆环——轰隆隆！
　　神圣的火焰与黑暗碰撞的瞬间就此迸发开来，以往令法师们束手无策杜朗护盾，竟是连片刻时间都无法支撑，突破护盾的烈焰虽然少了很多，却还是将祂的石躯砸得坑坑洼洼。
　　“逃、逃…必须逃走！！”
　　被加里奥巨大阴影笼罩的塞拉斯喃呢迈步，就在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和魔腾一样变成什么也没有的灰烬了！这就是神明真正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阻挡的，必须离开这里，否则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回来，男小人儿…”
　　“罪孽深重之人啊，你要去哪儿？”
　　“噗通！”
　　加里奥伸来的巨手停在半空不敢动弹，因为身披金色战甲的神明，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哪怕她的身高还不及自己的千分之一，只是简简单单的浮在半空中，却也足以让人升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死亡的恐惧令塞拉斯跌坐在地，明明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炙热的气息。自己却浑身冰冷，别说是逃跑了，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杀害无辜、逃避刑罚、煽动人心，践踏律法…”
　　细数塞拉斯所犯下的种种罪恶后，凯尔缓缓举起手中星火巨剑，上面升腾而起炙热的烈焰：“万恶之源的塞拉斯啊，接受利刃的审判吧……”


第207章 烈焰灼世（二）

　　“不，别用拉克珊娜的手杀人——她不喜欢这样！”
　　“加里奥，你以正义之躯驱使黑暗阻挠审判、庇护罪人、善恶不分…同罪！”
　　轰隆——！
　　燃起烈火的巨剑与加里奥的拳头重重撞在一起，即使两者的体积相比就如同蚂蚁和大象，结果却截然相反到令人诧异。
　　加里奥引以为傲的魔法抗性，不仅在神圣的火焰下一触即溃，就连重如山岳的石躯也被星火巨剑上的巨力狠狠弹开，连退几步的祂将大地踩得越发凹陷，反观凯尔只是轻轻振动了一下双翼，就将一切波动抚平。
　　“战争罡风！”
　　止住颓势的加里奥没有惧怕凯尔的神威，双拳一左一右划出两条连光明都能吞噬的黑暗凛风，骤然间狂风大作的天空甚至将漫天光明吹得摇曳不休。
　　“为了庇护这些罪人，你竟然不惜化身恶魔…曾为光明与正义效力的你，彻底堕落了啊！见证至高的烈火吧，星火符刃——铿！”
　　对加里奥失望至极的凯尔随手一挥便令剑刃震颤不休，一同响起的清澈脆响如同号令军旗般，令摇曳的光明归于平静，还顺道将黑暗一同湮灭。
　　“纵使烈火焚身我也毫无畏惧——正义重击！”
　　“罪人，正义是不容亵渎的…”
　　“闭嘴，凯尔！你的正义只有制裁，没有公理！！”
　　看着将星火巨剑一分为二、想要用焚世烈焰的凯尔，冲来的加里奥怒吼着激发全部力量，洁白的石躯彻底转为不详的黑色，在这光明都无法驱散的黑暗保护下，浓郁的杀意浩浩荡荡袭来，毫无顾忌的彰显了祂的弑神之意！
　　“利刃在手，制裁八方——！”
　　哪怕光明被黑暗吞噬，在外人看来也身陷入绝境的凯尔没有躲，她只是缓慢而坚定的将双刃高举，于是剑刃之上涌出更多的光明，就如同浩瀚无边的大海一样。
　　加里奥连天接地的伟岸身躯，在惊涛骇浪的光明下就像一叶扁舟，别说是弑神了，就连随波逐流的可能性都失去了。
　　当覆盖身体的黑暗被光明吞噬，沐浴在光明中的加里奥最后看了一眼凯尔，在她满载圣洁光辉的金色头盔上，仅容眼睛显露的缝隙内，属于拉克丝的湛蓝眸子不见一缕波动，无情的令人绝望——轰隆、轰隆隆！
　　轰然瓦解的加里奥又一次解体，与上一次不同，这次的祂裂得支离破碎。就像祂最初被造出来那样，看不到一丝曾经的痕迹。
　　“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猪狗不如的国王！”
　　“正义也许会来迟，但绝不会缺席，更不会对邪恶置若罔闻…”
　　“塞拉斯，住手！飞翼保护神——请您手下留情！”
　　最先从噩梦中恢复的赵信从黎明大厅内冲了出来，逃跑失败的塞拉斯，则是趁着先前的混乱靠近了嘉文。眼看他甩出的锁链就要落向嘉文脑袋，闪烁着寒芒的利刃便先一步于炽热的烈焰到来，将他的身体狠狠刺穿钉在地上。
　　“赵信总管，就算我不杀掉他…你的主子一样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知道，但是职责所在…我必须救！”
　　“愚忠、愚忠！愚忠啊！！”
　　三连怒吼的塞拉斯缓缓拔出长枪，哪怕鲜血横流也要对嘉文继续动手。纵身而来的赵信一记肘击撞向他的脑袋，不重不轻，刚好令人昏厥。
　　没有理会一旁倒下塞拉斯，直接单膝跪地的赵信，对着前方的神明发出请求：“飞翼保护神，请您宽恕所有人的罪恶吧！”
　　“谦卑、怜悯、英勇、荣誉皆具的赵信，你的祈愿有失公正，律法不容践踏！无论高贵或平凡、富有或贫穷、美丽或丑陋，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你的惩罚稍后再议，退下吧！”
　　赵信身上所具备的美德并没打动凯尔，她依旧固执己见的举起利刃，这一次不是塞拉斯，而是幽幽醒来的嘉文：“嘉文四世，你生来不凡、具有王者之姿，国家危难之际本应振臂高呼引领正义，播撒光明于世！但你却为一己之私欲，在复仇的怒火中堕入黑暗，不思悔改——现在就由你来带头，接受审判的利刃吧！”
　　“不，飞翼保护神…陛下他已经有悔过之心了！”
　　本该退至一旁等待惩罚的赵信，不退反进的站了起来，然后毅然决然的挡在前方，他的背影如逝去的三世一样高大伟岸，令嘉文顿时眼泪盈眶：“叔父…”
　　“什么都别问，交给我！！”
　　低吼的赵信就像濒死的野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惨烈决意让凯尔微微一叹：“哎，你何必如此…嘉文四世纵有悔过之意，却无法挽回他的失态行为，一个臣服于黑暗的君王没有资格领导国家与人民，他辜负了万千无辜之人的祈望，罪无可恕！”
　　“那他应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为了这样的悲剧不再重复，必须以儆效尤——死刑！”
　　“陛下被黑暗吞噬是因为我的擅离职守，他还很年轻，不应该接受如此沉重的惩罚，我愿意代他接受惩罚——噗通！”
　　双膝跪地的赵信狠狠将头颅压向地面，触底的瞬间重重的响声与鲜血一同浮现，他引颈待戮的样子让嘉文怔怔愣在原地。
　　法师攻城、父王陨落、恶魔现世、深陷噩梦，醒来后不知神明因何出现，审判便已降临，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嘉文有种巨大的不真实感，自己一定还在噩梦中，不然为何他的世界短短半天功夫就天倾地覆了呢！！
　　“…”
　　赵信的执拗让凯尔第一次沉默了，她背后的羽翼轻轻煽动起来，炙热的火焰竟有些不受控制的逸散而出，不堪回首的过往，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来了。
　　当年在密银峰上妹妹也是这样，为了一个无可饶恕的罪人，她甚至不惜下跪、以生命来交换对方的存活，所以自己心软了，哪怕这背弃了己身的正义。
　　背弃正义必将招致恶果，从那之后自己就发誓决不允许邪恶逍遥法外，不管是谁来求情，也绝不宽恕罪恶——嗡！！
　　星火巨剑之上烈火翻涌，收敛回忆的凯尔下最后通牒：“庇护罪恶者，同罪。”
　　“如果这就是您所坚持的正义…”
　　凯尔不容置疑的宣判，让赵信缓缓起身，他的目光既有悲伤也有坚决，漆黑瞳孔中所燃烧的战意，让凯尔有几分跃跃欲试，罪恶也分主动和被动，赵信这等杰出的战士，值得拥有一场合乎身份的隆重葬礼。


第208章 烈焰灼世（三）

　　“抱歉陛下，借枪一用…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抱着必死决心的赵信发出昂扬怒吼，扳龙枪带着凛冽的寒意直奔缓缓落地的凯尔，迎接他的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挥斩。
　　在凯尔的剑上没有光明耀世，也没有燃尽一切的烈焰，只有看似平凡、实则极为高超的剑技。兵刃交错的瞬间，漫天残影将两人覆盖在刀光剑影下，令人眼花缭乱的对拼溅起一连串的花火。
　　“感谢您的怜悯…勇往直前！”
　　本以为自己会被瞬杀的赵信动作骤变，竟是完全放弃防御，用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的表明决心，他不求杀敌，只求拖延上一些时间，好让另一位飞翼保护神能够出现，哪怕他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否有用。
　　叮、叮叮——！
　　两刃相交激荡跃动的火花中，顺势转向守姿的凯尔看着颤抖不已的扳龙枪，湛蓝眸子中泛起一丝涟漪。
　　旧物仍在，留给故人的却只有缅怀。
　　“凯尔大人，冰霜亚龙寒涡是我所杀…就让我“罗纳斯”来承担龙族的怒火吧！”
　　“凯尔大人，我为您挑选了最忠诚、最强大的战士，组成审判使团为您效命——罪恶必将得到制裁，光明永恒！”
　　“凯尔大人，您的正义被亲情动摇了…“麦斯威尔”罪无可恕！！”
　　“凯尔大人，我罗纳斯愿意为您代劳…罪人必将得到应有的惩罚！”
　　“凯尔大人，我还不想死！我本想这一生都追随您的左右，成为您的利刃，为您扫清一切罪恶，让光明普照世间。凯尔大人，凯尔大人…”
　　过往来的如此措不及防，让人心旌摇曳，以至于神圣的烈焰不受控制的涌出——咔擦、咔擦！
　　霜结破碎的声音将悲伤的凯尔唤醒，枪术超绝如罗纳斯的男人身上不知何时缀满寒霜，尽管如此还是无法阻止烈焰的蔓延灼烧。
　　“够了！”
　　厉声娇喝的凯尔挥动星火利刃，赵信穿透火焰递来的枪尖被彻底吞没，其上足以冰封大地的寒冷也在炙热中倒灌而回。
　　“不，不——叔父！！”
　　这过于真实的噩梦让嘉文发出悲痛呼声，他踉跄着想要起身又被光明压下，只能像罪人一样双膝跪地，连头都不被允许抬起。
　　“罪恶必将得到制裁…”
　　复述着罗纳斯宣言的凯尔缓缓飞向前来，身后是逐渐消散的烈焰，它们褪却没有带走其中事物，反而留下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这是她对战败者的致敬。
　　“嘉文、皇子殿下，陛下…”
　　置身于内的赵信纵然不甘，也只能在无尽的冰冷中入睡，迎来属于自己的隆重葬礼。
　　当伟岸的光明来到身前时，泪流满面的嘉文才被光明允许抬首，入目处是威严无比的神明，居高临下的祂抬起变回巨剑的利刃。
　　“哒哒、哒哒…”
　　想象中的审判没有来临，反而是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当那个宽厚高大的背影在眼前站定时，嘉文才恍惚出声：“盖伦…”
　　“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嘉文！飞翼保护神…请您判我同罪！”
　　“那就如你所愿，无义者——烈火焚身！”
　　“妹妹，你要自责到什么时候？这偏执的正义配不上你的忏悔！”
　　当澎湃汹涌的烈火席卷而来时，盖伦没有选择和赵信一样武力反抗，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出声，于是缠着烈焰的利刃停滞半空。
　　哗啦——！
　　清脆的铁链响动紧随其后出现，蛰伏等待时机的塞拉斯赤红着双眼，将锁链从身侧甩向凯尔，却又擦身而过直奔对面的盖伦。
　　“想活命，就别动！”
　　“塞拉斯！”
　　“哥哥——咣当！！！”
　　死亡降临的瞬间，金色身影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沉重的锁链重重击打在头盔之上，当头盔滚落在地的那一刻，金发少女已然是泪流满面，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决心所付出的一切，竟然换来如此残忍的结果。
　　“哥哥，杀了我！”
　　“…”
　　“塞拉斯，你来…动手啊！！”
　　拉克丝决绝的呐喊让盖伦僵在原地，涌上心头的悲伤与剧痛，让他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但是塞拉斯不同，他会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更何况少女都这样真挚的请求了。
　　“我的微光，你又一次拯救了我…哗啦！”
　　心脏剧烈跳动的塞拉斯甩出锁链，缠绕其上的漆黑魔力，在触及她身前盔甲的瞬间，便迸发出骇人的力量，从暗影巨人处借来的魔力，被他毫无顾忌的倾泻上去。
　　咔擦、咔擦——！
　　在金色盔甲的裂开声中，充斥着光明的世界骤然一暗，幽幽醒来的法师们、战士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到从少女身上迸溅散开的血液，被她身后的洁白羽翼悉数承接，并带着她的一飞冲天——嗡！！
　　失去光明的世界又一次被点亮，不是先前那种柔和浩瀚的光明，而是足以将整个世界焚烧的橙色烈焰，在这铺天盖地燃起的火焰中，又一次败给亲情的凯尔懊恼极了：“拉克珊娜·冕卫，你违背了自己立下的誓言！你、你们，还有你们，皆有罪…天界之门，开启吧！”
　　吱呀——咚、咚、咚！
　　门扉敞开与庄严的钟声，一同回响在所有人的心间，令人无法控制的跪向地面，神性的霸道不允许有凡人在星灵降世时还站着，从天而降的光柱伴随着漫天星辰又一次展现。
　　“啊、啊啊…”
　　触动灵魂的天音随后响起，无穷无尽的神力注入凯尔的身躯，将她被鲜血染红的羽翼、崩裂的盔甲一同修复，同时改变的还有少女时若珍宝的长发。
　　在神圣光辉下散开的它们，化作千丝万缕的阳光逸散天穹，每一份光都是那么柔和、温暖，令沐浴其中的人类神情越发虔诚。
　　“起来啊，你们跪着干什么？看到那些笼罩别人的光了吗？这狗屁神明要杀你们，你们起来啊…”
　　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的塞拉斯不顾赵信留下的伤口崩开，任由鲜血溢满大地，他踉踉跄跄的发出呼喊，曾经的同伴们却无动于衷，原来光明在刚才就已经深入人心，而且不论自愿与否，只跟意志有关。
　　这样的光明，跟黑魔法又有什么区别？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塞拉斯看向盖伦，希望对方可以再次出声挽回即将降下的焚世之火，但他却露出笑容，缓缓躺向地面，竟是做出享受日光浴的姿态，哪怕光明并没有给予他庇护。
　　“一切都结束了啊，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一同躺下的嘉文彻底醒了，他看了一眼受到光明庇护，沉浸在狂热虔诚中的战士们，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逐渐融化的冰雕，叔父也离自己而去了。
　　嘉文兜兜转转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侧面，视线的尽头处，是深情凝望的希瓦娜，她轻轻说了什么，哪怕没有声音可循，嘉文还是懂了——再见，不，再也不见。


第209章 烈焰灼世（四）

　　啊啊、啊啊…！
　　调和之音的动人旋律逐渐接近尾声，拉克丝身受重创的身体也恢复如初，差点儿被迫返回天界的凯尔降下神罚，将她的意识放逐到灵魂的最深处，永世沉睡。
　　彻底接管身体的凯尔高举星火利刃，迎接了来自天界神躯的本源力量，身后的洁白羽翼因此一分为二，化身至高的四翼天使，神圣的光辉引领着人们唱起圣歌，荡漾开来的光明卷动漫天烈火，浩浩荡荡、沸沸扬扬的从天空倾洒而下。
　　“正义稍有通融，便不复存在…”
　　目送烈焰灼世的凯尔透过无尽火焰，望向即将在火焰下消散的冰雕，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在妹妹的以死相逼下妥协，屈服于亲情而对正义置若罔闻，罗纳斯也就不会去找妹妹，更不会被她所杀——嗡！！
　　悲伤的回忆还未酝酿，浓郁的漆黑便泼了出来，神圣的烈焰如撞见天敌般被迅速掩埋，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黑暗便与与光明分庭抗礼。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眼前！”
　　愤怒像潮水般涌来的凯尔没有半点迟疑，身后的羽翼一起挥动，与黑暗中乍现的寒芒狠狠撞在一起又立即分开，逸散开来的骇人波动化作透明涟漪，将光与暗的对峙打破，混淆一体难分彼此。
　　在光与暗的交互闪烁中，出现的不是自甘堕落的妹妹，只是一个手持利刃的坚毅少年，怒火因此更甚的凯尔低吼道：“妹妹！你既然没有出现在我眼前的勇气，就休想给予这些罪人宽恕…”
　　“…”
　　谁知少年不仅没有说话，反而用肆无忌惮的目光，从上至下的打量了自己的身体，莫名感觉自己被侵犯的了凯尔举起利刃：“你不是她，是谁？！”
　　“道森·冕卫。”
　　“我知道你，一个亲手杀死同伴、亲人，抛弃了自身的荣耀与责任的罪恶之徒。”
　　“你又没亲眼看到我做这些，凭什么认定是我做的？难道就因为他人所说吗？真是肤浅的正义。”
　　道森的批判毫不留情，涉及正义的言辞让凯尔像炸毛的猫一样振翅而来，汹涌的烈焰中裹挟着她的审判：“既然问心无愧，那你为何要逃——既然逃了，就是有罪！”
　　“当时的处境并不允许…”
　　“有罪无罪取决于你的行为，和其他无关…罪人，接受正义的惩罚吧！”
　　“这就是你的正义？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又一次嘲讽凯尔正义的道森挥剑上前，属于莫甘娜的黑暗力量从身体内涌出，与凯尔剑刃上的烈焰轰然相撞，光明与黑暗再次变得动荡不安——叮叮、叮叮！
　　没有理会被抵消的力量，剑刃之上瞬间加重力道的凯尔拉出无数残影，看似被困原地的道森转动着手腕，一剑不落的将所有攻击档下，直到对方主动退开才总算松了口气。
　　“不是降临，而是神力赐予…”
　　悬浮半空的凯尔喃呢着，金色的瞳孔内光明闪烁几下，又轻轻摇头排除妹妹力量被夺取的可能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她认为这个年轻人有能力通过巨神峰的考验，所以并没有和自己一样将意志一同降临，而是只给予了神力让他来面对自己。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一个德玛西亚人！我有必须要救的人，而你占据了她的身体，像个强盗一样控制着她，做着她最讨厌的事情…如果你还有点廉耻之心的话，就滚回去，用自己的身体从天界滚下来！”
　　“廉耻？我的确用赎罪的烈火给予了她洗礼，她的灵魂只有在漫长的忏悔中才能得到救赎与往生！而你，对正义毫无敬畏…该当死罪！”
　　道森接二连三的挑衅，终于惹得凯尔杀心四起，利刃之上升腾翻涌的火焰化作无尽汪洋，一出手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光明之浪，在火焰大浪的侵袭中，与光明如影随形的黑暗也不得退避三舍。
　　“敬畏之心我有，但绝不是对你口中的正义…滚出去，把小拉克丝还给我！！”
　　瞳孔中倒映出拉克丝冷酷面容的道森，只觉心脏被狠狠攥紧，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迟来的救援，萦绕内心的急切感让他不得不冒一些险，哪怕对方是神明！
　　轰隆——！
　　耀眼的光芒与爆燃的黑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巨大弧线，四散开来的两种火焰一落地就绽放开来，化作凶猛的火舌吞噬一切，笼罩在阳光下的人们对此一无所觉，嘹亮的圣歌依旧充满希望。
　　没有受到庇护的法师们则是迎来绝望，无论先前他们怎样悔过，光是烈焰灼烧带来的热量，就已经让许多人晕厥过去，站在原地的塞拉斯没有趁机逃跑，反而瞪大眼睛盯着战场中心的道森，他凭什么可以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自己就不行？
　　嗞嗞、嗞嗞…！
　　直到炙热的烈焰缠上身体，塞拉斯心中发狂的嫉妒才有所减轻，回过首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薄薄的黑盾。正是它的存在，才让他没有被烈焰吞没。
　　“还等什么，带上你的人滚…我没那里多空闲理会你们！”
　　道森的咆哮通过意念在脑海中响起，顿时便咬牙切齿的塞拉斯握紧双拳，彼此力量上的差距让他几欲发狂，入目处傻愣在原地的同伴们更是令人气愤，这群人卑躬屈膝太久了，面对神明竟连站着的勇气都没有，他懒得救！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光明之下，无所遁形！”
　　“跑啊，蠢货！”
　　塞拉斯的不甘怒吼引来凯尔目光，她随手一挥便有无尽光明洒落，加持于他身上的黑暗之盾被瞬间蒸发，道森根本来不及救援，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个身影将他狠狠撞开。
　　“来得好，盖伦…决一死战吧！”
　　“…”
　　“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子不需要你的同情…”
　　撞飞塞拉斯的盖伦拎起拳头就是一顿猛砸，锤得他鼻青脸肿也不肯停下，直到嘉文拽住他的手臂：“盖伦！你打死他也无济于事…现在我们必须放下成见，彼此合作才能活下去。”
　　“晚了，错了…我们都错了！”
　　“错了再改就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塞拉斯，你也一样，法师们不能死，这是父王的遗愿！”
　　“少来了，我才不会和你们这些畜生合作，一起死吧…哈哈哈！”
　　看不到希望的塞拉斯凄厉地笑着，与嘉文目光相对的盖伦缓缓点头，他感受到了老朋友的改变，那是一种名为
　　“成长”的变化，于是将塞拉斯拎到脸前：“你可以不跟我们合作，但是决不能辜负拉克珊娜——她也是法师！！”


第210章 烈焰灼世（五）

　　“正义，绝不妥协！”
　　“你休想阻拦他们！”
　　“邪崇增长，我义强盛——圣痕之刻！”
　　目睹法师们即将逃离的凯尔逼退道森，一分为二的星火利刃第三次摇指天空，呼唤了天界之门的力量，和本就在凡间的妹妹不同，她必须唤来本体，才能将对自己百般阻拦的道森击败，继而审判罪恶！
　　“这就是“星界恩典”…”
　　看着环绕凯尔周身的火焰利刃，以及如太阳般将她守护在中心的圆形太阳，道森很理智的没有动手。来之前莫甘娜就说过，天界建立在世界之外的“星界”，也就是他所熟知的宇宙。
　　星灵的力量来源于调和之音，这是一种构成宇宙的本源物质，里面蕴含着至高无上的真理，以此作为本源力量的星灵们，再结合智慧生灵汇聚的信仰之力，就能领悟独一无二的力量，他们将这种力量称之为星界恩典。
　　比如遍布巨神峰周边的“烈阳教派”、“皎月教派”，以及他们德玛西亚的光明使者教会等等，这些教派的存在、信徒数量多寡，甚至可以决定星灵们的力量上限。
　　吱呀——咚、咚、咚！
　　门扉开启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悠扬的钟声在人们心头回荡，逸散开来的神性一如既往的霸道，道森挥挥手让黑暗变得浓郁几分，正在撤离黎明城堡的法师们，才没有如同刚才一样对光明顶礼膜拜。
　　“谢谢您的援手之恩！”
　　“是黑暗救了我们…”
　　“原来黑暗也可以如此美丽…”
　　受到黑暗庇护的法师们没有忘记感恩戴德，死里逃生后的迷茫、不安，让他们开始寻求新的庇护，毕竟塞拉斯在神明面前太弱了，一个首领可以不善言辞、不懂人情世故，但他决不能弱小。
　　“该死…”
　　派出亲信、救治伤员、苦口婆心的为人们打气，好不容易将法师们聚拢起来的塞拉斯，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被抛弃了，他看着三步一回头的法师们将目光聚焦在道森身上，心中的不甘与嫉妒再次生根发芽，凭什么他最后一无所获？
　　“因为他有底线，而你没有。”
　　站在前方的盖伦没有回头，他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道森，又想到倾心于对方的妹妹，突然觉得自己过去错的离谱，权势无法庇护她，但是强大的力量可以。
　　“盖伦，别看了…叔父说过，道森会为了所爱的人倾尽全力，跟规则、律法、善恶无关，就交给他吧。”
　　从侧面而来的嘉文扛起化为冰雕的赵信，扳龙枪伸出一截的利刃，恰好让他有了用力的地方，只是上面传来的寒冷让人脸色苍白。
　　“陛下，你…”
　　“叫我嘉文，我还不够资格坐上王位…别担心，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
　　“赵信总管还活着，你们去东边找希瓦娜…只有她的火焰，才能溶解冰霜巨龙的遗留力量。”
　　传来意念的道森没有理会欣喜的嘉文，而是闭上眼睛静静品味起得到的信仰之力，虽然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但他还是有所明悟。怪不得曾经抛弃德玛西亚的凯尔会再次降临，信仰的力量太神奇了，仅仅只有一些，他就感觉世界清晰了许多，甚至有了脉络。
　　只要沿着这些脉络，就能看到风是如何聚集，火焰是如何诞生，魔法是怎样形成的等等，让人下意识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咚——！
　　庄严肃穆的钟声突然被拉长，睁开眼睛的道森仰起头，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天空降下的神圣光柱，在它的尽头处的天空燃烧着炽烈光芒，不可思议的彩虹风暴照耀出一座宏伟城市的轮廊，模糊的影像中闪烁着金银交错的迷人光泽。
　　“好多信仰…”
　　喃呢的道森伸出手掌，萦绕周身的信仰之力绵延开来，化作透明的曲线注入光柱，霎时间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迷蒙的虚影就此褪去，他的视线变得明朗起来。
　　倒映在他瞳孔中的，是典雅的古朴高塔和晶莹剔透的塔楼，瑰丽壮观的建筑群连绵成峰，浩瀚无边的蔚蓝星空居于城市顶部，漫天星辰投下的无尽光辉带来夺人心魄的壮阔。
　　目光在星空上流连忘返的道森，突然有种强烈的既视感，似乎这片星空他在那里见过，但到底是哪儿呢——哗啦啦！
　　没给道森思考的机会，身体就先一步动了起来，意识深处卷曲着的金色卷轴缓缓摊开，一模一样的星空与星界之内的天空遥相呼应在一起，刹那间无垠的星河闪烁起来，就像是在迎接什么一样，好像还很欢乐——吱呀！
　　突然想起的关门声将道森拽回现实，入目处是长出最后一对洁白羽翼的凯尔，化身六翼天使的她与看来的道森目光对上，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处充满光明的土地，那里满载荣耀与正义，不见一丝黑暗。
　　因关门而怅然若失的道森，只得压下这份思绪，看着凯尔逐渐变化的容颜，与如同涟漪般荡起的空间波动道：“你不觉自己过分了吗？她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为了忏悔自己的过错，她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她？”
　　“有所保留的正义，就是罪恶…为了寻得恩典，我不能堕落。”
　　在洁白的光明与炙热的光辉交错下，连载体作用都失去的少女被放逐了，凯尔的本尊正式展现于世，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俏冷容颜，让道森心中越发不满：“你难道就没有怜悯吗，哪怕一丝？！”
　　“情感就是破绽，尤其是在通往神圣的道路上…不必有任何借口，接受审判吧——星火符刃！”
　　挥动的双刃的凯尔带来无尽烈焰，先前还能彼此僵持的黑暗一触即溃，很快就孤立无援的道森没有慌张，不退反进的将利刃递了出去，在瑞兹馈赠中诞生的透明力量，一经出现就势不可挡的划破光明，直奔凯尔脸颊而去。
　　“不留慈悲！”
　　在剑刃上感受到威胁的凯尔，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两把星火利刃幻化成舞，以大开大合的方式将道森强硬的压了下去，潮汐般涌动的光明中，散发着漆黑光芒的道森放弃剑法，将银翼变剑为棍旋转起来，勉强挡住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道森…归顺光明，我将饶恕你的灵魂！”
　　“然后焚烧我的身体，别把杀人说的这么好听！”
　　“不是杀人，是审判…”
　　见到道森还是冥顽不灵，再无犹豫的凯尔举起星火利刃，可未等她降下神罚，轰然巨响就从后方传来，猛然回首就看到光明大厅上空的光柱骤然消散。
　　“卑琐之人，该当死罪…”
　　怒吼的凯尔竟是看也不看道森，挥动羽翼卷走漫天光明，带着无尽的杀意直奔光明教会。


第211章 光与暗（一）

　　“姐姐，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真是让人失望。”
　　亲手将神像砸碎，令光照者们沉睡，同时将天界之光断绝的莫甘娜站在屋顶上，看着无数个日夜里挥之不去的光明来袭——呼哧！
　　狂风夹杂着的烈焰怒号着，将沿途的一切吞噬，花草树木、宫殿楼阁都未能幸免，最后却在薄薄的黑暗光幕下不得寸进，只有一阵微风穿过黑暗，将她的黑色面纱轻轻掀起，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彼此对上目光，前者满怀唏嘘，后者冷酷的不见一丝波动。
　　“妹妹，你要和你的人类宠物们玩耍到什么时候？！”
　　“姐姐，别忘了…你也是人类。”
　　“那只是曾经，如今的我已经挣脱枷锁，是至高无上的真理——接受光明的审判吧！”
　　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凯尔交错利刃冲来，“姐姐！你除了审判，还会什么？”轻笑的莫甘娜手腕一扬，缠绕着锁链的黑暗迎接星火利刃，轰然爆裂开来的光与暗将世界占据，彼此对峙，直到黑暗再一次被压倒在地——轰隆！
　　“妹妹，你又败了！这一次我不会心软了，我们之间必须做个了断…展开你的双翼、收回你赐予的力量，我要赐予你应得死亡！”
　　居高临下的凯尔挥舞着翅膀，将利刃对准从废墟中走出的莫甘娜，她抬起头看向刺眼的光芒，忍不住喃呢道：“我不会飞的，曾经我以为高处的空气是那么甜美，可如今…我只觉得让人窒息。”
　　“妹妹，如果不是为了飞翔…我们要这翅膀又有何用？”
　　“姐姐，如果不能立足大地…我们要这双脚又有何用？”
　　“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就像个囚犯一样…你的双脚踩的不是大地，是污秽、堕落，无知！！”
　　凯尔的无情批判落在莫甘娜心中，又扯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让她最后的犹豫就此烟消云散，她抬起手缓缓将面纱取下：“姐姐，我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路。”
　　“你就是这样诅咒了自己，为了你的宠物们放弃了天界荣光，放弃了真理，放弃了一切！”
　　“在你看来或许是那样，但对我来说是值得的…人类生来残缺，然而我却更愿意相信他们，而不是像你一样的神灵！”
　　“看看周围吧，妹妹…和那时一样生灵涂炭，凡人们只会被自己的悲剧蒙蔽双眼，饱受折磨的他们会释放苦难，苦难又会加剧折磨，如此反复、永无停歇！”
　　“所以你就要审判一切有罪之人，用鲜血与死亡浇灌你口中的正义！”
　　“不是鲜血，是净化。必要的话，我会烧尽一切…连同你，还有你寄予希望的他！”
　　杀意凛然的凯尔将利刃指向姗姗来迟的道森，她不会再给黑暗复苏的机会，继承了妹妹力量的他必须死！
　　“他不是希望，是转机…哗啦！”
　　释放锁链的莫甘娜终于舒展双翼，她没有用来飞翔，而是燃烧了所有黑暗，身体也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姐姐，从小到大我们争吵了无数次，也打过无数次，我没有一次胜过你…所以我决定赌上一次。”
　　“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介凡人，你疯了吗？！”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在树林里闲逛的日子吗？”
　　“是啊，你从来不知道害怕…”
　　喃呢的凯尔，目送莫甘娜的身影化作漆黑阴影，不带犹豫的注入道森的体内，让他成为了第一个完全继承星灵力量，且保存了自我意识的凡人！
　　“凡人，举起你的剑…拿出你的勇气，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一丝畏惧！”
　　“我以为你没有任何感觉呢…原来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也会犹豫。”
　　“凡人，不要把我的耐心当做仁慈——举起你的剑，接受正义的审判吧！”
　　被说中的凯尔又一次提及正义，于是她的情感又被神性修正，变得完美无缺，就像一个没有情感的工具。
　　“有趣，我觉得你应该先审判一下自己…毕竟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闭嘴，你懂什么！”
　　“有罪无罪取决于你的行为，和其他的无关…这可是你过的，滥杀无辜也是你的正义吗？！”
　　“凡人，我即光明，是你无法质疑的正义！”
　　“你真是虚伪的令人作呕！”
　　望着振翅而来的凯尔，道森头也不回的冲向天穹，身后烈焰怒涛毫不犹豫的追杀而来，沉睡在教会的人们因此脱离危险，他的父亲、母亲、同伴，朋友都还没有离开，绝不能在此开战。
　　自诩代表光明与正义的凯尔，可不会与他这罪人妥协，所以哪怕揭开过往的伤疤彻底惹怒对方，道森也在所不惜。
　　光与暗的追逐很快消失不见，留给雄都便只有满地疮痍，入目处燃尽的废墟与荒芜，法师们所造成的破坏竟是不及烈焰焚烧的十之一二。
　　嘎吱、嘎吱——！
　　踩着灰烬的尼尔从幸存的建筑阴影中走出，哪怕汗流浃背也不敢有片刻松手，被他抓得脸色微白的黛娜没有出声，随着丈夫的目光一同看向光暗交错的云端，哪怕连人影都看不到，可他们就是不愿离去。
　　如果有可能的话，黛娜宁愿救世主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太年轻了，不应该承担如此沉重的负担，尤其还是与自己曾经所虔诚祈祷的神明作战。
　　“尼尔先生，黛娜夫人…再看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我们该走了。”
　　不忍两人如此的菲奥娜，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来，回过神来的黛娜依旧忧心忡忡：“抱歉让你久等，菲奥娜小姐…你说道森，能活下来吗？”
　　“他必须活下来，哪怕对手是飞翼保护神！菲奥娜小姐，黛娜就拜托你照顾了，带她去南边找乐斯塔拉。”
　　收回目光的尼尔，郑重其事的将黛娜的手递了过去，下意识握住的菲奥娜看到他眼中的坚决，不免升起疑问：“尼尔先生，您要去哪儿？”
　　“去一个该去的地方。黛娜，等我回来…我保证儿子一定能平安归来。”
　　最后深情一吻后，尼尔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留下黛娜在原地轻轻颤抖，却忍住了想要跑出来的眼泪，还不到悲伤的时候，自己不能提前哭！
　　这一幕看得菲奥娜心中满是懊恼，她恨光明的无情，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先前在光明大殿内的无知祈求，这种没有任何同情之心的正义，才不是德玛西亚人所希望的事物！
　　“黛娜夫人，别让乐斯塔拉女士等太久了…”
　　“答应我，菲奥娜…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不要意气用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您是要离开吗…”
　　被叮嘱的菲奥娜恍然大悟，黛娜摸摸自己的身前，露出既温柔又悲伤的笑容：“嗯，我得离开德玛西亚…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光明的责罚。”


第212章 光与暗（二）

　　轰隆、轰隆…！
　　灾难又一次笼罩雄都，光暗交错的云端之上轰鸣不休，忽暗忽明的天空，稀里哗啦的下起灭世之焰。尽管黑暗竭力抵挡，但还是会偶尔散落几朵烈焰，它们落地的瞬间便是大地干涸、荒芜一片，让人胆战心惊却又无可奈何。
　　光明无情，黑暗有情。
　　正义与邪恶混淆一起，再也无法被人类所界定。
　　高举天罚之剑的凯尔，用暴烈的怒火，一遍又一遍冲刷着眼前的漆黑。
　　黑暗加身的道森亦是毫无顾忌的湮灭着光明，以凡人之躯与神明为敌的事实，并没有让他有所迟疑，时间也不允许——叮！
　　金铁交鸣的颤音，让本就波澜起伏的云海崩出无数裂缝，反击风暴所承载的最后一击在电光火石中递出，神力加持己身、每每挥刃都有撼山之力的凯尔被狠狠击退，熊熊燃烧着的六翼急速挥动几下，才避免了让她从云端坠落的窘境。
　　“…”
　　稳住身形的凯尔没有再次杀上来，先前诋毁带来的愤怒，又一次被神性修复，缠绕神体的烈焰不复先前的狂乱，变得有序而凝聚。
　　亲眼目睹凯尔变化的道森，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威严又沉重了几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体内宛若深渊一样，仿佛取之不竭的黑暗力量，适时的狂涌而出。
　　“呼…”
　　深呼吸的道森将银翼归剑入鞘，脚下的如墨云层被他身上传来的巨力压得凹陷几分，悬浮半空的凯尔缓缓将两把利刃交错，俏冷的面容上竟是浮现一抹虔诚：“星辰间的正义，指引我的剑刃吧…登神长阶·狂热！”
　　“该死…！”
　　觉察到不妙的道森将利刃出鞘，蓄力待发的利刃华尔兹才刚开始就被凯尔一剑扫停。速度相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的她，面无表情的挥出第二剑，竭力回防的道森又迎来第三剑、第四剑，竟是完全不给他动用反击风暴的机会。
　　“看到了吗？凡人，这就是真理…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坠落吧！”
　　甚至留有余力嘲讽的凯尔，无情的将他扫下云霄，未等道森调整身形，煌煌金翅就带着她一同袭来：“正义凝于剑尖，犹如电光石火…凡人，接受审判吧！”
　　“这你说了不算——宗师之威！”
　　顾不上留手的道森掀开底牌，金色光辉在黑暗的渲染下，折射出流转不休的光晕，让他差之毫厘的躲开星火利刃。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凯尔动作微顿，任由道森狼狈的拉开距离，虔诚的神色又一次浮现：“你逃不了的，罪人！火焰会揭示真理——登神长阶·炽诚！”
　　“不单单是庇护，这是进化后的星界恩典…道森，去东面的城门口！”
　　甘当辅助的莫甘娜终于出声，得到提醒的道森没有任何犹豫的冲向地面，他还没自有她帮助就能与凯尔抗衡，莫甘娜的赌一把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永恒燃烧的羽翼，带我脱离凡间的沉沦…罪人，你的恶行只有火焰和死亡才能偿还！”
　　“不要回头，交给我！”
　　“是！”
　　纵然无法回头，道森也能感觉到凯尔羽翼上传来的炙热，和先前的不同，这次升起的事物，是连灵魂都能灼烧的恐怖烈焰——哗啦！
　　从黑暗中窜出的铁链与袭来的利刃相撞，狂涌而来的劲风让道森的速度倍增，手持星火双剑的凯尔再度振翅跟来，与漆黑的锁链发生一连串的碰撞，直到它轰然碎裂，再也无法阻挡她的进攻。
　　“妹妹，这就是你说的转机吗？真是令人失望…”
　　“小心左边！”
　　“还有右边！”
　　低吼的道森猛然一个转身挥砍，一前一后袭来的星火利刃，喷涌出触及灵魂的烈焰，剧烈的痛苦让道森直接溃败，坠落的身体如同流星般砸进地面，溅起的漫天烟尘还未弥漫，就被紧随其后的火焰焚烧殆尽。
　　“好了，让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吧…妹妹，你又在偷偷摸摸了！”
　　正打算结束战斗的凯尔语调骤然拉高，不等她挥动羽翼，体内流转不休的神力就为之一顿，环绕周身的烈焰与深邃的漆黑一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柔和的光芒，沐浴其中就像置身于母亲的怀抱，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深深凹陷的坑洞之内，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在她的手中是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巨锤。在温暖中落地的凯尔，忍不住喃呢出声：“妈妈的光…不！”
　　几乎是瞬间就醒来的凯尔，感受着体内凝滞不动的神力，勉强振动羽翼回到空中，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妹妹，你竟然敢使用禁忌的力量，难道就不怕星界降下惩罚吗！！”
　　“姐姐，你应该抬头看一看。”
　　莫甘娜的声音从遥遥而起，就好像远在天边一样，心中愈发不安的凯尔抬起头，这才想起为自己保驾护航的天界之光，在先前就被断绝了。
　　“妹妹，你别想称心如意！”
　　怒吼的凯尔拉高身体，想要寻找她的所在之地，却突然撞上一层透明的屏障，她毫不犹豫的挥刃砍了下去，换来的只有被弹回的利刃。
　　“邪魔外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了我吗？”
　　“当然能，姐姐…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代价！”
　　“代价？我即是光明与荣耀，正义会指引我的剑刃…咚、咚、咚！！”
　　不信邪的凯尔一遍又一遍砸了上去，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反而自己的手臂被震到麻木，最后只能发出不甘的质问：“妹妹，你究竟做了什么？！”
　　“姐姐，你还记得麦斯威尔吗？”
　　“别提那个罪人，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他！！”
　　“咿呀…！”
　　情绪激动的凯尔，耳边突然响起稚嫩的呼喊，她下意识的挥出利刃，巨锤之上的重量让她难以承受的坠落地面，但体内的神力也因此恢复运转，刚想突破这无形的牢笼，柔和的金光就绽放开来，牵引着她的神力令空间泛起涟漪。
　　“把拉克丝还给我！！”
　　高声呼喊着的波比用尽全力催动圣锤，来不及反应的凯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拉克丝救了出来，本以为自己要在无尽光明中忏悔一生的少女，在看到蓝天白云的那一刻便嚎啕大哭：“呜呜、呜呜…我知道错了，别再关我了！”


第213章 光与暗（三）

　　“小拉克丝，别哭！是我，波比…”
　　“诶？！”
　　“罪恶必将得到制裁…”
　　从疼痛中恢复的凯尔，将为数不多可以调用的神力附在星火利刃上，戛然而止哭泣的拉克丝小脸瞬间煞白，波比却看也不看的拉起她的手：“走吧，你的家人就在外面…他们很担心你！”
　　“不，躲开啊…”
　　情急之下拉克丝只能反手将波比抱住，可谁知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将利刃弹开，神力又一次凝固的凯尔，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是妈妈赐福过的圣锤…为什么？！”
　　“麦斯威尔·杜朗，禁魔石的发明者、加里奥的创造者…一个曾经被你勉为其难放过的罪人，一个在后来改过自新成为雕刻大师的男人，做一些针对神力的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少来了，凡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神力！你也是参与者，还有辜负了母亲厚望的奥伦…你们都有罪！”
　　“闭嘴，奥伦没有错…你只是个偏执的疯子，杀了那么多不该死的人，你才有罪！”
　　猛然回首的波比表情异常凶恶，尽管这看起来只像个生气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一旁的拉克丝就不一样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她，顺手就捂住波比的小嘴：“别这样，波比…她可是飞翼保护神！”
　　“不，我就要说…她的正义是错的，正义应该有所同情，不应该冷酷无情！”
　　“波比，冷静点…先回来！”
　　“道森！！”
　　见到道森突然出现，抱起波比就跑的拉克丝只觉视线模糊，眼泪再次翻涌的她绷紧红唇，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坚强的她很快换来一个宽厚的胸膛。
　　“抱歉，让你受苦了…”
　　“不…这都是我咎由自取。”
　　“没关系，你只是因为善良闯了祸…不需要忏悔，但是以后要小心。”
　　轻抚少女秀发的道森手掌突然一顿，拉克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发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参差不齐的短发，于是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的淌了下来。
　　“别担心，娑娜姐会帮你让头发涨回来的…你现在必须休息，神明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不，我还有问题…你们说的是我的外祖父吗？”
　　“是啊，你身上留着一半罪人的血液，偏偏自诩正义的神明大人却还是利用了你…波比，我得先离开一下。”
　　唏嘘着的道森将拉克丝抱起，顺手而为的睡眠魔法让她避免了脸色羞红的窘态，身后波比还不忘发出愤愤地谴责：“凯尔…你太差劲了，那可是女孩子的头发！”
　　“…”
　　从刚才起就陷入沉默的凯尔，根本就懒得回答这话无所谓的责问，她失去圣光衬托的蓝色眼眸，浮现一抹决绝：“妹妹，你是拦不住我的…”
　　…
　　…
　　“为什么、为什么、莫甘娜女士不是说马上就能出来吗…”
　　“天啊，你别转了…奥格莎！”
　　“闭嘴，皮特你个窝囊废…我把女儿交给你，你竟然让她任由教会摆布，还让她成了圣女，招来了要制裁所有人的神明！”
　　“咳咳、咳咳…”
　　不得已出声的尼尔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夫妻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于是齐齐陷入沉默，并将目光一同投向不远处的天空。
　　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金色魔法阵悬浮天空，在它的正中心处便是象征着的德玛西亚的图案，魔法阵的下方则是一片虚无，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并没有正义巨像从天而降，因为加里奥已经支离破碎了。
　　可是它的核心被奥格莎取了出来，再经由莫甘娜女士之手，跨越千年时光，发挥了它被隐藏起来的本意。
　　与两人一同看着天空的尼尔，不由得又想起与先前与两人的相遇，他的本意是找最古老的冕卫一族寻求对抗光明的方法，谁知他们不仅有方法，甚至还对他讲述了古老的历史。
　　比如飞翼保护神有两位，以及这对姐妹决裂的原因。
　　一切的起源，来自一个名为麦斯威尔的男人，他如同塞拉斯一样，奋起反抗了凯尔针对法师们设立的不公律法。
　　不出意外的，他害死了许多人，最终败在凯尔的光明下。在众人高呼极刑的呼声中，麦斯威尔泣不成声的忏悔着，引来了莫甘娜的庇护，正是她的以死相逼与姐妹情深的爱意，换来了凯尔的宽恕。
　　受莫甘娜庇护得以隐姓埋名，潜心研发出禁魔石的麦斯威尔，再回来时德玛西亚才刚刚建立，曾经的泽费拉城也变成了雄都。
　　只是这一次没了飞翼保护神，只有光明使者教会，曾经的恩人被世人所遗忘。亲手焚烧了泽费拉城凯尔却成了人们唯一的信仰，信奉光明的狂热信徒们越发变本加厉，在无情的魔法禁忌下，法师们只被迫离开家园。
　　禁魔石的创造让麦斯威尔声名远扬，可他并没忘记光明的冷酷无情，于是向国王提出了建造加里奥的请求。表面上是为了遏制魔法，实则是为了光明再次降临的那一天，能够对她有所阻拦，这也是他研发禁魔石最初的本意。
　　在建造加里奥的过程中，麦斯威尔结识了同为法师的铁匠奥伦，也通过皮特的祖先，这位黑暗的信奉者找到了化身蒙面者的莫甘娜。
　　在莫甘娜的示意下，令德玛西亚彻底稳定、又被暗中寄予对抗光明厚望的加里奥诞生，急流勇退的麦斯威尔与奥伦拒绝了封赏，只有不是法师的皮特祖先站到了世人面前，最古老的冕卫在国王的封赏中出现，也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只是，这都过去千年之久了…光明又岂能一成不变？
　　“有人出现了，是拉克珊娜!”
　　“尼尔、尼尔，是你的儿子道森！”
　　“道森…”
　　被唤醒的尼尔压下心中顾虑，抱着少女从魔法阵中走出的道森也看了过来，明明前一刻他还在远方，下个瞬间就来到三人身前，并郑重其事的将泪痕满面、嘴角却挂着淡淡微笑的拉克丝交还两人。
　　“谢谢你，谢谢…”
　　先前还怒火冲天的奥格莎，在看到女儿相互矛盾的睡容时，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管如何，活着就好！
　　“皮特先生，奥格莎夫人，抱歉…如果我不带小拉克丝去禁魔总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这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尼尔，你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儿子！”
　　“咳咳…”
　　老脸一红的尼尔只能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喜悦，皮特不动声色的将妻子带向一旁，留下两人单独说话。
　　“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才刚开始…”
　　“你母亲我已经托你小姨送走了，你将来会有新的弟弟或者妹妹，我已经后继有人了…所以必须要看着你，这是我答应你母亲的事！”
　　伸出手的尼尔重重压在道森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淡母亲被迫远离家乡的悲伤：“嗯，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因为我答应过母亲，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是他最可靠的哥哥！他不用因为是法师而担惊受怕，更不用被莫名其妙的安排婚事…”
　　“混小子，你找打…”
　　作势欲打的尼尔抬起手，道森就主动将脑袋伸了过来：“您打吧，我一定说到做到…”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莫甘娜的召唤就在脑海中响起，纵然不舍也只能开口道别：“抱歉父亲，我得回去了。”
　　“去吧，儿子…”
　　“嗯，您尽快离开附近。”
　　“对了，我们还没想好你弟弟妹妹的名字…你要不要帮忙取一个！”
　　击拳为誓的尼尔喊住突然消失，又出现在远处的道森，他脚下一顿，随后又迈步向前，在进入魔法阵前丢来一句：“男孩子的话就叫格雷，女孩子的话就叫温蒂。”


第214章 光与暗（四）

　　“约德尔人，你必将得到审判！”
　　“姐姐，没用的…你能停下来，听听我的话吗？”
　　“我宁折不弯！”
　　不止一次冲向波比的凯尔，在柔和的光芒下一次次铩羽而归，哪怕看不到任何希望，但她依旧不肯放弃，执拗的令人心痛。
　　凯尔的每一次撞击都会令莫甘娜的心破碎一分，她忍不住发出悲呼：“姐姐，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妈妈真正的用意呢？！”
　　“从我拿起母亲的剑那一刻起，我就继承了她的决心…自甘堕落的你，没有资格说我！”
　　“波比，拜托了…让她冷静一下！”
　　“是，女士…”
　　望着又冲上来的凯尔，拎起圣锤的波比砸在她的双刃之上，受到巨力冲击的她狠狠坠落地面，溅起漫天尘埃同时，也让凯尔浑身酸麻，只能被迫在原地休息。
　　这一幕让延伸出意识的莫甘娜也感同身受，她虽然是控制者，但神力也来自母亲，同样会受到压制。
　　因为圣锤是和魔法阵的核心，正因它受过母亲的祝福拥有最原本的力量，才能和麦斯威尔创造的禁魔领域相结合，从而达到抑制她们的作用。
　　禁魔领域才刚开始运行，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发严厉，到时候神力就会不受控制的被吸收。等到那一步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现在还有些时间，想到这里的莫甘娜再度开口，希望凯尔能够回心转意：
　　“姐姐，你还记得父亲带我们离开巨神峰的时候吗…你站在左边，不时的看着后面，祈望着母亲能够回来，能够挽回父亲的离去。
　　而我站在右边，头也不回的看着脚下的路，只有父亲在仰望天空。
　　那天我们走得很顺畅，没有强盗、没有野兽，也没有狂风骤雨，天空晴朗得万里无云，阳光是那么灿烂…直到我们穿过黄沙，踏上远航的船只，一路上风平浪静的来到这里。
　　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母亲在注视着我们，用她深埋心底的人性，她没有像你这样抛弃人性，投入神性的怀抱…我曾怨恨过母亲的无情，直到父亲临死前告诉我，他是因为不安与畏惧逃离了母亲身边，我才恍然大悟。
　　理解了母亲为什么要将力量一分为二，她深知光明的耀眼，黑夜的深邃，一个人是无法兼顾两者的，她唯恐我们重蹈覆辙，要我们彼此扶持啊！”
　　莫甘娜的长篇大论没有感动凯尔，反而迎来她的鄙夷：“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事实证明母亲的路是错的…只有我的道路，才是真理。”
　　“姐姐，真理不是一意孤行，光明与黑暗本就是一体…你为什么偏偏要将它们分开！”
　　“光明容不得黑暗！”
　　“哪怕事实就在你的面前？！”
　　凯尔的执迷不悟让莫甘娜变得异常悲伤，受召而来的道森在波比身旁停下，她的虚影从他身上涌向，在柔和的光芒中回归原样。
　　“让我们用事实说话吧…波比！”
　　“是，女士…”
　　举起圣锤的波比将它缓缓送入天空，凯尔又一次带着不甘冲了上来，利刃交错撞击的刹那，她被狠狠的推了回去。落地身躯显得异常狼狈，她找到了这片牢笼的核心，却连靠近都做不到，她从未想过失去神力加持的自己，竟是会孱弱到如此地步。
　　“锤子，准备好了吗？”
　　祈求过光明、拥抱过黑暗，在生与死之间获得新生的波比，将圣锤真正的力量展现出来，洁白的光明与深邃的黑暗同时出现，一左一右的化为首宽尾尖的勾玉，它们相互缠绕、彼此交换色彩，最后在凯尔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变为圆形。
　　没有泾渭分明的白与黑，只有说不出融洽，就好像它们本该如此和谐，波比就是在这神奇的力量下，治愈了濒临崩溃的身体。
　　“通往光明的道路，是孤独的…我在这条看不到足迹的道路上，走了太久了，已经不能回头了。”
　　凯尔这既有解释，又是决心的话语让莫甘娜心中一紧：“姐姐，你要干什么？”
　　“妹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呼哧！”
　　缓缓升空的凯尔，调动了刚才与波比碰撞后松动的一丝神力，毅然决然的点燃了自己的身体，受禁魔领域压制凝固在一起，又无法使用的神力轰然将她吞没。
　　“不要啊，姐姐…神力反噬之下，你会死的！”
　　悲痛的莫甘娜想要去阻拦凯尔，却被道森挡住去路：“女士，你去了也一样的…除非您现在就解除禁魔领域。”
　　“…”
　　如果解除的话，到时候自己是能逃走，可道森、波比难辞其咎，法师们、平民们，所有曾触犯过律法，哪怕仅仅只是人与人之间争吵这等小事，都会受到凯尔的惩罚，她一定会跟那时候一样，带领着狂热的审判使团，将这片土地变成没有任何希望，只有光明的绝望之地！
　　“不行，不能解除…姐姐绝不会这样死去，我必须要这样做！”
　　没想到最后时刻就这样到来的莫甘娜，两行清泪幡然而下，她伸出手接过波比的圣锤，任由它将体内的神力攫取，进一步加快了禁魔领域的形成。
　　“道森，记得我说的话…快走！”
　　“可是，女士…”
　　“波比，不要说了！我们走…”
　　不由分说拉起波比的道森，向她致以深深的鞠躬后离去，心中的情绪难免五味杂陈，或许今日之后就没天使姐妹了，世上也不会再有正义星灵的传说。
　　对不止一次救了自己的莫甘娜，道森是非常感激的，他不想用苍白的语言去解释，而是想用行动来回报她的恩情，难就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吗？
　　“道森，女士她让你做什么呢？”
　　“补刀…”
　　“嗯？”
　　波比茫然的萌萌表情，让道森紧绷的心放松许多。莫甘娜的星界恩典跟灵魂有关，可是与凯尔正面作战的话必然无法分心，所以他先前才硬着头皮去对抗了凯尔。
　　莫甘娜则是趁机用灵魂分离的能力，指挥着其他人暗中布下了这一陷阱，来之前她交待的很清楚，如果没能与凯尔同归于尽，就需要他用净化的力量来弑神了。
　　“别害怕，拿着这枚信物到时候会有人帮你…星界是不会追究的。”
　　脑海中回想起莫甘娜话语的道森，将一枚呈三角锥形的蓝色水晶碎片取了出来，散发出微微光芒的它竟是自顾自的动了起来，指向南方。
　　“如果是朋友的话，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这是女士的馈赠吗？”
　　“是，你伸出手来…”
　　见他神情急促，波比没有多问的伸出手，蓝色碎片落入掌心的那一刻还是主动指向南方，道森马上就有了决断：“波比，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第215章 光与暗（五）

　　“姐姐，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妈妈，请原谅我。”
　　喃呢的莫甘娜将漆黑羽翼缓缓张开，深邃的黑暗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将柔和的光芒吞噬殆尽，吸收了她神力的圣锤，并不满足单一的黑暗，又将黑暗洒向烈火焚身的凯尔。
　　“我不惧怕圣火，我必须以身为薪…”
　　身体与灵魂一同被烈焰灼烧的凯尔发出低语，本该无孔不入的黑暗，被轰然暴涨的火焰反过来吞没，用来支撑身体的两把星火利刃回应了她的决心，又变回最初的模样——那是一把被黑影与星火环绕的巨剑。
　　“妈妈，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这意外的一幕让莫甘娜悲伤极了，正义星灵本该只有一人，比凯尔慢上一步出生的自己，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多余。
　　“莫甘娜，自甘堕落的你只能看到凡间的尘嚣，被抛弃是必然的…”
　　“凯尔，你觉得自己赢定了吗？”
　　“莫甘娜，你以为我不懂黑暗吗？当我追寻着荣光飞翔时，黑暗总会在我耳边低语，可它阻止不了我的决心…正义之路将由我开来辟，我就是神圣之怒，从此以后只有光明，没有黑暗！”
　　得到星火巨剑认可的凯尔振动羽翼，轰然爆散的火焰将莫甘娜的力量鲸吞蚕食，圣锤颤抖着闪烁起来，蕴含其内的神圣气息被吸引着回归巨剑，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努力、她的生命，她人生的所有坚持被无情否决了。
　　“凯尔，你亲手毁了我的家、将我的心撕得支离破碎，如今又要将我深爱的土地，我唯一的眷恋抢走——我受够了！”
　　猛然振动双翼的莫甘娜飞了起来，失去神圣气息的圣锤根本就无法保存属于她的神力，汹涌澎湃的黑暗悉数归来，曾经最讨厌的神性被她映入怀中，星界恩典的力量得以彻底释放。
　　无穷无尽的黑暗又一次反过来切割光明，人性的情感挣扎被神性的无情理智取代，光与暗的纵横交错中，满是死寂与荒凉的漆黑枝叶就此蔓延，化作成千上万的锁链奔向凯尔。
　　“千万刀锋之力，万丈烈焰怒火在我心中鼓荡…莫甘娜，你的黑暗不及我光明的万分之一，光明令我强盛，断绝黑暗；令我升华，迈进不休——登神长阶·升腾！！”
　　高声怒吼的凯尔一飞冲天，失去圣锤的禁魔领域再也无法阻拦神力的肆虐崩塌，重临于世的光明没有阻碍的直冲天穹，让指引她的星界之光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却不同以往，神圣的光辉在烈焰的渲染下，化作望不到尽头的阶梯，凯尔身后的三对羽翼在火焰的翻涌中悉数散开，竟是化作漫天的烈火之羽，将身后紧随不舍的锁链拦截在外。
　　“母亲，你可以就此安息了…我会成为新的正义，让光明照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失去羽翼的凯尔缓缓迈步，踏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登神长阶，在这阶梯的尽头，有着她所渴望的一切，她将在那里洞悉星界的传承，成为完美无瑕的、真正的正义星灵！
　　“凯尔…极致的光明就是黑暗，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
　　“哈哈哈、哈哈…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你有你的正义，我有我的正义，如果这在所有人眼中是邪恶的，那就让我来当这个反派吧！”
　　挥动着黑色羽翼的莫甘娜冲了上来，漫无尽头的登神长阶却不欢迎她这不速之客，未等靠近就有无尽光明压来，将她拦在了咫尺之遥的地方。
　　“…”
　　暮然回首的凯尔没有说话，她凝望着不肯放弃的莫甘娜，她就像刚才的自己一样，徒劳无功的一次次想要追过来。这既视感强烈的身份互换没有带来愉悦，她只是平静的看了一会儿，或许自己应该庆祝一下，困扰自己这一生的阴影终于要消失了。
　　“永别了，莫甘娜…”
　　在道别中回首的凯尔再无牵挂，她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步步拾阶而上，让身后的莫甘娜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星界插手了，可自己绝不会束手待毙！
　　“道森，帮帮我！”
　　莫甘娜悲切的呼声传向一旁，被登神长阶吸引目光道森无动于衷，他在上面感受到如同星空般浩瀚的信仰，在阶梯的尽头他看到了繁星满天，以及一抹若隐若现的星芒。
　　无穷的欲望在心中咆哮，叫嚣着让他登上阶梯，哪怕是放弃亲人、朋友、生命，放弃所有的一切也要登上去，只要登上去将那抹星芒彻底点亮，他就能成为至高无上的神明！
　　“噗嗤——!”
　　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深切伤口的碎石，让从疼痛中醒来的道森如梦初醒，入目处是两行血泪划过脸颊、披头散发状若厉鬼的莫甘娜：“那种泯灭人性的东西你想当吗？道森！！”
　　“一点儿也不想，您打的对女士！”
　　“拔出你的剑来！”
　　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妄图一步登天，道森心中就后怕的不行，下意识便拔出银翼——噗通！
　　“女士，你怎么了？”
　　谁曾想莫甘娜直接就摔倒在地的道森，刚想去搀扶就被她转首的目光定在原地：“动手…用你的剑，你的全部力量，将我的双翼砍下来！”
　　“那样的话，女士你…”
　　“我会失去星光的庇护，坠落凡尘。可我本来就在这里，充满虚伪的天空我并不向往。可她不同，我不能让凯尔得到正义星灵的全部力量，那样所有人都会受到审判！我们的力量本是一体，你必须这样做才能阻止她，不要害怕…”
　　“女士，别说了…”
　　打断莫甘娜的道森目光坚决，他缓缓抬起银翼：“没有您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就算事后星界降临责罚，也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抱歉，你本应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动手吧，记得两个一起。”
　　远处的凯尔每登一阶，自己就衰弱一分的莫甘娜伸出手将散乱的黑发打理整齐，背后的羽翼尽情施展开来，纵然上面遍布漆黑，却能让人心感宁静。
　　从未想过此弑神非彼弑神的道森，狂乱跳动着的心因此平息，经过魔法印记转化的净化之力，疯狂的涌向银翼，让它变得炙热无比，甚至都有些无法拿捏——唰！！
　　重重挥剑的道森闭上眼睛，落下的利刃如履平地的将漆黑羽翼斩落，未等它们落地，脚下的登神长阶就此消失不见，凯尔愣愣的呆在空中，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心变得空落落的，让人几欲抓狂。
　　“凯尔，这就是你抛弃黑暗的代价…”
　　没有鲜血溢出、痛苦哀嚎，平静到好像早知如此的莫甘娜急速衰老下去，她当初不肯回归星界，也不愿放弃人类的身体，如今失去神力来源，自然抵不过岁月的侵袭。


第216章 星光与浩劫

　　“莫甘娜，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活不了太久，道森…快离开这里！”
　　“不，女士…你还没有死，我就不能走。”
　　当凯尔带着冲天怒火袭来时，本该抛弃莫甘娜离去的道森，不退反进的迎了上去，哪怕手中的利刃烫到烧心，他还是毅然将魂刃内的所有能量引动，能够毁灭十个多恩霍尔德的纯净魔法，就算不能拉对方同归于尽，也能让对方身受重伤吧？
　　“凡人…你惹怒我了！”
　　道森的决绝让凯尔彻底暴走，纵然银翼上泛起的强烈波动令她心悸，可是正义又怎么能在邪恶面前退缩呢！
　　轰隆——！
　　纯净的蓝色光辉迸发的瞬间，炙热的烈焰也毫无顾忌的倾斜上来，两者触碰的刹那，整个世界都因此颤抖不休。
　　骤然坍塌的城门、皲裂出密密麻麻缝隙的大地，震耳欲聋的轰鸣一齐袭来，本以为自己绝无幸免的道森，身前突然浮现一层绽放着七彩光晕的护罩，无论外界的能量如何肆虐，都无法将他毁灭。
　　宛若末日浩劫般的碰撞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无尽的光辉在天地间泯灭时，留下的只有一个望不到尽头的深坑，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的道森，在看到身前的来人时眼睛便瞪得滚圆：“塔里克？”
　　看着眼前敞开胸膛，长发及肩，甚至样貌都从尖下巴变成方块脸的男人，道森明知故问的喊出对方名字。这也太可怕了，他从未听说过星灵降临还附带整容的，关键以前的塔里克可是标准的王子模板，那白皙的肌肤、帅气的面容，忧郁的气质，可是引得无数女性投怀送抱的。
　　“是也不是，但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能给人惊喜，让人忍不住欣喜。”
　　浑身上下散发着怪异气息的塔里克，含情脉脉的张开双臂给了道森一个拥抱，让他陡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眼中也有了明悟…塔里克身上气息，是过于浓郁的雄性气味，这种东西往往只在久居军营的士兵身上才有。
　　“呃…”
　　“守护星灵，你这是在干什么？”
　　“够了吧，凯尔女士…神应该有一颗仁爱之心，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何必赶尽杀绝呢？”
　　拥抱过后的塔里克转过身，张开宽大的双臂将他挡在身后，明明这该是令人热泪盈眶的一幕，道森却忍不住转移目光，甚至下意识的夹紧双腿。
　　他可以直面惨烈的死亡，但死也不会想和一个男人眉来眼去，这种目光凯尔凯尔也有些心悸，登神长阶的消失，让她的神力溃散许多，就连翅膀也只剩下一对，就跟她最初降临时一样。
　　“这是星界的判断吗？”
　　“不，是我的…你知道的，我有这个权利，只要事后向“铸星议会”报告就行。”
　　“那好，把莫甘娜交给我…她触犯星规使用了禁忌力量，应该受到审判！”
　　纵有不甘，但登神失败的凯尔还是没有反驳塔里克，她的正义必须遵守星规的秩序。
　　“这恐怕不行…凯尔女士你登神失败，“弥希拉”女士的力量还是一分为二，你并没有资格统领“太阳星座”，所以你无法审判她，而莫甘娜女士的现状很不好，所以我有义务与责任保护她，等她恢复之后再返回星界接受审判。”
　　“那我就召集信徒，审判罪人吧…”
　　“很抱歉，凯尔女士…光明使者教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信仰严重流失，我想你应该尽快返回星界，向铸星议会解释了。”
　　塔里克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让凯尔彻底陷入沉默，少许之后她凝望一眼被保护在星辉中，却已是垂垂老矣的莫甘娜，随后便振翅直冲天穹。
　　对于这片土地凯尔没有任何留恋，她不会在乎留下来的满目疮痍，她现在只想返回星界，参悟宇宙至理，踏出登神的最后一步，让真正的光明再现，到时候就再也没人能阻拦她审判罪恶了！
　　“这就走了？”
　　道森想过凯尔可能不依不挠，想过莫甘娜难逃一死，甚至想过两人可能大打出手，但从没想过对方会如此轻易的走了，而且是因为权利与规则，星界众神难道也和人类国度一样喜欢权利的游戏吗？这也太荒谬了！
　　“不需要惊讶，存在即合理。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神力可不是那么好接受的…来吧。”
　　“不不，我还好…”
　　“别客气，我可是欠了你不少人情…”
　　没有理会道森的挣扎，送上一记星光之触的塔里克让他在温暖的生命魔法中睡去，完事还不忘温柔的将他抱起，莫甘娜则是在星辉的笼罩下缓缓浮空。
　　“好些了吗？莫甘娜女士…”
　　““赫伯特”他，还有我的母亲…”
　　“如您所想，他们都回归星辰怀抱了，否则我不会成为守护星灵。铸星会议也不会达成协议，将凯尔女士选为弥希拉女士力量的继承者…擅自阻断星界之光、动用危害“巨神一族”的禁忌之力，最后还违背铸星议会的决定，您的麻烦可不少，想好要如何弥补了吗？”
　　塔里克的警告让莫甘娜有些意兴阑珊，她有气无力的回道：“算了吧，母亲如今不在了…无论我如何弥补，铸星议会也不会更改决定。”
　　“这可不一定，您从没回过星界…并不知道那里出现了一些巨大的分歧，因为一场无可避免的浩劫。”
　　“浩劫？”
　　“对，是由“星界游神-巴德”带来的讯息…他是星界彼端的旅者，是奇迹的使者，他的责任是维护宇宙的平衡。”
　　塔里克带来的信息，让莫甘娜震惊不已：“虽然我从没到过星界，可也知道巴德停止旅行意味着什么！尽管他已经引导宇宙中的所有生灵，躲过了很多次被彻底灭绝的命运…讯息是和虚空有关吗？”
　　“准确来说祂们是真实领域…这只是一个开端，这次的浩劫太过巨大，没人能预知后续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提及虚空的塔里克面色凝重许多，星界如今分为好几股声音。有想要整个星界避难的，有坚持不惜一切代价抹去虚空的，甚至还有提议劳烦那位的，可谁都知道…枷锁已经松动，如果贸然动用，只会加速巨神一族的灭亡。
　　“好吧，看来我还有些利用价值…现任的守护星灵、塔里克先生，我想知道赫伯特曾与我的约定，还作数吗？”
　　从浩劫中看到希望的莫甘娜鼓起勇气，塔里克微微一笑摊开掌心，露出了波比送去的水晶碎片：“当然，这里也曾是我的家园…只要不违背星规，不违背我坚守的事物，剩下的请您尽管吩咐。”


第217章 停战止戈

　　与此同时，宏伟广场。
　　“陛下，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了…法师们罪无可恕，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来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兄弟姐妹们，我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其将来被狗屁神明净化，倒不如和他们拼了！”
　　“塞拉斯，你给我闭嘴…罗纳斯·冕卫，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父王想要与法师和谈的意愿是对的，我们不能再固步自封了，否则德玛西亚必将不复存在！”
　　几乎没被战火波及的诺大广场上，嘉文独自一人站在了法师们与罗纳斯带领的审判使团中央，广场周围则是从光明中醒来的将领士兵们，包围了这里的他们也不知现在该帮哪一边，他们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天空，唯恐光明让他们大开杀戒。
　　“让开，陛下…否则我会视为你对光明有所质疑，我将会执行必要的审判！”
　　“哈哈哈，哈哈…质疑？你们的神明大人才最应该得到审判！”
　　“污蔑光明的蛀虫，死吧！”
　　“兄弟姐妹们，跟他们拼了！”
　　“希瓦娜——拜托了！”
　　眼看双方就要爆发大战，嘉文只能高声呼喊了龙女，在先前解救赵信时，被他真诚道歉打动、继而回心转意的希瓦娜，带着无人可敌的龙威从阴影处飞扑而出。法师们和审判使团顿时僵在原地，没人想和一个能抗衡加里奥的巨龙作战，他们也不想再彼此仇视、怨恨了。
　　“吼——！”
　　响彻广场的龙吟满载愤怒，其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化身巨龙的希瓦娜很生气，她从未想过有人会如此愚蠢，明明灾难还未结束，他们却忘了鲜血与死亡带来的教训，非要让怨恨与虚假的正义分出胜负，这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罪恶必将得到审判…”
　　希瓦娜的出现只换来片刻宁静，对光明忠心耿耿的罗纳斯拔出利刃，高举天空：“全体都有，扫除一切光明的敌人！
　　“你们在干什么，给我拔剑，你们都忘记了曾经立下的誓言了吗？你们难道要抛弃光明的荣耀吗！给我拔剑，否则死！！”
　　没想到部下们会无动于衷的罗纳斯异常愤怒，不等他处决畏战者，头盔重重落地的声音就接二连三的响起，他愤怒到极致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你们，你们…卡欣娜，你也陪他们胡闹吗？你要辜负你父亲的遗愿，帮助这些罪无可恕之人吗！！”
　　“对不起，罗纳斯团长！那不是我所追寻的光明…”
　　主动走上前来的卡欣娜眼圈通红，紧紧握住的利刃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迎着罗纳斯诧异不已的目光，她的身上缓缓释放出火热的魔法波动：“很抱歉瞒了您这么久，其实我是法师…但我也大家一样，深爱着这片土地，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哪怕生命在内！”
　　“那还真是遗憾…我只能处决你，以儆效尤了。”
　　“住手，罗纳斯！”
　　“唳——！”
　　千钧一发之际响起的鹰啼，在利刃落下的瞬间将视死如归的卡欣娜带离，紧随其后出现的奎因扣动扳机，疾驰而来的弩箭将不依不挠的罗纳斯逼退。
　　“该死的混蛋，如果你信奉的光明就是泯灭人性，那我宁愿拥抱黑暗…大家，你们究竟要自相残杀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家园已经不堪重负了！！”
　　奎因的声嘶力竭在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也令因黑暗而得救的法师们产生共鸣，他们纷纷丢下手中并没大用的武器，以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们在干什么？不要被骗了，我们的反抗从开始那一刻就没退路了，就算现在他们说的好听，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一样会被清算！”
　　15年的暗无天日让塞拉斯彻底对德玛西亚死心，他绝不会相信敌人的说辞，可是他的呼声也跟罗纳斯一样杳无音信，法师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要拥抱黑暗的奎因，这种期望是她本人都想不到的意外。
　　“陛下…”
　　奎因下意识的看向广场中心，她有些不太习惯法师们的认同目光，这让她想到了那些虔诚的光照者。嘉文没有放过这宝贵的机会，赶忙放声高呼：“放下武器！都放下…我想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对不起，罗纳斯团长…我觉得卡欣娜说的对，这和她是否法师无关。”
　　“我们所向往的光明，秉持的审判…不应该用在同胞的身上。”
　　“三世陛下的选择没有错，我们应该有所变通！”
　　咣当、咣当…接二连三的丢盔弃甲声陆续出现，卸去武装的战士们彻底放下了背负的荣耀，外围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同伴们也一起给出回应，场面竟是转瞬间就达成了一致。
　　“哈哈哈，你们这群胆小鬼，懦夫，破坏规则的废物…我要杀了你们！”
　　“够了，罗纳斯·冕卫…你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盖伦，你还没资格说我…让你的父亲来！”
　　放声大笑的罗纳斯砍向冲来的盖伦，他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决不能让“罗纳斯”的名字蒙羞，这是历代祖先用鲜血与生命浇灌出来的荣耀，他绝不允许在自己这里断绝！
　　叮——！
　　剑刃相交的瞬间，一股无法阻挡的巨力从盖伦的剑上涌来，心神不宁的罗纳斯重重摔倒在地，视线尽头的光明却突然消失，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神明振翅远去的背影，让他整个人定格在地。
　　这一幕其他人也看得很清楚，光明离去、黑暗消散，世间陡然就归于平静的突兀，让整个广场陷入死寂。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光明降临。
　　“结束了，罗纳斯·冕卫…”
　　“罗纳斯团长，您冷静一点！”
　　“滚开，别动我…哈哈哈！”
　　笑得凄凉的罗纳斯推开旁人的搀扶，丢在地上的剑也懒得去拿，他踉踉跄跄的穿过人群走向教会，嘴里还不停的喃呢：
　　“煌煌金翅，烈风追云。”
　　“冲横百里，蔚然直上。”
　　“飞翼凌空高举，受人敬仰…”
　　“她是王国的守御者，人间的守护神。”
　　“她灿然的金光洞若观火，照见蠢动于深处邪念…”
　　“拔除乖戾，烧尽恶行！
　　“天罚之剑高举，罪人无一幸免——哈哈哈，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诉说着家族的记载，明悟了自己被光明抛弃的罗纳斯，坚持一生的信仰彻底崩塌，他狼狈凄惨的模样，让看在眼中的塞拉斯有种说不出的快意，也有无法言语的感同身受…如果自己还坚持的话，那是否会和他一个下场？
　　“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反抗就不会止歇，我必须砸碎那王座！”
　　低吼的塞拉斯突然动了，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就已经离嘉文只有一步之遥，但他的锁链还没来得及砸下去，熟悉的光明就出现了。


第218章 申辩与星辉

　　嗡——！
　　骤然自人群中浮现的光芒是那么熟悉，曾不止一次品味这味道的塞拉斯，想杀死嘉文的狰狞面孔倒映在明亮的光芒中，原来自己是如此丑陋来着？
　　“是我错了吗？我的微光…”
　　喃呢着的塞拉斯被贯穿而来的光柱覆盖，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后方倒去，没有想象中的炙热难熬，熟悉的光辉充满了五光十色的缤纷。
　　在这肆意纷飞的光线中，塞拉斯看到了年幼离家的自己，想到初入禁魔使的不安；看到了在黑暗中渴望光明的少年，想到那对惨死在长官手下的父女；看到了杀死长官后踉跄逃窜的自己，预见了如影随形的死亡；最后是抓住自己的冕卫大人，以及15年来漫长到令人绝望的黑暗。
　　“保护陛下…”
　　“你言而无信的恶徒！”
　　“杀了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他就是祸乱的源头！”
　　刚刚还无比和谐的场面，因为塞拉斯这不和谐的音符又乱了起来，本该第一时间上前守护嘉文的盖伦，却怔怔的望着光芒涌来的方向。
　　在那里令人担忧不已的妹妹跑了过来，不知何时出现的父母投来问询的目光，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盖伦从未想过自己要直面这种光芒，直到她张开双臂，将满是罪恶的男人挡在身后，对着所有人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不行，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塞拉斯也不想这样的…他的确杀人如麻，恶行累累，可你们想过这是为什么吗？我们所知道的边沟镇塞拉斯的所有故事、传闻，全都是不完整的真相！
　　他最初只是想救一个会魔法的无辜孩子，才不小心杀了人，是严苛的律法与对法师的偏见逼得他不得不逃，不得不反抗，最终才催生出了名为解脱者的怪物！
　　我是出身名门、令人艳羡的贵族小姐，可我也是个法师，我读过的书、走过的路，接受的教育都理所当然的视法师为邪恶，从未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我生在阳光下，走在黑暗中，活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中，每一天都在挣扎，我能够理解他的痛苦，他只是想取回自己生而为人的自由！
　　如果凡有过错，都必须以死相抵…那当希望来临时，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拜托了，大家！
　　请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也给我们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
　　拉克丝发自肺腑的呐喊令所有人沉默，发生在雄都的灾难足够深刻，深刻到人们必须想一下。如果审判所有罪恶的话，那审判台前，是否也有自己的一份。
　　“那无辜之人的冤魂，血染沙场的战士们，我们好不容易守护得来的和平，谁又能还给我们！！”
　　“是啊，我们该如何向死去的人交待！他们的生命，又该谁来负责？”
　　“我来。”
　　人群中升起的尖锐质问被自天空而来的声音接过，入目处的黑暗深邃而宁静，自来人身上散发出的神性不需要解释，就让人们明悟她的身份。
　　“是神明大人！”
　　“是庇护了我们的黑暗…”
　　“我们愿意接受您的惩罚，请宽恕我们吧！”
　　侥幸从战场上逃生的法师们，理所当然的将道森的庇护之恩，转移到真正的神明身上，在神性的影响下，他们如同虔诚的光照者，纷纷跪地祈求原谅。
　　“飞翼保护神败了…”
　　“光明没有了…”
　　“那我们呢？”
　　扪心自问的战士们找不到答案，直到莫甘娜挥手散下无数星光，沐浴在星辉下的人们便看到自闪电中诞生的星火巨剑。
　　从星辰间散落的它一分为二，来自群星的祝福被一对姐妹捡起，其后便是她们彼此并肩作战，一明一暗守护襁褓中的德玛西亚，被世人尊称为飞翼姐妹的事实。
　　原来不单单只有光明庇护了德玛西亚，他们竟然忘却了黑暗带来的宁静、悠然。如同拉克丝刚才所说，只窥探到部分真相战士们释然了，尽管此飞翼保护神不是原来的那个，但她的所作所为值得他们敬仰。
　　“莫甘娜守护神，如今德玛西亚腹背受敌，北方的弗雷尔卓德部落，东方贪婪的诺克萨斯帝国，无孔不入的黑魔法动摇着我们的每一寸土地，我自知身负罪恶，能力也不足以领导所有人，还请您为了德玛西亚降下神谕，指引我们重归和平！”
　　果断单膝下跪的嘉文，向莫甘娜献上自己的忠诚，众人见状也就不在犹豫，跟随着他的背影一同高呼：“为了德玛西亚！”
　　在众志成城的呼声中，踩着无尽星辉的莫甘娜来到嘉文身前，将他缓缓扶起：“那就如你所愿，嘉文四世…你只需要跟在我的身后，直到赎清罪恶的那一天，重新荣登王位。”
　　轻描淡写间接下王权的效忠，令神权凌驾一切之上的莫甘娜看向一旁的倔强少女，体会过光明之伟岸的她明知星灵的强大，却还是不肯放弃保护身后的塞拉斯，唯恐他遭到无情的审判。
　　“拉克珊娜·冕卫，罪恶终将被审判…或许塞拉斯曾经是无辜的，但他现在是穷凶极恶的加害者。”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来啊！”
　　“塞拉斯你闭嘴！莫甘娜守护神…他是因我而逃出去的，是我的天真放走了他，他所犯下的罪恶有我的一半！”
　　拉克丝的坚持让盖伦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他跑了上来想要拉走她，却被狠狠推开：“盖伦，事到如今你还要支配我的人生，不觉得很残忍吗？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无怨无悔！！”
　　“但还是会有遗憾，对吗？”
　　莫甘娜的反问让拉克丝陷入沉默，她看了看自责的盖伦，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母亲、一语不发的父亲，以及旁人难以置信的不解目光，毅然决然的点头：“活着就会有遗憾，我不能再天真下去了…请您成全！”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拉克珊娜。”
　　挥手的莫甘娜带来漆黑的暗焰，窜动的火焰闪着幽灵似的紫光将少女笼罩在内，身体与灵魂一同涌来剧痛让她脸色煞白，痛苦的佝偻身体，可禁锢她的火焰却不依不挠，大有将她摧残到死的打算。
　　光是看着这种烈焰就毛骨悚然的塞拉斯，那颗从未对他人敞开的心终于透进一丝微光，他不顾一切的冲向前方的莫甘娜，发出狰狞的怒吼：“该死的家伙，你要审判的是我！”
　　“无礼之徒，该罚…不要辜负她的牺牲，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忏悔。”
　　莫甘娜伸出指尖轻轻一点，漆黑的光芒就将他定在原地，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半分。
　　“塞、塞拉斯…”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这种人凭什么值得你付出生命啊！！”
　　“因为…我答应过…你的父亲…也答应过…要救你…我，我…不想言而无信…”
　　越说声音越小的拉克丝缓缓闭上眼睛，意识到少女可能再也醒不来的塞拉斯，想到自己对她的利用、背叛，甚至是嘲笑，终于留下悔恨的泪水。
　　“哈哈哈，真是个蠢女人…”
　　被泪水模糊双眼的塞拉斯放声大笑着，双手之上凝聚出锋利的冰刃，就在旁人以为他要不自量力的殊死一搏时，却猛然将其插向自己身体，迸溅开来的鲜血迅速蔓延开来，生命之火摇曳不休的他，桀骜不驯的喊出最后话语：“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老子做的事，自己抗！”
　　“总算不是无药可救…记住她的恩情，用一生来偿还的你的罪恶吧。”
　　在塞拉斯身上看到悔恨的莫甘娜抬起双手，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星光随后到来，将拉克丝与他分别笼罩在内。
　　远方的皮特夫妇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们很清楚莫甘娜的为人，她总是会为那些有赎罪之心的人申辩，从古到今一如既往，所以他们才忍痛看着女儿接受烈焰的惩罚。
　　但其他人并不清楚这一点，尽管没人敢站出来质疑，但他们眼中的疑惑还是聚焦在她身上。借用塔里克的神力治愈了两人后，莫甘娜没有理会死里逃生的塞拉斯，缓步来到拉克丝的身前，将她温柔的抱在怀中：“正义是需要同情的…一味的杀戮只会播撒仇恨的种子，最后的收获便是折磨与痛苦。犯下罪过并不可怕，只要有悔改之心就值得拯救，我经历过的战斗太多了，我曾寻找过无数的办法，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放下。我们必须像她一样，用慈悲与宽恕汇聚成甘霖，才能浇灌出美好的品德、和平的未来。”
　　“莫安娜守护神，如果我们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突然出声的盖伦表情凝重极了，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接受这一结果，他可以原谅在不公律法下奋起反抗的法师们，但绝不想看到恶迹斑斑的塞拉斯逃脱死亡的惩罚，因为他本可以有所选择，却选择了一条对自己、对他人来说都最残忍的道路。
　　“说的好！你的疑问我也曾反反复复、辗转难眠的思考，最后得出来的答案就是你妹妹刚才的所作所为。塞拉斯固然杀死了很多人，可遵循着律法的你也杀了很多法师。你能保证杀的每个法师，都是罪有应得吗？你们能吗？”
　　骤然提高音量的莫甘娜扫遍全场，战士们都纷纷垂下头颅，以往的魔法禁忌太过苛刻，没一个人敢说自己是无辜的。
　　“那将来呢？”
　　没得到想要答案的盖伦再问，莫甘娜的目光穿过他的身体，定格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以温柔之矛去刺仇恨之盾，以不灭精神与恶意对抗，用不屈之意志对抗绝望深渊…唯有如此，才能终结战争与死亡的轮回。”
　　“抱歉，女士…我做不到。”
　　莫甘娜的话语一语双关，它即是对盖伦的鼓励，也是对道森的劝解，他却不带犹豫的拒绝，以至于一旁的塔里克都有些诧异：“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全凭本心。”
　　道森的回答干净利落，莫甘娜希望对方能够用公平正直的态度去看问题，但他和盖伦的性格本就迥异不同。在这个充满危险与机遇的世界，他做不到如同前世一样墨守成规，反而是那些危险的想法冒了出来。
　　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神明也不过是一种生物等等，这种在常人看来难以置信、甚至是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不止一次的想过。
　　事实也的确如此，王室的不作为、身体的隐患，凯尔的冷酷无情都让道森进一步的渴望力量，毕竟凯尔终有一天会回来，到那时莫甘娜还能拦住她吗？他不敢赌，将希望放在他人身上这种事，本就是懦弱。
　　“可总有一些东西你打不破，也守护不了。”
　　“我知道，可是不试试的话…那就必然会失败。”
　　“有趣，哪怕我继承了前人毕生求知的真理，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也接受了看似不可能的挑战…可我仍旧无法忘记你那天丢下的背包，尽管它对于我如今的目标来说，是那么微不足道。”
　　“那只是举手之劳，你也救了我一命…算扯平好了。”
　　“但对那时的我来说，是救命稻草…更何况，你的背包救了不止我一人。”
　　看出道森心中野望的塔里克，用饱含深意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体，搞得他心中竟是无限惶恐，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逃离。
　　“你果然感觉到了，不用害怕…”
　　塔里克微笑着伸出手掌，看在道森眼中却成了某种不可描述的邀请，吓得他连退几步：“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
　　从未想过是这答案的塔里克僵在原地，沉思片刻他才醒悟过来道森说的什么，便只能哭笑不得的开口解释：“这是我的神性，是不分性别、不论美丑、无论种族的守护…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
　　“呃…那你指的感觉是什么？”
　　“星芒，你应该看到了。”
　　“我还以为能瞒过去呢…”
　　在星界与登神长阶上看到的事物，让道森简直是如履薄冰，他能确定的只有一点，这一切的变化都和学习的秘奥义有关，毕竟均衡教派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而星灵的传说也是自古就有，很难说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不需要隐瞒，这是你抉择出的命运，你我都是这波澜壮阔时代的一份子，无论是毁灭还是新生，都无法逃避…”
　　塔里克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起来，没等道森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的指尖就迸发出万丈星辉：“所以我会给出指引，选择与否的权利在你…道森，尽情感悟群星的璀璨吧！”


第219章 改革与浩劫

　　符文历989年4月16日，雄都。
　　沐浴世界的光明离去，夜的深渊悠然起身。
　　对于经历过雄都灾难的人们来说，尽管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可他们仍旧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毕竟谁也想不到法师们，会有一天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上。
　　不仅如此，远方天空时不时传来的龙禽啼鸣声也会引得人群频频侧目，没人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批了，但是人们知道每一个龙禽骑士，都会带回一批法师。
　　这些法师们从德玛西亚的各个地区而来，有响应罪人塞拉斯号召的，亦有很早以前就被放逐到内陆去的，不论贫穷贵贱，不论男女老少，不论曾做过什么，只要肯来的就都会得到守护神的赦免。
　　“这是最后一批了吧。”
　　“嗯，我们也是时候去宏伟广场参加会议了。”
　　“小拉克珊娜，你说莫甘娜守护神…会把律法会改成什么？”
　　带领着无畏先锋成员、以及才醒来的妹妹前来巡视街道的盖伦扫过人群，法师们与居民们泾渭分明的占据了左右两侧，曾经谈之色变的魔法并没让他们惶恐不安，因为城内并不允许使用魔法。
　　属于莫甘娜守护神目光注视着这一切，神明的伟力不止一次的在人们面前彰显过了，胆敢顶风作案的家伙，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在人身安全得以保障的情况下，人们开始正视法师们的存在，得出一个理所应当却同样诧异万分的答案——法师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他们会哭会笑，会泪眼婆娑的和久别重逢的家人相拥，当然也会因为旁人的审视目光而难过、愤怒。
　　“改变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样真的能行吗？”
　　“傻大个，你说错了…不是改变，而是大刀阔斧、激流勇进的改革。”
　　“改革？为什么…”
　　迎着妹妹凝重的目光，盖伦看到拉克丝简单扎在脑后的短发，他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掌，将她额前微乱的秀发打理整齐，他想不通以往视秀发与生命等重，不打理好就绝不出门的妹妹为什么不用魔法让头发长出来，这让他看的非常不习惯。
　　“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伸手抓住盖伦手掌的拉克丝目光投向教会，郑重其事的解释道：“那是一场席卷所有生命的浩劫，我们必须要紧紧的团结在一起，才能在灾难中活下去…”
　　…
　　…
　　“浩劫将至？是虚空吗…”
　　刚消化完塔里克的馈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道森就被莫甘娜召来，不等他还开口询问这是为什么，更糟糕的消息就到来了。
　　“只是一部分，还有恶魔、暗裔、亡灵以及捉摸不透的人性。你知道吗，道森…身为星灵的我可以知晓花开花谢、四季轮转，甚至是浩瀚星空的运行轨迹，却无法无法结算人性的疯狂。”
　　莫甘娜的心有余悸道森感同身受，人性之复杂的确不能用常理度之，一件小事、一片风景，简单的一句话都有可能影响到人们的心情，更奢论是战争、死亡、灾难这些残酷的事物。
　　“我知道，女士您指得是世界符文，贾克斯老师曾提到过…人类有了它，就拥有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可是为什么它们会突然出现？”
　　“漫长的时间可以抹去很多事物，但也会令许多东西的伤口愈合…曾饱受符文战争侵害的瓦罗兰，如今已经完成了自我修复，所以魔法元素才会大规模的复苏，世界符文也会因魔法的充沛诞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符文战争，但可以想象…拥有世界符文的人会像凯尔的光芒，无人能敌、无人能御，世间万物都要臣服，否则只能迎来灭亡。”
　　道森的举例说明让莫甘娜有些恍惚，她们姐妹两人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并不单单是凯尔的错，她也有一半的责任。
　　“女士、女士…”
　　“抱歉，我走神了。”
　　“是我太失礼了，我不应该提那个名字…”
　　道森的歉意莫甘娜并不在意，她挥挥手将这话题略过：“不是臣服，而是灭亡…使用世界符文所带来的灾害，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吞噬一切的虚空还要可怕的多。”
　　“你似乎并不认同…伸出手来，激活你的魔法印记。”
　　看出道森眼中质疑的莫甘娜，同时将从塔里克那里借来的神力施放出来，两者一经相遇就相互逸散开来，就像那天他斩断凯尔的光明一样，虽然令人惊讶，但神力本质上也是魔法，净化的力量能做到这一点，在他的想象范围内。
　　“看来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守护星灵的神力论防御能力，同等能量下无人能破，而你却只用魔法将它打散了，这种事没有符文的力量可做不到。”
　　莫甘娜的语出惊人让道森有些难以置信，事关符文他只能想到瑞兹，可是仅仅为了回避娑娜的往事，还有回馈贾克斯交出世界符文的恩情，有必要给自己如此强大的力量吗？
　　“无需惊讶，这都是你一次次所选择出来的道路。”
　　“塔里克也说过这种话，可为什么是一次次？”
　　“没错，你一出生就有雷电的魔法体质，它虽然对法师这一群体来说并不神秘，可很少有人明白它的本质关乎灵魂…就比如你的灵魂，纯净而强大，甚至超越了你的身体。”
　　这样的解释让道森既疑惑又期待，贾克斯说他的身体是因为魂刃而改变的，尽管不知其原因，但他的灵魂强大的确异于常人，或许还有他是穿越者的缘故，如今灵魂方面的疑惑解开了，可是身体呢？
　　看着道森脸上的表情，再度开口的莫甘娜竟是有些愧疚：“这些天我和尼尔先生谈过一次，你的身体变成这样和我留下的短刀有关。我和凯尔在泽费拉城大战害死父亲后，她振翅前往巨神之巅的星界，而我则是恨透了这份力量，为此我不惜走遍世界，找过无数能工巧匠，不惜一切的想要将它斩断，最后却一无所获…”
　　“女士，请节哀…我想齐拉姆先生也愿意看到您一直悲伤下去，您可以原谅罪孽深重的塞拉斯，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一次呢？”
　　对亲人亡故感触颇深道森出言安慰，在逃离雄都的这段日子里，每逢夜深人静他都会想到罗伯特，想着大伯是因自己而亡自责，可即便这样也无法挽回大伯的逝去，不管明天如何，只要还活着他就要继续走下去。
　　“你能这样想最好，孩子。我会放下的，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伸手轻抚道森脑袋的莫甘娜温柔一笑，但她眼中的决绝却出卖了本意，那一天必然是凯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唯有如此，父亲被凯尔默认为罪人的身份才能洗清！


第220章 约定与迎接

　　咚、咚、咚——！
　　“道森，这就是你一次次选择后的结果，包括现在。虽然我和塔里克有约…不去干涉你和他的约定，但是你要明白一点，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代价，不要在追寻力量的途中迷失自我，答应我！”
　　在悠扬的钟声中，一袭黑裙在身、尽显端庄高贵气质的莫甘娜却抬起白皙的手臂，像个孩童般伸出小拇指，诧异片刻的道森同样如此，随后两人勾住指尖、轻轻摇摆三下让约定成立。
　　“道森，在黑暗中好好看着吧…德玛西亚将会迎来新生，我保证。”
　　收回手臂的莫甘娜将面纱放下，迈着优雅的步伐消失在璀璨的星辉中，独留道森在原地微微一叹：“真的值得吗，女士…”
　　道森疑问终究没有得到回答，莫甘娜背后消失的羽翼却让他耿耿于怀，甚至是喟叹****。
　　莫甘娜说短刀只是她企图切断羽翼下的失败品之一。
　　当时的审判使团借由凯尔的飞升，将莫甘娜伤心欲绝的离去污蔑为逃离，从而展开了对信奉黑暗信徒的清扫，她不得以之下才将短刀赐了下去，让信徒们借此保护自身。
　　随着岁月流转，莫甘娜的信徒开始减少，曾被奉若圣物的短刀，便被禁魔使当做不起眼的魔法武器收藏起来，之后就是他的父亲尼尔不惜花费重金，通过卡欣娜才将它找了出来，最后来到自己手中。
　　莫甘娜口中的选择，在于短刀的每一次改变，比如说贾克斯将其与银翼合二为一的打造，与锐雯武器碰撞，以及对战维克兹、重创巨龙沐浴其龙血这一系列的进化。
　　没错，就连莫甘娜本人也没想到，当年委托奥恩打造的武器竟然会如此有韧性。它甚至连虚空的力量都没有放过，再配合上净化的力量，才做到斩断她背后的羽翼，让她坠落凡尘，令凯尔的登神之路断绝。
　　“可惜…我一定会修复你的。”
　　摸了摸腰间银翼的道森有些难过，为了斩断神灵的羽翼、为了抵抗凯尔的愤怒一击，它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如果不是银翼龙禽的鳞片足够坚韧，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
　　默默立下誓言后，走出大殿的道森看了一眼仍旧身穿白袍的光照者们，不免佩服起莫甘娜的果决。
　　莫甘娜修改了最高祭司的记忆，让她一生所坚守的光明中多出了黑暗的身影，只不过在她的记忆中，黑暗是不能对外宣称的秘密。
　　于是在得知凯尔离去后，比罗纳斯还要崩溃的最高祭司有了信仰可依。
　　在莫甘娜的示意下，她向信徒们宣扬神明的慈悲与宽容，以及黑暗默默守护德玛西亚千年时光的事实，让失去光明的信徒们才不至于分崩离析，如今光明使者教会依旧存在，只不过信奉的光明变成了飞翼保护神的妹妹。
　　最后凝望一眼广场中竖起的莫甘娜雕像，道森忍不住眯起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上面所蕴含的信仰之力，上面不再是透明的，而是带上了莫甘娜独有的漆黑色彩。
　　莫甘娜得以存活、重新铸造神力的结局，在塔里克与凯尔的对话中已经很明显了，星界并不是铁板一块。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们也有喜怒哀乐、也会为了利益之争大打出手，只不过力量层次更高而已，本质上和人类的欲望没有什么区别。
　　“幸好我选择的路，跟你们不一样…塔里克，我来了。”
　　喃呢的道森，将目光转向屹立在远方的既是灯塔又是书库的“光明高塔”，莫甘娜说的很清楚，浩劫已经迫近，没人知道这场席卷世界的灾难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提升自己。
　　…
　　…
　　“哗啦、哗啦啦…”
　　诺大的环形书库内，承载德玛西亚上千年历史的书籍们，被无尽的星光轻抚着连绵成画，不是一本，而是成千上万本在一起翻页，书页汇聚而来的哗啦声，竟是形成一种悠然的曲调，光是听着就足以令人细细品味其中乐理。
　　“哦？来了吗…”
　　作为星光之源的塔里克喃呢着从书桌前起身，书籍演奏的动听乐曲戛然而止，他甚至还不忘丢出一颗如镜子般的星盘，仔仔细细、一丝不苟的打理起因为享受书海文字而散乱的头发。
　　少许之后，将自己仪容仪表打理到一丝不苟的塔里克，才好整以暇的弯下身体，如绅士般做出诚恳的迎接姿态——嗡！
　　微波荡漾的星辉在他手掌静止的那一刻，恰到好处的扩散开来，不同于塔里克自身的星光，这是一种如同母亲的温暖怀抱，承载着红紫色光辉、看起来又像和阳光融合在了一起的神秘色彩，这种光在星界象征着——神圣的爱。
　　“让你久等了，新生的守护星灵…塔里克先生。”
　　似是在天际尽头回响，又似在耳边轻声喃呢的神秘女声响起，随后是一对金色的眸子自星光中亮起，等忍不住抬头去看的塔里克回过神来后，掌心传来的重量甚至让他体内的神力欢呼雀跃起来，就像是游离在外突然见到母亲的孩子。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尊贵的“众星之子-索拉卡”女士！您肯不远万里而来，真是我的荣幸…还请您接受我最诚挚的见礼。”
　　说话间塔里克便半跪在地，将索拉卡紫色的指尖轻轻提起，用微闭的嘴唇吻了上去，搞得她脸颊突然泛起一丝红晕，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接受过如此郑重其事的礼仪了…一百年、三百年，还是一千年？
　　“塔里克先生，请问你要拜托我的…是什么事情呢？”
　　“果然，目光深邃如您…也没有看到吗？”
　　“当然，我虽然能看到世间万物共同编织出的命运纽带…但凡人却总是会将擅自将它扯断，让人无迹可寻又满心期待。”
　　索拉卡的回答让起起身的塔里克怔怔愣住，他那蔚蓝如星空的眼眸中，将长发洁白，头上长有锐利尖角，乍看一下甚至会被人误认为是恶魔，看起来只有17、8岁模样的妙龄少女倒映出来，和记忆中一般无二，她那受到众星祝福的伟大神性也无法做假，绝对不可能是别人伪装的。
　　“塔里克先生、塔里克…”
　　“抱歉，是我失礼了索拉卡女士！可是您…”
　　“不应该修复星界的规律。”
　　接上塔里克话语的索拉卡回以确定的语气，在他更加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微微一笑：“静态的命运无法容纳凡人狂放、动态的潜能。”
　　“可是只有回归秩序世界才能稳定，我们巨神一族不正是因此诞生的吗？”
　　塔里克的疑问换来的只有摇头，态度坚决的索拉卡目光凛然：“那只是我们自以为是的教导…”


第221章 鼓舞与聚星

　　“那只是我们自以为是的教导，塔里克先生！
　　我曾见证残暴无情的君王，用铁蹄席卷大陆。
　　我曾在遍布钢铁玻璃的庞大城市中，亲眼目睹在灰霾、毒雾中艰难求生的人们。
　　我踏上远方未被驯服的荒野边疆，见到彼此征战、厮杀不止的人类部落。
　　那时我就在想，人类的世界永远都在进行厮杀、背叛以及苦难的轮回，他们所能容得下的残忍宛若见不到尽头的深渊，…”
　　索拉卡的所描绘的景象塔里克感同身受，在守护星灵传承的记忆中人类总是这样不知悔改，他们用血泪赢回的真理，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忘却，无论是战争的伤痕、还是仇恨的疮疤，到头来总会因为怨恨与贪婪重返世间。
　　想到这里的塔里克愈发不解，便开口道：“很抱歉打断您，我们的看法一致，所以我觉得才更应该教导人类…让他们领悟星空编织的指引，接受自身所拥有的命运，让世间回归秩序。”
　　“很久以前，我也和你一样这么想…”
　　喃呢的索拉卡，金色眼眸中亮起一丝追忆的星光，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让血管中流淌着的神力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令她既痛苦又疲惫。塔里克见状赶忙释放出庇护的星光，却被她伸出手拒绝：“谢谢你，塔里克先生…这副人类的身躯陪伴了我无数时光，也让我得以从凡人的视角看待世界，我想曾是人类的你应该能够理解。”
　　“是的，可是人类的寿命太短了…短到他们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他们的纷争总有一天会令世界崩塌沉沦，生命迎来死寂。”
　　塔里克的看法被认同又被否决，点头又摇头的索拉卡平息因情绪而翻涌的神力，认真的看向塔里克眼睛：“你说的没错，可是人类的数量就好比天上的星辰无穷无尽…个别的残忍并不能代表所有人。”
　　“但是人类会没有主见的盲从！”
　　“可他们同样也拥有无尽的潜力、令人动容的善意，以及敢于对抗群星间任何事物的无畏斗志——你看！”
　　“这是命运的星图…”
　　看着从索拉卡指尖迸发出的星图，每一个生命的线条轨迹都清晰可见，就像无尽星空中的群星般一样，按照固定的轨迹运转，最后归于命运的终点迎接死亡，再彼此轮回、如此反复令人心安。
　　“这是星界所希望的世界，可是当人类开始繁衍族群、获取知识，并以一种让我们措不及防的速度成长起来时，他们就不在是我们所能教导的了…”
　　说话间索拉卡所描绘的星图开始变化，生命的线条开始相互纠缠、撕扯，变成死结，甚至有些线条突破星图，在这之外又蔓延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狂野。
　　“混乱只会招致…”
　　毁灭一词还未出口，塔里克眼中就爆发出惊人的星光，因为他在交织错落，复杂难解的星图中，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出乎意外的巨大宏图。
　　它就像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在星光的映衬下开得好不灿烂，虽然乍看之间觉得这颗大树应该修剪，但如果细细品味的话，就能发现它所蕴含的蓬勃生机与朝气，越是深入其中观看，就越能体会到它蕴含的美，这才是生命应有的姿态！
　　“这不是教导能做到的，只有指引…”
　　“还有鼓舞，我想见证每个凡人用短暂却光辉闪耀的生命，点亮一条未知的蹊径…就像这副看起来杂乱无章，却永远在变化，充满了动态之美的星图！”
　　“感谢您的指点，尊贵的索拉卡女士！我这里恰好有一个狂放不羁的凡人需要指引与鼓舞，他已经在在来的路上了…他叫道森·冕卫，我本想让您查看一下他的命运之路，可现在我想没必要了，请您原谅我的失礼。”
　　“那我能一起见证吗？这样的人总是令人好奇…”
　　“当然可以，但是您最好隐藏一下…道森是个很特别的人类，就连我也不清楚是否该传授他全部的“铸星之道”，到时候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些宝贵的建议。”
　　塔里克的话让索拉卡第一次惊讶，差点儿惊呼出声的她捂住嘴巴，金色的瞳孔中绽放出惊人光辉，在怎么说铸星之道也太夸张了，这是他们巨神一族都会望而却步的漫长道路，更奢论是寿命短暂、不及巨神万分之一的人类。
　　“他到了…”
　　没给她更多的惊讶时间，微微躬身的塔里克走向厚重的石门，身后的索拉卡望了一眼他的背影，在满怀期待中隐匿在星光下——吱呀！
　　缓缓被推开的大门前，一个步履坚定，灵魂如清泉般纯净的坚毅少年出现在索拉卡的目光中。塔里克亲切的伸出双臂和他来了一个拥抱：“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道森。”
　　“嗯…”
　　被抱住的少年眉头微皱，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以为自己被察觉的索拉卡心中一惊，随后才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投向这里，那他在烦恼什么事情呢？
　　当然是畏惧塔里克特殊的神性，这个拥抱让道森都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因为他竟然无可救药的心动了，跟意志无关，这是身体本能受神性吸引而产生的躁动。
　　好在拥抱很快结束，用莫大毅力躲过塔里克伸出的手掌后，道森逃也似的来到书桌的另一头，对于几乎擦身而过的索拉卡没有任何察觉。
　　“停，我们还是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你在那头，我在这头！”
　　“看来你很困扰，你对爱的认知太肤浅了…道森！”
　　“不不不，你的神性太有魅力了，简直是男女通杀…我可不想被掰弯了。”
　　道森坚决的拒接了塔里克的靠近，却不知一旁的索拉卡因此笑得花枝乱颤，如果不是嘴巴捂得够紧，她甚至都可能被发现。
　　这太有趣了，在索拉卡数以千计的漫长生命中，她见过无数对星灵顶礼膜拜的人类，也见过少数敢对星灵诉诸武力的狂人，却从见过会在意这种事情，还能毫无顾忌说出来的人类。
　　“嘛，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这样好了。”
　　“让我们说点正事吧…我决定点亮那颗星，用自己的方法。”
　　“…”
　　塔里克没有说话，平静的凝望着对面的道森，其中所透露出的质疑很明显——没有我的帮忙，你凭什么！
　　“凭它。”
　　信心十足的道森打开腰间的小盒子，属于一绿一蓝的两色光芒展现在塔里克的眼中，让他眼中充满疑惑：“生命之水与恕瑞玛水晶…”
　　“不是恕瑞玛水晶，是人造海克斯水晶…这是一种融合了魔法与科技的全新意外融合物，它既可以被用来释放魔法，也可以用来为巨大的机械充能、制造蔚为壮观的钢铁建筑，也能让身体有缺陷的人类重获肢体、甚至是五脏六腑都可以，这是令人惊叹的变革之物，是人类无尽潜能的展现。”
　　索拉卡的如数家珍通过意念传了过来，塔里克脸上出现一丝诧异又马上敛去，好在道森没有捕捉到这微小的情绪变化，他小心翼翼的将那颗如掌心大小的六棱型蓝色水晶取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副异常心痛的表情：“这东西简直太贵了，都够买下一个小镇了…我真不想拿它来做演示。”
　　“道森，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是演示…”
　　看着他握在掌心的昂贵水晶，塔里克更加疑惑了，尽管他从未对道森说过他要学习的是铸星之道，可那天自己也让他看了那位存在令星辰诞生的过程，那是所有巨神都向往不已的惊天伟力，这种伟力岂是一颗小小的魔法水晶能替代的。
　　“塔里克先生，你向我描绘的画面实在令人震撼，那浩荡的天岚席卷星空，骤然而起的庞然风暴带起无数涟漪，最后轰然诞生的星辰是那么耀眼、让人永世难忘！所以我就萌生出了一个想法，你知道吗，在皮尔特沃夫这座进化之城流传着一句话…”
　　“科技改变命运，创新成就未来…”
　　“难道…”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索拉卡情不自禁的传来意念，她的声音与道森的话语重合在一起，让塔里克似有所悟的张大瞳孔，只见道森神秘一笑，独属于他的金色魔法印记就印刻在蓝色水晶之上。
　　嗡——！
　　被激活的水晶颤抖着散发出奇特的能量，道森缓缓将它松开，水晶便自动悬浮在半空之上，周围的尘埃开始聚集，尽管不知道森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冥冥中的直觉令塔里克的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甚至隐隐约约的有一丝恐惧的意味在内。
　　“众星在上，这也太特别了…”
　　塔里克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索拉卡，结果她反而欣喜异常，未等他询问这是为什么，冰冷的气息就开始蔓延开来，转回目光的塔里克就看到聚集而来的尘埃散开，在水晶忽闪忽明的牵引下，它们像是漩涡一样缓慢而沉重的旋转起来，就如同星空中，每个世界外随处可见的星云。
　　啪嗒、啪嗒…！
　　这一步道森做得很吃力，从额头上洒落的汗水像是连绵的小雨一刻不停，很快就在桌子下汇聚出一滩水团，就在塔里克以为他无法坚持下去时，星云染上色彩，红黄蓝绿青蓝紫应有尽有，哪怕它看起来还没有一个餐盘大，却也足以令塔里克无法移开目光。
　　咔擦、咔擦…！
　　骤然响起的碎裂声让道森目光微凝，想要从无到有的创造星辰，就算有塔里克传授的星辰诞生过程还是太过勉强，那就只好让它在小一点了。
　　“塔里克先生，请你接住接下来的能量冲击，我可不想将这里拆了。”
　　面对道森的请求塔里克迟疑了，他现在心中矛盾极了，一面想看到结果，一面又想阻止道森，人性与神性不可避免的起了冲突，直到索拉卡悄然握住他的手掌，才令人性占据了上风。
　　不是教导，而是指引与鼓舞。
　　想起先前所交谈的话题，让塔里克再无顾虑的点头，于是道森挥手将星云产生的漩涡扫了过来，足以毁城灭地的巨大能量，在璀璨的星辉下掀不起一丝涟漪。
　　“再来一次…”
　　喃呢的道森又一次重复了先前的动作，只是卷起的漩涡连先前的1%都没，如果不是星灵的话，塔里克甚至看不到那比米粒还小的惊人变化。
　　当五光十色的光芒再一次闪动时，汗流浃背的道森闭上眼睛，塔里克向他所展现的星辰诞生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想象中，而是在魔法印记的构造精神世界中上演。
　　和星界一般无二的浩瀚天穹之上，那颗几不可见的星芒汇聚了天岚、风暴，最后爆发出惊人光辉。
　　“怎么可能…”
　　手握星云漩涡的塔里克骤然抬头看向塔顶，他的目光透过建筑直奔天穹的尽头，在遥远的星空一隅，他看到了与道森精神世界一般无二的巨大变化，铸星之道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了？
　　难以置信的目光还有一抹，从亿万星光中诞生的索拉卡哪怕放弃了不朽神格、化为有血有肉的人类，还是能感觉到烙印在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悸动与喜悦。
　　不是星光选择了道森，而是他创造了星光，用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如果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让整个星界都陷入震动与恐慌。
　　“请聆听我的祈求，众星…”
　　“索拉卡女士，你…”
　　“塔里克先生，我的力量来自众星…如今星光在召唤我，所以我得有求必应。”
　　迎着塔里克震惊不已的目光，索拉卡严肃的表情融化成微笑，一环环翡翠色的光芒自她身上浮现，浩浩荡荡注入道森掌心的星云，神力离开的同时也在灼烧她的身体，凡体的缺陷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索拉卡忍不住闭上双眼，彻底迷失在这巨大的痛苦之中。
　　“…”
　　感悟到索拉卡决心的塔里克只能袖手旁观，他看了看索拉卡颤抖不已的身体，又看了看沉浸在精神世界，对此一无所觉的道森，在获得了众星的力量加持后，他掌心的星云缓缓向着中心聚集，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直到那颗宛若微尘般的星辰诞生！


第222章 希望与初心

　　嗡——！
　　哪怕初生的星辰渺小如尘埃，但它还是展现出其应有的星光，眼看着无尽星辉就要从天而降，向世界宣告它新生的喜悦，塔里克复杂万分的目光投向从灼烧中醒来的索拉卡。
　　“我听到群星的呼唤了…枷锁已经松动，这场浩劫会连同星界一起席卷，这是我们的罪有应得。”
　　开口述说的索拉卡悲伤极了，明明无风她的星光却像随风摇曳的树叶漫无目的，这难道就是巨神一族即将迎接的命运吗？
　　“塔里克，大千世界的平衡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
　　“去守护并拯救大家吧！塔里克，在分叉的路口——你只能二选其一！！”
　　索拉卡的深情呼唤让塔里克下定决心，湛蓝的星辉从他身上绽放，化作六颗璀璨的蓝宝石来到道森周围，将即将爆散开来的星辉隐去，骗过了本该察觉此事、并为此颤动不已的星界。
　　“您说的对，星辰不应该受到束缚…我们必须早作打算，只是道森这渺小希望能派上用场吗？”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应该主动去寻找更多的希望！”
　　“寻找…”
　　喃呢的塔里克看向道森，他手中那枚代表了人类无尽潜能的海克斯水晶已然枯竭，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悠然而转的微小星辰，它的每一次旋转都会吸引自己的神力，继而壮大自身的体积。
　　“想要渡过这场浩劫，的确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首当其冲的是蠢蠢欲动的虚空，这种生物根本就不配称之为生命，它们仅仅只是为了毁灭而生！”
　　看着塔里克眼中的憎恶，索拉卡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因为即便是知道一切缘由的她，也无法轻易为想要毁灭世界、湮灭星空，吞噬一切的虚空辩解。或许等自称真实领域的虚空再成长一些，他们才会理解生命，继而产生某种无法预知的转变，在此之前她只能默默等待。
　　“全体国民们，我莫甘娜…”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塔里克拉了回来，索拉卡看了一眼即将醒来的道森，挥手将来时的星界之门打开，微微欠身后退入其中：“塔里克先生，我感受到了希望的诞生…请允许我去见证一下。”
　　塔里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弯下身体请求道：“其实我这次请您来不止和道森有关，还有莫甘娜女士的身体要请您帮忙治愈…毕竟她和您一样，选择了以凡身行走世间。”
　　…
　　…
　　宏伟广场。
　　“全体国民们，我莫甘娜以飞翼保护神之名、邀群星见证，为逝者祈福，为生者坚强！
　　我知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让所有人放下仇恨没那么简单，由时间积累而来的成见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化解，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迈出第一步——我宣布，废除魔法禁忌！”
　　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诺大广场上，只闻其声不见其身的莫甘娜踏出迈向天空的第一步，从塔里克处借来的漫天星辉洋洋洒洒的遍布天穹，几乎刹那间世界就浮现出日月共辉，群星闪烁的惊人奇景。
　　沐浴在日月星光下的法师们就此拜服，先前就见过神明之威的法师们在塞拉斯的带领下单膝跪地，对莫甘娜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余下的法师们，或是满心喜悦、或是泪流满面的一同屈膝，甚至有的就此晕厥过去，他们从未想到希望来得这么突然，没人会怀疑莫甘娜的话，因为她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对法师们来说是望尘莫及的，她根本没必要骗人。
　　正如莫甘娜先前所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刚对法师们有所了解的一般民众们，在失去魔法禁忌的律法保护后难免会不知所措，担惊受怕。
　　好在莫甘娜并没有让这种情绪持续太久，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她伸出双手，拥抱天空，笃定的话语再次传递到所有人心中：“千年之前是符文兴盛的纪元，那是一个战火荼蘼的时代，无数城镇被焚毁，连绵的大地崩塌陷落，整个瓦罗兰大陆脉络溃乱，濒临解离。
　　我们的先辈们走出黑夜，来到这片土地之上，因此远离了魔法带来的灾难，找到了符文飓风中无虞的天堂，从此人间沧桑历尽，黑暗渐去，和平归来。
　　但你们可曾知道，这份和平又是怎样换来的吗？魔法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恐怖，它无处不在，只是被人心曲解了而已。
　　亲眼看一看吧！”
　　嗡——！
　　拥抱天穹的莫甘娜，将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真相展现给所有人，人们在璀璨的星光中看到无孔不入的黑魔法以及与其争斗的法师们；看到冰霜巨龙的吐息间将万物冻结，法师们不畏死亡，前赴后继的阻拦；看到一支恶意满盈的黑暗军队踏破城门，身穿白袍、黑袍的信者们释放出光暗交织的魔法，将杀意与死亡拦截在无力反抗的人们身前。
　　绝望天灾下的魔法救赎、耕种土地时的风调雨顺、驱逐猛兽、对抗恶魔时的挺身而出等等，初生的德玛西亚一度风雨飘渺，可齐心协力的人们却从未放弃希望，因为这些灾难与使用世界符文，动轨便毁天灭地的符文战争来说简直太友善了。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只是我们忘却了而已…为什么呢？”
　　陷入过往记忆的人们羞愧不已，道出人们心声的嘉文没有得到回答，只有莫甘娜的微微凝视，她不想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凯尔与她的狂热信徒身上，德玛西亚建立的初衷仅仅只是为了躲避符文战争带来的魔法，而不是法师们，人们只是被凯尔的正义与自己的默许，将对符文的畏惧转移到了法师们身上。
　　“过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找回初心…德玛西亚的同胞们，魔法从来就不是我们需要畏惧的事物，我们只需要警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不要忘记用血泪赢回的真理！”
　　莫甘娜的呼唤将众人从遥远的记忆中拉回，虽然还不能说是尽释前嫌，但人们看向法师们的目光却柔和了许多，他们的祖祖辈辈也曾为德玛西亚奉献出生命，这千年来的漫长和平法师们功不可没。
　　“我宣布，禁魔使从此刻起更名为“守护使团”，任何一名法师都可以加入，不问年龄、不究过往，只看未来，团长是你…塞拉斯！”
　　莫甘娜的宣言一如既往的直接，在人们愤恨、不解，质疑的目光中塞拉斯缓缓起身，将身躯挺得笔直：“是，飞翼保护神…我还有一个请求。”
　　“讲。”
　　雷厉风行的莫甘娜迎上塞拉斯复杂的目光，他很清楚没有法师会拒绝神明敞开的怀抱，守护使团必将变成另一个牢笼或者是安心之地。
　　这样的结果和塞拉斯预期的自由有所出入，但也不是无法接受，尤其是在无力反抗的如今。想到这里的塞拉斯目光穿过威严无比的莫甘娜，停留在那个双手捧在身前，散发着微光、瞳孔内被担忧填满的少女。
　　“我的微光啊…”
　　喃呢的塞拉斯无法拒绝这份牵挂，深深的将身体弯了下去：“伟大的飞翼保护神啊，我请求您下达限魔令…除非是生命受到威胁，否则禁止任何法师在城内使用魔法，德玛西亚的传统、世人眼中的光之城不应该就此消散。”


第223章 英雄和魔鬼

　　光明高塔。
　　“好一个降魔令，好一个以退为进…这家伙在对人心的把握上还是那么敏锐。”
　　“一己之力将德玛西亚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又怎么可能没点本事，但愿他可以理解这份宽容背后的深意…否则我不建议亲自出手，给予他应有的制裁。”
　　“不会的，紧锁的心门一旦打开就合不上了…除非钥匙没了。”
　　站在高塔顶端的道森，将肯定的话语送入呼啸的风中，目光停留在远方的拉克丝身上，在广场上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第一个弯下腰肢对降魔令给出认同，就如同她第一次向塞拉斯这绝望之人伸出援手那样。
　　尽管道森并不认同拉克丝、莫甘娜对有罪之人的处理方法，但如果让他和塞拉斯设身处地的换一下位置，那他也无法拒绝这样的救赎。
　　“钥匙吗…那不久之后，离开了德玛西亚的你呢？”
　　塔里克的问询有谨慎、也有好奇，知道大局已定的道森将目光从远方收回，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凭本心，快意恩仇…毕竟浩劫将至，再畏畏缩缩的可不会得到成长。”
　　“哎！”
　　发出喟叹的塔里克有些无奈，他刚想伸手拍拍道森的肩膀，就见他灵活的拉开距离，尴尬之余也只能耸耸肩：“为什么你就不想当英雄呢？”
　　“英雄啊，需要付出的太多…族群和国家为了资源、利益、生存需要英雄；人类为了抑制仇恨、避免掠夺、杀戮，需要英雄；甚至有时候要牺牲自我、放弃一些重要的事物，我敬重英雄，但真的做不到，我只想身边的人能够一切安好。”
　　道森的回答让塔里克目光微凝，相比较他所需要做的事情，道森的志向就太过短见，可刚才铸星的那一幕又让他无法否定道森的未来成就，更何况浩劫之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到时候为了想要守护的事物，道森他必然退无可退。
　　想到这里的塔里克决定不再纠结，在灿烂的笑容中伸出手掌：“对于朋友的想法我一向会尊重，莫甘娜女士如此，你也一样…所以我们该谈谈刚才的事情了，来吧！”
　　…
　　…
　　“这是我考虑了很久之后写下的守护使团守则，剩下的没有考虑到的，由你来补全…去吧，塞拉斯。”
　　“是，女士！我想问一下…”
　　“道森和你不一样，他不需要赎罪、也不想当英雄，他会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莫甘娜的话听起来有些尖锐，被打断的塞拉斯目光难免复杂，欲言又止片刻后干脆转身离去，握着羊皮纸的右手却不自觉的攥紧，对于道森这个性格相似、可出身却天差地别的同类人他很有认同感，所以他不会放弃成长，任由道森将自己甩得远远的，绝不！
　　“抓住能获得的一切成长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目送塞拉斯走出光明大殿的莫甘娜，望向远方已然微暗的天空，改革已经开始了，她必须要尽快的将被斩断的羽翼找回来，这样才能保证凯尔不会再对获得新生的土地指手画脚，还有必须将法师们团结起来，这样才能让德玛西亚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中，多上一份存活的希望。
　　“请等一下，莫甘娜！”
　　正要离去的莫甘娜突然顿住，她首先是戒备，随后在看到熟悉的星光后便松了口气，如今她的神力来源都是塔里克提供的，感知远不如以前敏锐，如果铸星议会又因为利益争斗派来另一名星灵，那可不是好消息，好在来的只是故人。
　　在看到索拉卡独特的长角与紫色肌肤时，莫甘娜快步上前展开了双臂，亲切的拥抱了上去：“好久不见，老朋友。”
　　“很抱歉在你很忙的时候找来…但是我想你的身体需要帮助，一定很辛苦吧，让我奉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吧！”
　　感受着莫甘娜身上同为人类的温暖，索拉卡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歇斯底里的人类国王们不顾一切动用着世界符文的力量，一座座高山被抹去，一片片大地沉入大海，世间无数生命哀嚎痛哭。
　　新生的德玛西亚本可以对外界的纷乱置之不理，但她们姐妹却敞开国门，迎接了千千万万的流民，哪怕是引起各国的敌意与觊觎也在所不惜。
　　“不了…”
　　久别的拥抱过后莫甘娜选择拒绝，她很清楚凡人之躯的缺陷，让索拉卡帮自己尽快的恢复神力是可以，但她的身体也会付出同样的代价，那是刻骨铭心的痛，想到这里的莫甘娜主动将距离拉开：“更辛苦的我早就经历过了，我可不想看到老朋友因为帮助我而深陷痛苦。”
　　“不，这是我应该的…泽费拉城的悲剧我追查了很久，才发觉和我有关，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真的很抱歉！”
　　“是谁？！那场宛若深渊尽头的鲜血地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告诉我，是谁干的！！”
　　“一名暗裔仆人，一个对鲜血无比渴望的恶魔、魔鬼，他的传说来自于不朽堡垒的深处…”
　　索拉卡只说了一个开头莫甘娜就有了答案，当年泽费拉城遭到诺克萨斯铁骑的无情入侵，这支恶贯满盈的军队哪怕面对凯尔的神威也未曾褪却，他们在黑魔法的加持下悍不畏死，甚至让她那英勇善战的姐姐竭尽全力，狼狈不堪。
　　而本该一同参战的她，却因为在泽费拉城内发现了一股诡秘的能量而不得不去调查，结果暗裔独有的“血巫术”在悄无声息间爆发开来，这种可以塑造血肉、异变血液，隐秘到极点的邪恶力量差点就吞噬成千上万的无辜生命，然而制造了妄图制造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她却没有发现，但还是将目标锁定在被星界众神镇压的暗裔身上。
　　莫甘娜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所追寻的暗裔凶手竟然并不存在，反而是曾经调查过的，一个本该葬身在母亲剑下，名为“弗拉基米尔”的亡魂冒了出来。
　　“弗拉基米尔…他该死，为什么这样！！”
　　只要一想到被忽略掉的名字，莫甘娜就恨得入骨，正是因为这个家伙的存在凯尔才被迫孤军奋战，令她们姐妹间产生了巨大的隔阂，没有这家伙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父亲根本不会死，德玛西亚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弗拉基米尔并没有被弥希拉女士的光明净化，我多次潜入不朽堡垒查探，向铸星议会请求，才在有限的古恕瑞玛语与上代暮光星灵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查到了真相。
　　弗拉基米尔的确被消灭了，但是他又靠着从暗裔主人那里得到的血巫术重生…不对，不是得到，而是亲手取来的，他杀了自己的主人，从血液中获得了不属于凡人的不详力量。
　　他追寻着我的步伐而来，他渴望我鲜血的味道，可我却为了照顾流民耗费了太多精力，没有及时发现他来到泽费拉城，真的很抱歉…”
　　正诉说着起因的索拉卡，被一股突然出现的黑暗波动打断，这种力量没有一丝生机、充满饥饿感、散发着微暗的紫光令人不寒而栗，意识到这是什么的索拉卡不顾一切的释放出净化的星光：“莫甘娜，莫甘娜？冷静下来，你不能被仇恨所支配！！”


第224章 观察与道别

　　“让开，索拉卡！”
　　“不，你要干什么莫甘娜，在继续下去你的神格会堕落的！”
　　“区区虚空而已，还不够资格。”
　　面对索拉卡不顾一切释放的净化星光，满腔怒火的莫甘娜闪身躲避开来，这足以吞噬世间万物，连高高在上的天神战士都能腐化、侵蚀的虚空力量，竟是被她身上轰然爆发的深沉黑暗所掩埋。
　　“不是净化，而是吸收…莫甘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看着莫甘娜身上涌动的黑暗，以及最深处浮动的那丝不详紫色，索拉卡的心骤然被攥紧，紧到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巨神染指虚空的事情太严重了，严重到只要被发现，星界就会不顾一切的全力抹杀她。
　　“老朋友，你应该知道…”
　　说话间莫甘娜，将刚才那缕不小心跑出去的虚空力量聚成一颗圆球，她没有惊慌失措的解释，反而冷静的述说了一个事实：“哪怕星界倾尽全力、不计代价，也不可能将虚空消灭…它们的进化、适应力之强，比如今遍布世界的人类还要强大的多。”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能再继续下去…”
　　“一味的恐惧与消灭并不能解决问题，必须有人去观察虚空，去了解它们…这和人们所畏惧的黑暗一样，我诞生于此，我知道被人误解的滋味有多难受，所以我必须得这样做。”
　　“…”
　　莫甘娜为虚空的辩解之言说出索拉卡的心中所想，最后她只能选择沉默，直到不详的气息消融在黑暗中，感觉不到一丝一毫。
　　同伴的沉默让莫甘娜稍有意外，但仔细一想又没有那么惊讶，她想了想说出从虚空那里得来的信息：“其实对虚空世界的本身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它们只是单纯的在…”
　　“嘘，就让真相先留在这里吧…”
　　轻抚心口的索拉卡打断莫甘娜的话语，随后她转头看向紧闭的大门，少许之后塔里克的身影在蔚蓝星光中浮现。
　　“道森呢？”
　　莫甘娜心照不宣的将话题转移，走出星光的塔里克表情略有几分沉重：“他去了英勇之厅…”
　　…
　　…
　　啪嗒、啪嗒…！
　　无言的泪水洒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轻轻叩响本该充满宁静肃穆的大厅，透过穹顶而来的星光恰到好处的将新立的墓碑笼罩，像是流水一样涟漪不断，光是看着就令人目眩神迷，无法移开目光。
　　“大伯，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国家、踏上远方的土地，迎接未知的危险，当然还有多姿多彩的人生…您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擦去眼泪的道森伸出手，缓缓摩挲着冰凉的墓碑，纵然上面刻满罗伯特生前的英勇事迹，每一件都足以载入德玛西亚的史册，可他还是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悲伤。
　　他这戎马一生，退下来后看似忙忙碌碌又享福不尽的大伯，可是连灵魂都没有留下一丝半缕，贪婪的虚空夺走了一切，甚至都来不及多交待几句。
　　“大伯，别骂了…我可没骄傲自大，你看！”
　　脑海中自然就浮现出罗伯特训斥模样的道森，摊开的手心内浮现出一颗闪烁着星辉的光球，环绕着墓碑的星光之海顿时变得波澜起伏，让整个英勇之厅笼罩在浩瀚的星海中变得神圣无比。
　　尽管塔里克说这只是对行军背包的感恩回馈，是他成为守护星灵之后获得的力量之一，道森却不会忘记那日看到的星界穹顶，更不会忽略记忆中那个执掌星辰的英雄“奥利瑞安·索尔”，或许这份力量跟对方有关，可是他又无法确认，只能耐心的去摸索前进。
　　“大伯，你看啊…它叫“银熠”，是你送我的礼物创造出来的星辰！”
　　抬手将光球抛向半空的道森，控制它绽放开来，如同外界一样的星图眨眼间便遍及大厅，洋洋洒洒的星辰们就如同外界的星空一样广阔无垠。稍有不同的是，其中一颗星辰远离星空，在星图的边缘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大伯，我可能做了一些超出人类界限的事情…比如说以非神之躯，领悟神之意志，或者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喃呢的道森抚摸着墓碑的手掌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看到了无限未来。那颗人造海克斯水晶是海登在他醒来后送来的，他说这来源于皮尔特沃夫的贵菲罗斯家族。
　　经常走南闯北的乐斯塔拉给出的评价很高，她说那是一个异常富有、极有权势、古老而神秘，如同拉克丝家一样的大贵族之家。
　　“精准与否，就是屠宰与手术的区别…“卡蜜尔·菲罗斯”我会去见的，大伯多谢了。”
　　低语着的道森压下悲伤，表情变得坚毅起来。大伯尽管嘴上说着不赞同自己外出，可是还是做了很多安排，只是没有机会对自己一一述说，只能交给最信任的海登来传达。
　　海登提到大伯跟菲罗斯家族有交情，让他将来有困难时拿水晶去见对方，就一定会得到帮助。
　　可如今海克斯水晶被他用了，甚至效果好得出奇，道森的本意只是尝试一下，结合前世看过的行星诞生科技栏目、再加上塔里克的传授、这个世界的最高科技水平海克斯水晶，能否创造出一颗看起来像星球，其实本质上是类似于从魔法之中诞生，拥有灵智的自然之灵。
　　可谁知道自然之灵没造出来，反而创造了一个更高层次的东西，这样的话那颗海克斯水晶的来历就微妙了，它绝不对不是那种流通在明面上的普通人造水晶，或许不单单是信物，还可能牵扯到其他更多的东西。
　　比如说用海克斯增强体，尝试着解决身体被虚空感染的问题，只是大伯如今不在了，海登也只是转达话语并不清楚更具体的事，所以他只能亲自去一趟皮尔特沃夫，见见菲罗斯家族如今的掌权者卡蜜尔。
　　哪怕是没有信物也得去见，这不仅关系到大伯，还关系到银熠的成长，既然在意外之下创造了它，道森就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毕竟银熠所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它就像个磁铁一样会将周围的魔法元素都吸引过来，然后反馈给他精纯的原生魔法，如果放手去做，道森甚至都有信心打败“钻石级”的对手。
　　只是塔里克也说的很明白，不能过多的仰仗银熠带来的便利，一个依靠外物成长的法师，在魔法的道路上可不会走出太远。这点道森也清楚，奥术必须亲力亲为，用身体最直观的感受与大自然接触才行。
　　“咚、咚、咚…”
　　响起的午夜钟声催促着道森离去，浩劫将至的如今留给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来成长。最后凝望一眼沐浴在星光中的墓碑，道森缓缓跪倒：“大伯，我去了…您所爱的德玛西亚已经重获新生，迎来和平，希望冉冉，从今以后也会如此，我保证！”


第225章 不一样的魔法

　　符文历989年4月21日，雄都北。
　　“没有死刑，没有罪有应得，没有魔法禁忌，没有，我熟悉的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有所忏悔就能得到宽恕，这也是你所向往的变革吗…道森。”
　　看着眼前突然来访的陌生少年，尽管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肤色也远比从前白皙，脸庞上的坚毅被素净的柔弱替代，但盖伦还是一眼就看破了这天衣无缝伪装，道出了隐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动摇。
　　“女士她有自己的想法，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但是女士她有力量、威望、还有对现在来说正确的行动，所以她是对的，你所能选择的道路只有反抗或者忍受。”
　　辞别亲人，洗掉皮肤上的染色剂，又刻意在脸、发型上做了改变的道森不仅表面上成为了柔弱的富家子弟，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慢条斯理起来，其实这也算是他本色出演，过去的15年里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没有了那种木讷与自卑。
　　在外人看来只会认为他是身体不好，而不会像以前认为他是个疾病缠身，脑子不太好的傻子，这样的改变是必要的，毕竟他一把火烧了数千诺克萨斯人，也接触到了无处不在的黑色玫瑰。
　　如果还跟原来一样走向外界，想必势力遍布世界的诺克萨斯军队和刺客们，并不介意对他来一场轰轰烈烈、暗箭难防的大追杀，那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其实，我很敬佩莫甘娜女士的那无私伟大的包容之心…我想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改掉一些根深蒂固的成见…所以你的想法呢？”
　　摇摇头的盖伦走上前来，身上那副大得不像话的肩甲也随之晃动，令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这大个子竟然选择了用这么笨的方法来锻炼身体，明明还有更方便的捷径，比如曾经人人喊打的魔法。
　　“你的确需要丢弃一些成见…”
　　“所以我需要一些时间，毕竟我比较笨。”
　　“你可不笨…算了，随便你好了。”
　　看着盖伦眼中的倔强，耸耸肩的道森也懒得劝，想了想将话题拉回：“说是想法，倒不如说是我会怎么做…只有一条路，变强！”
　　“变强？”
　　“对，只要不触碰底线，我会用尽一切方法去变强…尊严啊、信念啊这种东西弱者可没资格去谈，只有强者才行！”
　　“可是凡人…”
　　来到窗前的盖伦望向了正在宏伟广场重建的正义巨像，短暂的停留后又停留在不远处的光明神殿上，面对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对神明，面对这种轻易就令世界倾覆的存在，人类渺小的力量真的能够企及吗？
　　“当然能，比如不一样的魔法…算了吧，我看你短时间内也接受不了，还是等我从外面回来吧。”
　　说走就走的道森很快来到门前，没想过离别会如此快的盖伦伸出手，眼看着他看起房门，迈出脚步，在房门掩上的最后一刻听从了内心最渴望的呼唤：“不一样的魔法是什么，告诉我！”
　　“和呼吸有关，不需要像法师们一样冥想、也不需要咒语，只要你能掌握就能让身体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大，只是条件很难、学起来很辛苦…”
　　“我学！”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见你？接住…这次真的再见了。”
　　随手将名为“星之呼吸”的锻炼方法丢向盖伦后，离去的道森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身旁，轻声道：“不用魔法去迎接闪电、在烈焰中洗澡、于狂风中跃下悬崖等等…你的这些锻炼方式确定不会死人吗，塔里克先生？”
　　“当然不会，世间万物皆有呼吸的说法你能明白吗？”
　　塔里克的反问让道森微微一愣，他仔细想了一下才回答到：“用科学的方法来说的话，世间万物都是由分子构成的…看起来没有生命的石头、会生根发芽的花草树木，还是如同人类、野兽一样的生命，这些事物回归最原始状态其实都是一样的，皆为分子，所以这也算是呼吸吧。”
　　“哦哦，哦哦…原来如此，殊途同归吗，科学简直太有趣了！”
　　尽管看不到塔里克的身影，只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他存在的道森不用看，也能猜出来现在塔里克脸上惊讶与认同兼具的恍然神情，但是鉴于时间不多，他只能以轻声咳嗽打断他的思绪。
　　“就像你所理解的那样，分、分子？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才有了世界。简单点来说，你可以将人体看做是一个水潭，向其中投入一颗石头就会掀起波纹，只要使用特殊的呼吸就能让身体产生波纹，从而产生强大的力量。”
　　塔里克的解释让道森有些似懂非懂，沉默少许之后他在城门前停下，尝试着给出理解：“这就像蓄力，使用魔法时聚集周围的元素，调动体内的魔力一样…即便你说这种呼吸方法很特别，但是效率会差很多吧？”
　　“对你来说当然没用，这本来就是为没有魔法天赋之人创造的方法…这可是巨神峰脚下的拉阔尔人创造的伟大事物，所以从古至今凡是星灵降临，多是挑选这些意志、身体强大的人类为继任者。”
　　“有时候还有作为躯壳吧，就像小拉克丝那样。”
　　“我现在可是星灵，这种话以后少说…这是必要的敬畏之心，你明白吗？走吧，别让等你的人等太久了。”
　　叮嘱道森的塔里克彻底消失不见，独留他一人在城门口僵住，他本来打算不辞而别的，就像上次一样只留下几封信，毕竟前路未卜，他不能、也不敢再做不娶何撩的事情。
　　“真是多管闲事啊…”
　　事已至此道森也不打算换个方向离开，当他硬着头皮踏出城门，才刚刚踏入树林，还没来得及找到小姨安排的向导时，就见到依旧锁链加身的塞拉斯走了上来，擦肩而过的同时留下一句不甘的送别：“小子，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我如今可是守护使团的团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你现在一定很不爽吧，甚至想拔剑砍了我这罪孽深重之人，可是那也得你能活着回来才行，哈哈哈！”
　　“我当然会回来，等女士离开的那一天你最好跑远点…”
　　“道森，塞拉斯他…”
　　“有悔过之心是没错，但也仅仅是对你…算了，好久不见小拉克丝，我们还是谈点愉快的吧。”
　　干脆略过塞拉斯的道森松开握住剑柄的手换上笑容，踏着春风迎上小跑而来的少女，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圈微红，洁白长袍之上被灰尘沾染也浑然不顾，脚下的步伐显得有些急促，很明显她也是才刚刚知道他要离去的事实，才放下了正在做的祷告匆匆而来。


第226章 临别二三事

　　“对不起，道森…一会儿就好！”
　　说着抱歉的少女迎面而来，清新靓丽的气息随即撞了个满怀，推开不行，抱住也不妥的道森僵在原地，本该无处安放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轻抚了拉克丝柔顺的金色短发。
　　少女秀发的质感还和以前一样，只不过不会像以前长发时那样随风飞舞，让道森心中略有几分惋惜，还有如老父亲一般的复杂欣慰，毕竟她因为自身的善良承受了很多苦难，好在如今终于雨过天晴。
　　另一边抛却矜持，冲进道森怀中的拉克丝突然有些后悔，也许自己应该表现的更成熟稳重一些，或者如母亲那样温柔坚强，或者、或者，真是让人苦恼！
　　道森就要走了，离开这片土地踏上未知的旅程，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祝福的话语呢？
　　真想和他一起去啊，哪怕是历经艰难困苦，但外面的世界也一定很有趣吧，哪怕很危险，但自己总能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吧？
　　不行，拉克珊娜！你闯下这么大的祸，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必须要担起责任加入新生德玛西亚的建设中，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可是、可是真的不甘心啊…哼、哼！
　　想着、想着便哽咽的拉克丝抱得更紧了，她有些不敢抬头看道森的表情，这么懦弱的自己和坚强的菲奥娜差太远了。
　　胸襟陡然湿润的道森心情难免有些沉重，这还真是少女心事总是诗，让人无法去猜测想象，不过她都已经主动到这种程度上了，自己在畏畏缩缩的就太不像话了。
　　“咳咳…”
　　耳旁传来的轻咳让拉克丝微颤的身体僵住，紧抱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她不想再让自己表现的如此软弱了，但身体却突然不由自主的腾空，反应过来后才发觉是道森将自己举了起来，明媚的阳光穿过斑斓的树荫，在他的脸上留下灿烂的光芒。
　　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对视的拉克丝，俏脸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凝望她羞容的道森一脸认真道：“别哭了，等我回来…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的话。”
　　“诶？！”
　　措不及防的回答让拉克丝更加慌乱，于是魔力翻腾，五光十色的闪烁顷刻间填满树林，就如同她内心掩盖着不住的喜悦一样，洋洋洒洒的满是生机盎然。
　　不需要言语上的回答，这一次他读懂了少女的心，必须回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感觉心中暖洋洋的道森灿烂一笑：“对魔法的控制还是有所生疏啊…让我们来上最后一课吧！”
　　…
　　…
　　“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啊！”
　　说是授课，实则温存许久的道森辞别少女开始前行，他心中竟有些不想走的念头了，但他也清楚不走不行，待在德玛西亚可解决不了身体问题，唯有踏上艾欧尼亚的那片土地才行。
　　唰——叮！！
　　突然冒出的剑风将走起路都有些飘然的道森唤醒，千钧一发之际出鞘的长剑荡开那抹致命的蓝色微光，自剑身上传来的力度让他头皮骤然一紧，下意识便询问出声：“菲奥娜，你不是回祖宅了吗？！”
　　“道森，你个混蛋…去死吧！”
　　“喂喂、喂…大小姐，您这是又发什么疯啊！”
　　“废话少说，今天你我只能活一个！”
　　宛若幽灵般现身的菲奥娜没给道森多说的机会，手中蓝钢剑随着身上的轻甲一同绽放出明亮的光辉，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便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袭向道森脖颈，这种与看似与以往相像，实则截然不同的进攻方式，让他瞬间就寒毛直竖。
　　“竟然是破绽攻击…”
　　惊讶不已的道森拼命移开脖颈，锋利的蓝钢剑还是在上面留下一层浅浅的血痕，擦身而过的凛然杀意让他抛却脑海中残留的旖旎，进入全神贯注状态的道森迅速将身体后撤压低，守势才刚建立菲奥娜的剑就到了——叮、叮！！！
　　这一次的进攻比刚才还要沉重的多，连击两下的利刃甚至砸得道森手臂有些酸麻，本该随手刺出的心眼刀也随之慢了一拍，抓住这机会的菲奥娜脚下一转，身体就化为翩然的蝴蝶画出绝美曲线将道森笼罩，随之而来的还有死亡的阴影。
　　毫无疑问菲奥娜又一次进步了，不！应该说是进化了，从反击风暴中汲取精华，结合家传剑术的她就像开挂一样，将利刃华尔兹速度与记忆中的破绽攻击结合在一起，顷刻间就让道森的剑术无法招架。
　　如果用魔法的话的确能化解这次危机，但这不属于剑术，所以自己败了——铛！！
　　反击风暴才刚启动，菲奥娜神出鬼没的利刃就先一步找出他身上的弱点，每一击都让道森被迫去挡，一个失去章法与节奏的剑士落败是必然的，不慎便脱手而出的长剑与锋芒毕露的微颤剑尖，理所当然的停在他的心脏前，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让他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为什么不用魔法？”
　　“为什么不刺进来？”
　　“有恃无恐的混蛋——铿！”
　　归剑入鞘的菲奥娜是真想刺进去，将这家伙的心挖出来看看是否真的那么无情，可这终究只是想象。只要一想到他刚才与拉克丝的依依惜别，她就连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也无法高兴起来，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沉默少许的菲奥娜凝望着道森，来时路上的她想了很多，比如指责他的不告而别，说出自己的后悔，甚至是不顾一切的跟他离开，可如今这些突然间就变得无所谓了，毕竟他喜欢的是楚楚动人的拉克丝，那个跟他门当户对，那个和他一样同为法师的少女。
　　“恭喜你，菲奥娜…我输得心服口服，你的剑术如同贾克斯老师说的那样，终于质变了。”
　　“是啊，我们之间的比试在此之前是1000场，算上这次是1001，我终于在剑术上打败了你，我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铿！”
　　“菲奥娜，你干什么！”
　　看着再次出鞘的蓝钢剑滑向少女的脖颈，惊出一身冷汗的道森闪身而至想要阻拦，却没想到被早有所料的菲奥娜
　　拉开距离，同时漫天飞散的还有她那及肩的鲜红长发。
　　“为什么…”
　　误以为她要自刎的道森怔怔地愣在原地，挥剑斩情丝的菲奥娜微微一笑，混杂着悲伤与喜悦再一次将利刃送入剑鞘，她缓缓摊开攥在左手上的残留发丝，腾出手来的右手取出一个每个少女都会使用，就如同前世香水一般的香料袋，上面缀有利刃与玫瑰的劳伦特家族徽章。
　　“这个…”
　　下定决心的菲奥娜，将这缕秀发郑重其事的装进香料袋内，随手抛来的同时转身离去：“是送你的临别礼物。”


第227章 不可思议的真相

　　呼、呼…！
　　春风突然就荡了起来，少女散落在地的秀发随风飘向天空，洋洋洒洒的将道森视线填充，也掩去了她离去的孤寂身影，独留道森在原地望着香料袋怔怔出神，因为同样的，应该说类似的东西他身上还有一个，来自于表姐娑娜。
　　德玛西亚并没临行送头发的习俗，但是在艾欧尼亚有。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两种情况下，一种是家人远行之时，由女性亲人赠送一缕头发，以示牵挂跟随之意。
　　而另一种，则会发生在彼此相爱的男女身上，同样由女性送出，只是代表的含义会变成诀别。
　　“不追上去吗？”
　　“嗯，斩断这段情对一个想要登峰造极的剑士来说，是最好的不过的了…尤其是在灾难迫近的如今，倒是向导是阿尔真先生让我有些意外。”
　　“嘛，说来尴尬…”
　　从后方走来的魁梧大汉挠挠头，就像一只巨大的熊在表示歉意，很快停下的阿尔真扫过周围散落的鲜红发丝，还是忍不住一脸惋惜：“可是你呢，最起码也有些不甘心吧…”
　　“不甘当然有，但是我想将这份争强好胜之心留到将来…以菲奥娜的性格，就算要找伴侣也会有‘剑术比自己’的必然条件，但以她的天资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做到，等那时候再续前缘也不迟。”
　　道森的冷静述说让阿尔真咧嘴一笑，同时伸出宽大的手掌拍了上来：“哈哈哈…还是一如既往的成熟呢，完全看不到一点儿年轻人的莽撞。”
　　“您过奖了，其实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追赶的…毕竟如今的世界正在骚动，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这次外出可是要调查诺克萨斯的，我想您应该知道些什么。”
　　道森的直白让阿尔真的手掌一僵，脸上看似憨厚、亲近的笑容就此定格，气氛陡然转向凝重的时间并不长，就换来他歉意的解释：“果然瞒不过你啊，不愧是立志要当光明哨兵的人。
　　其实代表团来之前诺克萨斯人就去了阿柏马克，他们许诺年迈的领主大人寿命、宝物、权利等等很多常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想要以此换取我们的反戈一击，可是他们并不清楚领主大人对我的信任，而我当年接受过女士的恩惠，也清楚这不是阿柏马克，更不是周边国家所能参与进来的战争。”
　　“我知道的，所以我并不是怀疑您的选择…而是信任您的能力，既然拒绝那就必然会采取相应的行动，还请您告诉我一些有用的情报。”
　　道森的大度表态让阿尔真松了口气，他们和德玛西亚缔结的盟约是守望互助，简单点来说就是彼此有困难要互相帮助，这次雄都发生那么大的动荡，阿柏马克选择静观其变就已经是失约了。
　　好在并不是不能弥补，关于诺克萨斯的事情，派出去的人也查到不少信息，想到这里的阿尔真靠近一些：“为了表示歉意我会无话不说，只要是和诺克萨斯有关的事情…情报有很多，让我们到船上再说吧。”
　　…
　　…
　　“哗啦、哗啦…”
　　船舱外翻腾不休的浪花，就如同道森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毕竟他也是人，不是星灵那种可以改天换地的存在，单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就无法阻止诺克萨斯帝国的行动。
　　阿尔真不愧他首席宫廷法师之名，这个外表看似憨厚，实则聪明绝顶的男人，哪怕说着放下了对诺克萨斯人毁灭家乡的仇恨，行动上还是表现出了他的不甘。
　　根据阿尔真的调查，诺克萨斯人的确是有所行动，但又诡异的没有发动战争，这一切都要从几个月前的那场对外战争说起。
　　当时嘉文率领的远征军被斯维因击溃后，所有人都认为诺克萨斯会聚集军队，乘势追击给予德玛西亚更大的打击，用以捍卫帝国不容置疑的威严。
　　诺克萨斯也的确进行了征兵、扩军，调动军队一些列的行动，却唯独没打过来。这种行为被德玛西亚认为是敌人战线太多，唯恐首尾难顾才放弃了报复。
　　但是最近发生在德玛西亚的动荡，诺克萨斯人表面上又重复上面的一些列动作，还是没有进攻过来。这在外人看来会自然而然的被理解为动荡结束的太快，又有星灵降世而有所顾忌，是很正常的选择。
　　可在阿尔真眼中就疑点重重了，因为他知道黑色玫瑰，也清楚这势力的底蕴并不会真的畏惧星灵，乐芙兰的行动就说明了一切，诺克萨斯本可以与她明暗呼应，集结重兵冲入德玛西亚境内给他们致命一击的。
　　于是阿尔真又亲自调查了一下，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大量的军舰被建造、军粮的暗中储备，帝国的战略重心从以往的西部转向东部等等，再加上对德玛西亚剧变置之不理的事实，就能由此得出一个结论——诺克萨斯帝国，正在筹备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
　　阿尔真也曾怀疑过这跟恕瑞玛大陆有关，毕竟诺克萨斯这几年内陆续取得了乌泽里斯、纳施拉美、卑尔居恩等一系列恕瑞玛的沿海城市，再结合他们在烁银山脉以北的特里威尔、格罗夫特这几个海港城市，想在两个大陆之间运送大量士兵并不是问题。
　　阿尔真能收集到这些信息，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能收集到一些，世人都认为诺克萨斯接下来的战略中心是恕瑞玛大陆，想要找到沉没于黄沙之下的古恕瑞玛都城，寻得里面的惊世宝藏，用来满足皇帝达克威尔的野望。
　　但这只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古老的恕瑞玛帝国已经陨灭了数千年，在这段漫长的光阴中，无数前赴后继的人冲向了那片无垠的沙漠，却没有一个人能寻得那曾拥有伟大的太阳圆盘，诞生了成百上千飞升者的遗迹王城。
　　恕瑞玛大陆无穷无尽的黄沙，很明显并不是适合大规模的军队行进，就算是诺克萨斯人得到了关于遗迹的秘密，也用不到这般兴师动众，只需要派遣几支精锐部队就能去寻找那里的宝藏，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所以战争不是那里，而与诺克萨斯毗邻的大陆还有几个。
　　比如说位于天堑之上的皮尔特沃夫，以及祖安这一双生城市，以往诺克萨斯对这里还满是垂涎欲滴、多有争斗，但自从日之门诞生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因日之门而诞生的东西航道，避免了以往那种动轨以年为单位的运输窘境，船队们不需要再绕着瓦罗兰大陆进行漫长的航行，就连诺克萨斯都因此快速扩张起来，他们的军队与物资可以通过借路的方法前往符文之地的四面八方。
　　诺克萨斯人的确有能力攻下那里，但日之门他们可不一定能得到，这条等同于帝国命脉的航线让他们投鼠忌器。
　　而剩下的还有蓝焰群岛这片荒芜之地，坐落在那里的比尔吉沃特由名为海洋之灾的海贼王“普朗克”掌控着，这群无法无天的海盗上岸时醉生梦死，到了又大海上亡命舔血，论起海战的本领，哪怕是常年征战的诺克萨斯都要畏惧三分，而且也没什么古老遗迹位于那里，举兵的话百害而无一利。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多么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喃呢的道森现在只觉头痛无比，因为排除了这些地方后剩下的就只有地大物博、古老而神秘，从未兴起过战争，即使在符文战争中也保持中立，古老记载中名为初生之土，现为艾欧尼亚的大陆！


第228章 意外来人

　　“如果战争真的爆发，均衡教派会加入其中吗？”
　　道森的自言自语随着摇曳的船舱飘散开来，回应他的只有窗外摇曳的浪花，很难想象致力于维护物质、精神两界和平的均衡教派会加入爆发开来的战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在皮尔特沃夫短暂的停留后，他就可以选择加入其中了。
　　“不，没有那么简单…恪守均衡并不代表能够独善其身，战争可没有那么仁慈。”
　　很快又否决这天真想法的道森揉揉眉心，艾欧尼亚一旦爆发战争，那他这个帝国眼中钉只要被发就得被疯狂追杀。
　　就算谨慎一些不被发现，可道森也不敢保证自己面对诺克萨斯人的杀戮会无动于衷，要知道他可是要在艾欧尼亚待上好久的。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怎么友好，明明自己只是想学习魔法，却不得不跟战争扯上关系，或许这就是烧死那些诺克萨斯人的报应？
　　“看来你很困扰啊…”
　　“嘶…”
　　“嘘！”
　　突然出现在窗前的阴影吓了道森一身冷汗，要不是听出是熟悉的声音他先前就选择拔剑了，惊吓过后的道森将船窗户打开，闪身而入的希瓦娜也不客气，径直来到圆桌前坐下。
　　“希瓦娜小姐，你不应该在雄都吗…”
　　“道森，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传给女士的情报会没有反馈吧？我来传达紧急任务。”
　　“可我没想到反馈会来的这么快，而且不是魔法传讯，是由你亲自赶来。”
　　确认了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后，道森来到桌前坐下，一路追赶而来的希瓦娜明显很受用他的惊讶，勾起嘴角促狭一笑：“其实我只不过是顺路而来带你一程，女士说伊姆的事终究要有一个交待，我接下来要去一趟龙族聚集地，按行程的话会路过白崖城。”
　　“竟然是顺路啊…巨龙的背脊什么时候如此廉价了？”
　　“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你这么说太见外了。”
　　“能和希望那小姐做朋友的确荣幸，可我不信女士会没有其他安排。”
　　前一秒还受宠若惊的道森，下一秒就一本正经的挺直身体：“希瓦娜小姐，让我们直奔正题吧。”
　　“噗…”
　　被逗笑的希瓦娜想起与道森的初见，那时他说话就很风趣：“你还是老样子，可是嘉文变了很多…他再也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皇子了，他向女士提出让你去一趟“格罗夫特”。隐藏在那里的光明哨兵前不久失去了联络，想来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或许会有什么信息留下，女士的意思是你自己决断，毕竟事关诺克萨斯的机密调查会很危险。”
　　“好，联络情报、暗号标记给我吧…”
　　“果然，和女士想的一样没有迟疑…所以她还帮你安排了你熟悉的帮手在白崖城等你。”
　　“奎因吗…”
　　接过文件的道森随手翻阅起来，希瓦娜却摇摇头：“你虽然很聪明，但有时候太武断了…是波比。”
　　“波比不是因为回班德尔城去了吗？因为某个很重要的东西丢了…”
　　“是本名为“门扉魔典”，具有空间跳跃能力、连班德尔城都能直达的稀有魔典，原来的拥有者是位受人尊敬的约德尔女巫师，前不久这个名为“诺拉”的巫师突然消失，就在人们以为她只是跟以往一样外出时，她的宠物猫咪慌里慌张的询问了很多人，在没有找到的情况下带着魔典一起消失了。”
　　“呃…”
　　希瓦娜带来的信息量一时之间有些大，道森甚至都不知道该从那里吐槽了，比如说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拦住那个猫咪，为什么一介宠物都能使用魔典，还有那只猫既然都能用魔典为什么不能联络一下等等。
　　浮现在道森脸上显而易见的疑问，因为希瓦娜的一句话烟消云散：“你知道的，约德尔人的寿命很漫长、班德尔城又很安全…所以他们的生活一向散漫，没有危机感。”
　　“也是，我差点儿忘了波比是个另类…可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这女士并没有详细说，具体的你可以见到波比再问…事不宜迟，你赶快通知一下阿尔真先生，让他准备一些食物，我的时间也比较紧张。”
　　“好了…”
　　直接用魔法讯息通知阿尔真后，道森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这次去…”
　　“你应该知道恕瑞玛大陆除非了沙漠，还有东侧的大规模森林，那里有一个叫“以绪塔尔”隐世国度。
　　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在我的传承记忆中它蕴育了许多文化，比如蓝焰群岛的“芭茹”、福光岛的都城海利亚，如今的拉阔尔族，甚至是这片大陆都有他们文化传承的影子。
　　以绪塔尔以精通元素魔法闻名于世，现在人类的魔法就有很多他们所遗留的东西，只不过遗失了很多精髓…真正的元素魔法修行到高深之处，是完全可以和奥术媲美的。
　　我这次去是因为女士和他们的国王有些交情，巨龙一族就定居在以绪塔尔的周围，这两者签订了盟友条约，伊姆的事本来就是她咎由自取，只要有以绪塔尔帮忙不是问题。
　　其他的先别多问，如果能顺利解决的话，我会代为引荐的，这也是女士的意愿，毕竟艾欧尼亚很可能面临大规模的战争，对你的成长有所影响。”
　　刚被希瓦娜调动向往之情的道森，闻言只能回以一个期待兼幽怨的眼神，元素魔法虽然不是他要走的道路，但终究是能借鉴的，尤其还是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以绪塔尔在地图上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这样一个古代文明保留至今简直太夸张了。
　　“男人的话应该学会忍耐…浩劫将至只是对寿命悠久的星灵来说，以人类的时间来算的话，我想10年、20年的时间还是应该有的。”
　　希瓦娜的解释道森明白，点头的同时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好吧，我就在这里提前祝你…一切顺利。”


第229章 波比与猫

　　白崖城，工会客房。
　　在有希瓦娜的振翅疾飞帮忙下，本该用月计数的路程缩短到了两天。辞别她的道森也没耽搁，和一同前来的阿尔真径直来到上次受伤时的房间。
　　“咚、咚…波比，是我。”
　　察觉到门后熟悉气息的道森将门叩响，确认了来人是他的波比打开房门，不由分说的将他一把拽了进去，身后的阿尔真挠挠头，很自觉的转身离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如此谨慎…”
　　时隔几日又见到她的道森主动蹲了下去，还顺便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受惊兔子般的波比果断撅起小嘴，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豆大泪珠迅速的洒落一地。
　　“好、好好，你看看你，哭的跟个三百岁的孩子似的…”
　　没想到会这样的道森自然有些哭笑不得，打趣似的劝说话语听在波比耳中，让她瞬间就涨红脸颊，哭也不是、笑也不行，最后只能带着一把稀里哗啦的鼻涕，报复性的在他袖子上一蹭——扑哧！！
　　“啊、啊啊…波比，你可是女孩子啊！”
　　被惊到的道森随手将化身鼻涕虫的波比拎起，她却不管不顾的又贴了上来，带着鼻涕又在道森身上来了一下，搞得他干脆放弃对衣服的抢救。这一趟回去，波比的心里年龄好像退化了？
　　“算了…既然想蹭，我帮你。”
　　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的道森，带着宠溺的无奈将另一只袖子又送了上去，波比也不客气，扑哧扑哧的擤鼻涕声音将心中积攒的悲伤悉数带走。
　　好一会儿后波比才平静下来，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玩起了指尖对对碰的游戏。道森扫了一眼自己变成粘稠状的衣服，以及湿漉漉的手帕，喟叹一声走向浴室：“哎…等我回来。”
　　“对不起，我明明已经几百岁了…却还跟个孩子一样，真的对不起。”
　　来到浴室前的道森拉开门，头也不回的丢来原谅的话语：“没事，约德尔人本就是长不大的孩子，你们的天真与冒失充满了人类的书籍…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觉得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比如平时多任性一些如何？”
　　“你送我的那件衣服坏了，我想再要一件…”
　　“没问题，这次我送你一个衣柜的。”
　　“嗯…”
　　尝试着任性一下的波比小脸变得通红，随着前方传来的关门声，悲伤过后的疲惫感像潮水一般涌来将她吞没。
　　“波比…”
　　听到噗通一声的道森露出脑袋，才发现她已经进入了梦乡，让他莫名心中一痛，班德尔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
　　“哼哼、哼哼…”
　　当波比再一次醒来时，就闻到一股清凉的薄荷香味与巧克力的浓浓醇香，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香味的来源，就看到一双棕色的厚厚手套，将本以为再也吃不到的巧克力薄荷蛋糕放在了桌子上，下意识的她便喊出声来：“诺拉阿姨…”
　　“是我…”
　　“诶？为什么会是道森！”
　　“你在梦里说了很多话，最多的是一直想说要吃这个…所以我就顺手做了一个，来吧。”
　　摘去手套的道森，娴熟的将身上的围裙去掉，惹得波比又默默流起泪水，她一言不发的来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拿起蛋糕品了一口、一口又一口，直到手中一空才发觉蛋糕已经没了。
　　“来，我帮你擦擦…”
　　道森又贴心的将手帕伸了过来，波比唰的一下抢了过来，她这才想到自己睡觉前干了什么，直冲天际的羞耻感让她
　　恨不得现在就逃回班德尔城，可是必须要将猫咪找回来！
　　“我、我…”
　　良久之后，知道躲也不是办法的波比抬起头，就看到道森一脸明白的表情：“不用说了，你梦里说了很多东西…比如诺拉照顾过年幼你，猫咪“悠米”是你的好朋友。
　　自称“仙灵女巫”的璐璐是个奇怪的约德尔人，她和其他被召回的班德尔城的约德尔人一起出现，看你在伤心难过就施放了一个名为“奇思妙想”的魔法，让你变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兔子…噗！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道森就不厚道的笑了，不过也没办法，他也没想到璐璐的魔法恢复后竟然还有降智的遗留症，这才导致波比回归了约德尔人的天性，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咿呀——道森，我跟你拼了！”
　　羞愤异常的波比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道森毫不客气的将她一把抱进怀中，换脸似的瞬间严肃起来：“波比，我说过的…你可以多依靠我一些，诺拉和悠米消失了，那我们就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找，哪怕是找遍天涯海角！”
　　“可是、可是你的身体…”
　　“没有可是，朋友就是要在有困难时互相帮助的。”
　　“谢谢你，道森…放我下来吧。”
　　冷静下来的波比表情变得坚毅起来，看着又恢复到原来模样的小家伙，道森莫名有些不舍，但他也清楚接下来要去的格罗夫特并不轻松，所以又有些庆幸她恢复了往日的理智成熟。
　　“我在梦里，什么都说了吗？”
　　“这倒不是，你为什么肯定悠米在诺克萨斯…”
　　“不是肯定，你等一下…”
　　拿起背包的波比，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花皮球放到桌子上，带着追忆的表情开口：“这是悠米最喜欢的玩具之一…悠米是个魔法猫咪，她只会一些护盾、治愈系的魔法，无法跟我们一样用魔法讯息联络，可门扉魔典又能随意的前往世界各地，甚至是像和班德尔城一样很多隐秘地方，所以长老让我们循着上面加固后的气息分头去找。”
　　“加固吗…原来如此！”
　　摸了摸花皮球的道森将魔法注入其中，一个缀满复杂符文的魔法阵显现出来，中心则是一个颤抖的绿色箭头指向东面。
　　“箭头如果固定不动就代表悠米在附近，如果颤抖就说明曾经待过，不管如何都得去找一下线索…可诺克萨斯的领土太危险了，长老正在为难时女士找来，所以我就被派来和你汇合了。”
　　波比的解释让道森总算理清前因后果，门扉魔典的强大能力让他皱起眉头：“我们两条腿可跑不过空间跳跃…我们先沿着诺克萨斯在烁银山脉北边的沿海领域寻找。”
　　“悠米的性格和很多约德尔人一样冒失…如果找不到呢？”
　　说起朋友的波比也忍不住皱皱眉，说起空间的道森刚才脑海中闪过一个逗比身影，于是他嘴角微微勾起：“嘿嘿…找不到也没关系，我恰好认识一个对这方面比较精通、又经常满世界乱跑的小黄毛。”


第230章 抵达与贸易

　　5月3日，格罗夫特。
　　“哗啦、哗啦…”
　　“哥哥，那巨大的、挂着红色旗帜的方形大门是什么啊！”
　　“咳咳！温蒂，那是“诺克斯托拉”…把这个名字翻译过来的话，就是通往诺克萨斯的大门之意，这高耸的建筑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外来者，明白究竟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轻咳一声的柔弱少年紧了紧身上的毛皮大衣，小女孩赶忙掂起脚尖将手帕递了过去，呈小麦色的健康脸庞上挂满担忧：“没事吧，哥哥？”
　　“别担心温蒂，海上的温度有些低…等上了岸就好多了。”
　　“洛比先生，请准备好您的身份证明…还有最好准备一些金币，这样能让我们少很多麻烦。”
　　“交给你了，赛巴斯管家…大家都去各自准备吧。”
　　转身的少年和头发微白的老管家对视一眼，后者便恭敬的弯着腰离去，周围的水手们也开始忙碌进港的准备，片刻间船首上就只剩下伪装成兄妹两人的道森与波比。
　　“哥哥…真的没事吗？”
　　见周围没了外人，踩在凳子上和道森一起看远方的波比又担忧起来，她扫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米黄色长裙、以及在染肤剂下从蓝色转向黝黑的肌肤，还顺便摸了摸自己不似人类的尖尖耳朵，有些担心会瞒不过守卫们。
　　“没事，一切有我…咳咳！”
　　轻抚波比脑袋的道森微微一笑，轻咳的同时波比又伸出小手为他拍背，这在水手们看起来颇为温馨的画面，完全没有一丝的异常。
　　在阿尔真的帮助下，白崖城的工会领班皮埃尔先生，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刚刚在海难中失去父母、年纪轻轻便继承了家族事业的刚成年兄长与年幼妹妹身份，当然这所谓的家产来自于他小姨的馈赠，也就是这艘船与船上的武器与护甲。
　　白崖城的武器与护甲是远近闻名的精品，诺克萨斯人就因此对这座海港动过想法，但在德玛西亚与周边国家的帮助下失败，结果就变成他们失去了上岸贸易的可能性。
　　好在最近德玛西亚的动荡，让白崖城工会内部出现了一些其他声音，而他伪装的“洛比·雅金”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他的身份是父母遭遇海难，家族商会丢失大量货物、人力赔偿，必须要尽快的赚钱来弥补亏空，所以将这批军需物资卖给正在积极备战、急缺装备的诺克萨斯再好不过。
　　至于决定让波比当妹妹，是因为约德尔人幻形魔法并不完美，诺克萨斯不是排斥魔法的德玛西亚，这里的法师很多，万一被看破伪装就危险了。
　　而赛巴斯则是来自小姨对外贸易时，在海上救过的商队管家，这老人已经为布维尔家族服务了快十年了，只有他知道他们两人的真实身份。
　　这个身份伪装很完美，只要不被发现，在外面就可以一直使用，但有一点必须要防，那就是诺克萨斯人的心比较黑。黑吃黑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们的地盘上，但在海上就不一定了。
　　诺克萨斯的军队并不介意在航行的途中换上海盗旗，然后对商船进行劫掠，尤其是他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稚嫩继承者。
　　哗啦——！
　　船只在哨塔的指引下缓缓停靠，夕阳西下的暮光中反射出一抹连绵的黑色，这些突然出现的士兵们像是两条平行线般，片刻功夫就将宽敞的廊道挤满，尔后才是身穿黑红丝绸长衣，少了一只手臂的矮小男性姗姗来迟。
　　“勤务官托马克大人到！”
　　“洛比先生，待会儿千万别盯着对方少了的地方看…托马克总管着格罗夫特的贸易，他最恨这种目光。”
　　“嗯，温蒂就…算了，一起来吧。”
　　刚想安排波比留在船上的道森，就见她跟个孩子似的挂在了腿上，还不忘将脑袋埋在后方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其实她的本意只是看诺克萨斯人兴师动众，有些不放心道森的安全问题。
　　“咳咳…来，手。”
　　轻咳着的道森牵起波比的小手，沿着水手们放下的船梯迎了上去，分列两旁的士兵们投来查询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将他扒光似的。
　　敌人的视线跟身体状态无关，也不是怀疑，而是威慑。看来诺克萨斯人很需要这批武器、盔甲，但又不想出高价，所以才大张旗鼓的来了。
　　“这倒省事了…不用我专门去拜访，也不会显得刻意。”
　　嘴角微动的道森抬起手将其掩去，他来既是找悠米、也有要调查光明哨兵的消失问题，这种事情提前试探当地高层的敏锐度与实力准没错。
　　当然赚钱也是必须的，这些货物可是他全部的旅行资金，用小姨的话来说就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是一种人生阅历的积累，毕竟人活着不全是打打杀杀。
　　“您好，托马克大人！我是…咳咳！”
　　说了一半的道森自然而然的咳嗽起来，托马克不动神色的退开一步，鬼知道这年轻人有什么病，然后主动将话题转向波比：“洛比·雅金对吧，你的来信我看了…这位健康的小姑娘是？”
　　“咳咳，抱歉！温蒂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有一部分瓦斯塔亚血统，从小就不太能和其他孩子玩到一起，有些怕生…家族突逢变故，我实在不忍心将她丢在家里，还请您见谅。”
　　面对托马克若有所指的询问，道森又是咳嗽、又是脸色一暗的，再搭配上波比埋在他裤腿上的颤抖身体，让对方再无疑问：“还请节哀，洛比先生。”
　　“谢谢您的体谅，这次贸易…”
　　“实不相瞒，最近的事态并没有那么急迫了…洛比先生是从白崖城来的，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咳咳…德玛西亚吗？除了这里，这片大陆近来的确没有战事，但我可是听说对岸有些不太和平，如果您感到为难的话，那我就去拜访“卡拉曼达”了，那里肯定会出个高价。”
　　道森话锋一转就将对方想压低价格的想法挡了回去，脸色一暗的托马克，仅有的右手落在腰间的利刃上，周围的士兵们也附和着握住武器，金铁交鸣的碰撞瞬间连成一片，将战场上所独有的肃杀送了过来，竟是恍然不顾他虚弱的身体能否承受这种气势压迫。
　　“咳咳、咳咳…”
　　“哥哥，哥哥！”
　　“看来洛比先生需要一名医生，副官！”
　　故意如此的托马克抬手招呼副官前来，假装身体不支的道森即使很想砍了这老流氓，但也只能压下心中怒气抱起波比，用强硬的语气开口：“我要市场价，不然现在就走！”
　　“好，成交…验货！”
　　得偿所愿的托马克大手一挥，黑色士兵们就动了起来，关键时刻赛巴斯主动挡在船梯前，士兵们也恰到好处的停下，他头也不回的低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等军爷们请你们喝酒吗？去船舱取货！”


第231章 黑夜的歌

　　“什么武器损坏、盔甲老旧、翻新，咿呀——气死我了，这群该死的诺克萨斯人，太不讲规矩了！”
　　“温蒂，冷静点…这是军需交易的潜规则，不然你以为那群**们为什么这么积极。”
　　“可是、可是…我们的货物明明没问题，这不公平！”
　　一进旅馆房间就爆发的波比恨恨的跺了跺脚，道森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这是阿尔真送的魔法饰品，只需要一点魔力就能激活，具有吸收周围声音的功能，这也是小家伙爆点的原因。
　　“公平是德玛西亚才有的，诺克萨斯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这里友善和睦只会让人看轻，只有表现得强硬、而且的确有实力才能赢得尊重…好了，感谢托马克吧，他可是为我们介绍了很多派头十足却实力低下的将军、贵族，我们也可以放心办正事了。”
　　听他这样说的波比鼓起腮帮，赌气似的将花皮球丢了过来，顺手接过的道森摇头一笑将魔法启动，出现在上面的绿色箭头比几日前稳定了许多，但还是有所震颤。
　　“好好，看来悠米才离去没多久…留下线索的可能性很大。”
　　摇身一变挺直身躯的道森将黑色披风挂上，对敌人满腔愤怒的波比拎起锤子，发动魔法让身体变成了一个和他身高相仿的男性，面孔看起来竟和先前的托马克有几分相似。
　　“哈哈哈…”
　　这好懂的情绪表现让道森忍不住笑出声来，怒气冲冲的波比来到窗户前，海克斯灯的明亮光芒发散开来，将狭窄又逼仄的街道照得灯火通明，顿时让她有些泄气：“这跟白天有什么区别！”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很简单…你看。”
　　“让人讨厌的建筑风格，明明只是个民众住宅区，却像个要塞似的…哦，原来如此！”
　　“明白就好，在诺克萨斯哪怕是最简陋的房屋，也会建造的跟堡垒似的…以我们的能，在灯光照不到的屋檐墙垛中前进，不仅隐蔽、还能躲开巡逻的士兵，简直是一举两得。”
　　在波比一脸恍然后，道森望了一眼窗外高悬的弯月，城中已经宵禁了，按照预期他们的船只会在这里修整上一天两夜，第三日的早晨出发，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出光明哨兵留下的联络印记以及悠米的行踪。
　　…
　　…
　　沿着高低层叠、森然林立建筑一路潜行而来的道森两人逐渐离开城市中心，就像诺克萨斯人崇尚的力量那样，具有权势、财富、地位的人们享有最好的，过于弱小的便只能呆在暗无天日的贫民区内。
　　没有灯光、没有巡逻的士兵，更没有鲜活的气息，各种海产品、鲜血与排泄物的恶臭混在咸湿的海风中发出呜咽的哭声，在高低不平、狭窄泥泞的小道上肆意弥漫，令人作呕。
　　“咿呀、咿呀、咿咿…”
　　幽幽的、几不可闻的歌声，宛若幽灵的低语在波比耳中回响，腹中翻涌的呕吐感又化作冰凉彻骨的阴冷，这种能让一般人崩溃的场景并没有让她退缩，侧起耳朵的波比想要听清歌声，这才发现她并不懂诺克萨斯那有些拗口的语言。
　　“昨天是爸爸，今天是哥哥，明天会是我…捡起骨头、埋了骨头，就在那稀里糊涂的泥巴里～咿呀、咿呀咿、咿呀！”
　　道森哼起的歌声传向波比的脑海，让她怔怔的愣在阴暗的小巷内，风儿一吹咕噜噜作响，还带一丝血色的白骨滚了出去，疙瘩疙瘩的为远方传来的稚嫩歌谣拌上节拍，令她心渐沉渐远，直到一声沉重的闷响与凄厉的叫声响起，才将她从那种深沉的绝望中唤醒。
　　“走吧。”
　　“为什么？”
　　“诺克萨斯是个无休止扩张的帝国，这个国度不需要没用的人…找到了。”
　　顺着标记一路而来的道森，转出小巷就看到印刻在墙壁上的半个三角图案，它就像某个顽童随手而为的涂鸦，混杂在泥土与鲜血斑驳的墙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没有气息…”
　　低语的道森下意识握紧拳头，他可以对这片贫民区的惨状视而不见，但却无法对同伴的死去无动于衷，哪怕他们彼此素未谋面。
　　“那个孩子…”
　　没有听清他说什么的波比，想到刚才那声闷响以及戛然而止的歌声，便想要过去看看。
　　“波比，这样的孩子在诺克萨斯有千千万万个…你救不了的。”
　　“嗯，我知道…但我想帮帮那个唱歌的孩子。”
　　“你小心点，我待会儿过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道森还是有些难过，他没有管善心大发的波比，压低身体进入少了半个大门的房间内，受惊的老鼠们哗啦啦的四散开来，只留下一堆不成人形的骸骨，在月光的照耀下坑坑洼洼，诉说着无人知晓的凄凉。
　　只知道是来找东西，不知有同伴死去的波比看了一眼消失的道森，对他的冷漠或者说成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或许是约德尔人这个种族太天真了吧。
　　班德尔城的浪漫时光，德玛西亚的有序和平让波比曾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可如今见到真正的诺克萨斯，她才发觉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战争带来的杀戮与毁灭，比起生活上的贫穷与艰难，实在说不上那个更令人绝望。
　　悄然而行的波比没有忘记注意周围，随处可见的白骨与鲜血并不算什么，那些宛若行尸走肉一样活在这里的人们才是绝望的源泉。
　　“…”
　　当默然的波比再一次停下时，就见到先前歌唱着童谣的小男孩，他瘦小的身体倒在冰凉的地面上，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瞳孔随着月光的暗淡看了过来，波比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他像是找到某种宝物一样，努力的挤出笑容，抬起的小手却在动了一半时骤然停下。
　　本该失去生命的躯体之上，一个惨白的身影随即浮现，黑暗的力量突然露出獠牙，化作一阵阴凄凄的狂风席卷而来，让波比的表情转向愤怒——咚！！
　　一闪而逝的金光与宛若钟鸣的巨响打破夜的寂静，暴怒之下的波比净化了孩童的灵魂，将后面的房屋砸得灰飞烟灭，顺带着还有里面释放了黑魔法的邪恶巫师。
　　“搞砸了…”
　　含恨一击连人带房抹去的波比醒来，意识到自己引起骚动的她来不及做什么，就又有一股更为深邃、甚至足以与莫甘娜比肩的不详黑暗将她笼罩，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个直入心底，从灵魂深处响彻的沙哑笑声：“哈哈哈哈哈，放弃吧！我能看见你内心的恐惧…”


第232章 黑暗来临

　　“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咿呀！”
　　“竟然对至高无上的维迦大人无礼，接受你应有的惩罚吧…扭曲空间！”
　　“去死吧，邪恶的巫师…坚毅风采！！”
　　面对突然扭曲起来的空间，以及那宛若深渊般的黑暗魔力，金光迸发的波比速度陡然倍增冲到敌人身前，拎起的圣锤之上耀目金光驱散漆黑的阴影，将藏在暗中的敌人照亮。
　　“诶？！”
　　正要轮下去的波比手臂一僵，因为她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矮小、身穿蓝色狰狞盔甲有着熟悉气味的身影，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邪恶的巫师竟然是约德尔人！
　　这一停顿不要紧，黑暗的力量就如影随形的涌了过来，根本没给波比反应的机会，她就感觉到天空与大地陡然旋转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噗通一声摔倒。
　　“哈哈哈哈哈…”
　　沙哑的声音混合着轻蔑的笑声再次响起，难听得就像有一万只公鸭在叫，强忍着晕眩感的波比下意识的翻滚起来，远离了噪音的来源，以及可能到来的魔法攻击。
　　“哼哼…”
　　可谁知魔法攻击没有到来，晕眩感退去的波比恢复了不少力气，摇晃着起身的她鼻尖微动，这才发觉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消失不见，或者周围的月光明亮的有些过分。
　　意识到不对的波比揉着脑袋扫过周围的草地，这才确认自己已经不在贫民窟了，因为就连比城门还高、远远就能看到的诺克斯托拉也不见了，毫无疑问她已经远离了格罗夫特。
　　“这是哪里？”
　　“你又是谁，约德尔人？”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做那种邪恶的事情！！”
　　尽管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进攻，但波比还是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手中紧握的圣锤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将她环绕，不远处无动于衷的敌人又一次躲进黑暗，看不到任何的样貌，可她绝不会忘记刚才的那一幕，是以发出一连串严厉的质问。
　　轰隆——！
　　回应波比的是一声响彻天穹的轰鸣，随即而至的漆黑雷云掩埋月光，纵横交错的闪电带着无尽威严自天空降临，浓郁的黑暗气息就像一个巨大的布袋，将先前还银辉遍洒的天空与大地一起包裹起来，转眼间世界便只剩下她身上的金光，以及那在电闪雷鸣下肆意散开的漆黑。
　　这宛若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又一次唤醒波比的记忆，毫无疑问对方在彰显自己的实力，就像那日正义星灵的降临一样，声势浩大令人绝望。
　　恐惧一旦升起，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笼罩，密集的汗水像发酵的爬上额头，滴滴答答的落入被闪电引燃的草地。
　　“哈哈哈哈哈…跪下，臣服于维迦大人吧！”
　　犹如魔鬼咆哮的笑声中充满蔑视，咣当、咣当的铁靴撞击声让雷霆降得越发密集，行径之上燃起的火焰就像敞开的地狱大门，让来人那不算高大的身躯变得异常可怖。
　　“我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恶魔！”
　　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敌人，压下心中恐惧的波比昂起脑袋，尽情绽放的金光带着她小巧的身体跃动而起，正向着她走来的维迦慢慢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的抬起了手中铲子状的魔杖。
　　“竟然违逆伟大的维迦大人…”
　　不详的黑色能量在维迦的法杖上开始酝酿，波比一往无前的身影顷刻间就来到近前，决绝而壮烈的杀意让他感到一丝威胁，右手上比身体还高的法杖猛得爆发出一圈墨染的光轮，迸发而来的紫色火焰产生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咚！！！
　　身体倒飞出去的波比狠狠砸在地面上，余势不减的拖出一条深深的沟壑，这一次敌人没等她起身，一道满是狰狞的黑暗裂缝便蜿蜒着将她笼罩，并轰然爆发形成一个缀满繁奥花纹、无处可逃的巫术牢笼。
　　“放弃吧，凡人！”
　　“我宁死不屈，放我出去！”
　　“哈哈哈…该死的虫子，你以为伟大的维迦大人会赐予你快速且无痛苦的终结吗？哼哼！我很遗憾的通知你，苦难与折磨在等着你呢！”
　　放声大笑的维迦走出黑暗，一遍遍敲打着牢笼的波比这一次终于看清了敌人全貌，他的脸庞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帽子就像旅馆的房门一样夸张的大，脚上的铁靴每一次落地都会引起天象的暴走、带来无情的火焰，他那于身体不符的巨大铁护手就像是两个魔爪一样，可以轻易捏死任何敢于挑战他的人。
　　这样的敌人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女士也不过如此吧，根本就没有取胜的可能性，过于巨大的力量差距让波比眼眶冒出泪水，她并不惧怕死亡，只是有些遗憾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们了，还有可能在寻找自己的道森，他一定会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愤怒吧。
　　“呃…”
　　见牢笼内的猎物一言不发的就哭了起来，维迦更加的疑惑了，难道自己给的威胁还不够？为什么这个莫名有亲切感的生物还不臣服与恐惧？或许应该加大力度！
　　“哈哈哈…臣服吧，愚昧的凡人！否则你的亲友们将会饱受折磨！”
　　“我、我的亲友…不也是你的吗？维迦！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
　　“嗯？！我可不记得有那种东西…”
　　提高声调的维迦语气变得异常残忍，被找到软肋的波比松开手掌，圣锤随着她跌坐在地的身体一起坠落，这可怕的敌人是约德尔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有能力回到班德尔城杀害自己的同伴亲人们。
　　“啊？”
　　“求求你，不要那么样做！我愿意…”
　　“不要跪，站起来！”
　　突然出现在远方的声音，让正准备跪倒在地的波比心中涌来无限希望，抬起头就见到一道璀璨的星光穿破黑暗，带着道森从天而降，沐浴在星辰之辉下的他刚一出现，自称维迦的敌人就像炸毛的猫一样瞬间拉开距离，就连关着她的牢笼都不敢在维持了。
　　来的竟然不是女士、也不是塔里克这些星灵，而是跟他们一样有着浩瀚星力的道森，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大了？


第233章 魔法契约

　　“没事吧？真的很抱歉…我来晚了。”
　　于无尽星光中到来的道森一落地，就用并不算宽厚的臂膀将波比抱了起来，她眼中的疑问、惊喜、担忧顿时就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刚想说什么就被另一侧传来的质问打断。
　　“竟然敢无视邪恶的伟大之主维迦大人，报上你的名字…天界之人！”
　　维迦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准备脚底抹油的道森愣在原地，这中二感爆表的发言让他脑海中陡然蹦出一个念头——看身高和名字的话，这不是记忆中的“邪恶小法师”吗？
　　只是这发言是怎么回事，这家伙该不会是傻子吧？
　　道森的沉默让维迦更谨慎了，这种全身上下布满星光的家伙他可不陌生，当年那些一度支配世界的暗裔们，就是被有星光的家伙们打败的，即便是拥有伟大力量的自己都得小心一些，但也不能表现的过于软弱，得让他明白这里谁做主——轰隆！
　　举起法杖的维迦令天空的雷云炸裂开来，失去容身之所的雷霆在刹那间点亮世界，电走龙蛇般的四散开来坠落大地，轰然而起的烈焰与浮现的黑暗能量撞在一起，交织出不详的黑炎。
　　黑色火焰一经出现就掀起连绵不绝的热浪，天空、大地、空气，甚至是空间都因此扭动不休，道森先前好不容易才破开的空间屏障又一次被加固，逃离的希望就这样被断绝。
　　但是道森并没绝望，反而有些想笑，因为在这足以毁天灭地的黑暗魔法中，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实质性的杀意，反而品味出了一丝洋洋得意的谨慎。
　　“确定了，这家伙的确是个傻子…而且还是约德尔人。”
　　确认维迦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搞的道森，脑海中闪过“邪王真眼、暗黑恶龙、伟大造物主”之类的中二发言，顿时就有种挖个坑将自己埋了的冲动，这种黑历史简直太可怕了，但现在似乎必须启封了，不然的话频道不同根本无法忽悠。
　　“哈哈哈哈哈…我能看见你内心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这简直太令人兴奋了！”
　　“？”
　　突然被道森放下的波比脸上写满疑问，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同时笑起来，难道以前就认识吗？不不不，道森怎么可能认识这种邪恶的巫师，那这是为什么呢？
　　“哈哈哈…你撒谎，天界之人！”
　　“哈哈哈…站在世界巅峰的人是不能拥有任何恐惧的！终究不过是凡人吗，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
　　看着莫名其妙又笑起来，还说着意义不明话语的道森，波比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眼睛，然后就看到更加炽烈的星光绽放开来，那些散落的恐怖黑炎竟是像是遇见天敌般退避三舍，还有他陡然被汗水浸湿的后背。
　　“闭嘴，可恶的天界之人！我可不是凡人，我早已超越凡人的极限，战胜过无数的奥法强敌，成为了宇宙魔法的统御者！！”
　　没给波比细想的机会，维迦愤怒的吼声就响了起来，只是到了后面难免有些中气不足，听起来甚至有些畏惧感，这又是为什么呢？
　　“哦，你也看到真理了嘛？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承认你比凡人强那么一点吧…对了，你叫维什么来着？”
　　“维迦！！”
　　“哦，真是可惜啊…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除非你敢直视我的这双眼睛！”
　　毫无征兆就说起眼睛的道森，如预想般的激起维迦的争强好胜之心，当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漆黑的瞳孔中爆发出灿烂的星光。
　　“哦，这是…”
　　被引导着看向道森精神世界的维迦颤抖起来，手中的法杖都因此摔落在地，头上那顶宽大的帽子也在悄无声息间滑落，塔里克为道森展示的星辰诞生过程，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又一次展现出来。
　　那席卷星河的浩荡天岚、骤起的星河涟漪汇聚而成的星辰盛景，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知，这个伟大的天界之人竟然连这种造物的力量都掌握了，简直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
　　“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意识到自己就像尘埃一样微不足道的维迦，强迫自己从道森的精神世界退了出来，下意识后退几步，看得一旁的波比若有所思…这家伙，该不会是脑子有些问题吧？
　　并不知道自己抓住重点的波比，被猛然间亮起的星光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时，就看到道森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维迦就后退一步，直到他悠悠开口：“我啊，是黑暗中的利剑、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明，唤醒眠者的号角，守卫世间万物的先行者，无尽星辰的化身…”
　　“啊啊啊！我知道了，您是那位伟大的铸星…”
　　“嘘！”
　　“咕咚…！”
　　惊恐的维迦艰难地吞咽了口水，在他身前停下的道森伸出手掌，一颗散发着微弱星芒的光球缓缓升起，那上面逸散出迷人的光晕，只是看了一眼就让维迦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这个孩子，才刚诞生呢…”
　　“嘚嘚嘚…”
　　“我能看见你心中的恐惧，凡人…你应当为自己的冒犯付出代价，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像这些火焰一样成为这孩子的一部分。”
　　收回手掌的道森随手将光球丢了出去，周围那些燃烧着的漆黑火焰不受控制的一起涌来，顷刻间世界就归于平静。留在大地之上的满地疮痍，就如同维迦此刻的心情一样凄惨。
　　“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对我来说微不足道，但是你冒犯了我选中的孩子，她将是这颗星辰的未来主人！献上你微不足道的灵魂吧，作为仆人的期限是100年…温蒂！”
　　“是，是…”
　　完全没察觉道森已然颤颤巍巍的维迦，忙不迭将自己的灵魂送了过去，而波比则是一脸茫然不解的看向道森，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对方已经没有抵抗之心了。
　　“快，我坚持不住了…拜托了！”
　　“你们…”
　　“道森！！”
　　看着星光突然消泯、以及道森仰面而倒的身体，这才察觉他虚弱气息的波比果断抡起圣锤迎了下去，属于维迦的一半灵魂来不及收回便被金光吞没，灵魂深处传来的禁锢感让他僵在原地。
　　“滚远点，你个混蛋！”
　　“你们两个家伙，竟然欺骗至高无上的维迦大人！去死吧…”
　　“噗通！”
　　企图攻击的维迦刚调动魔力，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就让他两眼一翻的晕厥过去，跑上来的波比摸向道森的脑袋，上面反馈过来的信息让她表情古怪起来：“只是魔力耗光了，所以才让我签订这不平等的魔法契约？！”


第234章 审问维迦

　　“这是个笨蛋吧。”
　　“额，确实是个笨蛋…”
　　“看起来挺可怜的…道森，他醒了！”
　　从床上幽幽醒来的维迦只觉身上轻了许多，睁开眼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盯着自己一顿猛看，就像是看到了某种稀世珍宝一样惊奇。
　　“我的盔甲，啊！不要看啊——！”
　　被两人看得肌肤刺痛的维迦扫了一眼毛茸茸的身体，马上便尖叫起来，搞的道森和波比皆是忍俊不禁的笑了。
　　“可恶的凡人，竟然嘲笑伟大的维迦…啊，啊住手！”
　　“你个家伙，给我老实点！”
　　“维迦是吧，我有几个问题要审问一下你…”
　　看着在波比控制下变老实的维迦，道森脸色古怪的开口：
　　“你为什么要诅咒农夫的田地生两季虫子？”
　　“呃…”
　　“你为什么要烧光农民家里的牧草？”
　　“呃…”
　　“你为什么要用魔法让酸奶腐败、让甜菜枯萎？！”
　　“混蛋，你懂什么！这是我的恐怖征讨战略，唯有深入人心的恐惧才能支配凡人…我要成为这个世界最大的邪恶，我要让面前的所有人下跪臣服，我要让所有人都尊重我！！”
　　被道森眼中笑意激怒的维迦跳了起来，浑然不顾毛茸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看着他那张滑稽又可爱的圆脸，波比脸色微红的轻啐一口，这家伙简直比班德尔城内随处可见的笨蛋约德尔人还笨。
　　“是是，冷静点…最有一件事，你见过这个猫咪吧？”
　　强行忍笑的道森伸出手，将悠米的形象用丰富多彩的线条构织出来，签下魔法契约成为仆人的维迦刚想拒绝，就见波比投来不散的目光，在听话与灵魂剧痛之下权衡了一下，他还是乖乖的选择听话。
　　“见过，但伟大的维迦可没义务告诉…”
　　“停，说‘我’！”
　　“你个混蛋竟然命令…哈哈哈，住手！痒死了，我错了！！”
　　企图反抗的维迦遭到道森手掌的无情抚摸，身上传来的瘙痒感让他直接屈服，一旁的波比憋着笑扭过头去，这家伙果然怕痒，否则他没必要将全部身体包裹在闷热的盔甲中，尽管其中还有看起来很邪恶的样子。
　　“噗…哈哈哈、哈哈！！”
　　看着因为痒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的维迦，道森突然想到小浣熊这种萌萌的生物，然后就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这家伙简直太可爱了！
　　“闭嘴…吱吱、吱吱！”
　　气得咬牙切齿的维迦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波比精准的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将企图去挠道森的小法师拎了起来，并用一种异常严肃的目光盯着他：“说，那只猫到底怎么了！”
　　“伟大的…停停，别挠痒！我本来打算将那只猫抓为宠物的，可它有本厉害的魔典，一不留神就被它跑了。”
　　“这样啊…哎！”
　　“但是我留了追踪魔法，它现在在东边方向，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它臣服的！”
　　见波比一脸失落的叹息，维迦突然就提高音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道森嘴角一勾：“我说你啊，昨天一见面就让温蒂臣服于你，甚至不惜大张旗鼓…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这一问直接切入要害，正努力表现自己的维迦猛得摇头：“不是！我只是缺个端茶递水、服侍我的女仆！”
　　“哦哦，女仆吗？你个混蛋——砰！”
　　被激怒的波比猛的将维迦按了下去，他那张圆乎乎的脸触及床板的同时变成椭圆形，这下看起来就更像小浣熊了，惹得道森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两下。
　　结果这一捏就惹出维迦两行眼泪，从未受过这种屈辱的他想到昨日自己的呼风唤雨，想到自己在“博勒汉姆”的伟大统治，想到如今沦为阶下囚的自己，顿时就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呜、呜呜…”
　　“呃…我们好像过分了点？”
　　“好像是…别哭啊维迦，你可是男孩子，要坚强的！”
　　不劝还好，一劝他就哭得更厉害了，迫不得已波比只能将他搂入怀中安慰，像是慈爱的母亲般轻扶他的后背，这股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令维迦慢慢止住哭泣，心脏砰然而动的特殊韵律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呢，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嗡！
　　竭力去想的维迦，无意识的中放出黑暗将两人一同吞没，觉察到不妥的道森刚想阻拦，就见到黑雾迅速的凝结成球，并浮现出一个看起来满是荆棘的绿色印记，让他若有所思：“不是攻击魔法，而是辅助类的，是记忆共享！怪不得先前只能看到小法师的近期记忆，毕竟他实力强大，要主动敞开心扉才行…看来只能耐心等候了。”
　　…
　　…
　　“这记忆共享也太久了吧，太阳都快下山了！但是两个人的气息都很稳定，还是慎重一些不要打扰…醒了？”
　　踏着夕阳最后一缕微光来到床前的道森，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独自醒来的波比泪流满面。
　　“…”
　　见状道森也不多问，只是伸出手轻抚她的脑袋，任由波比默默流泪，直到黑夜吞没房间，她紫宝石般的瞳孔内才随着窗外亮起的海克斯灯熠熠生辉，在其中读出“坚毅”二字的道森微微一笑：“好些了吗？想吃点什么，我去做…哦对了，得先帮你洗洗脸，先用手帕擦擦吧。”
　　“唰…”
　　正要起身的道森被波比伸出的小手抓住，上面传来的些许颤抖让他心中一紧，看来她在维迦的记忆中看到了某些很可怕的事物。
　　“我、我…”
　　“来，深呼吸…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的。”
　　“呼、呼——！”
　　深呼吸几次的波比终于止住身体本能的颤抖，揭开了那些恐怖记忆的冰山一角：“道森，你知道暗裔吗？”
　　“那是远古恕瑞玛帝国的天神战士，半神一样的存在，他们被虚空腐蚀而堕落…”
　　提起暗裔的道森想起贾克斯和大伯，他们也是虚空的受害者，只是前者活了下来，后者永远的离他远去。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念头一转就结束回答：“我知道的就这些，其他的并不清楚…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
　　喃呢的波比又一次颤抖起来，掌心突然传来的温暖让她有了依靠，有了继续述说的勇气：“满目疮痍的世界，瓦罗兰大陆上仅存的光芒就只有天空…”


第235章 黑暗过往

　　5月5日，格罗夫特海港。
　　“大家都停一下，这位是新来的护卫法师，强大的维迦先生…他将会负责全船的航行安全，还请大家热烈欢迎！”
　　船队离开之际，道森突然带来一个脑袋逞亮的中年人，这身披黑色长袍的陌生男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光是看着他就有种被刀刮的痛感，让看过来的水手们都下意识的愣在原地。
　　“哼——！”
　　被冷落的维迦冷哼一声将法杖挥动，骤然而起的狂风卷起还在岸上的大量货物，几乎呼吸后需要数十人搬上半天的货箱就稳稳落在甲板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感谢维迦先生！”
　　赛巴斯的呵斥让人们从震惊中醒来，剧烈的掌声随后响起、而且是经久不息，认可了维迦实力的水手们都很高兴。要知道风系、水系的法师是海上最受欢迎的法师，这两者都可以让船只脱离海怪的攻击、暴风雨的侵袭，将他们在航行途中遇见的危险降到最低。
　　“赛巴斯，你待会儿帮维迦先生安排一下住处…咳咳！”
　　变回柔弱少年的道森轻咳两声，搀扶着他离开的波比临走还不忘俏皮的踩了维迦一脚，让正享受众人掌声的他彻底安分下来。
　　“哥哥，我们带维迦去皮尔特沃夫…真的有用吗？”
　　一下船舱波比就说出心中担忧，脚步不停的道森开口道：““皮城”那里聚集了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有超前于时代的思维…维迦想不起来过往记忆的原因复杂，我们昨天试了魔法没作用，那就用科技来解决，最后要还是不行的话就去艾欧尼亚，那里对精神方面的研究可是无人能及。”
　　尽管不明白道森口中的科技有多厉害，但波比还是选择了相信：“嗯，希望路上可以找到悠米的行踪…我们还是先休息吧，毕竟昨天忙碌了一天。”
　　“好…你先休息，我得处理一些必要的文件。”
　　推开舱门的道森将波比送进卧室，回到桌前坐下时却又静不下心，因为他还是忘不掉波比转述的记忆。
　　在记忆共享中，维迦展露了太多的信息。
　　比如很久以前因暗裔战争而千疮百孔的符文大陆，这些曾一度支配世界的半神们，却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死伤惨重的人类这才有了喘息之机，维迦就是那时候走出的班德尔城，加入了“诺可希”境内的一个法师团体，开始研究古代的星界魔法，也就是奥术。
　　暗裔们的突然灭亡，道森敢断言是星界干的。只有星灵们才能对付实力为半神，数以百计的暗裔，至于过程他并不清楚，也不打算去问莫甘娜，毕竟他如今的实力还达不到那个层面，知道的多了没好处。
　　可是接下来发生在维迦身上的事情，就让道森不得不重视起来。
　　暗裔们虽然消失，但他们带给这个世界的灾难并没有离开。
　　在没有绝对力量的压制后，人类的国度又一次爆发战争，就在那时候一个名为“莫德凯撒”的残暴国王出现。
　　这名字道森并不陌生，在家族那些禁书中描写历史的书上，他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这名字，每本书上都有残忍的莫德凯撒带着军队横扫瓦罗兰大陆的片段描写，在这些记载中，任何反抗他统治的人都会遭到重创和身体和灵魂的双重奴役。
　　而在维迦的记忆中，他所在的法师团体就是被莫德凯撒亲自毁灭的，这擅长黑魔法的暴君认出他的约德尔人身份以及出色的黑暗魔法天赋，于是小法师被抓走了，而他那些同伴们则被无情处死。
　　被抓走的维迦来到一个新建成的巨石要塞，后来被命名为“不朽堡垒”，也就是如今诺克萨斯的都城。
　　为了防止维迦逃回神秘的班德尔城，莫德凯撒将小法师关在了堡垒深处，强迫他学习一些关于灵魂方面的黑魔法，否则就折磨他的身体与灵魂，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在这地狱般的处所中维迦是唯一的囚犯，无人能够交流的孤独与折磨，让他很快屈服并学习了黑魔法，然而那时的小法师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展现出自己惊人天赋的维迦，在莫德凯撒的威胁下释放了许多残忍的魔咒，这其中大半用来强化他的魔法用于支配更多的人，而剩下的则是单纯的为了恐怖而制造恐怖。
　　是的，莫德凯撒建立起来的黑暗帝国正是以恐怖为燃料的。
　　以恐惧支配着诺大帝国的莫德凯撒一次次又一次出征，一次又一次带回死者的身体与被禁锢的鲜活灵魂，作为帮手的维迦成为了见证者。
　　维迦被迫见证莫德凯撒从恐惧中得到近乎不朽的力量，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施放了多少邪恶的黑魔法，就连自身都受到在这个过程中扭曲起来，忘却以往记忆。
　　直到其他国家联合起来，配合着莫德凯撒麾下的军队一起反抗，才总算是结束了他的噩梦。
　　重获自由的维迦逃离了不朽堡垒，哪怕他在莫德凯撒死后拥有足以左右王位之争，也就是选出诺克萨斯皇帝的权利，因为相比莫德凯撒本人，他更惧怕那个偶尔会出现在对方身边，名为苍白女巫的神秘巫师，就是这个女巫的反叛莫德凯撒才会不敌败亡。
　　这个具体过程维迦记忆中没有，只有莫德凯撒愤怒的咆哮被他听到。道森对此也颇有同感，苍白女巫就是如今的乐芙兰，这活了不知几千年的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她并没有展现多么强大的力量，仅仅只是利用情报就促使塞拉斯攻下雄都，要不是詹姆那里出了纰漏，她甚至能将这家伙推上王位，从而暗中掌控德玛西亚。
　　也许这次诺克萨斯准备进攻艾欧尼亚，并不是表面上为了实现达克威尔的野心，而是有更深处的原因，只是艾欧尼亚有什么东西能让乐芙兰动心，那就是另一个疑问了。
　　在这之后失去过往记忆的维迦，不出意外的选择了和莫德凯撒一样的邪恶道路，他学着对方套上了一副象征着黑暗的全身盔甲，当然也有怕痒的原因在内。
　　只不过，维迦无法像莫德凯撒一样成为令所有人恐惧的君王，或许是约德尔人的善良天性在作祟吧，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闯出像样的名声，即便他的实力都能与星灵比肩。
　　因为维迦的恐怖统治，有些好笑还有些感人。
　　多数情况下人们会发现家里的牧草被烧光，或者是某个到处搜刮民脂民膏男爵的城堡被夷平，亦或者企图进攻村庄的狼群被撕成碎片，然后很血腥的洒在村子中央等等这类看似邪恶，实则无伤大雅的半吊子行为。
　　“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回忆告一段落的道森摸了摸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要是维迦不是傻子，要是他没有星熠那外强中干的星光掩饰，他和波比恐怕就真变成对方仆人了，然后帮他进行那些可笑的恐怖统治，还得忍受他那过分中二的发言。
　　这种事光是想想就比死亡还可怕，幸好骗他签了100年的主仆契约，否则道森都不敢想维迦被乐芙兰找到，然后利用的那种恐怖画面。
　　“那100年之后呢…算了，谁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当务之急是这个。”
　　微微一叹的道森从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这是他从贫民窟找到的情报。当时为了找波比没有功夫看，就交给了值得信任的赛巴斯，接下来他得用特殊的解读方法从其中提出一个个文字，然后用组成起来的文字得出真正的情报。


第236章 抵达日之门

　　6月15日，皮城西侧海港。
　　“终于到了啊，日之门…咳咳！”
　　船首之上属于道森的轻咳被海风掩去，目光尽头水天相接之处传来热闹的喧嚣，一艘艘满载而归的帆船，在明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缓缓向着港口靠拢。
　　海港两旁鳞次栉比的建筑，在霓虹般的七彩灯光下波光粼粼，如梦似幻让人看不真切，城市中心偶尔传来的机械轰鸣声，甚至会让海面都微波荡漾——咚、咚、咚！
　　悠扬的钟声适时响起，每一次敲击间隔都精准无一，恰到好处的产生一种秩序之感，细细品味这声音的道森甚至能听到“老饿鬼”钟楼内部的齿轮转动之音。
　　哗啦、哗啦…！
　　随着船只的逐渐靠近，一股独属于城市的钢筋混泥土味道迎面袭来，让他那颗本就满怀回忆的心又荡漾几分，这气味真是久违了。
　　道森从未想过皮城能带给他这种强烈的感触，如果不是体内流淌着的魔力是那么鲜明，他甚至都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城市之中。
　　“嘿嘿、嘿嘿…”
　　阴测测的笑声突然自身后传来，在其中听出渴望的道森不用转头，眼角的余光就出现一抹逞亮的光芒，化身光头法师的维迦一出现就宣告了自己的豪言壮语：“这一定是从星空之上降下的星辰之城，正好用来当做维迦大人的皇宫！”
　　“好好说话。”
　　“可恶，你这个只会坑蒙拐骗的家伙…”
　　“看来我要喊温蒂起床了。”
　　一提到波比的名字，维迦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垂下肩膀，还不忘小声嘟囔道：“哼，区区一介凡人…伟大的维迦大人不跟你计较！”
　　“是是，待会儿到了港口就拜托你搬运货物了…大家这几天连夜兼程赶来都没好好休息，很辛苦的。”
　　“哼，这些凡人的生死维迦大人可不在乎！”
　　“…”
　　无奈扶额的道森忍住将他一脚踢进海里的冲动，想了想嘴角微微勾起：“维迦大人要是肯帮忙的话，大家一定会对你更加敬重，然后送来各种各样的礼物…如果温蒂看到你主动去做，一定会忍不住笑容满面的为你鼓掌喝彩。”
　　“哼！维迦大人才没有那种空闲…”
　　冷哼一声的维迦转身离去，脚下飘然的步伐却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喜悦，正准备在激将他一下的道森身体骤然一寒，一股被锁定的致命危机感让他僵在船首。
　　“咳咳，看来你很为难啊！维迦大人我就勉为其难的…恶意！！”
　　没走出几步的维迦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可是说了一半就像炸毛的猫一样握紧法杖，前方的道森赶忙转过身来：“别动，这不是在海上…是这座城市的守卫们在盘查来往船只。”
　　“不，这不是警戒是敌意！”
　　对于负面情绪异常敏感的维迦自然不信，黑暗能量聚集的瞬间又功亏一篑，随后响起的脚步声让他顿时汗流浃背，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他的波比擦身而过，像个起床找不到大人后的孩子，慌慌张张的扑进道森怀里：“原来你在这里，哥哥…温蒂好想你！”
　　“好好，乖…哥哥只是出来吹吹风，你看那就是日之门！”
　　“哇，好大的一扇门啊…比家乡的城墙都大，那些闪闪发光的是什么东西呢？”
　　“那些啊，是齿轮，就像我们船上升帆时用的小轮子，可以将那扇大门升起…”
　　抱起她的道森再一次转过身去，假装一无所觉的说起话来，睁大眼睛的波比像个兴奋的孩子，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在周围转来转去，寻找着那个投在道森身上的敌意来源。
　　“找到了，在正前方的堤坝上！”
　　“那是第一道关卡，应该是守卫港口的皮城警卫…我们船上的货物都是从诺克萨斯来的云松木，并没有皮城法律禁止的违禁品。”
　　“就算是守卫，也不应该有这么明显的敌意，还是小心一些…来了！”
　　很快便锁定来源的波比向道森传来意念，两人的交流还没结束，就见到一道明亮的光柱投向船首，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个一闪而过的高大身影——咚！！
　　重物落地的瞬间船只便剧烈的摇晃起来，被波比下令不准出手老实待着的维迦瞳孔睁得老大，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人类。
　　从那头粉色的乱发来看是女性，但她手上那对夸张大的发光拳头、看起来很帅气的盔甲衣服是怎么回事，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精致好看的事物，有机会一定要抢过来！
　　“例行查询，全部不许动！”
　　“我是皮尔特沃夫的条子！哦不，是警察…也不对，是皮城执法官“蔚”！”
　　“都给我停下，如果你们想试试我的铁拳——咣当！”
　　冲船舱内涌出的水手们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蔚重重敲在一起的拳头震的头晕目眩，道森也很尽职的抱紧波比，而她则是乖巧的伸出双手为他捂住耳朵，兄妹互助的这一幕被蔚看在眼里，让她心中有了些许暖意。
　　“你们，老实交代东西在那里吧…我今天就不动拳头了。”
　　“一定是哪里有误会，警官大人…”
　　“闭嘴，老头儿…我找的不是你！”
　　随口呵斥赛巴斯的蔚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脸色苍白的道森将波比放下藏到身后，才带着疑惑开口：“咳咳、咳咳…尊敬的执法官蔚，我不太明白您说的是什么。”
　　“哦？还在负隅顽抗啊…这是你的妹妹吧，先让她离开。”
　　“不，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咳咳…温蒂，不要闹，哥哥正在谈事情。”
　　看着记忆中那张熟悉的俊俏容颜，以及她脸上闪闪发光鼻钉与耳钉，道森便确认了先前的敌意来自对方，当然他也不会忘记身上还停留着的锁定感，凯特琳肯定在对面的堤坝上为蔚保驾护航，毕竟这两个人都是皮城的警官，而且一向形影不离。
　　可是为什么，难道哪个水手将违禁品带到了船上？
　　“好了，看在你老实配合的份上，还有你这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我就不打你了，举起手来跟我去一趟皮城司法厅！”
　　没给他多想的机会，波比才刚离开蔚就压了上来，身上那身机械朋克感十足的警服让水手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很清楚海克斯科技的强大，在场的他们就算多来十倍人也没用。
　　假装身体虚弱的道森轻咳几声，皮城的律法并没有死刑一说、在有保证人的情况下还能交纳暂获自由的保释金，再加上有擅长空间魔法的维迦在，就算真的出问题也不至于身陷囹圄，便缓缓举起手来：“蔚警官，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愿意去澄清。”


第237章 飞来横祸

　　皮城司法厅，特殊拘留室。
　　“呐，这下证据确凿了…洛比先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钢铁铸就的桌台前，有着一头鲜明长紫发的年轻女性丢来一袋黄色种子，她身上松垮地披着一件属于皮城警长才有资格穿的深色外套，头上带着一顶与她发色相同、镶嵌着铜色物质的圆顶帽，其中隐约能够感知到的能量流转，证明了这并非只是一个装饰品。
　　帽檐下的阴影遮住她些许俏丽的容颜，一双淡蓝色的明眸迎着道森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想要从里面找出哪怕任何一个微小的情绪变化，可最后她还是没有见到一丝属于犯人的惧怕。
　　“哗啦…凯特琳警长，这是什么？”
　　移开目光的道森抬起被镣铐锁住的双手，指向桌上的袋子，这上面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松香味道，光是闻起来就让人有种异常的满足感、还有些许的晕眩感。
　　“哦，你真的不知道吗？”
　　说话间凯特琳摘去帽子、去掉外衣，活动了一下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双肩，调整了有些稍乱的紫色连衣短裙，才好整以暇的在道森对面坐下，看样子她已经准备好要对自己进行熬夜审讯了。
　　“当然，还请您解释一下。”
　　莫名其妙被抓来，然后又被慎重的带到四处加固有特殊钢板的牢房，紧接着又有皮城著名的年轻警长前来亲自审讯，这一系列的变故搞得道森都有些懵逼，这还真是飞来横祸。
　　“解释啊，在这之前我有一些问题要问…听你的口音像是西边来的，哪里的？”
　　“白崖城。”
　　“但你的口音更像是德玛西亚人，你知道的…干我这行的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我听过这座城市里的每一种声音，从上到下，从东到西，比如‘解释’一词，你应该咬得更重一些，这才是白崖城的风格。”
　　随口提出口音毛病的凯特琳前压而来，娇好的身材若隐若现的晃过他的眼帘，始终保持着平静的道森不动声色的微微后仰身体，避免了被迫看到某些春光乍泄的刺激场面：“这个啊，和我的妹妹有关…您应该见过了，她有一些瓦斯塔亚血统，住进城里的话总会有闲言碎语，所以我成年以前都是在临近德玛西亚的边城住的。”
　　“哦，原来如此…让我们回归正题吧，这一袋种子经过一些特殊的化学加工，只要吸食就能变成抽干人的身体、意志，甚至是生命的有毒物品！”
　　语气拉高的凯特琳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整个前倾的身体又一次展现在道森眼中，其中一闪而过的蕾丝边线让他发白的脸色染上一丝红晕，这也太过分了，查案就查案吧，还送福利干扰他，真是不把自己当男人看啊！
　　“好！终于有别的情绪波动了…”
　　从抓住道森，再到来到司法厅进入拘留室，始终都在观察他的凯特琳心中一喜，她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男人，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柔弱的，可是她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哪怕这并没有任何事实根据。
　　“所以说…这是从云松木内取出来的。”
　　很快便压下心中旖旎的道森再次恢复平静，见状凯特琳干脆放弃这些小动作，轻轻颔首：“对，你接下来肯定会说你并不知情…没用的，船是你的名字，而且证据确凿。”
　　“好吧，那你们又是如何提前发现的？”
　　“最近有很多这种加工过的有毒物品流进市场，所以我们马上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当然用了什么办法是秘密。”
　　“秘密啊…所以我这个企图钻空子偷运违禁物品的家伙，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头扎了进来，如今有人赃并获，所以我无论说什么都是有罪，那么我会得到什么惩罚？”
　　道森这认罪一般的发言让凯特琳目光微凝，该说这家伙是有恃无恐呢，还是太嚣张了，但是不管如何自己都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想到这里的凯特琳悠悠开口：“最少也是20年，如果你真的清白的话，可以详细说说…”
　　“不用了，很抱歉打断您的话…我准备交纳保释金。”
　　道森毫不犹豫的就打断凯特琳的帮助，一个谎言需要十个来圆，这一路上他做的事情有太多不可告人的了，如果真的告诉她只会让身份彻底暴露，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一听如此凯特琳的目光就凌厉起来，就像是看到猎物一样：“洛比先生，保释金可不是那么容易交的…你的所作所为是对生命的严重亵渎！在皮尔特沃夫这样的人犹如过街老鼠，就算你再有钱也不会有人替你担保的，死心吧！”
　　“咳咳、咳咳…很不巧我和菲罗斯家族有些渊源，我要见卡蜜尔女士。”
　　“菲罗斯家族的卡蜜尔，那是谁？”
　　“不会吧…”
　　凯特琳脸上显而易见的疑惑让道森终于惊讶起来，这种毫无根据的叫嚣让她眼中露出鄙夷神色：“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儿听的这名字，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现在菲罗斯家族的家主是前不久刚上任的爱琳小姐。”
　　“咳咳…那就爱琳小姐了，我要见她！”
　　轻咳的道森那叫一个尴尬，卡蜜尔的存在是大伯说的，记忆中也的确有这个人，所以对于她是否存在道森不会怀疑，就算真的不在了，那他大不了脚底抹油自己去查就是。
　　道森的要求让凯特琳的俏脸染上寒霜，只见她猛得一踢脚下椅子，那支华丽的海克斯科技步枪便带着愤怒直奔道森脑袋，咔咔的拉栓声伴随着炙热的能量一起完成充能：“洛比先生，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菲罗斯家族是皮尔特沃夫的名门贵族，在皮城议会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岂是你这个无名小卒说见就见的！”
　　“那你们带我去见行吗？”
　　“你现在是犯人，不得外出！谎话连片的家伙，如果你真的和菲罗斯家族有渊源，不用你说，他们的人自然会来找…”
　　“咔擦、咔擦…”
　　大门插栓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凯特琳的质问，让她的表情变得异常精彩，待到来人出现的那一刻她甚至下意识喃呢道：“不会吧，还真来了？！”


第238章 保释与案件

　　“失礼了，凯特琳警长…这是担保文件，请过目！”
　　与蔚一同出现在牢房门前的，是一个穿着红色布制长袍，金色短发梳成偏分曲线、顺着头型将发丝拢到脑后，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帅气老学究。
　　“这肯定是伊泽瑞尔的叔叔，两个人太像了…难道是小姨那里得到消息了？”
　　见到对方的瞬间道森才总算是安心下来，他在皮城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如果有能不用“畏罪潜逃”的方法最好不过。
　　“请稍等，莱米尔教授…”
　　顺手接过的凯特琳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道森后翻开文件，在看到第一页后便忍不住出声：“什么，不是菲罗斯家的，您竟然是以个人的名义做的担保？！”
　　“凯特琳警长，我虽然是菲罗斯家的顾问，但我想以我“进化学院”的教授一职…应该也够资格了，还不需要劳烦到其他人。”
　　“是，文件没有问题！可是，洛比先生…”
　　“只要6个月内查出真相就好，当然我也会负起责任保证洛比先生在此期间不会做出任何离开城市、或者触犯皮城律法的事情。”
　　莱米尔笃定的话语让凯特琳再也无法反驳，一旁抱拳在胸的蔚见状咧嘴一笑取出钥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嗨，没想到你个病秧子还挺有面子的！莱米尔教授可是出了名的死板…哦不，是有名的法律维护者，是无数人受人尊敬的教授！”
　　“咔擦…好了，走吧！”
　　“咳咳、咳咳…你是想拍死我吗？”
　　“抱歉、抱歉…忘了你有病了，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喝酒！”
　　冒冒失失的蔚赶忙抬起装载着海克斯拳套的双手，重获自由的道森丢给她一个敬而远之的眼神，这种单细胞生物某种意义上比中二维迦都可怕、麻烦。
　　“不要觉得你没事了，洛比先生…这里是皮城，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在道森擦身而过的瞬间，凯特琳做出以往从不会干的“放狠话”环节，这甚至让老搭档蔚都惊愕了一秒，这两个人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带着疑问的蔚扫过凯特琳放在一旁的帽子和外套，若有所思的表情才刚升起就被道森打断：“凯特琳警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感谢您的援手，莱米尔教授！”
　　“嗯，很有力的说辞…不愧是洛比先生，请跟我来。”
　　微微颔首的莱米尔带着道森径直离去，留下默然的凯特琳与满脸疑惑的蔚，等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远去后，她才唤醒沉思中的同伴：“凯特琳，你究竟要想到什么时候啊…话说那家伙最后的话什么意思？”
　　“嘛，你就理解为他说自己是无辜的吧…对了，你刚才拍他肩膀时的手感怎样？”
　　明显被敷衍了的蔚也不生气，打开左手拳套将进来前装上的海克斯感测器取了出来：“呐，你自己看吧…你告诉我结果与判断就行，反正我这双打遍皮城、祖安的拳头告诉我，这个叫洛比的家伙绝对藏着点儿什么秘密，但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
　　“体温是正常的36度，安静状态下的心率45像个老人，体内能量含有度为温和…结果只是个体弱多病的小法师吗？”
　　扫过上面各种数值的凯特琳放下科技感十足的蓝色小球，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这个案子我们追查了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人赃并获，犯人还当晚就被保释出去了…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的话，绝对不可能。”
　　“看吧，我早说过保释什么的不合理…”
　　“闭嘴，蔚…这不是你我能讨论的问题！”
　　“好好，谨言慎行对吧！话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摊摊手的蔚靠上前来，还不忘用肆意的目光从她身上来回打量。她这同伴平日里可是很循规蹈矩的，按照规定来说帽子啊、衣服之类的，为了形象问题只要在司法厅都得穿戴的。
　　“这个啊…”
　　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的凯特琳很快穿戴整齐，可蔚不依不挠的目光还是没有消退，知道这是个好奇宝宝的凯特琳只能无奈道：“告诉你可以，但你不准把这件事编进你那蹩脚的日常故事中说给别人听。”
　　“呃，这个啊…”
　　紧皱眉头的蔚想了一下，这件事想必厅里的同伴们都会很感兴趣，可如果偷偷的说了想必会被她爆头的吧。目光停在步枪上的蔚摸了摸自己脑袋，干脆摇摇头：“算了吧，还是不听了…我可不想整天被人虎视眈眈的瞄着，说点正事吧，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卡蜜尔这个名字，听过吗…”
　　“听起来是个女性，怎么了？”
　　“好吧，我就不该问你！关好门吧，不然麦迪署长会骂的…”
　　见同伴来了句理所应当的废话，凯特琳干脆转身离开拘留室，关上门的蔚紧追不舍地跟了上来：“喂喂，你这家伙又说话说一半…那个叫卡蜜尔的怎么了？！”
　　“咳咳！”
　　一前一后两人很快来到岔路口前，名为麦迪的大胡子署长轻咳着出现，听到谈话的他不等敬礼就做出噤声的手势：“嘘，你们从哪儿听到的这个名字？”
　　“呐，刚才那个被保释的…”
　　无视了凯特琳拼命示意的眼神，上前一步的蔚很不客气地搭在麦迪宽大的肩膀上：“亲爱的署长大人，我们的警花姑娘可是为此很烦恼呢…能详细说说吗？”
　　“哦，烦恼啊！那等会儿来我办公室吧，就凯特琳一个人…你的话，可以回去休息了。”
　　“喂喂，这样不好吧…署长大人，别走！”
　　“蔚执法官，给我回来！！”
　　眼看着同伴就要扑上去拦人，凯特琳终于忍不住爆发，受到呵斥的蔚整个人僵在原地——哒哒、哒哒！
　　皮靴重重触底的声音很快响起，走上前来的凯特琳拽住她的拳头一把将蔚拉到脸前，表情阴沉的低语起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以往就算了，可这次非比寻常，我们不是约定过在结案以前，一切信息都不对外透露的吗！！”
　　本该如以往嬉笑着糊弄过去的蔚，突然一本正经的勾起嘴角：“是吗？我到是觉得这是个机会…不管这次案件的真相如何，司法厅内是否有那个“C”的人，因为直觉告诉我只要沿着洛比产生的线索查下去，到时候就一定会有收获！”


第239章 庄园与青鸟

　　皮城富人区，蓝熏庄园。
　　在有莱米尔这一知名教授的担保下，不仅是道森这个主要犯人获得了自由，就连被怀疑有从犯的水手们也同样如此。在单独又付了每人6个月的基本薪水后，水手们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司法厅，融入皮城这个满是灯红柳绿、遍地机遇与梦想的城市。
　　而选择掏出全部身家、连同货物一起压上，连同水手们6个月保释金一起，有着莱米尔慷慨资助，才算凑足10万“金齿轮”作保释金的道森，则是带着波比与赛巴斯坐上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菲罗斯家提供给莱米尔的一处小型庄园内。
　　著名的蓝熏庄园是菲罗斯家族的总部，由大规模的建筑、花园、海克斯作坊构成，虽然莱米尔提醒过不要随便向外看，但波比还是仗着自己小孩子的身份调皮了一下，让道森一同看到了深浅有别的山峦与一望无际的薰衣草浪漫绽放，月光下即驶而过的白云将大地时而照亮，时而掩埋，漫山遍野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除了风景当然还有那充满现代感、但又风格迥异的钢铁建筑，远方偶尔传来的机械轰鸣声与冒起的氤氲雾气引人遐想，而属于莱米尔的住宅，则是一处五层的公寓式别墅，房屋中规中矩的对称给人一种稳重的踏实感，就像这个老学究的性格一样。
　　在被告知一层是主人使用、二层是待客层，三层以上是工作室并安排了波比先休息后，道森便和莱米尔来到了书房内，其实说是书房也不对，那整齐的书柜与四处飘香的书籍就像学院图书馆一样，又一次刷新了他对于莱米尔的认知。
　　“好了，虽然有些乱…但我有些工作必须在天亮前完成，请坐下稍等，马上会有人来跟你解释的。”
　　在堆满书籍与图纸长桌前落座的莱米尔，便争分夺秒的开始工作，在一旁沙发坐下的道森干脆闭目养神，来时路上对方就在忙，在加上有他的助手在场，以至于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谈。
　　“是伊泽瑞尔吗？应该是，还是说小姨托人来帮忙的…算了，反正待会儿就能知道，还是想想如何洗脱嫌疑吧。”
　　想到小黄毛的道森压下好奇，思绪又转到刚才在司法厅的那一幕，他已经安排维迦在每个水手身上下了黑暗印记，并随时监视、汇报，而且是以命令的形式由波比下达的。
　　碍于主仆契约的约束，维迦是不能随便用魔法的，只能用魔法在城市中隐藏身影，放他一个人在外也没什么关系。而通过印记的小法师，就可以监视每个人的行动，然后找出其中的可疑之人。
　　当然也可能一无所获，毕竟这次的货物云松木是加工好的完整品、从外表看来并没有任何异常，他只是买来进行贸易，很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顺带替别人完成违禁品的运输。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但也绝不少见。
　　皮城的海关检查异常严格，一共三道关卡层层排查，毕竟这里汇聚了整个符文之地的财富。只要能将违禁品运过日之门，在辗转到祖安的地下黑市中，就能获得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的惊人利润，就算被抓也不过是损失一些资金，对于敢做有毒物品生意的黑商来说，这完全是小意思。
　　只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因为他的被抓，本该负责接收木头的人就不会出现了，云松木的主要是海克斯科技工坊会用，而皮城、祖安两个城市的工坊，大大小小的算起来有成千上万个，想沿着这条线查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如果这两种方法都行不通的话，那就只能去那些娱乐场所、地下黑市、边境市场寻找卖有毒物品的商人了，通过他们这些供货商找到上家，在追根溯源的去找陷害他的凶手，6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一定够他去找，而且这个过程中还可能会被凯特琳盯着束手束脚，甚至影响到他别的事情，简直麻烦的要死。
　　“这次是意外，还是故意…会是黑色玫瑰吗？”
　　又一次想到乐芙兰的道森打消念头，有对黑魔法极为擅长、实力高强但缺乏安全感的维迦在身边，如果有人跟踪早就被发现了。
　　“那就是意外了？”
　　“咚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道森思绪拽回，莱米尔头也不抬的拜托道：“洛比先生，麻烦你去一下…我这里马上结束。”
　　“好…”
　　起身的道森来到门前，一开房门便有一阵清新的风袭来，让他楞了一下：“你是…”
　　“道森大哥哥，是你吗？我是被伊泽哥哥带走的百丽儿啊！”
　　敞开的房门前，有着一头金色柔顺长发、身穿蓝白连衣裙，宛若瓷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女孩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但她那宛若大海般的碧蓝瞳孔，却随着脖颈上挂着的青鸟项链一起亮了起来，感觉到上面传来的微弱神力后，道森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咳咳！我去泡茶…小丽儿，不要慌慢慢的说明，明白吗？”
　　不知何时走来的莱米尔微笑着轻抚百丽儿脑袋，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在房门掩上的时候主动伸出小手：“大哥哥，拜托了…请你听我说！”
　　“嗯，没问题…慢慢来。”
　　意识到自己对神力过于敏感的道森伸出手，脑海中闪过一个纯白的靓丽身影。入手处百丽儿掌心的清新感，让他愈发的确认自己的猜想。
　　“嗯、嗯…这个，大哥哥你看这个！”
　　来到桌前坐下后，沉吟片刻的百丽儿双手递来青鸟状的项链，上面青色的微风波光流转让人顿觉心旷神怡，不等道森询问是什么，她就主动开口：“这是“青鸟护符”哦…是迦娜女神指引我找到你的！”
　　“守护者…”
　　吐出一个晦涩音节的道森，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记忆中的“风暴之怒-迦娜”，以及和她相关的久远故事。
　　对于迦娜的诞生说法千奇百怪，但最为广泛流传的是这样的：风之精灵迦娜因祈祷而诞生。
　　书上描写迦娜最初的形象是一只天蓝色的青鸟，每当她出现就会引来一阵强风吹满风帆，还有许多人说他们在风暴到来前听到了哨声，就像是在为他们预警。随着这些神奇的征兆口口相传，那只青鸟的出现也愈发频繁。
　　就这样青鸟的传说开始深入身心，再到很多人说看到这只鸟变成过一个圣洁的少女，她有着尖尖耳朵、长发飘逸，只要这位圣女轻轻一挥法杖，就能为风指引方向，令人们航行无忧。
　　根据这样的描述，在这之后迦娜便有了自己的神龛，水手们开始用海鸥的骨头和闪亮的贝壳搭建简陋的神龛嵌入船首，大一些的船只则会在桅杆顶端雕刻神像，献上信仰与贡品，希望能够换来更好的风佑。
　　当迦娜的传说开始遍及海洋之时，符文之地的水手们便找来学识渊博的学者，将这只青鸟命名为“迦娜”，在古代的恕瑞玛语言中，这一词语具有守护者之意。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的道森眼中浮现一些疑惑，书上描写的就这么多，因为迦娜之名如今早已不复存在，水手们根本就不记得这个名字，至于这个原因并没有描写，哪怕是只言片语。


第240章 弑神篡位

　　“大哥哥？”
　　“抱歉，走神了…百丽儿是怎么认出我来呢？”
　　“因为百丽儿祈求了，所以迦娜女神带来了庇护！伊泽哥哥说过大哥哥很了不起，就像大英雄那样拯救了德玛西亚，罗曼小镇的麦克爷爷、杜比、小爱，大家能够再一次过上和平的生活…我、我真是太开心了，这次大哥哥能平安无事真是的太好了！”
　　说着说着便泪洒的百丽儿垂下脑袋，不想让道森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被她捧在手心的青鸟护符再次亮起，温柔和煦的微风，宛若母亲的手掌带走她眼角的泪痕，同时也吹走道森长途跋涉而来积累的疲惫。
　　“哦，怪不得这一路上风平浪静，连一场暴风雨都没有遇见…谢谢你，百丽儿！”
　　“大哥哥，我只是一味的祈求…你应该感谢迦娜女神的赐福！”
　　“不，是你的风庇护了我…”
　　瞳孔瞬间转为金色的道森看向百丽儿身后，于是那个只有几缕白条缠身，看起来却神圣不可侵犯，如精灵般纯洁的少女便浮现在视线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迦娜秀眉微皱，道森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让她有些不太喜欢，因为她在这个男人眼中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尊敬——呼！
　　突起的微风让百丽儿的眼皮开始打架，没等小女孩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便安然睡去，缓缓起身的道森没理会身边警告意味十足的刺骨之风，神色肃然地发出质问：“你在利用她对吧！”
　　“无礼之徒，我警告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盯着我看！否则并不介意让你的骨灰随风飘扬。”
　　如同雨后山谷里的朦朦胧胧，悦耳动人又清新十足地警告传入道森耳畔，让他既有心满意足又毛骨悚然，好不容易压下这矛盾感的道森低声道：“我要证据，证明你不是对百丽儿的身体有所企图，失去信仰之力自身难报的自然之灵！”
　　被点破虚实的迦娜身体陡然变得虚幻起来，就像弥漫开来的风烟让人看不真切，这无礼的家伙不仅不感激自己的帮助反而发出质问，真是让人愤怒！
　　“和风之怒！”
　　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如此愤怒的迦娜手臂一扬，狂涌的飓风便笼罩道森的身体，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绽放的星光就将飓风吞没，甚至都没掀起一丝涟漪。
　　“怎么可能…那是星辰吗？”
　　大惊失色的迦娜刚想后撤，蔓延开来的星光就堵住她的所有退路，下一刻毫不掩饰的杀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嗅到死亡气息的迦娜一咬银牙，不退反进的冲向道森：“飓风呼啸——！！”
　　“永别了，风暴之灵…”
　　手执星辰的道森将银熠推了出去，失去束缚的光球一出现就抓住骤起的狂风，像是调皮的孩子拽出迦娜为数不多的神力，让她顿时陷入两难境地——迎接死亡或者选择百丽儿的身体，借用她的魔法天资抵抗这强大的敌人。
　　“真理之翼与我同在…”
　　短暂的犹豫过后迦娜闭上眼睛，从银熠之上传来的吸力让她再也无法维持身体，化作最初的青鸟模样，直到即将消散的那一刻死亡突兀的停止。
　　“宁愿选择死亡吗…”
　　经过凯尔将拉克丝当做载体一事后，对所谓的神明就有恶感的道森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般的说辞，是以才有了这一幕。
　　嗡——！
　　当银熠吸收的能量悉数返回，甚至还有多余的信仰之力注入迦娜身体的瞬间，她恢复到人型的身体就更加的具有真实质感了，这一前一后、从地狱到天堂的巨大反差让迦娜涨红俏脸，被人类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种事，从她诞生起还是头一次。
　　“为什么？”
　　“我的同伴，不…我所爱之人被人们口中的神明蛮不讲理的夺走过一次身体，所以我不想再看到那种事情发生。”
　　“…”
　　本来羞愤交加的迦娜突然沉默不语，屋内的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好一会儿清风才荡起抚平刚才战斗吹乱的房间。
　　做完这些的迦娜在沙发前翩然落座，神力幻化出与百丽儿同款的蓝白衣裙，避免了道森视线上的波动后，她才幽幽开口：“以前我总觉得不可能，但现在确认了…道森·冕卫，你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弑神篡位者。”
　　“啊？！”
　　“一颗星星暗淡了，而你又拥有了星光…这是事实。”
　　“谁说的？”
　　懵逼的道森那叫一个惊讶，死死盯着他瞳孔的迦娜红唇轻启：“世间万物皆有灵智，是风儿带来了颤抖的低语…不详的利刃，斩断了圣洁的羽翼，连黑暗都为之哭泣。”
　　“呃…”
　　有心想要解释的道森僵住，羽翼的确是他斩的，就事实来说这也算是弑神了，可莫甘娜和塔里克都说过，这件事不许再提，所以这口又大又圆的锅他背定了。
　　莫名就成背锅侠的道森想了想，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迦娜女神，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变得如此孱弱。”
　　在迦娜身上看到自然之灵进化为类似星灵般可能性的道森，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因为这对银熠的成长来说可以起到借鉴作用，十分重要。
　　“…”
　　选择沉默的迦娜，就像失恋的少女一样表情变得无比落寞，这个人类真是太过分了，不仅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现在嘴上尊称自己为女神，却又想揭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疤。
　　看着泫然欲泣的迦娜道森猛然醒悟，自己连信徒都算不上就问这冒失的问题的确过分，于是郑重其事的站起来：“抱歉，迦娜女神！是我太冒失了，可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作为交换，请提出你的要求。”
　　“呼、呼…”
　　道森的咄咄逼人让迦娜终于忍不住了，气到胸膛上下起伏的她须臾间淡去身形，隐没时传来的声音铿锵有力：“除非你随风而行!”
　　“不可能，我是无信者…请换个条件。”
　　“那就清除祖安的灰霾吧，到时候随便你问什么！”
　　“这不可能，祖安之所以常年被灰霾笼罩是因为地形与皮城的污染物排放、以及自身科研产生的大量炼金废液形成的…喂喂，别走啊！”
　　对道森印象极差的迦娜走得干净利落，独留他在原地疯狂挠头，自己有些太急功近利了，很明显已经惹恼了对方，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大哥哥？”
　　悠悠醒来的百丽儿一脸茫然，挂在身前的青鸟项链在灯光下摇曳出闪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灵机一动的道森换上笑容：“呐，百丽儿…待会儿有空吗？陪大哥哥转一下皮城吧！”


第241章 不速之客

　　咚、咚、咚——！
　　老饿鬼的钟声又一次如约响起，一共七下，也彻底将寂静的皮城唤醒。有早课要上的莱米尔匆匆离去，相约在晚上详谈后，道森在百丽儿的引领下与波比从侧门离开蓝熏庄园，因为要保密的缘故坐的还是马车。
　　本该离开富人区直奔繁华中心街的马车，却在街道的拐角处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同于昨晚的打扮，换了件上下缀有荷叶边花棕红连衣短裙、脚上是及膝长靴的凯特琳，一头鲜明的紫色长发于阳光中熠熠生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成熟靓丽的气质，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无法轻易移开目光。
　　“早上好，洛比先生…冒昧前来，打扰了。”
　　载着明媚阳光的凯特琳甜甜一笑，这笑容甚至恍得车窗内的道森忍不住抬起手臂，这谁顶得住啊！
　　“哥哥？”
　　“大哥哥？”
　　“咳咳、咳咳…是我的朋友，我去一下。”
　　波比担忧的疑问与百丽儿好奇的疑问汇合在一起，反应过来的道森轻咳着掩饰了失神的尴尬，拉开车门的瞬间就迎上凯特琳饶有兴趣的挑衅目光，见状他只能无奈的压低声音：“警长大人，散步吗？您还真是有闲情雅致。”
　　“当然不，我可是为了某个做坏事的家伙连假期都放弃了…真是辛苦呢！”
　　“您的精神真是令人佩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
　　“站住，别逼我在孩子面前拿传唤令。”
　　眼看他就要落跑，凯特琳轻扬了一下手中的小提包，这有备而来的动作让道森无奈喟叹：“哎，好吧…百丽儿，温蒂就交给你照顾了，我现在有些要事必须要处理。”
　　“嗯，没问题！”
　　“哥哥…”
　　“没事的，温蒂…去吧。”
　　用目光示意波比稍安勿躁后，道森摆摆手让车夫离开，转身便直奔主题的问道：“是去司法厅吗？走吧…咳咳！”
　　“不，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和你请你配合调查。”
　　语出惊人的凯特琳上前一步挽住道森的手臂，身上温热的触感与淡淡甜香给人一种清新淡雅的怡人之感，几乎是下意识道森就脱口而出：“紫鸢花香水，其所需的鸢尾花需要5年的时间去静止、晾晒之后才能散发出香味，被誉为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料精灵…真是奢侈啊，警长大人！”
　　“洛比先生，连身上的药草味都掩盖不住你的那股铜臭味…我或许应该再考虑一下你是否真的清白！”
　　“咳咳、咳咳…！”
　　“你知道吗，在恕瑞玛的古语中…紫鸢花具有力量与雄辩的寓意，用金钱来衡量它未免太过庸俗，你说呢？”
　　主动迈步的凯特琳也不说方向，被她带着走的道森内心想着挣脱，身体却老实的扮演了病人角色，陷入痛并快乐中的他只能强迫自己目光平视前方：“这是误会，我只是职业病犯了而已…还请警长大人见谅，说出你的意愿。”
　　“叫我德弗就行，我的意愿啊…当然是帮洛比先生证明清白，毕竟莱米尔教授都出面当保证人了，为了不损失皮城最高学院的名誉，为了法律可以正确的审判每一个犯人，我们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就像你昨天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迎着街道上人群艳羡的目光，看似情侣、实则只是恰到好处搀扶的凯特琳轻声述说起来，好不容易压下想入非非的道森侧目迎上她的淡蓝瞳孔：“德弗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一点吗？”
　　质问的话语换来凯特琳的一对白眼，还有顺势松开的手臂：“亏我还担心你的身体问题，真是个无情的男人…你就没一点感动吗？”
　　“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贴上来，还不惜大发福利的让动摇我，小爷当然不敢动了！”
　　腹诽一句的道森迎来凯特琳的严厉目光，似乎看出点什么的她很明显不太开心，置身其中的道森揉揉眉心：“咳咳，多谢…可是除此之外，我只看到了冠冕堂皇的说辞，感觉不到任何诚心。”
　　“我的诚心只会给奉公守法之人…而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报告我来之前已经提交给皮城议会了，如果不配合我的话，6个月后等待你的将是锒铛入狱的结果。”
　　凯特琳旧事重提的话语满是肃然，知道避无可避的道森无奈望天，映入瞳孔的是由花岗岩与染漆铁立柱搭建的各色建筑，上面的青铜饰面、铅玻璃窗和黄铜屋檐反射出炫目的阳光，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两人谈话间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群填满街道，还有陆续开张的店铺，一间刚开门的公共餐厅飘出香味，橱窗内香味扑鼻的烤鱼、新出炉的圆盘状恕瑞玛太阳面包散发出令人饥肠辘辘的香味。
　　目光停留于此的道森主动抬起手，发出邀请：“德弗小姐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早餐吧…咳咳！”
　　“时间宝贵，我们可没有那种闲功夫…阿姨等一下！”
　　小跑几步的凯特琳拦住一个推着小烤炉的中年女性，简单交谈几句买来两份色泽丰富的米粥与两块看起来卖相并不太好的恕瑞玛面包。
　　“给你，一人一份…便宜实惠，还有营养，只要两个银轮，我请你。”
　　再次返回的凯特琳将早餐递来，同时而来的还有肉眼可见的鄙夷目光，毕竟他们穿着得体看起来男才女貌，她却浑不在意的吹了一口泛着热气的米粥纸杯，轻抿一口后眼睛眯成月牙露出幸福神色：“呼…这简直太棒了！”
　　“如果是咸的就更好了…嗯，甜的也不错！”
　　喝了一口的道森同样旁若无人，有心想要在买一些，但考虑到自己装出来的虚弱身体只能作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凯特琳一颗牙齿不露的咬上面包，完事后还不忘轻轻勾手示意他跟上。
　　家教良好，能奢能简，行为举止优雅大方，看不到周围旁人那种故作优雅的矫揉柔造作，是个不会让人感到厌恶的正统皮城人。
　　同样在观察凯特琳的道森微微一笑，又想到一开始因咳嗽而来的搀扶动作，再加上如今这一幕，让他的警惕心顿时下降很多。
　　当然道森很清楚这是对方的目的，可只要是诚心实意的那就没问题，或许应该多了解下她为何这么纠缠不休比较好。想到这里的道森快步上前，第一次主动与她并肩而行：“德弗小姐，我们要去哪儿？”
　　“嗯…”
　　咽下面包的凯特琳抬起表面纤细白嫩、掌心却满是老茧的手掌指向远方最高的拱桥：“那是南北之桥…我们得穿过那里，然后去南城区的一个工坊。”


第242章 皮城社会

　　“真是浪费啊！明明天色已经足够明亮了，咳咳…这灯里的气味，闻起来真让人难受！”
　　随手将面包纸袋、纸杯送入垃圾桶的道森轻车熟路，动作并没有学样的拘谨与刻意，让凯特琳产生一种他是皮城人的错觉，难道这个家伙以前就来过这里吗？
　　“这个啊，跟皮城的社会氛围有关…”
　　尽管心中疑惑，凯特琳还是没有忘记在与人交谈，她在道森的抱怨下扫过周围建筑的炼金科技门灯，里面跳跃火光为清晨空气增添了一分干冷的化工气味。
　　“咳咳…怎么说？”
　　来了兴趣的道森摸摸喉咙，他确实不喜欢这气味，体内的魔力从刚才就在不停流转清洁着进入其中的污染，让他不得不克制着紧绷身体，以防涂在脸上的染肤剂一起被清除，那样的话他苍白的脸色就会恢复正常，装出的身体虚弱也会被发现。
　　见道森身体出现不自然表现，凯特琳犹豫一下，还是取出一个花格子图案的口罩递了过来：“呐，这是母亲给我做的专用口罩，外面可买不到，不介意的话戴上吧…可以很有效的防止空气污染。”
　　“呃…”
　　这一次凯特琳终于没有盯着他看，移开视线的俏脸上出现一丝红晕，只是装病的道森生出些许罪恶感，可是不接更伤人，毕竟她已经展现出了足够的善意。
　　“谢谢…之后我会洗干净的。”
　　随手将口罩戴上的道森声音小起来，见状凯特琳通过一个深呼吸调整心情，主动迈步接上刚才的话题：“嗯，其实这问题说来话长，简单点来说呢…皮城的社会地位很大程度取决于一个人显露在外的财富与权利，两者互为因果。”
　　“比如…”
　　接上她话语的道森扫过附近的建筑、标语、人群与条幅，说出自己的看法：“精致的布料裁剪、衣服的华丽程度，涂料颜色的浓烈鲜艳…还有花样百出、广而告之打响家族名声的慈善广告，这些都是展示财富与权利的方法。”
　　道森的举一反三让凯特琳脚下一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过来，入目处的黑色瞳孔明亮有神，不见一丝隐瞒。这一幕让她发出无奈地叹息：“说的没错，在皮城你必须得表现的光鲜起来，看见右边那对引人注目的夫妻了吗？”
　　顺着提示看过去的道森，就看到两人身上装载着各种小巧精妙的机械义体。最让他在意的是女性脸上的植入式下颌板，还有她戴着的宝石状单片镜。而她手臂挽着的男性，则是戴着一副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的金属手套，上面的栅格平面还会反射出亮晶晶的光芒。
　　可奇怪的是，道森没在这副手套上感到和蔚拳套一样的能量涌动感，难道是假的？
　　道森眼中的疑惑凯特琳没有放过，她微微侧头后加快步伐，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开口解释：“那位女士的身上看起来最贵的是那块下颌板，最有艺术价值的是单片宝石镜…虽然看起来足以以假乱真，但瞒不过我的眼睛。那块板子不过是成形的银箔用胶水粘了上去，单片眼镜也不过是染了色的普通鉴定镜片。”
　　只说了一半的凯特琳没有提那位男性，目光中的考校意味再明显不过，迎着她好奇的视线，道森仔细想了一下开口道：“海克斯科技中的动力拳套很贵，最便宜的也要数千金齿轮…看色泽的话那位男士的像是青铜拳套，至于上面能量玻璃管的光芒应该是某种发光植物，对吧？”
　　“嗯，这种植物会用来提供给污水工人照明和净化空气，通常来自祖安的培养塔…看到那位驼背的先生了吗，黄色连体服的。”
　　沿着提示看过去的道森下意识抬起手，因为凯特琳所指的是一个背上有着巨大玻璃管，里面装满了冒泡绿色液体的人，很明显那里面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于道森的害怕凯特琳莞尔一笑，主动迈步挡住他的视线，并专门将手掌搭在胸前：“他来自祖安，那是呼吸装置，里面的是过滤后的残留液体，那是祖安深处的灰霾…里面的雾气已经在沸腾了，而这个装置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清理，所以他会在前边左拐，进入那间海克斯增强体维修店。”
　　“哦，原来如此…那这样就是来自皮城。”
　　手掌搭在脑门上的道森有样学样，凯特琳马上伸出手帮他纠正：“要中间的三根手指，剩下的大拇指代表财富的精神、小拇指代表诚实的真谛，就像前边桥上那两个披着红色官员长袍的雕像有一样寓意…可惜现在很多人都本末倒置了，为了财富他们不仅可以放弃诚实，就连生命也不在乎。”
　　看着凯特琳眼中的惋惜与无奈，以及她手掌传来的摩挲触感，道森忽然间想起莫甘娜，同时还有脱口而出的感慨：“看来你深爱着这片土地啊…”
　　“是，无论是从前还如今…我都为自己是一个皮城人而自豪，尽管大家曾为了财富犯下过无法被原谅的过错。”
　　语气突然沉重的凯特琳来到右边的西侧，意识到即将通过斜路走向南北大桥的道森，能够感受到自西侧刮来的海风，也为她主动为自己挡风的行为而心中暖洋洋的。
　　如果自己不是装作体弱多病的话，那善良又坚强的她还会这样做吗？
　　答案让是不会，这只是凯特琳对“人”之一词的善意与关怀，并不是因为男女间的情感，她的温柔是对所有人奉公守法之人的，而不仅仅是自己。
　　瞬间就做出正确判断的道森，异常强硬的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他身上一闪而过的凌厉让凯特琳身体悄然紧绷，这个人果然没那么简单！
　　警惕归警惕，并不知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触动了他心弦的凯特琳，又一次指引着道森看向前方：“等我们到了桥上，你就能看到那个过错了…小心人群，这里的扒手很多，尤其是比较小的孩童。”
　　“你看到的话，会不会去抓？”
　　“我今天不当职，只是个普通人…而且皮城律法管不到来自祖安的犯人。”
　　“是吗…那我可要表现了一下了，毕竟吃了你请的早餐。”
　　说话间挺起胸膛的道森主动靠近一些，过于接近的男性气息让凯特琳微微一愣，她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待会儿可要多留心了。”
　　“嗯，走吧。”
　　逐渐走向高处的道森两人出现在钢铁与吊钢铸就的宏伟大桥边缘，不远处的下方则是一道崩裂的巨大口子，一条大峡谷将皮城分割成南北两半，从那深邃的沟壑来看便会让人忍不住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皮城人敢于在上面造桥的勇敢。
　　道森眼中的叹服让凯特琳更觉刺眼，她爱这片土地没错，但对于这里却没有任何好感，更不会有什么叹服之情，有的只是羞愧。
　　还是尽快打消这种误会吧，于是凯特琳又一次主动挽起道森的手臂，主动带着他迈向人来人往的拱桥：“洛比先生，你知道吗？每一次经过这里，我都会觉得心惊胆战…来了，站稳了！”
　　呼——！
　　自远方海面涌来的狂风呼啸而来，吊起大桥的铁索宛若琴弦一样弹出悲壮的哀鸣，同时被吹散开来的还有笼罩在峡谷间的些许薄雾，尽管只有惊鸿一瞥的瞬间，但道森还是看到了位于下方的祖安。
　　无数烟筒排出的滚滚黑烟与墨绿、黑灰混合而成的灰霾触目惊心，这已经是重度的污染环境了。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自己在下面，那岂不是每一口呼吸都是在灼烧寿命吗？祖安人究竟是如何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生存的？！
　　“看到从雾气中露出的那座高塔了吗？那是祖安最好的“科技魔法学院”，几年前它因为日之门的建立而陷落，但如今它又爬了上来…”
　　一同见证了下方祖安的暗无天日后，接受着狂风洗礼的凯特琳抚平扬起的发丝，挽着的道森手臂不自觉用力了一些，这是名为害怕的情绪。
　　经历过德玛西亚动乱的道森对此并不陌生，若有所思的他伸手拨开一个迎面靠近的毛头小子，无视了对方的不怀好意后转头道：“没有这次改革的话，日之门就不会出现，航道也不会贯通，皮城更不可能有如今的繁荣…只是我听说在做这件事时，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改革吗？那些不好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喃呢的凯特琳主动在右侧的官员雕像前停下，取出一枚银轮放在它伸展出来的手心里，硬币的重量触发内部的齿轮机关，雕像的手指缓缓盖住硬币，等手掌再次张开时硬币已然不见。
　　想到刚才对财富与诚实的交谈，道森的目光投向左侧的雕像，相比这里的冷冷清清，那里到是有好几个衣装得体的人在排队放钱，便微微一笑：“果然，财富才是这个城市的主旋律啊。”
　　“我并不否认财富的作用和价值，但诚实却是用金钱买不到的。”
　　“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它…那就放这个吧。”
　　“喂、喂…你在干什么？！”
　　本以为道森会和自己一样放个银轮的凯特琳，就见到他取出一枚精雕细琢，印刻了无数线条汇聚出日之门图案的金齿轮硬币，然后毫不犹豫的放在了上面，周围人群的目光也因此凝固——这家伙傻了吧？竟然将“黄道地库”发行的纪念币，等同于1000金齿轮，如今有价无市、拍卖起来甚至能直达万金的东西给了雕像，这也太夸张了！
　　“如果不是拿错了，这人就一定是疯了！”
　　“切，你看他身上…一个海克斯增强体都没有。”
　　“原来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啊，为了在女伴面前…恐怕等回家后一定会肉疼的满地打滚吧，啧啧！”
　　人群中阴阳怪气的嘲讽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以至于连桥上那些穿着蓝夹克、格纹裤子的警员们都惊动了。
　　见状凯特琳也顾不上问什么了，整个身体压上来的她带着道森赶忙离开雕像，她这打扮让同伴们看到没事，但要是带个男人就不一样了，不用等明天，今晚整个司法厅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在有着丰富追捕经验的情况下，凯特琳带着道森成功的来到小贩遍地，到处是摩肩擦踵人群的大桥中央，也彻底摆脱因为刚才放金齿轮而产生的骚乱。
　　“呼呼…”
　　逃跑暂告一段落活，微微喘息的凯特琳擦去额头的细密汗珠，用幽怨的目光看了过来：“洛比先生，你刚才的行为让我想起了一个同伴…为什么？”
　　“呼呼，蔚小姐的确特立独行！至于为什么…”
　　故意发出喘息的道森不由得想起远在德玛西亚的菲奥娜，但也只是一闪而逝的怀念，他刚才将小姨给的纪念金币投出去当然是有目的地，现在还是趁热打铁比较好。
　　很快压下思念的道森取下口罩，将整个认真的面孔呈献给凯特琳：“因为我的母亲告诉过我，男人应该一诺千金…如果德弗小姐肯相信我的清白，那么我也会开诚布公的和你相谈。”
　　经过先前那一幕的冲击，再加上这一路上的交谈与行为，即便是经办过无数案件，阅人无数的凯特琳也不得不承认道森身上的人格魅力，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让感性压过理性，于是她摇摇头：“不行，亲眼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我亲爱的女儿？你在干什么…”
　　“诶？！妈妈，你听我解释…”
　　“哦哦，小凯特琳也长大了呢！怪不得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出门了…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介不介意一起吃个午餐呢？”
　　突然从侧面出现的声音让凯特琳整个人僵住，反应过来后她才慌里慌张松开挽着道森的手臂，可是已经晚了。
　　到来的这位优雅而成熟的女性，就如同与凯特琳一个模子刻出来那样，尤其是在看到道森手中的口罩后，便带着喜悦的微笑迎了上来，道森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突破口，干脆腼腆一笑：“您好，美丽的女士！我是洛比·雅金，感谢您的邀请…”


第243章 打入内部

　　皮城南部，德弗工坊。
　　“艾琳，你说什么啊？！男朋友？！长的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品行如何，不行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到处是发光仪器、管道，机械研发装置的工坊内，在听到妻子说有客来访的男人身份后，便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转为面红耳赤，甚至连工作服都不换就要往外跑。好在这鲁莽的行为被艾琳一把拽住，很理智的劝说道：“纳特，别大惊小怪的，女儿已经二十多岁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接下来你好好听我说别打岔，事情是这样的…”
　　“什么，互相挽着手臂？！”
　　“闭嘴，别打岔…”
　　“什么，还因为偶感风寒带了你做的口罩？”
　　“纳特！！小声点…”
　　“看来两个人瞒着我们已经交往了几个月了，怪不得女儿这段时间经常休息，也不在家待着，还用便衣行动糊弄我们，没了吧？我这就去换衣服，好好会会这小子，省得女儿被骗了！”
　　听过前因后果的纳特急匆匆地就要走，但是又一次被妻子拦住：“等等，还有！洛比的父母不幸遭遇了海难，如今只有一个亲妹妹在身边，家族里也没有其他亲戚…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这的确令人悲伤，但是你说的意思…”
　　“你啊，真是的！女儿的倔性格不清楚吗？自从我们上次遭遇那种危险的事情后，她就总说不要离开我们，还让我们搬到距离司法厅比较近的南城区…”
　　“这样的话你是说让这小伙子入赘？”
　　丈夫的会意让艾琳点头又摇头，被弄糊涂的纳特挠挠头，气得她只能跺跺脚：“如果能的话最好，不能也别强求…反正我们家也不缺钱，到时候让他们来皮城定居就行，你待会儿见面可别冲动，要是你不小心把人吓跑了，下一个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这不对吧！”
　　“哪里不对了？”
　　“这小伙子你第一次见吧，他就那么令你满意？”
　　看着丈夫眼中的不解与惊讶，艾琳神秘一笑：“这个啊，你去见过就知道了，保你满意…我呢今天就亲自带女儿下厨，今天手里订单什么的先放放，女儿的终身大事要紧！”
　　“终身大事吗…”
　　有些期待、有些厌恶，还有些不舍的纳特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离开工作室，换上一身做工精良的贴身灰袍，还不忘在外面套上镶有金丝的白袍。
　　“不行，可不能让那家伙小看了…”
　　做完这些的纳特刚想离开，又随后拿起柜子里的各种增强体佩戴上，最后又在镜子前打理一遍，确认了没有任何仪表上的不妥，又能彰显自家的财富后才迈步走向会二层的客厅。
　　“看到了吗？”
　　“嗯嗯，长得怎么说呢…挺秀气的？但是人很有礼貌、行为举止也很优雅，虽然不是皮城贵族，但那份贵族气质是真的，只是身体好像有些虚弱！”
　　“虚弱？应该不会像书里写的身患绝症什么吧…哎呀，终于小姐也到这时候了啊，纳特先生和夫人也能放下心了——诶，纳特先生您…”
　　正在门外窃窃私语的侍女突然发现主人到来，正要慌里慌张的行礼就被纳特打断，只见他郑重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吩咐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别走，守着！待会儿无论谁来都不要打扰我们的谈话…”
　　“那万一有重要的客人呢…”
　　“还有如果是夫人或者小姐来了…”
　　“没有万一、如果！明白吗？！”
　　被两人各种问的纳特莫名暴躁起来，被他严厉语气吓到的侍女只能乖巧的连连点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纳特深呼吸一口气，在轻轻敲门后将其拉开。
　　眉毛与眼睛和凯特琳很像，瞳孔淡蓝而清澈，只是面相有些过于严肃。
　　脸色发白、体型不错，五官端正，起码表面上看得过去，只是有什么病必须问清楚，不行！要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穿过走廊玄关纳特与道森目光对接在一起，大致的互相打量过后，感受到严肃气氛的道森突然有些后悔来了，看这位纳特先生全副武装的情况，很明显已经进入了父亲的角色，而且是将他当成了想抢女儿的混账家伙。
　　只是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差6个月就要被定罪的道森很清楚，如果趁此机会打入“敌人内部”与凯特琳成为自己人的话，那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定会束手束脚，即使是合作调查也会受她摆布，暂且不说她的查案能力，起码也不能让对方随心所欲的传唤自己，让他有些自由空间去做其他事才行！
　　“您好，纳特先生…我是洛比·雅金，冒昧前来打扰了！”
　　“嗯，坐吧…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看中我女儿哪一点了？”
　　“呃…”
　　没想到纳特一落座便兴师问罪的道森楞了一下，不都说皮城人说话慢条斯理，总是喜欢用从容的态度来解决问题吗？可为什么这一家子都这么直接的？！
　　“这种事应该不用想吧？年轻人…”
　　对于他的迟疑纳特果断归于太过年轻、不成熟，不诚心，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这一幕看得道森也是哭笑不得，好在什么大风大浪他都见过，这点小困难还难不倒他。
　　“咳咳…”
　　轻咳两声的道森脑海中闪过先前一路走来的画面，微笑着给出回答：“抱歉，纳特先生！凯特琳的优点太多了，我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嗯？”
　　脸色稍好一些的纳特不客气的发出疑问，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他可不会上当。被眼神示意说出具体的道森也不迟疑，直接开口道：“比如说深谙世故却不世故，拥有最成熟的善良…”
　　“嗯、嗯，说的不错…继续！”
　　“纳特先生，没有了。”
　　“没有了？！”
　　惊讶的纳特身躯自然前压，瞳孔内浮现些许愠怒，这家伙是在敷衍自己吧！面对这个企图展现自己威严的男人，道森不卑不亢的迎上视线：“纳特先生，凯特琳…小姐的良好出身与工作让她足以熟知人情世故，人心险恶，社会的等等明暗规则，但是她却能秉持本心，不去为难或伤害别人，对邪恶一追到底，为真相夜以继日，就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让人打从心底的敬佩！”
　　“哦，只是敬佩吗？”
　　同为男性的身份让纳特抓住这段完美回答中的漏洞，实在没办法的道森只能硬着头皮做出补救：“我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而且先天就有的体弱多病在一直困扰我…在解决身体的问题前，我并不想让她将来有太多牵挂。”
　　“不错，很有自知之明…”
　　满意颔首的纳特让道森松了口气，可他马上就调转了高傲的语气，语重心长的给出保证：“年轻人，在皮城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就没有治不好的病…我恰好认识以医学闻名于世的沙维克的伯爵大人，为你介绍一下吧！”


第244章 各退一步

　　咚、咚——！
　　当老饿鬼的钟声悠扬荡起两下时，一场宾主相宜的午宴才总算是落下帷幕，心满意足离去的夫妇两人，并不清楚他们前脚离开，自家宝贝女儿后脚就将所谓的男朋友拽进了闺房。
　　不大不小的房间内没有想象中的女性化气息，就连家具装饰也没有多少，只有衣柜、书桌、梳妆台等等几件生活必须用品井井有条摆放在屋内，看起来有种简洁干净的美。
　　“洛、比、先生…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给道森过多的观察时间，掩上房门的那一刻凯特琳收起脸上堆砌的笑容，化身精明能干的警长将他壁咚在门上，大有一言不合就给他吃苦头的意思。
　　被堵在门上的道森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将双手举高示意投降：“抱歉，你的父母太热情了…让人不忍拒绝！”
　　“少来了，混蛋！你这个嫌疑犯凭什么敢充当我的男朋友——难道你以为交了保释金后案件需要保密，就能有恃无恐的当个正常人吗！”
　　怒火冲天的凯特琳一把拎起道森衣领，俏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如果这家伙身体没有那么虚弱，她现在真想痛揍这混蛋一顿，让他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被拎衣领的道森顺手抓了上去，凯特琳自然不肯轻易松手，两人较力的同时他也认真起来：“你凭什么就认定我是犯人，有些事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别给我说什么证据确凿，只要在此期间你不来妨碍我，6个月的时间我必然会证明自己的无辜，你敢吗？别有用心的凯特琳小姐！”
　　“厚颜无耻的接受妈妈邀请，用花言巧语讨好我的父母，别有用心的家伙是你才对吧，洛比先生！不对…你是故意的，这一切都太巧了！”
　　突然间就想明白的凯特琳目光变了，瞬间后撤的她一个麻利的转身拿起挂在一旁的海克斯步枪，凛然的杀意与致命的锁定感随着枪口直指道森脑门：“你一定事先对我的家庭背景做过调查，而且知道我今天要来，所以你看准妈妈出门的时间，故意在桥上引起骚动让我对周围失去判断力，然后又让人引导妈妈看到我，最后你在若无其事的接受邀请混入我的家庭，在用讨好他们的计划让我放松警惕，并以此脱身来寻找新的替罪羊！”
　　“啪啪、啪啪…精彩的推理，凯特琳小姐还真是未卜先知呢！”
　　“举起手来，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脑袋下一秒还在不在…”
　　“来啊，开枪…我保证不躲，但你要明白我现在是受皮城律法保护的，杀了我你也难辞其咎！”
　　一副有恃无恐模样的道森好整以暇地将领口平复，浑然不管枪口的致命威胁在沙发上落座，然后慢条斯理的为自己倒上一倍茶水，惬意的喝下后才开口：“不开枪吗？那我就说了…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首先得认识司法厅的人。
　　而皮城警卫的职业阶级是警卫员、执法官、警长、署长，所以想得到你行动的消息我必然要从同职位、或者更高之人口中听到。
　　在这之后我还要有足够的人手瞒过你的敏锐视线，经过严丝合缝的计划安排这一场相遇，最后还要有现场发挥讨好你父母的能力，最后才能达到目的。
　　凯特琳小姐，咳咳、咳咳！
　　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有这种能力的话干脆避开你就行，何必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看表情的话你知道些什么，但又有难言之隐不想让我知道，能让警长大人失去冷静产生杀意，那一定和刚才的谈话有关，毕竟事关你的父母。
　　艾琳女士说你们家几年前在“进化日”时因为一场意外，才从城北的富人区搬迁到南城区，而且是距离司法厅很近的地方。恰巧我听说过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也是在进化日时发生的。
　　在富人区里据说一个家庭被强盗们杀光仆人，财产洗劫一空，就连也父母不知所踪，只有一个外出郊游的十几岁小姑娘幸免遇难…”
　　“闭嘴！你个明知故问、装模作样的家伙…”
　　打断述说的凯特琳身上杀意又增一分，道森还是无动于衷的继续开口：“所以你知道了谁是卡蜜尔·菲罗斯，于是你在第二天忙不迭的拿传唤令来找我，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查找在皮城议会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家族势力庞大、盘根错节的菲罗斯家族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至于原因嘛，你应该在这次案件中找到了一些当年的尾巴，于是你因我的关系怀疑菲罗斯就是当时的幕后黑手之一，但你知道贸然动手只会令他们产生警惕，即便有证据也可能会引起各大家族的权利更迭，从而令整个皮城天翻地覆永无宁日，继而给下方掌控着祖安的几个“炼金男爵”机会，你惧怕他们像科技魔法学院的塔楼那样钻上来，然后引起一场无人能阻的变革！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
　　“叮咚！”
　　书桌旁突然响起的铜管打断道森的述说，这种金色管道在来时路上有很多，就像排列整齐的电线杆一样布满整个皮城，功能则是用来传递信封文件，据说只要根据姓名、号码、管道位置来确定接收人，最后付费就能触动每个投入口的机关，通常由快递员一样的工作人员来转送，是等同于电话一样的快速联络工具。
　　经过先前的剑拔弩张与道森的自我分析，心思被推断出大半的凯特琳将步枪缓缓放下，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后退来到名为“传音管”的管道口，取出里面卷着的文件快速扫过，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就染上羞红，甚至手掌还用力的将其握成一团。
　　“那个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稍后凯特琳脸色更加通红，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道森的目光，因为这份文件是蔚送来的，上面除了一些和案件有关的线索外，还有一段日常唠嗑：哎呀，今天看你们相处的那么愉快，正好遇见了伯母就忍不住帮了一把…关系打好的话，这之后的调查也会轻松很多吧，不用谢！
　　“为什么要突然道歉？”
　　“这个，那个，算了！事情是这样的…”
　　“哦…噗！”
　　听过前因后果，知道是蔚送来神助攻的道森忍不住笑出声，相比凯特琳的纠缠不休，她的同伴兼下属、闺蜜倒是看得挺清，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他会是犯人，也不知道究竟是靠什么来判断的。
　　在消除剑拔弩张的紧张后，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把步枪放回去的凯特琳扭扭妮妮地在对面坐下，好一会儿才平复因误会产生的羞愤交加，转而开口道：“听你的口气，还没有跟卡蜜尔接触。”
　　“今晚莱米尔教授会为我引见，我会请她帮忙调查，这样的话更有效率…”
　　“不行！”
　　“凯特琳小姐，你无权干涉我的行为。”
　　道森的冷漠拒绝让她脸色一紧，就算刚才自己因为父母的关系而做出错误判断，但如果菲罗斯家族参与进来事情的话，事情极有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尤其是在事关C的时候。想到这里的凯特琳一咬银牙，做出让步：“那我们就各退一步…”


第245章 紧急救援

　　“各退一步吗…”
　　走出工坊的道森喃呢着来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凯特琳急匆匆的去追查某个案件走了，却留下一个并没有什么约束性的约定。
　　根绝约定她不会在白日里来打扰自己，还会共享一定的案件情报。但到晚上8点至凌晨2点，也就是日之门关闭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得随叫随到，而且不能联络菲罗斯家族插手这次案件。
　　“算了，反正案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进展，暂时不联系也没什么…当务之急是找个向导，熟悉一下这座城市。”
　　道森转入街道的阴暗处，再出现时就变成了头发竖起，耳环、手套、口罩必备的祖安朋克风无业青年了，哪儿还有一丝先前的斯文模样。
　　在遍地机遇与财富的皮城，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年轻人通过名为“海克斯压力升降机”，简称为“尖啸”的电梯装置从祖安来到上层的皮城，当然也有富有的皮城人通过尖啸进入祖安，在那里一掷千金、醉生梦死，毕竟皮城的律法很严苛，但在祖安没有那么多规矩，或者说规矩就是钱。
　　“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啊…”
　　轻笑着的道森无视了周围人群鄙夷与厌恶视线，目光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来自祖安的“伙伴”，也就是先前在桥上见过的那些孩童们，皮城人称之为“地沟孤儿”，也就是来自祖安最下层区域、污染最严重地区的流浪孩童。
　　凯特琳说这些孩童经常会躲在街道外侧伺机而动，胆子大的会在过往行人中搜索着割包目标，胆小一点的则会找初来乍到的旅行者通过带路获取生活费用，在没有生意时则会偷取一些食物，或者是在餐厅的附近捡一些被丢弃的食物。
　　呼——！
　　沿着街道一路行来的道森还没离开主干道，就被一阵熟悉的微风扯动衣袖，尽管不知迦娜找自己干什么，他还是转进一旁的阴影小巷内。
　　旁人的目光一消失，一只仅有他半个掌心大小的青鸟就在风中聚集而来，快速成形的迦娜来到他的肩头：“帮帮我，道森·冕卫！”
　　“叫我道森就行，话说你是怎么又认出我来的…”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间，快点！有个从祖安来的孩子就要被打死了…”
　　“带路！”
　　正要找向导的道森也不犹豫，顺着微风的流向一路狂奔在狭窄的巷道中，七拐八拐后来到一处满是废弃金属的垃圾场，后门入口前的三角高塔标志让他微微一愣，这里竟是菲罗斯家族的垃圾回收处理厂。
　　“快点，救人啊！”
　　“你知道这里是那里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为了活下去而偷东西的孩子就要被打死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帮我！”
　　迦娜加快的意念如同久旱降甘霖般动人心弦，同时她的急切与悲伤也直入道森心底，让他在没半分犹豫。别说他现在是伪装形象，就是没有他也敢上去救人。
　　唰——！
　　这短时间一直装虚弱的道森不动则已，一跑起来竟有几分酣畅淋漓的感觉，不需要迦娜的提醒，不远处垃圾堆后传来的沉闷响声就告诉了他方位。
　　“哈哈哈，混蛋小鬼…今天看你往哪儿跑！”
　　“费奇老大，打死这小鬼…我们这个月可是被罚不少银轮！”
　　“不行，要慢慢折磨他！最后留一口气丢到尖啸上去，这群小鬼不是喜欢爬吗，让他们爬个够…谁？！”
　　嬉笑怒骂的人群无情地踢打着地上孩童，抱头、蜷身缩成一团的他倔强地没有发出一声惨叫，最先发现道森的是名为费奇的壮汉，他的双臂有些奇形怪状，上面布满活塞和蒸汽装置，看起来异常强壮有力，没人会怀疑他拳头的重量。
　　“专门切除双臂做的义肢增强体吗…能做出这种家伙来，维克托还真是厉害。”
　　对于这种主动放弃身体，只为了获得力量的家伙道森不会多看一眼，但对于名扬祖安的“机械先驱-维克托”却不会忽视。
　　一闪而过如此念头后，从高处落下的道森拎起看似弱小的拳头攻了上去，见他傻乎乎的冲来，本来还有所堤防的费奇残忍一笑，抡起脸盆大的手掌就拍了过去——咚！！
　　谁知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没有出现，反而是势均力敌的劲风扫开了周围的一切，意识到援兵到来的小男孩抬起被鲜血与灰尘侵染的小脸，就见到半空中的道森眉头一皱：“竟然有铂金级的威力…”
　　“铂金级…”
　　不明白道森喃呢的小男孩正担心他会被打飞，就见道森拳头上一闪而过金色光芒，随之而来的便是费奇重重被敲进地面的巨大轰鸣声，被迦娜守护着的小男孩只觉周围的风儿一顿，他的身体就像弹出的炮弹一样飞向远方。
　　“你已经衰弱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还不惜耗费神力去帮助这孩子…”
　　将宗师之威一开一关的道森也不停留，带着肩膀上已然隐去身形的青鸟冲向后方天空，将小男孩一把抱住后迅速离开此地。在皮城打架斗殴没关系，哪怕是断胳膊短腿之类的也行，反正这里盛行肢体改造，但唯独不能杀人，一旦出现死亡就会引来各方注意。
　　“威尔是我的信徒，我不能见死不救…向左边走，不远处就是搭载尖啸去祖安的地方，他伤得很重，我现在的力量无法救他。”
　　“肋骨断了3根，呼吸有些紧促，可能伤到肺部了，还有脑袋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势，脑震荡的可能性很大…还是就近治疗吧，皮城的公共医院还是挺多的。”
　　“威尔没有身份录入，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人管，医院跟不会救治的…快！”
　　简单一解释的迦娜就释放出微风带路，摸着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家伙，以及他那近乎皮包骨头的身体，道森心中难免沉重几分，果然到那里都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剧。
　　“不行，必须做紧急处理！恢复魔法只能处理一定程度的内伤，得做内科手术…去医院，手术的事交给我！”
　　感知到小男孩气息越发虚弱的道森做出判断，待会儿哪怕是用一点强硬的手段强迫治疗也无妨，事后交给凯特琳处理就行，他必须和迦娜打好关系。
　　道森心中的利弊权衡迦娜并不清楚，但她也知道小男孩快支撑不下去了，见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去医院，心中的厌恶与惧怕顿时去了几分。
　　“前边右转、再向东跑几百米就是一家医院…”
　　“好，呼…”
　　“等一下，去左边，靠近尖啸的那里…别问那么多，快去！”
　　对于突然就改变路线的迦娜，道森不敢怠慢的闷头狂奔，不多时便在她的指引中冲进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巷道，未等他窜出去就有一道白色身影冲了进来：“混蛋，放下威尔！”
　　“等等，自己人…”
　　面对前一秒还在远方、后一秒就到近前的白发少年，道森的反应也不慢及时松开手让威尔被他接住，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有一声轻微的响声——咔擦！
　　救下伙伴的白发少年没有犹豫的转动齿轮，他身后挂着的玻璃管状的圆筒便绽放出耀眼的白色炫光，先前身体周围产生的不自然波动又一次出现。
　　“这是…时间的力量？”
　　恍惚一下的道森反应过来后人就已经不见了，白发少年那黝黑的皮肤与熟悉的面容，再加上这种近乎神迹般的现实，让他确认了其“时间刺客-艾克”的身份。


第246章 风的往事

　　是夜，微风习习。
　　夜晚的皮城一如既往灯红酒绿、物欲横流，偶尔充斥在街头巷尾的哭泣与惨叫，会混合着巡警的哨声而暂时停歇，但用不了多久又会在他处响起。
　　灯光下的秩序井然与黑暗深处的暴力丛生，并没有让道森有过多留意，而在他身旁并肩而行的白裙少女也同样如此，在他人眼中只是一阵微风的迦娜，在他的视线中也有些若隐若现，但这并不妨碍她述说自己的过往。
　　这段过往有些漫长，以至于从明媚的午后到夜晚的繁星点点还没结束，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苦闷与烦恼，被迦娜倒豆子般的稀里哗啦洒了出来。
　　在迦娜的记忆之初，瓦罗兰西部与东部的两片大洋就被一道地峡所分割，任何想要往来的船只都必须踏上艰险的航程，绕过大陆的最南端才能往返。
　　因此大多数船只都会祈求满帆强风，以便助他们闯过凶险的浅滩暗礁、海洋灾难，迦娜也就因此诞生。
　　对于那段时期的迦娜来说，无论是帮助弱者，还是惩罚那些心怀不轨的海贼，都是一件极为幸运、快乐的事情。
　　就在迦娜以为能永远这样下去时，某一天水手们却传来了运河的消息，尽管不明白他们口中的科学家、研究者、还有炼金炸药是什么，但和航行有关的事情她明白，她知道一旦这道地峡消失，水手们就不需要再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了。
　　对此与水手们同样喜悦的迦娜，在十几年后带着祝福与期盼随风儿来到皮城与祖安，那时候这两个城市还没有上下之别，彼此之间相处融洽，就像是双胞胎兄弟那样感情良好。
　　运河竣工仪式的当天，远远望去如同连接海天的巨大门扉已然就绪，成千上万的铁索将它高高吊在空中，人们兴高采烈的庆祝着，只待地峡中间布置的数千炼金爆破装置启动。
　　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黑压压聚集起来，在一旁屏息观看，等待见证奇迹，脸上写满期待，心中充满骄傲。
　　齐聚一堂的城市元老们没有辜负人们，他们亲手启动了点火仪式，轰然间天地巨颤、海水倒流，岩石熔化成的炼金雾霾爆发扩散，久久不能平息的巨响回荡在如今的南北大桥下方。
　　随后人们开始尖叫。
　　因为岩壁的表面开裂了，大地开始颤抖，来自大自然的怒吼夹杂着无尽的浪花带走了一大片的土地，那是一个承载了数万生命的城区。
　　先前还一同欢庆的居民们，在东西两侧袭来的海水间不知所措，挣扎求生。不忍见此惨状的迦娜在落水者们身前现身，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人们在绝望中发出祈愿，爆发出的强大信仰甚至让她凝结成实体，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庞大的力量。
　　迦娜学着人类法师的模样，将所有的力量凝聚成一根法杖，然后闭上双眼，召唤出足以抗衡愤怒大自然的飓风，那冲天而起的巨大龙卷，甚至让祈祷者们害怕自己也会被卷走。
　　但是这种担心没有成为现实，桀骜的狂风在她的约束下变得猛烈又不失温驯，抚平了人们的担忧，直到她将法杖的力量全部释放出去，用神迹般的力量拯救了那些见证了运河诞生的殉葬者们。
　　在获救之人的感恩戴德中，失去力量的迦娜变回最初的青鸟模样，尽管自身虚弱无比，但她却因为拯救了大家而开心。
　　可在这之后令迦娜没想到的是，运河的开通夺走了她赖以生存的信仰。
　　这条在人类看来有着无限潜力的贸易空间，尽管在打开时出现诸多牺牲，但抹不去之后带来的巨大价值。
　　这条通路贯穿东西，连同左右，让世界连接在了一起，这巨大的变革让水手们不需要再长途跋涉那些危险地带，也不再需要提心吊胆的观察出现在桅杆顶端，预示了暴风雨到来的青鸟。
　　他们船只的安全和速度已经不再取决于喜怒无常的风，而是由人类的所创造出来的运河保驾护航。
　　短短几年时间，迦娜便感觉到自己变得无比虚弱。
　　她的神龛被水手们遗忘、丢弃，任由海鸥雕琢、路过行人践踏，她的名字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之中，即便是在狂风骤雨的暴风雨中。
　　迦娜没有想到自己会落的如此下场，水手们就这样轻易遗忘了曾经带给他们庇护、平安，尽心尽力回应了每一次祈祷的自己。
　　就在迦娜以为自己会被世人彻底遗忘，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时，那些在曾在绝望中祈求她的祖安人，为她保留了最后的希望。于是迦娜放弃大海，化作青鸟来到了祖安，全心全意的回应着每一个信徒的祈求，从不敢有一丝怠慢。
　　哪怕她如今连一阵像样的狂风都掀不起来，有时候甚至得变成青鸟，辛苦到飞翔几分钟就要停下休息，可她仍旧没有放弃这最后的希望，哪怕很多时候人们信仰提供的力量与她的付出根本不成正比。
　　这段漫长的过往相当沉重，沉重到道森都有些后悔自己知道了，这样一个为信徒付出所有的傻女神太可爱了，让人无法放着不管。更何况她还因为百丽儿的祈求提前找到了自己，这才让莱米尔有了及时前来做担保的机会。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向是道森的行事准则，可是要如何帮助迦娜呢？
　　“道森，艾克已经来了，他很快会出现在前边的拐角处…我得回去休息了，今天说那么多话太累了。”
　　突然间打破沉默的迦娜，在淡淡的微风中化作青鸟直奔南北大桥，正如同这一原始形态那样，她像鸟儿一样将家筑在了科技魔法学院的塔尖顶端。
　　“再见…”
　　挥手送别迦娜的道森，没有理会路上行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迈步走进前方的拐角处，被建筑遮挡了一半光芒的黑暗中，穿着夹克衫、围着红围巾，下半身穿着帆布长裤的白发少年挥挥手，另一只手搭在身前：“晚上好，迦娜的朋友…我是来自祖安的艾克。”
　　“你好，我是洛比·雅金…从西边的白崖城而来，你的朋友还好吗？”
　　简单介绍一下的道森在灯光边缘处停下，仔细打量着他的艾克点点头：“总算是抢救过来了，我接下来要去教训一下那些狠毒的家伙们，顺便收取一些利息…听说你想跟我做朋友，你会一起来的对吧？”
　　前两句还好，这句莫名带有胁迫性质的邀请就让道森眉头微皱，结果艾克下一秒就用右手转动身后机关——嗡！


第247章 打招呼的方式

　　“总算是抢救过来了，我接下来要去教训一下那些狠毒的家伙们，顺便收取一些利息…迦娜说你遇见了一些麻烦，不介意的话说一说吧，就当是你救了威尔的回报。”
　　“总算是抢救……威尔说你赤手空拳就打败了费奇那个大力莽夫，这也太荒谬了！怎么样，接下来要不要见识一下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
　　“总算是抢救…”
　　这已经是用“Z型驱动”回溯时间的第4次了，可不管他用如怎样的方式与面前的家伙交谈，他都会皱起眉头一副不满的样子，真是让人烦躁。可交朋友时第一印象很重要，必须要留下一个好的形象，然后才能让进一步的深入了解，回报他救下威尔的恩情，只是接下来说什么呢？
　　“噗…”
　　“诶？”
　　“抱歉、抱歉，不用来第四次了…祖安人的打招呼方式的确特别，尤其是你的。”
　　正在艾克考虑第4次要说什么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的道森打断思绪了艾克的思绪，让他惊骇异常。这家伙竟然说第4次，难道对方没受到时间的影响，可是这怎么可能？！
　　“艾克先生，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很多…而我皱眉，只是想多看看这种奇迹的力量。”
　　“你这家伙，果然如迦娜说的一样很危险，也跟那些皮城佬一样讨人厌…但如果你以为救下威尔就能挟恩图报，那就大错特错了！”
　　“皮城佬啊，看来你对皮城人的成见颇深…怪不得刚才你说话不是居高临下就是带着挑衅，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拿这种力量来回报我了？至始至终都是你在说，我救人的本意也不是为了和你搭上关系，而是为了迦娜。”
　　深知熊孩子不能惯的道森也不客气，尽管很想知道艾克是如何掌握了时间的力量，可他也清楚有些事物是强求不来的，强行为之只会招来一系列的恶果。
　　“可恶，你这家伙原来是别有用心…迦娜是那么善良，我不会让你要挟她的！”
　　就如同道森说的那般，对于身上有贵族气质的人他都会下意识的敌视，手掌抓向身后条状武器的艾克决定出手，得让这家伙明白一下自己的力量，让他安分一些才行！
　　“又是别有用心吗？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过分脑补呢…”
　　“少说废话，看剑！”
　　“哦哦，看起来像是钟表的指针…你把这称之为剑？”
　　挥刃砍来的艾克手中突然一空，等他反应过来后自己的武器就到了对方手中，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的少年脸色一红，在恼羞成怒中拍向身后的按钮——嗡！
　　炫目的白光绽放中，那种不自然的特别波动又一次散开，感觉自己身体有种拉扯感的道森主动放弃银熠产生的保护，下一个瞬间意识就陷入黑暗。
　　“看剑！”
　　带着他一起回到3秒前的艾克再次挥出武器，遗忘了这3秒记忆的道森还是如刚才般伸手去夺，这一次聚精会神的艾克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金光，然后手中又是一空，这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哦哦，看起来…”
　　道森的嘲讽一如既往，意识到彼此差距的艾克又一次启动Z型驱动，身体传来的疲惫感也开始加重，好在他已经想到了打败敌人的方法——唰！
　　这一次回到过去的艾克没有攻上来，而是灵活的拉开距离，道森则是站在原地没有追赶，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
　　尽管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能靠这种强烈的既视感猜到一些，时间的力量果然神奇，如果不是有银熠保护的话，他也不敢如此托大。
　　“接招，禁锢闪光弹！”
　　如临大敌的艾克却不会干等着道森反应过来，在时间倒流中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他，很清楚战斗就要全力以赴的抓紧每一秒钟，因为每一秒都可能是胜机——嗡！
　　耀目蓝光爆发的那一刻，产生的碎片和能量构成一个齿轮状的魔法圆盘，速度不快也不慢，虽然致命但躲开并不难。第一时间做出选择的道森身体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就来到对手面前，这意料之外的爆发让艾克愈发心悸，他从未见过不依靠增强体就如此强大的人类，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要束手待毙。
　　嗡——！
　　熟悉的不自然感又一次浮现，道森挥出的拳头徒劳无功地打在空气上，按道理说这一下应该必中的，险之又险躲开的艾克咧嘴一笑：“我为自己加速了3倍时间才躲开，你可真是个怪物…可惜赢的人是我！”
　　“是吗…”
　　即便不用回头，道森也能感觉到身后的齿轮圆盘在急速返回，上面坍塌、紧缩带来的巨大能量令人心悸，只是他早有预防这个记忆中的Q技能，即使表现的形式不太一样。
　　“不会吧…不好！”
　　当本以为奠定胜局的一招会奏效时，艾克便看到道森手臂缠上金色光芒并猛然向后挥动手肘，被寄予厚望的闪光弹“砰”的一下就被撞得粉碎，紧接着毛骨悚然的危险感就出现在身前，当无情的拳头落在脸上时，满嘴牙齿都因此碎裂的艾克再次发动Z型驱动——嗡！
　　这一次道森依旧没有追赶，而是在银熠的保护下启动宗师之威，经过魔法强化后的瞳孔突破时间的封锁，瞥见一抹类似于艾克的白色虚影。
　　“唯有神力可以和时间抗衡…”
　　又一次对星灵们的强大有所认知的道森来到虚影处，当艾克从时间中出现的那一刻喉咙就被紧紧扼住，死亡的威胁让他想要再次启动Z型驱动，但立即就遭到道森警告：“再来一次也一样，时间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你本身太过弱小，战斗就到这里吧。”
　　“可恶，还没结束呢…”
　　“有人来了，先走。”
　　“站住，别跑！”
　　自从发明出Z型驱动以后，哪怕经历过无数次生命危险，但都通过时间解决的艾克憋屈极了，他绝不允许自己败得如此不明不白，必须要找回场子！
　　两人一逃一追之间很快就消失在巷道之中，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意外，白日里威尔差点被打死的垃圾回收厂很快出现在艾克眼中，主动停下的道森抬起手：“你不是要教训一下他们吗？让我看一看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吧。”
　　“哼…除非你待会儿不跑，跟我分出胜负！”
　　满心不甘的艾克忍住冲上去的打算，多少能理解这种孩子气行为的道森也不生气，毕竟对方刚才再愤怒也没产生过杀意，于是点点头：“好啊，我等你。”


第248章 攻守互换

　　“来玩捉迷藏吧，相位俯冲！”
　　“放马过来啊，时光交错！”
　　“哇哈哈，你们好笨啊…时空断裂，搞定！”
　　在轰隆一声巨大的鸣响中，炙热的白光点亮皮城夜空，利用时间忽而幻灭，忽而突进，将所有守卫玩弄于鼓掌间的艾克兴奋极了，就好像是要在道森面前证明自己的强大一样。
　　“怎么样，吓到了吧！”
　　“小心…”
　　“嗤啦——叮！”
　　大摇大摆走来的艾克听到远处传来的异响，但他并没想到致命的攻击会在瞬间到来，于黑夜到光明绽放出寒芒的利刃就像是跨越了时间一样令人绝望。
　　不过出声提醒的道森并没闲着，他马上开启宗师之威将艾克称之为剑的武器夺走，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从死神手中拽了回来，要知道时间的力量再强，他本人如果当场死亡的话也无济于事。
　　“该死！是“灰夫人”…走，我断后！”
　　被道森一把甩出去的艾克又一次冲了上来，而被他称之为灰夫人的来人则是和他有着同样发色、高挑纤细到足以盈盈一握腰肢的女性，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还是她那对看起来锋利无比的脚刃，就是这东西差点将艾克抹杀。
　　“能替他档下这一击，不错…年轻人，你的名字叫什么？”
　　一击必杀失败的高挑女性，优雅的收回代替了脚的狭长利刃，机械合成女音中听不到一丝情感，但这并不妨碍她顺便抚平因急速而来有些微乱的发丝，对于她的名字道森当然不会陌生，这就是他想要寻找的“青钢影-卡蜜尔”。
　　“洛比·雅金。”
　　“你傻吧，报什么名字！”
　　“闭嘴，小孩子一边看着…”
　　老实报上名字的道森随手一挥，剑刃上凝结出实体的能量剑刃便将艾克逼得连连后退，最讨厌别人拿年龄说事的艾克异常不服气，他的确是打不过灰夫人，但并不代表他不敢打——嗡、咔擦！
　　没想到Z型驱动装置会在此时出故障的艾克，只觉身体一麻便跪倒在地，扭头一看才发觉背后装置上崩出一道细小裂缝，难道是刚才那的致命一击？
　　“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忘乎所以…就危险了，“祖安迷童”的首领艾克，你应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现在走我还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见如自己预想中那般阻止了艾克的时间能力，卡蜜尔便居高临下的发出警告，知道自己被当做目标的道森自然不会害怕，反倒是卡蜜尔的强势引起了他的战意，于是他马上和对手达成共识：“你的剑我事后会还回去…走！”
　　“可恶…别死啊，混蛋！”
　　引以为傲的装置被破坏的艾克知道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只能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去，他不会逃跑，这只是暂时的撤退，当务之急是先找材料修复Z型驱动，然后再回来支援！
　　“好了，洛比先生…虽然外貌有所不同，但还是请你解释一下白天时的行为，如果能让我满意的话，你会有一些尊严的死去。”
　　“有一些吗？看来灰夫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当然，我的话语就是真理…你们去告诉任何人，不要来打扰这场战斗。”
　　不需要回头，卡蜜尔的命令就很快的执行下去，那些被艾克各种戏耍痛扁，躺在地上哀嚎的守卫们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统统闭嘴，他们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上一眼她的背影。
　　片刻之后，诺大的垃圾场内就只剩他们两人。
　　在此期间考虑了下自报家门的道森选择了放弃，卡蜜尔是很强没错，但还没到让他生不起对抗之心的程度，她的威严从手下们的反应就可见一斑，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么就算说出大伯的名字也只会被当成一个后辈，而不是可以平等交流的强者。
　　“抱歉，凯特琳…看来我要失约了。”
　　“呼…”
　　选择深呼吸的道森身体慢慢挺直，握住剑的手臂呈倾斜状态指向前方，这种姿势一摆出来卡蜜尔就明白了他的来处：“果然是德玛西亚的剑术姿态…洛比先生，看来你隐藏了不少秘密，希望你待会儿有机会说出来，准备好了吗？”
　　被一语道破来历的道森微微颔首，尖锐的金属在石头上滑响的声音随后响起，在电光火石中到来的卡蜜尔踢出腿刃，其上浮现的湛蓝微光，照出她纤细腰肢划出的优雅曲线，带起呼啸风声，铿锵锐气——叮！
　　恰到好处的剑刃压在腿刃的中心，力道顿失的卡蜜尔微微一笑，另一个腿刃便向陀螺一样猛然转来，这种一只腿在空中、另一只腿却还能骤然发力的进攻方式很怪异，措不及防的道森只嗯呢该急速后退，金属刮擦地面的声响紧随其后到来，几乎是飞跃行进的卡蜜尔瞬间就踢出无数致命残影。
　　这一退便失去先机的道森不敢托大，反击风暴转起的刹那对方的连绵进攻就触及了剑刃，叮叮当当的撞击与火花，将遍地废弃金属的垃圾场变成觥筹交错的篝火晚会，表面上看起来好不热闹实则杀机凛然。
　　在卡蜜尔那剪影般的影子附近，艰难招架的道森看到影影绰绰的金属边线，这些线条就像聚光灯一样环绕她的周身，让她跃动的幅度一次比一次夸张，一次比一次致命有力，直到他再也坚持不住的挥出利刃，经过蓄力的剑刃一出现就化作一抹稍纵即逝的白光。
　　“勘称完美的防守，漂亮！”
　　随口夸赞卡蜜尔一跃而起，在髋部发出两道神秘青光中失去踪影，留下的只有一阵狂风吹拂道森脸庞。蓄力已久的剑风轻而易举的割裂小山状的金属堆积物，稀里哗啦坠落的齿轮、铁块、钢条如同烟花般四散开来。
　　“将“尚赞”的腿刃格斗与钩索结合在一起，再加上刚才的非人动作，简直是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
　　“准确的描述，但不够礼貌…年轻人，德玛西亚的剑术固然精妙，但过于一板一眼就会滋生弱点，我已经看透你了！”
　　“那我只能全力以赴了——宗师之威！”
　　宣告死亡的利刃在卡蜜尔荡秋千似的跃进中到来，一同被钩索掀起的金属杂物哗啦啦的飞了漫天，让他无法凭借声音来判断钩索会将她吊向何处，眼睛在对方非人类的进攻角度来看也存在局限性，那就只能凭借身体本能的极限反应了。
　　瞬间火力全开的道森不退反进地迎了上去，没想到道森会放弃防守，选择鲁莽进攻的卡蜜尔自然不客气，如驱臂使的钩索在海克斯能量的供应下弹向地面，带着她的身体划出一道弯月自高空而降扫出威力十足的扇面斩击，此时在周围飞散的金属垃圾成为了最好的阻力，尽管突破并不费事，但却会因为短暂的停顿而无法逃脱这次致命攻击。
　　哒哒、哒哒——！
　　就在卡蜜尔以为胜局即将奠定之时，突然就踩起小碎步的道森踏上周围那些肆意纷飞的金属，并借助它们产生的反作用力为支点避开这次致命攻击，以至于她的攻击只能将地面砸出一个骇人的坑洞。
　　身陷其中的卡蜜尔刚想故技重施，一道金色闪光就出现在其中一条钩索的必经之路上，猛然迸发的火光驱散上面的冲力，剩下一条钩索带来的拉力让她被拽动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手握利刃的道森毫不留情的劈砍而来：“灰夫人，攻守互换了…”


第249章 胜负已分

　　“年轻人，机会只会眷顾等待的人…”
　　失去平衡的卡蜜尔没有慌乱，一如既往的保持冷静、无情，以及极其可怕地精确。眼看致命利刃就要落向脖颈，镶嵌在心口位置作为动力源的海克斯水晶心脏骤然跃动，强大的能量在贯体而出形成一堵橙色光墙。
　　下一刻利刃与光墙相交，自墙面传来的厚实钝感刺激地道森双手酥麻，趁机转守为攻的卡蜜尔腰肢一侧便将右腿高高挑起，在致命的尖锐感中后撤的道森堪堪躲过，领口却留下一道平滑切口。
　　再次占据上风的卡蜜尔更加咄咄逼人起来，旋转着又将左腿劈来的她令道森只能压低身体去招架，这一档她髋骨间的钩索就有了用武之地，从地面反弹而起的卡蜜尔整个身体跃入半空，澎湃汹涌的能量毫无顾忌的灌入橙色光墙，或者说是让她立于绝对不败之地的护盾之中——嗡！
　　“不会吧…”
　　看着卡蜜尔一言不合就用“海克斯最后通牒”这种大招，有心想离开的道森将速度飙到极致，结果还是在最后关头被拦在升起的橙色光牢内，就像他所猜想的那样，与记忆中的表现形式近似又更加完美，这就是现实。
　　“只有懦夫才会逃跑，接受你的败亡吧！”
　　一击得手的卡蜜尔身上亮起湛蓝的光芒，将上下左右全部笼罩的光墙也同时如此，两者交相辉映下她的身体骤然化为无数残影，这一次她不需要钩索来进行快速移动了，而是依靠牢笼的吸力，将速度提升到一种极致。
　　在这种令人汗毛耸立的致命危机下，道森的选择不是束手待毙，而是宛若放弃生命般闭上眼睛，既然看不到那就不看好了——叮！
　　杀意凛然的第一击瞄准了心脏，重到无法抵御的力道，带着勉强抵挡地剑身一同拍到道森胸膛之上，因此而颤栗的身体传来哀鸣，一击不成瞬间又转至左侧的卡蜜尔再次杀来，毫无波动的蔚蓝瞳孔中似乎已经预见了对手的败亡。
　　处在生死之际的道森，整个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来不及回防右手猛然戳向左侧，被艾克称之为剑，实则连剑尖都没有的武器强制性的摊开左臂，竟是直奔卡蜜尔锋利的腿刃而去。
　　对手壮士断腕的决定让卡蜜尔嘴角微微勾起，这只不过是将死亡的时间延后而已，或许自己应该给他一个说出秘密的机会——咔擦！
　　突如其来的变故弹飞卡蜜尔的身体，自腿刃上传来的剧烈震颤感让她瞳孔不自觉的扩大，找准角度砸向刃面的道森没有理会左手的剧痛，恢复力气的右手带着万钧雷霆狠狠削向对手，下意识就抬起另一只腿刃抵挡的卡蜜尔突然失去色彩。
　　但是下一个刹那，她就摆脱电流带给身体的影响，却失去了道森的踪影。不需要犹豫，髋骨弹出的钩索就带着她抵达一旁的光墙之上，可是预想中对手的偷袭没有随之而来，只有他站在一旁的微微躬身。
　　“夫人，胜负已分。”
　　“你的善意毫无价值，结果意味着一切…年轻人！”
　　“当然，所以你败了…而我现在随时都能决定你的生命。”
　　如此宣言的道森随手扯下左手衣袖，开始为刚才的行为做包扎，不明所以的卡蜜尔觉得自己太被小看了，可是当她想移动时才发觉双腿上的异样。
　　就如同自己一开始对艾克做的事情，在两个腿刃上发现细小平滑缺口的卡蜜尔怔怔愣住，她的双腿可是“格拉斯巨蛛”、德玛西亚钢、太音石等等珍稀材料混合，以海克斯水晶为锻造动力，经过千锤百炼才制造出来的，怎么可能出现凭空消失了一小块的现象，但事实如此，自己的确无法在用这双腿来战斗了。
　　越是精密的武器，就越容不得瑕疵，现在停手修补的话只需要几天，可如果接下来强行战斗只会让自己失去双腿，重新打造的话又要花费数月时间。
　　这段时间也就意味着菲罗斯家族失去了最强大的后盾，那些敌对势力、虎视眈眈的名门贵族们，一定会趁机闯入他们的各种机密要地，肆无忌惮的掠夺研究人员的心血。
　　对于卡蜜尔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但却无法容忍家族利益受到侵犯，所以她只能放弃战斗的打算，接受道森不知为何的善意：“合适的话语胜过锋利的刀子，洛比先生…我们扯平了，白天你袭击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所以你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看来夫人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起码你也不会好受，菲罗斯家族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密探”，杀了我等待你的只会是无尽的追杀。”
　　“密探？”
　　道森没有反驳这种观点，卡蜜尔体内的能量太庞大了，简直就像一个人形发电厂一样。刚才被电流影响到躯体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处亮起的微光让人心悸不已，很明显那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好在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人，所以便用净化的力量在她的双腿上留下了缺口。
　　“你可以理解为刺客，皮城的每个大家族，都会有几个为了家族利益奉献一切的密探…这其中每个人都会享有最顶级的资源调配，以便应对那些越过法律，层出不穷的商业机密偷窃。”
　　简单一解释的卡蜜尔将橙色牢笼收回，她的身体也因此轻轻摇晃几下，不复先前的稳定与从容，很明显刚才的电击还是留下了一些影响。
　　“哦，原来如此…毕竟在皮城科技唯一，而科技则是财富的聚宝盆。”
　　随口做出总结的道森走上前来，友好的伸出手掌：“你好，卡蜜尔女士…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来自德玛西亚的道森·冕卫。”
　　“冕卫一族的？道森这个名字…你就是那个被无数诺克萨斯人仇视的恶魔刽子手，敢拭神明锋芒的德玛西亚之刃！”
　　“呃…”
　　“怪不得如此优秀，原来是故人之后。”
　　先前还冷漠异常的卡蜜尔突然就换了画风，被冷漠机械音一顿猛夸的道森有些不知该吐槽哪一点，还有些不太习惯她的冰冷手掌，尽管他能触及其中血液的流动，却感受不到对方身上属于人类的气息，或者说就和刚才的战斗那样，她只是一个活着的精密机械。
　　捕捉到这种情绪的卡蜜尔收回不似人类的手掌，发出平静的邀请：“看来你有很多疑问，但垃圾场可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跟我来吧。”


第250章 往事如烟

　　“这也太荒谬了吧…”
　　修复了Z型驱动后堪堪赶来的艾克，看到的是道森与灰夫人的友好握手，尽管听不清这两人说了什么，但从现场气氛来看毫无疑问是冰释前嫌了。
　　灰夫人可是菲罗斯家族的首席密探，同样也是整个皮城大家族中最厉害的那一位，这些密探艾克出名后也遭遇过很多次，可这些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像对方那样带给他窒息般的压力。
　　因为无论艾克进行多少次时间倒流，都无法在灰夫人身上找到一丝破绽，对方那精确到没有一丝多余的战斗方式与防御，简直太可怕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凌驾于皮城、祖安众人之上的强者，竟然和洛比握手言和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想起先前自己的孩子气行为、以及被对方救下的事实，艾克突然有些烦躁，就在这时一道流光瞬间来到黑暗中，交还武器的道森走得干净利落，独留他在原地目瞪口呆，他们竟然还一起离开了？
　　“我好像错过了点儿什么…不对，还有补救的机会！”
　　目送以两人以并肩而行姿态离去的艾克，开始为自己先前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想要感谢道森刚才的断后行为又抹开不面子，最后悄悄刮起的夜风又唤醒了希望，去找娑娜！
　　“你似乎笃定我不会动手，洛比先生。”
　　卡蜜尔没有理会艾克的离去，但这明目张胆的动作让她有些不悦，在冷淡中听出不满的道森点点头道：“那可是独一无二的时间，您舍得吗？”
　　“有时候太过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那么身兼光明哨兵职位，出身高贵的道森先生…是什么让你不惜伪装身份，偷偷摸摸的来到了皮城呢？”
　　卡蜜尔的警告与侧目的凝视一同到来，顺势看过来的道森也不在意：“和您所想的商业机密之类的无关，德玛西亚如今百废俱兴，还没有那种余力来搞这些…我来这里是想知道大伯当年的往事。”
　　“罗伯特先生啊，是个伟大的人…可惜还是死了，真是遗憾，但他真的是被恶魔所害吗？”
　　卡蜜尔的疑问让道森陷入沉默，德玛西亚作为瓦罗兰大路上的军事强国，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动乱引起了的整个大陆注意，很多似是而非的传言与报道也曾一度横行在皮城的大街小巷，其中就有恶魔背锅的这一传言。
　　“看来这其中有很多隐情…那块水晶呢？”
　　“因为一些原因坏掉了。”
　　“真是、可惜…”
　　并没过多追问的卡蜜尔语气出现一些波动，不过她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可惜，转而对道森表明意愿：“那我就没有理由回应你提出的要求了…”
　　…
　　…
　　兰熏庄园，莱米尔宅邸。
　　“这就是当年发生的全部事情，还请节哀顺变…晚安。”
　　从沙发上起身的卡蜜尔来到门前，离去时回头瞥了一眼低着头的道森，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凝重的悲伤，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终究要向前看，直到迎来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咚…！”
　　房门被轻轻掩上的那一刻，眼泪不受控制的洒落衣襟，道森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大伯的离去，可到头来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
　　这段过往并不复杂，只是有些难以启齿。在他还未出生时，一艘前往弗雷尔卓德“格拉泽港口”的商船因海难而搁浅在他的家乡，在这艘菲罗斯家族的商船上，大伯认识了一名菲罗斯家族的女性，两人因此结缘，那枚水晶就是对方留下的贵重谢礼。
　　卡蜜尔说这是一枚珍贵的“原初水晶”，菲罗斯家族因此起家，如今大半的财富也都是依靠它创造。这样的一枚水晶可以制造出成千上万的海克斯水晶，也就是如今皮城市场上有价无市，异常稀缺的那些合成水晶。
　　说是谢礼，其实这跟定情信物也相差无几了。
　　只是卡蜜尔并没有说出那位女性的名字，她说这已经是过往云烟。而他又因为银熠的关系用掉了这枚水晶，所以卡蜜尔也就没有回收的必要，当然送换水晶后能带来的帮助也就自然不复存在。
　　“呼…总算了却一段心事。”
　　不多时轻舒一口气的道森擦去眼泪，大伯既然不愿意讲明白，那就不要去追根问底了。关于原初水晶卡蜜尔并没有怀疑它坏掉了，因为他告诉对方这是对战凯尔时用掉的，这样正好能解释他为何敢以凡人之躯与凯尔战斗，尽管事实并不是如此。
　　“这样也好，得不到菲罗斯家族帮助的话也不算违约…请进。”
　　想起凯特琳的道森看向房门，正要敲门的莱米尔脸色严肃的走了进来，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仔细一想，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的道森开口：“莱米尔教授，感谢您的照顾…我明天我就搬出去。”
　　“你能理解就好…”
　　“当然，这里毕竟是蓝熏庄园…我的真实身份也的确敏感。”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合适的住处。”
　　走上前来的莱米尔明显的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难免有些愧疚，道森也不在意卡蜜尔的马上赶人，出言安慰道：“不必了，凯特琳警长大人已经找好了…就在南城区的“边境市场”。”
　　“为了调查案件吗？可是边境市场鱼龙混杂，温蒂小姑娘她…”
　　“那只是伪装，她的本名是波比，和塞西尔·B·黑默丁格教授一样是一名约德尔人…其实我们这次来，也有见一见他的打算，您能帮忙安排一下吗？”
　　“原来如此，但是距离进化日只有不到1个月了，黑默丁格作为皮城最具有革新意识和受人尊敬的发明家之一，他得正在为那天的展示大会做准备…你知道的，这种科研总是要保密的。”
　　提起进化日的莱米尔脸上浮现许多期待，知道短时间内见不到对方的道森并不着急，他只是想问一些和银熠有关的事情，比如说刚才卡蜜尔提到过的原初水晶。
　　“哦，对了…我听百丽儿说伊泽又去探险了，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哎，谁知道！那混小子离家时从不告诉我去哪儿，但是在进化日应该会回来，那毕竟是他父母最喜欢的节日，这些年来他从未拉下过…其实我也想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可以接受，道森先生。”
　　“您帮了我这么多，请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
　　看着一提伊泽瑞尔就异常暴躁的莱米尔，道森也是感同身受，毕竟这家伙太不安份了，简直是走到哪儿都闯祸。得到回应的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带着悲伤邀请他在沙发上落座：“其实说来话长，这件事和他父母有关…”


第251章 异想天开

　　“对不起，这件事我做不到…这太残忍了。”
　　“残忍也好过他整日活在梦里，我这个当舅舅的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拜托了，道森先生…你是伊泽的为数不多会经常谈到的朋友！！”
　　“莱米尔教授，正因为是朋友…我才必须尊重他的意愿与选择，而不是对他的决心指手画脚！”
　　面对情绪激动的莱米尔，道森毫不谦让的顶了回去，平日里刻板、严肃的老学究听完也不由得陷入沉默，难道自己做错了吗？
　　看着悲伤与愧疚溢于言表、两鬓已有微白的莱米尔，道森难免有些于心不忍。
　　在刚才的讲述中，道森知道了伊泽的父母曾是皮城著名的考古学家，他们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恕瑞玛探险中失去了踪影。
　　从那以后莱米尔这个舅舅，就成了年幼伊泽的监护人。这个古板的老学究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过于受父母影响，总是爱东跑西跳，到处打着探险名号实则各种闯祸的外甥，便请来了各种极其严厉的家庭教师来教育他，希望能纠正他的性格。
　　可是伊泽继承来自他父母的优秀基因，在吸收知识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尤其是在航海学、海克斯机械，符文之地的古代史这上面极为上心。
　　因为伊泽并不相信每次出门都大量准备，有着丰富考古经验的父母会死去，于是他在去年便放弃了还未完成的学业，只留下一张纸条便离开了，就连莱米尔都不清楚他去了那里。
　　但是道森清楚，伊泽手上的耐祖克护手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他父母一直向往却没能达到的恕瑞玛皇帝之墓，毫无疑问伊泽已经超越了他们夫妻的成就。
　　而莱米尔却不赞成这种考古行为，他不想再一次失去亲人，经历那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两人之间也为此争吵过很多次，伊泽坚信父母并没死去，还曾天真的对着莱米尔说要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冒险家，然后父母就一定会回来找他。
　　对于这种稚嫩的行为，道森不会去嘲笑，更不会去阻拦，反而想帮助他。他知道伊泽并不傻，也没有那么天真烂漫。对方在用装傻的方式告诉莱米尔，他要走上父母曾去过的地方，寻找他们可能存活的希望。
　　如果设身处地的去想，道森也不会放弃，不管是否还活着，他都会想尽办法弄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抓住每一条可以称之为线索的痕迹。
　　“十几年，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伊泽这样下去，早晚一天会步他们的后尘…既然道森先生有自己的坚持，那我就不强求了，晚安。”
　　沉默许久的莱米尔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带着悄然湿润的眼眶就要离去，看着他落寞背影的道森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他：“等一下，莱米尔教授…您说的这一点的确对，伊泽这样漫无目的寻找早晚会出事，所以我会请教一下那位星灵大人，看看她是否有办法。”
　　…
　　…
　　“德玛西亚，一切安好吗…”
　　躺在柔软鹅绒床垫上的道森，结束了与莫甘娜短暂交流，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方法，那就是带伊泽去艾欧尼亚找另一名星灵，她的名字叫做“众星之子-索拉卡”，并不一定有具体答案，但一定会有指引。
　　“奶妈吗，希望到时候一切顺利…”
　　闭上眼睛的道森感受着窗沿处传来的微风，又一次想起迦娜，结合他从莫甘娜、塔里克那里得来的信息，便可以得出“信仰”一词。
　　信仰在这个世界再也不是虚无缥缈的事物，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精神能量，那是一种和灵魂类似的东西，得到的越多就越能明悟世界的运转法则，继而产生强大的力量。
　　而在科学至上的皮城，人们则倾向于用类似于物理的炼金法则来解释世间的一切，但用于实现动力化的则是海克斯水晶。
　　海克斯水晶是代替石油的唯一动力源，水晶内的能量道森并不陌生，那是一种剥去了元素属性，又被凝合、压缩在一起的纯净魔力，再经过人为制造的化学装置，也就是海克斯武器、工具等来产生火焰、水汽、冰块等等类似魔法产物，用以军工或者生活。
　　如果将一枚合成水晶交由法师来使用的话，那就等于是拥有了一个快速回复的魔法石。
　　当然，不会有法师如此奢侈。一块拇指大小的海克斯水晶就已经价值上万金齿轮了，用来回复魔力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迦娜是一种特殊的自然之灵，和艾欧尼亚那些常见的、依靠魔法生存的自然之灵不一样，从信仰中诞生的她毫无疑问具有一定的神性，但她又没星灵那种得天独厚的神体。
　　这是根本性的差距，星灵失去信仰只不过是减慢变强的过程，但这对迦娜来说就是异常致命的了，她甚至无法像人类一样修炼。
　　“这两者的能量按道理来说是可以互补的，那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的道森全无睡意，起身望向窗外繁星寥寥的夜空，在这种科技发达的城市，果然看不到德玛西亚那种星河漫天的盛景。
　　不过也没关系，这并不妨碍道森发散自己的思维——如果给迦娜一个类似于星灵的神体呢？比如由原初水晶演变而来，可以自发吸收魔法并提纯，连并信仰之力也能够一起储存的银熠！
　　尽管信仰之力并不多，但道森还是能清楚感受到的，莫甘娜说过，这是来自那些见证了他面对凯尔的德玛西亚人提供的，简单来说就是狂热的崇拜。
　　“银熠可以作为神体，迦娜成为其中的神性…这两者齐全的话，那是否就能够造神？”
　　想着想着道森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大概这种异想天开的大胆想法只有他才敢去想吧，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神明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反而是古代的恕瑞玛太阳圆盘、如今仍旧屹立世界之巅的巨神峰，都是可以登神的。
　　但是，从来没人想过要用除此之外的方法造一个神明吧？
　　“有趣，有值得一试的必要性…可是如何说服她呢？”
　　在浩劫将至的如今，十几年的时间对道森来说太少，他就算能独善其身，也根本看不到以一己之力守护所爱之人的希望，哪怕这种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可就像伊泽那样，明知父母生还的可能性不大还是不能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他也同样如此。
　　“讨好她？可她是女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当她的信徒？不行，我产生不了信仰…”
　　“那如果是完成她的心愿呢…”
　　接连否定自己的道森想起迦娜曾说过的话语——驱散祖安灰霾！


第252章 外出与故人

　　6月20日，边境市场。
　　“哥哥、哥哥，我们今天去哪儿？”
　　从内屋跑出地波比蹦蹦跳跳的，新穿上的粉色碎花格子裙也随之一同荡漾，俨然一副期待外出的孩童模样。也不怪她如此，实在是皮城太过繁华，这里的一切事物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奇，那些由齿轮、金属构成的机械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秩序的体现，也自然就get到她的爱好之上了。
　　“计划变更，今天去进化学院的图书馆，你看…这是莱米尔教授帮忙办理的助手证明，才刚从传音管内过来！”
　　举起一封印有齿轮信戳加封信件的道森晃了晃，波比兴奋的小脸的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相比较看书这种事，她更想去那些制造了各种海克斯装置的工坊去看看。
　　“哈哈…”
　　被她满脸不情愿逗笑的道森摸摸她的脑袋，又说出一个好消息：“不过你不用一起去，我知道约德尔人一向不喜欢看书…所以我帮你约了百丽儿，她作为莱米尔教授的养女可是很有面子的，你待会儿就跟赛巴斯管家一起出门去参观各种工坊吧。”
　　“那维迦怎么办？他最近总是鬼鬼祟祟的…”
　　“没关系，是我拜托他在调查一些事情…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得出门了。”
　　“那晚上…”
　　知道凯特琳又要拉着道森去酒吧之类地方的波比很不放心，那些地方的女性穿得都太暴露了，简直是不知羞耻，还有那些去寻欢作乐、放浪形骸的男性，她可不想道森变成那种男人。
　　“放心吧，我会保持本心的…相信我！”
　　道森拍着胸膛做出保证，仰起头的波比伸出小拇指，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过来，他只能无奈一笑和她拉钩作保证：“行，我发誓不和那些人一起学坏。”
　　“嗯！”
　　心满意足的波比终于离去，独留道森在屋内忍俊不禁，他也没想到短短几天功夫波比会变成一个机械迷，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她不用每天都考虑悠米的事情了。
　　最近那个花皮球也好，小法师留下的魔法印记也罢都失去了这只猫的踪影，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对方并不在物质界，而是在一个类似于班德尔城的地方，想要寻找它就只能等悠米再次回到物质界才行。
　　咚、咚——！
　　老饿鬼的钟声适时的回荡而来，来到窗前的道森拉开彩色玻璃，五彩斑斓的阳光便迎面而来。远处的皮城钟塔依旧默默无闻，因为缺少了时针的缘故，而那枚时针就是艾克的武器。
　　这也是祖安迷童名扬皮城的第一战，艾克抢走了作为整座钟塔枢纽的时针钥匙，并放出嚣张的宣言告知皮城各大家族随时来抢，否则哪怕他们再造钥匙也会被夺走。
　　一开始皮城议会自然是怒不可遏，他们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皮城钟塔就是为了摆脱和祖安共用一个老饿鬼钟楼。为此还派遣了大量警力，甚至不惜联合祖安的炼金男爵追捕，可是依旧没人能抓住受时间青睐的艾克，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反正也没什么影响，在家家户户都有机械钟表的皮城，钟楼的整点报时也没那么重要。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
　　目送波比沿着旋转楼梯自顶层一路向下，顺便也看到了石路上的许多商贩们已然在街道两旁出摊。距离进化日的到来只剩17天了，在这段时间皮城会涌来大量的人流，商品会比以往好卖很多。
　　“希望能在图书馆内找到一些有用的…”
　　在波比和百丽儿汇合后，收回目光的道森来到镜子前，深色外套风衣、颇为复古的灰色连体裤，再加上黑皮靴就是属于助手的打扮了。
　　尽管在临近夏天时这样穿很蠢，但这就是皮城的规矩，如果他不这样穿待会儿连进化学院的大门都进不去，他得去那里找一下有关古恕瑞玛的历史书籍。
　　对于古恕瑞玛皮城的学者们异常痴迷，这其中有原初水晶就是出自恕瑞玛地区，还有大量考古，或者干脆说是盗墓后得到的艺术品在皮城出现的原因。
　　毕竟皮城是世界上最富有、繁荣的城市，那些从恕瑞玛古墓中挖掘而来的艺术品、魔法道具，古钱币等等，都会第一时间来到皮城或祖安，再经过一些列的鉴定后得出价格，最后再由拍卖行经手卖出一个令人心动的价格。
　　这其中那些珍贵稀有的魔法道具，则是经过科研学者分析、研究，转变成各种各样的炼金公式、线路图般的符文印记，继而开发出功能不同的海克斯装置，可以说皮城有今日的繁华有一半是古恕瑞玛造就的。
　　对于这些伟大的事物道森并不关心，因为学习起来要花费的时间太多，他关心的是其中关于太阳圆盘的记载。
　　古恕瑞玛帝国的太阳圆盘曾造出过成百上千的人型动物脑袋的飞升者，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如今真正的太阳圆盘不见踪影，只有各种仿制品出现在恕瑞玛的城市中，受到所有恕瑞玛人的顶礼膜拜。
　　恕瑞玛帝国终将再次复苏是必然的，关于记忆中“沙漠皇帝-阿兹尔”的存在，这两天来道森想了很多，沙皇的造型毫无疑问是恕瑞玛中的飞升者，他能够复活靠的是什么——信仰！
　　恕瑞玛民众对于太阳圆盘的信仰是无比坚定的，可以将它看做是古恕瑞玛帝国的国徽，由此就可以推断出古恕瑞玛造出半神的流程。
　　太阳圆盘用以储存全体国民的信仰，被选中者无不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大法师，最后再经由魔法阵瞬间灌注无比庞大的能量，改造选中者的基因与身体，让他们成为半神一样的存在。
　　只是为什么飞升者会变成人形态的动物模样，太阳圆盘这个魔法阵又是如何转化信仰聚集魔力的，并没有人能解开这个谜题。
　　道森也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能解开，他只需要去深入了解一下，为完善自己的“造神计划”做准备就行。
　　道森设想的造神计划是半年，也就是在6个月保释期内，他不可能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这里，还得尽快去艾欧尼亚提升自己。
　　在此期间道森会找出驱散祖安雾霾的办法，在以此与迦娜达成深入合作的条件。如果能达成这一目标，身受环境涂毒的祖安人民自然会将她奉为救世主，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再加上银熠作为神体，那她就会成为比小法师还要可靠的坚强后盾。
　　“前提是计划顺利，就等维迦那里的调查结果了…”
　　喃呢的道森拉开房门，沿着租下顶层一路向下盘旋而去，下到第三层楼梯口时他的身体悄然顿住，因为迎面走来了一个似曾相似的故人！


第253章 调查与赶路

　　“早上好，美丽的小姐…”
　　见到故人的道森不退反进打起招呼，穿着朴素紧身裤、缝了许多兜的衬衣，还有一件红色裹身上衣外套的女性虽然疑惑，但还是笑着给出回应：“你好，英俊的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呢，您是来找朋友吗？”
　　“的确是第一次见，我是昨天刚搬过来的新租户，就在顶楼。”
　　“哦，那个打算把顶层留给儿子结婚的房东太太，竟然愿意出租了？”
　　“咳咳，房东太太还是很善良的…我是洛比。”
　　这是凯特琳帮忙找的自然不能说，果断转移话题的道森伸出手掌，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学工装扮的女性面容，高高的颧骨、黝黑健康的肌肤，用皮束带和铜发夹固定的黑色长发，是个看起来平凡又会让人感到亲切邻家女孩。
　　虽然和奎因画出的那个身穿朴素长裙、笑容灿烂，给人和蔼可亲之感的女性不同，但道森还是明锐的捕捉到她下意识警戒的身体，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伪装成“拉玛”的战争石匠。
　　并不知道自己一个照面就露馅的拉玛，看了一眼道森苍白的脸色与得体的装扮，确认对方只是来搭讪后，便甜甜一笑：“你好，我是塔拉玛…虽然很想和洛比先生多说会儿话，但我要去工作了。”
　　“嗯，那我就不打扰塔拉玛小姐了…愿齿轮顺转。”
　　“愿齿轮顺转…”
　　“女士优先，请！”
　　让开阶梯口的道森微微一躬身，路过的塔拉玛还不忘用手遮住外套上的锁钩塔扣，做者无意，看者有心。目送她离去的道森嘴角微微勾起，那个扣环是和整件衣服连着的，只需要一拉就能去掉全部衣服。
　　他也有一套蓝色男性学工装，是莱米尔送的。这种装置是在工坊里穿的，为了应对一些危险的炼金实验引起的火灾，一旦出现意外着火的话，这套能快速去掉的衣服就能救人一命。
　　本来塔拉玛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她不应该像个军人一样绷直手腕，因为他们刚才的距离很近，她的动作看似是在回礼，实则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让她伸出手，以便在遭遇危险时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挡住。
　　军队道森也待过，却没有养成这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所以他能轻松扮演目前的角色，不过从小就接受严格培训的塔拉玛就不行了，那她这个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是来做什么呢？
　　“好，去楼下餐厅吃过早餐吧…”
　　来了好奇心的道森，自然不会任由敌人在面前晃悠而无动于衷，不管改头换面的塔拉玛来这里干什么，反正破坏掉就是，或者引导一下凯特琳发现也不错，当然首先是收集一些她的相关信息。
　　…
　　…
　　“躲开，躲开…不要挡路！”
　　“混蛋，你赶着投胎呢…”
　　“走路路过看看啊，恕瑞玛出土的残缺古物…”
　　吃过早餐、也在餐厅对塔拉玛做了简单调查的道森走上熙熙攘攘的街道，到处是穿着鲜艳服装的人群在来来往往。从早到晚都在赶路的传音管信使推开路上的行人；穿着白衬衫的推销员，不厌其烦的向路过的每一个人展示着自家工坊的工艺品；还有到处寻找着手提行李箱之人的公寓老板，以及在边缘处盯着人们钱包的地沟孤儿。
　　混迹其中的道森明智的将挎包搂住，在拥挤的人群中快步向前，时而听到被推之人的厉声怒骂，时而听到一些自命不凡的鄙夷之语，这就是莱米尔口中的鱼龙混杂。
　　在人潮涌动的边境市场，你可以看到皮城特有的矫揉造作，也能体验到祖安的不修边幅。
　　“呼…”
　　等道森好不容易走出摊贩遍布的生活区，来到宽敞的大路上后竟是下意识摸向额头，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汗水，这种前世去人才市场找工作时的拥挤感，真是很久没体验过了。
　　学着他人简单的休息一下，便重新迈步的道森背后迎来两道隐晦的视线，这种窥视感一般人发现不了，可经历过逃亡生活的道森却只觉如鲠在喉，难道是塔拉玛？
　　“不…”
　　借着整理衣物的动作，道森很快就确定自己刚才没有被怀疑，那就是来自菲罗斯家族的眼线了，因为他过人的武力。
　　明明昨天采购入住的生活用品时还没有，今天一早竟然就来了。要是刚才道森还无所谓，但现在他不能无动于衷。
　　要知道塔拉玛可是战争石匠，如果自己任由这些盯梢的家伙跟着，早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力，继而让她产生警惕心，甚至是反调查的好奇心。
　　诺克萨斯人可是把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一想到这儿就头疼的道森取出怀表看了一眼，装作赶时间的样子跑向左边的街道，对方果然收回目光想要装作路人。
　　“砰…”
　　道森可不会那么就此罢休，靠近的同时将肩部送了上去，碰撞的过程不可避免，他慌忙捡起对方被撞掉的挎包，递上去的同时目光凛然：“让你们的人滚，不然后果自负。”
　　“洛比先生，我们没有恶意的…”
　　低声的回应很快响起，将挎包送到对方手中的道森态度越发强硬：“那你就这样告诉灰夫人，再这样下去我今晚就登门拜访…相信我，那一定很不愉快。”
　　在道森的威胁下男人很快离开，这场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场碰撞的小骚动随之平息。没有了盯梢的人后，道森也得以从容的前进。
　　来到道路尽头的道森穿过满是“滴答、滴答”运转声的“钟表大街”，进入坐落着雄伟的皮城议会、到处是蓝衣服巡逻警的“格璃威尔街”，却唯独见不到那些衣着光鲜、护卫成群的议员大人物们往来，很明显7点的早晨对于他们来说太早了些。
　　“朝九晚五啊…羡慕。”
　　最后瞥了一眼金碧辉煌的耸立建筑后，道森转入九曲十八弯的百酒大道，在这个到处是酿酒工坊，以至于街道都被占据大半的巷道内，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在路上流连忘返的男性和少量的女性。
　　他们无不是仰着头，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品味着工坊内传来的醉人酒香。很明显他们渴望美酒入喉，但却不是现在，而是傍晚工作结束以后。
　　自从上次在哀伤之门发生了那种事情后，道森就对酒这类事物敬而远之了，他至今仍会回想起那天的大爆炸，以及浑身酒气的自己与那个坠落山崖的士兵。
　　如果自己当时没喝酒，反应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救下他，是不是就能杀了卡特琳娜这可恶的女人，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牺牲——可惜没有如果。
　　“哎…”
　　喟叹一声的道森加快步伐离去，便来到道路宽敞的“恒星大街”上，在满是高楼大厦林立的建筑中，其中那座屹立在最高点，上面刻画着皮城标记齿轮的建筑，便是他前几日待过的司法厅。
　　相较刚才的议会，守卫着皮城的警员们倒是异常敬业，川流不息的他们每个人都挺着胸膛、步伐有力，将警服打理得整整齐齐，除了那个刚从司法厅内走出来的捶肩晃脑、一头粉发乱到惨不忍睹，嘴里含着棒棒糖的执法官蔚大人。


第254章 仅仅一眼

　　“啊哈，忙了一夜累死老娘了…嘎吱！”
　　打着哈欠的蔚一口咬碎因开口而下落的棒棒糖，恍然不顾糖渣掉了一地与同伴们的异样目光，不远处的道森正准备偷偷溜走，就见她如同野兽般猛然调转脑袋。
　　“不会吧，小爷就看了仅仅一眼啊！”
　　“嘿嘿，真是巧啊！”
　　“完了，真追过来了…”
　　背后传来的锁定感让道森有些无可奈何，他就是再傻也不想在司法厅附近跑起来，尤其是背后还有一个警官的时候。结果忧人，在他来到拐口时蔚就大跨步的走了过来，没等道森回首肩上就是一沉——噗通！
　　“真巧…啊！”
　　正准备打招呼的蔚愣在原地，瞥了一眼还开着的“阿特斯拉”原型机，又斜了一眼呈大字型亲吻地面的道森，这才意识过来自己闯祸了：“抱歉、抱歉，没事吧？哇…你留了好多血，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没关系…警官大人您先松手，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犯人呢！”
　　被蔚一把从地上拎起的道森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天然呆简直太可怕了，这么重的打招呼方式竟是没有一丝敌意，以至于他才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哦哦…这个嘛，不用担心。”
　　松开手掌的蔚说得吞吞吐吐，好不容易站稳的道森扫了一眼附近，结果附近的警员们很自觉的背对这里，还不动声色的封锁了路口，防止了不相干人员的靠近。
　　毕竟他们都知道蔚凡事先打一拳再问的风格，尽管皮城法律规定不准用暴力手段审问犯人。这一幕也让道森秒懂，哭笑不得的同时只能拿出手帕为自己擦拭，随后他就看到蔚投来的微妙视线。
　　“不好，好像露馅了…”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这出意外的道森人都是晕的，犹豫了一秒还是没有就地倒下，按理说刚才那一击以他当前身份的确是要倒地不起的。
　　“看来我们得好好聊一下了，洛比先生…不介意的话，我的家就在附近。”
　　“呃，看来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嘿嘿，放心吧…”
　　一把搂住道森的蔚投来玩味的目光，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可是对你挺有好感的，不会吃了你的…”
　　…
　　…
　　“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随便坐吧…需要药箱吗？”
　　“没事，已经止血了…”
　　“那就好，稍等一下…我得去把这两个碍事的拳套去了，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见道森并没有逃跑的意思，蔚便揉着发酸的肩膀走向侧屋，独留他一人在四四方方的小客厅内坐如针毡，因为周围太乱了。
　　沙发、椅子、地上，甚至是书桌上都到处是散乱的外套、衬衫、以及某种异常醒目的贴身衣物、除此之外还有酒瓶、食物袋，各种散乱文件等等，这些东西堆积出的汗味、香水味再加上残余食物的味道弥漫在屋内，混合而来的那种气味简直不要太酸爽。
　　当蔚说她并没有在警员宿舍居住，而是自己独居是道森就有这种心里准备，毕竟她来自不修边幅的祖安，可却没想到会乱成这种模样。
　　“如果是我的话…会被老妈宰了吧。”
　　哭笑不得的道森只能跟个乖宝宝似的坐在沙发上，替对方收拾房间换取好感度什么的他可不敢，也没那个时间，得好好想一想待会儿如何应对蔚的询问。
　　咣当——！
　　突然从侧屋响起的声音吓了道森一跳，他赶忙起身来到门前：“没事吧？蔚小姐…”
　　“嗞嗞、嗞嗞…”
　　想象中的回答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种焦糊的味道与电流声隐约在门口响起，门前的道森犹豫了一下，这里面或许是卫生间之类的地方，如果贸然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会不会被打死？
　　“不不不…这种情况很明显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在想屁吃！”
　　连连摇头的道森压下不切实际的旖旎念头，一握把手才发现上着锁，随着里面的气味越发难闻，便硬着头皮将其强行破坏——咔擦！
　　“蔚小姐，没事…不好！”
　　推门而入的道森就看到各种机械零件散落在狭小的房间内，左侧立柜上的瓶瓶罐罐倒得那里都是，蔚本人则是趴在右侧的长方形机械上，那双海克斯动力拳套少了一只，另一只则是连在抖动地机械管上，管道处流出的蓝色液体上燃烧着火焰，气味闻起来异常刺鼻。
　　道森没有直接冲上去救人，他的第一选择是转身退出房间，然后在外侧墙壁上找到一个类似总开关的地方按下，这是昨天租房时房东太太交过的，当“嗡”的一声响起时屋内的炼金灯与侧屋的机械同时停止运转。
　　“蔚小姐、蔚小姐！醒醒、醒…你？”
　　进行了切断能源操作的道森回到小屋内，刚伸手抱起蔚就发现她眼睛瞪得老大，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蔚蓝的瞳孔充满笑意。
　　“洛比先生，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杀人灭口…你过关了。”
　　“过关了？哦…原来如此，你是故意的。”
　　“倒也不是，只是出了点小意外的顺势而为，嘶…好痛！”
　　龇牙咧嘴的蔚扬了扬去掉拳套的左臂，在上半边是惹人注目的红色纹身，下半边则是通红无比，散发着一股连空气都扭曲着的热气。
　　“这是…”
　　“拳套的副作用…帮个忙，按一下水晶上的那个按钮，然后是旁边的固定纽扣机关，还有取下来的时候小心点，会很烫。”
　　“这里、还有这里…”
　　按照蔚的指导，道森很快就顺利的将拳套取了下来，这一次蔚露在外面的手臂更夸张了，就像烤熟了的肉一样散发出惊人热气，一波接一波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来这是制冷一类的机器，我能用魔法降温吗？”
　　看到蔚咬着牙点头后，道森调用魔力释放出冰气令她的手臂迅速冷却下来，但她痛苦的脸色并没有得到多少减轻，见状道森只好又用出治愈魔法，蔚的表情这才舒缓下去。
　　“呼，这可比泡消肿止痛地药水舒服多了…”
　　发出惬意呼声的蔚闭上眼睛，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几乎靠在道森的怀里，喃呢着又拜托道：“一会儿就好，让我休息一下…”


第255章 我这样的人

　　“啊…！”
　　当蔚从沙发上醒来时，顺手伸了个懒腰后才发觉屋内多了个陌生人，她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是为什么，随后看向既不痛也不痒的双手，最后又扫过依旧凌乱的屋子。
　　“啊啊，按照小说里的剧本…你不应该帮忙收拾一下的吗？”
　　“这种事，最低也要朋友之间才会做吧…”
　　“我都带你来家里了，还不算吗？”
　　“这个，蔚小姐…你可是个警官，万一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不好。”
　　“你说那些贴身衣物啊，没关系的…我可没那么小气！”
　　“…”
　　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的道森无奈扶额，揉揉惺忪眼圈的蔚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眉头一皱：“你好歹帮我换一件啊…年轻人，你这样下去可是会找不到女朋友的，一点也不主动。”
　　“我说蔚小姐啊…”
　　额头飘起“井”字的道森气得有些头晕，但也只能无奈道：“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在不对你动手动脚的前提下…帮你把衣服用魔法烘干了的！”
　　“难道我真的一点儿女性魅力都没吗？”
　　“咳咳、咳咳…”
　　“看来还是有的…那我们就来说正事吧。”
　　扯动衬衣领口的蔚见道森转移视线，这才心满意足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将毯子顺手往身上一披，避免了接下来的谈话尴尬。
　　“在此之前，我有些疑问…”
　　听到毯子声的道森又转回来，将自己包的只剩脑袋的蔚撇撇嘴：“我可是警官，你现在是犯人…也不对，你刚才没趁机灭口算是洗清嫌疑了，问吧。”
　　警官有你这样的吗，形象呢？
　　带回家审问的犯人还能叫犯人吗？
　　什么叫没灭口就是洗清嫌疑了，万一我动手了呢，这是什么鬼逻辑？！
　　只觉心中有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的道森，已经不知该吐槽哪一方面了，最后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乱掉的心境，开口问道：“蔚小姐，你想过没有我刚才动手的可能性。”
　　“想过，不过你也跑不掉…”
　　伸出手臂的蔚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拳套没带，便随手比划一下：“那个水晶你也见过的，只要我愿意…瞬间就能爆炸开来，将整个屋子湮灭的一点都不剩，更何况直觉告诉我你是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的道森挠挠头，没忍不住吐槽道：“后面的才是重点吗？！直觉可不应该从一个警官口中说出来…你应该讲究证据。”
　　“不，对我来直觉就是证据…想来你也知道，我在当警官前曾是个祖安的帮派老大，如果没有这份敏锐的直觉，或者这种直觉错上一次，我不可能活到现在。”
　　对于“直觉”坚信不疑的蔚信誓旦旦，见状道森也不纠缠，转言道：“那还有什么可问的呢？你既然确定我是好人，而我这里又有一些难言之隐…”
　　“不行！”
　　马上就摇头拒绝的蔚，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有无缘无故的恨…用体弱多病伪装自己的洛比先生，你应该清楚，这次案件你已经置身其中了，和自身清白与否无关。”
　　“我知道，所以我会将陷害我的家伙揪出来…”
　　“没那么简单，这次的对手很狡猾…我们之间必须坦诚相待，携手共进才能解决！”
　　“坦诚相待啊，这么说蔚小姐是准备在我身上赌上一把了。”
　　尽管谈话内容配合现场气氛有些微妙，道森还是及时的给出回应。望着他认真起来的眼神，随手从沙发旁摸出根棒棒糖的蔚送入嘴里，咔擦一声狠狠咬碎：“不是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有能力破局，所以我会拿出诚意来！”
　　“诚意吗…说说看。”不置可否的道森心动了，他在皮城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能尽早摆脱嫌疑犯的身份最好不过。
　　“这得你先说，洛比先生…我必须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才行，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话锋突转的蔚又将难题交给道森，这一来一回搞得他有些生气，于是他也就不在客气：“蔚小姐，可是我不信你…尤其是在外界盛传你背叛了祖安的情况下，不管是何种原因，起码你抛弃了生你养你的城市，来到了安逸舒适的皮城，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这尖锐的问题一经出现，蔚的脸色就暗淡下去，甚至出现与她性格不符的悲伤神色。好一会儿她才摆脱这情绪的困扰，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了过来：“没问题，该从那里说起呢…就从一开始吧。”
　　“我从小在祖安的“希望之屋”长大，和如今那些疯跑在街面上的地沟孤儿一样，父母的记忆当然也没有…6岁还是7岁来着，我就从孤儿院里跑了出来，因为我总爱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也总被大人们责罚批评。
　　起初我也愤愤不平，认为这个世界真TM不公平，总是针对我。可当我开始跟着那些地下帮派的恶人们打交道时，才发觉孤儿院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该说是自尊心呢，还是可笑的面子…反正我没有再回去，从一开始最简单的偷东西，捡垃圾，跑腿这种活再到锻炼自己，用拳头来为自己争取应有的待遇。
　　当然，我偶尔还是会用言辞来说服别人的…就比如像你这样的好人。
　　那时候人们都叫我疯子蔚，标志就是这头粉色乱发。
　　我去过人流量颇多的边境市场，也去过“黑窄巷”的缤纷集市，又或者是搭上尖啸去皮城，反正不管是什么谋划，只要有骗局啊、抢劫之类的事情我都会参与。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的过了许多年，直到建立自己的帮派，孩童时的小打小闹变成成人的刀光剑影。
　　那时候的我蛮横无理、暴虐乖戾，经常一言不合就能和别人打起来，尤其是皮城佬那些自命不凡、高高之在上的有钱人和喜欢凌虐弱小的混蛋祖安人！
　　后来嘛，我遇见了一个善良的大叔…他教会了我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让我行事要有底线，还教会了我如何以更好、更合理的方式疏导心中难以平复的愤怒。
　　拜他所赐，我很快就闯出了名声…只要不涉及人命，那就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从不多问。
　　三年前还是两年前来着了，算了…反正这并不重要。那时的我在酒吧听到一些关于金矿的交易，和一个炼金男爵有关。尽管这笔交易对炼金男爵来说只是零头，但对我的帮派来说可是一笔大财。
　　想要抢炼金男爵的东西需要更多的人手，于是我拉拢了实力相近、口风较严的敌对帮派“坊木魔鬼帮”。
　　没错，就是那个可笑的传说…魔鬼帮的头领用一对开矿用的碎石拳套杀掉了矿主，还用炼金魔像封住坑道，企图连那些无辜的工人也全部灭口，以保万无一失。
　　我无法见死不救，于是戴上起染血的拳套打通被在炼金魔像撞击下坍塌的矿洞，救出来了其他人。消息的走漏不可避免发生，为了防止炼金男爵的可怕报复，我解散帮派，第二天来到魔鬼帮的地盘。
　　我就戴着那副拳套，将所有魔鬼帮的成员痛揍了一顿，直到炼金男爵的报复到来…或许魔鬼帮是对的吧，如果当时将所有人都灭口的话，就不会有消息走漏了。
　　不，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去招惹炼金男爵，是我的鲁莽和天真害死了同伴，也害死了教会我如何做人的大叔…我，我真的很懊恼，算了！该你了，洛比先生。”
　　越说越讨厌自己的蔚打断道森的认真倾听，尽管她很多事情都略过不讲，可是道森多少也能猜到蔚在人性上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挣扎，便唏嘘道：“嗯，蔚小姐能够浪子回头再好不过…”
　　“别这样说，我这样的人不配…我看小说、漫画打发时间时，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浪子回头的家伙了！”
　　“呃…”
　　“胡作非为给人添了不少麻烦以后，稍微做一些平常人该做的事情就受到褒奖，被人刮目相看什么的——开什么玩笑！”
　　突然爆点的蔚站起来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眼圈通红的对着道森喊道：“我啊，现在觉得那些一直规规矩矩，勤勤恳恳做事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大叔曾经说过，覆水难收…有些恶行即使现在不做，也无法改变我曾用拳头做坏事的过去，那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
　　“哼…”
　　“你小子难过个鬼啊——老娘还用不到你来同情！那些曾经犯下的过错我一定会补偿他们，就算得不到原谅也行。哪怕只有一点，只要有一点有用就好！”
　　“蔚小姐，我只是想到自己…”
　　两世为人，也算品尝过各种辛酸苦辣，人情冷暖，甚至连亲人逝去都经历过的道森，没想到自己会被蔚的觉悟感动到。
　　他刚才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塞拉斯这罄竹难书的家伙，然后是不惜自己替他承担过错的拉克丝，最后是像黑夜一样，包容了所有罪恶的莫甘娜。
　　以往道森总是不懂为什么要这样纵容他人所犯下的过错，但现在看到蔚，他渐渐有些懂了，有些幡然醒悟的人，的确值得一救。
　　“你也做过坏事吗…抱歉，我太情绪用事了。”
　　“没关系，不过蔚小姐…不妨尝试着先原谅一下你这样的人如何？”
　　“你个混蛋…”
　　这不经意间的劝慰，让蔚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的奔涌上来，她就像个被说中心事的孩子，慌里慌张的踩上桌子，从道森头上一跃而过闪进侧屋——咚！
　　“蔚啊，想要获得别人原谅的话，你应该学会原谅别人…好了，别哭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困难，那先学会原谅自己吧。”
　　将自己关在屋内的蔚任由眼泪滑落，又一次想起大叔临终时的话语，她本以为这世上除了他与凯特琳之外，再也不会有人说出这种话了，可是如今却突然又多了一个，结果自己就委屈的不行了，真是丢人。
　　“呃…”
　　没想到蔚反应如此大的道森再度挠头，这种性格的女性他真应付不来，你永远无法想象对方下一秒会有怎样举动，根本无法用理性去分析。
　　但毫无疑问的是，蔚的感性拉满了。就算她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也没有知书达理的温柔，却总会让人倍生好感，令人忍不住亲近。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后，蔚压在房门上的身体离开，却又没有马上打开。意识到她可能有些尴尬的道森，开口打破这种气氛：“就这样说话吧，蔚小姐…既然你展现出了诚意，那我也不能藏着噎着了。”
　　门后没有回答，轻轻的响动又压上刚才被破坏的房门，知道她答应后，沉吟一下的道森也从一开始讲起：
　　“为了公平起见，我也讲讲自己的过往吧…其实我比蔚小姐幸运的多，我出生在德玛西亚的贵族家庭，父母也很爱我。
　　可是如你所见，我是个法师，而且天赋异禀。
　　那时候的德玛西亚视魔法为洪水猛兽，我一出生就是错误的，以至于父母不得不倾尽家财，为我找来了一个可以掩盖魔法体质的魔法护符。
　　就像你刚才说去拳套时出了些小问题，这枚护符也有，或许还有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吧，我患上了一种嗜睡的怪病，直到16岁那年弗雷尔卓德人登上海岸，想要将我抓去当人质以逼迫是领主的父亲就范。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而且用的还是魔法。
　　一开始我每每都会梦见那些抓我的狂战士，他们嘶吼着、咆哮着要我让我一起下地狱，我也经常在噩梦中醒来，大汗淋漓、颤抖不已。
　　或许是这种恐惧驱散了对魔法的恐惧吧，我的怪病好了，也开始变得没有那么害怕救了自己的魔法，反而想要去了解它。
　　幸运的是，我在那之后第3天时，遇见了我的魔法老师，他和你的大叔一样，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给予了我许多勇气。
　　这份勇气，让我踏上了参军的旅途，也遇到了很多同伴。但法师的身份始终让我心有迷茫，我时常会想，凭什么被法律定义为犯人的我要保护这个国家。
　　直到几个月前的对外战争开启，我也和其他人一样踏上了战场，就在哀伤之门…我亲眼见到山峰塌陷，巨石滚落，埋葬了成百上千的同伴，于是我转身进了有着粮食储存的山谷。
　　因为日夜兼程奇袭而来的诺克萨斯人想要，所以我一把火将他们都烧了，从那之后…蔚小姐？”
　　突兀地开门声打断了道森，出现的蔚一脸难以置信：“你就是那个被诬陷杀了自己亲人的倒霉蛋？”
　　“呃…是。”
　　“那个突然冒出来跟神明作战的鲁莽家伙也是你？”
　　“呃…是。”
　　“还有，你后悔烧死那些诺克萨斯人吗？”
　　一如既往不走寻常路的蔚，最后一问异常诛心，道森却没多少犹豫：“这个问题不管问多少遍，我也不会后悔…战争本身就没对错，一旦开战不管敌我双方皆要背负罪恶，而我已经准备好下地狱了。
　　如果再来一遍的，我还是会那样做，因为我代表着德玛西亚，我是道森·冕卫，有责任、有义务…好吧，都是扯淡！说实话，我只是在害怕自己的亲人朋友有一天会被诺克萨斯人威胁，他们为了战争可以不择一切手段，那我也可以。”
　　“德玛西亚之刃，果然不是个冠冕堂皇的人…”
　　“没关系的，什么样的话我都听过了…你可以尽情的鄙视我的残忍、冷酷。”
　　“不，当初听说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后…尤其在烧死诺克萨斯人上面，当然我并不是说你杀人对，我只是挺佩服你的这种勇气，真的。”
　　蔚的目光充满好奇，来来回回的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几遍，一副恨不得将他看通透的模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说法的道森，难免有疑惑：“为什么？”
　　“不管你是要发泄心中的情绪，还是看到同伴们惨死而愤怒…总要衡量一下得失吧，这是每一个贵族都会有的本能，我见得太多了。可是你还是做了，而且死不悔改，这就说明你当初行动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你拥有的一切了。”
　　蔚的分析有理有据，被猜到心思的道森只能点点头，然后她又一次陷入自责中：“你有勇气为亲人朋友放弃拥有的富裕生活、荣耀，甚至是生命…而我没有，本就孑然一身的我竟然害怕死亡，如果当时能够站出来去面对炼金男爵，而不是一味的躲避就好了。”


第256章 蠢女人坏男人

　　“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还活着…”
　　“噗嗤——！”
　　“你…”
　　当心口传来剧烈的刺痛，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散落地板上时，感觉身体被抽空的蔚脸上刻满难以置信，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被杀了？
　　哦，对了！
　　既然是杀伐果断的德玛西亚之刃，那杀自己就一定有理由吧，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明明嘴上说着死了什么的，事到临头又不想了，自己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啊。
　　“休斯大叔、凯特琳…我@#￥…”
　　鲜血依旧在向外翻涌的蔚，竟是没有多看道森一眼，她慢慢的依靠在门槛上，混合着绝望与希冀的目光望着天花板，剧痛与缺氧导致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她伸出手抚摸浮现在眼前的两人笑颜，结果手抬在一半途中就无能为了。
　　“就算是你这样的人，也不想死。每个人都一样，世人都知天堂好，但没人想去…蔚小姐，失礼了。”
　　朦朦胧胧中蔚只觉心口一暖，就像是回到母亲的怀抱那样，还有温暖的绿色光芒亮起来，正在哀鸣的身体就变得暖洋洋的，被抽空的力气也逐渐回复，眼睛渐渐能看清眼前的男人。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歉意，只有非同寻常的认真，这是在救自己吗？看不懂，为什么一言不发的杀了自己，又要救？！
　　脑海中涌出十万个为什么的蔚想得头痛不已，干脆就不想了，真想狠狠给这家伙一拳啊——啪！
　　想做就做的蔚抬起拳头，落在道森脸上时却不痛不痒，见她有力气动手，这家伙竟然笑了：“我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但我想蔚小姐应该没体会过死亡的感觉…我想你应该有所收获。”
　　“咳咳、是啊…我这会儿恨不得杀了你！”
　　“得了吧，你开着拳套拍我时也一样…我现在整个胸腔都在隐隐作痛，要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已经死一半了吧。”
　　“你这斤斤计较的家伙，那就算扯平了吧…扶我起来！”
　　不习惯被人俯视的蔚想要起身，道森摇摇头：“不行，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先待着吧，为表歉意我来帮你收拾下房间。”
　　…
　　…
　　“你这混蛋，收拾的还挺干净，准备好受死了吗？”
　　“喂喂，蔚小姐…你这是过河拆桥吧，刚才你还说扯平了！”
　　“少说废话，这一拳是你碰我身体的…”
　　再一次全副武装出现的蔚，也不管道森刚刚整理好的房间是否会乱，风风火火的轮着拳头飞跃而来，结果门口的人却动也不动，一脸找死的模样让人来气——嗡！
　　知道自己全力一拳有多重的蔚，为了不一拳将道森打进墙里，只能被迫关掉拳套，突然消失的牵引力让她身体失去平衡，随后两人的脑袋重重撞在一起，在地板上滚成一团。
　　“为什么不躲？”
　　马上起身的蔚顺手将他拎起来，狠狠一把按在墙上：“你这家伙真是让人看不透！”
　　“我们彼此…”
　　莫名就被壁咚的道森摊开手，一脸的无可奈何：“蔚小姐总喜欢不按常理出牌，说实话我很不习惯这种节奏…”
　　“所以你就要杀我一次，再救我？混蛋，你知道那有多痛吗，你知道当时我想的是什么吗？你知道…”
　　咆哮一半的蔚戛然而止，刚才那走马灯般的记忆又一次浮现脑海，就连身体，或者说是刚才被冰柱刺穿的心脏都轻了很多，就仿佛刚才的负罪感不存在一样。
　　“我说过的，蔚小姐…你应该尝试着原谅自己，一味的自责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坚强的活着，才有机会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我这样的人…”
　　心中负罪感莫名少了的蔚很讨厌这种感觉，可她一开口就被道森制止：“停！首先改了这种说法…什么叫你这样的人？
　　我也经历过同伴、亲人的死亡，我清楚那种不能拯救他们的无力感，可我也知道死亡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
　　这其中的区别在于有的人一生热烈之至，有的人一生恶贯满盈，然而绝大多数的人一生都是碌碌无为…那么蔚小姐，你想活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我想…混蛋，老娘还没想好这个问题！”
　　“那就去想啊，蠢女人！”
　　“好啊，坏男人…你真不是个好人！”
　　冷不防又被发“不是好人卡”的道森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过于放肆，以至于听得刺耳的蔚忍不住挥起拳头，本该砸向他脑袋的地方却突然只剩墙壁——咚！
　　扑簌簌的墙灰散落中，转头的蔚就看到他不知何时到了沙发上，这难道也是魔法吗？真是太神奇了！
　　“好了，既然蔚小姐在尽力的思考这个问题…那我就不担心了，该说正事了。”
　　“正事？哦，对了…我本来想找你合作来着！”
　　“怎么合作？”
　　一拍脑袋的蔚来到沙发对面落座，嗅着屋内的清新气息，她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我改主意了，我们组成搭档吧…就算将来没找到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你还能当污点证人来减免刑罚。”
　　“蔚小姐…”
　　“所以，都说了我们已经是搭档了…叫我蔚！”
　　“好吧，蔚…我晚上可是和凯特琳小姐约好了的，你这样横刀夺爱不好吧？”
　　道森的话语换来蔚的一对白眼，不知从哪儿掏出棒棒糖的她嘎吱咬碎，吃完后也不吐掉棒棒，像个小太妹似的咬在嘴里呈凶狠状：“让凯特琳那小妞儿去死…去祖安查案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可你以前不是不愿意去吗…”
　　“混蛋，你也不看看这怪谁？”
　　“哦——那你去打招呼吧，现在已经中午了，我得去图书馆了。”
　　见用掉的生命之水终于有明确回报，道森也就懒得再待下去，可蔚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异常霸道的一脚踩在刚擦干净的镀银铁桌上：“不行，明天再去…今天下午你得跟我去准备变装的东西、了解一下我们要找的犯人有多狡猾，还有学一学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


第257章 欠债的人偶

　　与此同时，蓝宝街。
　　“刚才的薄荷牛奶蛋糕真好吃呢！”
　　“蓝莓果冻也不错呢，真想让伊泽哥哥、还有洛比哥哥都尝尝！”
　　“两位小姐，请稍等…”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们身上，领着两个小家伙的赛巴斯突然停止不前，微风荡漾中双手背在身后的百丽儿，好奇的探出小脑袋，这才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条炼金工坊、商店遍布、治安一向良好的街道上，却出现了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
　　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进行了肢体改造，不是皮城那种安全精巧、符合人体美学的改造，而是来自祖安那种粗犷、暴力夸张的造型，光是看着就让人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毕竟祖安的义体机械移植、改造总是充满不稳定性，可是为什么巡逻的警官们不管一管呢？
　　“那里不是我们要去参观的李维克工坊吗？”
　　“是，温蒂小姐…他们家好像遇见了一些麻烦。”
　　“警官们站的好远，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伊泽哥哥说过，在皮城只有一种事警官们不会多管闲事，那就是欠款。”
　　百丽儿的科普让波比眉头微皱，既然是欠钱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改天再来。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工坊内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去看看！”
　　“温蒂小姐，等等…”
　　“风之化身，请保佑我们吧…”
　　见波比一马当先跑过去，握住青鸟项链祈祷的百丽儿也跟了上去，遇见有困难的人要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是她来到皮城后学到的最重要之事！
　　“奥莉安娜小姐，尾款太少了啊！利息就用你家的人偶抵消吧…剩下的请务必在进化日前还清，如果到时候还不上就拿工坊抵押吧！”
　　当波比穿过摆满精美人偶的玻璃窗，堪堪在工坊大门前停下时，这些强盗一般的壮汉就涌入店内，无论是柜台也好、还是橱窗也罢，凡是能够看见的机械人偶都被他们粗暴的砸碎玻璃，大把大把的装进袋子中。
　　在工坊门店的尽头黑暗中，一个看不太清楚面貌，但体型纤细、即使在阴影中，瞳孔也绽放出淡蓝光晕的纤细女性跪倒在地，不哭也不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如抢劫般将店铺风卷残云似的扫空。
　　“住手，你们这群坏人…我要叫警察了！”
　　“闭嘴，小屁孩…大爷们这是在收债懂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些条子可管不到！”
　　“嘛嘛，别这么粗暴！万一吓哭她就不好了，这种闲事条子可是会管的。小妹妹，你是来买人偶的吧，叔叔送你一个吧…接好了，哈哈哈！”
　　似乎是首领的鸡冠头瘦小男人说是送，其实跟摔也没什么区别，人偶脱手的那一刻他便嚣张的笑了起来，仿佛在期待波比下一刻会露出怎样的害怕表情。
　　“唰…”
　　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上前两步稳稳接住的波比一咬银牙，恨不得拎起圣锤将这些过分的人渣痛揍一顿——嘟嘟、嘟嘟！
　　后方急促的哨声紧随其后响起，赶来的警官们个个面色沉重，鸡冠头见状不屑的吐了口痰，挥挥手：“该死的条子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放过，跟狗一样…兄弟们，今天这到这里！”
　　“站住！”
　　“温蒂小姐，不要冲动…”
　　“交给警官们处理吧…”
　　最后赶来的百丽儿小手紧紧攥着身前护符，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向到来的巡逻警们，希望他们能够站出来主张一下公道。
　　“警官大人，这些人偶只是利息…奥莉安娜小姐还不上欠的尾款，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可没做什么出格的！”
　　“吉伯特先生，你们吓到小孩子了…”
　　“嗨嗨，抱歉呢小妹妹…叔叔们这就走，哈哈哈！”
　　鸡冠头一笑其他人也笑，在轻蔑鄙夷的笑声中，他们一摇三晃的离去，站在一旁的警员们皆是狠狠握紧手中警棍，最后只能无奈的放下，他们甚至连百丽儿的目光都不敢去看，那种眼神太过纯净，让他们光是看着就有些自惭形秽。
　　“没事吧，你…”
　　没管警员们的默然，跑进店内的波比想要搀扶摔倒在地的女性，却在看到她的模样后怔怔愣住。
　　入目处不是想象中的无助可怜的女性，只是一个有着类似人类的惨白肌肤，全身上下由齿轮、链条，黄铜覆盖的机械人偶，可是她为什么有心跳声呢？
　　“你好，小妹妹…”
　　就在波比以为自己搞错时，名为“奥莉安娜”、还是欠债人偶的她站了起来，听不到一丝情感的空洞女声响起：“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偶呢？”
　　“奥莉安娜小姐，你的脸…”
　　“是百丽儿小姐，我的脸前不久也坏掉了。”
　　“坏了？”
　　不太明白这什么意思的波比只觉胸口发闷，对方竟然真是百丽儿口中那个生病的大姐姐，可看她这样子，已经不能归类于生病范畴了吧！
　　“原来是莱米尔教授家的孩子…”
　　“警官大人，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你们请去忙吧。”
　　“好吧，哎…李维克一家真是可怜。”
　　叹息着的警员见有赛巴斯在，也不坚持的摇着头离去。而看着店内的一片狼藉，明白了这就是欠债的百丽儿有些难过，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像迦娜女神那样温柔待人呢？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奥莉安娜小姐？”
　　波比忍不住伸出小手、掂起脚尖摸到奥莉安娜的心脏部位，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那里的确是在鲜活的跳动着，是属于人类的心跳声。
　　“我只是生病了而已，这个是舞蹈女郎人偶-998号，拨动发条，她就会跳舞，还有美妙的音乐…平常只要10个银轮，今天只要1个，小妹妹你要买吗？”
　　奥莉安娜的回答让屋内多了些冰冷的暖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便宜卖人偶，要知道光材料她就用了3银轮。波比看了眼手中做工精致的漂亮人偶，默默取出一枚金齿轮放在她的机械手心上。
　　“请稍等，小妹妹…店里已经没有银齿轮了，我要去附近商店换一些。”
　　在咔擦、咔擦响动中离去的奥莉安娜，扫过被洗劫一空的店铺，手掌慢慢放到心口上，这种感觉应该用愤怒形容吧？真是久违了，自从自己生病以后，过往的记忆就有些褪色，她总觉得那些画面是别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的。


第258章 善良与决意

　　蓝熏庄园，莱米尔住宅。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们两个怎么都闷闷不乐的…难道是我做的食物不合胃口吗？”
　　明亮温馨的餐厅内，难得有闲暇时光的莱米尔放下刀叉询问起来，要是这样的话也太打击人了，他可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做出这顿丰盛的晚餐。
　　因为道森晚上要外出，便到这里来借宿的波比摇摇头：“不是，教授您做的很好吃…只是，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哦，怪不得都是愁眉苦脸的…这样吃起饭来可不香，是什么事情呢？”
　　“爸爸，是奥莉安娜姐姐…她的病情又加重了，我想去为她祈福，谢谢您的晚餐！”
　　“呃…这样啊，去吧。”
　　目送百丽儿离去的莱米尔挠挠头，他虽然收养了她当女儿，却总是缺少时间陪伴，反倒是以往活在传说中的迦娜教会她诸多做人的道理，自己这监护人当的还真是失败。
　　“教授…我想知道奥莉安娜小姐为什么生病了，还有为什么欠了那么多外债，我想帮助她！”
　　被遗忘的波比唤醒陷入自责的莱米尔，意识到走神的他一拍脑袋：“抱歉，温蒂小姐…可是为什么呢？你们之间毕竟非亲非故，只是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而已，这个世上有很多不幸的人，我们是没法一一照顾到的。”
　　知道她身份的莱米尔语重心长，意思很明显不想她多问，可波比不会就此退缩：“那您为什么要收留百丽儿呢？”
　　“这个…大概是被她纯净的眼神打动了吧。”
　　“是，我也被打动了…即使奥莉安娜小姐的声音空荡荡的，只剩一颗心和一个脑袋属于人类，连喜怒哀乐都失去了，可她还是送了我人偶，教会了我许多宝贵的技巧，送我了很多书，她是个善良的人，这样的人不应该承受那么多苦难。”
　　“好吧，温蒂小姐你也是成年人…既然想知道的话，那就告诉你吧。”
　　花费少许时间，整理了一下思绪的莱米尔悠悠开口：“我第一次见奥莉安娜小姐，还是20多年前了…那时候她和百丽儿一样天真无邪，她的母亲刚死于一场炼金事故，从那以后科林就很爱护她，从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连学校都没有去过。
　　那场事故发生在李维克工坊，据说是因为一个学徒的错误操作引发灾难，或许是妻子的离世过于沉重吧，科林辞退了众多学徒开始和女儿相依为命。
　　虽然工坊的产量因此锐减，但科林制作精巧义肢的手艺还在。他能用复杂巧妙的黄铜部件将假肢做的精美异常，甚至比替换者原来的身体还出色。
　　奥莉安娜完成基本学业后也开始在店里做学徒，我也去过好几次，小姑娘和蔼友善，对学问孜孜不倦的她只用几年就成为了独具一格的能工巧匠，尤其是在机械人偶的制作上。
　　直到2年前，下面的祖安发生了一场异常严重的爆炸，从炼金装置中泄露的污染物融入祖安灰霾，变成了有着剧毒的气体，只要吸入就会引起咳嗽、反胃、呕吐等等不良反应。
　　看似并不严重，实则这种毒气会进入人的身体，令人体内的器官快速衰竭，速度之快根本无法抢救，据不完全统计，死在那场灾难中的人大概有三千人之多。
　　如同你所说的那样，奥莉安娜小姐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她在那场灾难爆发时和科林发生争吵。善良的她认为自己应该去救助祖安的受害者，但被阻止了。
　　那天我恰好路过附近，科林还向我抱怨着女儿太天真、善良之类的。结果当晚奥莉安娜就溜了出去，乘着海克斯压力升降机…就是尖啸，去了灾难爆发的地底深处。
　　那晚发生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奥莉安娜回来后就染上了重病，据说是将用来过滤毒雾的面罩给了别人…这种病太过迅速，以至于来不及救治奥莉安娜的双肺就受到侵害，已经没有康复的希望了。
　　寻医无果的科林并没放弃，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呕心沥血地制造出一套功能完备的人工机械肺，这种发明绕开了有价无市的海克斯水晶，只需要像机械人偶一样上发条就能正常运转，毫无疑问是一项伟大的壮举。
　　就在各大家族慕名而来，准备出重金收购这项技术时，毒雾又在奥莉安娜的身体内扩散了，于是他们不急了。为救女儿心切花费了太多资金的科林，用这项技术换取了各种新型植入体的材料与义体，紧随着奥莉安娜每个器官衰竭的脚步，逐个替换，直到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科林你们见到了吗？没有啊…哎！
　　这些年来奥莉安娜的病掏空了他的财产，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科林了，就连进化日都不会如同以前一样拿出新作品了，经年累月的不眠不休开发机械器官，也拖垮了他的身体，想来是卧病在床吧。
　　事情经过大概就这样，温蒂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
　　“吉伯特是谁？”
　　“哦，那个有名的催命鬼啊！他是专门负责收债的，是炼金男爵“兰纳尔”的手下…难道你们今天见到他了？”
　　“他就在李维克工坊收债…炼金男爵就是那些掌控祖安的势力吧？”
　　知道这意味什么的波比表情异常严肃，莱米尔的脸色也凝重几分：“这么说来奥莉安娜小姐是向她借钱了，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兰纳尔和皮城的许多大家族都有来往，她的主业是机器人科技的开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欠钱问题了，很麻烦。”
　　“为什么？钱的话我会想办法，不管多少…”
　　波比摸了摸自己的发饰，只要用钥匙开门回家的话。虽然约德尔人对金钱没有什么太大概念，在班德尔城的所有东西都不用花钱去买，按照人类世界的说法来说他们是财富共享的，如果跟长老好好说明的话，他一定会帮忙的。
　　“兰纳尔自己也是名天才发明家，而祖安的发明总是不那么规范…所以她的身体在多次事故中变得残破不堪，以至于她干脆将脑袋移植到了一具海克斯动力替代机上。
　　这种精密的机械需要海克斯水晶来运转，而且核心制造工艺也掌握在各大家族手中，兰纳尔会定期到皮城进行身体维修，这也是其他家族制衡她的一种手段。
　　奥莉安娜小姐你也见到了，她的身体说是由精密的齿轮、机械构成的也不为过，科林当初卖个各大家族的技术是有保密条例的，可如果李维克工坊被收购的话，那她就是拥有者，自然也就不受此限制。”
　　莱米尔的话让波比心中一凉，下意识便问道：“那其他家族就不管吗？他们不是要制衡吗…”
　　“制衡并不是控制，兰纳尔是有权有势的炼金男爵，地位等同于皮城的大家族，或许是暗中有什么利益交换吧…李维克家已经陷入他们的阴谋中了，被收购只是时间问题，你还不是不要管了，这其中牵扯到的势力太多了。”
　　莱米尔郑重其事的告诫让波比沉默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又心有不甘，“你可以尝试着依靠一下我”道森的话浮现脑海，顿时有所决断的波比站起身来：“谢谢您招待，我今天还是回去住好了…我想和哥哥商量一下。”


第259章 有趣的人

　　与此同时，边境市场。
　　“咚、咚…”
　　老饿鬼的钟声带来归家的讯息，并不知道波比已在往回返的道森结束冥想，看了一眼手臂上蔚帮忙画地意义不明的纹身，又打开一旁的挎包查看了一下里面的染发喷雾剂、耳钉、项链等等装饰品，确认无误后起身来到窗边。
　　街道两旁的炼金灯在几个闪烁后亮起，空灵的夜像个黑洞般吞噬着落日余辉，夕阳不甘的没入大海留下大片沉默不言的黑暗，全然不见早晨时的繁华与喧嚣。
　　这条承载着梦想与汗水的生活街空荡荡的，偶尔归来的身影也都步伐沉重，面带愁容与疲惫。现在归来的都是失败者，没有工作的倒霉蛋，生活穷困潦倒的迷茫之人。
　　凡是在这条街上住的，有能力的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他们会忙碌到午夜钟声响起，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街道上，那时才是商贩们蜂拥而来的时候。
　　不过这冰冷萧瑟的街道只是皮城夜晚的一隅，属于有钱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就在边境市场的中心，那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偶尔会传来的尖啸轰鸣声则会带来财富的流动。
　　“该去汇合了啊…”
　　在蔚临时有事离去后，所剩时间无几的道森干脆回到住处，他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提升自己，而现在则是该出门去祖安了。
　　“没人吗…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沿着阶梯来到三层楼口的道森，瞥了一眼昏暗的廊道，没有任何灯光亮着，也没有属于人类的气息，很明显塔拉玛不会在这时间回来。
　　顺着楼梯缓步而下的道森，放弃了白天时的打算，因为蔚说祖安的炼金男爵中，就有和诺克萨斯人勾结、或者干脆是诺克萨斯扶持的势力，但对方隐藏的很好，让他们无法锁定具体目标。
　　塔拉玛好歹是个战争石匠，她的身份在皮城就相当于各大家族密探一类的地位很高。那她会不会跟某个炼金男爵有所来往？
　　“如果有的话…”
　　直奔尖啸的道森嘴角勾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能够破坏诺克萨斯人的计划，甚至将一个费劲千辛万苦才培养起来的炼金男爵干掉，想必诺克萨斯高层们也会暴跳如雷吧。
　　…
　　…
　　尖啸等候厅。
　　说起尖啸绝大多数人第一印象是巨大无比的铁球，里面装满了无数齿轮与精密铁艺结构，以及它上下升降时传来的鬼哭狼嚎声。
　　之所以会发出这样恐怖的声音，有人说是因为海克斯压力机的顶端有一座铁铸的孤狼雕像在嚎叫；也有人信誓旦旦说有一位黑色面纱的侍者在客舱里阴魂不散，每当他随着升降机远离祖安和他的爱人，这个冤魂就会哀痛嚎哭；而对于大多数皮城人来说这很现实，他们根据声音断定这只不过是下方大峡谷中吹过的冷风，道森当然是支持最后观点的支持者。
　　“蒸汽机器人吗…看起来有3米，还是4米高？”
　　穿过拥挤的人群，沿着狭窄的铁制栈道走过冷风吹拂的悬崖，来到等候厅前的道森，也看到了广场上搬运着货物的黄铜机器人们。
　　尽管是第二次乘坐尖啸，但道森还是第一次见这些蒸汽机器人，凯特琳曾提到过它们是“奇术魔法学院”研发的，除了用来搬运货物外，还会用来清理、填埋祖安地底那些有毒有害的炼金废弃物。
　　这些机器人和道森想象中的一样，圆圆脑袋、宽硕的身体，一对可以伸缩自如的弹簧大手，两个看起来与身体不成比例，走起路来像是在迈小碎步的双脚。
　　“走在最后面的是布里茨吗…”
　　将目光锁定在机器人队尾的道森，看到了一个与同伴们格格不入的大家伙。相比较其他同型号、看起来闪闪发光的机器人，覆盖在它身上的黄铜外壳就只有锈迹斑斑。
　　或许是道森视线过于强烈的缘故，布里茨转过脑袋，被白点所填充的双眼连续闪动几下，还微微点头进行了示意。
　　“这是请你稍等的灯语…”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道森身体一僵，随后他肩上就是一沉。将满是纹身的手臂搭上他肩头的蔚，亲昵的在道森耳边吐气如兰：“等很久了吗？洛比小哥…”
　　“暖洋洋的气息，你喝“微光酒”了？”
　　“当然，你看——还算漂亮吗？”
　　“哦——！”
　　肩头一松之后，出现在道森眼前的是一个将头发染成灰色、短发梳成侧分刘海，脖颈处带着黑色项圈、上半身穿着黑色皮质背心，下半身是红格子短裙、网格丝袜，脚踩长筒靴的朋克风成熟女性。
　　“嗯？就这点儿反应…你这家伙！”
　　明显不满意这反应的蔚一把拽住他的领口，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周围人群下意识远离开来，这些许骚动让刚放下货物的布里茨顿时一惊，这个人遇到危险了，需要帮助——唰！
　　“竟然被误会了…那就这样好了！”
　　看到机械手臂弹来的那一刻，蔚的选择是露出一抹坏笑，随后将道森丢了出去！！
　　“你大爷，竟然中机器人的Q了…”
　　本以为蔚会拉自己一把的道森那叫一个郁闷，向着机械飞爪摔去的他甚至想了一下，会不会有一记E技能的能量铁拳砸上来，结果喜人。
　　将他从蔚魔爪中救下的布里茨，还不忘用另一只手减轻了一下缓冲力，让道森安稳落入它坚实的身体。
　　“哇，这女人太可怕了…”
　　“别看她，惹不起…”
　　“那个笨蛋机器人又出错了，真不知道它为什么能自主行动…”
　　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广场上，很快传来议论纷纷的讨论声，但唯独没有人认出这是大名鼎鼎的疯子蔚。很满意这效果的蔚一挺身体，气势十足的走向布里茨方向。
　　“不，不要打架！别担…心…我来保护…你！”
　　“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刚才只是在打闹…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名字是布里茨！抱歉，我又搞错了…真的很抱歉！”
　　一听两人是朋友，布里茨就手忙脚乱的道起歉来，它摸着脑袋连连点头躬身的模样有趣极了，以至于道森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嗡——！”
　　眼前亮光一暗的道森没想到布里茨会突然僵住，它就像是失去电源那样一动不动，难道是出什么故障了？
　　“喂，你把它怎么了？坏男人…”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停机了？”
　　“停机是什么鬼？好像又有动静了！”
　　快步跑来的蔚见布里茨有重新启动的迹象，便将道森一把拽到身后，还不忘伸出手臂挡住他的身体。这下意识的保护行为让他心中一暖，但并没有多想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就和凯特琳一样，蔚的保护只是出于警察身份。


第260章 男人的浪漫

　　“有趣的人…错误纠正…有趣的机器人…完毕，开始工作！”
　　当布里茨迈着笨重步伐离去时，望着它背影的道森一脸若有所思，他刚才的话固然有语病，但也下意识将它当成了一个人类，结果布里茨给出的反应相当剧烈，它的意识跳过了这个无法解读的谈话，然后自说自话的走了，就像是在逃避一样。
　　“喂喂、你这家伙…洛比！”
　　“嗯？好大的声音…”
　　“是尖啸来了啊，你没看到其他人已经到月台了吗？走了！”
　　好不容易将道森唤醒的蔚拉起他就跑，来了兴趣的道森也不反抗，从兜内摸出6枚银轮喊出蔚的化名：“薇薇女士…我请你坐尖啸，你给我讲一下那个布里茨的事情！”
　　“布里茨是那位？”
　　“就是刚才那个机器人…”
　　“先站稳再说！”
　　一个急停的蔚松开双手捂住耳朵，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在这一刻攀升至顶点，就像用指甲摩擦黑板的刺耳尖鸣迅速扩散开来，下一秒峡谷内搭载着的庞然大物一跃而出。
　　咣当、咣当——！
　　像是钟摆一样狠狠摇晃几下后，尖啸外部的凹槽也正式与等候厅边缘弹出的插栓对接完毕，镶嵌在硕大铁球上方的铃铛型喇叭，将管理员的声音传出：“当前到站，边境市场！”
　　随着“吱呀”一声热气腾腾的开门声，尖啸内的乘客们从客舱涌出，有大汗淋漓的工人，有提着大包小包的祖安商人，也有大腹便便、美女环绕的祖安富豪。
　　等这批近百人的乘客走光后，道森两人跟在人群最后走进尖啸客舱，用来支撑这大家伙，与地面垂直、地表等高的三根纵轨开始脱离接口，讨厌的吱呀声又一次响起。
　　在灯光勉强辐射的阴影边缘，透过玻璃窗的道森再次见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惨绿色的瘟疫鼠、浑身漆黑的暗影兔、能轻易咬碎骨头的碧甲虫等等皆在，凯特琳说过它们是受到炼金废液、灰霾影响的祖安变异生物，经常会藏在尖啸底部到皮城游荡，寻找那些被丢进地下水道的剩菜剩饭，甚至是属于人类的某些肢体。
　　通常来说这些生物不会出现在地面上，它们会本能远离接触人类所带来的危险，但在某些人际罕见的小巷内就不一定了。
　　“喂，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它们冲出地面…你们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你也太小看人类了吧？这些家伙只要拿海克斯喷火枪一扫…呼！”
　　吹了口气的蔚还不忘形象的拍拍手，道森摸摸自己胸口，压下心中升起的强烈反胃感，他没法说自己刚才用魔法感知到的生物有多少，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数以亿计。这是只有奥术修行者才能有的感官，说实话他不会去用第二次，那种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升降机下行，前方到站…舞步走廊、奇术魔法学院、植物培育中心！”
　　很快管理员传来通告，圆形客舱内的人们也开始抓住周围的扶手，紧急着是她敲响的巨大铃铛，并开始在一个亮起红光的仪器台上操作轮盘。
　　“是人类太小看破坏大自然的恶果了…”
　　“你说什么？”
　　“咣当…”
　　在齿轮与电流轰鸣中回复的道森看向外部，眉头微皱的蔚也看向闹出响动的罪魁祸首，先前他们谈论的布里茨挂在了客舱外面，双手牢牢抓住最下面的铁杆，它目光也望了过来，然后闪动几下。
　　“它在说你好…”
　　“嗯，以它的体积应该能进来客舱…外面很危险吧，为什么不进来？”
　　“进来？你该不会傻了吧…它又不会付银轮，又不是人类，只是个机器人。”
　　白了一眼道森的蔚将他按回座椅，小声提醒道：“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该不会忘了我们要去干什么吧？”
　　“当然…不会，话说布里茨是谁造的？”
　　顿了一下的道森压下回头的打算，话题又被岔开的蔚眉头一挑，干脆抬手夹住道森的脑袋：“小子，你是在小看我吗？”
　　“哎，好吧…薇薇大人，您说。”
　　见蔚油盐不进道森也就懒得再问，大不了明天去见一下莱米尔就行，老学究一定很清楚这件事。
　　“大人你个头…”
　　见道森注意力总算回来，顺势松手的蔚抱怨一句，周围正看两人“打情骂俏”的人群齐刷刷移开目光，这才察觉刚才自己太随意的蔚脸色微红，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她主动接上话题：“是斯坦威克教授。”
　　“那个和各大家族合作、发明了众多海克斯装置，进化学院的学会主席？”
　　“嗯，是他…应该是2年前吧，还是3年前，算了！反正他召开过一场关于布里茨的学术研讨会，我的搭档当时也跟父母去了，还闹出了不少乱子。”
　　“她？”
　　道森的满脸惊讶让蔚无奈扶额，随后她又想到自己说的过于模糊，便没好气地纠正道：“不是，是和他的学生，那个如今自称“机械先驱-维克托”的家伙起了冲突。”
　　“哦？说来听听…”
　　一听维克托出现道森就来了兴趣，蔚瞥了一眼周围，见人们注意力已经放到了休息上，这才小声道：“维克托指责斯坦威克窃取了他的研究成果，也就是那个机器人的创造与开发。”
　　“嗯，然后呢？”
　　“没了，我也就听她提过这一句…”
　　“…”
　　顿感无语的道森挠挠头，这戛然而止的感觉挠得他心痒痒的，见状蔚难免鄙夷：“一脸失望，你是小孩子吗…那种大块头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这种东西？”
　　“机器人才是男人的浪漫…”
　　“为什么？”
　　“因为机器人看起来很威猛，很帅气啊…”
　　这过于幼稚的解释让蔚摸摸心口，如果不是那里隐约还残留的痛感，她都会以为自己白天在做梦，这样一个杀伐果断的男人竟然说出这种白痴话，真是不可理喻。
　　为了避免自己脆弱的心灵再受暴击，蔚慢慢闭上眼睛：“我累了，到中层的“彭斯卡泵站”后喊我。”


第261章 真正的祖安

　　“当前到站，彭斯卡泵站！”
　　管理员报站的同时升降机慢了下来，客舱内的人群开始慢慢向外流动，道森轻声呼唤了蔚几次，她却睡得相当安稳。
　　周围路过的客人们皆是投来好奇的目光，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他们很像看这个小伙子唤醒暴躁女友后，究竟会不会被狠狠修理一顿。
　　“薇薇、薇薇…我们到站了，醒醒！”
　　“滚蛋…别打扰…老娘睡觉…”
　　“噗…”
　　看着被无情推开的他，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森见状也不墨迹，直接将蔚从座椅上抱起，睡得迷糊的她也顺手搭上他的肩膀，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中，他小心翼翼的走出客舱，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下方祖安深处。
　　远远看去，祖安就像一卷光影交错的深绿色布条，在大峡谷的岩石地面上伸展开来，工坊区上笼罩着五颜六色的蒸汽，就像彩虹勾连其间；其内炼金熔炉散发出的闪光恍若星辰，依稀可见的地沟水池盈盈摆摆，如同翡翠色的海市蜃楼，美不胜收。
　　“灰霾中蕴育的绝景吗…”
　　很清楚往下环境有多恶劣的道森看向上空，那里象牙、黄铜、白玉与黄金塔楼熠熠生辉，将整个皮城衬托在炫目的光晕里，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走出月台，沿狭窄的栈道来到街上的道森看了一眼怀中，不知何时醒来的蔚自然的放下双腿，松开勾住他脖颈的手臂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来了，这里的变化可真大…”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中层位于祖安和皮城语焉不详的交界下方，而这条分界线实际上也一直在变动。对于蔚来说，这两年来多出的交易所商场、餐饮店铺，舞会厅和烟花之地太多，多到她都以为这个人口稠密的城区是在皮城了。
　　“现在的很多人，都习惯性将这里当做真正意义上的祖安…那再往下的人，算是什么呢？这种感觉让人不爽…”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是啊，无论科技发展有多块…人性却从未有太多改变，走吧。”
　　从地沟一路挣扎到皮城的蔚敛去心中失落，按着指路牌带领道森走向宽敞的街道，前来自皮城与祖安的男男女女们，正欢乐地徜徉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
　　混入其中的两人就像一汪水花，溅起的涟漪没有引来任何旁人注意。两人都没有说话，道森任由蔚追忆着过往的痕迹，自己则不动声色观察着昏暗小巷内的影影绰绰，希望可以找到一些关于有毒物品的交易过程。
　　“别找了，现在才刚过晚饭时间还早，再等2个小时差不多…做生意可要讲究效率。”突然开口的蔚结束回忆，或者说她已经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地方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来，这样可没效率…”
　　“这个啊，有点私事想要做，先转过去…好了，你看。”
　　“这是…”
　　看着突然出现在蔚手中的两章门票，道森的视线下意识就扫过她的全身，最后又定格在她的上半身处，在没有拿手提包的情况下，好像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混蛋，在看就挖了你的双眼…”
　　很快按住衣口的蔚将票扔来，顺手接过的道森瞥了眼上面的图案后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不是因为上面的女性很漂亮，而是因为她的穿着很熟悉，那是充满典雅、古朴之美的精美长裙，与皮城那种褶皱颇多的裙摆风格迥异。
　　“巴蓓特夫人…来自艾欧尼亚吗？”
　　道森轻声读出上面歌唱者的名字，本以为他只是在看人的蔚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
　　“从礼裙上看出来的，我的表姐，娑娜就来自那里…她是个弦乐大师。”
　　摸向腰间的道森轻捻香囊内的发丝，耳边隐约又回响起娑娜动听的琴声，心中自然涌出一些苦涩与无奈，思乡之情竟是来得有些措不及防。
　　“那她的琴声一定很温柔。”
　　“嗯，光是听着就能让人忘却疲惫，心情舒畅…”
　　“那你小子有福了，巴蓓特、夫人的歌声…我保证更温柔。”
　　念出对方名字的蔚顿了一下，“妈妈”二字在刚才那一瞬间显得尤为沉重。听出些异常情绪的道森也不追问，咧嘴一笑道：“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祖安人才不会这么文绉绉的，你要说扬起下巴、探出头去听！”
　　顺口纠正道森的蔚看了下岔路口的指示牌，便小跑着去了前方：“左边，前面的岩洞广场就是…快来！”
　　“好好，这就来…”
　　慢了一步的道森追了上去，换下警服、去掉拳套的蔚也解放了天性，偶尔掂起脚尖、偶尔回眸一笑，偶尔跳着挥手示意他快点跟上，不出意外的引起一片骂声与不满。
　　在不善目光中紧追不舍的道森扬起嘴角，既来之则安之，春宵苦短、当及时行乐。
　　一追一逃的两人很快来到岩洞广场，这是一个从悬崖上挖出来的开阔场地，里面人山人海、吵吵嚷嚷，各执己见的谈笑争论的声在无形放大，最后汇合成“嗡嗡”的喧嚣迎面袭来，好不热闹。
　　“那个大家伙看到没…”跑了一路的蔚不见一丝喘息，抬起的手臂遥指广场尽头。
　　在那里耸立着一座流光溢彩，庄严非凡的巨大建筑。黑色的雕花石柱上嵌着金条，撑起气派的门廊，顶部是一排形状各异的雕像，飞禽走兽、龙凤飞舞、英勇战士应有尽有，在如同霓虹的炼金灯下显得栩栩如生。
　　“怪不得你要提前买票…”
　　打量过剧院的道森没有遗漏那些拿着一堆门票，正不遗余力叫卖着的商贩们，因为右侧的售票处上挂着“门票已空”的告示牌，让人看的好笑又好气。
　　“哼…这群吃人血馒头的家伙，早晚有一天老娘要他们好看！”
　　顺着道森目光看过去的蔚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一旁的道森适时站了出来，故意用走形的躬身邀请姿态伸出手：“薇薇女士，巴蓓特大剧院到了，请！”
　　“哈哈哈…”
　　几乎瞬间就感到大片鄙夷目光袭来的蔚笑出声，递出的手掌也故意弄得很僵硬，惹得旁人更嫌弃他们的有样学样后，才一脸惬意道：“你可真是个坏男人…”


第262章 温柔的歌

　　巴蓓特大剧院。
　　“有点不对劲，声音太大了…里面该不会发生暴乱了吧？”
　　“声音？哦！洛比，你忘了这是在祖安…睁大眼睛好好看吧！”
　　“不会吧…”
　　从侍者徐徐拉开的剧场大门后，迎面袭来一阵近乎于咆哮的巨大声响，听起来有种歇斯底里的狂躁感觉，瞬间判断出这是重金属摇滚的道森一脸懵逼，这太违和了。
　　且不说巴蓓特大剧场外部的庄严雄伟，内部的装饰与外面相比也不遑多让。主厅装饰彩带，包厢镀着金箔，天花板的拱顶上则画着震撼人心的风景：摇曳的丛林、绵延的山峦和蓝得让人惊叹的湖泊。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从拱顶上垂下，星座形状的光芒徐徐转动，整个大厅摇曳生辉。
　　在这种风格的装饰下，如果换成是柔和的音乐道森还能理解，可事实偏偏截然相反。
　　大厅一侧的半高台上，是全神贯注演奏着重金属音乐的乐队，这种躁动令人血液上涌，忍不住跟着跺脚。而在中央的大舞池内，则是如同酒吧舞厅一样摇头晃脑、甩动肢体，尽情释放自己的男男女女们。
　　“祖安啊，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学到了吗？”
　　“为什么呢？”
　　“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或许是因为吸收的东西太多了吧…来，我教你跳波浪舞！”
　　受音乐渲染的蔚似乎又回到从前，带着道森跑进舞池内，配合着音乐的节点踩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舞步，还时不时的流畅地左右摇摆，动作熟稔到没有丝毫生疏。
　　越是靠近乐队，音乐就越喧嚣，根本无法交谈的道森索性放开自己，随着蔚的节奏一同在舞池内穿梭旋转，纵情享受着与这处剧院风格不搭的欢乐。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当乐手的拨弦与鼓手的敲击逐渐攀升至最高点时，令人亢奋的音乐戛然而止。失落与僵硬不可避免的出现，但并没有人因此抱怨，反而是露出期待已久的神情。
　　“这里，我们的座位在那里…”
　　随着灿烂灯光的逐渐熄灭，拽着道森的蔚随同离开舞池的人群来到第三排边缘，这里既然看清前面的舞台，也十分隐蔽，从舞台上的角度来说几乎不会被观察到。
　　“噔、噔、噔…”
　　随着炼金灯被关闭的声音在剧院内回响，蔚陷入黑暗中的身体也不自觉绷紧，很明显她现在很紧张。不明所以的道森尽管好奇这是为什么，但沉重帷幕逐渐拉开的舞台并没给他机会。
　　当其他灯光尽数熄灭时，悬挂在剧院顶部的那盏大型炼金灯聚射在舞台中央，齿轮悄然转动中缓缓升起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士。
　　“埃乐蒂妈妈…”
　　轻声喃呢的蔚终于说来人真名，听在耳中的道森却被对方的装扮所吸引。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位将长发梳成一簇，间杂着珍珠母和翠玉，宛如初生星辰般的高贵女性。她穿着一条泛光的绿色长裙，裙身绵延着成片的皱褶，像是银光闪闪的星辉织成，一闪一闪地动人心魄。
　　与门票上的服饰不同，跟想象中的也不同，结合了两地风格的华服让埃乐蒂触及在场所有人的心房。
　　就在大厅内落针可闻，众人屏住呼吸，内心千呼万唤之时埃乐蒂扬起脸，得到信号的乐队奏起悠扬深远的伴奏，很难想象这是刚才的同一批人在做。
　　“哒哒、哒哒…”
　　先是缓慢、略带急促的步伐，然后又渐进为昂扬的心跳，由慢转快，从快向慢的埃乐蒂也借此扫过整个剧场，她深色眼眸带来的凝视，就好像能透彻灵魂似的清澈明亮。
　　也许是惊讶于客人很多吧，埃乐蒂突然展露笑颜，于是道森就和他人一样沦陷，身上的疲惫、内心的繁复情感，都在这一刻一层一层地被揭去，然后她便开始唱了。
　　“听不太懂，艾欧尼亚的方言吗？还有魔法…不，应该说和娑娜表姐一样倾注了所有，令魔法融入了歌声。”
　　只能偶尔听懂一两个词语的道森没焦躁，慢慢的闭上眼睛，静静倾听起埃乐蒂那半唱半念的歌，即使听不懂，还是能感觉到词句就像蜜糖一样潺潺流淌。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温暖夏夜里飘飞的花儿，在大厅中盘旋飞舞。随着她的歌声渐高渐亮，道森觉得自己的皮肤也刺痒起来，愈发强烈又柔和温暖的魔法来了。
　　道森任由埃乐蒂的歌声冲进五脏六腑，如久旱逢甘霖般，整个人从内到外清透如洗。他能感觉到对方倾注其中的纯净之愿，但远不止如此。
　　就像蔚说的那样，众人眼中的巴蓓特夫人是无比温柔的。这种温柔仿佛可以化开一切隔阂，将每一个人的呼吸连接到一起，进而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归属感，这是连娑娜表姐都不曾做到过的事情。
　　“哗啦…”
　　突然响起的振袖声让道森睁开眼睛，仿佛在宣告什么一样，埃乐蒂的歌声陡然高亢且充满力量，须臾间便扩散到整个大厅的声音穿透每个人身体，将所有的伤痛缓缓抚平。
　　这并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发生了。摸向自己左手的道森，能够感觉到卡蜜尔留下的伤口出现痒麻的酥感。
　　治愈魔法并不是万能的，起码骨头愈合起来很慢，可如今却恢复了，这一定是生命魔法，就像娑娜的“坚毅咏叹调”一样。
　　生命魔法异常罕见，通常来说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或者如同娑娜一样拥有叆华这种古老圣遗物，道森并没在埃乐蒂身上感应到这些，那她付出代价是什么呢？
　　本该如同众人一样沉浸歌声的道森，强行令自己摆脱享受，用探寻的目光投在埃乐蒂的身上，就看到她脸庞上沁出闪光的汗珠，脖上的血管也清晰可见。
　　她的歌声能够创造奇迹的原因很显然，那就是对身体的伤害。
　　“竟然看过来了…”
　　道森这边刚做出决断，埃乐蒂深邃的目光就投了过来，但只是在他身上微微颔首，就转到了蔚身上。
　　可惜的是她没睁开眼睛，只是被泪水浸湿了眼角。不知何时灯光逐渐暗淡下去，埃乐蒂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柔和。音符犹如春雪初融，夕阳沉入冬日大海的尽头。
　　啪嗒、啪嗒——！
　　突然响起的微小声音让道森转移了目光，不远处的一对中年夫妇彼此拥抱在一起，泪水滚滚而出，更远处则是一群泣不成声的听众，而埃乐蒂则在舞台上轻轻摇动裙摆，一曲将终。


第263章 意外的邀请

　　吱吱、吱吱…！
　　当厚重的舞台帷幕慢慢地下降时，泪洒衣襟的人们伸出双手企图挽回她的离开，埃乐蒂的回应是愈发轻柔的歌声，直到音符逐渐变成温暖的呢喃。
　　很快，呢喃也消散了。
　　诺大的剧院陷入一片漆黑，任由人们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待到灯光又缓缓亮起时，蔚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她眨了眨眼睛，才挣脱这恍如隔世的错觉。埃乐蒂妈妈唱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分钟？
　　根本无从得知的蔚心中沉甸甸的，同时身体又轻飘飘的，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不止是她，放眼望去众人皆是一副重获新生的表情。在共同度过了这梦幻般的时光后，人们微笑着互相拥抱致意，无论彼此是否相识。
　　道森也没有拒绝旁人，和右边的一名男性轻轻拥抱后各自分开，转过头才发觉蔚已是泪流满面。有心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的道森坐了下来，细细品味起埃乐蒂刚才那独有韵味的歌喉。
　　不用去想，他耳边仍然萦绕着对方的深情歌声，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吧。一遍又一遍，就在道森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单曲循环下去时，蔚的声音幽幽而来：“下一场的歌舞演奏还要一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
　　微微颔首的道森目送蔚刚回头，就有侍者出现在附近，带来意外的邀请：“先生，巴蓓特夫人有情…如果您有时间的话！”
　　“我的同伴…”
　　“请您放心，会有人帮忙转告。”
　　“那好，走吧…”
　　起身的道森跟着侍者走向后台，并没有经过演员们所在的廊道，而是穿过一个堆放着面具、艳丽的戏服，背景板等等道具的仓库，以最近距离抵达守卫森严的休息室门口。
　　“尊贵的先生，请！”
　　不需要通告、敲门，在护卫的主动邀请下，道森来到一间明亮宽敞的房间内，但并没有人在，只有隔间内的流水声提醒着他主家就在里面。
　　就在道森犹豫是否要坐下时，水流声断掉，随后迎来的开门让他眼中浮现一些诧异，刚才那个星光闪耀的歌唱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祖安主妇。
　　“无需惊讶年轻的先生，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你好，我是来自祖安“希望屋”的院长埃乐蒂，冒昧请你前来打扰了，请坐！”
　　轻点身前的埃乐蒂伸出手掌邀请道，离近才发觉她小麦色肌肤与深色瞳孔异常的道森，脑海中浮现出“瓦斯塔亚”一词，很明显这女性身上有一些无法深究的痕迹。
　　这样也就能解释通刚才的歌，为什么他大多都听不懂了。毕竟瓦斯塔亚的语言与艾欧尼亚的方言差距蛮大，就像他前世的南北语言之差，光是听的话很容易天差地别。
　　“您好，我是洛比·雅金，埃乐蒂院长邀请我来…”
　　明知故问的道森的确心有疑惑，蔚当初说她是从孤儿院内逃出去的，但面前的女性既然能唱出刚才的天籁，就绝不是那种尖酸刻薄之人，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曾是你伴侣的养母，洛比先生…果然和传言一样，是个特别的人。”
　　仔细打量了下道森的祖安无业青年装扮，以及言行不一的礼仪后，埃乐蒂微笑着用传言跳过情报来源。道森瞬间就联想到凯特琳，干脆也不藏着噎着：“那您应该也知道，我和薇薇小姐并不是那种关系。”
　　“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仅仅只是女伴的话…她不会跟别人那么亲近的，你一定走进了她的这里。”
　　贴住心口的埃乐蒂脸上笑意更多，但她并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很快转言道：“不管你们将来如何，我相信这都是一场值得铭记的珍贵回忆…洛比先生也一定有很多疑问，请随意问吧。”
　　道森见状也不客气，直接询问道：“那她当年为什么会离开…我想尽可能详细的听一下。”
　　“看来洛比先生的求知欲很强，那我就啰嗦一些吧。当年我才刚到希望屋就职…而希望屋是在开辟运河之后建立的，那场撕裂祖安的灾难让许多孩子一夜之间没了父母。
　　为了抚平心中的愧疚，皮城的富人们与从祖安搬到皮城的家庭，提供了最初的资金来源。可是在这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捐款越来越少，或许是富人们觉得付的已经够多了吧，只要能够弥补自己的内疚就足够了。
　　渐渐的大家都离开了，可我无法放着那些可怜的孩子不管，所以就留下了。虽然在生活上很辛苦，但内心是满足的。
　　那孩子从小就很善良、有主见，经常会自己吃一半丢一半，很多时候还会假装没胃口不吃，以便留下来给其他更弱小的孩子，只是脾气有些暴躁，经常会因为一些孩子间的争吵而大打出手。
　　她的离开时候是进化日前一天，那天她和其他孩子扒尖啸去了皮城，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让孤儿院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对于这种事我一向不赞成，也不会反对，毕竟我给不了他们太多东西，为了活下去这是必须的。
　　但是扒尖啸太危险了，很多孩子都因此…哼、哼！
　　抱歉，所以他们回来后我狠狠吵了一顿。以那孩子的性格当然不服气，当场就质问我为什么皮城人可以在进化日时张灯结彩，而我们就得唉声叹气、悲苦连天。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教训了她，因为我不能…看来洛比先生对此很疑惑，那我就解释一下吧。
　　进化日纪念的是日之门首次开启，它标志着东西航道的贯通，快捷的航行让皮城的贸易税收从涓涓细流变成滚滚巨浪。
　　可这对祖安来说，却是一件无法高兴起来的事情。日之门的开辟彻底淹没了一个城区。为了不忘记这场灾难，祖安人通常会在这一天缅怀那些为此丧命的人们。
　　明明是同一天，却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情怀。
　　所以我无法跟孩子们解释的太清，因为那会产生仇恨的种子，日之门的开启、皮城与祖安的巨大变化，这种事应该他们长大后，靠自己的所见所闻来做出对错与否的判断。
　　结果那孩子当晚就跑了出去，等我找到她以后已经是一星期后了，她正跟着一群你这副打扮的年轻人厮混，其中还有两个是孤儿院出去的，我抬手就打那两个，那孩子又站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这些信息的，她愤愤不平的告诉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让祖安变得不再悲伤，变得比皮城更好，让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知道吗，我当时多想抱住她，告诉她长大后在做这种事，可是她也不回的跑了。
　　从那以后，那孩子就像脱缰的野马，尽管磕磕碰碰但还是活了下来，直到2年前那场灾难发生。”
　　戛然而止的回忆让道森眉头微皱，眼圈微红的埃乐蒂温柔一笑：“再往后就是那孩子自己的事了，不应该由我来说…还有其他疑问吗，洛比先生？”
　　“您的成熟与善良让人钦佩，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那孩子已经2年没回祖安了，今天突然回来，而且看样子很开心…所以我就想看看，让她做出如此改变的人是什么样的。”
　　“那您得出结论了吗？”
　　看着道森漆黑的瞳孔，埃乐蒂点点头：“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了，洛比先生听我唱歌时笑了吧…对我来说，会笑的孩子都不会太坏，这就足够了。也许这样听起来很矛盾，还请你原谅我的冒昧，我只是想找合适的人多说些心里话。”
　　“那属于您的心里话呢？”
　　“呵呵，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不，我是认真的…”
　　眼看埃乐蒂就要糊弄自己，道森变得强硬起来：“我可以确定您来自初生之土，因为我也有这样的一个亲人，不久之后也会前往那里…所以哪怕只有一句也好，请让我帮您带句话吧。”


第264章 调查与杀意

　　中层祖安，落街。
　　“不对，不对…要走的更嚣张些，不然在这里会寸步难行的！”
　　“这样吗？”
　　“不行、不行，抛弃你的贵族修养好吗…洛比先生？！”
　　从人潮涌动的大剧院到灯光闪烁的大道，在一路沿着老旧房屋走进人烟稀少巷道的蔚，开始对道森进行最后的走路指导，却没想到他笨得始终无法领悟自己的意图。
　　几乎被蔚贴着耳朵咆哮的道森，不得以拉开距离，发表了自己的疑问：“这可是你的搭档教的…”
　　“那小妞儿懂个P，她带你去的酒吧、舞厅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我们接下来去的地方，可是看人下菜的黑市街，你如果不表现得很不好惹的话，可是会被人盯上的。”
　　“黑市？有点意思…”
　　眼前一亮的道森摸摸下巴，脑海中闪过一个粉红身影，用这位的走路姿势大概无可挑剔吧？想到便做的道森双手插进口袋，左腿向上斜起90度，迈步的同时右腿也同样如此，走起路来就像螃蟹一样横行霸道。
　　“好，不错的走路姿势！”
　　“啊？”
　　“啊你头，我让你带的那些假增强体呢？现在戴上…待会儿除非必要少说话，其他事情都交给我来解决，还有挎包！”
　　一口定下“多弗朗明哥”式走法的蔚，接过挎包后就开始对道森做伪装，很快一个戴着齿轮状指套、机械墨镜、单脚辅助器的炼金朋克男诞了，她本人也没忘在脸上涂涂抹抹，穿上自己耳钉、鼻钉，变成一个花色浓妆的小太妹。
　　“好，完美！记得少说多做，能点头绝不说话…走了…”
　　最后叮嘱一句的蔚叼起棒棒糖，挽着他的手臂走向阴暗的小巷深处，维持着走路姿势的道森眉头微皱，这样走真的不会被人暴打吗？
　　好在这种担忧很快得到验证，两人七绕八绕后来到蔚口中的黑市街，不远处晚间工作的尖啸轰隆隆的，将这条灯光昏暗，却商贩遍地、人来人往甚是喧嚣的街道隐藏起来。
　　眼尖的道森，甚至还看到一个白日里在窗外摆摊商人，这个摆了一地机械零件、齿轮的家伙抽着大烟，在吞云吐雾中惬意的坐着，哪儿有白天时那种到处张望、提心吊胆的模样。
　　“哼！”
　　也许是道森的步伐过于嚣张，或者是他身上那些假的增强体起了作用，有很多艳羡与打量的目光投了过来。发出冷哼的蔚下巴高高扬起，挽住道森的身体又拉近一些，走在前方的路人便主动让开道路。
　　“这特么也行？”
　　将惊讶目光藏在墨镜下的道森苦笑不得，蔚却对此轻车熟路，带着他一路向前，直到她看到一个周围散发着淡淡白色薄雾，瓶瓶罐罐用黑布包起来的推车商贩迎面走来，才赶忙拉他来到街道边侧。
　　“两位第一次来吧，祝你们今夜有所收获…嘿嘿！”
　　整个人笼罩在黑色风衣，脸部也被黑色头套挡住，只露出眼睛的男人有一口形状怪异的牙齿，就像是许多人的牙齿组合成的一样，显得异常骇人。
　　道森的猜测没有错，怪笑着的男人推着小车走过的同时，小车上鼓起微风，一种类似于福尔马林的强烈刺激气味，
　　将玻璃瓶内的眼球、手指，甚至是微颤地心脏揭露开来。
　　换做寻常人恐怕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了，但道森反而托住下巴、歪歪头，用饶有兴趣的模样盯着逐渐走远的风衣男，直到蔚暗中狠狠掐了他一把，才总算是让他回过神来。
　　“大哥…我们走吧！”
　　声音打颤的蔚顿时就表现的老实了很多，附近的人们这才心满意足的将目光移开，此时道森心中想的已经不是查案了，而是在想如何将这个威胁他的家伙杀了，这种事他不会嫌麻烦。
　　对此同样愤怒的蔚要冷静的多，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带着道森走进一处看起来狭小异常的老旧房屋，只有一盏昏暗炼金灯的小破屋内，很快走来两名经过手臂改造的壮汉。
　　“两位，进入交易所的入场费、休息室各需…”
　　“拿去，这是两枚金齿轮。”
　　“303房间，这是钥匙…开门。”
　　被打断的守卫也不在意，剩下的两名守卫只是一移步，身后的墙壁就悄无声息的打开，出现在道森眼前的，是一条灯光明亮的地下阶梯。
　　守卫并没带路的意思，沿着阶梯盘旋而下的道森两人，很快在一处镶嵌在墙壁上的铁门前停下，蔚熟练的将铁门打开，一间装饰还算华丽的客厅出现在他的眼前。
　　“呼…你刚才想杀人对吧？凯特琳小妞儿不带你来黑市是对的，我都有些后悔了。”
　　总算松了口气的蔚瘫坐在沙发上，顺势展开的手心满是汗水，刚才隐晦而浓烈地杀意太可怕了，她这两年来抓捕过的穷凶极恶之人也不少，但她敢肯定这些人加起来也没有道森恐怖，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践踏生命之人，不该杀吗。”
　　“应该，但这里是“武田斋藤”炼金男爵的地盘…这位男爵还算温和，在祖安更下方的那些黑市中，你还能看到更残忍的东西，比如被制成标本的尸体、只有一口气的活死人，被丢进炼金废液的棺材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为什么？”
　　明知这疑问很蠢道森还是问了出来，擦去汗水的蔚少见得没有鄙夷他，神情凝重的回复道：“因为有太多的祖安人活不下去，第二天的太阳对他们来说很奢侈…所以很多人并不介意铤而走险，这对男爵们来说是必要的威慑，而对他人来说，不招惹炼金男爵是最基本的规矩。”
　　“是规矩啊，那就没办法了。”
　　道森轻描淡写的回答让蔚有些疑惑，她走上前来摘去他的墨镜，盯着他的瞳孔一眨不眨：“我以为你会更义愤填膺一些的。”
　　“祖安并不需要半吊子的正义，我终究只是个过客…贸然去破坏这里的规矩，只会让更多人遭受灾难，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悲剧，我在德玛西亚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
　　不解释还好，一说蔚就认真起来，将墨镜放回去的她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我知道这样说很失礼，但还是想知道这些教训…有多沉重。”
　　“没关系，但是说来话长…改天吧，我们先办正事。”
　　换做前一天道森可能不会答应，但从埃乐蒂那里知道眼前人的理想后，他就想力所能及的给她一些帮助。没想到如此顺利的蔚先是一愣，随后抬手在道森胸口一敲：“你果然是个好人，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但是接下来我劝你别抱太多希望，这次的事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


第265章 请求与灰霾

　　边境市场，公寓住所。
　　“但愿之后能有所收获…”
　　如同蔚说的那样，当日之门随着老饿鬼的三声钟响关闭时，从地下贸易所再到赌场、酒吧等等，一一转遍黑市的道森空手而归。
　　狡猾的C，在货物被发现的情况下偃旗息鼓，整个黑市连售卖有毒物品的家伙都没，让人根本无处可查。决定换一种思路的蔚准备这几天去祖安下层调查，道森则被拒绝同行。
　　或许是先前的杀意过于深刻吧，无奈一笑的道森打开房门，就见到一双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瞳孔，等候多时的波比将桌上小灯开关按下，灯光映衬下的她正襟危坐神情严肃：“道森，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意识到她很认真的道森也不耽搁，随手将外衣挂上后来到对面坐下：“嗯，说吧…我会尽力而为的。”
　　“我今天和百丽儿参观工坊时……”
　　打开话匣子的波比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一言不发听完的道森陷入沉思，对于小家伙的义愤填膺他倒不意外，只是兰纳尔所代表的炼金男爵并不好惹，刚才的黑市与蔚的过去就是最好的例子。
　　“1，让他们父女离开皮城去德玛西亚，这事我可以来安排…但要考虑到他父亲的身体状况，还有他们自身的意愿。”
　　“2，如果无法离开，那就只能保护他们，我们有这个实力，不过会跟兰纳尔以及与她交易的各大家族为敌…这里并不是德玛西亚会很被动，而且我们不是说了只在这里待6个月吗。”
　　“3，最简单直接的办法，用武力逼迫兰纳尔就范…但上位者最忌讳这一点，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反击，除非杀死她。杀死对方会引起祖安势力失衡，到时候为了争夺地盘，又会引起更多人死亡。”
　　考虑了一下的道森给出3个选项，在这几个小时的等待中，波比也考虑到了这些，她很清楚除了第1项之外，剩下的两个选择不现实。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你今天醒来后先去确定第一条，剩下的交给我…”
　　“可是…”
　　见道森一副全权负责的模样，想说什么的波比被按住小脑袋，只见他微微一笑：“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说的后两条只是最坏的情况，其他不确定的事项现在谈也没用。”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不用道歉，我们是朋友对吧…你知道我的性格，为了亲人朋友的话，我可以牺牲999个人来拯救第1000个人，这对我来说并不难。”
　　“答应我，一定不要这样做…求你了，道森！”
　　一听说出如此恐怖的话，波比的小脸就变得紧张兮兮的，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的道森讪然一笑：“只是个比喻而已，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种结果，所以…一起努力吧，我们尽力而为！”
　　“嗯…”
　　重重点头的波比突然看了眼窗外，便果断起身：“维迦说要找你面谈…你们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吧？”
　　“这个嘛…等过几天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的，不骗人！”
　　“真的？”
　　“千真万确，好了…你该休息了，明天一早就和赛巴斯去吧，晚安！”
　　神秘一笑的道森挥挥手，三步一回头的波比最终还是放下心中的担忧，她很清楚道森一向说话算话，到时候在决定要不要劝阻好了。
　　“哈哈哈…伟大的维迦大人回来了！”
　　“你可以在大点声，我不介意让波比出来旁听。”
　　“…”
　　就像是被扼住喉咙的鸭子，于黑暗中显现的维迦乖乖在波比离开的地方落座，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些文件与图纸。
　　随手拿起来扫的道森眉头一皱，上面字体歪歪扭扭的只能勉强辨认，地图倒是画得很规整，并不耽误他查看。
　　“果然，最大的污染源还是工坊区吗…”
　　拜托小法师画出祖安地图，以及根据能量密度调查出灰霾产生处的道森喃呢道，本质上来说这些灰霾是含有部分炼金产物的，而炼金产物又可以看做是魔法的又一种体现形式，所以准确度不用怀疑。
　　说起灰霾道森并不陌生，这就是异界版的雾霾，尽管这种雾霾吸起来相当要命。
　　前世道森所生活的城市，就是雾霾比较严重的地方，最严重的时候学生还因此停过几天课。那时候关于雾霾治理的宣传也是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多亏如此他才有了这种想法。说起雾霾天气主要是发展方式粗放、产业结构和能源结构不合理造成的，对于祖安来说，其根源就在下方的炼金工厂。
　　这些炼金工厂用类似于化学般的魔法公式，通过燃烧、加工、融合各种原材料制造炼金装置时，没有任何处理的排放出大量污染物。
　　再加上祖安就位于皮城下方，几乎是四周环山，空气不能流通致使有害气体堆积，以至于灰霾越积越多，最后才造成如今这种恶性循环。
　　“喂，狡猾的人类！说好了要有维迦大人一半统治权的…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见眼前人一直装傻充愣不说话，小法师终于忍不住出声，然后就换来道森的凛然视线，他之所以委托维迦去做这事，是因为他曾是深受莫德凯撒信任的得力助手，尽管维迦只是被绝对支配才获得了这种待遇。
　　在那段黑暗的时光里，维迦被迫学习了很多关于领土方面的知识。哪怕他已经遗忘了过往的记忆，而且还很中二的，大言不惭的要支配世界。
　　可刨除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搞笑行为外，就不难解读出他还有潜意识的知识保留。比如他炸掉某个领主的房子，驱赶强盗，残忍的杀死危害村子的野兽等等，这都是稳定他统治的手段。
　　所以道森便忽悠他要占领这里，让他激动万分的去调查祖安地形、势力分布，工厂等等信息，当然他的本意是为了驱除祖安灰霾来做准备工作。
　　“当然有你一半，我可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过！”
　　话锋突转的道森让小法师心中一凛，就在维迦惴惴不安的之时，他突然嘴角勾起：“尊敬的维迦大人，你未来的子民们可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如果您能想办法解决下面那些可恶的灰霾，想必他们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吧，您认为怎么样呢？”


第266章 致命冲突（一）

　　翌日，进化学院。
　　“咚、咚、咚…”
　　迎着老饿鬼的6声钟响，踏着清晨的曙光，嗅着满是青春荷尔蒙气息的道森，在足有六层的透明图书馆大门前停下，取出莱米尔盖章的通行证，在警卫打量新人的好奇目光中走进内部。
　　“书山有路勤为径吗…”
　　尽管在外边时就有所准备，但当亲眼看到那如波浪般的白色阶梯构成的33层书架后，道森还是忍不住惊叹起来，这种自下而上的设计，再搭配上周围朋克风十足的齿轮、铁条、花纹，竟是充满了高大上的科幻感。
　　莫名有种慎重感的道森紧了紧风衣，按照记下的图书馆分部图，轻手轻脚的踏上了既是书架又是座椅的波浪状阶梯，直奔第7层的“考古文献”区域。
　　一路上充斥在鼻尖的书香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种安静祥和的氛围中，这里的存书据说有10万8000册，汇聚了整个皮城的知识精华，任何有资格来到其内的人都可以随意阅读！
　　“在这里睡觉的话一定很惬意…”
　　年少时泡在图书馆的记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尽管那时候前世记忆并没有醒来，但这并不妨碍道森去回忆那些慢慢的时光。
　　对于年少的道森来说，除了日常的剑术训练，多恩堡内的图书馆就是他的避风港，在那里他即便嗜睡症发作，也不会在事后被人指指点点，还能读到很多有趣的故事与知识，简直再好不过。
　　很快来到第7层的道森畅通无阻，现在还不到学生们上课的时间，举目望去只有寥寥几人的图书馆静悄悄的，让人忍不住窃喜。
　　起码这样不会有人来抢书，要知道考古类的书籍在整个皮城都是很热门的。抬起手臂摸着那些古朴的书籍，沿着左侧缓步而行的道森很享受这种感觉，他需要找的是有关于古恕瑞玛太阳圆盘的记载，每个人一次最多5本，以他助手的身份最多外借2本，像是莱米尔则是没有任何限制。
　　“找到了，《太阳圆盘起源》、《太阳圆盘实录》…”
　　没走多久就找到想要书籍的道森，喃呢着取出并排的5本，便迫不及待来到下一格阶梯坐下，如果这时候能有一杯绿茶就更完美了。
　　可惜的是，这里禁止携带任何食物和盛水的器具，皮城对这些宝贵的知识保护异常严格。当道森翻开第一页时，这种胡思乱想被扫出脑海，许久没有摸过书籍的指尖跃动着翻过一页又一页。
　　时间静静流淌而过，虽处黄沙漫天的大地，却创造了无尽繁荣的恕瑞玛也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就在道森沉浸于此时，略带几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换做往日他一定会看过去，但静谧的环境让他忽略了来人。
　　“嗯？竟然被一个蠢货抢先了…该死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等着。”
　　在看到书架上空出来的位置后，浑厚的男声由远及近，毫不客气的伸手拍向道森肩膀：“喂，小助手…这些书我调用了！”
　　正看得兴起的道森眉头一皱，抬起头就见到一个国字脸、粗眉毛，梳着侧分短黑发的英俊男性，哪怕对方此时脸上的表情很蛮横，他还是因此楞了一下。
　　“竟然是未来守护者-杰斯…也对，莱米尔教授说过他是学院的名誉教授。”
　　道森这一楞不要紧，本来就不耐烦的杰斯语气更重了：“你，马上把你手上的、旁边的书给我！”
　　“凭什么？”回过神来的道森自然不悦，冷冷的顶了回去。
　　“就凭我是教授，看见我身上的白风衣没？愚不可及的蠢货！”
　　失去耐心的杰斯伸出手就要抢，火气被勾起来的道森随手就一拍——啪！
　　当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散开时，图书馆内的其他人也望了过来，待到看清起了冲突的是谁后，人们纷纷对道森投来怜悯的目光，不管这位年轻的助手跟的那位教授，惹到杰斯这家伙肯定没好果子吃。
　　“很好，看来你是挑战我的权威了！”
　　“大清早的就没事找事，你这家伙有病吧！！”
　　“我人格中的大部分层面都有病，很多人都这么说…”
　　毫不犹豫回答的杰斯抡起拳头砸来，没想到对方如此霸道的道森犹豫一下选择闪过。可是杰斯并不善罢甘休，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连连挥拳，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杰斯教授，这里是神圣的图书馆…不要打架！”
　　“你再这样，我们就去喊警卫了…”
　　“小家伙，教授有优先选择书籍的权利…快点给他，你也不想受伤吧！”
　　一见两人起了冲突，周围的教师、助理们就飞快的跑了过来，看似左支右绌、难以抵挡的道森顿时脚下一滑，竟是十分巧合的避开了杰斯的冲脸拳头，眼看他就要滚落台阶，装作慌里慌张的道森脚下一伸连带着对方一同绊倒，两人化作滚地葫芦摔了下去。
　　“蠢货，你死定了…等会儿我会用锤子好好教训你的，让你知道什么是最基本的礼貌！”
　　气急败坏的杰斯一边滚一边骂，双手护头的道森刚想暗中给他来一下狠的，就瞥见莱米尔气喘吁吁的跑进图书馆：“杰斯，你想对我的助手做什么！”
　　“来得正好，死板的老家伙…”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的杰斯起身就跑了过去，在道森考虑要不要拦下时，莱米尔投来阻止的目光。
　　好在怒气冲天的杰斯跑了一半就被他人拦住，随后到来的警卫纷纷架起手中步枪，为了避免冲突进一步加剧，为首的队长硬着头皮喊道：“杰斯教授，图书馆不允许任何性质的肢体冲突…你再动手的话我们是有权利开枪的，还有你洛比助手，保持冷静！”
　　“哼…莱米尔教授，我建议你还是开除这个没家教、没教养的低贱蠢货！”
　　冷哼一声的杰斯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就见到警卫们扣动手中扳机，可马上他就发现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后。当数道喷火的子弹呼啸而去时，被彻底激怒的道森任由其中一枚没入肩膀迸发刺眼血花，另一枚擦过小腿，以飞跃的姿态对着杰斯正转过来的脑袋狠狠砸下——咚！
　　“混蛋，谁允许你们开枪的！”
　　“莱米尔教授，现在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先拦住拦住他们两个，去一个人喊校医，快！”
　　“上，兄弟们！”
　　当警卫们扑过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杰斯右半张脸高高肿起，怒不可遏的他刚想还回去，道森的拳头就又砸向左半边脸：“没人能侮辱我的父母，你个蠢蛋明白吗？给老子咬紧牙关——！”


第267章 致命冲突（二）

　　司法厅，特殊拘留室。
　　“竟然又进来了…”
　　摸着肩膀伤口的道森望了望四面环壁，只有一个小通风口的特殊房间，表情难免有几分尴尬，他将杰斯打成了猪头，而且还是在要命的保释期内。
　　“吱呀…”
　　押送他的警卫前脚离开，后脚英姿飒爽的凯特琳就走了进来——砰！
　　重重的关门与齿轮的咬合声让她的表情越发愤怒，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铁桌前的凯特琳银牙紧咬：“洛比先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抱歉…身为人子，我不可能在别人辱骂父母的时候无动于衷。”
　　道森的话让凯特琳眉头一挑，随后她的表情便舒缓下来：“可是我听到的是你拒绝履行助手义务，还对杰斯教授出言不逊…甚至是卑鄙的偷袭他。”
　　“你信吗？”
　　“当然不信，但是没用…你知道杰斯在皮城的地位有多高吗？”
　　“看来很麻烦，说说看。”
　　看着道森老神在在的模样，凯特琳的眉头皱起：“他是个天才发明家，创造了许多革命性的事物，他还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甚至获得了“未来守护者”的光荣称号…就像德玛西亚的盖伦一样，是皮城最耀眼的人！”
　　“凯特琳小姐，请你不要侮辱盖伦…他才不是那种傲慢无礼、桀骜不驯、随便辱骂他人的家伙。”
　　道森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让凯特琳有些无奈，杰斯糟糕的性格和他的傲人天赋是相互持平的，但是看着道森那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很难想象这家伙先前在图书馆内将对方打成了猪头，以至于整个皮城都因此群情激奋，喊着要让他为自己的失礼付出昂贵代价，就连莱米尔教授这个聘请人都无法幸免。
　　“事已至此，再谈论发生过的事情没有意义…你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为杰斯撑腰的吉尔帕拉家族，他们和菲罗斯家一样，是整个皮城最为显赫的家族之一。”
　　凯特琳的警告相当有冲力，尽管不清楚吉尔帕拉家是干什么的，道森还是能想象这次冲突有多麻烦，不过他并不后悔，再来一次的话他还会照脸胖揍杰斯。
　　认真思考了一下后，道森望向神情肃然的凯特琳：“那这次案件，会不会被翻出来。”
　　“你真是敏锐啊…”
　　“我好歹也是冕卫一族，这点嗅觉还是有的。”
　　“看你的态度了，如果你肯低头去求杰斯原谅…以莱米尔教授的地位，还是能让事态平息的。”
　　越说凯特琳的表情就越纠结，换位思考的话有人侮辱自己父母，她是绝对不会低头认错的，还要想尽一切可行的办法让对方道歉！
　　结果不出所料，道森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应该道歉的是他…如果皮城人都这么喜欢颠倒是非黑白的话，那我也不介意亲自解决麻烦。”
　　“不行…你想将皮城搅得天翻地覆吗！”
　　人的名、树的影，道森在德玛西亚的所作所为太可怕了，这已经在游吟诗人口中到处传唱了，比如他一把火烧死了数千诺克萨斯人，获得的“德玛西亚之刃”称号可是为世人津津乐道的。
　　只要提到年轻人的话题，人们在茶余饭后都会忍不住提及他的名字，想要见识一下这个堪比恶魔的少年究竟是何种模样。
　　“如果有必要的话，这里关不住我…凯特琳警长大人，我说的是事实。”
　　“莱米尔教授可是你的担保人，这次你在保释期内和杰斯起了冲突已经是罪上加罪，如果你还逃狱的话，那他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这简单，我的同伴恰好会一些黑魔法…到时候以莱米尔被控制为由，就能洗清他的嫌疑。”
　　“混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终于暴走的凯特琳冲了上来，想要抓住衣领的手掌被道森随手握住，两人互相挣扎一番后，她才愤愤不平的退了回去：“你做事太极端了，道森·冕卫！”
　　“凯特琳警长，我很清楚所谓的上流社会是什么模样！如果我不道歉的话，他们为了自己的面子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屈服…”
　　“是的，我知道！但是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吗？！”
　　打断道森的凯特琳满脸羞愧，她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对面坐下：“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也有私心，我不想因为这种事让C称心如意，更不想见到无辜之人受到冤枉…所以请你老实在这里待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还你清白的，我发誓！”
　　望着已然身心俱疲的凯特琳，道森难免有些于心不忍，她深爱着这片土地，就像他的亲人朋友们一样。但内心的正义感又驱使着她游走在四四方方的规则里，尽心尽力的去挽回那些不公平。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告诉我杰斯的信息。”
　　“如果我失败的话，你就要自己解决吗？”
　　“嗯，我可不想在皮城的牢笼里待上几十年。”
　　道森很清楚这次冲突并不致命，致命的是他牵扯的有毒物品案，如果任由那些大家族操控的话，毫无疑问他会被定罪。
　　“我不会让你那样的…”
　　知道这是最大让步的凯特琳目光凛然，她很感激道森让蔚做出巨大改变，也愿意相信他是清白的，所以她必须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解决这问题。
　　“按我先前所说的，杰斯是个天才发明家。他在机械工程方面有着无以伦比的天赋，所以当初年仅12岁的他，成为了吉尔帕拉家族资助过的最年轻学徒。
　　杰斯也的确不负众望开始早期的发明创造，制作了许多海克斯科技装备的原型，还为皮尔特沃夫的劳工阶级设计了可变形的多功能工具。
　　可以变成撬棍的扳手、变成铲子的锄头，从警棍变成能量炮的武器等等，只要是杰斯碰过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让他的同行无地自容。
　　大多数事物对杰斯来说很容易学习掌握，而天才总是有或多或少的缺陷。
　　杰斯的缺陷在于傲慢，他从不愿放慢脚步让别人追赶，几乎所有和他共事过的人，都会觉得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这也是我愿意相信你的原因，他的言行举止的确粗鲁不堪…”
　　凯特琳的信任让道森颇为受用，也让他倍感疑惑：“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杰斯创造了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被你们称为英雄。”


第268章 深夜访客

　　祖安，星火巷。
　　“嗞嗞、嗞嗞…”
　　满是机械装置的工作台前，维克托肩后的第三只手放出一道极细微光，又稳又准地将金属骨架焊进了他的左臂，瞬间弥漫而出的烧焦味道，让他连眉毛都没皱起一丝。
　　毕竟他前几天才刚切除了大半的味觉神经，现在维克托可以泰然自若地看着左手腕皮开肉绽，血管、肌腱与机械增强体交错融合。
　　这种换做常人看上一眼就发憷的景象，维克托看来反倒有一种成就感，因为他看到了合成材料与生物材料之间的完美结合，这才是他说追求的光荣进化。
　　“嘎吱…”
　　突然从桌旁传音管内出现的信件，打断了维克托眼中的迷醉，看了一眼进行了一半的手臂改造，然后面无表情的拿起信件阅读起来。
　　少顷之后，维克托抬起右手，调整了一下工作上的虹膜透镜，那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银刻度盘。通过这个装置内部的反射透镜调整光路的话，就能让他看清实验室外的街道景象。
　　“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身上没有增强体…初步判断为没有敌意。”
　　轻声低语的维克托没有看到街道，因为被来访者堵住了，做出判断的他抬起右手，按下通往实验室的机关总闸。
　　在“吱嘎、吱嘎”的响动下，向传音管投下拜访信，名为洛比·雅金的少年从容地走了进来，穿过本该布满致命激光的廊道来到正门之前。
　　“维克托先生，深夜来访打扰了…”
　　“请进。”
　　“谢谢您的体谅。”
　　不出意外的机械男声响起，安排小法师用幻型魔法顶包后，从司法厅安然离去的道森步入缓缓敞开的机械门，入目处的场景让他瞳孔一张。
　　一个玻璃缸，里面的绿色液体里飘着各种生物肢体与金属混合器官，宛若画展一样摆满了好几面墙。
　　一张轮床，皮革的表面血迹斑斑，还放着一把机械手钻，就那么静静的放在屋子中间，将恐怖氛围营造的十足。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个类人型的机器人，一动不动的靠在墙壁边缘位置。这种突然间闯入地狱深处的骇人景象的确可怕，即使来之前就有此准备的道森也不免心跳加速。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洛比先生。”
　　“是的维克托先生，我这次来…”
　　“在说事情之前，麻烦你把箱子上的刻骨刀递过来。”
　　维克托的第一次考验到来，道森瞥了一眼箱子顶部，以及上面那个生锈的刀具。
　　几乎没有犹豫，照做的道森拿起刻骨刀走上前来，用第三只手接过的维克托直接用激光打磨起来，直到他听见屏住呼吸的声音，才顺手指了指工作台右侧的小凳子：“请坐吧，如你所见我正在移植腕屈肌跟腱…请等一些时间。”
　　没有想象中的突然出手试探，也没有像样的待客流程，周围还一副炼狱的恐怖场景，道森只能乖乖坐下静候对方的工作告一段落，目光却忍不住看向维克托以及他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维克托的样貌和记忆中的全部被钢铁覆盖不同，或许还没有彻底改造完成吧。倒映在道森瞳孔中的他有一张典型的西方面孔，高颧骨、大鼻子、因疲惫而身陷眼眶的灰色双瞳，在搭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庞与阴冷气质，给人一种异常沉默的感觉。
　　仔细打量过这沉默的男人后，道森目光很快转移到他正在切割肌肉的渗人动作上，如炊烟一样袅袅升起的高温代替了消毒，可是痛感呢，为什么对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感受到道森好奇目光的维克托转过头，凝视他一眼后开口：“洛比先生，你想来看看吗？”
　　“谢谢您的邀请，这样不会痛吗？”走上前来的道森问道。
　　“如果一个人断绝了对痛苦的预判和恐惧，疼痛就很容易接受。”
　　“接受是接受，但人体的本能反应…”
　　“之前就改造过了，我的手臂几乎已经全部机械化改造了…你可以在靠近一些。”
　　意料之外好说话的维克托打过招呼，第三只手一刻不停的将最后一个螺栓焊接到皮肤下面的跟腱上，完成以后机械手又灵活的将剥离开来的表皮拼合到手臂表面。
　　最后用激光照射焊接处，烧灼皮肉，封闭切口一气呵成，动作熟练到让人直冒冷汗，光这一手就不难看出他对人体的熟悉程度。
　　“维克托先生，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吗？”
　　道森话音未落维克托就点点头，随后走向一旁的小火炉前，从铁制的橱架中拿出一些深色粉末、凝固奶油丢了进去，紧急着是第三只的激光加热，一股独特的香气顿时发散出来。
　　“你的身体难道遭遇过炼金事故吗？”
　　“没有，我是出于自愿才改造的身体…要来一杯甜奶吗？是茴香味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我的弱点了。”
　　“弱点吗…请给我来一杯吧。”
　　喃呢的道森看着维克托先喝了一口，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起码这不是那种沾之即死的东西，用黑暗料理来形容更恰当一些。
　　“洛比先生，你知道人类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面对维克托的询问，道森不假思索的妙答：“恐惧。”
　　“很精确，仅仅是因为恐惧…人类就对广阔无限的可能性视而不见，只想维持现状。因此太多人会觉得‘还行’就行了，而放弃了去追求卓越的进化。”
　　甚至因此叹息的维克托第一次有了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的道森因此产生共鸣：“您说的对，人们总是惧怕变革…但是又会在无可奈何时，爆发出连神明都要为之叹服的韧性。”
　　“有趣的说法…但这在我看来是可以避免的，只要能够提前克服恐惧，比如说一颗永不停歇的机械化心脏，就能简单地摆脱情绪限制，而不是将性命托付于脆弱的血肉心肌。”
　　沿着他看法说下去的维克托语气出现波动，狂热的气氛开始在室内回荡，这莫名而来的激情让道森头皮一紧，这种说辞他实在无法苟同，如果失去了七情六欲，那人类还能称之为人吗？


第268章 冲突与救援

　　“终究也是个平庸之人吗…”
　　当道森露出与其他人一样的不解与疑惑时，他先前拜访时留下的从容形象因此烟消云散，叹息后的维克托挥挥手：“走吧，洛比先生…你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年轻人，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走吧，否则我就要用武力赶人了。”
　　“呐，请看。”
　　没想到对方突然就要赶人的道森，迫不得已下将银熠展现出来，在灿烂星辉绽放开来的瞬间，维克托的第三只手就抓了过来：“这是什么？！让我看看…”
　　一个闪身躲过抓取的道森合上手掌，屋内又重新变回原样，维克托的表情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转向极度失落，就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叫它银熠，能否称之为科技产品我不清楚…但它确实是从原初水晶中诞生的。”
　　道森的解释让维克托的猜想变成现实，他马上就做出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弄到手好好研究：“年轻人，说出你的条件。”
　　“我可以暂借给你研究，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的一切…尤其是你在皮城时遭遇的那些事情。”
　　“不！我说的是你把银熠转让给我…”
　　“那就没得谈了。”
　　感觉不太妙的道森一口回绝，维克托竟是直接失去耐心，当他肩后的第三只手亮起红光时，工坊内的数十台机器人一同启动，炙热蒸汽与钢铁机器汇聚的凛冽杀意，瞬间就令气氛降至冰点。
　　“为了光荣的进化，慷慨赴死吧——年轻人！”
　　一言不合便化身大BOOS的维克托刹那间火力全开，耀目的激光不要钱似的笼罩道森四肢与周围，大有将他变成人棍的打算。
　　早上碰见蛮不讲理的杰斯，中午时麻烦缠身，晚上又怀璧其罪的道森那叫一个郁闷，皮城佬也好、祖安狂人也罢，这些家伙真的个个都是自大狂——轰隆！
　　剧烈的轰鸣声扩散开来的那一刻，想象中的血肉纷飞没有出现，双目已然赤红的维克托扫过周围，试图找出消失的道森去了那里，结果下一秒他身后就传来“咔擦”的清脆碎裂声。
　　嗡——！
　　当自己引以为傲的第三只手被折断时，正在启动的机器人们陷入一片死寂，从传感器上判断出是人体的维克托惊讶极了，徒手折断钢铁这种事人类能做到吗？
　　没等维克托想明白这件事，一股惊人的电流就覆盖了过来，电光闪烁中他的身体冒出缕缕黑烟，就此瘫痪在地无法启动。
　　“不，不！这不可能…”
　　维克托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就这么败了，死亡的恐惧猛然冲向脑门，本以为自己已经抹去人性的他怔怔愣住，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啊？
　　动手时贪婪、冲动、无谋，失败后落失、恐惧，甚至深陷绝望中无法自拔，这难道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光荣进化吗？简直太可笑了！
　　“哈啊哈、哈啊哈…”
　　突然就发出神经质笑声的维克托打断了道森的沉思。刚才的激光看起来很致命，却没有一发瞄向脑袋和身体部位的。
　　换位思考一下的结果很明显，维克托刚才的喊打喊杀，是建立在对自身医疗手段的信任上。他觉得即便将自己炸得四分五裂，也能够用增强体的方式救回来。
　　“哈啊哈，我不做人了…杀了我吧！”
　　对自己失望透顶的维克托又喊了起来，无法理解他脑回路的道森也不想杀人，他这次来是为了破局的，而不是做这种没意义的争斗。
　　“想得美，让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吧…维克托先生！”
　　拿着半截机械手臂的道森回到前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瘫痪在地的维克托：“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想过没有，不管你如何在身体上机械化，但你的灵魂仍然属于人类的事实？”
　　“哈啊哈，的确是事实！我本以为自己能够引领人类超越自己的情绪缺陷，迈向崭新的、更理性的进化阶段。可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这样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没有、没有、没…”
　　瞳孔逐渐放大的维克托声音越来越小，大半身被机械化的身体开始冒出刺眼的火花，他竟是想以自毁的方式来结束生命。
　　“这么刚烈的吗…”
　　根本不知道如何挽救他的道森嘴角抽搐起来，一股莫名的负罪感同时爬上心头，就在他以为无力回天时，大门外猛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咚！
　　当那个锈迹斑斑的身影带着大门冲入眼帘时，一如初见的Q就出手了，这一次不需要留手的道森很干脆，随手一丢就将维克托仍了过去。为了避免冲突加剧，他主动后退两步道：“我不是敌人…维克托正在自毁，你能救他吗？”
　　“可以！请你再退3米保持安全距离！”
　　将维克托抓回怀中的布里茨发出空洞的响声，不需要犹豫，哪怕无法分辨眼前的人是不是坏人，他都要救援优先战斗。
　　“好…”
　　点头的道森很快退出3米，迈起小短腿的布里茨冲向工作台，咣当两声过后它那双硕大的拳套脱落在地，露出里面十根精致的机械手指。
　　“扫描开始…全身烫伤严重…身体机能被迫陷入沉睡…”
　　一边用空洞的声音述说，一边十指在工作台上纷飞成舞的布里茨灵活极了，一同响起的机械零件咬合声、蒸汽释放时的轻柔声、孜孜不倦的电流涌动声，在搭配上它的双手，竟是产生了一种异常和谐的声音。
　　远远望去，恍然间看到一个高明乐队指挥家的道森一脸懵逼，他想过布里茨可能非比寻常，却从未想过它的智能程度会如此之高。
　　“人形电脑天使心吗…”
　　莫名觉得这样的布里茨又帅气又可爱的道森喃呢出声，正在卖力抢救的布里茨手中一顿，令人愉悦的交响乐就此戛然而止，让他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救援完毕，生命体征恢复正常，预计3小时后苏醒…”
　　“啊？这么快！”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电脑又是什么…你为什么回来这里…又是什么人…”
　　前一句还有条有理的布里茨似乎松了口气，眼中的白光开始疯狂的连续闪动，但这阻止不了它变成语无伦次的好奇宝宝，对此哭笑不得的道森唯恐它能量耗尽停机，赶忙摆摆手阻止道：“停，你先补充能量…然后安静的听我说。”


第270章 跳舞的机器人

　　“能量补充完毕…感谢洛比先生对维克托的宽容，开始恢复工坊！”
　　听完道森解释的布里茨一点也没怀疑，圆肚皮上的大玻璃内伸出两根机械圆管，在蒸汽的隆隆声中开始吸收因激光而崩裂的地板碎块。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道森瞥了一眼被仍是焦黑状态的维克托，很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就此一睡不起。见他走来布里茨赶忙挥挥手：“请洛比先生离远一些，接下来很危险！”
　　“危险…”
　　不明所以的道森照做退后，就看到布里茨身体上的舱口一合，轰隆隆的响声与浓郁的烟雾瞬间冲向工坊顶部，难道是在加工那些碎片？
　　如道森所想，因加工而颤抖的布里茨扭动起来，圆脑袋与身体左摇右晃，偶尔还能筛下来一些铁锈，它的双手也不甘寂寞的摇摆起来，动作看起来很僵硬，但又与身体动作异常合拍，就像是在跳机械舞一样有趣。
　　“噗…真是个有趣的人。”
　　被逗笑的道森又一次将布里茨称之为人，只不过这一次它有了“心理准备”，马上纠正道：“是有趣的机、器、人！”
　　“是是，你喜欢音乐和跳舞吗？”
　　“喜欢！”
　　“那我教你一个很适合机器人跳的舞，你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可以吗？”
　　潜意识一向只戒备人类气息的道森，很好奇捕捉不到气息的布里茨为什么会来，它和维克托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不行，这是秘密！”
　　“秘密？原来如此，你果然是维克托制造出来的…而不是所谓的斯坦威克教授。”
　　“是…不是…开始填装地板！”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布里茨赶忙转移话题，目光玩味的道森也不着急，安静的等它从机械管内喷出流状的液体补充到地板上。
　　“修理完毕！我要外出工作了…再见，洛比先生！”
　　没想到布里茨竟然想跑的道森一脸古怪，这家伙的智力比小孩子高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在撒谎这件事上。
　　“等一下，布里茨…拜托了，我真的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或许是被道森的真诚打动了，正要跑路的布里茨转过脑袋：“为什么？请详细说明！”
　　“这个啊，和那个皮城的大英雄、未来守护者、天才发明家杰斯有关…”
　　一提起杰斯就气得不行的道森，简单解释了一下昨天白日时发生事，安静倾听完的布里茨看向道森眼睛，一动不动的十分有魄力。
　　从心跳、呼吸，再到肌肉反应一同感知后，布里茨确认道森说的是真话，那昨天在皮城、祖安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某无礼助手殴打杰斯教授事件”，看来也是洛比做的了。
　　对他人真心实意请求从未拒绝过的布里茨点点头，迈着小短腿来到道森身前：“洛比先生，你为什么不找在场的目击者作证呢？”
　　“呃，这个该怎么说呢…我说这跟人类的权利争斗有关，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不过我会尽力帮助你的…请尽情地问吧！”
　　“谢谢你…请告诉我刚才的疑问。”
　　道森的不依不挠让布里茨陷入两难，它先是180度大转弯看了看依旧昏迷的维克托，又转回来看看道森略带歉意的认真目光，颇为人性化的叹息一声：“哎…如果洛比先生能保密的话！”
　　“不行！”
　　道森拒绝的很干脆，布里茨灯泡似的白色双眼疯狂闪动起来，很明显这让它很为难，它正在尝试着寻找可能解决的办法。为了避免它再一次停机，犹豫一下的道森还是说出真实目的：“停，不要想了！据我所知的信息，当初斯坦威克组织关于你的学术讨研讨会时…维克托先生向学院主管提出了强烈的控诉，强调是他创造了你，但他过于激进的言辞被置若罔闻，而本该一同作证的杰斯，在公证会上却连出席都没有。”
　　“我本来想作证的，但维克托不让我说…”
　　被勾起回忆的布里茨，空洞的声音多了些难过的情绪。道森瞬间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这是在保护你，如果你说维克托创造了你…那么没有人权，只被人类看做是机器人的你，就会有人说你被维克托做了手脚，进而对你进行改造，或者是毁灭。”
　　“是，所以维克托让我保持沉默…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太过分了！”
　　布里茨的控诉孩子气十足，听在耳中的道森循循善诱：“这和你刚才的行为一样，都是撒谎…但前者是为了欲望，而你是为了保护自己和维克托，一个充满恶意，一个是善意。布里茨，你难道就不想替维克托证明清白吗！”
　　“想！”
　　布里茨说出简单有力的回答，双手还因此握拳呈紧张模样，被萌到道森心中升起浓浓地愧疚感，他的本意是从维克托这里收集杰斯被斯坦威克收买的证据，然后他就能拿证据去和杰斯以及他背后的大家族谈判。
　　可是斯坦威克毕竟牵涉其中，这个在皮城科学界如日中天、和各大家族都有利益相关的学会主席，事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起码他不会让布里茨再有威胁自己名誉的机会。
　　维克托这疯子道森不会同情，可是等待布里茨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算了，当我没说吧…今天的事情我会保密，再见。”
　　道森不想心地善良的布里茨被毁灭，只能选择放弃。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心里斗争的布里茨歪歪脑袋，有心想要挽留，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他停下脚步。
　　“等、一、下…”
　　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何时从轮床上起身的维克托喊住离开的道森，猛然转头的布里茨看到他身上溅起微小的火花，便快步跑了上去：“维克托，你还不能起来！”
　　“没关系，布里茨…这只是小问题，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夸奖着布里茨的维克托抬起泛黑的手臂，在它没反应过来前就按住了它的圆肚子——嗡！
　　“维克…”
　　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的布里茨失去能量进入沉睡状态，摇摇晃晃挪出来的维克托与道森四目相对，缓缓道：“很少有人类会跟它认真的交流，看来你很喜欢布里茨。”


第271章 又不做人了

　　“说起喜欢，你不也一样吗？”
　　随口反问的道森就见维克托摇头，疑惑才刚升起他就解释起来：“你是喜欢，而我是向往…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如果能变成布里茨那样的机器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不做人了。”
　　依旧不当人的说辞让道森一脸鄙夷，早已习惯这种眼神的维克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很讨厌这种视线，因为会想起那些妄自尊大的皮城佬…作为你没杀掉我的补偿，我会帮你的。”
　　一听说是补偿，道森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和他们一样，说话口气都挺嚣张的…算了，除了布里茨的事外你要怎么帮？”
　　“如果仅仅是和杰斯打架这种事，你不会千里迢迢跑到雾霾最严重的星火巷来，这可是我特意选的人迹罕至的地方…你一定还有其他麻烦，说说看吧。”
　　比布里茨预估要早许多醒来的维克托目光如炬，瞥了一眼他认真的表情，道森也就顺水推舟说了出来：“这东西，你认识吗？”
　　“我看看…哼哼、哼哼！”
　　接过道森拿出的黄色小球后，放在鼻尖猛嗅的维克托突然有些后悔切了一大半味觉神经，好在他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嗅到一丝气味的维克托不假思索道：“这是耐甲氧西林…”
　　“停！请你说人话。”
　　最烦这话专用名词的道森果断阻止，反应过来的维克托眼中一闪而过鄙夷：“简单点来说会影响大脑的中枢神经系统，同时伴有机体其他器官功能失调和组织病理变化…”
　　“…”
　　每个词他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就听得一头包的道森脸色彻底黑了下去，维克托眼角突兀的跳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道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的维克托，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那些祖安的街头医生一样，用最白痴的话语去解释问题：“这东西的俗名叫“天堂”，如字面意思，食用、注射、甚至是外敷都可以，而药效过后则会精神萎靡、感觉迟钝，运动失衡…幻觉、妄想，还有那里会起不来。”
　　眼神瞄向下方的维克托目光微妙极了，下意识伸手一档的道森嘴角抽搐几下：“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我就是因为做贸易时，在运送货物的情况下被人陷害成倒卖者了。”
　　“在此之前，你和杰斯冲突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道歉？”
　　“你找事是吧？”
　　“杰斯只是口头上的侮辱你的父母而已…如果实在无法平息愤怒，你可以事后找到他的父母揍上一顿，问问他们是怎样教出这种混蛋儿子的。”
　　维克托的理所当然听得道森一愣一愣，他甚至都忍不住笑了：“哈哈…没想到你说话还挺有趣的，但是杰斯是成年人，我可不会做这种迁怒他人的事情，谁的错就是谁的。”
　　“看来让你道歉是行不通了。”
　　“让我道歉，我宁愿鱼死网破。”
　　“明天我就对外宣布，天堂是我发明的，你也是我陷害的…把你被陷害的过程说具体点，我得有理有据”
　　维克托选择自爆是道森没想到的，他正想拒绝这家伙就理直气壮道：“反正我早就是残忍杀害了数十人，并将他们大脑移植到钢铁士兵体内，企图建造一个不死军队的恶魔了…再多一件制造天堂，对人们来说可不会惊讶。”
　　“是啊，其他人只会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你做的…但是！！”
　　一把拎起维克托领口的道森愤怒极了，自从上次被乐芙兰陷害得有家不能回，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后，他就极为痛恨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事情，也见不得维克托那无所谓的态度。
　　“我说你啊，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去反抗一下啊？！”
　　“反抗？没必要…因为我确实那样做了。”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那样做你敢说吗？”
　　道森的质问换来的只有沉默，维克托那张被衣领带起的脸，在沉默中变得越发悲伤，还有两行他都不曾察觉的眼泪，直到这无声的泪水悄然落地时，他才恍惚道：“做人真难啊…我能计算天上无数星辰的运行轨迹，却唯独计算不出来人性的复杂程度。”
　　“连如何做人都没学会，你还想理解人性？做梦去吧，蠢蛋！”
　　“那你呢？洛比先生…你懂什么是人性吗？”
　　“不清楚！”
　　道森的回答让维克托眼神彻底暗淡下去，可他随后就被剧烈的摇晃弄醒，回过神来就看到对方不屑一顾的表情：“又不想做人了？维克托宝宝？啊？！稍有不如意就寻死觅活的，你是小孩子吗…想想你最初下定决心要一辈子的事情，在看看你现在，好好判断一下你究竟和初心相隔了多远！”
　　“初心…”
　　只喃呢了一个词的维克托陷入无声回忆中，慢慢松开手掌的道森想起刚才的眼泪，在年幼时他也曾因嗜睡症引起别人的议论纷纷，那时母亲就告诉他，不应该靠流言蜚语来判断一个人，要好好的用心去感受。最好是面对面交流，这样才能了解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维克托的悲伤与眼泪，在道森看来比任何证据都管用，结合他战斗后的寻死与自毁，不难看出他只是个好心办坏事的笨蛋。
　　经过艾克、蔚的祖安人打招呼方式洗礼，再加上今晚的冲突，对于这种无法用常理来考虑的事情，道森也明白了他必须要学会见怪不怪，否则只会被这群在魔法世界中发展科技的疯子弄得头昏脑涨。
　　“学习和研究，仅此而已！”
　　突然出声的维克托眼神亮了起来，看起来甚至有些晃眼，就仿佛刚才那种死气沉沉不存在似的。说服自己见怪不怪的道森耸耸肩：“那为什么你跑到光荣进化的路上去了？”
　　找回初心的维克托瞥了一眼道森，这家伙看起来好像顺眼了一点，那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他吧。
　　“因为祖安经常会发生各种化学泄露、意外爆炸，或者是炼金毒气的侵蚀…我讨厌这种外来因素，哪怕只会一小会儿，对我来说都像是被夺走了信念！”
　　或许是身体的机械装置还没完全修复的原因，维克托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起来，看着他咬牙切齿的不甘模样，道森知道他又想做人了，也不点破：“所以你就开始光荣进化了？”
　　“不是，我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世界带来更好的秩序和确定性！所以我对祖安的意外事故展开了大量研究，结果发现90%的事故都是源于人为的失误…”
　　谈起这段往事的维克托表情那叫一个嫌弃，惹得道森忍不住吐槽道：“人为的失误？说得就好像你不会犯错一样…呐，你看。”


第272章 线索与将军

　　“给我！”
　　“你看，又没了。”
　　“…”
　　“你看，又出现了！”
　　“…”
　　“哟，竟然能忍得住…那这样呢？”
　　道森用收回、放出如此反复的银熠，疯狂的挑逗着维克托的承受能力，他随着银熠出现、消失而高兴、失落交叉的表情有趣极了，但对维克托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动心行为，尤其是在银熠已经送到眼前时，自己竟忍不住伸手了！
　　明明心里想着不要，身体很诚实的维克托绝望极了，可这次道森没收回去，而是将银熠留在身前：“虽然不能给你，但我可以借给你研究…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几乎所有事故都是人为造成的，在犯错上是个人都会，你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要事后改正就好。”
　　“是，必须改正——咔擦！”
　　左手按住右手猛得一扭的维克托表情不是痛苦而是冷漠，这极端的行为方式看得道森眉头一皱：“维克托先生，请你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只是必要的惩罚，请收回你的东西。”维克托依旧冷漠。
　　“必要？在我看来，如果你不学会自爱…那你即便将来成为布里茨那样的机器人，摆脱了情绪控制，你也终将迎来毁灭，而不是你所谓的光荣进化。”
　　道森的话很严肃，而信仰在刚才就已经破灭，并通过回忆找回初心的维克托并不在意，一脸淡漠的回道：“我追求的只是更好秩序和确定性，这样我才能不受任何人打扰的进行学习和研究。”
　　眼看维克托似乎清醒了不少，道森不置可否道：“是吗？那我们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好了。”
　　“好，既然你想听的话…在了解到90%的事故是人为的，再一次因炼金事故和父母搬家后，我便主动向附近的商铺请求，想要为他们发明新的机械，以便创造更加安全的工作环境。
　　很多商铺都拒绝了我，但是“弗雷德尔森”炼金工坊给了我机会。花费27天时间，我创造出的自动化装置将工坊的事故率降至零点，根本就不需要人力，只要定期维护保养就能一直使用，很多机构也开始采购。可是…”
　　说到这里的维克托停顿了，他的表情相当疑惑，道森如何能看不出来问题所在，便主动接上：“可是不确定性又来了，你开发的自动化装置导致大量工人失业…这些失业人员要么无所事事在街头游荡，要么寻衅滋事，或者是报复你这个无情的开发者，你的生活又一次充满不确定性。”
　　“对，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在我想做些什么来纠正错误时，祖安最高学府“科技魔法学院”的聘用邀请来了，那时刚好我19岁生日。”
　　“那你为什么去了皮城的进化学院？”
　　“因为斯坦威克也来邀请了，他在得知我的理想后，告诉我可以连同父母一起去稳定的皮城。在那里我将拥有最稳定、秩序、最先进的实验室…对了，天堂的原材料制品斯坦威克那时也在研究。”
　　谈及这段过往的维克托突然补充一句，道森瞳孔暮然张大：“哦？请详细说说！”
　　“你怀疑他？不可能的…斯坦威克研究是为了治疗富人们的抑郁症，以他自傲与拥有的庞大财富，他才不会在乎天堂带来的那点利益。”
　　维克托不假思索的做出判断，一听抑郁症都来了的道森目光愈发凝重，前世亲戚家的侄子就患有抑郁症，仇视社会、性格偏执、郁郁寡欢、甚至是自我毁灭的倾向，将整个家庭折腾的支离破碎。
　　道森很清楚这种病有多难治，以科技发家的皮城尽管有海克斯科技、增强体这种黑科技，但医学方面没有那么厉害，相反还差前世不少。
　　药物只能减轻症状，最关键的还要看环境和心性来改善问题，但是斯坦威克很明显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关怀他人上，对一个大名鼎鼎的发明家来说，失败的话可是会很丢面子的。
　　凯特琳和蔚都说过，那个狡猾的C太过神秘，以她们两个的查案查案能力，这两年来竭尽全力去查也找不到除了“C”这代号之外的任何线索。
　　鉴于天堂大多数在祖安售卖，凯特琳不让他联络菲罗斯家如今看来也别有用意，很明显她是在怀疑皮城的各大家族有所参与其中。
　　而且维克托显然也误会了一点，天堂能带来的利益可不仅仅是那么点儿，尤其是在皮城这一最为富有，没有之一的土地上。
　　或者说，斯坦威克在用这样的方式做人体实验。如果暗中观察那些使用者的状态以及身体状况的话，他就可以一步一步的去调整药物的质量，那当初在布里茨归属事件上，保持了沉默的杰斯会不会参与其中？
　　“维克托先生，我的直觉告诉我答案已经很接近了…请你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杰斯的事情也不要漏掉，而且要尽量详细。”
　　瞬间联想了很多的道森抬起头时，维克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感觉到了一闪而逝的可怕杀意，人类身上为何会有这种气质也曾是他的研究方向，或许这就是对方能徒手折断钢铁的原因所在？
　　并不知有“净化”力量存在的维克托压下心中好奇，选择优先回答道森的问题：“不管你是如何认为的，但那项实验在我去皮城之后的半年就停止了…据说是沙维克伯爵顶不住高昂的实验费用撤资了。”
　　“那个专做医疗产业的沙维克伯爵？这可是个大家族，世界真是小啊…请继续说。”
　　凯特琳父亲纳特的邀请又一次浮现脑海，他这名义上的“老丈人”邀请他过几天去参加沙维克女儿的订婚仪式，顺便结交一下对方，看看能否对他的先天体弱有所帮助。
　　道森本想找过几天找借口推辞的，也和凯特琳提过，但看来现在不去不行了，最好能顺藤摸瓜的查出斯坦威克和沙维克家究竟是否有所关联。
　　“总感觉你在想很危险的事情…”
　　“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很没说服力。”
　　“你说的也对，那就回归正题。你既然是助手，就应该知道进化学院内的教授们…是科研工作优先的，教学会有另外的老师，只有最为优秀的学生才有资格参与进来。”
　　提及优秀的维克托表情又一次变得复杂起来，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就是在那里遇见了杰斯，他被人们视为不可一世的天才，我们在才智上旗鼓相当…杰斯的发明总是显得华而不实，而我的发明总是被他批判为太过无情，就像自动化装置一样违背了以人为本的理念。
　　我们两人经常因此针锋相对，在效率和以人为本的矛盾观点上各执一词。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欣赏他的才华和想要造福人类的理念。
　　就在我以为能一直这样下去时，祖安发生了一场大型炼金物质泄露…距离现在有2年5个月，我的父母无法坐视故乡受此灾难要回祖安参与救援行动。
　　或许是被杰斯的热情感染了吧，我的初心有方向，拦住父母后我回到祖安，看到的是遍地痛苦哀嚎的人们以及更多的尸体…你想问什么？”
　　道森眼中的迟疑没有瞒过维克托，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时候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金发的少女，当时是晚上，她正在向人们发放防毒面罩。”
　　“见过，但那是6点31分时的事情了…当时我刚刚在自动化机械技术的基础上，植入了一系列认知学习的循环指令，并打造出了一台特殊定制的机器人，它就是布里茨。
　　或许布里茨就是跟她学习的吧，当我告诉布里茨要拯救受难人员时它很疑惑，不过当看到她戴着防毒面具从毒雾中背着、抱着、甚至是拖着人们出现时，它就知道如何去做了。
　　我告诫过那个少女要早点离开祖安，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也没有同行者，可是她执意要留下，我也就没有过多在意。听你的口气似乎认识她，她最后怎么样了？”
　　维克托少见的关心了一下他人，道森的表情就非常难过了。他能够想象出在毒雾漫天时，一个纤细的少女为此努力的辛苦场景，善良的她当时一定是在想要尽量多救人。或许是受难人员过于痛苦吧，无法见死不救的奥莉安娜在发完带来的防毒面具后，将自己的也取下了，所以才有了她事后备受折磨的痛苦人生。
　　那么谁又该为她的善良来买单？
　　蔚也是在两年前的这次事故中浪子回头选择成为警察，或许2年前的那次炼金事故，跟狡猾的C也脱不了关系，否则蔚没必要去当信息来源充足、专职查案的警察。
　　“死了吗？真是可惜…布里茨一直想找到那个少女，等会儿我就告诉它。”
　　“你真是冷酷啊！还有奥莉安娜没死，她是因为将自己的防毒面罩给了别人，变成了和你差不多的改造人！”
　　道森咬牙切齿的批评维克托并不在意，但少女的名字和行为却让他动容起来：“给了别人？又是一个蠢货…还是不告诉布里茨好了。”
　　“维克托先生，请咬紧牙关…”
　　“为什么？”
　　“砰——！”
　　回应他的是一记砸在嘴巴上的沉重拳头，满嘴牙齿都因此松动、脱落的维克托顺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嘴巴，表情充满不解与疑惑。
　　“这下正好你可以自己动手换机械牙齿了，维克托先生…请你记住，以后不要随便侮辱他人的善良！！”
　　“你，呸！你能做到吗，洛比先生？”
　　吐出一口鲜血的维克托发起质问，额头青筋暴起的道森恶狠狠道：“当然做不到，我还没有那么伟大！”
　　“你称这种行为为伟大，可在我看来真的很蠢…如果是因为善良而救人的话，那就应该放弃那种鲁莽的行为，这样才能在以后救下更多的人。”
　　维克托的固执己见让道森沉默下去，因为他说的很对，可奥莉安娜如果能这么理智的话，她根本就不会从皮城跑去危险的祖安救人。
　　“所以我才说做人真的很难…在那场灾难中我见到了太多的死亡，我难过的几乎无法呼吸，每晚都会梦到那些哀嚎惨叫的人们，我的世界又一次被不确定性颠覆了，我甚至无法安心去学习与研究。
　　那时布里茨像个人类一样来安慰我，它从最初的懵懂无知，只用了几天就成为了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个体，它救下了成百上千的人，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才是我追求的进化，没有错误，极具效率，而且拥有从机器中诞生的思想，最关键的是没有一丝血肉！
　　在布里茨的提议下，我尝试用科技与魔法的融合手段，来拯救那些由于泄漏事件而生命垂危的人。虽然并没有成功，布里茨也因此离开去帮助更多有困难的人。它有自己的思想，所以我没有阻拦。但我也有所收获，在这次行动中我为了将自己变成布里茨那样的机器人，充分研究了人体结构如何与科技部件结合，增强体就是因此诞生的。
　　在明白了人类平凡的身体应该如何接受科技的强化后…”
　　情绪因此起伏不定的维克托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向道森，他的初心是学习与研究，但需要有一个方向。深知做人太难的维克托在以往将光荣进化当成唯一，如今信念破灭，他又在道森身上看到了未知的可能性。
　　有种自己被扒光感觉的道森后退一步，仔细一想也就明白维克托的眼神用意，便故作神秘道：“银熠的话…”
　　“不，我不会在被诱惑了！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身体构造，以及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人类法师的身体一向孱弱不堪，在我见过的士兵中也很很少有你这样强大的，在我的知识范围内，就只有曾经的天神战士能够同时具备这两种条件，这或许是新的方向。”
　　终于明白维克托真实的目光含义后，道森本能的抖了个激灵：“你想都别想…”
　　这一次维克托学以致用了，他果断反将一军：“你刚才说过银熠是用原初水晶做的，就连你也不清楚它是否科技产品，我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它是融合了魔法后，最完美无瑕的海克斯科技产品，如果你肯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能答应除了杀死我的所有条件，其中就包括对银熠的开发和研究，你将获得有关于它的一切信息！”


第273章 苦肉计

　　司法厅，特殊拘留室。
　　“竟然被反将一军…”
　　喃呢的道森从漆黑的扭曲空间中走出，本该熄灯的房间却亮着，刺眼的光芒让他恍惚一下，缓过神来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形茧吊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就像死掉了一样。
　　“好像是蔚…维迦，你这是在玩什么羞耻游戏？”
　　待到从黑茧上的轮廊看出是谁后，道森随手就将小法师拎了起来，这毛茸茸家伙才刚收起魔法就被这样对待自然不满，可是碍于波比的命令又无法反击，只能跟落水的浣熊一样呈狗爬状来回扑腾，嘴里还不服气道：“竟然这样对待伟大的维迦大人，可恶的人类，快放本大人下来！”
　　啪——！
　　几乎没有犹豫，道森的手就重重在赏了他一下，腰下传来的痛感让维迦顿时炸毛：“混蛋洛比，我跟你拼了…啊啊，痛死我了！”
　　企图攻击道森的小法师灵魂受到无情折磨，痛得死去活来后他才安分下来：“这女人一进来就问东问西的，维迦大人我按照你说的保持沉默还不行，她太过分了！竟然扑上来要揍我…所以我就让她先老实睡着了！”
　　“哦，那就没办法了…话说维迦大人，您的魔法开发的如何了？”
　　以成为祖安之主忽悠小法师的道森见蔚没事，干脆又旧话重提，维迦艰难的抬起头，一脸倔强道：“还没完成呢，但是伟大的维迦大人已经有头绪了！”
　　“哦哦，说来听听。”
　　“卑鄙的小虫子，你没资格知道伟大的维迦大人…啊啊，别摇啊！”
　　“给老子好好说话，不然扒光你游街示众！”
　　一脸凶恶的道森好气又好笑地甩了起来，因此晕头转向的维迦立马服软：“是吞噬，黑暗可以包容一切…到时候我会用一个庞大的魔法阵将祖安的灰霾吞噬干净！”
　　“吞噬吗…这对祖安下面的废弃液体有用吗？”
　　去了一趟祖安底部的道森知道自己想得简单了，笼罩大半个祖安的灰霾来源并非单单是工坊排出的烟雾，还有排放到外界的炼金废液。
　　如果清理掉这些炼金废液，即便是关闭工坊、停止排放烟雾，用魔法将灰霾吞噬，要不了多久祖安一样要被灰霾重新笼罩。
　　“你说那些渗人的液体啊…不行，太恶心了！”
　　“那就是能做到了。”
　　“6个月时间只够做一个魔法阵，不够做两个魔法阵的！”
　　维迦一听就更不乐意了，道森嘿嘿一笑：“那就只做一个好了，祖安那些废弃液体交给伟大的维迦大人了…剩下的交给我，把人放下来你可以走了。”
　　“祖安是我的！”
　　恢复自由的维迦一挥铲子法杖空间就扭曲起来，在看到道森点头后他才心满意足离去，同时解放的还有被黑茧包裹的蔚，当浓郁的黑暗散去后，噗通一声落地的蔚醒了过来。
　　“没事吧？”
　　“你个混蛋…竟然敢勾结使用黑魔法的邪恶巫师！”
　　“冷静点，黑暗力量并不是黑魔法…你要分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蔚小姐，你要相信你的直觉啊，我可是个好人！”
　　伸手挡住蔚的拳头后，道森顺手将她从地板上拉起来，只是被迫睡了一觉的蔚拍拍昏昏沉沉的脑袋：“想来问你也不会说，姑且这样吧。你不是和凯特琳小妞儿约好了吗？要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该死的骗子！”
　　“把全部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那是自欺欺人…蔚小姐，你应该明白不被当事人发现，就不算打破约定。”
　　道森的睁眼说瞎话让蔚翻了个白眼，行事一向百无禁忌的她也不追究：“那你要拿什么来收买我呢？”
　　“C的线索。”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太近了…好香！”
　　瞬间就被拉住领口脑袋贴脑袋的道森，嗅到了清新的肥皂味，像是化合柠檬汁的酸味，闻起来让人异常怀念前世的青春年代，那时候肥皂的香味可是飘满了整个校园。
　　“你这家伙…表情太猥琐了！”
　　瞥到他一脸沉醉的蔚随手甩了出去，在即将撞上墙壁的那一刻，回过神来的道森抬脚支住身体，老脸忍不住一红：“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这一红不要紧，很少被人当女性看待的蔚也别扭起来，但终究还是线索占据了上风，用莫大勇气压下心中涌起的羞耻感后，蔚粗声粗气的询问起来：“快说，你怎么得到了C的线索！”
　　“白天发生的时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了，你这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我就睡了一觉而已，你就捅出这么大篓子！”
　　“是杰斯先找事儿的，算了！还是说正事吧，我去了一趟祖安的星火巷，见到了在那儿的维克托…”
　　道森将他们的冲突略过，简单叙述了一下维克托提供的线索以及他自身的猜测。很快听完这些的蔚眉头拧在一起，想到维克托在坊间的那些传闻，她难免有所怀疑：“一个穷凶极恶之人说的话，你也信吗？”
　　“我可以用人格保证，维克托只是好人办了坏事。我们前天晚上见过的布里茨，的确是他制造的…”
　　“就算这是真的，可那数十个无辜工人呢？你可别告诉我杰斯在撒谎，凯特琳说过那个人虽然粗鲁无礼，但从不屑于撒谎！”
　　“是，因这件事成为英雄的杰斯也没撒谎……”
　　道森在和维克托达成关于“身体研究”的协议后，他也询问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最后才发现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自从杰斯拒绝出席关于布里茨所属事件的公证会后，心有不甘的维克托只能逆来顺受，再一次回到自己的研究中。
　　那时维克托还没下决心改造自己的身体，但项目被剽窃、自尊心被打击的事实，让他第一次对人性产生了质疑。再加上先前事故90%的失误都出自人为的关系，他的研究方向开始向着消除人类的失误与情绪缺陷进行。
　　因此走上歪路的维克托，不出意外的招到同行们的反感，他们认为维克托想要消除的情绪，恰好是人类智慧和创造力的源泉。
　　矛盾爆发点出现在之后与杰斯的一次合作项目中，学会交付了他们一项高难度的任务，那就是改良一种潜水工作服，这是专门用来清理皮城码头附近水下残骸、炼金废料残留的潜水服。
　　就算是勉为其难的合作，磕磕绊绊的两人还是完成了任务，他们制造出的潜水服可以让穿戴者潜得更深、停留更久，甚至能举起改良前十倍的重物。
　　本该到此结束的任务，却因为潜水服过于优秀产生了另一外一些问题，那些得以去往海水深处的潜水员们，声称看到了泛着幽光的死尸幻影、狰狞可怖的深海怪物、还有更滑稽的幽灵船与骷髅水手，因此恐惧的潜水员难免惊慌失措，害死自己甚至其他的同伴。
　　得知这一消息的维克托，亲自穿上潜水服去了趟码头附近的深海区域，他并没有看到潜水员们描述的那些东西，便将这种传言判定为深海恐惧症，也就是恐惧引起的情绪问题。
　　于是维克托马上又制作了一款炼金头盔，可以由一名操作员在水面控制行动，完全无视潜水员的恐惧反应进行工作。
　　以人为本的杰斯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两人展开了关于自由意志与精神奴役的激烈争辩，险些大打出手。愤怒异常的杰斯认为不能任由维克托继续胡来，便向学会报告了这件事。
　　结果是维克托因为违背基本人权受到审查，但他拒不认错的态度惹怒了高层们，所以他被扫地出门回了祖安。
　　从祖安到皮城，再到祖安的维克托，受尽了旁人的风言风语，心中对皮城人的目光浅薄厌恶不已。在这种环境下他挣扎了数周，人们的批判和自我认知产生了剧烈的斗争，随后他发现妨碍自己的又是人类的情感和弱点。
　　天真的维克托相信人们需要一个不受情绪左右，从不犯错，精确有效率的榜样。于是他瞒着所有人为自己做了手术，切除了血肉和部分神经，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改造人。
　　手术完成以后，那个曾经向往皮城的年轻人荡然无存。身体大部分经过机械化增强的维克托，诞生了一种被他称之为“光荣进化”的信念。
　　维克托固执地坚信着，只有所有人类放弃血肉之躯寻求更高等的海克斯科技增强体，才能彻底告别致命的失误和痛苦。
　　在这之后维克托不顾一切的投入这场变革中，使用增强体帮助了许多在事故中残疾的祖安人，帮他们改良呼吸装置、免费提供并安装增强体，拯救了成百上千的祖安人。
　　但这种“无私”的帮助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被帮助者会失去一部分情绪。还有失去了一条腿的病人，在手术醒来后发觉自己另一条腿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条机械腿，而维克托的说法仅仅是这样更加均衡，方便工作！
　　所以维克托的名声依旧不好听，祖安人只会在走投无路时，才会去请求他的帮助。
　　就在维克托恶名远扬时，祖安深处的地沟区发生了一场炼金爆炸，逸散开来的有毒气体混合灰霾，变成了一种致命的气体。凡是吸入气体的人都患有了类似于狂犬病的症状，迫不得已的维克托只能使用催眠剂来暂时平息这场灾难。
　　等维克托将这数十人带回实验室，仔细研究过病情后，才发觉毒素是通过血液来入侵大脑的，常规的医疗方式不行，于是他为病人们做了开颅手术，将实验室内自动化装置改为解析装置，以此来缓慢过滤病人血液中的毒素，才总算是减缓了恶化速度。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必须要提高毒素透析装置的工作效率，否则就有许多人因此丧命。想了很多办法的维克托都失败了，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机械功率上，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块天价的远处水晶。
　　打开能量探测器的维克托正为此一筹莫展时，他实验室内的探测装置，就找到了皮城传来的海克斯能量源。
　　很明显珍贵的原初水晶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下定决心去抢的维克托带着机器人们来到皮城，结果发现能量源在杰斯的实验室。
　　因为潜水服事件与维克托彻底决裂的杰斯，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于是维克托指挥机器人与杰斯战斗，冲突过程中那块水晶也因此一分为三，维克托得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块。
　　有了水晶的维克托加大了透析装置的工作效率，但病人的身体又无法承受了，这些平凡的身体并没有经过魔法的开发、又常年饱受灰霾侵蚀脆弱不敢，以至于压力都涌向了大脑。不甘心就此失败的维克托，终于踏出了禁忌的一步，他为所有病人做了移植手术，令他们的脑袋和身体分开。
　　就在那时水晶被抢的杰斯杀了回来，闯进实验室的他，看到的是数十具死尸躺在实验室内，头颅被锯开，大脑被移植到蒸汽机器人上的恐怖场景。
　　误会就此铸成，一向傲慢无礼的杰斯甚至请求维克托不要再这样做了，而维克托那为了救人的辩解也成了狡辩。设身处地的去想，在成见根深蒂固室，道森也不会认为维克托极端行为是在救人。
　　最后的结果很遗憾，将碎掉之后的另一块原初水晶装进变形工具的杰斯，拿著名为“墨丘利”的战锤，利用水晶内的庞大能量将维克托的护卫机器人打败，整个工坊变成了一堆钢铁与石块的废墟，维克托想要拯救的病人们，也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尸骨无存。
　　“没了？”
　　“嗯。”
　　“你说的这些跟鬼怪传说一样，惊险刺激、情节跌宕起伏、结局令人唏嘘…”
　　听完这一切的蔚表情竟有几分意犹未尽，莫名奇妙被当成说书先生的道森眉头微皱：“我说的是真的，维克托至今还在怨恨杰斯杀了那些病人，而杰斯也的确对他恨不得杀之后快…”
　　“是是，剩下的我会亲自去收集证据来判断真相如何…”
　　打断道森解释的蔚表情异常严肃，直觉告诉她维克托说的是真话，但事关于C的线索，她必须慎之又慎的去准备。
　　“可以，沙维克伯爵女儿的订婚仪式在7月3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只是凯特琳那里要说吗？”道森的也不强求蔚相信自己的说辞，她摇摇头：“在有证据证明维克托是无辜前，暂时保密好了。而且沙维克族长已经提前在司法厅报备了，那天会派遣警力过去维护治安…所以不管这条线索真假与否我都会去，关键是你的麻烦怎么解决。”
　　“很简单…”
　　话虽如此，但当道森一脸肉疼的走上来后，蔚还是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抬起手拍了拍胸膛：“如果犯人因为试图逃跑而被打昏迷了呢？苦肉计懂吗…来，打我！！”


第274章 双胞胎姐妹（上）

　　7月3日，沙维克庄园。
　　“嘀嗒嘀嗒、滴哩哒啦…”
　　饱满圆润，低音深沉平静，高音清澈透明，极富感染力的优美音色，随着管弦乐队奏出的曲子飘在诺大的宴会厅内，随着音乐一起旋转的明镜里嵌着海克斯流明管，反射出的光线以一种特殊的角度，投影出了虚幻的舞女，在地上跳跃盘旋，引来孩子们的兴奋追逐。
　　在这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夜晚，自然少不了那些专职取悦人们的小丑和魔术师们在人群中来来回回。他们的表演或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摔倒在地，或是一捧突然出现的鲜花，或是一叠纷飞成舞的纸牌等等，让几乎所有来客都沉浸在了这片欢乐的海洋中。
　　然而从“几乎”中剩下的那些来客，总有几个是不怀好意的，比如通过光魔法扭曲视线，堂而皇之从大门走进来，散去魔法后便流连忘返在丰盛餐桌前的道森。
　　在这皮城上流社会的精英们齐聚一堂时，只要过门卫那一关就可以安然无恙，毕竟沙维克家是做医疗行业的，凡是到来的客人不仅来自皮城的各行各业，也有世界各地的富商，大家彼此间也不认识，哪怕迎面走过顶多是微微颔首示意。
　　“这个虾仁不错…清淡爽口，味鲜肉嫩。”
　　“咦，这个还会蠕动的章鱼切片…还是算了。”
　　“这烤乳猪闻起来也很香…”
　　化身吃货的道森早就习惯了这种大型宴会，本色出演的他知道如何不引人注目的去享用美食，这几天装作重伤昏迷时，只能吃较为清淡的食物，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沙维克家如此大方，将平日里吃都不吃到的豪华料理当自助餐开放，道森自然要吃个过瘾。
　　“有点腻了，果汁…谢谢。”
　　顺手从路过侍者托盘内拿过一杯橙汁的道森仰起头，在金色炼金灯光的映衬下，大厅墙壁上则是惯例会挂的名流画像，裱在橡木框里那种，外沿还嵌着金色的回纹装饰。
　　画像上的人道森一个都不认识，但肖像里的人，无论男女，全都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底下的人，也许是角度的关系，他们那种神情透露出的轻蔑和不屑都似乎要溢出来了。
　　“有些浮夸啊…”
　　收回目光的道森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大厅边缘，在那里穿着蓝皮衣、格子裤的守卫们三三成组的巡逻着，而装备着海克斯拳套、机械辅助外衣的蔚则是在和一个身材滚圆、穿着高级警服的男人交谈着。
　　这位有着一双泡泡眼的男性道森并不陌生，名字是尼哥底母，司法厅的副署长，总管皮城的治安问题，类似于保安局的最高长官，平日里负责治安、出入境、提供消防与紧急救援服务。
　　他和杰斯这皮城英雄发生冲突后，就是尼哥底母亲自带队将自己逮捕的，就连相当于重案组的凯特琳都插不上话，拜托了署长之后他才又回到凯特琳的管辖范围内。
　　或许是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尼哥底母突然转过脑袋，装作在找人的道森不紧不慢地移开目光。这男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像吃撑了的巨型“魄罗”，可这份敏锐感还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没有找到，算算时间也快了…先去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并没有和蔚照面的道森的确想找人，因为蔚说凯特琳一家也会来，她的父母作为皮城有名的海克斯技工是在邀请范围内的。
　　尽管对自己的伪装很有信心，可道森还是不想碰见嗅觉敏锐、办事能力极强的警长大人。也不知凯特琳付出了什么代价，反正关于天堂的案件没被揭露出来，就连前几日群情激奋的皮城人民，也在临近进化日时，将他这敢殴打皮城英雄的小人物淡忘了。
　　不管凯特琳做了什么，能不闹大最好。
　　关键是如何查找关于天堂的线索，要知道沙维克家也是有密探的。而且不是像卡蜜尔那样的特殊存在，其中也有法师的存在，道森虽然不怕战斗，但就怕失手后打草惊蛇。
　　最恰当的时间是等主家出来后，所有人的目光、警力、以及守备力量都转移到沙维克伯爵和他女儿身上后，那时候他就可以偷偷溜进宅邸内部调查了。
　　咣当——！
　　就在道森利用自助餐桌向边缘转移时，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他一跳，能来这里的人还有冒失鬼？
　　当道森和附近人一同转移视线时，就看到一个将蓝色长发辫草草盘起，并用一顶黑色软帽罩住，穿着复古束腰宫廷长裙的削瘦少女，她看起来穿得很勉强，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被这过于厚重、宽大的裙子压垮。
　　在削瘦少女的前方餐桌前是一盘散落的糕点，很明显她刚才不小心将盘子打翻了，意识到自己失礼的削瘦少女挤出一丝僵硬微笑。
　　也许是旁人的目光过于严苛，削瘦少女脸上很快涌出一丝红晕，然后便匆忙的逃离现场，就在人们为她的失态皱眉时，道森拿起手帕遮住惊讶的嘴角。
　　“蓝色长发、粉红色双瞳，不会错的，这绝对是暴走萝莉——金克丝！”
　　根本来不及想她为什么在这里的道森，目光紧随其后追着金克丝的背影一路快速移动，先前他担心会不会将她压垮的裙子，就好像并不存在一样。
　　步伐轻快的金克丝很快来到大厅中央舞池区，并在亮晶晶的方砖上拖拽出一条S型的彩虹，舞姿就像蔚那日跳的波浪舞一样说不上高明，却足够欢乐。
　　一闪而过的金克丝没有停留，摆脱了先前骚动的她来到墙边，墙上是道森刚才看到的名人画像，停顿2秒之后，她抬起头迈起高挑的步伐开始移动。
　　就像是还没脱离舞台的兴奋女孩，她在旁人看不太清楚的角度，每路过一个画像都要调皮的吐一下舌头，再加上异常快乐的笑容让人忍俊不禁。
　　“有趣…”
　　忍不住跟随她步伐的道森微笑着穿过人群，他有预感自己或许不用等沙维克伯爵出场了。如孩童般的金克丝很快就对画像失去兴趣，鲜艳明亮的双瞳滴溜溜一转，将目光转移到了路过的侍者身上。
　　唰——！
　　一个干净利落的屈膝助跑后，侍者高脚杯中的麦芽酒消失了，离去的瞬间她还不忘露出一个龇牙咧嘴地怪笑，吓得侍者差点儿将手中托盘摔落在地。
　　等侍者好不容易将托盘稳住后，飞扬的泡沫也迎面而来，拿饮品就拿吧，为什么还要转着圈儿离开，这是那家的冒失鬼？
　　侍者的疑问与抱怨注定没人回答，勉强跟在后方的道森捂住嘴差点儿笑出声，金克丝同时也在偷笑，这种行为方式完全无迹可寻，他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是如何构成的。
　　“干杯！”
　　没等道森缓过劲儿来，宛若小恶魔的金克丝停下旋转，用豪迈的仰头姿势，将杯子里剩了一半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皱皱眉头似乎不太满意这种味道。
　　嗡——！
　　该来的总是要来，当熟悉的能量波动泛起时，道森便瞥到远处正摩拳擦掌的蔚，仔细对比过两人的真实样貌后，一个念头浮现在道森脑海，这两个人看起来好像啊，难不成是双胞胎姐妹？！


第275章 双胞胎姐妹（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呵呵、呵呵！”
　　默默开启拳套动力源的蔚咬牙切齿地笑了，将麦芽酒一饮而尽的金克丝突然腰肢一弯，杯子被很随意的放在了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或许是蔚的视线过于强烈吧，她毫无征兆的侧过脑袋，两人的目光便对接在了一起。
　　当黑色软帽顺着金克丝滑落的长发辫一起落下时，少女便以一种很夸张的姿态张开鲜艳红唇，眼睛瞪得老大，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粉嫩嫩？”
　　“有种，准备好受死了吗——该死的疯丫头！”
　　惊讶之余金克丝的声音扩散开来，在经过音乐混杂之后，恰到好处的传到蔚的耳中，她就像炸毛的猫咪，或者是没有引线的炸药桶直接爆裂开来——嗡！！
　　当海克斯能量发动的瞬间，刺目的亮光、齿轮的咬合声与爆弹而去的轰鸣声让诺大的宴会厅肃然一静。犹如神兵天降的蔚在众目睽睽下升入高空，咧开的嘴巴看起来兴奋异常：“警察办案，都给老娘滚开——！”
　　“粗鲁的家伙，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尼哥底母呢？你的手下是想杀人吗…快点拦住这疯女人！”
　　“哦天哪！粉嫩嫩，你是要用拳头告诉所有人…人总有一死的道理，对吧！！”
　　没想到蔚会直接上来的金克丝，用尖锐而稚嫩的嗓音喊了出来，刚想逃跑却忘记了先前放在地上的高脚杯，于是少女很滑稽的踩出一地玻璃，整个人呈水平运动的同时，裙子下还滑出两枚布满利齿，漆黑冷峻的手雷状物体。
　　“天呐，是爆炸范围足有半径十米的“爝火者”！”
　　“紧急避难、紧急…”
　　“快跑啊，不走会被炸死的！”
　　当一位海克斯技工喊出手雷的名字时，整个会场乱成了一锅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这一刻，非富即贵的名流们放弃了矜持，一个个迈开双腿跑得飞快，什么矜持、什么女士优先，什么优雅斯文统统不见。
　　“说正经的，尖叫可没什么用…哈哈哈！”
　　疯狂大笑的金克丝知道这拦不住蔚，以一个麻利的打滚起身后跑向最大的餐桌，路过时还不忘从礼裙内又掏出一枚爝火者，将它顺手拔掉查栓，毫不犹豫的替换掉了烤乳猪口中的苹果，自然地送入口中——嘎吱！
　　“好吃哟～嗒嗒嗒、嗒嗒！”
　　因为苹果美味而高呼的金克丝脚步不停，身后轰然爆炸来开的烤乳猪就像是掉进粪坑的炸弹，稀里哗啦的散了漫天，来不及逃走的客人都被糊了一声的肉块和猪肉，看起来好不狼狈。
　　这其中当然有刚用暴力销毁了两枚爝火者，正在紧追不舍的蔚，很明显金克丝带来的手雷并没有那么大威力，蔚本人似乎也确信这一点，在她身后狂追不舍：“疯丫头，你今天死定了！”
　　“哈哈哈…尝尝美味的牛肉汤吧，粉嫩嫩！”
　　唯恐天下不乱的金克丝，又顺手将一枚爝火者扔进铜铸的大汤盆内，升腾而起的火焰带起巨大的咣当，就像有人在耳边大力敲动铜锣一样，因此扩散开来的汤汁，如瓢泼大雨又将旁人淋了个通透。
　　与其说这是一场恐怖行动，倒不如说是一场性质极为严重的恶作剧。而再次听到“粉嫩嫩”的蔚怒火又上升一个台阶，在拳套带来的牵引喷射下，她的身体猛然越向高空，对着正翻滚下来的铜盆狠狠砸下——咚！
　　呼啸而来的铜盆瞄准正接近订婚蛋糕的金克丝，那是一个尖塔模样的蛋糕，据说是科技魔法学院送来的，仿制了学院高塔，上面涂有细致扑洒的粉红色糖霜、醇香扑鼻的奶油，焦糖的花边、果酱、软糖等等，看起来美味极了。
　　“哎，真要命——！”
　　背后的致命铜盆让金克丝被迫选择跃起回身，但她并没有如同叹息的语气一样束手待毙，而是在转身的同时左手解开后腰上的衬裙绳结，右手拽向衣领，如同一个做着高难度技巧的舞女将衣裙甩向铜盆。
　　厚重而宽大的上衣裙在这一刻起到缓冲的作用，裙子与束腰一同掉下来的事实，又惹得回头的人们一阵尖叫。人们当然不是因为走光的这点小事，而是因为少女身上的行头。
　　粉色的裤袜、挂着子弹皮带的短裤和背心，以及腰间仅剩的3枚爝火者、大腿枪套上的电击枪、背后的手弩！
　　就在人们忍不住埋怨守卫搜查不利，以至于犯人带进来如此多危险物品时，那3颗爝火者便被边跑边仍的金克丝送进高耸蛋糕内。
　　“希望大家胃口不错…哈哈哈！”
　　疯笑的金克丝用手弩瞄准墙壁，钢箭深深地嵌了进去，带着她的身体头也不回跃向远处地窗户。当然她并没有忘记，用另一只手上的电击枪给蛋糕内的爝火者一枪，受到电弧刺激的手雷顿时爆散开来，高塔状的蛋糕化身火箭冲天而起，差点儿碰到上方彩色玻璃的天花板。
　　当划出一道弧线的蛋糕在空中绽放时，犹如漫天飞雪般的奇景在沙维克庄园内上演，上面那些韧性十足的软糖化身机枪一同向着四面八方齐射，凡是被砸到的人们无不尖叫连连、慌不择路，但是他们却忘了散落在地的奶油，以至于个个摔得四仰八叉。
　　“咻——！”
　　吹起口哨的金克丝，顺带着吹起了眼前的一缕蓝发：“先生们、女士们，尖叫有用——才怪呢！哈哈哈！！”
　　当金克丝大笑着从窗户一跃而出时，一步慢、步步慢的蔚彻底豁出去了，挡在她身前的坚实墙壁被狠狠一拳砸开，骤然坍塌的碎石散了一地，尘嚣喧天中两人终于来到同一起跑线上。
　　“疯丫头，老娘今天要一拳定音！”
　　“咯咯、咯咯…粉嫩嫩小姐，这可是我听说过的最好的笑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
　　先前纵然怒火冲天，但还是清楚火力全开会令大厅散架的蔚，一来到庭院内就真的无所顾忌了，当集合了皮城最先进技术，甚至一拳都能开山断海的阿特斯拳套亮起光芒时，金克丝来不及反应就被砸成一道抛物线。
　　“啊…今天的风儿好喧嚣呢！”
　　低估蔚实力的金克丝身体跟散架了似的，完全用不上力气，难道自己下辈子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渡过了吗？这可真是天大的遗憾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金克丝意识即将陷入混沌时，一股狂风掠起，紧随其后的蔚眼看就要将金克丝抓住，却棋差一招的被狂风阻隔。
　　“混蛋，给老娘滚出来…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意识到是法师作怪的蔚咆哮天际，却没有看到金克丝脖间挂着的那枚银色子弹，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个看似小鸡、实则为青鸟的图案。


第276章 意外的风

　　时间稍稍回溯，沙维克主堡。
　　“祖安人的打招呼方式，真是可怕…”
　　先前看到蔚摩拳擦掌时，道森就用魔法讯息询问了她，结果得到的回应是“帮你制造混乱”的回复，可无论如何道森也没想到，蔚的帮忙竟然是直接对金克丝动手。
　　知道机不可失的道森，趁着两人引起的骚乱吸引了所有目光时，利用光魔法的视线扭曲溜进主堡，如同猜想的那样，正准备出席的沙维克伯爵，就和一个年轻男性出现在铺着地毯的廊道上，身前、身后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改造人保镖。
　　这时候不应该是带女儿、家人离去吗？为什么是男人？
　　躲入拐角阴影处的道森屏住呼吸，改用莫甘娜教的黑暗魔法将气息消除，就在他忍不住思考沙维克身边的年轻男性是谁后，两人的谈话就传了过来。
　　“盖罗柏侄儿，请带我向贾古先生致以歉意…等骚乱结束后，我会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的。”
　　“杜克叔叔，请不要这样说…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会和姑父好好说明的。”
　　“侄儿真是优秀，别担心！我会马上安排另一场订婚仪式的，在此之前你可得照顾好自己…事不宜迟，我先送你离开！”
　　杜克·沙维克伯爵和名为盖罗柏的英俊年轻人匆匆而过，根本就没人向尽在咫尺的黑暗角落看上一眼，等大批的脚步声匆忙远去时，留在原地的道森没有动，而是又等了几秒。
　　随后附近那种隐秘的探视感才总算消失，知道这是沙维克家密探的道森这才松了口气，换上光魔法走到沙维克一行人离去的廊道。
　　“盖罗柏·嘉·约奈尔是未婚夫，贾古·米达尔达是他的姑父…”
　　认出两人的道森想了想还是没跟上去，那要不要在制造一点混乱呢？到时候留在主堡内的“多琳·沙维克”，这个盖罗柏的未婚妻说不定会走秘密通道离开，这样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些重要线索。
　　关于天堂的线索，道森并不认为沙维克伯爵会放在明面上，毕竟这种东西无论是贩卖还是用作人体实验，一旦被发现便会受到整个皮城的唾弃，如此推测的话放在秘密通道的可能性要比财宝库大得多。
　　呼——！
　　谁知还未等道森做出决定，一股不该出现的意外微风出现，眉头微皱的道森抬起手，风儿很快聚集出一只小小的青鸟。
　　“好久不见，道森先生。”
　　“迦娜女神，你这是在干什么？”
　　“当然是拯救我的信徒…你呢？”
　　迦娜的神性又一次找出伪装的自己，对此也没太好办法的道森心中涌起诸多疑问，比如她为什么在这里，谁会是她的信徒，金克丝的到来又和这位信徒有什么关系。
　　想到便说的道森又一次回到黑暗中，将意念传达过去：“如果金克丝是你找来的，那你不惜找来这个恶名远扬的疯丫头是为了制造混乱、搞砸订婚仪式，所以你的信徒该不会是多琳·沙维克小姐吧？”
　　沉默代替了回答，化身青鸟的迦娜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道森，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找多琳。
　　迎着她的审视目光，道森也不墨迹：“时间无多，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也知道我被诬陷了，所以我来是为了线索，而多琳小姐恰好是我接下来的目标之一。”
　　“是天堂啊…明白了，请跟我来！”
　　主动说出天堂的迦娜不顾道森眼中惊讶，主动用微风指引出道路，很明显她知道天堂是什么。
　　道森眼中的疑惑显而易见，在他掌心煽动翅膀引路的迦娜解释道：“这是多琳的意愿，她说过如果有人根据天堂查到这里…就让我帮忙带去见她。”
　　“帮忙吗？你对信徒还真是有求必应…所以多琳小姐很善良？”
　　“不，她是个…反正是个很特别的孩子，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是吗…那就见见好了。”
　　迦娜的词穷让道森来了兴趣，专心赶路的一人一鸟一路无话，因为外界的骚乱堡内的护卫、侍女们都在匆匆避难，再加上沙维克伯爵带走了最为重要的密探，两人一路上倒也唱畅通无阻，很快来到最顶层的寝殿门口。
　　“走这里…”
　　“那些护卫是怎么回事，还有大门为什么要上锁？”
　　“让多琳告诉你吧…这是她的事情。”
　　意识到不太对劲的道森警惕起来，他不是怕迦娜会陷害自己，而是在担心自己又可能介入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来到正门侧面廊道的道森，在迦娜的指引下掀开一块地板，下面露出一条仅容一人爬行的狭窄暗道，周围还贴心的用柔软的丝绸扑上，从附近不规则的形状来看，明显是有人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而且还很好的没有触及下层的天花板。
　　“麻烦了…刚刚成年的16岁女强人吗？”
　　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进入内部的道森闭上眼睛，屋内只有一个活着的气息，而且离的比较远，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
　　“不用提前告诉多琳小姐一声吗？”
　　“我这就去，道森先生你待会儿直接出现就行…”
　　“等等，我的身份要保密…待会儿叫我洛比。”
　　在迦娜小脑袋轻点离去后，道森停了一下，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进去就可能惹上大麻烦了，但事到如今关于天堂的线索就在眼前，不去也不行。
　　“算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狠狠心一咬牙的道森加快速度，不多时就来到通道尽头，微风中地板主动掀开，小心翼翼爬出来的道森拍拍身上的些许灰尘，抬头就看到一对琥珀色的瞳孔，在里面他看不到任何情绪。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想要观察一个人的话，再没有比观察对方眼睛更好的方法了。比如心中光明正大，眼睛就明亮；与之相反，眼睛就会昏暗不明。
　　可是道森却没在多琳眼中看到一点痕迹，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明亮昏暗，只有一滩死水，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你好，洛比先生…我是多琳。”
　　对视很快结束，一袭红裙在身、有着橙色齐耳短发的少女微微躬身，精致的五官配上白净的肌肤，如果不是那双无神的瞳孔，看起来倒也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女，现在则给人一种异常安静的感觉，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虚无感。
　　这类三无少女在道森的记忆中很常见，但他从没有实际接触过，是以也不知道该如何交谈，一时间竟是有些冷场。
　　“不好！洛比先生，多琳就交给你了…我得去救金克丝！”
　　突然打破沉默的不是两人，而是匆匆离去的迦娜。不过经过这一提醒，道森也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的，便主动开口问道：“那么多琳小姐，我为天堂而来…能告诉我线索吗？”
　　多琳闻言转向紧闭的窗帘，哪怕窗外轰然爆发地动山摇的巨响，也没有让她有一丝动容：“可以，请带我去边境市场的“教堂”，否则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第277章 合谋败露

　　与此同时，外部庭院。
　　“风好大啊，我现在在哪？”
　　“哇，是我的机关枪和鲨鱼嘴火箭炮！”
　　“哦对，我正在一场浩劫中…还有粉嫩嫩要解决，开炮！”
　　被迦娜招来的狂风带着飘飞空中的金克丝，终于摆脱蔚攻击留下的后遗症，恍惚过后的她就看到自己藏起来的武器来到身边，而蔚则是像个猴子一样在树木间上蹿下跳的，企图将自己抓捕归案——轰隆！
　　没有犹豫，直接按下发射按钮的金克丝，将鲨鱼状的火箭炮瞄准蔚发射过去，炙热的火焰与烟雾弥漫的瞬间蔚就瞪大眼睛、寒毛直竖，直觉告诉她不能正面硬抗这一发火箭，尽管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可恶，老娘就是死今天也要抓住你——天霸横空·烈轰！”
　　在生与死之间，仰天怒吼的蔚选择发起冲锋，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唯恐自己一耽搁金克丝就随风逃了的蔚，这一次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将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了一起。
　　猛然喷射出气体的拳套，带出一道贯穿天际的橙色极光直奔金克丝而去。沿途上的鲨鱼嘴火箭炮狰狞地笑着，似乎在嘲讽她的自不量力，事实也的确如此。两者相碰的刹那，耀目的火焰在天际绽放，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而傻乎乎撞上去的蔚，则在一片呛鼻的滚滚黑烟中呈抛物线落地，这绝对不是一发火箭炮的威力，而是三发！蔚的直觉一如既往的准，做自由落地运动的她，突然间想到餐厅内的金克丝携带的7枚爝火者。
　　如同自己确信的那样，一向只搞恶作剧的金克丝，自己这可恶的妹妹没有杀人的打算，所以她来之前就取出了爝火者内的大部分火药，那这部分火药看来是到火箭炮内了，真是中大奖了！
　　“嘿咻…咕噜噜！”
　　一发火箭炮搞定对手的金克丝开心的唱着，在迦娜的无形帮助下落入地面。而变得黑漆漆的蔚也没有受多重的伤，毕竟拳套爆发的能量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噗通落地的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坠落前风儿无形的一托让蔚愈发愤怒：“混蛋法师，老娘不需要你救…”
　　“法师？那是什么啊！”
　　不明所以的金克丝左手拍去身上的灰尘，右手将眼皮扒拉下来、吐出舌头做了个嘲讽鬼脸：“噜噜噜…粉嫩嫩就是个失败者，总是要哭的样子～嗒嗒嗒、嗒嗒！”
　　“可恶，给老娘起来…”
　　咒骂着身体的蔚摇晃着站了起来，用滑稽语调唱着的金克丝也不客气，将身上的子弹送进机关枪内，当轮盘“嗡嗡”的转起那一刻，她的身体突然一滚——砰！
　　一发留在原地的蓝光子弹没入草地，紧随其后的爆裂带起漫天泥土飞扬，滚成一团的金克丝抽空瞥了一眼后方，眉头便皱在一起：“哦，天哪！是猎人凯特琳的支援——风紧扯呼！”
　　“给我站住…”
　　“略略略！金克丝到此一游…粉粉嫩，再见了！”
　　“啊啊啊…”
　　看着金克丝在草地上一通乱写乱画的蔚气疯了，高估了自己身体承受能力的她有心去追，但是没跑两步就摔倒在地，很快后方就传来机械齿轮的轰鸣声。
　　不多时，一辆散发着蓝光的“环骑车”到来。从车上一跃而下的凯特琳顾不上裙摆的飞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蔚的身前将她扶起：“蔚，没事吧！！”
　　“没事！别，别管我…去追那疯丫头！”
　　“不行！人手不足，我的步枪也没拿，刚才用的是警员的枪，不然她逃不了…现在追上去也没结果，倒是你怎么回事，竟然那么冒失的去抓金克丝，你是想将沙维克伯爵的庄严拆了吗？！”
　　“混蛋！！早晚有一天我要对那疯丫头的脸左右开弓…气死老娘了！”
　　一听凯特琳没拿自己的特制步枪，蔚就像干瘪的葫芦一样泄了气，一仰头才发觉环骑车上的男人有些眼熟。顿时就来力气的蔚离开凯特琳的搀扶半坐起身，这才算看清对方的样貌：“杰斯？哦，天哪…你这么跟这个，唔唔！”
　　蔚的“愚蠢男人”被凯特琳用手捂在嘴里，为了避免冲突进一步加剧，她对着杰斯盈盈一笑：“抱歉，杰斯先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今晚无法和你一起共进晚餐了。”
　　“嗯，那就改日好了…凯特琳小姐先忙吧。”
　　嘴角微微勾起的杰斯，丢给蔚一个鄙夷的眼神后一拉操纵杆，圆环形状的环骑车就收起两旁的撑脚，接下来是在操作台上的流畅动作，象牙质地的旋钮、黄铜的拨盘和宝石形的按钮被他一一按下，陡然间一个急转弯的环骑车轰鸣离去，徒留蔚在原地散发出惊人的怒气。
　　“呼呼，气死老娘了…难以置信，这混蛋竟然很亲昵的叫你凯特琳？！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欺世盗名之辈了！”
　　“欺世盗名？”
　　“呃…”
　　被愤怒冲昏大脑的蔚迎上凯特琳的质问目光，这才想起和道森的合谋还瞒着她，目光难免变得躲躲闪闪。
　　“很好，蔚执法官…你真是出息了啊！”
　　一瞬间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凯特琳严肃极了，自知有错的蔚缩缩脖子：“我，我…”
　　“我你个头——！”
　　一把拽起蔚脸颊的凯特琳俏脸染上寒霜，眼神变得凌厉异常：“我为了平息那家伙的事情，不惜牺牲自己去接近杰斯，好话说尽，献媚赔笑的…好不容易杰斯那里快搞定了，你这又是整哪出？你给我想好了怎么说，不然…”
　　尽管凯特琳并没说后果会怎样，但蔚知道自己如果不坦白的话，最低限度也要去关禁闭的小黑屋待上十天半月的，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被憋疯的。
　　“抱歉了，道森…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的蔚默默道了波歉，便主动伸手抱住凯特琳在她耳边低语：“这里有…”
　　咚、咚…咚咚！
　　和凯特琳抱在一起的蔚，在说出C的线索、以及对维克托的仔细调查后，便感受到她愈发激烈的心跳声，也怪不得自己同伴如此。
　　当初可恶的C派人杀死了德弗工坊的所有学工、侍者，还将她的父母掠走去做研究工作。
　　要不是凯特琳不依不挠的去搜查，她的父母很可能要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内工作一辈子，最坏的结果是被利用完无情抹杀，这样残暴的凶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饶恕的。
　　“暂时就这样，剩下的还要看他那里的结果如何。”
　　“这次就原谅你了，他人呢？”
　　“不清楚，但他肯定要回去的。”
　　刚想松手的蔚又被反抓住，带着她的身体站起来后，凯特琳的表情有些无奈：“那你呢？这次麻烦可不小…很大可能会停职，真是让人头疼。”
　　“嘿嘿…”
　　尴尬一笑的蔚，眼中透露出早已做好的决意：“你别头疼了，停职也好…我刚好想回祖安住一段时间。”


第278章 街道激斗

　　边境市场，南侧尽头。
　　皮城并没有城墙，依山傍海的地理环境赋予了它天然屏障，边境市场的边缘就坐落着多琳口中的教堂，它被一片险峻的自然奇观簇拥着，常年掩藏在阴影之中不见天日。
　　在搬家时凯特琳曾随口提到一句，这里是光荣进化的“第一集会”场所，同样也是个中立的情报交换所，但是不会对外人开放，除非有熟人引荐，否则来者必然会遭到毫不留情的驱逐或清扫。
　　在这片路灯偶尔会亮起一盏，还会忽明忽暗闪烁、垃圾遍地，与下方祖安飘来恶臭气味结合的荒芜街区，迎着老饿鬼的12声钟鸣，来到第二天凌晨的道森突然停下，哪怕距离不远处的教堂只有一街之隔，短短的千米不到。
　　“…”
　　全身包裹在黑袍下的多琳投来无言目光，就像她说的那样，直到教堂什么也不会说的决心。一路上带着她小心翼翼，躲过了数波警卫、绕开繁华街区，悄无声息解决了十几波增强体流氓的道森，心中的预感终于成真——嗤啦！
　　尖锐金属划过石头的动静响起，从朦胧黑暗中走出的人影切开鹅卵石，刺耳声音伴随着冷冽的寒风带来冰冷杀意。
　　“嗡——！”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跃动的蓝光从来人身上浮现，将她纤细的腰肢和非人般的长腿显露出来，腿刃上明亮的板面反射出的光影恰到好处折射过来，投在道森与多琳的心口之上。
　　这无言的威胁实在令人绝望，她慢慢转过来的视线在与道森的目光对接后一动不动，意识到自己果真惹麻烦的道森眉头微皱：“看来你对这件事并不意外…喂，你干什么？！”
　　叮——！
　　没想到多琳一言不合就拿小刀刺向心口，挥手将其拍飞的道森背后传来致命风声，卡蜜尔的刺杀一如既往果断，虽然这对道森来说躲开并不难，但是带人的话就有些勉强了。
　　“该死！”
　　低声咒骂的道森知道自己没犹豫的时间，要么躲开任由多琳被杀，要么以伤换取她的存活。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可不能放弃，于是他果断抱住多琳向后跑去，吊着钩索急速冲来的卡蜜尔眉头轻皱，右腿的利刃没有任何顾及的踢了上去——噗嗤！
　　当大捧鲜血扬起的那一刻，背后传来的剧痛让道森眼前一黑，好在总算脱离了危险，他正要顺手将多琳打晕，脸上因此染上鲜血的她就喃呢起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少女明明是在求救，语气却没一点害怕，就连身体都不曾有一丝的颤抖，心中莫名烦躁的道森将她推向后方保护起来：“躲远点！”
　　“她刚才之所以自杀，是不想连累你…可是年轻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一击得手的卡蜜尔没有咄咄逼人，鲜血铺了一地的道森身上亮起微白的光晕将血及时止住，而不是第一时间使用生命之水恢复，因为他想和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青钢影好好谈谈：“不清楚，还请灰夫人解释一下。”
　　“多琳小姐从逃离沙维克家的那一刻，就等于是背叛了家族，所以她必须死。”
　　“为什么？”
　　“因为她私自立了一个注定短命的婚约，本来她应该和婚约者一起被清除，但多琳小姐的母亲为此付出了生命，所以她得到了原谅，而如今她又跑了出来，所以她必须死。”
　　这毫无逻辑的说辞让道森更疑惑了，他瞥了一眼盯着鲜血无言的多琳，又看了看卡蜜尔认真的神情：“只是一场婚约而已，至于如此吗？”
　　“为我家人，我愿奉献…这是每一个皮城权贵家族的理念。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内为了不被淘汰出局，每个家族的密探都是从年轻后辈中挑选的，他们就是家族的剑与盾。一经选中，他们就必须全身心的为家族利益服务，与家主一起不计任何代价的维护族群的长久繁荣。”
　　卡蜜尔的细心解释让道森恍然大悟，但还是有疑惑没有解决：“就算多琳小姐曾是候选人，那跟灰夫人你有什么关系？”
　　“这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密探是让灰变精致的工具，多琳小姐知道很多危险的事情，一旦说出去牵扯的便是整个皮城，所以我必须在泄密前保证她是一个死人。”
　　这耳熟能详的经典台词让道森露出一抹苦笑，在德玛西亚待久了，他都快忘了人类会因为一项东西而同仇敌忾，不是他所知的信仰冲突，而是万恶的金钱。
　　“好了，当年的情分已尽…让开吧。”
　　卡蜜尔的耐心解说结束，本以为道森会识趣让开，却看到他无动于衷，她眉头一挑：“不受伤之前你还能与我一战，受伤后的你不是对手，更奢论要保护一个废物…你，要，自知！”
　　“感谢您的教诲，但是我也有不能退让的苦衷…”
　　“真是遗憾…”
　　“呼——！”
　　长舒一口气的道森眼前失去卡蜜尔踪影，尖锐的声音擦过地面掀起万丈波澜，肆意纷飞的房屋碎片散了漫天，所有碎石、瓦片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因鲜血而矗立在地的多琳。
　　无法阻拦卡蜜尔的道森也不管，爆踩地面后追着对方的身体而去，在致命攻击到来的那一刻狂风骤起，终于赶来的迦娜保下多琳，还带来一支闪烁着银光的利刃——嗞嗞！
　　“来得正好！”
　　拜托迦娜顺路取来自己武器的道森，接住剑的那一刻便与卡蜜尔的利刃狠狠撞在一起，同时还有一股充沛的绿色能量环绕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背后的伤口愈合。
　　““风之精灵”？”
　　掀飞地板、房屋，又亲自上阵逼道森做选择的卡蜜尔本该很生气，却因为那只随风而来的青鸟停下进攻。
　　“对不起，我必须得来…”
　　于狂风中显现出身形的迦娜依旧飘然若仙，目睹她真容的卡蜜尔缓缓闭上眼睛，不想让眼中的失落被旁人看到：“迦娜，看来我们以后也无法在灰霾中漫步了…真是可惜啊。”
　　“真的不能放过多琳吗？”
　　“皮城的秩序会因此崩坏，为了进化之城的稳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卡蜜尔，一味的杀戮解决不了问题…你应该更加慈悲一些，拜托了，求求你了！”
　　迦娜双手捧胸并轻飘向前发出哀求，我见犹怜的神情让人动容，但这对卡蜜尔来说是冰冷无力的，因心慈手软而犯下过错她已经有了足够教训，如今绝不可能再犯。
　　“过往的残酷回忆不会随着年岁而消减，风之精灵…慈悲对如今的我来说，是一种无法承担的奢侈。”
　　“洛比先生，你、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趁人之危的混账东西！”
　　一看迦娜羞红的脸色，卡蜜尔心中的无名火就窜了上来，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凌厉的杀意就携着炙热的能量轰然袭来，直面骇人的冲击道森也懒得解释，剑身上骤然绽放的星光浩浩荡荡，蜂拥而出的魔力点亮黑夜与腿刃相撞——嗡！
　　金铁交鸣声中立判高下，与周围消融景色一同倒飞的卡蜜尔，心脏处的海克斯水晶疯狂跃动起来，这是在受到致命威胁时的表现。
　　“呼——！”
　　于刹那间屏住呼吸的卡蜜尔顾不上身体损伤，强硬的放开能量限制，爆发开来的惊人能量席卷身体，让她身上绽放的光芒压过银熠的星光。
　　在有足够的能量供应下，卡蜜尔的双腿扫出一记横扫，叮铛作响的脆鸣中道森身体再闪，看也不看的卡蜜尔弹出钩索，同时后脚撩起碰上利刃，带来一捧动人心魄的火花。
　　火花溅射开来的瞬间，她被牵引的身体不敢有一刻停歇，以非人的姿态转出180度后扫出另一记横切，咄咄逼人的道森依旧狠狠斩了上去。
　　剧烈碰撞与水晶过载带来的颤动一起袭来，眨眼间卡蜜尔的脸色就转向通红，意识到自己短短几秒就被逼到绝境的她目光一凛，不等厚厚的能量壁升起致命的杀机又到了。
　　叮叮、叮叮——！
　　如影随形的道森没给卡蜜尔放大招的机会，每一击都恰到好处让对手的身体受到足够冲击。平时还好，从未遭遇过如此高强度攻击的卡蜜尔发现身体的致命破绽，机械化后的身体是有延迟的，尽管那只有微不足道的0.5秒，但就是这点要命的时间让她无法招架——咔擦！
　　直到致命的断裂声响起，四处闪转腾挪的卡蜜尔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在最为擅长的武器腿刃断掉后，自己的败亡似乎已经注定了。
　　“到此结束了…你的剑技真美啊，叫什么名字？”
　　喃呢的卡蜜尔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她解放了身体内那颗价值连城的原初水晶，里面剩下的能量应该够抹平这处街道，失败对于密探来说是可耻的，能够与敌人同归于尽最好。
　　“利刃华尔兹…失礼了，女士。”
　　斩断了卡蜜尔双腿刃的道森早有准备，一枚纽扣状的螺钉出现手中，上面还镌刻着一些复杂难明的花纹，这是从维克托那里得来的水晶隔断装置。
　　自从上次蔚说过海克斯拳套能自爆后，道森就在想办法遏制这种行为，幸好维克托那里有想要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不可能，这东西…”
　　瞥到这枚纽扣的卡蜜尔眼中浮现绝望之色，先前迅速治好身体的生命魔法也好，这枚高科技含量十足的装置也罢，还有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星光能量，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有着永远也用不完的底牌，这难道都是来自古老冕卫家族的底蕴吗？
　　“咔——！”
　　将纽扣瞄准心脏的道森一收即回，自爆被迫解除的卡蜜尔意识失去一个瞬间，又在水晶强有力的震动下苏醒过来，想象中死亡或成为阶下囚的情景却没出现。
　　周围的景色还是一般无二，缓步退出几步的年轻人将纽扣又放了回去，这突然被施舍的慈悲让她有些难受：“为什么？”
　　“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有时候合作共赢收获更大。”道森的话有些没头没脑。
　　听在耳中的卡蜜尔挣扎着想要起身，风儿就将她缓缓托起，还贴心的送来一块石头，让她可以坐下去交谈，而不是用像跪着一样的姿态。
　　“谢谢…”
　　对谈判从不陌生的卡蜜尔谢过风儿，不紧不慢的打理起自己有些凌乱的妆容与衣服：“说说看。”
　　“你们先去教堂。”
　　“嗯，多琳…走了。”
　　“你刚才说我趁人之危…没错，我的确提出了一个很过分的条件。”
　　目送两人离去的道森，与回首的少女对视在一起，她死寂的眸子一如既往，只是被风带着的身体出卖了她的留恋，多琳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能打过灰夫人的人类，真是个充满奇迹的男人。
　　并不知道自己成为奇迹的道森收回目光，少女的心思他这会儿不想去猜，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再次看过去的卡蜜尔又变成了那个优雅女性，白色长发挽在脑后，白净的脸上不见一丝皱褶，如果不是这份久居高位的气质，说她是18岁的花季少女也没差错。
　　“我对迦娜说要她的全部，但是和情感没关系。”
　　“看来是我想错了…毕竟是堂堂德玛西亚之刃，出身名门的冕卫之后。”
　　“跟身份没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迦娜是神，凡人爱上神明的故事游吟诗人已经有太多剧本了…我可不想因此流芳百世。”
　　耸耸肩的道森解除了误会，卡蜜尔因此露出一丝疑惑，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道森语出惊人道：“单单是救下多琳当然不够，从最初见面时迦娜就说过要清除祖安灰霾…”
　　“不，你难道想在这里掀起和德玛西亚一样的巨大变革吗！”
　　某些事情从强者口中说出来后就格外有分量，尤其还是他这个有“前科”的家伙在，看着脸色苍白的卡蜜尔，道森摇摇头：“不对，改变与否的选择权在你们…我终究是个过客，也没妄想过统治这里，我所有一切的行为都只是为了变强，而迦娜对我来说很关键。”
　　“你与杰斯发生冲突的那一天，看的书籍和恕瑞玛太阳圆盘有关…这么说来，你是想成神了。”
　　起初对此不以为意的卡蜜尔，如今听到道森要清除祖安灰霾，也就变相等于要与炼金男爵们开战的他，竟只是为了带走迦娜，这才意识到他行为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神？呵呵…”
　　轻笑的道森神情复杂，黑色瞳孔中透露出异常的疲惫：“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啊，因为浩劫将至…”


第279章 回忆与雕像

　　“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混淆视听…卡蜜尔女士，你可以将之理解为神谕，信与不信，之后要采取怎样的行动都在于你的选择。”
　　“那你呢？”
　　“我啊，帮迦娜完成心愿后就走…最多半年时间吧，到时候皮城、祖安会变成什么样跟我无关，为了在浩劫活下去，能够守护所爱之人，我会竭尽全力的去变强。”
　　说着半年扫清灰霾的道森就这样走了，独留卡蜜尔一人在原地怔怔出神。作为菲罗斯家族的实际掌控者，她从小就接受了最为优异的教育，在幼时便被灌输贵族的行事态度与对家族的责任感。
　　由于皮城吸引了大量瓦罗兰各地的精英人才，年轻的卡蜜尔从来就没有缺过老师。她通晓艾欧尼亚的方言、诺克萨斯的官话，在长辈的影响下也学会了解读、书写久远的古恕瑞玛语，继而对瓦罗兰的历史产生了极大兴趣。
　　70多年的光阴并没有在卡蜜尔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海克斯心脏与机械化的身体，赋予了她青春永驻的外貌，但同时也让卡蜜尔的思想越发沉稳，或者说思维固化。
　　明明有那么多的古老寓言、文字记载、出土遗物，甚至是先知、占卜大师们都预示过灾难迫近，但她都习惯性的忽视了，为了让家族平稳的壮大，为了让皮城变得更加繁荣。
　　前不久德玛西亚盛传的星灵降世，再结合记忆的种种线索，便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纸终究保不住火，那菲罗斯家又该在未来的浩劫中何去何从？
　　谁又有能力带领族人、这片土地去抗衡那些毁灭了古恕瑞玛帝国，令人谈之色变的虚空怪物们？
　　“没有、没有！呐，“内德里”…我该怎么做呢？”
　　扪心自问的卡蜜尔轻抚心口，呼唤了曾经的恋人名字，跃动着的海克斯心脏没有一丝属于人体的暖意，冰冷夜风拂过她金属的骨架，将有些褪色的回忆唤醒。
　　在这些泛黄的老记忆中，卡蜜尔轻抚额头，很难想象她竟然已经遗忘了绝大部分的美好，或许杀人太多被心中堆积的黑暗掩埋了吧。
　　记忆中的画面有嘈杂的话语与细碎的脚步，徐徐展开的往昔年月一片朦胧，除了两个刻骨铭心的画面，第一个是从沙漠而来的英俊男子，翩翩起舞带走了自己的人类心脏。
　　第二个画面还是这个男人，自己请求他将属于人类的心脏取走，换上了一颗只为家人，放弃爱情，冷漠无情的海克斯心脏。
　　在这两个回忆片段之间，卡蜜尔不停的往复追忆，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帮助与鼓励。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任由她绞尽脑汁的去想，也只不过多出一副画面，那是吹动旌旗的微风，也曾穿过内德里脸颊的风景。
　　“你也到极限了啊…”
　　从口袋中取出一串玻璃念珠的卡蜜尔指尖一颤，它竟然裂开了，只是风儿轻轻一吹就变得支离破碎。这串内德里留下的唯一事物，保护自己度过无数次困难的念珠，竟然就这样碎裂了。
　　…
　　越是临近教堂，周围的环境就越恶劣，祖安的灰霾像潮水一样涨起，漫过道森的膝盖，沉积在沾满煤灰的遮阳棚上，留下一滩滩令人作呕的污泥。
　　“这是信仰之力…”
　　并不知道战败对卡蜜尔意味什么的道森，现在并没有空闲去理会这一点，他的所有目光都投在昏暗灯光下的教堂轮廊上，那上面环绕的信仰之力是隐晦而深沉，如果不是走到如此进的地方，根本就察觉不到。
　　“这光荣进化好厉害…”
　　为此叹服的道森快步走上前去，他这几天晚上和维克托做身体研究时，也曾提到过因他而诞生的“光荣进化”教会。
　　光荣进化诞生的原因是有人听说了他理论体系的只言片语，也看到了维克托以身作则的成功，于是就将他看成了救世主般的宗教人物。
　　维克托本人对光荣进化是不胜其烦的，对这种半宗教式的团体也感到不可理喻，毕竟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凡人，根本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神明，对一个凡人顶礼膜拜简直太可笑了，这只能证明人类的盲从和依赖心理的缺陷。
　　道森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他并没有在维克托身上感受到任何信仰环绕，而他自身之所以有信仰之力可以收集，则是因为曾接受过莫甘娜的神力，又有塔里克指导造出的银熠在才做到的。
　　可如今一靠近教堂才发觉不是这么回事，光荣进化的确是产生了信仰，但却没有聚集到维克托身上，而是以一种滞留的方式留在教堂附近，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疑问，道森来到老房子的入口前，是一件昏暗门房，里面只有一个气息，在被打量的目光扫过后，守卫默默的选择放行。
　　穿过门房的道森看到了一道铁网作为围栏立起，后面就是被灯光点亮的教堂主厅。迎着橘黄色的暖灯，可以看到金属焊成的方块网格照亮了大厅内的人群。
　　“身体即是虚无，血肉即是脆弱。”
　　“机器引领我们…”
　　“未来即是进化…”
　　大厅内数十个人围成一圈或是低声喃呢着、或是一起出声，身上披着深色的风衣，遮住了仍是肉体的部分。唯独露在外面的金属手臂与腿脚，在灯光下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咳咳…”
　　突然响起的轻咳唤醒道森，当他皱着眉头转过去时，才发觉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光头年迈修士，在他的脖颈上有一圈金属制成的玻璃管，嘴上则是一个黝黑发亮的呼吸阀，手中端着一盏燃烧着蜡烛的小灯。
　　“你好，我是洛比。”
　　自报姓名的道森不用看也知道，眼前老人已经是风中残烛了，生命之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性，不然他也不会忽视有人靠近。
　　“叫我柯利福就好…来吧，多林小姐在祭祀厅那里等你。”
　　“祭祀厅？”
　　“咕噜噜、咕噜噜…”
　　回答道森的只有呼吸器内的氧气过滤声，柯利福带着他从阴影走向大厅的另一侧廊道，不多时两人就到了他口中的祭祀厅，和他想象中的那种地方没有什么区别。
　　在彩色的毛玻璃上，一个看起来是由紫色玻璃、生锈齿轮、发黑活塞灰石构成的怪异斗篷披在灰色雕像上，面容看起来竟跟维克托有几分相似，先前感受到的信仰之力来源就是祂。
　　“请洛比先生保持肃静，在此等候…咕噜噜！”
　　每说一句话就要呼吸装置工作的柯利福走向墙壁周围，用手上的小灯将其他小灯一一点亮，光线燃起的那一刻道森终于看清厅内正中央的齿轮型祭坛，科技和教会组成的魔法阵实在有些怪异。
　　怪异才刚升起的道森呼吸陡然加重，因为他看到附近桌上放着的一些透明罐子，里面无一例外的盛放着醋泡蛋般的事物。
　　摸了摸自己眼睛的道森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在罐子旁边则是成捆的亚麻布贡品包放在一旁，有的很整齐、有的泛着油光，有的乱蓬蓬的，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散发呼一股淡淡铁锈味。
　　“是血…”
　　突然有些恶心的道森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雕像上的信仰之力隐晦而深沉，那多琳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没等道森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其中一捆亚麻布就动了起来，紧急着纱布下露出一只鼻子通红、浑身惨绿的老鼠，是“瘟疫鼠”，凡是被它碰过的东西只要误食，用不了几天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
　　当着神像的面拍死一只老鼠很明显不合适，于是道森释放了一缕杀意，受惊的瘟疫鼠匆忙跑进黑暗，布料却踢翻了一捆亚麻布贡品，从里面滚出一截干燥的手指。
　　“真是见鬼…”
　　猛然间领悟到神像用来干什么的道森咒骂起来，另一侧入口处同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第280章 疫病与散步

　　哒哒、哒哒…！
　　当脚步声由远及近时，目光因此转移的道森心中怒火高涨，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如遭雷击楞在原地，久久都不能说出话语。
　　来人的确是多琳，但不是先前的那个。
　　换掉红裙穿上白大褂的她，身上还残留几滴鲜红，在她怀中则是抱着一个脸色苍白，两只袖口空荡荡的，看起来只有5，6岁的小女孩。
　　“姐姐，放我下来…还有，顺便帮我系一下袖口吧。”
　　稚嫩的话语轻轻响起，将小女孩放下的多琳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掌难免颤抖，最后还是将衬衣的两个袖口系在一起，跟在两人身后的教徒默默递来一捆亚麻布，浓重的鲜血味道又逸散开来。
　　“身体即是虚无…”
　　用袖子托住亚麻布的小女孩低声喃呢起来，身边环绕着一丝丝微风为她保驾护航，直到她念着祷告词走向祭坛中央，并恋恋不舍地将那捆亚麻布放到祭台之上，她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的狂热，也没有恐惧。
　　“为什么她要截肢，迦娜？”
　　不忍见此场面的道森终于问了出来，正用风儿为小女孩稳住身体的迦娜也不好受，在颤抖的风中给出回复：“在进化日时献出自己的东西，期望能让下一代产品变得更好，这一习俗的渊源可以追溯到日之门建成那一天…”
　　“我不是问传统…”
　　“小艾得的是疫病，必须要切除坏死的血肉…除了自愿奉献改造身体的，光荣进化还经常会收留一些没钱治疗的病人，很多人因此得到拯救，并产生圣像产生了信仰。”
　　“那多琳她…”
　　道森只问了个开头，将信徒们视作家人的迦娜用沉默代替回答，知道问不出什么的他，只能再次将目光投向名为小艾的小女孩。
　　在谈话期间做完祈祷的她，又一次走向多琳，仿佛为了证明刚才的话语一样，微风将小艾脚下的黑色长裙轻轻掀起一角，触目惊心的黑色蛛网，便倒映在道森的双瞳中。
　　如果说得了疫病就要切除肢体的话，那岂不是这小女孩连最双腿都无法保留？
　　“…”
　　张张嘴的道森没有说出话来，他很清楚所谓的疫病有多麻烦，记忆中的“天花、霍乱、肺结核”等等都可以说是疫病，这些动轨要人性命的病，在表面光鲜亮丽的皮城不多见，但在祖安患者却比比皆是，生命之水不是包治百病的万能药，它对人体内的病毒根本就无能为力。
　　“谢谢您的手术…”
　　来到近前的小艾躬身感谢了多琳，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双手却忍不住将她抱起，如同母亲般轻轻抚慰她的后背，直到小女孩发出呜咽的哭声。
　　“在圣像面前哭可不礼貌，来吧…小艾。”
　　站在一旁的教徒接过小艾，并对多琳欠身后一同离去，就连柯利福都走了，一时之间祭祀厅内就只剩下道森和少女两人，还有一只青鸟。
　　短暂的沉默之后，沉默寡言的多琳终于开口：“洛比先生，你的伤势，我可以治疗。”
　　“已经好了…”
　　一提伤势就颇为肉疼的道森也没办法，对待钻石级的卡蜜尔他必须全力以赴，如果不用生命之水令伤势痊愈，并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的话，那多琳势必活不下来。
　　不需要太多，只要一个瞬间的疏忽，卡蜜尔就能凭借超高速的机动力突破迦娜防御，然后将多琳抹杀。刚才那场战斗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对手的目标始终是杀死多琳，这一点道森绝不会忘记。
　　作为密探候选人的多琳也明白刚才有多凶险，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的她点点头，缓步来到道森身前：“母亲遗愿是我活着的意义，我不知如何感谢您…请问吧。”
　　看着少女那对波澜无惊的神情，一点也不觉得她很感动的道森，强行压下心中升起的违和感：“那就先说说你母亲的遗愿吧。”
　　“是，母亲的遗愿是帮助所有病人。”
　　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多少也了解了少女属性的道森循循善诱道：“那为什么要帮助病人？”
　　“救死扶伤不需要理由，母亲说的。”
　　“那你母亲是哪里人，也是这里的信徒吗？”
　　“是信徒，她是双城人。”
　　言简意赅的多琳点了额头又轻触胸口，表明了她的外公外婆分别来自皮城和祖安。
　　“双城嘛，接下来这个问题很冒昧，你可以拒绝…你母亲离世的原因。”
　　“我爱、一个男孩，他、是个学徒工，意外…失去半个身体…我想救他，母亲用了家族资源，被发现了…父亲很生气…”
　　“抱歉，够了…”
　　过于痛苦的过往让少女的话磕磕绊绊，不忍她如此的道森打断回忆，将话题转移道小艾身上：“那个小女孩的手术，为什么是你来做。”
　　“疫病会到心脏、我，没有感情。”多琳默默垂下脑袋。
　　拖延下去的话疫病会蔓延到心脏，如果不尽快截肢的话便是死亡，没有感情才能让手术刀不颤抖，即便病人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自动补全多琳话语的道森心情难免沉重，相似的悲剧他在德玛西亚见过太多，但这种事他依旧无法习惯，总是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我看她双腿染病了，下一次手术是什么时候。”
　　“3天。”
　　“有不截肢就治疗的方法吗？”
　　道森的期望换来的只有摇头，或许是怕他伤心，多琳主动补上一句：“小艾，有增强体用。”
　　“嗯，那就来说说正事吧…我想要天堂的所有信息。”
　　准备去问维克托有没办法的道森没有说出来，他很清楚这种不确定的希望一开始就不要给，否则只会令人更加绝望。
　　“天堂在脚下。”
　　“脚下？“植物培育中心”吗！所属者是…”
　　“议会。”
　　多琳的回复让道森心中瞬间凉了一截，凯特琳说过那里有个类似养老院的别墅区，专供皮城各大家族的老人们在那里颐养天年，是皮城议会的共同产业，就连那些无法无天的祖安混混们，都不敢靠近半步。
　　“还有吗…嘘，出来！”
　　正要追问的道森将多琳挡在身后，从幽暗长廊中悄无声息走出卡蜜尔的身影，她的双腿刃又一次恢复如初，看着他眼中的疑惑，卡蜜尔随口解释道：“自从上次与你战斗后，我就在腿刃上加入了记忆金属，让双腿有了快速愈合的功能，下一次我会消除能量启动的延迟。”
　　“灰夫人…”
　　“不不，雕像才是…我只是喜欢在灰霾中散步而已，才被人这么叫。”
　　“好吧，那您偷偷摸摸的来又故意暴露是为什么？”
　　知道自己又被机械身体瞒过气息的道森眉头紧皱，就在他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时，卡蜜尔嘴角微微勾起：“年轻人，剩下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作为交换你得陪我去散散步…怎么样，这个要求很简单吧？”


第281章 灰霾的真相

　　祖安，地沟工坊区。
　　交错层叠、腐蚀老化的排烟管网中冒出各色烟尘，矗立街角的炼金灯光芒被过滤成诡异的颜色，在工坊区的有色玻璃间交叉反射，灰霾重的伸手不见五指、脚下一个接一个的废水淤积散发着臭味熏天的刺鼻味道，这便是祖安下游地区最真实的写照。
　　世人口中的中层祖安、再往其上的皮城与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地狱、人间、天堂的真实倒映，泾渭分明的令人无话可说。
　　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认为世界就是一道精致灰的卡蜜尔，非常享受这种最能体现自己喜好的灰霾世界，可她也知道这次散步没有风之精灵相伴，也不是一人默默前行，而是有了一个能与自己平等交谈的同行者。
　　“年轻人，不…道森·冕卫，说说你对灰霾的了解吧。”
　　散步告一段落的卡蜜尔慢慢停下，即使并肩而行也看不到的道森挥了挥，微风打着摆子将周围深沉的灰霾驱散，四面相对的瞬间，他看到卡蜜尔一尘不染，因为海克斯心脏处涌出的薄膜过滤了灰霾，让她的优雅没有半分褪色。
　　道森本人也是同样如此，干净的一尘不染。只能吸收原生魔法的体内魔力激荡不休，身体上的每一次毛孔、呼吸都有着净化的力量，几乎是瞬间两人就明白过来一件事，这里终究与他们格格不入。
　　“工业污染、废液堆积、环境使然…来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看来还是过于简单了。”
　　本以为小法师的魔法阵万无一失的道森，在第一次来到祖安最下游区域时，才终于明白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在他的魔法感知中，有太多生物的气息要超过人类，与其说这里是人类的城市，倒不如说是一片魑魅魍魉的重灾区。
　　想要驱散祖安灰霾的话，光是从产生的根源上着手不行，他还得想办法将这里数以万计的非人类原住民们赶走，很明显在灰霾中出生、变异、甚至变得比人类数量还多的生物们，不会任由人类夺走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
　　道森有错就改的态度卡蜜尔很欣赏，经常在灰霾中漫步的她很清楚，祖安已经和灰霾融为一体了，想要治理几乎没有可能性，可她更好奇道森眼中的思索：“你的眼神并没有放弃，你要知道当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时…”
　　“至少在这个过程中能学会很多东西，德玛西亚的变革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几个月之前谁能想象世人口中的光之城，竟会废弃立国根本的魔法禁忌呢。”
　　打断对方的道森态度依旧坚定，想起道森在这场变革中扮演的角色后，卡蜜尔也不免叹服：“才1年不到，才刚刚16岁成年的你，就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尽管你的名字已经被世人津津乐道，令游吟诗人传唱述说…可是你要明白，这个世界要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
　　“比如？”
　　“比如这片工坊区，就是用来生产、制作海克斯水晶原材料的，而我们则是只需要提供水晶就好。”
　　“原来这才是灰霾中的真相，皮城的财富带动了祖安的发展，也让祖安成为了皮城的黑暗镜面…如果我要动这面镜子，那皮城必然要承受环境污染的恶果。所以议会也好、炼金男爵们也罢，在将来一定会联合起来，将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赶出去，或者抹杀。”
　　举一反三的道森明白了如今处境，可他还是不为所动，看向卡蜜尔的视线平静如水：“就算举世皆敌，又如何？”
　　“真是任性啊…”
　　“不是任性，而是我有确切的底气。”
　　“比如？”
　　这次换到卡蜜尔反问了，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德玛西亚，冕卫家族带来的权利鞭长莫及，除非德玛西亚举全国之力大举攻来，但诺克萨斯人可不会答应，贯穿东西大陆航线带来的便利，可是关乎到太多事物了。
　　很清楚卡蜜尔所想的道森，微微一笑道：“我想女士您也去过森林，知道是什么丛林法则。”
　　“非死即生的弱肉强食。”卡蜜尔的回答没有犹豫。
　　“虚空面前只有虚无没有灰，所以您会帮忙的…不是吗？”
　　被看破心思的卡蜜尔态度模棱两可，她去教堂之前本可以回到兰熏庄园，在用家族的权利发起秘密会议，动用一切力量将道森解决，可是她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过来再谈判一下。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但不喜欢跟口出狂言的聪明人合作…年轻人，你还没见过皮城的海克斯武器有多大威力。”
　　“我之前就说过杀戮不是唯一的途径，只需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是维塞罗斯交给你的寓言吗？”
　　卡蜜尔第一个想到的是赵信，尽管事实并不是如此，但道森还是借机点点头：“是的，斯维因就是最好的诠释者…他频频战败让皇子以为自己战无不胜，实则借此设下埋伏、并从海上、国内调集军队，才令战争瞬间分出了胜负。”
　　“斯维因的确是个战争天才，可这里是皮城，有自己的规则…如果你不按照规则来，那就会演变成武力解决的局面。”
　　“我的一个朋友曾告诉我，如果不懂规则…那要如何打破规则？”
　　“哦，是吗？那就说说看…如果可行的话。”
　　对此深以为然的卡蜜尔来了兴趣，从小黄毛身上学到如何“任性作死”的道森嘴角一勾：“就从斯坦威克教授身上下手，和各大家族都有密切利益往来的他，应该够吸引皮城的所有视线了…”
　　“斯坦威克教授啊，他可不是你想象中的书呆子学者…这个男人控制人心的本领、手段与实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
　　提及对方的卡蜜尔评价颇高，道森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这掩盖不住他曾对布里茨的强行占有事实。”
　　“布里茨？你该不会想要找臭名昭著的维克托来揭发吧…”卡蜜尔的眼神变了，就像在看傻子一样。
　　谁知道道森竟出人意料的点点头，还相当有自信的解释起来：“其实，有时候臭名昭著也可以变成光明伟岸。舆论控制，您应该是第一次听说…”


第282章 故人相见

　　“真像啊…”
　　“夫人？”
　　“没什么，就按你说的来做吧…你需要的东西我会准备好，明天见。”
　　在弄清舆论控制是什么后，卡蜜尔便转身消失在灰霾中，独留道森一人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像谁呢？算了…”
　　想了想终究还是作罢的道森，走向和卡蜜尔截然相反的回家道路，他不清楚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能皮城密探们的埋伏、或者是她的真诚合作，不管如何这是解决祖安灰霾的最快方法了。
　　他没那个时间去玩权利的游戏，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卡蜜尔执意阻拦自己，道森也不介意让皮城血流成河，反正彼此都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嗯？”
　　时值深夜的祖安街道本该静悄悄的，但响起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道森悄无声息地躲入一旁小巷后侧耳倾听，不多时飞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哈哈哈…我们是地沟骑兵！”
　　略显稚嫩的男声透过灰霾传了过来，肆意的狂笑着引起后方的回应，少年少女们喊着“地沟骑兵”回答了领头的少年，快速奔跑的脚步荡开灰霾，尚且新鲜、还在偶尔散落的鲜血落入地面，混合着灰霾急速转向深色，少年腰间“叮叮咚咚”的钱币响声，听起来让人眉头紧皱。
　　“强盗吗…不对，还有其他东西。”
　　在黑暗中喃呢的道森屏住呼吸，狂奔而过的人们对身后的危险一无所觉，无言的杀意藏在灰霾中步步紧逼，令他下意识握住腰间利刃——来了！
　　随着剧烈风声呼啸而来的瞬间，荡开的灰霾中一闪而过墨绿色的庞大怪物，差点儿忍不住拔剑的道森躲过危险，不过这只怪物的目标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
　　对于祖安街头三五成群、寻衅滋事，偷盗抢掠的混混们道森并不想管，但未来驱散灰霾时势必要对上，那就先观察一下吧。
　　走出小巷的道森追了上去，前方的偶尔传来的口哨与笑声依旧明快，将灰霾撑开大片的怪物只有一个朦胧身影，待到四足狂奔的它终于靠近猎物时，便直起身体，死亡阴影袭来的那一刻，少年少女们终于发觉——嗷！
　　宛若惊雷般的狼嚎响彻祖安夜空，扩散开来的声波荡得灰霾急速退散，惨绿色的炼金装置上气泡沸腾散发出炽烈的光芒，足以将脑袋一下捏爆的黄铜色利爪高高扬起，呆立原地的朋克少年傻乎乎的没有反应，脸色苍白如纸。
　　“狼人“沃里克”…”
　　眼看少年就要被开膛破肚的道森无动于衷，年轻不是脱罪的借口，为了去偷东西也就罢了，但如果染上鲜血就没有救的必要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噗嗤！
　　不是想象中的画面，而是一枚银色利箭没入沃里克手臂的血花绽放，这枚利箭的后劲之大，甚至带着它庞大的身体一同翻到在地，迎来痛苦的愤怒狼嚎。
　　“还不快滚，待着等死吗…废物！”
　　随后响起的严厉女声从侧面到来，白布缠手、深布缠臂，穿着某种深色兽皮的白发女性一闪而过，不等少年转头就将他踢向后方，滚向远方的少年吐了老大一口鲜血，从死神手中逃脱的他这才如梦初醒，连连倒着感谢并头也不回的从地上爬起，追着先前跑远的同伴们而去。
　　也许在这之后他们会爆发冲突，还会互相扭打指责对方的逃跑和往昔过错，甚至是解散小团体，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随意一瞥的道森从白发的中年女性身上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她来时的方向。
　　“没有弩箭，看样貌是弗雷尔卓德人…”
　　正在道森寻找扣动扳机之人时，以与体型不符的迅捷弹跳而起地沃里克伸出利爪横扫过来，中年女性也不退让，抽出背后长矛就迎了上去，矛尖之上荡起的魔法涟漪瞬间带来一层冰霜——咚！
　　势均力敌的碰撞令灰霾散出更大范围，躲在阴影中的射手“嘣、嘣”的连射两箭，这一次有所准备的道森，终于看清上面所涂抹的事物是什么。
　　“圣银，不会吧…”
　　就在道森惊讶的同时，涂有圣银、比普通弩箭厚了三倍的利箭一左一右没入沃里克胸膛，剧痛下响起的狼嚎令地面都震颤起来，圣银所具有的破邪之力一如既往强势，这要是恶魔之类的黑暗生物，光是这两箭就足以致命了。
　　“怪物，这一次看你往哪儿逃…死吧！”
　　中年女性在厌恶中又一次举起长矛，沃里克背后的绿色储液舱猛然注入液体，骤然间身型扩张、速度暴增的它一掌将敌人拍飞，几乎同时到来的弩箭，也被它的另一只手掌狠狠捏碎，就连先前那些大半没入身体的三支弩箭，也在愈合过程中弹了出来。
　　“弗蕾！”
　　“蠢蛋，谁让你出来的！”
　　“可是你的身体…”
　　熟悉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道森再无犹豫，利刃出鞘的声音穿过黑夜，也引来正要追杀两人的沃里克注意，陷入狂怒状态的它怒吼一声，背后钢筋铁骨般的尾巴就割裂地面，在碎石漫天中狠狠扫来。
　　“小心，这怪物的尾巴很厉害！”
　　虽然不知道是从哪儿的帮手，但少女还是给出善意的提醒，全神贯注的道森闻言迅速躲避开来。一击挥空的沃里克，张着血盆大口侧过身来，右手无情的反扫刚刚落地的道森。
　　腥臭与刺鼻化工气味袭来的那一刻，道森体内的魔力混着着银熠的星光一同绽放，两者交错的刹那剑刃发出哀鸣断为两截。蛮横的反震力道带着他的身体一同倒飞而出，相对应的沃里克手臂也从中间一分为二变成两片，奔涌而出的鲜血稀里哗啦的散落一地，竟是须臾间形成一汪水潭。
　　“嗷——！”
　　受到重创的沃里克发出惊天动地嚎叫，从未遭受过如此疼痛的它愤怒极了，于是背后的储液舱又一次为它注入液体，体型再度暴涨的狼人，身上浮现出纵横交错的橙色粗线条，看起来就像是岩浆散发出滚烫炙热的气息，连空气都因此扭曲散发出滚滚白雾。
　　“不要攻击了，肖娜小姐…走！”
　　砸坏一处废墟的道森顾不上疼痛冲了过来，少女手中举起的弩箭也因此停在半空中：“这个声音，你是…道森？！”
　　故人相见的瞬间来得有些措不及防，以至于正战意昂扬的弗蕾马上转变态度，一把拽起她的手臂：“那就走吧，薇恩！”


第283章 物是人非

　　星火巷，维克托实验室。
　　“呼…味道香醇、口感细腻，还是原来的你。”
　　将皮蛋瘦肉粥放下的薇恩一脸惬意，难得亲自做饭的道森，看向少女依旧削瘦的脸庞，短短1年多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灰白两色的双瞳内却从当初的迷茫、不安，转变成冰冷的坚毅。
　　“肖娜小姐，你的变化倒是挺大的…”
　　“我早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叫我薇恩吧…至于你说的变化，在弗雷尔卓德那种鬼地方，不是应该的吗？”
　　“但你不应该忘记笑容…没事多笑笑吧，不要那么苛责自己。”
　　再见故人却已物是人非的道森难免唏嘘，薇恩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这种天真的事情不太适合我，我现在担心的是弗蕾…我能去看看她吗？”
　　“弗蕾女士肋骨断了几根，但并没有伤到身体内部。安心吧，我的同伴是很出色的医生…要不要再来一碗？”
　　换做其他人薇恩不会相信，但对救下自己的道森她还是信得过的，闻言点点头：“嗯…谢谢，我自己做的始终没有你做的好吃。”
　　“同样的食材，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也会不一样…就像人生，你的每一次选择都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将粥递过去的道森一脸语重心长。
　　“呼、呼…”
　　轻吹汤勺的薇恩闭上眼睛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咽了下去才开口：“弗蕾也经常对我说类似的话，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如何与黑暗生物战斗，在恶劣的环境中活下去，还有许多关于黑魔法的、召唤恶魔、邪恶咒语的基础知识，我把她的每句教诲都铭记在心。”
　　轻声述说的薇恩眼中一半眷恋一半憎恶，在她心中燃烧着复仇怒火不仅没有随着时光流逝，反而越发浓郁了。
　　“当你窥伺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窥伺着你”这句话，在薇恩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依稀间在她身上看见塞拉斯影子的道森很清楚，早晚有一天她会变成塞拉斯那样的人，要么被黑暗吞没、要么像只无脚鸟一样，一辈子都在追逐魅魔伊芙琳的踪迹，从不停歇直到死亡来临。
　　“有想过要放弃吗？”道森明知故问道。
　　正品尝美味的薇恩手臂一僵，被碗挡住的脸庞看不到表情，冰冷的气息却在无形中发散开来，这是弗雷尔卓德人身上特有的寒意，很难想象她只是在那里待了1年，就彻底融入了其中。
　　“你不也一样吗。”肯定的疑问句慢了一拍到来，很明显薇恩知道发生在德玛西亚的一切。
　　或者说只要有心，就不难获取这些信息。知道她已经心有抵触的道森无奈一笑：“好吧，大伯的死我的确不会放下…你一定觉得我来劝说你放下很可笑，不过你知道自己和伊芙琳的差距吗？”
　　将碗放下的薇恩站起身来，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十字弩：“如果有差距就放弃，那我就不会离开德玛西亚了…这个恶魔我不会放弃的，除非哪一天死了。”
　　“你要去干嘛？”
　　“这座城市还有很多黑暗潜伏在各个角落，我去净化他们…弗蕾就拜托你了。”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个怪物…你现在出去，万一又被盯上怎么办！”
　　道森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要离开，一同起身的他突然被十字弩瞄准，缓缓拉动弓弦的薇恩目光凛然：“拜托了，道森…我没有时间悠哉悠哉的享受人生、回忆过往，我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来锻炼自己，否则会被黑暗吞没的，让开！！”
　　屋内的气氛就此凝结，挡在薇恩前行路上的道森想要拦住渐行渐远的少女，但知道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强行为之只会令彼此关系破裂。
　　“记得小心一点，不要太深入地沟。”
　　无可奈何的道森让开道路，擦身而过的薇恩，身上传来冰冷也无法掩盖的嗜血之意：“天亮之前我会回来，抱歉…”
　　“咔擦…”
　　在齿轮的转动中薇恩就此远去，道森瞥了一眼腰间的魔法盒，生命之水是无法分割成两份的，那要将生命之水还回去吗？那自己今后身受重伤时怎么办？
　　况且这本来就是薇恩对自己救下她的回礼，是她心甘情愿的，根本没有还回去的必要。
　　“不行，呵呵…说起来我也挺冠冕堂皇的。”
　　否决这一选项的道森自嘲一笑，不过优柔寡断这种事可不适合自己，那就尽力去帮助她吧。做出决定的道森想到薇恩刚才眼中的眷恋，既然说服不了她本人那就去找弗蕾好了。
　　“有人来了，看来治疗结束了…”
　　正在道森收拾碗筷，用魔法讯息通知迦娜帮忙照看薇恩时，最先走进来的不是维克托，而是只穿了件白色病号服的弗蕾，跟在她身后的维克托投来不善目光：“我警告过了，但她执意要来见你…还有刚才那个偷偷离开的少女，人类可真是麻烦，总会被不必要的情绪所支配。”
　　“抱歉，维克托先生…”
　　“不必道歉，反正你们只是临时的住客…有事按床头的按钮。”
　　“好好…弗雷女士，身体怎么样了？”
　　道森没有理会匆匆离去的维克托，刚打算上前搀扶头发灰白的弗蕾，却被这个脸上诸多伤疤、表情坚毅的中年女性阻止：“我还没老到这种程度，年轻人…你就是道森·冕卫？怎么跟个软蛋似的，和薇恩描述的根本就不一样。”
　　没想到一对方上来异常粗鲁的道森也不生气，他知道弗雷尔卓德人就没几个好脾气的，便耸耸肩：“呃…这只是必要的伪装而已。”
　　“哦，伪装啊…这些可以吃吗？”
　　“虽然您有伤在身，少吃点还是可以的，请稍等…”
　　“都说了，我自己来！这要是在弗雷尔卓德，如果连饭都不能自己盛了会被人笑死的…”
　　弗蕾强势的伸出手，道森也不坚持的将勺子递过去，她干净利落的为自己盛上一碗，也不怕烫，咕咚咕咚的就将其解决。
　　“美味！可比薇恩做的好吃多了…你还吃吗？”
　　很明显一碗不够的弗蕾拿起勺子，见道森摇摇头后她干脆将锅拿起，一顿鲸吞海饮后将剩大半锅的粥消灭干净，完事后还浑不在意的用手抹干净嘴巴，在病号服上随意擦了擦。
　　“哈哈，够吃吗？我可以再做些其他的…”
　　这既视感满满的一幕让道森想起前世的自己，少年时期的自己吃饭时也总会这样没吃相，但饭量没这么恐怖。
　　“你小子不错，和那种贵族中的蠢蛋们不一样…”
　　见道森不皱眉、不厌恶，反而笑了的弗蕾很满意这种反应，便陡然转移了话题：“你小伙子，你觉得薇恩漂不漂亮？”
　　“呃…”
　　看着对方满脸的笑意，有些措不及防这种画风转变的道森楞了一下，然后赶忙摇头：“很漂亮，但我心中已经别人了。”


第284章 木已成舟

　　“哦？”
　　很明显不信的弗蕾盯住道森的眼睛，对视几秒后她才满是失落的放弃，起身去拿放在病床上的行礼：“那就没办法了，谢谢你的款待年轻人…我去找薇恩了。”
　　“等等…”
　　“这个给你，谢礼。”
　　“等等，弗蕾女士！你觉得薇恩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顺手接下蓝水晶的道森也不看，转头的弗蕾表情瞬间布满寒霜：“不好！但你又不能成为她的支撑，就不要来贡献你那半吊子的善意…让开，那孩子每当见我受伤就会很难过，行为也会残暴很多，我不能任由她一个人长时间在外面。”
　　“我已经拜托人照看了，弗雷女士！”
　　“其他人我可不放心…”
　　“我的同伴是风之精灵！请放心，薇恩不会遇见危险的…你看！”
　　见两人一个比一个执拗，道森的火气也上来了，顺手取出的青鸟护符来到弗蕾眼前，微风荡漾中青鸟从上面振翅而出：“洛比先生…怎么了，这么迫切的召唤我？”
　　“不是祈祷，而是召唤？！”
　　从未想过世人口中的风之精灵会受召唤的弗蕾，身陷眼眶的瞳孔扩张开来瞪得滚圆，这可是神明般的存在！
　　“我刚才拜托你照看的少女，没事吧？”
　　“嗯，她并没有深入地沟…只是在用很嗜血的手段对付那些变异生物，这位女士是？”
　　“少女叫薇恩，弗蕾是她的照看者…那接下来拜托了，具体的等我们见面再聊。”
　　受召而来的迦娜点点头也不多待，在微风中又钻入护符消失不见，也不管一旁的弗蕾如何震惊她的乖巧，堂堂神明竟然受一个凡人驱使，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弗雷尔卓德终年被冰雪所环绕，想要在那片严酷无情的土地上生存光靠力量、团结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坚定的意志与信仰。
　　所以他们经常会供奉各种各样的图腾，也就是外人口中的神明以求庇护，像是驱使神明这种事太过天方夜谭。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也不解释，干脆利用迦娜带来的进场效果展开话题：“弗蕾女士，我不否认你说的善意是半吊子…但你应该考虑一下我所能够提供的帮助有多大，虽然这样说可能很失礼，但我认为你所能提供给薇恩的力量，并不如我。”
　　“呼呼、呼呼…”
　　在事实面前弗蕾纵然生气，甚至狠狠攥紧手掌，但她还是没有像以往那样爆发出来，用长矛狠狠刺穿眼前男性的鄙夷，或者是拙劣的善意。
　　“比如？”
　　压下怒气的弗蕾选择退让，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弗雷尔卓德会做的事，他们在面对冲突时通常会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哪怕死亡也在所不惜。
　　“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黑魔法，你是从哪儿学的？”
　　道森并没有忘记薇恩刚才的述说，推测出弗蕾并不单单会使用黑魔法，而是她深入了解过，所以才能以老师的身份向她传授这些知识。
　　“那孩子，竟然连这些都说了？果然，我已经被怀疑了…”
　　提到黑魔法的弗蕾，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变成了一个真正有伤在身的病人，深埋于心的秘密早以让她心力憔悴。
　　“没有明说，薇恩只说你教了她很多相关的知识…而我恰好很熟悉黑暗，所以是推测出来的。”
　　“跟这没关系，那孩子很聪明、也很偏执…她既然提及这一点，那就说明她很苦恼到底要不要杀了我，想要征求朋友的意见，但又说不出口。”
　　“杀了你，不会吧…”
　　这下轮到道森惊讶了，眼前浮现过往记忆的弗蕾点点头：“会的，在我们杀掉第一个黑暗生物时，薇恩的天性就释放了…她很愉悦，复仇与暴力在她的血管中横冲直撞，让她狂喜，你能明白那种一边疯狂大笑，一边狠狠蹂躏怪兽尸体的狰狞画面吗？对于黑暗生物，薇恩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的！”
　　“可是薇恩对你很依赖，我能看出来…那种感情很浓。”
　　“是啊，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我把她当做女儿，她视我为母亲，我们相互扶持一路走来，几乎每一天都在战斗，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无法像她说明我的苦衷，比如这样。”
　　“嘶…”
　　看着弗蕾的脸突然转向狼首模样，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地道森忍住了挥拳的冲动：“这是黑魔法的气息…”
　　“是我自己下的诅咒，遇见薇恩前我的部落、亲人、子女都被冰霜女巫的手下杀了…于是我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复仇，哪怕获得力量的仪式需要黑魔法的帮助，即便最后我的灵魂永远无法超脱，死后被人们唾弃厌恶。”
　　弗蕾的自爆如自身性格一样直来直往，莫名肩上一沉的道森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弗蕾马上带着祈求看了过来：“尊敬的道森·冕卫先生，我恳请你在我死后照顾薇恩，为此我宁愿付出任何代价！”
　　“弗蕾女士，我们才认识一天啊…为什么？”
　　“迦娜的名字寓意守护，她的善良在弗雷尔卓德水手中广为传颂，尽管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对神明很了解…如果你的方法违背了她的善良与守护之责，迦娜纵然陨落也不会听命于你的！”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纵使对方说的有理有据、异常动人，但道森拒绝的还是毫不留情，如遭雷击的弗蕾慢慢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那就请你对今天的事保密，拜托了。”
　　“你误会了，我只是怕答应下来你会跟薇恩摊牌…”
　　道森的解释并没让弗蕾有多高兴，她的脸色依旧暗淡：“早晚会有那一天的，说实话仇恨我已经放下了…我很清楚自己跟冰霜女巫的差距，丽桑卓是活了数千年的神明，区区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杀死她。如果没有薇恩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放下吧，那毕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但现在不一样，我只希望薇恩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我会从容赴死、无怨无悔。”
　　弗蕾的觉悟与母爱令道森肃然起敬，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的这深情一幕，让他想起了母亲的温柔、坚强，这股心中涌起的强烈情感来得过于迅猛，以至于道森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不理。
　　“弗蕾女士，请你务必要活下去！”
　　“薇恩说过…木已成舟，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下定决心的道森想到维迦与维克托，虽然一般来说黑魔法的诅咒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弗蕾的黑暗生物体质无法再变回去。
　　以薇恩的目的来看，她们必然要经历无数惊险的战斗，弗蕾担心的是万一薇恩受到重创，自己又力量不足时，必须变身去救她的情况，到时候极度痛恨黑暗生物、性情偏执的薇恩会陷入两难局面，不杀弗蕾会让她的信念崩塌，杀了又会让她再也没有从黑暗中回头的可能性，变成记忆中那个真正的暗夜猎手。
　　如果以维迦对黑魔法的研究，再加上维克托对人体改造的高超技巧，两者结合的话说不定能够让弗蕾摆脱诅咒问题。尽管这可能很麻烦，最后还会一无所获，不过道森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弗蕾女士，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您都要牢记在心…”


第285章 崭新的进化

　　7月6日，司法厅外。
　　“今天的风儿，甚是耀眼啊…”
　　这几日昼伏夜出的道森，和弗蕾达成约定一身松后，难得看一次正午前的阳光便忍不住高兴起来，就在他有感而发的同时，一旁的凯特琳脸色却好不到哪儿去。
　　这家伙竟然将司法厅当成了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偏偏自己只能选择性视而不见，最关键的是她这几天为了跟杰斯周旋，可是费劲了心思。
　　结果呢？
　　本来死死咬住道森不放的副署长尼哥底母，突然性情大变选择放人，一定是菲罗斯家族出手了，那自己这几天的努力到底算什么啊？！
　　有些恼羞成怒的凯特琳，并不清楚自己满身的幽怨气息发散开来，周围偶尔路过的同事们见状招呼也不敢打，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德弗小姐，能否赏脸共进一下午餐呢？”
　　知道自己有错的道森赶忙献上笑脸，心情稍好凯特琳狠狠瞪了他一眼，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向司法厅走去：“先回去去换身衣服，好好打扮打扮…我们待会儿在后面街道碰面，中午去我家！”
　　“呃…”
　　“嗯？”
　　“是是、是…”
　　连连点头的道森也不敢声张，活向一个被警告的犯人，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踏上街道，他这么快被释放是和卡蜜尔的约定之一，午后2点时他们约好了在“不可知之地”的广场碰面，他可没预想到要去“丈母娘”家吃饭这种事。
　　“为什么会邀请我呢，但愿吃过饭后时间来得及…”
　　“希望不是催婚…”
　　“温蒂？还有百丽儿…”
　　有些后悔自己几天前行为的道森倍感头疼，还没转过街道就看到两个从墙上探出来的小脑袋，她们脸上的既有牵挂也有喜悦，心中一暖的道森快步走上来：“是来接我的吗，谢谢你们…教授您怎么也来了？”
　　“咳咳…正好今天有空，就带她们出来了。”
　　明天就将迎来进化日的莱米尔少见的闲了下来，道森却难免挠头，好像事情都堆在一块儿了。
　　看出道森为难的莱米尔很快会意，把午餐的邀请吞进喉咙，转而看向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吉祥的街道：“小家伙们，你们得有一件明天穿的衣服…先去前面的店看看吧。”
　　“是！走吧，百丽儿…”
　　“可是、可是…”
　　“没关系，我们待会儿就去。”
　　正想说自己来接道森的百丽儿，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波比拉走，落后一步的道森这才松了口气：“多谢教授，这次给您找了不少麻烦。”
　　“还是感谢凯特琳小姐吧，她可是尽力为你周旋了…一向洁身自好的皮城警花突然围着某个男人转，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莱米尔语重心长的调侃来得有些措不及防，楞了一下的道森这才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被邀请，他用“洛比·雅金”的身份和杰斯大打出手的事，可是传遍了整个皮城的。
　　自家女儿之所以围绕着杰斯转，在当父母的眼中肯定是为了自己这鲁莽的男人。想到这里的道森心中一沉，看来这顿饭吃的并没有那么容易，得想个方法尽快脱身。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让人省心！”见道森一脸愧疚与尴尬，莱米尔也就懒得追问下去了。
　　“是、是，下次我一定注意…伊泽还没回来吗？”
　　不提小黄毛还好，一提莱米尔的脸色就黑了下去：“等那混小子回来了，这次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去吧，待会儿还有事吧，我会带她们好好转一转的。”
　　“嗯，麻烦教授了…”
　　知道该离开的道森挥挥手，走出两步后又突然回头：“莱米尔先生，您对皮城的现状满意吗？”
　　脚步一顿后，莱米尔头也不回的走向前方：“这种金钱至上的社会令人厌恶…不用顾忌，年轻人就该做想做的事情，一成不变的世界可不会有崭新的进化。”
　　“姜还是老的辣啊…”
　　纵然没有太多解释，但莱米尔还是对皮城接下来的变化有了心理准备，喟叹一声的道森走进人群，前方金红相间的旗帜绣着齿轮和钥匙，正飞舞在远处的塔楼顶端，浓重的节日气息让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的，就连平日里互相仇视的皮城与祖安人也克制了很多，不管是进化日迎来的是喜还是悲，但他们知道彼此的命运，会在明日各大家族的面试中迎来巨大改变。
　　叮铃、叮铃…！
　　悦耳的铃铛响动中，从街旁餐厅走出的两男一女吸引道森的目光，一如上次初见那样，塔拉玛还是那副红色的学工粗布外套，旁边还跟着两个穿着灰白学工装的年轻男性，一个大大咧咧的咬着剩了一半的面包，另一个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去指尖油脂。
　　“吉斯伯，快点吃…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可别怪我们待会儿不等你！”
　　“唔唔…科莱特，距离休息时间还有20分钟呢，够我们赶回去了，对吧？”
　　“你们两个别吵了，我们不紧不慢的回去就行…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呢，哈哈！”
　　甜甜一笑的塔拉玛在阳光中绽放出明媚笑容，胖一点的吉伯特做出无奈的样子，但眼中的迷恋出卖了他的心情。另一边本该一同观赏同伴笑容的科莱特，却看向迎正面走来的道森又不着痕迹的移向一旁，撇了撇嘴做不满状。
　　“这么快就有了警戒，有意思…”
　　态度明确的道森径直走来，一行三人这才一同看了过来，塔拉玛在看到他的瞬间，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但还是挤出一抹出于礼貌的微笑：“洛比先生，好久不见。”
　　“洛比？这就是那个傻…”
　　说了一半的吉斯伯很快用剩下的面包度堵住嘴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科莱特也顺势打量过道森，他也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伸出手与塔拉玛轻轻一握：“我还以为自己举世皆敌了呢，还好塔拉玛小姐善解人意。”
　　明明是你自己上来献殷勤的，知道自己如今角色颇有几分姿色的塔拉玛，直接将道森归为吉伯特一类的“好色之徒”，握手结束的同时告辞：“洛比先生，我们得马上回工坊了…毕竟明天就是进化日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哦哦，那就不耽误你们了…再见。”
　　退至一旁的道森目送三人就此远去，胖胖的吉斯伯还时不时的偷瞥一眼，让他彻底排除了这家伙。
　　“那个科莱特是战争石匠吗？可是战争石匠一向独来独往…”
　　扪心自问的道森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从刚才科莱特的动作来看，他很明显是个细心的皮城人，那样的话看向自己也许只是下意识行为，没必要上纲上线的去怀疑。
　　“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重新迈步的道森瞥了一眼前方街道，20分钟慢悠悠走回去的地方，只能是米达尔达家出资创办的“时钟学院工坊”了。


第286章 慎重而为

　　德弗工坊，大门外。
　　“咳咳、咳咳…”
　　“好了、好了，别演戏了…我父母已经回去了！”
　　“哦…咳咳！”
　　明悟了登门拜访要面临的是什么后，一进门就使出浑身解数的道森，将体弱多病的模样表演的淋漓尽致，以至于不仅没挨骂，反而被催着提前结束了午餐，并由凯特琳亲自送他去医院看看身体。
　　“你这家伙，还上瘾了是吧…小点声！”
　　见道森还在咳嗽，气不过父母被如此欺骗的凯特琳手肘一探，顿遭猛击的道森一阵龇牙咧嘴，好在他也知道没有喊出声来。
　　“好了，我也配合你演过戏了…”
　　转过短街的同时，凯特琳很快松开挽着他的手臂，用凌厉的眼神看了过来：“该告诉我去哪儿了吧？”
　　道森反而上前一步，用近乎耳语的亲密姿势开口：“不可知广场，见灰夫人。”
　　“果然是她…还有，太近了！”
　　早有猜测的凯特琳耳朵一丝红晕，顺手推开道森后，又颇为无奈的挽住他手臂以便小声交谈：“说说吧，你究竟在谋划什么…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会24小时跟踪你的，无论何时何地，你在做什么，哪怕是去洗手间我也会去的。”
　　“嘶…”
　　被吓到的道森倒吸一口冷气，凯特琳的表情也很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意思到她是来真的后，道森也认真起来：“在说之前，先送你个赠品吧…一个战争石匠。”
　　想象中的惊讶没有出现，道森反而凯特琳遭到的翻白眼鄙视：“你觉得我为什么让你搬去那个公寓？”
　　“呃…”
　　没想到她早知道的道森尴尬极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可那时候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是啊，麻烦的家伙要集中看管才行…虽然你的妹妹很无辜，但我还是安排了很多线人在附近，以确保你们遇见危险时能第一时间赶来。”
　　说着说着凯特琳的目光就幽怨起来，自从她十几岁那年父母被C抓走后就开始做侦探行业，再到加入皮城守卫成为警长差不多都有10年了，见识过的犯人太多了，可是唯独没有看透这家伙隐藏起来的真面目，要不是蔚告诉自己，她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说实话这的确很打击人。
　　“谢谢，还有杰斯的事情…委屈你了，真的抱歉！”
　　“委屈？洛比先生，我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打发的…叫声姐姐大人听听，我就考虑原谅你。”
　　“呃、呃…时钟学院的学徒科莱特，你认识吗？”
　　实际年龄加起来快40岁的道森，自然不想去喊姐姐大人之类的，这也太羞耻了。明知他在转移话题，警察的天性还是让凯特琳没有追究下去，追问起来：“当然认识，他的父母就曾在我们工坊做过工，小时候我们还是邻居呢…他可是土生土长的皮城人，你怀疑他？”
　　“嗯，刚才回去的路上见到了。你说小时候…你们分别了几年？”
　　道森眉头一皱问道，凯特琳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回复：“那时候我才5岁，17年了吧…”
　　“22岁？”
　　“21岁！你个没眼色的家伙…女性的年龄是随便问的吗？”
　　“抱歉…”
　　狠狠被剜了一眼的道森缩缩脑袋，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下去赶忙接上先前的猜测：“世人皆知战争石匠独来独往，有什么具体根据吗？”
　　“你以为战争石匠是什么？那可是精英…造桥、建房、暗杀，潜伏伪装，这些几乎什么都会的家伙们，可不比大家族的那些密探差，能发现一个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两个战争石匠在一起的事情，你觉得有可能吗？诺克萨斯人可不会这么大意，退一万步说你有证据吗？！”
　　凯特琳的反驳听起来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摇摇头的道森也不放弃：“灯下黑知道吗？17年的时间没见面，足够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你想过没有万一他也是石匠的可能性，比如故意牺牲一个，让另外的一个同伴好摆脱嫌疑之类的做法。”
　　“调查起来可是很费劲的，万一不是呢？”
　　“直觉告诉我是。”
　　“得了吧，你可不是蔚…再说我们明天就收网了，已经来不及了。”
　　有所心动的凯特琳少见的说了内部秘密，道森转念一想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你怕她通过各大家族公开的面试大会，进入内部就不好调查了对吧？”
　　“嗯，司法厅可不管大家族的内部事宜。”凯特琳有些无奈道。
　　“她没机会的，我建议你们再等等吧。”
　　“你说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激动…这太引人注目了，我们到了。”
　　顺手轻压凯特琳帽檐的道森嘴角勾起，两人便转过街角，四通八达的不可知广场出现在眼前，名为“津戴罗之球”，据说是符文之地“微缩”的大圆球依旧矗立在哪儿，巍峨不动任由来往的人们驻足观看，然而开发者本人津戴罗却早已失踪不见。
　　而停留在这个庞大艺术品周围的，则是各色各样的人群，其中有在地上摆了一大堆产品、立志成为发明家的年轻人；摆着精雕细琢的石像，已成大器的优秀工匠；当然也少不了面色惨白，深受灰霾涂毒，渴望着在进化日大展拳脚的祖安年轻人们。
　　“凯特琳小姐，这个世界在你眼中是什么色彩呢？”
　　放眼望去的道森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凯特琳抬手调整了一下用于伪装的大沿帽：“没有颜色，或者说你认为它是什么颜色，那它看起来就是什么颜色。”
　　“了不起的觉悟，我更加确认自己没看错人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现在什么也不要问，待会儿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忍不住称赞的道森，没有掩饰瞳孔内的欣赏。迎上他目光的凯特琳与他对视几秒，很少和男性如此近距离互视的她主动移开目光，身体也拉开一定距离。
　　“你过奖了，这实在不是件值得夸奖的事情…我以前更喜欢城外的森林，在那里我可以放下那些繁复的礼节，可以放开手脚泥地里追踪野鹿的足迹，跟着天上的鸟儿自由自在奔跑。
　　那时候的天真的很蓝，空气也很新鲜，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我甚至幻想过就在森林里扎个帐篷，当个既不残忍也不善良的猎人每天散散步、看看书，打打猎就这样过上一生…真是怀念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从道森先前的行为、语言中，再结合他过往的事迹与卡蜜尔接下来的会面，以及能让自己满意的条件必然是“C”的线索，猜出皮城可能会迎来巨大变化的凯特琳油然而生这些感触。
　　“你在害怕吗？其实变化…”
　　道森的安慰刚开始就结束了，因为凯特琳的迈步上前，回眸一笑令阳光都黯淡失色，落落大方的她眼中满是坚定：“从我千辛万苦找回父母的那天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在那之前的我总觉得这世界太残酷，别人总是针对我们，自己总是太过天真，要不是权势、金钱事情也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直到我找到他们，才明白世界是那么广阔，你是怎么去想的，它就是什么样的…洛比先生，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去思考、去想，甚至是阻拦！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所以请你慎重而为，我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的。”


第287章 生死决斗

　　不可知广场，北风交易所。
　　午后的阳光细细碎碎，清淡、温馨又明亮，地中海的气候让皮城天空大部分时间都是浅蓝的，令人忍不住沉醉与此，但交易所内部的人头攒动却异常火热。
　　临近进化日带来的人流量与商机，令商人们皆是一副劲头十足的模样。皮城的工人们，像是工蜂一样嘈杂地围在每一个商人面前，在价钱上与货物之间挑挑选选，好不热闹。
　　穿过这些琳琅满目的摊位后，道森两人来到悬挂着菲罗斯族徽的大厅门口，这里的人流量更多，将整个大厅都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一条勉强过人的专用通道。
　　“头疼…抓紧我。”
　　就在道森准备带着凯特琳硬挤进去时，就有侍者前来引领，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在人们骂骂咧咧中两人成功进入大厅内，转向侧面走廊。
　　不多时一扇镌刻着优美花纹、左右对称的推拉石门出现在眼前，这满是的艾欧尼亚风格产物，让道森又忍不住想起娑娜。
　　“打扰了…”
　　推门而入的道森听到了鸟语花香、嗅到了花草树木的芳香，甚至看到了一道小型瀑布“哗啦啦”自顶部的假山流下，带来丝丝凉意，下方小溪则是在上方的透明玻璃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一眼能够望到尽头的小溪边岩石上，背对着他们的卡蜜尔身上跃动着蓝光，手中的透明玻璃壶在摇曳的火焰上，混合着翻滚的液体飘起缕缕蒸汽。
　　“有钱人真会玩啊。”
　　“好酸啊，你好歹也是个贵族吧？呼，真是久违了…好久都没闻过这种新鲜的空气了。”
　　“贵族也有贫富差距的好吗…”
　　没给道森过多抱怨机会，凯特琳就走向一旁的小树林，道森干脆往卡蜜尔的方向走去，待到他来到岩石附近时，她刚好将烧好的红茶倒入茶杯中。
　　“每当我厌烦了那些人情世故后，我就会在这里为自己沏上一壶好茶…请。”
　　来到岩石上的道森接过茶杯，慢慢品上一口，然后摇摇头：“是家乡的茶，但是差了点儿味道。”
　　“差在哪儿了？”
　　“人心。”
　　“太笼统了。”
　　卡蜜尔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16岁的少年谈论这种问题，但事实还是发生了，没有任何违和感。
　　“我曾在一本书中读到过一句话…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道森的话乍一听有些矛盾，细细一品就让卡蜜尔幡然醒悟。昨晚她想了很多，皮城从日之门建成的那一刻就蓬勃发展，短短几十年就一跃成为世界中心，繁荣到让所有人垂涎欲滴。
　　可是换来的是进化陷入瓶颈，大多数人开始追逐财富的脚步，不肯停下来哪怕片刻。当研究开始为金钱服务，一切都向利益靠拢时，进化之城的初衷早已本末倒置。
　　“德玛西亚通过变革迎来了新生，皮城还来得及吗？”
　　在浩劫迫近的如今，放下秩序的卡蜜尔有些担心，有所改变必然要承担风险，一旦皮城失去秩序，这个由科技中诞生，转变为财富为主的城市就会分崩离析，菲罗斯家族也会沦为罪人，永世无法翻身。
　　“噗通…”
　　随手将茶杯扔进小溪的道森，迎着卡蜜尔问询的目光，说出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卡蜜尔女士，你似乎对变革有什么误解…你给我的感觉这只是一场交易，你平静的坐在谈判桌上，想好了各种条件、假设了我的各种要求，并一一想好了应对方法。你绞尽脑汁的想要下好这盘棋，以我这个过客为对手，而不是未来的浩劫，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耳旁传来的水花溅落声依旧清晰，目光转动的卡蜜尔看看道森先前丢茶杯的地方，又将视线转向浩浩荡荡流下来的瀑布，明悟了这是一场生死决斗，一旦开始就容不得退缩：“就算你是对的，但有些事情可是我坚持了一辈子的事情，我们才见了三次你就要让我放弃…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抱歉…您昨晚说过我和某个人很像，能说说是谁吗？”
　　答非所问的道森送上道歉，回应被唤醒的卡蜜尔心情有些糟糕，看向道森的她又看到了那个过往的身影，目光复杂：“我的亲弟弟，斯蒂万…他也是体弱多病。”
　　“和我一样的伪装？”
　　来了兴趣的道森眉头微皱，卡蜜尔摇摇头：“不，他是真的很虚弱…但性格与你很相似，都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我从来没主动伤害过一个无辜之人。”
　　“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不，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也做好了随时面对死亡的准备。”
　　严厉的质问连一丝波澜都没掀起，看在眼中的卡蜜尔表情柔和下来：“我真希望斯蒂万能如你一样优秀，那样我就能任性一些了…抱歉，一不小心就啰嗦起来了。”
　　“没事，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多啰嗦一些，我会洗耳恭听的。”
　　“不必了，让客人久等了可不好…稍等，我去取你要的资料。”
　　“…”
　　目送卡蜜尔远去的道森眨眨眼，看来好感度还不够。纵然好奇青钢影的过往，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便跳下岩石走向一旁的小树林。
　　“凯特琳小姐…”
　　循着气息而来的道森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闭着眼睛、半坐依靠在草地、树干上小憩的凯特琳表情恬静，让人无法贸然打扰。
　　“警长也不好干啊…”
　　悄悄低语的道森正准备走开，凯特琳就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臂的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待到发现附近有人时才脸色微红的赶忙收了回去。
　　“这么快就结束了？”
　　起身的凯特琳随手将身上灰尘拍去，本来她都打算在这里看一下夜晚的星空了。道森也不多说耸耸肩：“我是想和卡蜜尔女士做朋友的，可惜没成功。”
　　“功利性太强了，这可不是真正的朋友。”走来的凯特琳斜了他一眼。
　　被鄙夷的道森撇撇嘴，果断反驳道：“皮城人不都这样吗？矫揉造作、自视清高…”
　　“你小子，再说一遍？”
　　因无法反驳而恼羞成怒的凯特琳，果断抽出镶嵌着海克斯水晶的手枪，被瞄准的道森脸色一紧，双手高举：“停…卡蜜尔女士来了！”


第288章 和平变革

　　“或许我应该待会儿在来？”
　　如荡秋千一样，用钩索迅速到来的卡蜜尔在树枝上停下、目光促狭，手中的文件包随风摇晃不止，将凯特琳的目光彻底吸引过去。
　　“不用了，卡蜜尔女士…我们只是在玩闹。”
　　“玩闹到掏枪的程度啊…洛比先生，皮城的警长大人可不是会轻易生气的人。”
　　“抱歉，我不该说皮城人的坏话！”
　　有错就认的道森挤出尴尬笑容，凯特琳狠狠瞪了他一眼收起枪，轻轻落地的卡蜜尔踩着优雅的步伐走来，连一片落叶都没有踩碎，举重若轻的精准一如既往的让人叹服。
　　“这里面菲罗斯家族收集各大家族信息，随便一条拿出来都能让人们满城哗然…所以你的打算呢？”
　　瞥了眼文件包的道森相当意外，他没想到卡蜜尔竟诚意十足，也就不藏着掖着：“进化日要持续7天，如果有您的全力帮忙的话…不是问题。”
　　即便先前就有心里准备，但凯特琳还是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直接，心惊肉跳的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脱口而出道：“菲罗斯家族固然强大，在皮城议会中也有将近一半的话语权，可是剩下的那一半呢？”
　　“优胜劣汰。”
　　卡蜜尔不带犹豫的冷酷，让深爱皮城的凯特琳无法接受：“您想过这会死多少人吗？洛比，这就是你的答案…”
　　“不，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皮城就能迎来和平变革…请跟我来。”
　　挥挥手的道森也不解释，在两人的疑惑目光中在大门旁的传音管前停下，然后从风衣内取出一个扁平的黑铁盒子，中间则是一个透明的椭圆形玻璃镜片，后面是和传音管相连的接口。
　　在她们的探寻与不解目光中，道森随手将其插了进去，并按下铁盒子旁边的按钮，光芒闪动中玻璃镜片内投出一片海市蜃楼般的画面，就像是只有少数魔法师才能使用的魔法水晶球一样。
　　“一间工坊？”
　　“这不是维克托吗，他在干什么？”
　　“制作“传音投影仪”，好了…别打扰我了。”
　　维克托的声音突然从铁盒子内响起，紧接着是“嗞嗞”的杂音响起，道森很快又将投影仪拆卸下来：“卡蜜尔女士，我们昨晚谈过舆论控制…你应该明白传统的报社、口口相传、流言和这种信息传播方式究竟相差多少。”
　　“了不起的发明，技术的革新…我如果要购入这个东西，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商人模式开启的卡蜜尔气势十足，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谁知道森随手将投影仪丢了过来：“免费的，在明天强制全员参加的“进化大会”之前，我会在全城安放这种装置……”
　　…
　　…
　　是夜，星凝如水。
　　霓虹般的炼金灯与星光交汇于一起的光芒异常迷人，不可知广场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天马行空般的想法，就像这颗津戴罗之球一样…津戴罗大师当初说过世界是圆的，所以才造了出来它，你认为呢？”
　　在听过如何让皮城和平变革后，凯特琳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思维方式来。对于这种问题道森也不好直接回答，毕竟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有点歪，还没有发展出观星的仪器，但是可以引导。
　　“比如说…”
　　组织一下语言的道森看向远方灯塔，进而联想到日之门附近的船只，便有了答案：“海平面上的船只从远方来的话，最先看到的是什么？”
　　“桅杆…就像这样？！”
　　喃呢的凯特琳伸出手对着津戴罗之球比了下，眸子里就充满惊讶与喜悦：“如果是平的，那就应该是一起连船和桅杆一起看到，这太神奇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前会没注意到呢？！”
　　“魔法才更神奇呢，这一点儿都不科学…还有那些居住在宇宙中的星神们，过于强大了啊。”
　　暗自吐槽的道森，看着凯特琳像个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在那里来回比划，甚至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本以为她很快就消停的道森，眼看周围好奇、打量的目光越聚越多，不得以只能拽起凯特琳的手想拉她离开，被打扰到的凯特琳一脸欲求不满地看了过来：“你干什么啊，别动我！”
　　“大小姐，再不走人家就当我们卖艺的了…”
　　被道森这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的凯特琳脸色瞬间通红，不用多说她自己就跑了起来，被带着一起跑的道森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不许笑，混蛋！”
　　知道自己出糗的凯特琳银牙一咬，早有防备的道森挡住她的手肘攻击，强忍着笑容点点头：“好好，别动手动脚的…有话好好说！”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凯特琳冷静了下来，突然一脸笃定道：“那个传音投影仪，也和你有关系吧。”
　　“为什么确定是我？”
　　“直觉。”
　　“搞蔚的那一套啊…”
　　被揪出来的道森，迎上凯特琳好奇宝宝的目光。这个男人究竟要给自己多少惊喜啊，蔚当初的直觉简直太准了。
　　“我只是给维克托提了个建议而已，问他能不能将魔法水晶球的画面用科学的方法展现出来…”
　　说起光的道森嘴角不自觉翘起，他用从拉克丝那里得来的光魔法，在第一晚和维克托达成共识时，大致展示了一下是什么光学原理、小孔成像后，结果对方当晚就结合了魔法、科技的将传音投影仪发明出来了。
　　看着道森的笑容，女性的直觉告诉凯特琳对方在想其他女人，莫名有些烦躁的她松开挽着的手臂，并后退两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得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行动。”
　　“还有一段路，安全起见我送你吧…”
　　“不必了，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再见。”
　　“再见…”
　　摆摆手的道森一脸茫然，手臂上的柔软触感与香水还隐约残留着凯特琳的气息，为什么突然就翻脸了呢？
　　“不会是压力太大了吧？”
　　想到凯特琳用一下午时间记下了文件包内的所有内容，然后将文件付之一炬的场景后，眉头微皱的道森走了一步又停下，因为他的视线余光瞥到一个正大摇大摆走来的少年，一头黄发、新夹克、新裤子、新靴子，当然少不了令头发定型，在灯光下熠熠反光的润发剂。


第289章 逃跑与联络

　　“哎，不行呢…竟然没人迎接我这归来的英雄！”
　　“哼！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惊掉眼球、求着我这英勇的主角回归…”
　　“啊啊…今天的风儿，真是喧嚣啊！”
　　迎面走来的小黄毛撩拨着头发，大步流星的扭着腰肢，时而哀怨时而奋起，时而抒情的表演着独角戏，完全被当做路人的道森下意识退后两步，他不想可被人一同看成骚包白痴的同伴，这太羞耻了。
　　“嗯？”
　　有心想躲的道森没躲开，擦肩而过的小黄毛在疑惑中转过头：“喂，你！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咕咕、咕咕！”
　　小黄毛问完肚子就响起饥肠辘辘的声音，让两人间的气氛转向迷之尴尬，楞在原地的小黄毛嘴角突然抽搐几下：“抱歉，认错人了…！”
　　“跑了？”
　　一眨眼小黄毛就跑出老远的道森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认出自己了，可是为什么要跑呢？
　　“算了，追上就知道了…”
　　慢了一拍的道森紧随其后跟了上去，恰好小黄毛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马上就钻进一旁的巷道内，紧随其后扩散开来的魔法波动，让后面的道森一脸懵逼，真是活见鬼了。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小黄毛不惜用护手逃跑呢？
　　道森的疑问暂时没人回答，不惜动用奥术跃迁逃离的伊泽，头也不回的向着不可知广场逃离，一边闪烁嘴里还一边念道：“不好，要是被抓住的话，我一定会被吊起来打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不行，还不能放弃…跑是跑不掉的，只要能到广场，就能混入人群中，暂时脱离危险！”
　　对道森有多残暴深有体会的伊泽，可不想在经历一次被打昏迷带走的噩梦，那简直太糟糕了——嗡！
　　“黑暗性质的空间魔法，不会吧…”
　　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跳跃进广场的伊泽楞在原地，任由他如何催动护手都无济于事，刚想要转头离开阴暗小巷，身后就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哈哈、哈哈…停，我求饶！”
　　轻笑两声的伊泽干净利落的转身，头也不抬的将身体呈90度下压，不得以叫小法师出手的道森挥挥手让他去忙，自己则是一步、一步压了上来，直到小黄毛再也坚持不住身体颤抖起来。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准备好怎么死了吗？想好怎么说了吗…要是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尽管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道森还是用该有的愤怒回应了这次道歉，逃跑失败的伊泽干脆心一横：“跟我没关系，娑娜小姐的演奏会不是我搞砸的…是黑色玫瑰干的！”
　　“你这家伙说什么——？”
　　一听娑娜的演奏会出了问题，道森就一把将小黄毛拎了起来，漆黑的瞳孔中满是不善：“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表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
　　“回答我！”
　　“停停、停…喘不过气了！”
　　道森手中一紧，脸色通红的小黄毛就翻起白眼来，等他好不容易被放下来后，才气喘吁吁的回答道：“呼、呼…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人突然就消失了，不过黑色玫瑰的人也没得手，我真的只是路过恰好买到了一张票，真的！”
　　“恰好你个头！替我看着点，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知道小黄毛就是个惹祸精的道森，见问不出什么便主动调集魔力，开始联系远在德玛西亚的莫甘娜。
　　“女士，表姐她…”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别担心…娑娜在老法师身边，很安全。”
　　“瑞兹？那为什么黑色玫瑰会出手…”
　　“因为我在调查不朽堡垒，这是对我的警告，现在暂时不会有冲突了…不要多问，这些事情现在知道对你没好处，班德尔城的长老说你奴役了维迦，正在和我交涉想让你解放他。”
　　莫甘娜一语带过让道森心中越发不安，不告诉自己那就是他太弱了的意思，恰恰这种无力感是他最讨厌的事情。
　　“签订契约的并不是我…是波比。”
　　“我知道，但他是你打败的…我这里找维迦也有点重要的事，你考虑一下。”
　　“和莫得凯撒有关？”
　　道森意念传过去的瞬间，黑暗就涌来了，待到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时，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莫甘娜出现眼前：“嘘，这个名字现在可不能随便说…你是看过维迦的记忆了吗？”
　　知道自己被拽入精神世界的道森也不慌张，眉头紧锁的问道：“波比看过后告诉我的，连他的名字都不能提，这可是星灵才有的待遇…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希望他是死的，可事实他还活着…正如你所知道的，他被苍白女巫背叛而亡，但据我调查这只是表面上的。”
　　“那他在哪儿？”
　　“不清楚，起码不在这个世界内…问题就此打住，我已经上报星界的铸星议会了，你应该明白这有多严重。”
　　“是，娑娜表姐为什么在瑞兹那里？”
　　涉及到星界方面的问题，道森很明智的没去追问，实力不够这种事即便知道也只是添堵，没有任何益处。
　　“跟世界符文有关，多余的我也不敢问…老法师的实力很恐怖，他所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了。”
　　莫甘娜的“不敢问、实力很恐怖”，让道森重新刷新了对瑞兹的实力认知，不说别的，起码瑞兹这老法师打败几个星神是没问题的。
　　“我讨厌这种感觉，女士！”
　　对瑞兹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的道森，关心的只有娑娜的安全问题，走上前来的莫甘娜轻抚他的脑袋：“你应该为娑娜高兴，或许这次出去能解开关于身世的疑惑…与其担心她，你倒不如再努力变强一些，为什么还不动身去艾欧尼亚？”
　　“但愿如此吧…和银熠有些关系。”犹豫一下的道森还是说了出来。
　　一听和这个有关，莫甘娜就主动转移话题：“这个你自己衡量，我可是和塔里克有约定不管的…说说维迦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他回班德尔城。”
　　“请给我6个月的时间。”
　　纵然心疼骗来的免费打手没了，道森还是忍痛割爱，维迦或许是莫甘娜调查莫得凯撒的关键，他要是抓着不放恐怕哪一天黑色玫瑰就找上门来了，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没问题，我会向长老转告的…”
　　缓缓散去的莫甘娜离去时，最后的幽幽话语传入道森耳畔，让他心中暖洋洋的，“有困难的话，不要一个人去承受…你要记住，德玛西亚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第290章 冒险王与英雄

　　“这件事的确不怪你…为什么不回家？”
　　结束魔法讯息，知道了娑娜行踪的道森放下心来，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见自己摆脱嫌疑，避免被吊打的小黄毛叹了口气：“哎…我想吃恕瑞玛太阳面包了！”
　　“忍忍吧，先回去见见莱米尔教授…他很担心你。”道森一脸语重心长，伊泽则是一脸厌烦：“我才不要回去见那个老古板…”
　　明知波比晚上不在会去工坊陪奥莉安娜的道森，睁着眼说起瞎话：“你心心念念的波比也在那里。”
　　“真的？走！”
　　马上就真香的伊泽肚子不叫了，腰也不疼了，精神抖擞的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哈哈…”
　　这家伙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措不及防被逗笑的道森立即愣住，他的计划中可是没安排小黄毛出场的，但这个喜欢自称“主角”的家伙比他还能惹事，而且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祸事，可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不正是想要皮城越乱越好吗？
　　“怎么了？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突然有股不祥预感的小黄毛回过头来，就见道森脸上出现和善的笑容，并将手臂搭了上来：“当然不会，有没有兴趣当一次英雄？”
　　“英雄？不不，我是要成为冒险王的男人，早晚有一天会找到传说中的古恕瑞玛大宝藏！”
　　连连摇头的伊泽说出自己毕生追求，搞得道森忍不吐槽道：“你丫是路飞吗！”
　　“路飞是谁？”
　　“咳咳…一个和你一样有着伟大理想的海洋冒险家。”
　　“和我一样？这么优秀的人我怎么没听过…你在哪儿听到的，快详细说说！”
　　给点儿颜色就灿烂的伊泽认真的思索起来，忍住一巴掌将他拍进土里的冲动后，道森没好气道：“漫画书看的。”
　　“最近新出的吗？借我点钱，我这去书店买一本…”
　　“你的钱呢？”
　　“掉了！”
　　小黄毛说的理直气壮，明显不信的道森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你自己去乞讨吧，我还有些事…”
　　“乞讨？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冒险家伊泽瑞尔啊…丢不起那人，快点，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次换追上来的小黄毛主动搭上肩膀，斜了他一眼的道森摊牌道：“我骗你的，没那种漫画…但是我有你父母的消息。”
　　“你再说一遍？”
　　一提父母就收起吊儿郎当的伊泽认真极了，道森在小巷口停下脚步：“我托女士帮你找了位传说中的占卜师…就在艾欧尼亚，但是有没结果我不能保证。”
　　“真是的，莱米尔这老家伙又乱说话…谢谢！”
　　言不由衷的伊泽最后还是选择道谢，这模棱两可的希望他不止经历了一次，但哪怕有一丝找回父母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但不是现在。
　　“你刚才说的英雄…”
　　伊泽一开口就被打断了，道森并不想做这种交易性质的兑换，所以刚才并没直接说这件事，便摇摇头：“没关系的，等你见过莱米尔教授后，就可以马上启程去艾欧尼亚。”
　　“不行，朋友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受人恩惠的人。”
　　伊泽反而执拗了起来，道森也懒得劝说：“我们边走边说吧，你随时可以反悔…”
　　…
　　…
　　“蓝熏庄园到了啊，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这家伙，比塞拉斯还可怕，你前世一定是魔鬼的转世吧…别随随便便就改变别人的家乡啊，混蛋！”
　　“好好，看来是答应了…未来的英雄，我看好你哦！”
　　拍拍小黄毛肩膀的道森一脸笑意，他前世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伙，只是这一世见得多了、经历多了才变成如今这样，至于魔鬼什么的他并不在意，要是因为他人的看法轻易改变自己，那才是对自己过往人生的怠慢。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伊泽一把将道森手掌拍开，瞳孔内的向往却出卖了内心真实想法。说实话他早厌倦了这对自己并不友好的故乡，在伊泽追寻名望与荣耀，不断发现失落已经的遗物、破解历史谜题时，每次归来都会许多人表示怀疑，甚至是质疑他的方法与动机。
　　冒险工会那些家伙们，总是冠冕堂皇的说着
　　这里不对、那里不好，转头又将低价收来的古物、魔法水晶高价卖给各大家族，简直能把人气死！
　　看透不说破的道森，故意叹气道：“哎，那就没办法了…这个英雄只能找别人来当了。”
　　“不对，慢着…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是啊，可你不愿意啊。”
　　“我也没说拒绝啊…咳咳，看你这么为难的样子，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唯恐道森又找别人干这件大事的伊泽，当仁不让的走进庭院，还没靠近大门就有惊人杀意弥漫开来，当拎着拐杖的莱米尔出现时，他又一脸惊奇道：“哟，您老什么时候用上这东西了？该不会得什么怪病了吧…”
　　“是啊，老夫得了一种不杀人就停不下来的精神疾病——受死吧，混蛋小子！！”
　　平日里再忙也不会落下锻炼的莱米尔，一抬手就以百米健将的速度狂奔过来，作死成功的小黄毛脑袋一缩，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跑去，结果好死不死的又被道森拦住。
　　“要尊老爱幼啊，少年…走你！”
　　“混蛋…”
　　“好配合，洛比先生！”
　　被道森挥拳逼退的小黄毛身体失去平衡，趁机机会拉近距离的莱米尔手起棍落就是一下，抱头鼠窜的伊泽刚想用奥术跃迁逃走，背后就被道森的灼热目光锁定，很明显自己要是敢用的话，恐怕就是混合双打了。
　　“咕噜噜…”
　　在回来路上遭遇暴风雨商船被毁、恰巧海盗经过悄悄上船，又被发现陪他们玩了好几天的躲猫猫游戏，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伊泽肚子又叫了起来，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不幸让他失去了平日里的敏捷，逮到机会的莱米尔，果断将积攒了多半年的愤怒倾泻出来。
　　“嗷，好痛！别打了，老混蛋…卫兵、卫兵，杀人了！百丽儿，救救大哥哥！！”
　　被打得鬼哭狼嚎的伊泽经过艰难迂回，总算是跑到住宅门前，被叮嘱不许出门的百丽儿见状，泪眼汪汪的跑到莱米尔身前，伸出双手拦住如公牛般愤怒的老学究：“爸爸，伊泽哥哥知道错了…拜托了，放过他吧！”
　　“呼…”
　　传舒一口气的老学究惬意极了，马上就换上慈祥的笑脸，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好好，乖女儿说的对…今天就先放过这臭小子好了，洛比先生等等！”
　　忍俊不禁的道森正准备离去就被叫住，先前满头包跑进屋内，疼得龇牙咧嘴地伊泽露出脑袋：“你的妹妹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大？！”


第291章 爱笑的眼睛

　　7月7日，边境市场。
　　“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直到一声嘤咛响起，随后接上的脚步声转动门锁，向后半开的房门前出现整装待发的道森，“早上好，珍小姐…”早安的问候就此打住，他完全没想到眼前会出现雪白一片。
　　情况的僵持片刻后，近乎与他坦诚相对的少女才反应过来，“呀”的一声过后是重重地关门声，独留道森一人在原地凌乱不已。
　　“睡迷糊了…还是故意的？”
　　喃呢的道森摇摇头，将刚才看到的旖旎风光甩出脑海，珍是卡蜜尔昨天说会派来的亲信代表，本来说好是今天见面的，昨日他去拜访莱米尔时却见到了，因为她的身份安排是莱米尔远方亲戚，然后是顺理成章的带回住处，并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一同行动。
　　没等道森想明白这究竟是否故意时，房门很快又一次打开，出现的少女穿上洁白短衫、随风轻扬的碎花短裙，波浪状的过肩茶发垂在身后，点上淡状、愈发精致的俏脸上荡着微微红晕：“抱歉，洛比先生…让您久等了！”
　　“没事，珍小姐的美丽值得我驻足…走吧，正事要紧。”
　　道森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了过去，珍的五官很漂亮。笔直的鼻长、鲜艳如珊瑚的红唇、珍珠般的牙齿，只矮他半个脑袋的高挑身材，最大的特点是她那双爱笑的眼睛，宛若孩童一样的纯真无邪，不见一丝浑浊。每当少女笑起来时，湛蓝双瞳的双瞳还会眯成月牙状，看起来异常惹人爱怜。
　　“是！”
　　因夸奖而展露笑颜的珍眼睛眯成月牙，在身后窗户投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让道森将她刚才那种行为归为有意的“冒失”，一个能当卡蜜尔亲信的女性，尽管才18岁又怎么会简单到哪里去，他需要做的只是平静对待，让卡蜜尔明白自己不是区区美色能收买的。
　　当两人沿着阶梯走下公寓时，楼宇间早已挂满迎风招展的彩旗，狭窄的街道上充满节日的喜庆气息，彼此起伏的叫卖声与飘香食物混合在一起，让人顿时食欲大增。
　　“珍小姐，太阳面包和粥行吗？”
　　“那个…面包请换成一块甜糕。”
　　“进化日快乐，夫人。”
　　送出两块银轮给推着烤炉妇人的道森点点头，取过分装进纸袋的食物后又挥挥手示意不用找了，妇人微微一笑送上祝福：“进化日快乐，英俊的先生…愿齿轮顺转，美丽的姑娘！”
　　“愿齿轮顺转，夫人。”
　　轻点额头的珍笑了起来，周围目光不出意外的聚集过来，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中，颇感头疼的道森只得拽起她的手：“失礼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人潮涌动的街道时，一个矮小的身影混在嘈杂人群中窜了过来，下意识就要阻拦的道森顿了一下，他想看看珍的身手如何，防止地沟孤儿的偷窃，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可没那么容易。
　　“洛比先生，怎么了？”
　　下一秒地沟孤儿闪过，恰好上前的珍躲开对方藏在下方的小刀，没想到会这样失败的地沟孤儿有些懊恼，但小家伙也明白再动手很大可能会暴露，便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慢慢来吧，先把早餐吃了…”
　　几步走出拥挤的生活区街道后，将食物递过去的道森看向肩上帆布包想要替她保管，珍摆摆手拒绝道：“我自己来就好…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好吧…”
　　拆开面包的道森三下五除二解决，一旁的珍沉浸在甜糕带来的美味中，笑盈盈的满脸幸福，让他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莫名感到亲切的道森皱皱眉，自己什么时候抵抗力如此差了，刚才敲门的那一幕又悄然浮现脑海，再搭配上身旁少女的秀色可餐，他突然就明悟了。
　　“你就是馋她的身子…这该死的福利！”
　　不得以将粥一口抽空的道森，总算暂时甩脱心猿意马的影响，但是让他再看珍的笑颜却不敢了，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
　　采取冷处理态度的道森，在一路无话的状态与珍很快来到不可知广场，相比较昨日人群更多了，很多没有能力得到大家族面试邀请的年轻人们，干脆就围着广场摆起地摊、小桌，每逢有穿着得体的人路过或是观看，就会主动起身向来着介绍自己的发明。
　　“好，没问题…”
　　目光投向津戴罗之球附近的道森，看到一个胡须浓密、戴着金属护肩、铁皮帽的壮汉正在手舞足蹈，用狂热的语调宣扬着光荣进化教团融合了神学、科学与魔法的教义，在壮汉的身后则是仅隔几步的传音管道。
　　按照约定，卡蜜尔以他的名义向光荣进化捐赠10万金齿轮，进而获取了他们的感激与帮助，这些金齿轮对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量，但对菲罗斯家来说只是一场实验的消耗而已。
　　等老饿鬼的8点钟声响起时，早已在皮城大街小巷就位的光荣进化成员们，会将传音投影仪安装在传音管上，以演示发明的名义，将正在进化学院内召开的“进化大会”影像投放出来，他得保证这个四通八达、人流量最大的广场不出意外。
　　就在道森观察远处时，珍也在默默打量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回想起卡蜜尔的要求：7天内作为信使传递秘密信息，并拉拢洛比·雅金。
　　卡蜜尔大人在菲罗斯家族的地位无人能及，她的心智就和那对腿刃一样锐利，她喜欢追求极致，为了家族的繁荣与稳定，她甚至对自己进行了大幅度的海克斯人体增强体手术，以至于在家族之外的人看来她就像一台精密机器，让人望而生畏。
　　但菲罗斯家族不一样，他们的每一个成员从出生起就被教育要懂得牺牲。那一句“为我家人，我愿奉献”的高贵宣誓，在卡蜜尔大人的行为下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菲罗斯家的年轻人们，不论男女皆以成为密探，继而能与卡蜜尔大人一起工作为荣，她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这是珍申请成为密探的第一个任务，她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尽管失败并没有什么太过严厉的惩罚，只是以后再也不能成为密探，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想要为家族贡献出自己最大的力量。
　　“可是…”
　　见道森抬头看向远方的珍想起昨晚，轻咬了红唇，想要拉拢一个年轻男性最快的办法无疑是利用美貌，可对方却表现得不亢不卑，既不殷勤也不冷漠，哪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个住所。
　　为了打破僵局自己想了一夜，才下定决心在刚才做那种大胆行为，结果对方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此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难道要自己主动献身啊，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不行、不行，还有几天时间，从其他地方努努力吧，先试着从了解他的兴趣、爱好开始，不要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第292章 进化学院

　　咚、咚…！
　　当珍下定决心观察道森时，老饿鬼的钟声适时响起，并不知道少女除了传递信息，还有另一个目标的道森微躬的胸膛挺了起来。
　　正在珍仔细观察时，不远处的壮汉停止向来往人群传教，迈着有力的步伐向着传音管道走去，正在附近巡逻的警官们也向那里赶去。
　　“警官大人，这是准许证…我接下来要展示一下我们教团的发明。”
　　壮汉不慌不忙的掏出证件，巡逻警官接过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带着疑惑留在一旁，传音管道可是皮城重要的通讯装置，想要利用它展示发明，首先要承担高额的保证金与使用费。
　　而光荣进化教团一向贫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身体即是虚无，血肉即是脆弱…”
　　低语着交易的壮汉拿起背包，将传音投影仪取出，准确无误的将其安装到传音管道上，当光芒投向人群时，早已散开的信徒们分呈影像两侧，齐呼出声：“机器引领我们，未来即是进化！”
　　集众人之力掀起的声浪很大，附近的人们齐齐投来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开，因为他们看到了雪白岩石砌成的高墙，精炼钢材搭建的屋顶，长长的墙壁上布满壁龛，里面摆满了皮城发明大师们的铜铸半身像。
　　“这是进化学院，这东西是魔法水晶球吗…”
　　“不，有两个钟声…你听！”
　　“太神奇了，就像身临其境一样…现在那里应该在召开进化大会吧！”
　　提及进化大会的人群突然沉默下去，那是所有发明者梦寐以求的圣地，凡是受到邀请人都有畅所欲言的机会，为这个城市的改变、进化贡献出有力的声音，或者展示出自己的发明，说不定就会被各大家族、知名教授大师们看中，继而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
　　“变了，变了！”
　　“一个马车车厢？”
　　“不对，快看！”
　　就像是例行介绍一样，吸引了众多目光的投影在一阵扭动中转入学院的大礼堂内部，没给人们欣赏它庄严雄伟大厅的机会，影像直接聚焦在圆形礼堂的中央区域。
　　在这处用来发言与展示才艺的礼堂中心，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车厢摆在那里，马车旁披着红色外衣的男人轻抚了一下左眼的镜片：“各位，这就是乌贝蒂大师开发的自驱动机车…请看！”
　　随着“咔擦”一声，底部的动力舱发出柔光，同时伴随有嗡嗡的声响传来，车厢下方主轴上的海克斯轮轴开始转动，金银布线开始闪烁出漂亮的光芒，很快一辆不需要马匹驱动，如同环骑车般的车厢就动了起来。
　　“哇，好厉害！是驱动液力变速器，液力涡轮，变矩器…”
　　道森耳边突然响起的惊叹，化为一连串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扩散开来，甚至于都引起周围人群的骚动，本来一脸茫然的年轻人们在珍的科普下变得似懂非懂，于是求知欲让人群开始聚集。
　　“…”
　　相当无语的道森默默退开，任由少女一人被人群包围各种询问，一笑起来眼睛会眯成月牙的珍没有发现他的离去，在说起专业时，果断将刚才的决心抛弃脑后，耐心的回答起年轻人们的疑问。
　　“幸好波比不在…”
　　喃喃自语的道森根本无法想象，当波比这个喜欢秩序，爱屋及乌到机械齿轮的小迷妹到来后，究竟会跟珍擦起何种火花。
　　“原来是类似汽车的雏形…”
　　默默在旁听了一会儿的道森脸色难免古怪，就在他来了兴趣时画面内的演示也告一段落，未等下一个演讲者到来，按照约定进行初步测试，确认了画面传播无误的小黄毛闪亮登场。
　　…
　　…
　　进化学院，大礼堂。
　　“嗨，大家好…早上好！”
　　以光芒璀璨的奥术跃迁为起始，穿着道森为他量身打造的现代白色西服，打着整齐领带、踩着逞亮皮鞋，胸口附近还很骚气别了一朵玫瑰花的伊泽入场，可谁知人们却没有多看一眼他帅气的打扮，目光全部聚焦在左手的恕瑞玛护手上。
　　在考古文化盛行、家家户户都有几件分不清是真是假恕瑞玛古董的皮城，被伊泽擦得逞亮的古铜色护手，很明显要比他本身来得有名气的多，尤其是很多人才刚刚见证他闪烁的过程。
　　“是那个吗？”
　　“好像是，可恶…刚才没看清他消失的过程！”
　　“不行，必须要确认一下…那可是耐祖克之墓，千百年来无人知道的皇帝之墓！”
　　“喂，小子…赶快把你的护手取下来！”
　　“这种宝物不是你能拥有的…”
　　没有人理会伊泽的来意，也没有在乎他的身份，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教授、学者们皆是激动的讨论起来，还有的发出命令要小黄毛交出护手，先前还井井有序，逼格十足的大礼堂竟是瞬间变成乱哄哄的菜市场。
　　就在边上的警卫们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作为时，坐在主位之上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高挺鼻梁，脸上有着两道法令纹，面相庄严的男人站了起来：“安静。”
　　男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可大礼堂却瞬间安静下去，就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幻觉而已，甚至因此揉揉眼睛的伊泽心中也是一紧，这就是斯坦威克的名望，而他接下来就是要与这个代表了学术界至高威严的男人对峙。
　　“小家伙，我记得你是莱米尔教授的外甥…伊、泽、瑞、尔。”
　　缓步走下阶梯的斯坦威克眼神看不出喜怒，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就像有着用不完的时间一样，直到他来到会场中心，才接上另一句异常严厉的话语：“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无数学者向往的神圣之地。”
　　“看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来莱米尔教授这些年太骄纵你了，以至于你都忘记了什么才是礼貌。”
　　“不不不，这事儿跟老古板没关系…我只是来揭发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提起莱米尔就撇嘴的伊泽走向一旁，将传音投影仪送进传音管上，当光芒散开的那一刻，维克托的身影就出现在众目睽睽下。
　　“维克托？这种残忍地恶魔不配出现在神圣之地…”
　　“砰——！”
　　“还请斯坦威克教授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不介意在你身上开个洞…”
　　随手一发奥术飞弹阻止了警卫靠近后，小黄毛大摇大摆的搭上斯坦威克肩膀：“好了，接下来就让事实来证明您…究竟是否货真价实吧！”


第293章 善良的心

　　祖安，星火巷。
　　“好久不见，斯坦威克老师。”
　　看着画面中被挟持的威严男人，维克托没有义愤填膺，也没有满脸唏嘘，反而很平静的打过招呼。
　　“我为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感到难过，维克托…好了，说出你的用意。”
　　心中一凛的斯坦威克表情沉痛，并没有一丝慌乱，因为他确定维克托拿不出证据证明布里茨的所属，不论是设计图纸还是发明思路，亦或是打开蒸汽机器人内部核心的动力系统，那里面已经有属于他的印记了，由学会全体成员亲自认证。
　　就在斯坦威克信心百倍时，实验室内的维克托在操作台上按下红色按钮，齿轮转动中布里茨迈着憨憨的步伐走来，大礼堂的众人们皆是露出嘲讽神色，布里茨是斯坦威克教授制造的，这是已经盖棺定论的事实，是整个学术界的共识，没人会去质疑自己的权威。
　　“斯坦威克老师，你说过布里茨是你制造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维克托…如果你想通过修改布里茨的操作系统，进而来污蔑我的话还是放弃吧，不要自取其辱。”
　　“不，我们今天不论学术只谈人性…布里茨，请打开你的动力舱。”
　　在维克托的指示下，布里茨乖乖将胸口的圆舱门打开，里面复杂而精妙的构造，又一次令会场的众人称赞。但接下来维克托的动作就有些骇人了，他从控制台上取出几根连接线，强制性夺取了它对身体的控制权。
　　“一个恶魔也敢妄谈人性，真是笑死人了！”
　　“住手，恶魔！”
　　“布里茨是皮城，不！是整个人类的文明结晶，你这是在亵渎人类的进化…”
　　会场内的学者们见状纷纷出言指责，控制住斯坦威克的伊泽瞬间消失不见，对方突然从袖口出冒出的能量指针因此落空，警卫队们从四面八方冲向会场中央，同时还有步枪喷吐的火焰对着传音投影仪射来。
　　攻守互换的瞬间，出现在投影仪旁的伊泽左手迅速挥动，用精准的秘术射击将子弹消灭，同时还有一圈圈闪烁的精华跃动将正要离去的斯坦威克围住，不需要过多言语，只是一个轻轻的响指——嗡！
　　扩散开来的奥术波动掀起狂猛劲风，正要保护斯坦威克的警卫们被强行逼退，当狂风散去时伊泽又一次回到斯坦威克身前，一脸的玩世不恭：“跑啊，只要你不介意用死亡证明清白的话。”
　　“年轻人，耐祖克护手不是你用来耀武扬威的东西…诸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了，不用管我，走！”
　　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斯坦威克停在原地一脸无畏，周围环了一圈的黄色光晕让他的眼神异常凌厉，这种珍贵的宝物他必须想办法弄到手，当务之急是制造混乱！
　　“哼，都给小爷乖乖待着！”
　　冷哼一声的伊泽又用护手洒出漫天黄色光圈，封锁了每一个必经路口，剧烈的魔法顿时充斥整个大礼堂，他作为法师的强大又一次刷新了斯坦威克的认知，也破坏了他的计划。
　　斯坦威克刚才从亲信的手势中，知道了这里的画面正在整个皮城散播，不管维克托想用什么办法证明布里茨的所属，自己只要制造混乱就有脱身的机会，如果不当面对峙的话，他有无数种办法来反驳对方，可惜失败了，毕竟天堂虽好可没人想去。
　　“好了，让我们继续吧…”
　　摸向额头的伊泽抹去并不存在的冷汗，以一己之力挟持整个大礼堂可不容易，即便是他也支持不了太久。
　　在这短暂的骚乱过后，诺大的会场又陷入安静，画面中的维克托也知道不是耽搁的时候，便对着画面语出惊人：“我想跟各位讨论一个问题，那就是从机器人有没有心，它们是否拥有人性…咔擦！”
　　说着说着就按下操纵杆的维克托，面不改色的看着布里茨硕大的手臂举起，然后一拉到底，蒸汽机器人的臂力是人类的数十倍之多，没人会怀疑这一下砸下去的后果。
　　“这是疯了吗…”
　　被迫对峙的斯坦威克瞳孔放大，眼看维克托就要被砸死的瞬间，布里茨的白色瞳孔疯狂闪动起来，甚至他的动力系统都冒出大量火花——轰隆！
　　在千钧一发之际夺回控制权的布里茨偏移了手臂，没想到会这样的人们皆是一脸骇然，正当他们捂住眼睛，又下意识错开缝隙想要看结果时，灰头土脸的维克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包括布里茨身上的连接线都没有一点损坏。
　　“不、不能、伤害人类…不能、目睹、人类遭受危险！”
　　布里茨断断续续的语言通过画面传来，就在人们心中一暖，对维克托更加不满时，他拿起控制台上的刻骨刀，就在这时画面边缘出现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女性，蒙着的半张脸看不清真实容貌。
　　不需要交谈，两人就拿着武器对着彼此冲来，布里茨的白色眼睛又一次闪动起来，在所有人都清楚它无法控制身体的状态下，它又一次用意志战胜了机械身体，扯断了连在身上的控制线，以至于它身上冒出更多的火花，但还是用另一只大手拦在两人中间：“人类、不能互相伤害！”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时，很多从祖安来到皮城的人们也变得眼圈通红，因为他们认知到了布里茨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单纯的程序设计。
　　人们想起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的布里茨，想起他进入污染禁区时的无畏，想起他笨重的身体修理用水管道，想起他对流浪汉和生物送去的食物，亲自从大火中救出的家庭与宠物黑猫，还有孩子心爱的发条舞娘人偶！
　　还有他阻止炼金混混的抢劫，救下小孩子不小心掉落的冰果，以及他蹦蹦跳跳送回马戏团的迷路魄罗，谈起布里茨的每个祖安人，都能想到布里茨为人类做过的一件善事，他的身影竟是不知何时早已成为了人们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布里茨，向人类证明你的心吧！”
　　就在人们沉浸于布里茨的善良时，突然出声大喊的维克托背后浮出第三只手，当炙热的红色激光瞄准它的动力系统而去时，因为先前挣扎而火花四溅的布里茨艰难地躲开，但他的动力源还是毁灭大半。
　　“混蛋维克托！”
　　“不要伤害布里茨，他是那么善良！”
　　“天啊，谁能想想办法…这大家伙救过我的命，不啊！”
　　就在人们群雄激愤时，布里茨的双手拳套坠落在地，仿照人类制造的机械十指缓缓动了起来，一边动还一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不…不…布里茨、不能死，布里茨…还要帮助…更多的人…不能、放弃希望…”
　　一个害怕死亡的机器人，一个竭尽所能帮助人类的机器人，一个为了人类贡献出一切、无怨无悔的机器人，毫无疑问布里茨活得比很多人都充实、有意义，他有一颗温柔的心，比人类更像人类。
　　从未想过会在机器人身上见到垂死挣扎的人们，既揪心又难过，直到布里茨再也没有能力修复自己时，它对着维克托缓缓伸出手掌：“布里茨、不要…心了…布里茨，想活下去！”


第294章 崇拜的距离

　　进化学院，大礼堂。
　　当画面戛然而止于布里茨的绝望求救时，在场的学者们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他们很清楚接下来已经不是学术论证能解决的问题了，因为人们看到了布里茨的那颗心。
　　从今往后，没人会把布里茨当做一台冰冷的机器来对待，而是会将他作为一个人类个体来看待，如果他亲自对外界述说创造者是谁呢？
　　其他人能想明白的事情，斯坦威克自然早就想明白了，没想到维克托会用这话方式来辨证的他，知道自己在皮城的地位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但并不是没有机会，只要布里茨消失就好，让维克托背负上杀死他的罪名，现在必须想办法脱身！
　　“好，今天到此结束！明天8点我们会在不可知广场，让布里茨来说明他到底是谁发明的…还请斯坦威克教授准时赴约。”
　　挥手散去魔法的伊泽回到传音管前，取下传音投影仪前，他还不忘满对人们摆出一个帅气的撩头发姿势，紧急着画面消失。
　　没想到自己被轻易放过的斯坦威克脸色阴沉，有恃无恐的伊泽一脸嘲讽：“斯坦威克教授，我建议你今晚偷偷离开皮城，以你的这些年来积累的财富…足够你买下一座大大的庄园，再雇上许多漂亮的侍女，当个与世无争的大富翁了。”
　　“年轻人，我会用事实证明清白的…”
　　知道伊泽在警告自己别跑的斯坦威克表情恢复正常，他会让这些无知的家伙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权势。伊泽没有理会对方的垂死挣扎，一个闪烁来到另一侧的座椅前，迎上杰斯不善的目光。
　　“嗨，目中无人的自大狂。”
　　小黄毛很嚣张的在桌子上一坐，看着他那张欠抽的脸，杰斯冷冰冰道：“小鬼，你的行为和你的年龄一样幼稚…”
　　“是吗？与其警告我，你倒不如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
　　从道森那里知道真相后，一向看杰斯不顺眼的伊泽就有了底气，他以前总想不明白这脾气臭到天的家伙，凭什么能够成为皮城的英雄，现在明白了自然不能让他如此心安理得，那可是几十个无辜工人的性命！
　　这莫名其妙的问责让杰斯眉头微皱，趁机摸来的警卫队刚想攻击伊泽就在闪烁中消失，离去前还不忘放下狠话：“踩着人们鲜血成为英雄的你，应该体会一下成为罪人时的无尽唾骂…杰斯，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吧！”
　　“惩罚？”
　　喃呢的斯坦威克想到几年前的那一幕，实验室受到袭击的杰斯满脸鲜血站起身来，不顾旁人的劝阻、无视了警察的问询，冲进实验室不久后又拎着变形锤前往祖安。
　　等杰斯再回来时已是伤痕累累，面对人们喋喋不休的询问，他才说出维克托妄图用人类大脑与机械结合，妄图创造出邪恶军队的意图，从那一天起他就成为了祖安和皮城的热门话题。
　　杰斯的倾诉，再加上一些见证者添油加醋的描述，报社开始铺天盖地宣传他在危急时刻的当机立断，自己这性格恶劣的学生也终于成为了受人爱戴的英雄，甚至还获得了“未来守护者”的光荣称号。
　　崇拜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一种感情。
　　人们会因为崇拜麻痹自己、忘记自我，进而萌生出维护与支持。陷入崇拜中的人们，自以为理解杰斯这个人，却不知道理解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时间、心情、精力等等，这些可以拉近彼此关系的行动，在崇拜中走上皮城顶点的斯坦威克对此再熟悉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如今面临的局势有多麻烦。
　　“我的好学生啊，是时候回报你的老师了…”
　　对杰斯异常了解的斯坦威克动了，他先是挥手示意警卫员散去，并对全体学者们宣布进行大会就此解散，然后留下杰斯一人在大礼堂与他交谈。
　　“斯坦威克老师，布里茨真的是维克托做的吗？”
　　四下无人之时杰斯发问了，他的质疑目光让斯坦威克心中充满愤怒，但表情依旧淡然：“杰斯，维克托是什么性格你是了解的…他是个狂热的理想主义者，他妄图用机械代替人类，奴役自由精神的行为你我都知道，那时候我就警告过你的。”
　　“是，所以面对他的说辞我拒绝了听证会…选择了相信您。”
　　“结果你后来也知道，维克托大言不惭的说着布里茨是他的发明…可你觉得他会在乎人类的情感吗？布里茨的确是他制造的，但设计图却是从我这里偷走的，我的为人众所周知，我只会将人类的幸福与进化放在第一位，所以我在设计中注入了大量心血，想让只在想象中的布里茨拥有人类的情感，以便他能解决更多危险的麻烦。”
　　“原来如此…如今的情况很不利啊，您准备怎么办？”杰斯的语气有些无奈但并没有怀疑。
　　斯坦威克见状心中一喜，面色沉重的拍拍他的肩膀：“我的设想实现了，布里茨的成功没人能够预料。他一定会向世人宣告维克托才是创造者吧，但是…”
　　语气陡然强硬的斯坦威克，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和维克托共事的时间不少，应该清楚他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这个教育者也有责任，他痛恨我们，厌恶放逐了他的皮城，他坚定的认为自己的道路才是对的，所以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对此深信不疑的杰斯，又想起在维克托实验室看到的那残忍一幕，他的确是亲手杀死了那些载着人类大脑的机器人，可是他并不后悔。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如果当时放任不管的话，他们只会变成维克托野心的工具，生不如死的同时到处作恶，自己必须解放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回归应有的死亡，而不是如活死人一样被无情利用！
　　见杰斯的表情逐渐坚毅起来，斯坦威克脑海中闪过伊泽刚才的话，不管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自己这学生认为自己是对的就行，那样他就和自己是一个战线的。
　　“阻止他的恶行！”
　　“怎么阻止？”
　　“我会在明天准时赴约，并要求与他当面对质…纵然我有布里茨最初的设计图、也有学会大家的认可，恐怕也无法阻止他对我的污蔑，就算名誉尽失，但那是你给予他制裁的唯一机会！”
　　斯坦威克说的正气凛然，肃然起敬的杰斯眼中闪过痛苦：“可是老师您…到时候恐怕就要万夫所指了！”
　　“我相信你，我最优秀的学生，皮城的英雄，未来守护者杰斯…只要你能抓住机会，暗中调查出维克托的阴谋诡计，就能将清白还给我，不过记得保护好自己，伊泽瑞尔是个很强大的法师！”
　　被寄托希望的杰斯心中沉甸甸的，斯坦威克露出慈祥的笑容：“虽然你我很久没在一起工作了，但感情是不会褪色的…来吧，让老师给你一些有用的装备吧，这样我才能放心让你去调查！”


第295章 尖啸故障

　　皮城边境，尖啸内。
　　“嗡嗡…”
　　尖啸特有的轰鸣随着舱体震颤持续向下运行着，一名地沟拳手和他年幼的儿子坐在边缘位置，从他脸上的淤青与浮肿的半张脸来看，就不难判断出他失败了。
　　这位父亲带着儿子乘上尖啸，来到皮城企图用拳头为自己换来一份高薪酬的保镖工作，毕竟今天是进化日，很多外来的商人们会聚集而来，相比较那些无法理解、充满了危机与故障的改造人们，他们更愿意雇佣看起来正常、且强壮的人类。
　　“果然，没有呢…”
　　拍在窗户前的小男孩对着窗户望了好几站，也没等到平日里那个会挂在舱外的蒸汽机器人，表情显得异常悲伤难过，因为那是他的英雄，可就在刚才画面中的布里茨变得破破烂烂了，他还为此大哭了一场，结果父亲却说那是大人之间的事，让他不要去多想。
　　2个月还是3个月了，小男孩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不会忘记是布里茨从凶恶的野狗口中救下了自己。因为父亲经常要在上下层地沟区往返的原因，平时小男孩经常会和布里茨隔着玻璃互动，布里茨通常会在外面摇头晃脑，就像在享受一场音乐盛会一样，笨笨地很可爱。
　　“咔擦…”
　　玻璃外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小男孩一跳，就在他以为是布里茨到来时，一声更大的刺耳巨响到来。听起来似乎是齿轮卡住的声音，客舱的铁框发出异常尖锐的摩擦声，感到不对劲的客人们皆是四下张望，希望能够找出异变的来源。
　　“珍小姐，去抓紧栏杆…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手！”
　　坐在小男孩对面的道森第一个反应过来是尖啸故障，正因为先前发生在进化学院骚乱沉思的珍，回过神来就见道森走向小男孩方向，他的父亲将孩子搂在怀中，并投来警惕的目光，客舱内的人群也开始陷入恐慌，说话的声音完全被外部的巨响吞没。
　　“吱呀——！”
　　紧随其后的刺耳声十分恐怖，就像有一个恶鬼在尖叫那样，出现故障的尖啸紧紧卡住外边的三根支撑纵轨，全部的重量狠狠压在已经弯曲的立柱上，客舱瞬间严重倾斜。
　　“不用管我，先救人！！”
　　慢了一拍的珍摔了过来，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栏杆，勉强站稳的道森回过头时，因为倾斜的缘故拳击手与孩子重重撞在窗户玻璃上，尖啸外边的铆钉在重压下开始崩落，双重受力的玻璃窗“咔擦”一声碎裂开来。
　　“不——！”
　　手臂本来就有伤的拳击手，在疼痛与巨大惯性的作用下松开了小男孩，后方乘客们摔落的尖叫一同袭来，机械转动带来的蒸汽喷出漫天白雾，终究无法见死不救的道森动了——咚！
　　“迦娜！！”
　　根本来不及取出青鸟护符，只能用强烈意念召唤风女的道森爆踩地面冲出尖啸，一把揽住因绝望闭上双眼的小男孩，等他用风魔法维持住身形时，又有两个倒霉蛋掉了出来，先前就已倾斜的尖啸开始脱落下坠，只要几秒就会撞上一旁的山体，就算现在叫小法师也来不及。
　　“救不了…”
　　很快做出判断的道森，无视两个倒霉蛋的绝望求救，就在他准备重回客舱救下珍和小男孩的父亲时，下方的老旧管道中狂涌出绿色的果冻液体，不仅及时救下了那两个倒霉蛋，还疯狂的向着尖啸底部而去，这些仿佛无穷无尽的果冻液体很快就将半个尖啸包围，不过下落带来的惯性依旧存在，即便它努力的想要让这个过程停下来。
　　““生化魔人·扎克”…”
　　如此极具辨识度的生物他如何认不出来，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出现，尽管错愕道森还是没有忘记该干什么，返回客舱的途中便取出青鸟护符，这一次不用他呼唤，迦娜就带着狂风到来。
　　“尖啸坠落了，快想想办法！”
　　让道森一剑劈了这铁家伙没问题，可让他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拦住尖啸太难了，出现的迦娜振翅来到舱外，就看到伸出两条肢体贴住山壁，以此用来减轻下落冲力的扎克。
　　“风啊，听从我的呼唤！”
　　随风而动的迦娜在人们眼中一闪而过，从青鸟变为高贵女神的她长发骤然散开、飘然若仙，聚集而来的狂风化作一双大手衬在扎克下方，让它极度变形的身体顿时舒服许多，可依旧无法避免尖啸这大铁球的坠落，下方地沟区的楼房已经清晰可见，照着这样的速度下去必然要撞个惊天动地。
　　“道森，星星借我——拜托了！”
　　迦娜才刚开口星光就绽放开来，对于拯救陌生人这种事道森做不到像多琳的母亲那样无私，但他会努力而为。从星光中汲取到力量的迦娜张开了双臂，无穷无尽的风儿在她的指引下聚集。
　　呼——！
　　凄厉的狂风中尖啸骤然一顿，然后就像一片羽毛般轻悠悠的晃了下去，这奇迹的一幕被舱内所有人收入眼底，人们这才想起流传在祖安中的传说，据说有一个无所不在的风之精灵，总会在人们危急时刻伸出援手，原来传说是真的，并不是祖安人用来麻痹自己的乐观童话！
　　“快看，尖啸飘下来了！”
　　“是迦娜，快看啊…是迦娜女神！”
　　“天啊，这真是奇迹…”
　　下方地沟区的居民们开始汇聚，舱内的乘客们涌向窗口送来劫后余生的狂热信仰，道森则是和珍来到舱门口前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小男孩跑了过来：“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你是迦娜女神的信徒吗？我刚才看见风儿守护了我们！”
　　“不是…”
　　摇摇头的道森不想在信仰方面骗人，小男孩的表情顿时变得茫然起来，随后道森蹲下来微微一笑，抚摸着他的小脑袋道：“你刚才是在看布里茨吧，我是他的伙伴。”
　　“哇！”
　　“嘘，这可是秘密。”
　　“那、那还能见到他吗？布里茨！”
　　马上就神采奕奕的小男孩一脸希冀，道森点点头：“会的，布里茨会守护人们的…再见。”
　　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骚动，道森在尖啸落地的那一刻打开舱门，同时名为扎克的那团液体，也缩成一团向着不远处的地下管道无声而去。
　　“做好事不留名可不行…珍小姐，风之精灵会指引你的，我先离开一下。”
　　扎克突然出现的行为，让道森明白了非人生物也有善良的，为了驱散雾霾的话早晚要跟这些怪物们交战，为了将来能够知己知彼，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被留在原地的珍难免凌乱，早晨发生在进化学院的对峙、刚才奋不顾身的救人，以及随后到来的风之精灵看起来都和这个男人有关，怪不得卡蜜尔大人要拉拢他，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多少秘密呢？


第296章 瘟疫鼠群

　　滴答、滴答…！
　　看着那些从管道上滴下的黄色液体，紧随扎克进入地下水道的道森五官皱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这里的冲天刺鼻气味和污秽之多简直太恐怖了，说是一个超大型化粪池都不为过。
　　皮城纵然是科技发达的进化之城，但独立卫生间之类的地方只有富人区才有，平时人们使用的大多数是夜壶，每天出门前只要在公寓中央的暗渠口倒掉排泄物，然后放在专门的清洗架上，每到特定时间就会有清洁工人来清理。
　　那时候道森就在想这些排泄物到哪儿去了，他猜测过周围那些无边无际的大海，也想过可能会有专门的地方来处理，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沿着管道排放到下层祖安。
　　那要转头回去吗？
　　没想到扎克会来这种地方的道森，生平第一次迟疑了，他宁愿和沃里克那恐怖的家伙打上一场，也不想在这种极度恶劣的环境下找扎克去哪儿了。
　　“噗通！”
　　就在道森进退两难时，不远处某种重物落水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随后便是“吱吱、吱吱”声响彻地下水道，黑暗中袭来的绿色眼睛铺天盖地，令人头皮发麻。
　　“瘟疫鼠群…还有扎克。”
　　受到瘟疫鼠攻击的扎克变成一个飞盘，延伸出来的两个绿色小手不断在污水上拍击逃跑，就像小孩子们喜欢玩的打水漂一样。
　　“人类，快回到地面上去…这里很危险！”
　　转瞬即至的扎克露出一个小脑袋，发出听起来嘴里鼓鼓的拉长男声，同时而来的还有滑动中带来的大量污水飞溅，这些污秽物对道森的杀伤力极大，后面的老鼠群也很麻烦，于是他催动风魔法荡开前方道路，随着扎克一起向前跑去。
　　“为什么会有风？啊，你是刚才那个救人的家伙，风之精灵也是你召来的！”
　　见到风魔法的时候扎克疑惑一下才反应过来，在一旁道路上狂奔的道森惜字如金：“我是洛比，这老鼠？”
　　“你好，我叫扎克！他们的首领和我有仇，正在追杀我…看到那个路口了吗，我们分开…噗噗、噗噗！”
　　话还未说完扎克就像泄气的皮球干瘪下去，刚才为了拦住尖啸下落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可为了不被人类发现他只能赶忙从地下水道离去，结果就偶遇了正巡逻领地的鼠群们。
　　“来不及了…我来拦住鼠群，你快逃！”
　　“这里我不熟，上来带路！”
　　“呜呼，你真是个好人…橡筋弹弓！”
　　捏着鼻子的道森那叫一个郁闷，扎克像个调皮的孩子发卡上车，弹起的同时连同污水一起涌来，吓得道森直接闪身躲开——啪！
　　整个人像摊烂泥一样派在墙上的扎克甩净了污水，冒在外面的脑袋有些晕眩，不等他询问道森为什么会躲开，后方鼠群就在极速奔跑中向两侧散开，露出的水道上出现一只堪比成人体格的巨型老鼠。
　　吱吱、吱吱——！
　　宛若至高无上的王者降临，踩在鼠群上坐享其成的它戴着一款老旧护目镜，镜片下是一双惨红双瞳，看起来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在它的手上则是一把闪烁着绿色光芒、经过特殊改造的炼金十字弩。
　　“跑！！”
　　异口同声喊出来的道森猛然加速，无力对敌的扎克求生欲也不差，甩出的两条绿色手臂贴住他的后背，并给出指引：“前面左转，不好——快躲开啊！！！”
　　唰——嗞嗞、嗞嗞！
　　扎克的尖叫响彻地下水道，巨大的回声一波接一波袭来，瞬闪而过的绿色弩箭径直没入上方管道，为了不被管道内污秽物腐蚀，特意加宽、加厚钢铁管道就像纸糊的一样直接消融出一个大坑，吓得道森速度又加快许多。
　　道森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在现实中领教“瘟疫之源-图奇”的大招。最要命的是他的剑在前天晚上与沃里克的战斗中折断了，没有剑在手，消耗大半储存的银熠和他那半吊子的魔法，根本就拦不住对方的攻击！！
　　“呸——！”
　　没想到敌人能够躲开的图奇很不爽地吐了口绿色浓痰，好不容易逮到扎克虚弱的它自然不肯放弃，于是手中的炼金十字弩果断火力全开，毒液带来的高穿透性眨眼间就毁灭了前方左侧管道，那些残留其上的绿色液体在高温下极速扩散开来，逼得道森只能放弃强行闯过去的打算，改为硬着头皮向前逃窜：“这家伙好像能听懂人话…扎克，接下来怎么办啊？!”
　　“再向前跑5分钟，就能看到另一处出口了！”
　　“就不能破坏管道上去吗？”
　　“不行，上面都是炼金工厂和民居！这卑鄙的家伙不会放过我的，太危险了——哦天啊，一共33支弩箭，快躲开！！”
　　附在道森肩上的扎克一边说一边回首望月，就看到图奇疯狂扣动扳机，不用提醒也听见声音的道森只能在枪林弹雨中闷头狂奔，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祖安的非人生物们，这种数量和攻击力一个比一个麻烦！
　　嗖嗖、嗖嗖…！
　　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波致命攻击后，夺命狂奔的道森终于无法忍受了，他堂堂德玛西亚之刃何曾被人这样追杀过，当初面对凯尔时他都不怕，更何况是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
　　“扎克，你的身体能抵抗它的毒液腐蚀吗？”
　　“短时间可以。”
　　“你能变成适合我用的长棍吗？”
　　“是要拐杖？洛比你累了吗…对不起，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废话少说，快变！”
　　窝了一肚子无名火的道森一个急刹车停下，感受到他心中愤怒的扎克乖乖变成一根长棍，他刚才可是看到善良伟大的风之精灵了，是以对道森的能力还是挺很信任的。
　　“吱吱、吱吱…！”
　　见敌人突然停下转身，感受到恐怖杀气的图奇反而收敛凶性，发出叫声召集了鼠群将自己隐藏起来。握住长棍的道森手掌暴起青筋测试了一下扎克的身体强度，对方没有惨叫也没有变形，反而变得更坚固了。
　　“好，给小爷抹干净脖子等着…别想跑！！”
　　有了武器的道森将长棍急速旋转起来，展开的反击风暴一出手就火气十足，迎面本来的庞大鼠群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被道森大片大片扫荡。
　　当凄厉的惨叫与浑浊的鲜血洒满整个地下水道时，一个照面就死伤无数的鼠群开始出现混乱，就在它们企图后退时，图奇的愤怒叫声又一次响起——吱！！


第297章 意外受伤

　　“来啊！”
　　图奇嚎叫的瞬间鼠群又扑了上来，前赴后继、源源不绝，鲜血与死亡根本就无法阻止它们送死，低吼的道森左手猛然抓住武器，双手纷飞成舞令长棍变成螺旋桨，同时逸散开来的反击力道，顺着宗师之威的开启轰然荡开——咚！！
　　骤起的狂涌劲道中蜂拥被鼠群吹得东倒西歪，本来密不透风的阵型顿时变得惨不忍睹，就在道森准备强行突破时一支利箭贯穿鼠群，轰然爆散开来，沿途的一切都在剧毒腐蚀下消亡，就连空气都因此散发出袅袅烟雾。
　　“…”
　　屏住呼吸的道森不退反进地横扫手中武器，卷起的狂风将爆散开来的毒液与浓雾荡开，与牺牲了鼠群的图奇在露出的空洞下对视在一起，龇牙咧嘴的它露出一排黑绿相间的狰狞尖齿，在嘲弄中轻抚十字弩的轨道，因为第二支箭已经到了。
　　当呼啸而出的利箭迫近身体时，道森也笑了，图奇的血红眼睛咕噜噜一转，他的身体就像泡沫一样碎裂。意识到不太妙的图奇刚想逃跑，借助光魔法扭曲视线的道森显出身形，只与弩箭相隔一步之遥的他狠狠投出手中短棍。
　　不用交流扎克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在飞行途中变成尖枪的他就像跨越了时间一样，瞬间就来到敌人的脑袋上，下一刻图奇就发出凄厉的叫声：“吱——！！”
　　“这生命力真是顽强…”
　　看着被削去小半个脑袋和左耳还活蹦乱跳的图奇，心中凛然的道森刚想冲上去补刀，就见扎克变成面条状在地上一弹向他冲来。
　　“快走！”
　　“？”
　　“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飞过来的扎克伸出脑袋、锯齿状的牙齿下巴看起来相当骇人，整个身体缩成一团的他向后方管道时，还不忘伸出一只手缠住道森的腰部，带着他一同向后逃跑。
　　“吱吱、吱吱…”
　　见扎克如此缓慢道森也就乖乖没动，接下来瞬间连成一片的叫声变得异常刺耳，因图奇受伤而发狂的鼠群诡异地膨胀开来，继而轰然爆开将整个通道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同时还有一股深绿色的气体快速形成，就像是瘴气一样将周围一切吞噬其中、消融并封堵道路。
　　“呕…”
　　即便是经受过虚空洗礼的道森，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产生反胃感，他没想到瘟疫鼠群竟如此壮烈。图奇也就算了，这只狡猾、残忍的鼠王明显智慧很高，可是其他的老鼠就不行了。
　　贪生怕死是生物的本能、是烙印在骨子里的天性，以它们那种可怜的脑容量可以在图奇的威压下悍不畏死，但如果说是自爆就有些过分了。
　　“洛比，你受伤了！！”
　　“没吧…”
　　“不，你手臂上有一个小伤口！完蛋了，图奇的毒根本就无药可救，天啊，我该怎么办…对了，现在截肢还来得及！”
　　在发现伤口的那一刻扎克就跟疯了一样咬上来，随手一巴掌拍开他的道森眉头微皱。他竟然没发现这意外地受伤，尽管只是个半厘米都没有的小伤口。
　　没等道森反应过来毒素就疯狂扩散开，呈现出一种和小艾一样的黑绿相间，还有些泛紫的蛛网状，很明显他中得毒就是疫病，从颜色上看来要比小艾强烈的多，可惜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然就能用驱逐魔法排除毒素了，用净化之力到是能避免毒素扩散，但他的手也别想要了。
　　“看吧，必须要截肢！”
　　“我不想当独臂侠，上面的出口是哪里？”
　　“山崖，那里有个叫做希望屋的孤儿院…洛比，为什么你不愿意这样做啊，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扎克弹出来的脑袋随着奔跑一晃一晃的，因为担心表情看起来越发凶恶，左臂逐渐失去知觉的道森苦笑道：“我母亲要是将来见我少了只手，恐怕会很难过的吧…如果能拖延一些时间就好了，或许有办法。”
　　“你的母亲叫什么…”
　　“黛娜。”
　　“很美丽的名字，她一定很爱你…”
　　想到什么的扎克伸出两只小手，“噗通”一下从身体上拽出一丝胶质，这一部分将永远与他分离，而且不可再生。可是扎克心甘情愿，他曾经也有过父母，他们是那么爱自己，自己不能让一个母亲难过哭泣。
　　“这是？”
　　“我的细胞，可以修复很多致命伤势，还能够生成很多生物的器官、组织，但是解决不了病毒…只能帮你延缓一下时间，对不起！”
　　“足够了，谢谢！”
　　见事情有转机的道森伸手接过在左臂一抹，蔓延开来的胶质，就将那些企图跑向肩膀的蛛网痕迹拦住。暂时避免了截肢的危机后，道森取出青鸟护符，将意念传递了过去，简明扼要的对迦娜说明了情况，让她带维克托尽快前去希望屋。
　　道森也没想到几天前对小艾的善意之举，会在这个时候收到回报。当年维克托为拯救那些中剧毒的工人们，为此不惜抢夺杰斯的水晶，和他反目成仇，最终还被误认为是恶魔差点儿被杀。
　　维克托那时候开发出来的解毒透析装置，经过这些年的改进，再加上有他提供的小艾病情，针对瘟疫鼠制造的药剂已经接近完成，救下小女孩没问题。不过他身上的病毒是来自图奇这鼠王的，能否起效还要等维克托到来才行。
　　“是风之精灵吗？”
　　“嗯，我和迦娜是好朋友。”
　　“可是她救不了你…”
　　作为祖安的一员，经常通过管道四处惩恶扬善的扎克对迦娜并不陌生，他很清楚风之精灵的力量治不了病。道森这时候第一时间冒出的是“复苏季风”这一神技，不是救不了，而是迦娜太虚弱了，神力连当年的万分之一都没有怎么能用得出来这种强力魔法。
　　“你也太小看迦娜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好了，我们该上去了。”
　　“我、我得休息一下…”
　　“扎克？”
　　刚才联络迦娜的道森，并没有看到扎克又干瘪了一些，勉强支撑到出口的他话音未落，身体就缩成一团绿色果冻落入道森手中，就连生命气息也消失不见，要不是这团果冻还在如呼吸一般上下浮动，他都会以为扎克死了。
　　“午安…”
　　轻声喃呢的道森踩住地面，一跃而起顶开上方的铁盖，咣当作响的盖子翻滚几下，也吓到不远处的正玩耍地孩童们。
　　“啊啊啊…怪物啊！”
　　“别叫了，是人…好臭！”
　　“快去告诉埃乐蒂妈妈，有坏人来了！”
　　一窝蜂逃走的孩子们跑得飞快，换了另一种环境后，身上沾染的污秽物又一次飘来难闻的气味，道森只能皱着眉头看向远方的山崖。在艳阳高照的天空下，一栋三层高的老旧教堂式建筑矗立其上，那里的灰霾要轻很多，随着风儿的吹动，甚至偶尔能看到一抹蓝天白云。


第298章 应急处理

　　“大家，都藏好了！等我解决了坏人，回来就给你们发糖…嘎吱、嘎吱！”
　　嚼碎棒棒糖的蔚走出希望屋，正当她摩拳擦掌准备给来人狠狠一拳时，脸色惨白、浑身散发着冲天臭味的道森就出现在面前，以至于她怔怔地愣在原地，跟他一顿大眼瞪小眼。
　　“洛比，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怎么穿成这样子…算了我要昏了，其他不要问，待会儿会有人来救。”
　　“昏了？待会儿谁来啊…”
　　没等她问完道森就一头栽向草地，跑上前来的蔚将他接住，皱着眉头看向那惨绿色的左手，待到看清下面的黑色蛛网状痕迹时才如梦初醒：“疫病？这怎么可能…连神明都能抗衡的你，究竟是怎么被伤到的啊！”
　　根本想不明白的蔚没有犹豫就抱起道森向希望屋跑去，过往的不堪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两年前她就是这样送走了休斯大叔，那个如同父亲般教会自己如何生存、克制，让自己爱上生活的男人，她讨厌离别与死亡。
　　哪怕心脏的伤口早已愈合，但那天的触感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蔚的眼圈不知不觉中转红，难道自己又要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死亡吗？
　　“不——妈妈，埃乐蒂妈妈，救救他！”
　　连开门都省了的蔚撞开大门，空无一人的大厅内显得异常空旷，这才想起这里是孤儿院的她愣在原地，她知道瘟疫鼠带来的疫病是不会传染的，但是道森的情况很明显没那么简单，如果是产生了异变的疫病，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万一连累到埃乐蒂妈妈，那剩下的孩子们又能依靠谁呢？
　　“蔚，怎么了…天啊，这孩子病得好重！”
　　就在她进退两难时，听到喊声的埃乐蒂跑了出来，在看到道森的手臂时就冲了下来，蔚下意识后退一步，愧疚与难过的复杂心情顿时涌上心头。
　　“傻孩子，现在可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尽力而为就行！”
　　从小就看着蔚的埃乐蒂很清楚她在顾及什么，来到身前后就仔细观察起道森的左臂，快速做出判断：“屏住呼吸，是会传染的疫病，跟我去医务室…从他身上的味道来看，应该是在地下水道染上的，或许是跟那只鼠王交手了。小家伙们，都乖乖在屋里待着别出来，敢出来的就罚打扫屋子1个月！”
　　“鼠王？”
　　蔚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带着她一路跑进医务室的埃乐蒂将道森放在病床上，第一时间取出口罩、消毒喷雾，以及关闭门窗：“现在没空解释那么多，去了他的外套，必须要马上做截肢手术…”
　　“截肢…不行！”
　　“不要质疑我的决定，我治过的孩子比你想象的多…这病拖不起，会蔓延到心脏的，那时候谁也救不了！”
　　“道森说待会儿有会有人来救，请再等等！”
　　知道道森什么性格的蔚很清楚，他不缺壮士断腕的勇气，但还是没有这样做，那就一定是还有办法。
　　“不是洛比吗？”
　　“这个…”
　　“你喜欢他吗？”
　　早先就从凯特琳那里知道的埃乐蒂明知故问，蔚想也不想的摇摇头，说出的话却结巴了：“只、只是朋友…也不是，啊啊！我说不太明白那种感觉，很复杂，心里毛毛的。”
　　“哎…你这孩子！”
　　埃乐蒂见状喟叹一声，仔细检查过道森身体后给出建议：“病毒没有马上扩散的迹象，不过身体已经开始发烧了，最多1个小时…如果到时候还没人来的话，我宁愿这孩子醒来恨我，也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是，埃乐蒂妈妈！如果有病毒来源的话…”
　　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的蔚表情坚毅，医学方面她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也明白这一点的重要性。
　　“别想了，“武田斋藤”的蜂房小队知道吗？”
　　“知道，炼金男爵花重金培养的打手…专门调查、抓捕变异生物以及扫清敌对势力的特殊部队。”
　　“对…”
　　点头的埃乐蒂一边取出瓶瓶罐罐做应急处理，一边解释道：“半年前全灭了，其他男爵还为此对失去左膀右臂的武田斋藤做了试探性攻击…这件事闹得不大也不小，杀了他们的就是自称图奇的鼠王。”
　　“图奇？难道是人类变异的…”
　　“不是，据说是在一次实验中跑出去的变异瘟疫鼠…我恰好认识一个受到他袭击活下来的护士，她说图奇是个拿着炼金十字弩，杀气腾腾、自称是污秽鉴赏家、精神错乱的巨大老鼠，喜欢喝工业废液，对人类极度仇视，他还有成千上万的鼠群保护，你去找他只会是送死…嗯？”
　　“小心，埃乐蒂妈妈！”
　　“没事…是你吗，扎克？快喝吧！”
　　“一团果冻？”
　　看着突然从道森口袋掉出的圆球跑进液体罐内，受到惊吓的蔚刚想攻击就被拦住，名为扎克的小团子在喝掉液体后冒出一个迷你小脑袋：“哦！善良、美丽的夫人…我们又见面了，这真是太荣幸了！”
　　“还是老样子很会夸人呢，你既然和这个孩子在一起…那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问题，他叫洛比…”
　　“原来如此…图奇为什么要追杀你？”
　　在看完扎克用身体模拟出当时场景，并加上绘声绘色描绘的蔚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于警察的天性又让她发起追问。
　　“他想吃了我，然后就能更进一步的成长…哦，不行了，身体要开始消化能量了，必须休息一下！”
　　摇头晃脑的扎克这一次没有缩成团，反而涌向道森左臂，一股清凉的气息随后发散出来，因发烧而微皱眉头的道森顿时放松下来，可是仍旧没有醒来。
　　“埃乐蒂妈妈，这只生物究竟怎么来的？”
　　见道森平静下来蔚也就松了口气，见她有兴趣埃乐蒂又充当起介绍人：“坊木区的排污管道还记得吧，差不多2年前…那时候你刚离开祖安当警察，孩子们经常会去那里寻找有没有能用的废料。
　　有一天他们正在污水池内打水漂玩时，发现了有石头会被莫名其妙的扔回来，于是那里就有了“返物池”这个称呼，当这件事散开后，武田斋藤派的手下来了，他们不顾孩子和大人们的反对，强行抽出了污水池内的液体。
　　没了返物池的孩子们因此失落了一段时间，在这之后过了快1年，进化日那天晚上我遇见逃出实验室的洛克贝尔夫妇，他们推着一个绿色的废水缸，正在被武田斋藤的手下追杀，我不忍心就让他们藏在山崖后面躲过一劫。
　　水缸里的东西就是扎克，洛克贝尔夫妇说这是返物池内的产物，实验的最初目的是想制造出一个具有无比进攻性的生物，他们称扎克为祖安无定型战斗体。
　　在实验过程中，他们认为扎克和人类一样有思想、有感觉，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你教什么他就学什么，这种认知让他们无法再对扎克做残酷的攻击实验，便带着他逃了出来。
　　躲过风声后的洛克贝尔夫妇，想要将扎克在野外放生却被他黏住，宛若一个不想离开父母的孩子。我们就是从那里分别的，为了不连累孤儿院，这对夫妇带扎克去了地沟的最下层。
　　一开始我还经常能听到他们做街头医生、免费技工的消息，也听到了关于扎克很多助人为乐的消息，后来…”
　　后面的话埃乐蒂没有说，但从她的表情上蔚还是得出答案。敢惹炼金男爵的下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这群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不会允许任何冒犯者活下去的。
　　“可恶…”
　　想到洛克贝尔夫妇死亡的蔚紧咬牙关，仿佛为了平息她的怒气，微风便顺着窗沿钻了进来。


第299章 救援与追兵

　　“哇，大家快看…好多个蒸汽机器人、还有古怪的机器，布里茨会在吗？”
　　“是星火巷的机械怪人，好可怕…埃乐蒂妈妈，快跑啊！”
　　“不行，我们必须去救妈妈…”
　　因为有迦娜先行赶来的缘故，走出大门的埃乐蒂对维克托的到来并不意外，可楼上窗口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就没那么老实了，见状埃乐蒂如往常一样板起面孔喊道：“小家伙们，都给我安静…拉上窗帘，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看来让他们散开一些比较好…”
　　拿出控制仪的维克托命令机器人们四散开来，同时充当起保镖的作用，因为杰斯那个疯子就在后面，要不是着急来救道森，他也不会如此轻易暴露行踪，不管怎样现在先救人比较好，这可是一次取得实验体宝贵数据的机会。
　　昏迷的道森并不清楚自己被惦记了，从蔚那里听说了真正的维克托为人后，埃乐蒂也消除了以往的恶感，有些焦急的催促起来：“快点吧，维克托先生…洛比先生的病情很严重，是来源是鼠王图奇。”
　　“嗯，我知道…女士你来做助手，蔚警官守在外面，皮城英雄就在后面追杀我。”维克托拦下了想要一起去的蔚。
　　“杰斯，那家伙大白天的追杀你？”
　　眉头微皱的蔚一脸惊奇，维克托让机器人们将解毒透析器送进屋内，随口道：“谁知道那自大狂发什么疯…还请你尽力而为，不要让他打扰到手术。”
　　“蔚，你要小心。”
　　“对不起，埃乐蒂妈妈…难得拜访一次希望屋，还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事到如今救人要紧，剩下的将来再说。”
　　尽管担忧孤儿院可能会被牵连，但让埃乐蒂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叮嘱过后的她很快离去并将大门掩上。留在屋外的蔚瞥了眼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的天空，休斯大叔被杀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自己甚至都无法及时赶到。
　　轰隆——！
　　皮城的夏雨总是这样热烈，匆忙得让人连一口气都缓不上来，当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洒下时，冰凉的触感将蔚拽回现实令她低语：“这一次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夺走希望…老娘可不管你是不是皮城英雄，这里是祖安！”
　　嗡——！
　　就仿佛要回应蔚的决心一样，一颗球状能量弹在电闪雷鸣中呼啸而来，飞行途中外放的电弧与劲风，甚至让这场阵雨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轰隆！！
　　蔚心中刚升起的决意在大地的湮灭中坍塌，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老旧的炼金拳套。在离职时司法厅把提供的阿特斯拳套、装备，甚至连海克斯手枪都回收了，光靠着一双拳套能打赢杰斯这个发明大师吗？
　　“不对，还有其他人…”
　　精神高度集中的蔚奔向远方，战斗不能在希望屋附近开打，那种恐怖的能量炮只要一发就能让屋子化为灰烬。没等蔚跑出几步，耳边就传来“嗖嗖”的凌厉风声，以及黄色电光的疯狂闪烁。
　　天上的雷鸣与闪电也不甘寂寞的给出回应，在闪电下落处锁定来源的蔚眯起眼睛，这才看清楚杰斯的模样，不是平日里那种彰显富有的正服，而是连脑袋都没有露出的全金属武装。
　　“混蛋，怪不得有这么大威力，竟然是战略级别的海克斯动力机甲…这家伙疯了吧，是想拆了祖安吗！！”
　　见状蔚更加惊骇了，皮城的海克斯装备是分级别的。他们警察平常只能用用电棍、手枪之类的用于日常治安维护，她的拳套和凯特琳的特殊步枪用于凶恶罪犯，金克丝那疯丫头的火箭炮与手雷是战争武器。
　　而杰斯身上的战略级装备号称“一人一军”，机甲内部常备的海克斯水晶足足有拳头那么大，再加上他变形锤上的那块水晶，就算两个炼金男爵手下全力进攻，在他面前也只有被横扫的份，那究竟是谁敢掠其锋芒呢？
　　叮——嗞嗞！
　　蔚的疑惑马上有看解答，从杰斯左侧一闪而过的黑影窜了过去，疾驰的弩箭在雷光中绽放出银色光芒，直直命中他外甲的肩部，箭头甚至没入其中引起大量火花四溅。这可是“吠蛛”蛛丝混合金属构成的盔甲，比金刚石还硬，而且具有极强韧性，这弩箭的杀伤力太强了。
　　“烦人的苍蝇…”
　　马上做出反应的杰斯也不客气，镜片下眼睛部位亮起橙色，炮形态的墨丘利战锤亮起金色光辉，聚起的蓝色能量炮轰然爆发，不出意外又将一大片草地变为火焰深坑，幸好希望屋建立的时候为了空气和安全，远离了居民区，不然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一片炙热火海了。
　　嗖嗖…咚、咚！
　　一路扛着箭雨不断前进的杰斯留下一地火海，在看到山顶的希望屋时也看到了蔚，躲得老远的弩箭手看不清容貌，不过隐约可以看出是位女性，对方也停下了攻击，似乎在判断她是否敌人。
　　“蔚执法官，你在这里干什么？”
　　停下脚步的杰斯语气嗡嗡地相当不善，蔚很简单的将炼金拳套撞在一起：“我还想问你呢，皮城佬…把这种违背皮城律法的可怕东西穿出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皮城的律法可管不到祖安，看来你和维克托有些关系…哦对了，你似乎已经离职了，既然不再是皮城的，那我没必要手下留情。”
　　举起战锤的杰斯瞄准蔚，他是皮城的英雄，有责任、也有义务将企图颠覆皮城的维克托、以及与他相关的一切邪恶抹杀！
　　“好啊，那你就见识下祖安人的打招呼方式吧…”
　　在能量炮弹轰出的瞬间蔚动了，一出手就火力全开的她，在拳套喷出的反冲火焰下急速脱离爆炸，不用她多说来自薇恩的圣银弩箭就给出支援，搞得杰斯十分火大。
　　“哼，先解决一个再说…战锤时间！”
　　烦不胜烦的杰斯硬抗了弩箭，拎着切换成战锤形态的墨丘利冲了上来，自他脚后跟喷出的狂涌气流化为动力，几乎是瞬间就追上逃离的蔚。
　　“不好…”
　　正考虑如何与薇恩更好配合的蔚头皮一紧，杰斯手中绽放着金色电光的战锤就砸来了，当炙热的能量气息袭来时她甚至嗅到了死亡气息，紧急时刻一块迅速凝结的冰墙在挡住杰斯，蔚这才发觉不是一个同伴，而是两个。
　　“快跑！”
　　像变色龙一样隐匿气息的弗蕾伸出援手，听到呼喊的蔚咧嘴一笑，她很清楚杰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有了缓冲时间的她在拳套上聚起庞大能量，不退反进的冲拳砸了上去：“混小子，别太小看老娘了啊…给我滚！！”


第300章 水晶小偷

　　咔擦——！
　　高举战锤的杰斯将冰墙扫成漫天碎屑，迎面袭来的巨大拳头喷出炙热火光，犹有余力的杰斯没有避开，而是将所有余力都投进双臂，与蔚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两者触碰的刹那无形劲风扩散开来将周围的一切扫得东倒西歪，先前那些碎落在地的冰晶顿时汽化成雾，骤起的滚滚浓烟将两人身形吞没，下一秒势均力敌的对峙结束，轰然倒飞的杰斯将大地砸的四分五裂。
　　一击退敌的蔚也不恋战，这一下搞得炼金拳套都过载了，里面的双手也是滚烫无比，只能呼叫支援：“用冰的法师…拜托了，帮我制造一些降温的冰！”
　　“该死的莽夫…”
　　想一击必杀的杰斯没想到自己会输，趁着混乱靠近的薇恩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手中弩箭再一次命中先前受损的肩膀，轰隆爆发的巨响将杰斯弹向半空，装甲良好的减震性让他很快反应过来，齿轮转动中墨丘利又一次变为炮形态，并在电能激荡中瞄向薇恩——轰隆！！
　　炸裂开来的能量圆球带来一片喧嚣火海，等薇恩狼狈的从火焰中冲出来时又是一箭，肩膀处炸开的杰斯这一次不敢硬抗了，只能发动脚下推进器快速拉向一旁。
　　“该我了——！”
　　利用弗蕾的冰魔法让拳套快速冷却后，蔚又一次浩浩荡荡的冲了过来，火焰缠身的薇恩没有滚灭身上的灼热，反而配合着蔚的行动瞄准杰斯的小腿。
　　“烦死了…”
　　尽管小腿没有受伤，可弩箭带来的冲力还是让杰斯差点摔倒，没等他站稳蔚的铁拳就砸了过来，不得以他只能勉强挥锤抵挡，这一次胜负瞬间分出。
　　倒飞而出的杰斯变成滚地葫芦，全身海克斯机甲在拳套的余威中震颤不休，头晕脑胀中他的愤怒再度攀升，先前还有所顾及的环境被抛却脑后，猛然亮起的战锤达到最高功率，瞬间连弹三发的蓝色炮弹分呈三个方向，将企图连手的三人炸的灰头土脸、异常狼狈。
　　“维克托…！”
　　有了喘息之机的杰斯低吼一声甩出两个银色圆环，等他穿过瞬间连结的蓝色激光后移动速度暴增一倍，几百米的距离眨眼功夫就到，以至于后方的蔚根本就来不及阻拦，拼命追赶的她只能看着杰斯拎起变形的墨丘利，用战锤敲炸坏前来阻拦的蒸汽机器人，而后余势不减的砸中道森所在的医务室。
　　“不！你个懦夫、混蛋，卑鄙无耻的皮城佬…”
　　满心绝望的蔚咒骂起来，耳边却突然响起软乎乎声音，就像软糖泡泡一样。根据水晶能量锁定维克托的杰斯，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击会被狠狠弹回来。
　　咣当一声坠落在地的杰斯，难以置信的看着向内凹陷的绿色透明软墙，墙壁后正为道森治疗的维克托眉头微皱，“院长你可以离开了”送走埃乐蒂后他转过头来，与杰斯的视线对接。
　　因为薇恩和弗蕾的阻拦缘故，先前只看到维克托背影的杰斯，透明镜片下的双瞳骤然通红无比，时隔多年的再见面没有唏嘘与追忆，只有仇人见面的分外眼红。
　　“混蛋杰斯！”
　　怒火冲天的蔚终于赶了过来，从天而降的她完全开启了炼金拳套，过载带来大量火焰将她的双手变成一对火焰巨拳，大有拉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哇哇哇，不要啊…我顶不住了！”
　　正在缓缓恢复的扎克，吓得赶忙露出小脑袋想阻止进攻，却没想到这种场面反而激怒了杰斯，他想也不想的就认为这是维克托制造的人类怪物。
　　“滚开！！”
　　顿时杀意冲天的杰斯猛的转身一挥，自下而上的战锤爆发出惊人电光，转瞬间就将希望屋映衬的金碧辉煌，浴火而来的蔚目光凛然，她已经算好爆炸的冲击范围了，不会过多影响到房子，只是自己大概是活不成了吧——嗡！
　　“疯子…”
　　没想到蔚会引爆拳套的杰斯瞥了眼楼上，孩子们惊恐的喊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不愿牵连无辜的他只能减少战锤的功率，就在他准备迎接大爆炸时狂风骤起，无论是他还是蔚都被吹得错开彼此。
　　挥向天空的战锤带来惊人气浪，受到波及的希望屋又在怪风的作用下安然无恙，没了拼命目标的蔚被迫抬起双臂，让正在自爆的拳套从侧面冲向天空，爆发出如同烟花般的橙色火焰。
　　“快一点！！”
　　突兀出现的空灵女声响彻天际，电闪雷鸣中一抹白色瞬间即至，下意识就横起战锤的杰斯被狠狠弹飞滚成一团，一路狂奔止的白发少年，终于在千钧一发时闪亮登场。
　　“勉勉强强啊，大家…接下来交给我吧！”
　　嘴角勾起的艾克撩了下湿漉漉的头发，“还有我…”搏命失败的蔚不顾血肉模糊的双手就要起身，匆匆赶来的弗蕾一把将她抱住：“蠢蛋，失去了武器的你上去送死吗！”
　　“放开我…我绝对不会原谅这混蛋家伙，绝不！！”
　　试图挣扎的蔚脸上很快挨了一拳，转过头就看到是一个和她一样狼狈、带着黑墨镜的女性。对上蔚喷火的双瞳后，她才冷冰冰道：“蠢蛋都不如的家伙，没武器的你只是累赘…滚一边去，别碍事。”
　　“哎…她们交给你了，迦娜。”
　　乘风而来帅气登场的艾克叹气一声，没欢呼声也就算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直接无视，或许是因为体格和年龄太小的缘故，那就用实力来证明自己吧！
　　“皮城佬，见识下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吧！”
　　看着疾驰而来的艾克，在刚才就陷入沉思的杰斯喃呢一句：“能量交汇才能产生反应吗，终于找到你了…水晶小偷，把水晶还回来！！”
　　“你在说什么啊…”
　　举着指针冲来的艾克拽出一串残影，挥锤扫空的杰斯马上就是一个翻滚，加速时间袭来的艾克没想到这一下会落空，紧随其后剧烈的能量蔓延开来，“不好，失算了…”生命受到威胁的艾克，直接使用Z型驱动回到过去。
　　“能量交汇…不对，时间倒流了。”
　　重复刚才话语的杰斯马上反应过来，因为战锤上镶嵌的水晶碎片震的更厉害了，它想要和敌人身上的那块碎片重聚，不！还有维克托当年抢走的那块水晶，他刚才就是靠这一点来锁定方位的。
　　当年他们战斗时维克托抢走的水晶又碎了一部分，这部分也不知怎么落到了艾克手中，让他掌握了勘称神迹的时间能量。
　　当初这东西完整在手时可是没任何反应的，那为什么现在会相互吸引呢，如果将它们合三为一会发生什么事？
　　好奇心让杰斯来了兴趣，冲到一半艾克皱着眉停下，很明显对方在疑惑自己为什么知道时间倒流了。没有解释的必要，只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行，下定决心的杰斯按下了战锤变形开关：“既然如此，就让我将这一切都划上句号吧…”


第301章 时间世界

　　“超高速再生细胞，还有珍贵的魔法圣物…也能够融合吗？”
　　就在外面打得如火如荼时，维克托的解毒工作也高一段落，他的注意力来到扎克的胶质与生命之水上，将科技和魔法融合的手段在这里太常见了。
　　皮城的海克斯科技、祖安的炼金科技，最开始都是以古恕瑞玛的知识起步的，最初目的仅仅是出于学者们的好奇心。
　　随着科技的进步，逐渐就延伸到武器、生活方面，当初的先人们恐怕也想不到，科技会演变成如今模样。不需要魔法人类就能开山裂石、填海平川，机器可以比任何一个单独人类的单独个体强大、精准、高效。
　　最起码见到道森前，维克托的想法与他人无疑。在见到道森后，他又开始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种问题当然没有答案，不过有方向。
　　曾经的自己认为人类很孱弱，会有饥寒交迫、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如果将情绪抹去、换上机械肢体就能消灭这些缺陷。
　　可是道森向维克托证明了，纵然人类有如此多的缺点，但只要经过刻苦锻炼与合适指导，人体的潜力要远远大于机械身体，或者说这两者没必要分出高下、殊途同归，最后的目标都是人类的进化。
　　那如果将这两者结合起来，取其精华丢掉糟粕，就像双城融合了魔法的科技，那人类又会进化到何种地步？
　　“违背约定的话说不定会被杀，到时候再说吧…”
　　和道森做了君子协议，约定了“想做实验什么必须得到他的同意，否则就任凭处置”的维克托想了想，果断将之抛却脑后。摄取了扎克给道森的果冻胶质，又取出盒子中的生命之水，最后看看镶嵌在解析机器上，被特殊装置包裹的湛蓝水晶，这是他从杰斯手中抢来的，称为“海克斯核心”，相当于人类的大脑。
　　按照维克托的最初设想，他会逐步替换掉身体的所有器官，再研究明白布里茨是如何产生独立意识，将意识存入核心中，这样就能完成光荣进化的心愿。
　　“咔擦…”
　　按下开关的维克托手指僵住，他没想到水晶会自己动起来，和道森拥有的银熠一样，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散发出一种渴望。
　　“这是…”
　　取下水晶的维克托将目光投向墙壁缺口，名为扎克的生物又一次重复了先前的缩脑袋动作，透过他可以看到外面的白发少年与杰斯的激战。
　　就像是经过千百次演练一样，白发少年的攻击路线异常流畅，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无论杰斯从那个方向攻击，采取什么样的防御手段，都会被打得连连败退。
　　“祖安迷童，艾克…时间的宠儿。”
　　低声喃呢的维克托取出单片眼镜，并将手中的水晶与视线平齐，沿着它散发的能量光芒，看到了只有艾克才能领略的时间世界。
　　每当艾克面临杰斯的致命攻击时，他都会第一时间启动腰间装置，随即会有许多亮晶晶的尘埃在里面亮起形成漩涡，就仿佛是时间的气旋一样，世界变成了破碎的镜子，碎片中出现许多艾克的镜像身体，在这个瞬间提供给他无数选择，以供他挑选出最佳的进攻方案。
　　“时空碎裂、平行现实镜像、多重时间维度…为什么？”
　　自答自问的维克托眼中泛起涟漪，答案是道森。艾克是迦娜找来的帮手，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故意让时间倒流避开了希望屋，自己才有机会看到这勘称奇迹的一幕。
　　一次、两次、三次，一遍又一遍观看艾克回到过去的维克托，手中的水晶愈发炙热，它渴望着和那些尘埃碎片合二为一，如果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话。
　　和杰斯的那一战又浮现维克托的脑海，或许艾克捡到了当时散落的水晶碎片，那他是如何做出这种装置的呢？
　　对时间的研究几乎每个学者们都做过，每个人都说过想要开发回到过去的时间装置，维克托也不例外。当时的他花费了好几个月都没任何头绪，最后只能暂时搁浅这一计划，如今水晶异变又有现成的装置供他观摩，简直再好不过了。
　　“装置结构很简单，太幼稚了…”
　　仔细观察过后的维克托，脑海中模拟出两个小锤对撞的画面，然后是水晶尘埃受到刺激开始聚拢，进而产生了时间回溯效应。
　　“那为什么水晶会聚拢，甚至让周围的时间倒流？”
　　再次询问自己的维克托陷入沉思，他想到了可以自己愈合的记忆金属，布里茨的核心记忆储存部位采用了“mk-1”型的金属。
　　这种金属结合自动化装置，让布里茨拥有了能够储存画面，就像传音投影仪那样，进而模仿人类的行为与动作。但理论上是不能产生自我意识的，这点他也确认了，通过成百上千次的制造与布里茨的相同身体。
　　“答案或许就在那里…”
　　面对这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维克托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只要能研究一下艾克的装置，不对！连同杰斯手中的那块也是，如果将三者合一的话，一定会有答案。
　　“得到答案的话…”
　　做出假设的维克托看向呼吸逐渐平稳地道森，他拥有的银熠也是从原初水晶中诞生的，尽管研究的次数连十次都没有，不过他还是窥探到了其中一些奥妙，它毫无疑问也是有自我意识的，用父子关系来形容道森和银熠最为恰当。
　　道森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从未尝试过与它交流，只是当成一件异常贵重的工具。维克托没有点明这一点，不是出于私心的隐瞒，而是还没来得及说，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借我一用吧，必须打败他们两个。”
　　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犯了老毛病的维克托将核心装置取下，填装水晶、激活，平时会隐藏在道森身体内帮助他补充魔力、维持身体的银熠飘了出来，形成一颗散发着星辉的光球，有它的帮忙自己的海克斯核心就是完美的，可以不用杀人就达成目的，尽管有必要的话他也不介意去杀。


第302章 水晶异变

　　“第27次…必须成功！！”
　　当维克托踏出希望屋时，27次面临死亡威胁的艾克低吼着冲了上来，哪怕明白时间在倒退，却依旧无计可施的杰斯举起墨丘利，轰然爆发的蓝色炮弹掀起漫天碎石。
　　“左边！”
　　提前一步躲开的艾克目光凛然，想也不想的为自己加速，骤然拉长的残影避开另一发要命的轰炸，并利用扩散开来的冲击飞身向前。杰斯随手抛出两枚泛着银光的圆环，极速连结的光芒带着他的身体正面迎上。
　　咔咔、咔咔——！
　　齿轮咬合与电能激荡中墨丘利转为战锤形态，终于靠近的艾克抛出时间卷曲器，沿途的一切事物开始聚集，杰斯战锤与机甲的能量因此受到阻碍停顿下来。
　　“冲！”
　　早就瞄准这一瞬间的艾克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就到了杰斯右侧，引诱杰斯扫来战锤时他的身体穿越时间抵达左边，空门大开的杰斯也不慌张，轻触脚下开关，推行器就带着身体向后爆退。
　　这一幕艾克见过很多次，如果现在追过去会被战锤冒出的电能圆环麻痹，进而遭到致命打击。不追的话杰斯又会将武器切回炮形态，用威力十足的能量炮对他连续轰炸。
　　在这两种选择下尝试了许多次的艾克失败了，战略级的海克斯机甲凝聚了皮城的科技顶尖技术，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艾克压下疲惫，猛然突进的瞬间不进反退，释放出金色电圈的杰斯微微一愣，就见对手多此一举的抛出闪光齿轮。
　　“你以为我会上两次当？小鬼…”为了避免刚才的情况杰斯迅速向右拉开，墨丘利又一次开始转换形态。
　　“好！”
　　紧紧握住武器的艾克加速时间留下一排残影，杰斯脑袋开始微微转动，考虑到了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心知肚明的艾克故技重施又扔出一枚闪光齿轮，杰斯想也不想的躲开，同时举起战锤瞄准。
　　“哦哦，来打我呀！”
　　“如你所愿，小鬼…”
　　“两极反转！！”
　　当杰斯轰出的能量炮在艾克身上炸裂时，对方便身体化作一道白色影子消失不见，在战锤的指引下杰斯下意识抬起头，就见一种令人无法反抗的巨压落下，就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他的身体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嗞嗞——砰！
　　全身装置轰然爆裂的杰斯单膝跪下，极速转换的战锤迎上艾克砍来的时针，火焰四溅中一道漫天激光穿透空气，将两人一同笼罩在内。
　　“不可能…”
　　拿着海克斯核心手杖的维克托一脸难以置信，他不仅没有看见两人轰然倒地的场面，就连一点爆炸的涟漪都没看到。
　　时隔多年三块水晶碎片相遇产生了奇迹，三者齐放的光芒夺去世间万物的斑斓色彩，只剩黑白两色供他们欣赏。
　　“没有风…时间停止了。”
　　做出判断的杰斯卸去斯坦威克提供的准备，手中战锤震颤的越发激烈，仿佛是在催促什么一样。
　　维克托也感觉到了，他没想到三块水晶光是靠近就产生未知的变化：“没有阳光…这里是时间的断层。”
　　“也没有过去，我们可是一伙儿的啊…你这家伙干什么啊！”
　　变故出现的那一刻艾克拉开距离，额头冒出许多冷汗，他的Z型驱动装置失效了。说是失效也不对，因为里面的水晶碎末聚拢了，变成了发明装置前的碎片模样。
　　“哼…”
　　艾克的抱怨引来杰斯冷哼，墨丘利开始转向炮形态，当他按动发射开关时却没任何动静传出，别说是能量涌动了，就连战锤散发的光芒都消失了，他本人也因此举得异常费力。
　　看着杰斯铁青的脸色与突然佝偻的身体，被逗乐的艾克放声大笑：“哈哈哈…”
　　“看来它并不希望我们争斗，或者是为了避免再一次被打碎…那这样呢？”
　　自说自话的维克托抬起手杖猛地丢向前方，失去了能量驱动的战锤显得异常沉重，正咬牙抬它的杰斯突然手中一轻，在反作用里下狠狠摔倒在地。
　　下一刻脱手的战锤亮起蓝色光晕飞向前去，艾克也感觉腰间传来某种吸力，不明所以的他连连后退几步：“喂喂，为什么向我这边来了啊，机械怪人，给我解释一下！！”
　　“到你出场了。”
　　见到这神奇的一幕，答非所问的维克托呼唤了银熠，一经出现就星光万丈的它夺走三人视线，接连几声“咔擦”响动后，手杖、战锤、Z型驱动中的三块水晶终于挣脱束缚，在极光般的绚烂光晕下缓缓汇合。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天籁又带给三人不同感受，杰斯不由想起刚得到整块水晶的时候。
　　它是吉尔帕拉家冒险队在恕瑞玛沙漠中找到的，挖掘时还找到一些风化后的遗迹残留，学者们推断出这是塔状的建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线索。
　　这枚原初水晶被吉尔帕拉家拜托学会研究，他的同僚们研究了数周都没有一丝头绪，最后将它判定为只是一块被吸干能量的石头，不具有科研价值，只有较低的艺术价值，比如做成闪亮的贵重首饰来卖。
　　吉尔帕拉家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组织探险队，可不是用来卖珠宝的，于是水晶到了杰斯手中，他们甚至做好了因为研究被毁坏的打算。
　　杰斯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对水晶测试，依旧一无所获。某天失手摔碎水杯时，他突发奇想要将水晶敲碎，分割水晶时他脑海中响起了如现在一样的美妙歌声，只是那时候更模糊一些，如今听得更清楚，他依旧不清楚这些歌声的含义是什么，只是感觉到了一种喜悦，就像不眠不休攻克研究难题的那种满足。
　　这种喜悦的感觉不止杰斯有，艾克也有，祖安迷童的伙伴们经常会进行一些危险的挑战，比如空手爬老饿鬼、扒尖啸等等行动，每当他们出现意外时，他就会用时间倒流救人，这种喜悦就和救下他们的成就感类似。
　　当初艾克从一个实验室废墟得到水晶碎片时，就听到了这种意义不明的美妙歌声，他因此询问了许多祖安老人，甚至偷偷跑进进化学院的图使馆去查资料，结果还是没查到太多线索。
　　为数不多的有用情报，是这块碎片水晶可能来自古老恕瑞玛帝国的附属国。在数千年前的南方大陆，拥有众多飞升者的恕瑞玛帝国征服了许多国度，但这段历史太过遥远，控制时间只能以分钟计算的艾克，并没有能力去找寻。
　　就在两人沉浸于过往时，舍弃了很多人类情绪的维克托也没能幸免，他在歌声中找到了秩序与稳定，这是他的梦寐以求的初心。
　　不过他没有沉浸于歌声，而是在天性的指引下思考为何三块水晶会彼此牵引，以及银熠正在做什么——嗡！
　　没等维克托想出答案，银熠就将正要合拢为一的水晶吞没，星光就像太阳般散发出温暖光芒，空间泛起涟漪，下一刻闭着双眼的道森被传送过来，并缓缓睁开眼睛。


第303章 第一视角

　　“这是…”
　　缓缓睁开眼睛的道森伸出手，银熠像个吃撑了的孩子摇摇晃晃飞来，当星光触手可及的那一刻，“沙沙”的声音从心底浮现，悠远而深长的歌声触及灵魂，一幅幅宁静安详的画卷在涟漪中展开。
　　包裹着圆润沙粒的虫子，挖出隧道待产的鼹鼠，还有一窝在黑暗深处抱团取暖的小蜘蛛等等，世间万物就这样倒映在道森瞳孔，这种来回切换变动的第一视角让他瞬间明悟，这是一场梦，而且是很多生物的梦。
　　在听不懂的天籁歌声中，道森潜入地底，本以为冰冷、僵硬的岩石传来温暖触感，沙沙的挖掘声依旧在持续，直到灼热的火焰震动大地，冲天而起的大地之火翻滚着，明亮的火焰精灵跃动着，颤抖的大地发出剧烈地悲鸣。
　　喷发而起的火焰奔向天空，肆意纵横的岩浆一经流出就弥漫整个大地，道森也被狠狠推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观察瞳孔中一闪而过的鳞甲与尾巴，瞳孔中就倒映出一个火焰构成的无边炼狱。
　　大地在咆哮，火焰纷飞成舞，炙热的岩浆点亮黑夜，浩浩荡荡的无情火海吞没宏伟的城市，属于人类的绝望呼喊异常刺耳，就像有一千根针在扎脑袋，逼得他不得不又一次钻进地面。
　　轰隆隆——！
　　岩浆又一次喷发来开，死死抱住一块碎石的道森又瞥见锋利的爪子，紧急着是熟悉的魔法波动，当充满奥妙的蓝色光晕泛起时，他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的悬崖。
　　在火焰将黑夜照得恍若白昼的岩石上，一个上半身布满符文，下半身穿着条棕色长裤，胡子拉碴、面容饱经风霜的老法师与他对上目光。
　　是心如死灰还是悲痛欲绝，亦或是绝望无助？在老法师皱在一团的五官上，道森看到了无法言喻的悲伤，紧急着他就在蓝光中消失不见。
　　或许是先前的悲伤足够刻骨铭心，润物细无声的绵绵细雨沙沙落下，在地面翻滚中道森破土而出，看到了无尽黄沙，湿润的雨水浸满沙子，偶尔可见的绿植贪婪地吮吸着雨水，生命的喜悦回荡在他的心间，平复了先前火焰带来的伤口。
　　也许是1个小时，也许是1天，当“咣当、咣当”的声音将他唤醒时眼前变得一片虚无，某种重物敲击大地的刺耳声音响起，道森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翻涌起来，就在他痛苦地快要晕厥时，异常悲伤的凄美歌声传来。
　　紧急着大地被凿开，久违的阳光投了进来。道森却没感觉到一丝温暖，只有无尽的冰冷，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真的。属于人类的工具在阳光中掘开黑暗，锋利的锯齿与利刃割开水晶般的鳞片，美轮美奂的湛蓝水晶被残忍取出，耳边响起的痛苦尖叫震得他几欲发狂。
　　那种触感就像在割裂自己的身体一样，痛彻心扉又让人无可奈何，充满炼金气息的火焰散发出刺鼻的气息，就在道森快要崩溃时，令人平静的歌声取代了痛苦。
　　但这并不能解决人类的恶行，一个个蜷缩成团，在阳光下散发出微微亮光的晶体蝎子们，在各种各样的工具下被撕裂、破坏，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足以令世人疯狂的原初水晶。
　　屠夫们衣服上一闪而过的三角高塔标志，让道森心中浮现答案，这里或许就是菲罗斯家族开采原初水晶的矿场了，周围看起来是个山谷，人们脚下的黄沙也提醒着他这里是恕瑞玛的一隅。
　　发现这个重大秘密的道森没有兴奋，只有感同身受的悲伤，没有给他太多的冷静时间，心底的歌声变成了苦苦哀求。
　　这种哀求纵然是意志坚定的道森，也忍不住想要回应这份祈求，尽管他还是听不懂在唱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歌声是想要要回水晶。
　　结果很明显，当道森从黑暗的地底冲出来时，人们发出刺耳的笑声，冲向大脑的愤怒就像先前的火焰炼狱一样，驱使着道森挥动紫色钳子。
　　回应道森的是锋利的弯刀，崩裂的水晶外壳散出漫天晶莹，剧烈的波动也从躯壳内喷涌而出，化作滚滚火焰四散开来，人们尖叫着躲开，他踩着地面追上一个矿工打扮的男人，将对方一爪切成两半，鲜血染红了沙子。
　　悲痛欲绝的歌声又一次响起，道森能感觉到这是哭喊，这个梦的主人不是因为杀人而内疚，而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巨大的愤怒驱使着它又一次发动魔法，成百上千道水晶尖刺从沙子涌出，刺穿血肉、裂开骨骼，就像先前人类对它的同伴们做的那样。
　　即便知道这是梦，道森还是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这如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以梦的形式展现了出来。
　　很明显，以第一视角当旁观者的道森无法控制身体，愤怒的杀戮依旧在持续。当最后一个肌肤呈白色的女性，在火焰中挣扎着起身时，焦黑的皮城学者服饰也提示了她的特别。
　　颤颤巍巍拿起海克斯步枪的女性，在它残杀同伴时艰难地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炙热的光线贯穿从头顶灌入身体中央，剧烈的痛苦带来麻痹，微弱的歌声又一次响起。
　　从歌声中感悟到希望与鼓励的它，在看到步枪上镶嵌的海克斯水晶后，不顾一切的狂怒爆发了，迅速举起的尾巴弹出一道白色强光，心脏直接被贯穿的女学者在绝望中倒地，抽搐几下后眼睛失去光彩。
　　当山谷内已经没有活着的生物时，先前的愤怒像是潮水一样退却，冲向女学者的道森，本以为它会将对方残忍的分尸，结果它只是将武器碾碎，用嘴叼起周围散落的水晶，转身又一次转入地底。
　　当黑暗再一次袭来时，画面陡然变化。道森能够感觉干燥的风沙与阳光在烧灼身体，每走一步脚下的沙子都在发出不甘地回应。
　　这场旅途似乎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黄沙与日升日落陪伴，就在道森以为它会一直走下去时，梦醒了。但这一次有所不同，道森没有离开，而是在星光中显现出虚幻的身体。
　　他也第一次看清了梦的主人，一个爬行在黄沙之上的蝎子生物。它通体发紫，类似豹子头形状的脑袋上尖齿遍布，琥珀色的瞳孔中一半疑惑一半愤怒。


第304章 共同的梦

　　“灵魂出窍？”
　　“嘶嘶…”
　　“不对，更像是幽灵一样的分身…”
　　大概弄明白自己的现状后，道森又有了一个新疑问，那就是他该如何跟眼前的“水晶先锋-斯卡纳”交谈，通过刚才的梦境流转，他明白了原初水晶是来自他们一族的，那是等同于人类大脑一样的事物，里面不仅仅是能量，还有他们沉睡的意识。
　　也可以说皮城的海克斯科技，是建立在对这一族的杀戮上的。如果道森没有经历刚才的梦境，肯定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错，毕竟斯卡纳的同族们看起来很凶残，杀死这种生物夺取水晶，并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
　　“嘶嘶、嘶嘶…”
　　斯卡纳的叫声依旧听不懂，但相比刚才有些急促，道森向前飘动一步他就后退一步，还举起尾巴上的尖刺做警戒状。局面似乎僵住了，语言不通在这一刻显得相当致命。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喃呢的道森尝试着召唤银熠，没有光球出现，不过有一道星光编织的银线蔓延开来，将他和斯卡纳连接在了一起。
　　下一刻，包含沧桑的低语化为意念袭来：“软皮人，把“名石”还给我们！”
　　“软皮人是指我？那你们又是什么…”
　　“壳人族！”
　　“这么说来挺形象的…你好，我的名字是道森·冕卫。”
　　试图触碰自己身体的道森摸了个空，人类的身体在对方看来，可能的确是被软软的皮包着的。
　　“斯、斯卡纳！”
　　报上名字的斯卡纳相当激动，他们壳人族在地底沉睡了太久，以至于醒来时周围已是沧海桑田，那些曾经崇拜、尊敬他们的凡人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残暴的无知人类，可他不想杀戮他人，他只是想要拿回水晶！
　　“斯卡纳，你说的名石是那种蓝色的水晶对吧？”
　　经过刚才的梦，道森多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斯卡纳不出意外的连连点头：“是，请还给我们壳人族！那是我的同伴们！！”
　　理智告诉道森不要管这种闲事，尤其这种事还跟菲罗斯家族掺上了关系，他和卡蜜尔如今可是合作伙伴，壳人族身上的原初水晶可是菲罗斯家的立身之本，他们家族的大半财富都来自与此。
　　就在他准备拒绝时，一只青鸟在星光中浮现，迦娜一经出现就带来徐徐暖风：“道森，请帮帮壳人族！”
　　“为什么？帮助壳人族就是背叛盟友！你应该明白，想要清除祖安的灰霾，来自菲罗斯家族的帮忙必不可少，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想两面三刀。”
　　道森的告诫斯卡纳听得很清楚，他刚想指责人类的残忍行为，就被振翅到来的迦娜拦住：“斯卡纳，先不要说话…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说服道森的！”
　　“真是任性啊，可我不觉得自己会答应…话说我什么会在这里，我想你应该知道，能解释一下吗？”
　　颇感无奈的道森又一次表明态度，对这种无情迦娜十分愤怒，传来强烈的意念：“是银熠做的，我来也是祂拜托我的，你个冷漠的家伙！”
　　“银熠？！”
　　道森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但很快就想通其中关联，如果说每颗原初水晶都是一个壳人族的话，那从水晶中诞生的银熠具有意识也就没那么意外了。
　　“银熠是壳人族？”
　　想到这里的道森眉头微皱，迦娜想也不想的否定了：“不是，银熠就是银熠！”
　　“天啊，您能说得更简单些吗？最好能尽量的详细一些…比如银熠为什么拜托你，而不是找我这个创造者。”
　　听得满头问号的道森疑惑极了，他就是中个毒而已，谁知道一醒来就到了恕瑞玛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银熠具有意识，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生命…祂更像是一个世界，比如班德尔城那种领域，而你可以将我看成是传递信息的使者。”
　　迦娜的解释让道森脑海中浮现一个词语“星球意识”，就是将世界想象成一个人类，将狂风下雨、四季轮转等等自然想象，理解为一个人在吃喝玩乐、生老病死就行。
　　想到这里的道森也不深究，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变强活下去，而不是这种高深的问题，便转问道：“我可以理解是因为我没有神性，所以无法与银熠交流吗？”
　　“应该可以吧。”
　　“什么叫应该啊…”
　　“我们这些从世界诞生的自然之灵，和人类在根本上是不一样的，这种事情除非你拥有神性，不然是无法理解的…刚才的梦你看到了吧？”
　　见迦娜也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缠，道森只能点点头：“梦怎么了？”
　　“所有的壳人族都拥有一个共同的梦，就像龙族的传承记忆一样，他们靠做梦的方式来获取先人留下的智慧。你之所以会闯进他们的梦，是因为银熠在帮助一个即将消散的壳人族意识。”
　　迦娜的话通俗易懂，不过道森还是产生疑惑：“这是我昏迷时发生的事情？话说银熠为什么会自己跑出去…”
　　“你昏迷时…”
　　迦娜很快将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听完的道森难免愤怒：“混蛋维克托，这家伙竟然擅自破坏约定…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为什么银熠要帮助这个壳人族？”
　　“壳人族的名石承载了很多先人的记忆，就像人类的记忆那样，只不过他们看的不是交际、战争、打打杀杀这种无聊的事情，而是在观察、体悟这个世界的变化。
　　每当一个壳人的身体迎来大限，他们就会带着躯壳沉睡，等待下一个新生壳人族的继承，如果在此之前水晶被取走的话，里面的独立意识就会随着时间消失。
　　当这个独立意识彻底消失后，他所保管的先人记忆也会消失不见、只留下精纯的自然能量，你可以想象一下进化学院的图书馆被烧毁的情况，就知道这是多么残忍的行为了。”
　　迦娜的娓娓道来让道森缩缩脖子，知识的传承是人类繁衍不息的根本保障，没有知识的人类毫无疑问会回到茹毛饮血的时代，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异常可怕。
　　“那银熠帮助它，是因为原来是水晶的缘故吗？”
　　“不是，它没有什么善恶之分，自然没有什么念旧之情。只是找到了进化的方向，壳人族的梦记载了这个世界在漫长光阴中的变化…如果你想让银熠成长的话，必须要帮助壳人族摆脱困难，那个意识指定了斯卡纳来做出决定，如果你袖手旁观的话，这个梦将会对祂永远关闭。”
　　“懂了，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没想到自己会真香的道森有些尴尬，但听迦娜的描述，银熠很有可能在将来进化成班德尔城那种神奇领域。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想要守护的亲人、朋友是否就可以在里面躲避浩劫的降临了？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拒绝，可在背后捅盟友刀子又有违他的做人原则。
　　“有，你所顾及无非是菲罗斯家族的利益…站在你们人类的角度上来看，只要你给予卡蜜尔女士相当的利益就好。”
　　身为局外人的迦娜看得很明白，恍然大悟的道森马上就有了决断：“好，那就来谈谈吧。”


第305章 放下成见

　　“恕瑞玛，东南方的“水晶之痕”…”
　　在有迦娜这风之精灵的保证下，道森知道了壳人族如今的所在地，也和斯卡纳达成“帮助壳人族脱离危险，寻找到一块新的安居之所”的约定，作为交换银熠会得到梦境开放，也就是维克托三人水晶中，那个即将消逝的意识传承。
　　这个约定的保证人是迦娜，如果无法完成或者背弃誓言的话，她就会从风里诞生，在风里消散，这是道森无法接受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会达成约定。
　　当睁开眼睛的道森听到自己的心跳时，时间再一次流动，他眼中复杂莫名的情绪也被维克托看在眼里。
　　“洛比·雅金！！”
　　没给维克托询问的机会，赤手空拳的杰斯冲了上来，脸色异常悲愤。他想到了凯特琳，这朵皮城之花没人能够无动于衷，他也不例外。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想要帮助的男人却和维克托这恶魔走在了一起，他绝对不能原谅这种行为！
　　“你闹够了没有？英雄大人…”
　　在杰斯飞扑过来的同时，道森也扫过周围的满目疮痍，这家伙竟然将战略级的海克斯机甲用在解决个人私怨上，简直不可理喻——砰！
　　转身的道森用一个干净利落的膝撞顶了上去，和最初见面时的助手形象相差深远，剧痛下摔倒在地的杰斯身体躬成虾米状，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模样不可谓不狼狈。
　　“没了，没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杰斯痛苦抽搐时，将Z型驱动拿到身前的艾克，看着空空如也的装置欲哭无泪，没有能够改变过去的力量，他的未来也就消失了。
　　艾克曾幻想过用伟大的时间改变故乡令祖安崛起，让那座自诩的进化之城相形见绌，可如今没有了水晶，年仅14岁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真像一场梦啊。”
　　轻声喟叹的维克托相比两人要平静的多，尽管海克斯核心的消失，意味着他的光荣进化彻底失败了。数年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失落无法避免但还不至于绝望，他现在很像知道吸收了水晶的银熠，究竟发生了什么神奇变化。
　　“梦可没有这么仁慈…脚下的路如果不是自己选的，那终点在哪儿没人知道，这个还你。”
　　从银熠中取出一块水晶的道森扔给维克托，又走向面如死灰的艾克，将属于他的那一小块又还了回去。这块壳人族名石已经死了，里面关于世间变迁的远古记忆也被银熠吸收，剩下的只有精纯的能量可用。
　　道森本可以将水晶留下来，哪怕是当成魔法石用也能获益匪浅，可维克托和艾克是来帮自己的，他不会辜负这份善意。
　　“别伤心了，这个是你的吧？”
　　“水晶？哇…啊啊啊！！”
　　“还有…”
　　本想提醒艾克试一下还能否控制时间，就看到他背后出现的白色虚影，道森顿时有了明悟。并不是艾克发明了时间装置，而是他得到了时间的宠幸，Z型装置与水晶，只不过是将这种天赋展现出来而已。
　　“天赋就是天赋，真是不讲道理啊…”
　　喃呢的道森有些羡慕手舞足蹈地艾克，但杰斯的愤恨目光又让他有些不舒服。想了想还是取出属于他的水晶，交给了维克托。
　　“你们是朋友吧，放下成见与傲慢，好好解释一下…”
　　“没有必要…”
　　“先别急着拒绝，杰斯在科技上的感性与你的理性正好互补…如果能合作的话，你的道路或许能弥补缺陷，尝试着友善一些吧。”
　　拍拍维克托肩膀的道森离去，他这样做不是同情自大的杰斯，而是想到维克托曾提到的过往。
　　当年面对维克托摘下人类脑袋的治病行为，深感误会的杰斯可是先行道歉，祈求老朋友不要再错下去。不管维克托如何认为，这在道森看来值得令人动容，毕竟杰斯的傲慢很多人有目共睹。
　　如果不是真的将维克托当成了朋友，只是当成一个偏执狂、疯子，那他完全没必要道歉。
　　“呼呼…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用了，维克托！”
　　在道森走向希望屋时，剧痛稍有平息的杰斯挣扎着起身，喘息的话语中满是愤怒，他即便是死也不会原谅那种丧尽天良的恶行！
　　“或许你说的对，我应该放下成见…安静点。”
　　自言自语的维克托拎起杰斯，狠狠在他肚子上来了一拳，痛到五官扭曲的杰斯试图挣扎，拍在对手手臂上的手掌却传来金属触感。
　　骤然高涨的愤怒压下痛苦，咬牙切齿的杰斯一脸难以置信：“你竟然改造自己，维克托！！”
　　“这和你有关系吗？”
　　话一出口维克托就皱起眉头，尝试着友善一些该如何做呢？或许应该详细说明一下，人类总是这么麻烦。想到这里的维克托拖着杰斯走向来时方向，一边走一边解释：“还记得我们一起研究潜水服时的事情吗？”
　　“该死的家伙，放开我！你这泯灭人性的恶魔…”
　　咒骂着的杰斯尽力反抗着，可是失去了海克斯机甲与战锤的他，根本无法挣脱维克托的机械手臂。
　　“看来还记得，是你向高层汇报了这件事，以至于我被驱逐出皮城回到祖安。那时候我就在想皮城佬真是目光浅薄，我的设计明明可以拯救许多生命，你们却对我谈自由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闭嘴，你这个不知悔改的混蛋！”
　　“是啊，现在看来我的确错了。”
　　维克托说的平平淡淡，但听在杰斯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那个视情绪为错误的维克托，竟然会主动认错，真是见鬼了！
　　“当时的我认为是情感阻碍了人类进步，所以我为自己做了手术，将自己变成了改造人，希望以此为榜样…让所有人类放弃血肉之躯，转而寻求更高等的海克斯增强体。这样人类就能彻底告别致命的错误和痛苦。”
　　维克托的话又成功激怒杰斯，面对这种不可理喻的想法他反而沉默了，杰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竟然会产生这种后果，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不过现在我理解到了自己的错误…人类自身的潜力比起增强体来说并不差，只要经过系统的锻炼和指导，就能发挥出十倍百倍的作用。”
　　在与道森的冲突中，找回初心的维克托决定尝试一下与人为善，再一次去相信人类身上的可能性。不对，应该是研究这种可能性，用尽量符合世俗眼光的办法。
　　就先从解除误会开始，让杰斯认知到自己的错误，看看他能否接受这沉重的事实。莫名有些期待的维克托决定重新演示一下当年的场景，首先他需要一个自愿的病人，这样的人在光荣进化教会有很多。


第306章 会好起来的

　　轰隆——！
　　当响彻云霄的雷鸣滚滚而来时，连绵小雨化为瓢泼暴雨，水晶失而复得的艾克这才反应过来，周围因能量炮而燃烧的火焰也因此熄灭，有些冰凉的雨水在阵阵风儿吹拂下，尽量温柔的避开了身体。
　　“这就结束了，迦娜？这样真的能够救祖安吗…”
　　对着风儿喃呢的艾克有些茫然，他完全不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为什么水晶突然被夺走，又突然还了回来，那个叫洛比的为什么会出现等等，他来之前只是被迦娜请求帮忙阻拦杰斯，仅此而已。剩下的诸多疑问让艾克有些头大，他有预感自己好像卷进了一个危险的漩涡中，就连时间的力量都有些捉襟见肘。
　　“别担心，艾克…会好起来的。”
　　空灵的声音带来暖意，轻柔的风儿吹走雨水，在灰蒙蒙天空下浮现的迦娜一袭白衣飘然动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的妖精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美得不太实际。
　　久违地再见到她的真身，艾克下意识伸出手：“迦娜…洛比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轻飘飘落下的迦娜搭上艾克手掌，入手处的摩挲感让他眼中充满迷恋，他们的相识是在两年前，那场近乎波及了大半祖安的灾难，让更多的祖安人逃向了皮城。
　　那时候自己还没掌握时间的力量，梦想是那么遥不可及。艾克讨厌那些逃离祖安的懦夫们，他希望通过自己努力保护身边的朋友们，集合大家的力量把祖安改造成一个比皮城还好的城市，这样父母就不用起早贪黑的去工作了，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的听说那里出事故了，哪里又死人了，谁谁家的亲人又因为灰霾病故了。
　　“抱歉，这个待会儿再说…洛比找我有事，你先去休息。”
　　迦娜突然匆匆离去，离开前她还不忘用风儿催促他去避雨，艾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愤怒，这股愤怒驱使着他走着希望屋走了几步。
　　“明明是我先认识的，明明我们的关系应该最好，明明…”
　　艾克就像个被抢走心爱之物的孩子，紧紧握住了手中武器，恨不得马上去找道森分胜负，然后将迦娜抢回来！
　　“咚、咚…”
　　远方老饿鬼突然响起的钟声将艾克拽了回来，钟声响了5下，那是他最喜欢的时段，因为这是坊木区大多数工人们收工下班的时间。
　　尽管坊木区的工作很繁重，但这阻碍不了那里的人们很友善，他的父母也在那里。大概20分钟后，他们就会带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回家，然后强迫疲惫的身体露出笑容，让自己不那么担心。
　　“今天可是进化日啊，可恶…！”
　　每年这时都会和父母缅怀逝者的艾克非常不甘心，他想要冲进去问个明白，又怕来不及回到家中和父母团聚，最后只能不甘心的暂时放弃。
　　“啪嗒、啪嗒…”
　　转身离开的艾克一路不停，地面上残留的水洼混合着灰霾变得五颜六色，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复杂。当艾克穿过街头巷尾到家时，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肮脏不堪。
　　“呼…”
　　艾克贪婪的吸入屋内发霉空气，小小的房间依旧是那样，只有很少的几件家具，几乎没有装饰物。属于自己的房间只是一个使用帘子隔开的角落，里面堆满捡来的书籍、回收的零件，上面是一张铺得整整齐齐的小床。
　　“先换衣服、用毛巾擦干净身体…”
　　走进屋内的艾克很快做完这些，还不忘将Z型驱动藏进床的深处，他不希望父母将大名鼎鼎的祖安迷童首领，和在家中的自己联系到一起。
　　等做完这一切后，老旧公寓外的脚步声陆续响起，工人们已经开始到家，他的父母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来到小餐桌前的艾克顺手打开炼金灯，看着灯光下自己的倒影陷入沉思。不多时，艾克挺直身体，一本正经的对着影子自言自语起来：“父亲、母亲，我不想和上面的家族签订协议，也不要在他们的帮助下，装模作样的申请去皮城佬的学校…我就要呆在这里陪你们，还有朋友们，我永远都不会抛下祖安！”
　　艾克的话充满自信，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墙壁和倒影是见证者，而它们的回应是沉默，没关系，迦娜说过会好起来的！
　　又想起迦娜的艾克咬咬牙，在没掌握时间力量的日子里，是风儿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迦娜的无私陪伴对自己来说是是最好的安慰与希望！
　　“父亲、母亲…”
　　一遍又一遍的演练进行着，当艾克听到钥匙清脆的碰撞声后，他乖乖在桌子上坐下，并拿起上面的书假装学习。仅有一门之隔的房门外，父母难得同时出现在门口，他们的模样却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高强度的工作让他们憔悴衰老，艾克上次同时见到父母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他们家的生活比起和街上的同伴玩耍来说，异常的单调乏味。
　　每天下班时，不管是哪个先回来，父母都会买一些简陋的饭食，然后用省下的钱来给炼金男爵缴税与疏通关系。在祖安没有势力庇护的话，可是随时随地都会遭到劫掠的，但用微薄的工钱缴税又会令生活拮据。
　　在受伤与死亡面前，大家选择破财免灾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凭什么他们要过的这么辛苦，那些皮城佬就能大鱼大肉享用着，每天慢吞吞的过悠闲生活？
　　“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在艾克迎上来时帮忙脱鞋时，他的父亲绷起脸摸摸他的莫西干头，“这么还这副模样，不是说了让你去剪头发吗？”明明是责备手上却充满温暖，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口不对心。
　　看着父亲的艾克努力去回想，想要回忆父亲还没老成眼前这样时的容貌，那时他的头发还没有凋落，额头上也没这么多皱纹。
　　“好了好了，儿子可是在好好学习呢…让我们来缅怀先人吧。”
　　母亲一如既往的庇护自己，父亲见状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他们一家三口来到窗口，对着北方城区低头静立，缅怀日之门开启时因此消失的那个城区。
　　可是这样的缅怀又能持续多久，20年还是30年，等亲身经历了那场灾难的人们老去时，还能有多少人记得皮城佬所犯下的罪恶！！


第307章 宁愿犯错

　　“愿灰霾不入我家。”
　　默哀后的祈盼来自母亲，代表着这简短的缅怀结束，睁开眼睛的艾克却看到父亲脑袋一晃一晃的，原来他竟然睡着了，明明是这么严肃、悲伤的日子。
　　是气愤还是难过艾克不清楚，他只觉得心中异常压抑，就好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发现儿子脸色难看的母亲伸出手轻抚艾克脸颊：“别怪你父亲，他只是太累了…不是有意的。”
　　看着母亲的疲惫笑容，艾克心中的愤怒如潮水般退去，他不是埋怨父亲的疏忽，而是对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感到悲哀，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越是善良的人就越会被坏人欺负、压榨，这太不公平了。
　　“咳咳…”
　　被悄悄踢醒的父亲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是用咳嗽掩饰尴尬，母亲善解人意的将话题转移，“儿子，我们给你带了样好东西。”
　　“这是…”
　　看着那熟悉的包装艾克选择明知故问，母亲一脸喜悦道：““伊莱恩”家的甜点哦…”
　　说话间一家三口在桌子上坐下，放下小纸包的母亲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结，将两个线绳平整地铺在一旁，然后慢慢展开油纸，没有撕出一道裂痕。
　　“哼哼，好香啊！”
　　油纸中间是块喷香四溢的甜面包，上面的油光在灯光下散发出好看的线条，脆皮上涂满蜂蜜、洒满花生炒制的琥珀果仁，鼻子抽动的艾克强迫自己高兴起来。
　　这种糕点只在中层祖安售卖，是全祖安上等的，售价也同样上等。艾克和伙伴们经常从富人手里偷到伊莱恩家的甜点。那些大腹便便、装作华丽的富人们付钱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单单这一小块面包，就够他们家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就算是进化日，这也太奢侈了…”
　　艾克在惊讶中看向父母，他们眼中神采奕奕，哪儿还有先前那种疲惫。心中莫名一颤的艾克，就见父亲伸出宽大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儿子，你可以去皮城上学了…这是为你庆祝的礼物！”
　　预感成真艾克的眼睛瞪得老大，先前独自一人的演练化为乌有，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皮城的学院早开学很久了…”
　　“放在平常当然不可能，但是今天早晨皮城的进化大会出了点儿问题…”
　　母亲笑盈盈提到这件已经疯传祖安的事情，刚才见过维克托的艾克有些后悔没去问问这是为什么，就见父亲接上话语：“其实那些大人物们怎样跟我们没关系，但出现在皮城大街小巷的那个发明，你还不知道它叫“传音投影仪”吧，它被免费公开了…你不知道，那些大家族人都跟疯了一样招人。”
　　“这件产品需要一些特殊工人，恰好我和你父亲比较擅长！我们会为时钟学院的工坊服务，作为交换你可以去时钟学院上学，学费全面、包裹住宿，还有…”
　　在母亲一脸幸福的说着时，艾克终于无法忍受了，“不，我不要去！”在没有时间装置时，艾克大致设想过自己的未来，比如继续在工坊林生活，挣着勉强过活的薪水，用来造福上面的皮城，成就他人的荣光，可如今他有改变命运的力量，这种离开祖安的事他不能接受！
　　“艾克，你…”
　　“混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
　　看着幸福化为悲伤的母亲，愤怒起身拍桌的父亲，艾克突然说不出话来，如果遵照了父亲的希望，那么谁来照顾他们，谁来照顾那些总爱乱来的朋友们，谁又能来改变祖安呢？
　　维克托吗？
　　不，他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轨迹就这么被别人改变，他可是祖安迷童的首领，是掌控时间的奇迹少年，完全可以和那些大人物们平起平坐的去交谈！
　　“艾克…你要干什么？”
　　看着扭头就跑的儿子，艾克的父母震惊极了，他们从未想过一向懂事、听话的孩子会这么奇怪，结果下一刻艾克就从床底下取出Z型装置，毅然决然的将其启动——嗡！！
　　当这件小屋子被彩色尘埃覆盖的那一刻，艾克的世界分裂成无数碎片，将他笼罩在光芒的漩涡之中，随着未来的碎片渐渐组合成过去，艾克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力量又增强了，他可以找到更远的过去，而不是父母踏进房门前的时间点！
　　“我宁愿犯错，也不愿什么也不做…”
　　不需要犹豫，直接选取时间极限的艾克，在父母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消失不见，再一次出现时就回到街上，倾盆大雨稀里哗啦的下着，行人们匆匆忙忙的跑着。
　　“好了，该去大闹一场喽…”
　　随手一拨头发的艾克旁若无人地冲进雨幕，尽管他不想让父母回来时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但他更不能原谅擅自就改变自己生活的维克托，还有那个叫洛比的家伙，对方救下威尔的人情刚才就还清了，不管希望屋里有什么人，艾克都要问个明白，问一问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啪嗒、啪嗒…！
　　心意已决的艾克一路笔直前行，任由雨水和水洼溅得衣服上到处都是，直到希望屋再一次出现眼前时，他才放缓脚步，如果自己执意要问清事情缘由因此起了冲突，那迦娜又会选择帮谁呢？
　　“或许在她看来，我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吧…”
　　自问自答的艾克苦涩一笑，他常年混迹于祖安的街头，见过的黑暗太多了，也和形形色色的人们打过交道，其中大人物也不少，甚至还接到过灰夫人，也就是菲罗斯家族的合作邀请，但他都拒绝了。
　　因为这些人都在跟他说利益，没人真心为祖安考虑任何事情，艾克打从心底里讨厌大人们的这种腔调。如果说长大后的成人世界都是这样，那他宁愿永远当个不成熟的孩子，用不成熟的办法来改变祖安。
　　拒绝妥协的艾克一步一个脚印的来了，结果没等他敲门大门就开了，出现的人是那个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刚洗过澡的洛比。再一次面对这年轻男人，艾克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那种内敛的高贵气质，相比皮城那些穿得花里胡哨的富人们，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


第308章 重新介绍

　　“孩子们说有人来了，我可没想到是艾克先生…快进、快进！”
　　先前就感知到艾克会过来，明知故问的道森将他请了进来，此时大厅内空荡荡的，但从右侧餐厅内传来的欢声笑语来看，就不难猜出孩子们正在享用晚餐，从香味上来闻的话，还很丰盛。
　　“咕噜噜…”
　　先前大战一场回到家里甜点也没吃上一口，又一路狂奔而来的艾克，肚子不争气的循着香味叫了起来。场面顿时变得很尴尬，好在道森及时开口：“是找迦娜吗？她有些事不在…刚才能够击败杰斯多亏有你，我本来打算待会儿上门拜访的，既然艾克先生来了…就让我好好招待一下吧，请务必不要推迟！”
　　听迦娜不在的艾克松了口气，他看着一脸真诚的道森，又看看自己满是泥泞的衣服，只能点点头：“谢谢…”
　　“请跟我来…”
　　主动带路的道森将艾克带到招待自己的二层客房，尽管由于建立的年代久远房间有些老旧，不过还算宽敞，里面的家具、浴室，独立的卫生间应有尽有。
　　这里是用来招待那些捐款人的房间，以前那些慈善家们偶尔在这里住上一夜，然后经由皮城的报社报道，换取相应的社会名望，可是现在根本没人在乎孤儿院的生活，但从今往后不会了。
　　为了帮助自己埃乐蒂承担了相应风险，道森自然会投桃报李。她作为院长的心愿是孩子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不需要在满大街的去捡废品，去偷去抢，那他就会在这方面做回报。
　　“希望小艾治疗顺利…”
　　将备用的衣服放在浴室外的柜台上后，道森想起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他已经让迦娜指引维克托去边境市场的教堂了，既然鼠王图奇的毒对方都能解，手术的话一定没问题。来到门前的道森压下心中担忧，正打算去厨房取一些食物，一开门就见到蔚双手托着两个食盘。
　　“快给我，你的手都这样了…”
　　看着双手缠满绷带的蔚，道森很快接过盘子，她还是老样子一脸不在乎：“没关系，只是些烧伤而已…客人呢？”
　　“正在冲澡…等我一下。”
　　望着道森离开时的轻声轻脚，蔚下意识捏捏有些刺痛的双手，埃乐蒂妈妈让自己这病人来送饭，说是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可蔚却觉得有些矫情，不太符合自己的性格。
　　男女之间的事儿蔚见过很多，以前建立帮派时也有很多情侣卿卿我我的，对于这种行为她完全无法理解，更何况自己真的是看上这男人了吗？
　　“还是不行…”
　　想象一下自己和道森抱着手臂贴在一起、然后接吻，甚至更进一步的那种关系后，蔚便连连摇头拒绝了，这种事想想就头疼，更何况休斯大叔、死去同伴们的仇还没报，自己凭什么想这种事情，接下来还是顺其自然吧。
　　“真是的，病人就应该好好休息！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快点去休息、养病…”
　　很快道森又回到门前，看着他碎碎念的样子，蔚不由得又想起从前。那时自己和别人在外面争夺地盘时经常会受伤，事后还会和同伴们去休斯大叔的酒吧庆祝胜利，然后他就会说类似的话来赶人。
　　“我来是想问那两位是谁？”
　　很好奇这一点的蔚摸摸脸示意另一个房间，那个长辫子的少女下手可不轻，她现在脸上还有有些火辣辣的痛。
　　“弗蕾和薇恩？她们啊…”
　　道森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薇恩的过去，对弗蕾的并没有多提。听完之后蔚难免唏嘘，感同身受道：“原来这世上真有恶魔啊，她的仇人可比我厉害多了…这话总神出鬼没的怪物，真的能找到吗？”
　　“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黑色玫瑰和乐芙兰的道森也很头疼，但为了大伯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只能挤出一丝笑容：“话说你这两天查到什么了吗？还有金克丝…”
　　“别给我提那个疯丫头…再见！”
　　一提金克丝就生气的蔚走得干净利落，但她的背影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她无法跟道森解释这种孽缘，或者说她自己都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这妹妹。
　　“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很好奇这问题的道森没敢问出来，耸耸肩走进屋内，不知何时洗完的艾克表情复杂：“洛比，那个是蔚执法官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一开始是警官和犯人吧，现在是朋友…我有些饿了，不介意的话我们边吃边说？”
　　为了防止刚才的尴尬出现，道森指了指桌子上的两份食物，看过去的艾克顿时食指大动，坐下去时又想起父母，他们现在应该到家了，然后一脸失望的看着没有自己在的屋子，他们买了那么贵的甜点，一定还没有吃饭。
　　“艾克先生，在想家吗？”
　　一同坐下的道森主动开口，艾克脸上的表情他并不陌生，尤其是最近，他经常会想起远在德玛西亚的亲人朋友。
　　心思被看透的艾克眉头微皱，不过在看到道森脸上的相同表情后，愤怒就烟消云散了，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也是吗？洛比…先生，你的家乡在哪儿、又为什么会成了犯人？”
　　“这个说来话长，在解释前我有一件事要确认。”
　　“确认？”
　　“艾克先生，迦娜说过你深爱着祖安…不过我不清楚你爱的有多深，我想问一下你为了它能付出多少。”
　　突然就一脸严肃的道森目光炯炯，艾克想也不想给出回答：“我的一切。”
　　看着少年认真的脸庞，道森又质问道：“祖安的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这一生你都无法达成心愿。”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我有这个…”
　　面对质问艾克拍拍背后的Z型驱动，一脸豪气的说道：“既然我能改变过去，那改变未来又有什么难的…对我来说，时间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你怎样使用！！”
　　“说的好！啪啪…”
　　起身鼓掌的道森一脸认同，搞得艾克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眼前人在他心目中太神秘了。对方不仅能打过掌控着菲罗斯家族的灰夫人，自己引以为傲的时间力量也对他没用，这是个真正的强者，而强者总会令人尊敬，可就是这么个强者为自己喝彩了！
　　“很抱歉之前的隐瞒，让我重新介绍一下吧！你好，艾克先生…”
　　主动伸手的男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过表情真诚不似作伪，没等艾克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就听见他这样自我介绍，“我是来自德玛西亚的…道森·冕卫。”


第309章 请求与壁画

　　“你，你就是那个…”
　　“没错，我就是那个一把火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被国王加封德玛西亚之刃，被恶魔诬陷亲手杀死亲人，正面对抗正义星神的家伙。”
　　“呃…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见艾克结巴起来道森干脆主动介绍自己，结果对方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搞得相当尴尬，他似乎太自作多情了。
　　“咳咳，那你想问什么？”
　　轻咳的道森赶忙转移话题，这种大人式的解尬方法让艾克想起父亲，但也只是一瞬间，兴奋就取代了对亲人的思念：“娑娜大师真的是你表姐吗？！”
　　“是…”
　　没想到会提娑娜的道森摸摸腰间香囊，就见艾克欲言又止，“你难道是想要签名吗？”道森的询问换来摇头，想了想的艾克终于组织好语言：“那个，虽然知道这样很失礼…但是我欠“阿尤纳”一场最棒的演奏会，你能请她来一下吗？！”
　　娑娜如今可是跟着老法师瑞兹的并不在德玛西亚，就算在的话光是赶来就要数月时间，还不算路上可能遇见的危险，这一请求让人看不懂，猜到或许有所隐情的道森眉头微皱：“这要求的确很失礼…为什么？”
　　“能跟我来一下吗？唔唔…我想用最直接的方法来说明。”
　　三下五除二将食物清光后，艾克望过来的眼神充满沉重地悲伤，道森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对方也算是他的半个救命恩人，将汤汁一饮而尽后点点头：“走吧，我们去哪儿？”
　　“就在里这里10分钟路程的黑窄巷外围。”
　　起身的艾克走得不紧不慢，背影看起来孤单极了。跟在他身后的道森用魔法讯息告知了一下弗蕾，便和他一起离开希望屋，门外的瓢泼大雨不知何时停歇，滴答、滴答的雨水顺着山坡向下蔓延。
　　杰斯能量炮留下的坑洞内，堆积起一滩滩小水池。或许明天孩子们会在这里玩耍吧，天真的可能会看看里面有没有鱼，调皮的会踩进去溅其他孩童一身。
　　幸好维克托带走了杰斯留下的破旧零件，不然这里恐怕要被拾荒者、或者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要知道那可是最先进的海克斯机甲，就算是报废了也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阿尤纳这个名字听起来是男孩，他死了吗？
　　心中有所预感的道森收回魔法感知，兴许是大雨的缘故，周围并没有太多生命，恶意当然也是如此，他可不想因为离开时被人钻空子，对希望屋造成什么威胁。
　　…
　　…
　　黑窄巷，废弃大桥。
　　“能看到远处的那座最大的工厂吗？”
　　踏上大桥的那一刻艾克停了下来，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的道森尽管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可以。”
　　“沿着这条路跑过去的话，我的最快时间是4分28秒…现在呢？”
　　艾克自说自话的跑了出去，黑窄巷外围的地理环境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没有炼金灯，没有宽敞的道路，只有由废弃工厂与民居构建的漆黑狭窄巷道。
　　“何必呢…”
　　紧随其后的道森大概懂了，因为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比如顺着德玛西亚的地下水道，一遍遍的重复去见大伯的那一幕。
　　那时候道森想得最多的是，如果当时自己能再快一点，不那么谨慎，是不是就能抢在乐芙兰面前了？那样走暗道的大伯是不是就不会被残忍杀害？！
　　可惜的是他没有艾克的能力无法令时间倒流，剩下的只有满满的空虚无力。默数时间的道森在4分时看到艾克停下，那是快到小巷尽头的一处拐口，远方是类似边境市场、灯火通明的黑市集会，另一头则是死胡同。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些关注而已…”
　　“那天我让他出去为我们找食物，我甚至都不是很饿。”
　　“咻咻、咻咻…”
　　喃喃自语的艾克突兀地吹起口哨，拉动背后的Z型驱动，时光载着他化作白色虚影消失不见，独留道森在原地默然。
　　很快艾克再一次来了，只不过这次走的是屋顶，当气喘吁吁的他到来时，不等询问道森就说出时间：“3分整。”
　　“屋顶路线，3分41秒是我曾经达到的极限…如果是现在的话，我能救他。”
　　既是回答又自言自语的艾克闭上眼睛，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缓缓跪在死胡同内的他，伸出手抱住那并不存在的伙伴：“阿尤纳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他是偷东西了，但罪不至死吧！”
　　“是那个吹口哨的杀了他吗？”
　　“如果我再早一点发现，再快一点，有如今的实力的话…我就能救下他，而不是用93次时光倒流，一次又一次的看着阿尤纳濒死的瞬间。”
　　“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场意外。”
　　道森出言安慰道，事情到这一步他终于明白艾克经历了什么，93次的失败救赎，93次的绝望，在无休止的时间轮回中，这积累下来的悲伤足以烙印在骨子里成为本能，一辈子都无法忘却。
　　设身处地的去想，道森也不知是否有勇气去面对这么多次死亡，毕竟这过程每一次都是煎熬，时间有时候也不是万能的。
　　“事到如今对错又有什么关系，总有一些东西无法被修复，哪怕是时间…请跟我来。”
　　擦去眼泪的艾克站起来，又一次重温伙伴死去场景的他表情落寞极了，亦步亦趋的走向先前的废弃大桥，这一次他走得很慢，时而回首、时而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自己每一次挣扎留下的痕迹。
　　不多时两人来到桥下，先行进入桥洞的艾克点燃蜡烛，走进去的道森就看到一个老旧的桥下仓库出现，同时还有一个闪身进入另一出口的蓝色魅影。
　　“站住！”
　　道森刚想去追，艾克就伸出手拦住他：“不要去…她只是来看望其他人的，没有恶意。”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是…”
　　“金克丝，她也曾是我青梅竹马的伙伴…这个戴护目镜的，就是阿尤纳。”
　　“那为什么她也在上面？”
　　跟随艾克来到桥墩前的道森，瞥了一眼放在玻璃瓶的不知名小花，又看向在众多炼金灯下被照得金碧辉煌、画了很多少年、少女涂鸦头像的墙壁，那上面正中间名为阿尤纳的少年侧着头，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充满对未来的向往。在他的周围有两幅看起来很抽象的女性涂画，一左一右，一个蓝发，一个粉发。


第310章 代沟与询问

　　“自己画的。”
　　“为什么？”
　　“因为死了。”
　　明明刚刚才见到金克丝离去，艾克却理所当然的说着少女死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再加上先前的行为，让道森脑海中蹦出一个词“代沟”。
　　维克托、蔚、艾克、金克丝，扎克等等，这些祖安人的说话方式与行为选择，每每总会出人意料，让人摸不着头脑，或许这才是祖安人真正打招呼的方式？
　　“那个…能详细的解释一下吗？”
　　不明白就问的道森嘴角抽搐几下，也许自己老了吧，尽管身体年龄只有16岁，但心理上已经不年轻了，他实在搞不懂这些年轻人们的想法。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
　　“我的表姐有些事出远门了，这不是借口…她是来自艾欧尼亚的孤儿，这点德玛西亚变革后已经对外解释了，娑娜表姐正在寻找当初抛弃她的父母，暂时回不来。”
　　“这样啊…那将来可以吗？我知道这可能有点任性，但就一首就好，就在这里，让阿尤纳听到最棒的演奏！”
　　艾克还是没有放弃死去伙伴的心愿，感同身受的道森也不愿过于苛责他，想想还是答应下来：“等她的旅程告一段落后，我可以帮你联系表姐…以她的善良应该会答应，但我不敢保证她一定会来。你应该明白，是我欠你人情，而不是她。”
　　“这只是我的个人请求！我们之间刚才就两清了，是你先救了威尔，我才会帮你…不管娑娜大师来不来，我都要感谢你。”
　　艾克并没挟恩图报的意思，颇感意外的道森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开始就道歉，原来是这个意思。
　　“好吧，艾克先生…”
　　“我们之间也算不打不相识…是朋友了吧？”
　　“看来你很不喜欢先生这个正式用语，艾克。”
　　被提醒的道森从善如流，因此展露笑容的艾克仰起头，看着壁画说道：“呐，阿尤纳！你听见没，我们有新朋友了…是个不让人那么讨厌的大人物，他叫道森·冕卫！”
　　“大人物什么的饶了我吧，你好…阿尤纳。”
　　一脸无奈的道森顺便打起招呼，目光又不自觉的被旁边的壁画吸引，瞥见这一幕的艾克主动开口：“道森，你眼中的金克丝是什么样的呢？”
　　“贸然评价一个人可是很失礼的，尤其是在没有深入接触了解时，但外界对金克丝的评价很糟糕…”
　　想起与金克丝初见的道森嘴角勾起，这娇小少女给他的第一印象挺可爱的，哪怕她在沙维克庄园引起了一场大骚乱，拜她所赐他才能很顺利的带走多琳，关键她是迦娜找来的帮手，风之精灵的朋友可不会是坏人。
　　“是啊，神经狂躁、冲动任性，劣迹斑斑就是外界对金克丝的评价。人们只知道她来自祖安，说她生来就爱不计后果地大搞破坏，是混乱和骚动的制造者…”
　　接上话语的艾克表情沉痛与道森截然相反，回忆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止不住了：“虽然大多数人眼中金克丝只是个疯子，可以前的金克丝就是金克丝。尽管她总是厄运缠身，霉运不断，因为瞳色总被人们视为不详之人…比如从出生起就被父母抛弃，养父是个嗜酒如命、赌博、敲诈勒索无恶不作的老混蛋，从小到大总是莫名其妙经历欺骗、折磨之类的不公平，换做是你会怎样？”
　　突然被这么一问，道森也不迟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愧是德玛西亚之刃，但如果换做是一般人的话…”
　　“不是疯了，就是死了…金克丝就是这么变疯狂的？”
　　“不是…”
　　摇头的艾克来到壁画前，伸手摩挲起来：“就算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平，金克丝也还是能开心地笑出来…那时候她就是一个异想天开、从不合群的修补匠，一个嚷嚷着‘让祖安变成所有人都能笑着生活’的疯丫头，而不是现在这种大搞破坏的疯子！”
　　看着突然就咬牙切齿，狠狠跺脚的艾克，道森作为倾听者不闻不问，直到他消化这份愤怒再次开口：“两年前，就在前边…黑窄巷的中心市场，号称祖安的心脏，一个异常混乱，小到连小孩子都能买到微光酒，大到能买皮城对祖安的许多禁运品、哪怕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海克斯水晶，地摊上摆满了各种新奇货物的黑市，发生了一场很可怕的大爆炸。
　　爆炸的具体原因没人知道，我只知道那天死了很多人，包括我们的三个伙伴，或许还有金克丝的混蛋养父，反正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爆炸时我正在家里陪父母，爆炸后我疯了一样的去找他们，结果一无所获。整整三天，我对父母撒谎要去做工，找了他们三天三夜！
　　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我们的据点时，金克丝就像刚才一样跑掉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还落泪了。可是我却没有力气追上她…这两年来，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当时能追上去，是不是就能改变一些事情。”
　　将脑袋抵在墙壁上，手掌一遍遍摩挲着壁画地艾克掩饰着脸上悲伤，道森依旧保持沉默，他很清楚这时候的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有些事情并不是言语能够抚平的，只有漫长的时间才行。
　　这一次艾克难过了很久，他承受了太多这年龄不应面对的离别，即便死亡在祖安是家常便饭。等他再次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金克丝走了以后，就再没有回来过，只留下了两幅画…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在我怀疑她是不是也跟其他人一样死了时。
　　那个女人，坊木拳头帮的蔚摇身一变成了皮城条子，而让皮城接纳认同她的原因，是“老饿鬼疤”的覆灭。
　　这群占据着老饿鬼钟塔的炼金混混，是连炼金男爵们都不会轻易招惹的存在，可他们不该将手伸向皮城，以至于最后被装备更精良的条子们一窝端了。
　　当时祖安因大爆炸的原因动乱许久，炼金男爵们之间互相发动战争，想要在重建的中心市场获得更大的地盘。皮城的这一动作让他们感到威胁，炼金男爵们齐聚一堂，以谈话的方式结束了动乱。
　　紧急着金克丝就出现了，笑容依旧，但那个天真的她死去了，炸药与危险的武器成为了她最好的伙伴，她就像个疯子，不，她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地疯子！
　　她蛮不讲理地对皮城发动可怕的袭击，还将这称之为恶作剧，一次又一次让人们经历危险，对蔚的报复也一次比一次恶劣…我讨厌这样的金克丝，可我是她的同伴又应该帮助她，但她从不说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每次见到我就跑啊跑的。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她，这样做不好，有苦衷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如果连我们都开始学着向那些大人们一样不择手段，伤害无辜，那我们凭什么让祖安变得比皮城更好！
　　呐，道森！
　　我们是朋友对吧？我现在很害怕，迦娜是我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够了，我喜欢她！！
　　请你告诉我，你是在利用她的善良吗？
　　还有你联合维克托向皮城学术界的权威斯坦威克发难，结果惹得杰斯到来，还带着战略级的海克斯装备，你想过这样的后果吗？你究竟想做什么？！”
　　艾克突然自爆了，因为他已经别无他法，打又打不过，他根本不奢望自己能打过敢与神明对战，还活下来的这个男人，他只能用言语来询问了。
　　没想到会这样的道森表情古怪，凡人爱上神明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故事流传了，但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好下场。生命层次决定了他们彼此的世界观，那是一种异常巨大的鸿沟，如今自己要带迦娜离开祖安，岂不就是那最大的拦路虎？
　　想到这里的道森揉揉眉心，他不想帮助过自己的人得不到回报，这种事还是讲明白的好，就算有冲突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于是开口道：“利用谈不上，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第311章 咆哮的少年

　　“不，我…”
　　“不要任性，你我的差距在于环境与教育…你所处的祖安/家庭并没有教会你如何成为一个统治者，按照约定我会驱散祖安雾霾，迦娜离开是必然的。”
　　“谁说过要反对了…”
　　道森本以为听了驱散灰霾计划的艾克要反对，谁知他又做了出人意料的举动，在少年黝黑的脸庞上刻满坚毅与决心，还有语出惊人的成熟：“这是迦娜做出的选择，我会尊重她的意愿…请让我代表祖安迷童加入进来！”
　　不止是自己，还要拉上其他的伙伴。这要求听得道森眉头直皱，便很不客气地批评起来：“你可以，但祖安迷童都是未成年吧，我可没打算让童工参与到如此危险的事情中来…”
　　“我也是未成年！”
　　艾克很不服气的打断道森，他摇摇头：“这是看在迦娜的面子上，否则我也不会告知的…你的那些伙伴们还很年轻，没必要参与进来，他们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如你一样，过早了解到成人世界的残酷与冷漠。”
　　“我们早就知道了，是你的认知错了…”
　　挺直身躯的艾克瞪了过来，他努力的想要与道森看齐，义正言辞的样子异常认真：“道森，你不是祖安人，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你不知道我们生活是怎样的！我可以告诉你，每一个祖安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死亡倒计时了。
　　这里的灰霾有多严重你明白吗？10个出生的孩子就有5个会死去，剩下的那5个还要有一半有各种难以根治的疾病，只有一两个孩童是幸运儿，可以如同正常人一样长大成人！
　　灰霾够残酷了吧？这还不够！这里不仅充斥着各种重工业污染，还是罪恶的滋生地，培养凶恶之徒的摇篮，善良在这里一文不值！！
　　我的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每天冒着极大的事故危险，流着一刻不停的汗水在简陋的工厂里工作，未老先衰！他们睁着勉强度日的微薄薪水，谨小慎微的陪着笑脸，而那些贪婪的工厂主和高高在上的皮城佬买家，却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就能从他们的劳动中获得暴利，这是一个令人绝望到极点的城市，太多人以为忍气吞声就能安稳活下去，有点野心的聪明人会向着迁居皮城，成为所谓的人上人！
　　可是在我看来，是聪明人的话早就自杀了，更聪明的那些根本就不会出生！！”
　　艾克发自肺腑的怒吼很大，大到道森下意识开启了手中戒指，将他的音量控制在一定范围，不然他怕这种太过理智的见解被旁人听去，这也太悲哀了。
　　可是艾克的咆哮并没就此结束，气喘吁吁的他慢慢压下心中翻涌的愤怒，目光变得神采奕奕：“就算是祖安有这样、那样的种种缺点，可我还是深爱着这里…你一定很疑惑这是为什么吧？
　　因为祖安人很勤奋、顽强，就算没有受到良好教育也不会比那些皮城佬差，我们从灾难中建起了繁荣的文明，在其他人看来必死无疑的绝境中兴旺发达，没有什么比这种精神更伟大了，也许在你们看来我们是傻子，是弱者，只是在做徒劳无功的挣扎，可事实是我们在死亡中挺了过来，直到现在还活地好好的，危险和死亡这种小事你以为我们经历了多少次，别太小看人了啊！！！”
　　尽情释放心中情感的艾克扬起拳头，他那挺得笔直的身影也在道森眼中变得高大起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之骄子吧。莫名有些嫉妒的道森压下心中的不舒服，性格注定他不会放任这种危机感扩大，转而认同了眼中少年的说法，因为这份坚强的意志值得尊敬，无关年龄。
　　“说的好，你们是高贵的傻子，是值得尊敬的弱者！合起来就是愚者，而愚者在古恕瑞玛的星辰占卜中，寓意着开始与结束，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这座城市应该在你们手中改变，而不是我这个自说自话的外来者。”
　　伸出手掌的道森笑意盎然，明显会错意的艾克一脸震惊：“你要退出吗？”
　　苦笑不得的道森摇摇头，准备握手合作的他改为抬手拍拍艾克肩膀：“当然不，我要的只是结果…但过程可以由你亲自来铸造，去见见我们的另一个合作者灰夫人吧。”
　　“灰夫人？！”
　　只听了部分计划的艾克目瞪口呆，道森歉意一笑：“很抱歉这部分没对你说，不过你应该明白的…皮城人对祖安发达工业的依赖，没盟友的话那些大家族们可不会坐视不理。不然我就算驱除了雾霾，也只是暂时的，这里早晚有一天会又变回原样，这可不符合我的做人原则，我可不是那种玩文字游戏的大人，我不止看利益，也分对错。”
　　“这就是差距吗…”
　　艾克刚才就想到了皮城问题，可他没想到道森不仅想到还解决了，合作者还是皮城最有话语权的菲罗斯一族，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要知道，菲罗斯家族的协力可是意味着背叛皮城秩序，一旦被发现就完蛋了，他想不通究竟是什么能让灰夫人冒这种巨大风险。
　　“别担心，这些你将来都有能力做到…到时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就好。”
　　“不会忘的，借你的话…我宁愿当一辈子的愚者，也不会去当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啧啧，你可真是狡猾…走吧，我们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浪费。”
　　咂嘴的道森主动带起路来，有太多信息要消化的艾克乖乖跟在一旁沉默不语，他也趁此思考起金克丝的问题来。
　　很明显艾克并不清楚她们彼此是姐妹，这跟祖安迷童的规矩有所关联，凡是加入的少年、少女都很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所以他们会在脸上画各种涂彩、穿着打扮也是浮夸的朋克炼金风，轻易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的私人信息，哪怕是对同伴们，这样即便出了问题也不会连累到家人。
　　待会儿见面得问问卡蜜尔，对蔚、艾克、奥莉安娜、维克托等等都有联系的那个“两年前”，如果能够弄清当时黑窄巷的黑市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他就能对症下药，不说让蔚和金克丝这对姐妹和好，最差也要让蔚放下当年心结。


第312章 天衣无缝

　　蓝熏庄园，莱米尔住宅。
　　“这里我来过，听说那个黄头小子是古板教授的外甥…”
　　“没事的，莱米尔教授和菲罗斯家族只是普通合作关系…这里是蓝熏庄园的外围，这样的学者在皮城很多，不会惹人怀疑。你的父母、还有同伴们的家人，如果想要参与计划最好在灰夫人的安排下躲起来，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来安排。”
　　“这个我得明天召集同伴们，共同商量一下…那古板教授在里面吗？”
　　跟着道森绕开守卫，一路偷偷来到这里的艾克看向房屋，里面黑灯瞎火的看起来并没有人住。
　　“没有，早躲起来了…好快。”
　　本以为要等一会儿的道森，就见黑暗中闪过一道蓝色微光，得到珍通知的卡蜜尔身影出现在庭院内，艾克也因此吓了一跳，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就发问了：“报告里可没有说要带外人，解释一下。”
　　“不是外人…是合作伙伴。”
　　“这不合规矩，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抱歉，我会负起责任的…如果消息走露，我亲自动手。”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刻陡然激增，暗自警戒的艾克握握武器，就见道森转过头来：“艾克，就像我们先前说过的…卡蜜尔女士与菲罗斯家族，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以任何形式泄露信息，否则我会亲自动手抹除隐患的。”
　　“是，我保证不会！”
　　艾克的信誓旦旦并没有得到认同，缓步上前的卡蜜尔表情依旧严肃：“空口无凭，艾克首领…你必须拿出诚意来。”
　　“我的父母，可以拜托你照顾吗？”
　　因为迦娜的缘故，对道森比较信任的艾克开口，这样不仅能解决父母要提出的时钟学院问题，还能让他们有个安全的环境，这样的话自己也能放手去做。
　　“没问题，我会照顾好的…可以了吧，卡蜜尔女士。”
　　见艾克如此有决断，道森也不想对方咄咄逼人，卡蜜尔见状微微颔首：“需要什么？”
　　“一些海克斯科技装备，我需要祖安迷童有能力对抗男爵的手下，下午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斯坦威克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迟了，斯坦威克已经死了。”
　　“什么？！不可能…这家伙死得太是时机了，绝对是假死！”
　　道森想也不想的否定了，能成为皮城顶尖人物的斯坦威克，可不是那么好杀的，这老家伙平常出门都前呼后拥的，那些私人保镖一个个都武装到了牙齿，虽然不如杰斯那套机甲，但也不会相差太多，要不是进化大会，伊泽有恕瑞玛护手，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接近他。
　　“死了？”
　　反应慢一拍的艾克眨眨眼，他能理解对斯坦威克下手是为了引起皮城的混乱，好让祖安那里可以大胆行动，可如今对方死了的话，所有的目光就只会聚集在维克托身上，让接下来的计划寸步难行。
　　“或许是假死吧，但也是天衣无缝…这是凯特琳的调查报告，你自己看吧。”
　　卡蜜尔随手将文件丢了过来，顺手接住的道森招招手，艾克也看了过来，当两人快速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皆是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凯特琳的报告描写的很详细，先是有人发现斯坦威克在进化学院的实验室着火，随后警报响起，当警卫们冲进实验室后，就发现他的后脑勺受到严重钝击、瘫倒在火海包围中。
　　就在人们准备强行突破火海救援时，斯坦威克阻止了他人，并将自己改装的传音投影仪送了出来，随后大爆炸发生，众人亲眼目睹他葬身火海，化为灰烬。
　　而这个时间，恰好是杰斯去往祖安的时候。群情激奋下凯特琳打开了传音投影仪，经过改装后的它具有了储存影像的功能，上面绘声绘声地讲述了斯坦威克的遗言。
　　在这段遗言中，斯坦威克提到对维克托的痛心疾首，以及暗中调查的信息，比如让整个皮城头疼不已的金克丝，她的武器就是维克托提供的，还有两人当年那件惊天动地的大战。
　　斯坦威克指出，杰斯就是幕后黑手之一，他故意让维克托抢走那枚水晶做实验、取得资料好事后杀人灭口，而他也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准备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向杰斯做最后的对峙。
　　结果是他被打的重伤濒死，靠着药物假死脱离危险，杰斯还抢了一套皮城司法厅让他维修的战略级机甲，前往祖安再一次对维克托灭口。
　　而杰斯的实验室内，则是在皮城警卫的搜查下找到确切证据，证明杰斯正在进行的种种不可告人地危险实验数据，只待明日对外公布时引起皮城的轩然大波。
　　这一环扣一环的准备相当厉害，最高明的还是以死脱身这一选项，很明显斯坦威克嗅到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才做出了壮士断腕的行为，那究竟是那里出错了呢？
　　道森的目光在卡蜜尔脸上停下，皎洁月光下她的表情从容：“珍绝对没问题。”
　　“那就是其他方面了，到底是什么能让斯坦威克不惜放弃身份假死？”见卡蜜尔说得坦荡荡，道森也就放下心中怀疑，他很清楚她本人是不可能泄密的，毕竟箭以离弦，凯特琳那里掌握的各大家族证据之多，足够菲罗斯家万劫不复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艾克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杀意，好在彼此的怀疑没有持续下去，但他依旧插不上两人的对话。
　　道森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沉默少许后卡蜜尔才幽幽开口：“斯坦威克是个城府很深的男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接下来一定会有行动吧，和他有所牵连的各大家族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关键是明天，没了斯坦威克做目标…皮城只会将目光投向维克托，毕竟他也算罪魁祸首之一，只要有心人一煽动，皮城议会就必须做出表态。”
　　“司法厅已经在开会了，祖安炼金男爵的代表也有邀请，或许今晚行动就会展开，我们今天利用光荣进化教会的事，已经让男爵们感到寝食难安了，他们在祖安可是拥有众多的信徒。”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啊…”
　　计划被打乱的道森难免头疼，按照原计划他们明天会证明布里茨的所属，斯坦威克会因此名誉受损，就算对方利用高威望来说服他人，但怀疑的声音不可避免，这些年来受过他欺压的学徒们便会站出来指证他。
　　这样斯坦威克身后的大家族就不得不出面维护他，凯特琳就可以找证人抛出其他证据引来更大的骚乱，在皮城自顾不暇时，由维克托这被看做“真神”的教主召集光荣进化的信徒，对祖安的炼金男爵们造成压力，并发表声明要加入其中，成为一名男爵。
　　这样炼金男爵们就得召开会议，来应对维克托的来势汹汹，等到那天他会联合小法将男爵们一网打尽，再让迦娜现身，用神明的威望统合群龙无首的祖安。
　　可惜现在斯坦威克消失了，维克托自身面临双城的夹击，道森虽然不惧怕战斗，但也不想将太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那样有违计划的初衷。


第313章 分析与猜想

　　“那个…”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时始终保持沉默的艾克出声，眉头微皱的卡蜜尔并不认为少年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过道森并不这样想，出言鼓励道：“说说看，不要有什么顾忌。”
　　“嗯…呼！”
　　压力山大的艾克选择深呼吸，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胆小之人，但也很清楚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都会影响到祖安的未来，甚至是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所以他不得不慎重。
　　“斯坦威克的学生，有很多都是来自祖安的…这是为什么呢？”艾克的疑问提供了切入点，卡蜜尔仔细回想了一下对方的情报点点头：“70%都是，大概是为了方便控制他们，还有侵占学术研究时，不会惹到太多麻烦…尽管这种事很少发生，数十年来就那么几次，除了维克托没人敢站出来，毕竟斯坦威克自身也相当聪明。”
　　“我觉得不仅仅如此，皮城也有很多贫穷出身的人，斯坦威克完全没必要跑去祖安收学生，他一定是有针对性的…灰夫人，您能提供一下他这些年的研究方向吗？”
　　艾克之所以抓着这问题不放，是因为他清楚皮城人对祖安的看法，这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每一个皮城佬都会不自觉的高看自己一等，哪怕彼此是成为朋友，祖安人先天就低人一等的观点，是不会变的。
　　“这个问题得问问专家了…来吧。”
　　挥挥手的卡蜜尔走向漆黑房屋，艾克看了道森一眼，就见他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别担心，我们之间的信任…要比你想象的深厚。”
　　“莱米尔教授？”
　　迟了一步跟上的道森，一进门就见到传音投影仪内的图像，他似乎在一处地下实验室，周围的环境有些阴暗，只有一些不太强烈的灯光亮着，他本人也一副矿工打扮，身上还有很多灰尘与水渍。
　　卡蜜尔做事一向讲究效率，连客套的功夫都没有，就转告了艾克的想法。听完的莱米尔抹去额头上汗珠，想了想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斯坦威克对古恕瑞玛很有兴趣…他热衷于研究如何赋予非生命物体生命，所以才抢占了布里茨的拥有权，为的就是能够光明正大的研究布里茨。”
　　“这两者有什么相关吗？”
　　看着旁边两人一副恍然的样子，道森却一头雾水，卡蜜尔少见的投来微妙目光，和他比较亲近的艾克赶忙帮腔：“皮城那些精致的机械人偶，就是来自古恕瑞玛的机关术。鼎盛时期的恕瑞玛科技也很发达，他们用魔法为能源，齿轮、链条、石块制造了庞大的魔偶军团，只不过…”
　　卡壳的艾克眉头紧皱，见这种偏僻知识艾克都知道，莱米尔一脸欣慰地补上：“不错了，年轻人…只不过这种技术耗费的能源较多，一支石像军团所需的花费就
　　可以造出一位飞升者，所以当皇帝的御用驱灵人“卡里坎”失宠时，这项技术就被封存了。”
　　这一次道森听懂了一半，对太阳圆盘有所了解的他很清楚，每一个飞升者的诞生都海量的魔法材料、精密的法阵，然后借由阳光，或者说是信仰的力量引发奇迹，让走上圆盘的受礼者变成人身兽首的半神。
　　剩下的那一半是名为卡里坎的人，他可没听过这个名字，卡蜜尔也是同样如此，眼中露出些许惊讶。不懂就问对艾克来说并不难，所以他马上问道：“这个卡里坎，斯坦威克也知道吗？”
　　“当然，我们可是同僚，经常会在闲暇时谈论古恕瑞玛的历史…他对我的猜想还很感兴趣，谁想到今天就出了那种事。”
　　莱米尔很明显误会了是他们动了手，可这并不妨碍道森三人眼前一亮，线索来了！
　　互视一眼后，卡蜜尔当仁不让的成为代表：“莱米尔教授，能详细说说这个猜想吗？”
　　“没问题，尽管没有什么具体的证明，但我查了很多文献与古物，发现了祖安很有可能曾是一座恕瑞玛的港口城市…将这一古恕瑞玛语翻译过来的话，就是“欧什拉·瓦祖安”，只不过经历了太多岁月，名字被简化了而已。
　　当年失去皇帝宠幸的卡里坎，很有可能就是被流放到了这里，但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除了这座城市的名字外，并没有任何证据。”
　　说到这里的莱米尔结束猜想，沉思片刻的卡蜜尔突然开口：“这个猜想你的侄子，伊泽瑞尔听过吗？”
　　“听说过，还嚷嚷着要去查明证据…这鲁莽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件常见的恕瑞玛诅咒魔法道具，结果就在去年闹出了大麻烦，搞得整个皮城商业区都是冒火的圣甲虫，还是拜托您出面解决的。”
　　一提伊泽就来气的莱米尔表情相当有趣，卡蜜尔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件魔法道具学会作为证据调查了…莱米尔教授，你有没想过伊泽瑞尔真的在祖安找到了卡里坎的遗留圣物。”
　　“哎，这孩子从不会对我说真话，怕我阻止他进行考古探险…或许吧，你们最好亲自问问他本人。”
　　叹息的莱米尔看向道森，目光中的叮嘱再明显不过。哪怕嘴上在骂，他都是时刻牵挂着伊泽的。
　　“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嗯，那就拜托了，你的话我比较放心…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再见。”
　　看着挥手道别的两人，卡蜜尔将传音投影仪关闭，屋内便只剩一盏桌前的昏暗小灯，不等道森询问伊泽在哪儿，她就取出柜台上的传音管，唰唰的奋笔疾书。
　　“咣当…”
　　随手将写好的信件装进玻璃管，投进传音管道的卡蜜尔邀请两人落座，才缓缓开口道：“我已经通知开发工坊了，伊泽瑞尔很快就来。”
　　艾克又想到父母提到的那件事，下意识就脱口问道：“开发工坊？那道是传音投影仪的…”
　　“对，你这朋友可真是够特立独行的…”
　　点头的卡蜜尔又一次投来奇怪目光，不用想道森就知道伊泽肯定又在作死了，但她碍于计划又不能发飙，只能硬着头皮去问：“他怎么了？”
　　“见了斯坦威克改装的传音投影仪后，他嚷嚷着要我帮忙加工100件，说是接下来的考古探险要用上，记录下来他伟大冒险的点点滴滴…说真的如果不是我们有约在先，我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
　　很少生气的卡蜜尔莫名有些烦躁，她最讨厌不守规矩乱来的家伙了，本来道森就够她头疼的了，结果莱米尔的外甥更过分。
　　“咳咳…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他这种任性行为了。”
　　被迫拍马屁的道森目光凛然，斜对面的艾克突然感觉空气有些刺骨，会意的卡蜜尔嘴角微微勾起：“那待会儿等他来了，你可得好好交流一下感情…现在嘛，我们来谈谈斯坦威克究竟想做什么。”


第314章 意外与决心

　　“我认为他的目标应该是卡里坎的研究成果…”
　　率先开口的艾克停顿一下，见两人都没有反对便继续道：“不管斯坦威克假死的原因是什么，他的最终目标都不会变，关键是什么让他下定了决心。”
　　艾克没有想明白的问题，道森多少有些线索：“卡蜜尔女士，伊泽的耐祖克护臂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吧？”
　　“对，这样说的话…”
　　马上就明白过来的卡蜜尔轻点桌子，将所有线索联系到了一起：“恕瑞玛古墓的机关、诅咒一向凶险万分，就算有专业的考古学者带领，也常常会有全部人员遇难…进化大会上斯坦威克亲自下场，我们可以理解为他认识伊泽比较放心，作为学会主席必须站出来，是否也可以理解为他很想要这个护臂？”
　　“如果有护臂的话，再具有专业的考古探险知识，就能暗中寻找卡里坎在祖安留下的古墓…那这个地方在哪儿呢？”
　　艾克的疑问让分析又一次停滞，尽管并没有什么证据，但道森脑海中却冒出两年前那场大爆炸，想想还是说了出来：“卡蜜尔女士，两年前发生在祖安中心的大爆炸…原因你知道吗？”
　　“具体情况不清楚，那里毕竟是祖安中心，是炼金男爵们共同拥有的地盘，利益惊人…皮城的密探如果贸然前去调查的话，会令两个城市关系变得紧张起来，但还是有一些线索的，他们为此争斗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想来如果是为了重新划分地盘的话，有些过于不理智了，炼金男爵这一势力的组建，本来就是为了让祖安拥有一定的秩序，你是怀疑黑市中心就是古墓的入口？不太对劲…回信太慢了，应该是工坊出问题了。”
　　挑出其中疑问的卡蜜尔看向传音管，道森马上反应过来：“该不会斯坦威克已经出手了吧…工坊在哪儿？”
　　“蓝宝街23号。”
　　“距离李维克工坊很近啊…我来想办法。”
　　“我们现在不应该赶去支援吗？”
　　起身的艾克摩拳擦掌的正想表现一下自己，却见两人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卡蜜尔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又开始奋笔疾书：“从这里到蓝宝街最快也要5分钟，以斯坦威克的能力…如果动手我们是来不及的，我们都被他的假死吸引了注意力，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找出卡里坎的古墓。”
　　“卡蜜尔女士说的对。”
　　“可伊泽瑞尔是同伴吧，就算赶不及我们也要去！”
　　“稍安勿躁，我已经通知另一个同伴去了…”
　　站起来的道森按住想去支援的艾克，表情略有几分古怪：“我想就算没有支援的话，伊泽也不会有事…在处理意外麻烦上他可是专家。”
　　…
　　…
　　时间稍稍回溯，蓝宝街。
　　“叮铃铃、叮铃铃…”
　　当悦耳的铃声响起时，李维克工坊内的机械人偶齐齐转动起来，在优美的谢幕曲子下欢送走不舍的孩童们，今天依旧是平淡无奇的一天，距离下一次炼金男爵的催债还有2天。
　　“不够呢…还差很多。”
　　合上装满银齿轮箱子的奥莉安娜，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行动了，关上大门的少女在身体机械齿轮地转动中，来到后面的工坊，看着那台镶嵌着海克斯水晶的发光仪器。
　　在仪器的旁边，有一颗看起来很像人类心脏的树脂物，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它还尚未完成、过于粗糙，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这颗人工心脏散发出来的能量。
　　父亲的病迫在眉睫，那就只有这一个符合逻辑的解决方案了。
　　“咚、咚…”
　　摸向自己冰冷身体的奥莉安娜，能够感觉到属于人类的心脏在跳动，她如今的身体已经不需要人类心脏了，而父亲科林则需要一颗对他永远不离不弃的心，他需要自己的心！
　　“时间，滴答滴答就消逝了。”
　　下定决心的奥莉安娜再无迟疑，从工坊走出来到二层的走廊，自愿来当学徒的温蒂还在，这几天来多亏有她照顾父亲，他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但人类太脆弱了，患上的病并不会因为心情好就痊愈。
　　接下来要献上自己心脏的奥莉安娜很清楚，这件事不能让善良的温蒂知道，自己应该找个借口让她今晚回去，等明天再来时她就能看到自己为她留下的礼物了，温蒂会因为自己的离开伤感吗？
　　话说伤感是什么感觉呢？
　　时间为奥莉安娜停下脚步，但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每一次身体器官的替换，都会让她失去一些属于人类的东西。比如曾经源源不绝的创意源头，比如最喜爱的舞蹈，还有悲伤与哭泣。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奥莉安娜开始感觉与曾经的自己产生距离，脑海中的那些旧时回忆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我还是人类吗。”
　　平静的话语有了答案，正准备敲门的奥莉安娜停了下来，最后离开前她想再看一眼父亲的笑容，不是那种看起来很僵硬的，而是只有跟波比在一起聊天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哈哈，很可爱吧…咳咳！”
　　父亲笑着的咳嗽声隐约传来，悄悄到来的奥莉安娜在专门立起的隔音板后停下，毕竟白天时店里很吵，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养病。
　　悄悄在隔音板后露出一只眼睛的奥莉安娜，就看到床铺上的科林靠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模样老旧，但擦得很干净的相册，温蒂乖巧的坐在一旁，两颗小尖牙勾出一抹笑容，和那些孩子们买到心爱玩偶时一样。
　　“哎，一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看着你我时常会想到奥莉安娜小时候，她和你一样可爱，懂事、善良。”
　　“科林先生，奥莉安娜姐姐她…现在也一样，她只是不太善于表达。”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常年卧病在床让科林越发苍老，不过半百的年龄就已经是两鬓斑白、皱容满面，轻轻摩挲着相册的他难掩愧疚：“我时常会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痴迷于工作…而是好好看着女儿的话，又会是怎么一副光景呢？”
　　“科林先生，你讨厌现在的姐姐吗？”
　　知道不能放任他悲伤的波比问道，科林摇摇头：“不，我爱她还来不及…我只是讨厌自己没有尽好父亲的责任，这些年一直是她在照顾我，哪儿也去不了，我真不想就这样躺下去了，或许我应该早点死吧。”
　　“不行！”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出现的奥莉安娜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就算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相差甚远，但毫无疑问的是，她绝不想看到父亲的离开。
　　“奥莉安娜…”
　　“温蒂，你今天先回去吧…父亲由我来照顾。”
　　“我…嗯。”
　　哪怕奥莉安娜的声音很平静，但还是能感觉到她在生气，对女儿始终抱有愧疚的科林挤出笑容，正要问为什么的波比恰好接到道森的魔法传讯，只能顺势答应下来。
　　挥挥手离去的波比，在关上房门前与回首的奥莉安娜对上目光，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情绪，心中涌起强烈不安的她掩上房门，转而通知了道森：请尽快来一躺李维克工坊……


第315章 真正的技术

　　蓝宝街，23号工坊。
　　“小黄毛，乖乖把东西给我们…就不会有人受伤，明白吗？”
　　明亮的炼金灯光下，数十个不知打哪儿而来的炼金混混围住工坊，封锁了每一个能称之为出入口的地方，就像码头上的鲨鱼一样，各式各样的增强装置在光芒下勾勒出狰狞轮廊。
　　尽管工坊里的工人众多，数量甚至是他们的好几倍，但没人会怀疑敌人手中的火箭炮、炼金机枪以及爝火者的威力。
　　“好精良的装备，你们一定是抢了司法厅的军火库吧…”
　　“少说废话，交出东西来！”
　　“其他人的死活跟我可没关系…再见！”
　　说走就走的伊泽相当干脆，当他在闪动的光芒中消失时，为首的瘦小男人似乎早有所料，举起火箭炮，露出残忍的笑容：“诸位先生、女士们，你们可别怪我…上了天堂以后，记得跟神明投诉一下这黄毛小子！”
　　轰隆——！
　　当白色喷雾混合着火药与火光一起迸发时，伊泽却突然出现在炮弹前方，神色肃然的举起手臂，下一刻连同火箭弹一同消失。
　　“不好，散开！！”
　　瘦小男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伊泽更快，出现在大门口的他旁若无人的将炮弹引爆，爆炸的刹那又消失不见，轰然而起的震荡引起无数尖叫，唯恐波及到自己的工人们在慌乱中跑向四面八方。
　　“人性啊…”
　　终究无法见死不救的伊泽脸上的得意散去，急冲冲的闪身上前，随手两发秘术射击放倒两个倒霉蛋，紧急着就有魁梧大汉砸来硕大拳头：“死吧！”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目光一凛的伊泽闪烁不见，等魁梧男人反应过来后背上就重重挨了一脚，他的拳头也猛地砸进地面溅起大量烟尘，就在这时瘦小男人的声音响起：“开火，都给老子杀了！！”
　　“呼——我能行！”
　　跃入空中的伊泽手上亮起璀璨光芒，不等敌人开火，漫天飞弹就弹射而出，转眼间就打倒将近一半敌人，可还是有所疏漏，一枚骇人的爝火者丢向后门，咣当落地的手雷跳了两下，工人们眼中露出绝望。
　　“没问题…”
　　神出鬼没的伊泽接住手雷，在爆炸涌起的瞬间双手握住，跃动的金色精华扩张成球，将散开的火花定格其中，远远望去就像漂亮的烟火一样。
　　“真是见鬼…”
　　瘦小男人故技重施的拽过旁边同伴，果不其然未曾炸开的爝火者随着伊泽一同而来，只不过这一次瘦小男人没那么好运了，爝火者的威力要大得多，被当做肉盾的倒霉蛋直接就变成无数碎肉，他本人也在扩散开来的火焰中引火烧身。
　　“嗷嗷嗷…痛死老子了，喷火器上！”
　　“不好…怎么还有这东西!”
　　“咿呀——！”
　　正四处救火的伊泽刚想赶去，就听见一声稚嫩的喊叫，拿着喷火器的胖子才跨进侧门一步，就被一柄骇人的金色大锤敲中后背，轰然爆发的火焰还未来得及扩散，就被骤起的狂风带走。
　　“小孩子？！不对，是那个…”
　　到嘴边的“约德尔人”被伊泽咽进肚子，当然他也没忘记顺手解决两个敌人。乘风而来的波比表情相当愤怒，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和诺克萨斯人一样丧心病狂，而且是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皮城！
　　在圣锤的金色光晕下，变成流光的波比，用秋风扫落叶的姿态打得敌人东倒西歪，炼金混混们引以为傲的增强体在力量上被彻底碾压，惨叫与哀嚎接二连三的响起，恐惧开始蔓延，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敌人的样子就倒了，没人想这样丢了性命。
　　“嗨，看这边儿！”
　　“要小心啊，逃跑的时候怎么能回头呢？”
　　“哎，你们明白不明白自己的的处境啊…”
　　刚才这群炼金混混的威胁让伊泽相当不爽，而且又被波比抢去了风头。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还是让他一个个打起闷棍来，四散而逃的混混们很快就全部到底不起，远方尖锐的警哨声适时响起。
　　“哎，正义总是迟到一步…”
　　耸耸肩的伊泽与波比对上目光，小家伙紫宝石般的瞳孔内全是不满，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干脆一把拽起伊泽就跑。
　　“哎哎，我们要去哪儿啊？我还有东西没拿呢，我刚才录下来了，我的英勇身姿…疼疼疼！！”
　　隔着护手被攥疼的伊泽下意识想逃，结果环绕波比的金光一闪就拦了下来，使用奥术跃迁失败的小黄毛惊讶极了，刚想问这是为什么，就被波比一把甩进黑暗小巷内，摔了个异常狼狈的平沙落雁式。
　　“伊泽先生，你太莽撞了…在有人质的情况下还那么乱来，你考虑过其他人的死活吗！”
　　波比的质问相当严厉，摸着屁股起身的伊泽一脸无奈：“小姑娘，您也考虑下我的死活好吗？他们可是要我的宝贝护手啊，这东西就跟我的命一样重要…无论是谁，都别想打它的注意！”
　　看着丝毫悔意都没的伊泽，波比很难将他和百丽儿口中那个善良、阳光的大哥哥联系在一起，她反而看到了道森的一些影子，恍惚间一抹微光在黑暗中乍放。
　　“小心！”
　　波比的预警有些迟了，骤然绽放的电光像蛛网一样将伊泽笼罩，预料中的惨叫声没有出现，反而是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坠落，等她反应过来后才发觉电网中哪儿还有人，难道他先前就发现了吗？
　　“等你好久了，让我看看是哪家的？不好，这都是什么人啊…别动，我带你走！”
　　剧烈波动涌起的霎时间，闪身来到波比身旁的伊泽一把将她抱起，两人消失的同时冲天而起地火焰将小巷吞没，等他在外面街道现身时，和先前一样的电网将大地和天空围得水泄不通，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幸啊…”
　　知道这种电网可以扰乱空间的伊泽脸上发黑，刚才在工坊内用的魔力有点多、又带人强行跃迁，用魔法拦截是来不及了，不过他还是下意识抱紧波比，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有时候很自私，有时候又很勇敢，你们这些不是英雄的英雄，真的很烦人啊——咿呀！！”
　　挣脱伊泽怀抱的波比，在落地的瞬间就拎起圣锤，爆发开来的金光照亮发射的敌人，身着黑衣的他们也不停留，齐齐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嗞嗞——！
　　落下的电网果不其然被金色圆环拦截，波比刚想去追敌人，就被伊泽马上拦住：“别冲动，敌人是有组织的！贸然去追，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现在还是尽快离开吧…”


第316章 世界那么大

　　蓝宝街，李维克工坊。
　　“听伊泽的，记得小心点…等你们确认安全后，就去北风交易所和卡蜜尔女士汇合，奥林安娜这儿交给我，放心吧。”
　　接到波比联络的道森松了口气，现在整个蓝宝街上都是警察的身影，毕竟皮城已经好久没发生过重火力引起的灾难了，让他意外的是凯特琳竟然没来，难道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追捕维克托…”
　　能者多劳的坏处在此时体现出来，凯特琳作为司法厅的招牌警花，办案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她会被指派麻烦的任务是能猜想到的，看来得尽快见面谈一下了。
　　想到这里的道森悄无声息地越过围墙，进入到李维克工坊，即便此时外界异常喧闹，这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没看热闹的意思。
　　“打扰了，有人吗…”
　　轻轻敲响大门的道森不敢过于声张，结果屋内并没有任何反应，散开的魔法感知中也只感觉到了一个生命，而不是两个，难道科林死了？
　　从波比那里知道科林病情相当严重的道森，见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随手一拧将门把手破坏，店内的机械人偶们还未来得及转动示警，就被他按下隐藏在柜台后的总开关，这时候引来外面注意可就麻烦了。
　　“奥莉安娜小姐，你在吗…”
　　轻声低语的道森穿过店铺，顺着后方工坊透出的亮光来到门前，大门并没有上锁灯光才蔓延出来，等他推开木门时，眼前的血腥景象就让他愣在原地。
　　橙色的灯光下，一个全身是机械义肢、散发着微微亮光的人偶少女，黄铜色的尖锐十指上布满镊子、手术刀、缝针等等手术用具，在一个男性身上做着开膛破肚的事情。
　　“洛比先生，请稍等…手术马上就结束了。”
　　奥莉安娜头也不回的继续操作着，似乎根本不怕这恐怖的场景被误会，如果换做其他人的确会认为这是在杀人，而不是救人。
　　不过道森还是很理智的，因为他看到少女背后的黄铜发条，以及悬浮在她右侧的发光齿轮球体，微光脉动的圆球内能量在不停释放，支撑着她的行动。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道森就猜出这里面是一颗海克斯心脏了，至于只有一个生命气息的原因很明显，那就是少女将自己仅剩的那颗人类之心，给了留着相同血液的父亲，科林的身体就是因为所心脏恶化所累，这也是他们父女没法去德玛西亚的原因。
　　“来晚一步啊…”
　　默语的道森揉了揉眉心，波比肯定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可他早有心理准备，维克托就是前车之鉴。他说过每一次用机械替换身体零件，属于人类的情感就会淡漠一些。
　　在维克托的设想中，如果用机械逐步替换掉人类身体，喜怒哀乐这些情绪就会消失。即便大脑无法替换，但那时候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也不是布里茨这种纯机械生命，而是一个新的物种，那该叫什么呢？
　　…
　　…
　　“洛比先生，让您久等了…你是来找温蒂的吗。”
　　将父亲安置会卧室的奥莉安娜走进会客厅，空洞的声音就连疑问的语气都无法表达出来，算是见证一个妙龄少女“死去”的道森心中莫名有些悲哀，他摇摇头：“不，我是来找你的，奥莉安娜·李维克小姐。”
　　“没有李维克了，只有奥莉安娜…您找我什么事呢，对了，要先泡茶。”
　　少女的话听起来不明所以，走向橱柜的奥莉安娜动作有些僵硬，身后悬浮的圆球转啊转的颇有节奏，宛若人类的心跳一样。
　　“将心脏献出去，你不会恐惧和懊悔吗？”
　　“这些情绪早就远离我了，非要说的话…是平静的接受。”
　　“等你父亲醒来后，你要怎么对他说…谢谢。”
　　接过杯子的道森迎向少女那精致的人偶面庞，一个很恐怖的想法冒了出来，他忽然就明白了她刚才所说的“没有李维克”的原因了，但猜想不问出来就只能是猜想，所以他打断了奥莉安娜的思考：“你的全身上下，还有一丝人类的血肉吗？”
　　“只剩半个，人类的身体很脆弱…我必须要走了。”
　　奥莉安娜将离别的话语说得轻描淡写，瞳孔放大的道森马上问道：“为什么？”
　　“父亲见到我只会愧疚，我的陪伴只会令他难过…或许应该说痛不欲生。”奥莉安娜歪歪脑袋，不知是否传达了自己准确想法。
　　“如果他能忘记这些愧疚呢？魔法可以做到。”
　　“虚假的记忆只会制造痛苦，我不想那样做。”
　　“抱歉，失礼了…你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淡漠。”
　　道森本以为奥莉安娜失去心脏后，会变成三无少女机器人，可如今看来她只不过是语言简练、缺乏面部表情，但内心并没有任何自闭倾向，反而有些感性？
　　就在道森以为自己疯了时，悬浮的铜球轻轻撞了一下少女的肩膀，她顺势就张开了双手，金属裙摆伸出锋利的刀刃，提起单脚，用优雅的舞姿转了一圈：“或许我现在是由齿轮和轴承组成的，但我有梦想，和其他人一样…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呃…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看着少女标准的舞姿与宣言，道森顿时傻眼，这可和维克托说的不一样啊！
　　“父亲要明天才能醒来，我想最后陪陪他，等太阳快升起时，坐上尖啸追上第一缕阳光…站在最高处，看看拦海闸外面的海港，还有波光粼粼的无尽大海，再想象一下远方土地的味道，那一定很棒。”
　　说话间奥莉安娜的铜球在空中旋转着嗡嗡作响，再次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这个动作似乎代表了她的喜悦与向往。
　　“哦，天呐…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棒的了。”
　　叹服的道森放弃心中打算，他没有理由阻拦一个怀揣着梦想、向往着诗和远方的少女，尽管她在外人眼中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你要一起来吗。”
　　铜球旋转了起来，少女伸出冰冷泛光的金属手掌，还尽力挤出一丝僵硬笑容，说实话很难看，看起来就像假笑，一点也不真诚。
　　不过眼前的少女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可是这样任由她离去，踏上远方的未知土地，面临惊险刺激的冒险与生活，也的确让人不放心。
　　“抱歉，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
　　出言拒绝的道森，看到奥莉安娜身边的圆球缓慢转动起来，将她的失落展现了出来：“那太可惜了…我为温蒂做了件礼物，想请您代为转交，请稍等一下。”
　　“等等，奥莉安娜小姐…你想去的远方第一站在哪儿？”
　　“恕瑞玛大陆，乘船的话只要半天，书上说那里的黄沙很美、神奇的事物应有尽有，是个值得长途旅行的好地方。”
　　“这样啊…”
　　道森想到了斯卡纳、薇恩与弗蕾，顿时有了注意：“礼物的话，请当面送给温蒂…你们是朋友吧，就算是离开，也要好好说上一声再见。”


第317章 离别与灯塔

　　7月8日，皮尔特河。
　　当灯塔的光芒悄悄退去，车水马龙的港口也沉浸在宁静之中，远方的海平面上红光蕴育，只待破晓那一刻时，如同话语中描述的那样，默默辞别科林的奥莉安娜来了，身旁还跟着心情复杂的波比。
　　这份既有离别的伤感，又有祝福朋友重获新生的喜悦相当矛盾，小手拉大手的冰凉触感就跟袭来的海风一样，有着盛夏独有的暖意。
　　现在不需要交谈，只需静静地等待，很快天水相接的地方就描出赤红分界线，第一缕阳光点亮灰蒙蒙的天空，刹那间的金光万丈让水天越发蔚蓝，深沉的大海透出明净，白云也变得光彩四溢，显得非常柔和、优美。
　　“嗡嗡嗡…”
　　奥莉安娜身旁悬浮着的圆球，和微波荡漾的海浪合上拍子，迎合着海风轻轻跃动，将少女心中涌出的欣喜彰显在外，明亮笑容不自觉的露出，看过去的波比跟着微笑起来，驱散一些离别的伤感。
　　这段时间以来她过得很充实，每天都会在奥莉安娜指导下学习如何制作机械人偶，亲自动手组装齿轮、发条，刻画图纸等等，对秩序的天生喜爱让波比受益良多，这段美好的记忆对她来说，是值得铭记一生的宝贵时光。
　　“果然很棒，波比…陪我跳支舞吧。”
　　当太阳跃出海面的那一刻短暂地日出结束，突然将波比举高高的奥莉安娜，展开锐利的金色裙摆，带着她在原地旋转起来。
　　“啊啊，奥莉安娜姐姐…要走光了啊！”
　　蓝白长裙一同飞扬的波比小脸红通通的，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哦不！就算附近没人也会觉得不好意识的，可奥莉安娜却不肯放过她，带着她转啊转的，直到她抛弃矜持发出“咯咯”的笑声，才总算结束这场圆舞曲。
　　“该说再见了啊。”
　　放下波比的奥莉安娜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波比只能抿着嘴巴，强忍着让自己不流泪，也不敢开口，怕自己一说话情绪就难以避免的宣泄出来。
　　啵——！
　　蹲下来的奥莉安娜送上冰冷的吻别，小脸上传来的触感很真实，波比终于忍不住落泪，她反手想要抱住对方，却被后面的金属发条阻止，圆球滴溜溜的来到，卷起风儿帮她吹走泪水，一尊迷你的银色人偶被取了出来。
　　将它轻轻放到波比的手上后，奥莉安娜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给你的礼物，想我了就看看她…还有，再见。”
　　…
　　…
　　呜呜、呜呜…！
　　当高扬的呜鸣响彻云霄，喷发的白色烟雾蔓延天空，流线型设计、乌木船体，两侧有船桨与铁皮包裹的冲锤，这种海克斯蒸汽船、独属于皮城海军舰队的船只离开港口，向着恕瑞玛进发了，也带走了向往远方土地的奥莉安娜与薇恩。
　　屹立在港口最高点的灯塔顶端内，也适时想起“叮叮”的金属触底声，回首的道森看到踩着阶梯到来的卡蜜尔，迈着优雅步伐而来的她表情严肃，停在了两米外，这并不是一个合作伙伴应有的距离，反而像是面对强敌的戒备姿态。
　　“人已经按你的要求送走了，解释一下。”
　　“在我解释之前，卡蜜尔女士…您是否应该解释一下珍是什么人。”
　　“以你的聪明不难猜到，何必多问这句…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没有恶意。”
　　眉头微皱的卡蜜尔有些不耐，她想不通道森为什么会在这时送人去恕瑞玛，要知道那里最近可是出了些意外，她们家族采集水晶的山谷，可是被某种怪物袭击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不，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必须要确认一下，请你亲口正面回答我。”
　　道森执拗的要她说出来，一向只有自己要求别人，很少被要求的卡蜜尔莫名火起，自从遇见眼前这年轻人时她就没一次占过上风，好不容易想安排一下他，结果又被发现了，这还真是令人不爽。
　　彼此对峙的两人，将冰冷、肃杀的战意发散至灯塔的整个眺望台，最终还是以卡蜜尔的微微一笑结束，这种争强好胜心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再说这件事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前，说出来也没什么。
　　“你猜的没错，珍是和你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堂姐。”
　　卡蜜尔的摊牌终于解开道森心中疑问，怪不得只是见了几面，自己心中就对珍升起异常多的好感，以他如今的意志力，可不存在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事情，有血缘关系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要骗我？”
　　“你又没有将信物拿来，我凭什么告诉你这种会令菲罗斯家族蒙羞的风流债？”
　　“那生下堂姐的伯母呢…”
　　心中咯噔一下的道森再问，卡蜜尔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你好歹也是个名门出身的贵族子弟，这种情况有多严重不清楚吗？珍的出生需要多大决心，她背负的骂名就有多大…死了。”
　　“抱歉…”
　　刨根问底的道森知道不能再对这件事问下去，大伯留下的风流债他这做侄子的也不好过多评论，但又放心不下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堂姐，只能硬着头皮另问：“那您派珍堂姐来我这里…”
　　“我需要一个必要时的保障，懂吗？年轻人，你行事太过独断，任性…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对的，但对菲罗斯家族来说不一定对，你明白吧？”
　　卡蜜尔自以为说的坦荡荡，道森却又想到更深的一层：“不止如此吧，你让珍堂姐接触这么重要的秘密行动，也有培养她的意思…这样的话将来摊牌，不管我干什么，菲罗斯家族都会有应有的好处。”
　　“的确如此，至于培养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在菲罗斯家能者居上。”
　　卡蜜尔并不掩饰企图，道森反而摇摇头：“为家族奉献一切固然伟大，但我讨厌这种行为…人才济济的菲罗斯家族，并不缺少堂姐的一份力，请您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状卡蜜尔更加不满了，杀气凛然的开口：“你这是在对我的家务事指手画脚…年轻人，你过界了！”
　　“这不算过界，既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姐，那珍就是我的亲人…大伯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无法陪伴，而我却承受了许多恩惠，所以我必须要管，要求随便您提。”
　　对大伯的歉意与愧疚让道森的强硬态度急转直下，算是勉强说得过去的卡蜜尔表情玩味起来。她没想到对方会主动示弱，将选择权交出来，这比想象中的还有人情味，便用不置可否的语气开口：“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先说说看你为什么让人去恕瑞玛吧…”


第318章 守望互助

　　“东南方，古恕瑞玛语称它为水晶之痕。”
　　“如今的世界地图上，将其称之为“奥迪恩峡谷”，你们挖掘的水晶就来自于壳人族，他们将水晶称作名石。”
　　“卡蜜尔女士，您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紧张…为什么？”
　　本意为自己说个开头就会被打断，但奇怪地被允许说下去的道森难免疑惑，要知道他说的可是菲罗斯家的主要财富来源，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因为没有必要，海克斯水晶已经可以人工合成了，并不会影响到菲罗斯的利益，只关乎科技研发上的成果，为了这种不确定的未来，对一个不确定能否灭口的同伴动手，损失在我看来会更大。”
　　侃侃而谈的卡蜜尔一脸傲气，又有些疑惑：“至于你说的壳人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你知道点儿什么，说说看。”
　　“名石就是壳人族的灵魂…”
　　娓娓道来的道森提到杰斯、维克托、艾克三人的水晶，略过梦境将与斯卡纳的约定说了出来，被他自作主张气到的卡蜜尔目光冷冽：“你还真是不客气啊，道森·冕卫…就算你口中的壳人族和人类一样有意识，可他们终究不是人类，没有必要同情，而且那个叫斯卡纳的壳人族，还杀害了我手下的许多员工，这些员工也有亲人、家属，他们的伤痛谁来买单？你来吗？！”
　　“人死不能复生，我会尽力补偿他们…”
　　“哼，你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这就是你在德玛西亚领悟的正义？真是冠冕堂皇啊！”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正义的，为了能在浩劫中活下去，保护所爱的亲人朋友们，其他人死多少跟我没关系…听到这样的回答，您满意了吗？”
　　摘下面具、说出真实想法的道森有些无奈，卡蜜尔投来的目光颇为惊奇：“难以置信，在德玛西亚那种传统贵族中，竟然会出现一个你这样的怪胎。”
　　“我被魔法禁忌折磨了16年，在责任与身败名裂的夹缝中苦苦求生，又怎么没点别的想法？”
　　道森理直气壮的扯着谎言，不疑有他的卡蜜尔结束试探开门见山：“很好，你说的这一切我都可以答应…但有一个条件，在未来你得和菲罗斯家族守望互助。”
　　“这个没法答应你，因为我没把握做到。”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道森不会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扯谎。卡蜜尔见状更满意了：“我知道，我说的守望互助不是让你拼命去保护菲罗斯，而是希望等灾难结束后…这个名字还能继续流传下去，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卡蜜尔的深切殷望令人动容，肃然起敬的道森点点头：“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一定竭尽所能…不，哪怕死了也一定会托其他人照顾。”
　　“嗯，这样就好…我们来说点当下的吧。”
　　得到保证的卡蜜尔走上来，她不知道将家族未来压在一个少年身上对不对，但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在星灵面前全身而退，不管这其中有怎样的恩怨纠葛，复杂关系，都无法否定道森的优秀。
　　如果就连他都无法在未来的浩劫中活下去，那世界恐怕也就离灭亡不远了，真到那时候就尽力去生存好了，不管有没有希望，哪怕是与绝望和睦共处，菲罗斯之名也不能断绝。
　　“当下啊…”
　　唏嘘的道森终于再次与卡蜜尔并肩，两人的关系在质疑与争吵中更进一步，那他们彼此能算是朋友吗？
　　在成人的世界里，交朋友所需的代价往往很昂贵，就像卡蜜尔不知道他的想法一样，道森也不知道卡蜜尔会在何时为家族背叛这份友谊，假如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想自己应该会理解。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说了这么多，卡蜜尔都是张口家族、闭口族人，她就没属于自己的人生吗？
　　斯蒂万这名字又一次冒了出来，看着卡蜜尔那副20来岁的精致容颜，以及与面相不符的优雅从容，道森还是决定问一下：“卡蜜尔女士，您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很抱歉我从其他地方得不到消息，因为我听说您70多岁了…”
　　“闭嘴，没礼貌的家伙。”
　　“呃，我不是说您老…”
　　“你有完没完，一直问…你是小孩子吗？”
　　出言呵斥的卡蜜尔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森不依不挠的瞪了回来：“小孩子怎么了？你就没有过童年吗？就没有过想要偷偷跑出去玩耍的冲动吗？你就没有…”
　　“好好，打住…”
　　见道森越说越来劲，怕被勾起更多回忆的卡蜜尔果断阻止：“你无非就是想问我的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的父母被贪财者害死，我唯一的亲弟弟视我为眼中钉，将家族的权利紧紧攥在手中，我的放任让他成了菲罗斯家的障碍，所以我杀了他，就这样。”
　　“不对吧，一定还有感情方面的…”
　　短短的几句话究竟浓缩了多少痛苦、挣扎道森不清楚，但他不会忘记卡蜜尔对珍的母亲、他那伯母的维护，尽管他从始到终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什么。
　　可从这两天来和堂姐的接触来看，珍的性格也没有那么阴暗，反而很阳光、甚至有时候有些天真，这说明珍是在被呵护中长大的，如果卡蜜尔真讨厌这种见不得光的男女感情，那她不会对珍如此友善。
　　“你的这份聪明多余了。”
　　被猜中心思的卡蜜尔冷冷道，她真想将身旁这家伙一把丢下灯塔，道森充分发挥了从小黄毛那儿学来的作死精神，一脸果然如此的继续追问：“那去见见他如何？”
　　“死了。”
　　卡蜜尔闭上眼睛淡淡一句，作死成功的道森没有沉默，而是幽幽一句：“我知道的，所以您才从不提自己…哪怕是将来的浩劫，您似乎已经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这不公平。”
　　“这世界是灰的，公平也只有相对的…当初我为家族放弃了爱情，我明明知道他非我不可，可还是那样做了，这是选择跟公不公平没关系。”
　　“起码要好好的说一声再见吧？”
　　“对一个死人？哈哈…”
　　卡蜜尔突然笑了起来，可就算是笑容也难掩脸上的愧疚。道森想到了蔚，这又是一个无法原谅自己过错的人，哪怕他也同样如此，始终放不下对大伯的愧疚。
　　不过他从莫甘娜那里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去面对愧疚，而不是深藏于心，在每一次夜深人静时质问并折磨自己。多少能理解这笑容中苦涩成分的道森，尝试着开口：“卡蜜尔女士，我认为你这是在逃避，而不是选择…”


第319章 海克斯心脏

　　咚、咚、咚…！
　　唤醒港口的悠扬钟声打断话语，投来微妙视线的卡蜜尔靠在栏杆上，脑袋微微扬起做侧耳倾听状，随后港口就涌来潮水般的工人们，道森见状无奈喟叹一声，这一被耽搁，他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望着远方繁荣的景象，卡蜜尔被勾起往昔回忆，因为这一幕似曾相似，当年自己就是在灯塔上看见恋人哈基姆踏上了皮城的土地，尽管那时她和他还不相识。
　　海风吹动塔顶的皮城旗帜，也撩起她的一缕发丝，“这片景色无论如何都看不腻。”卡蜜尔的喃呢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管不顾地继续低语：“多么精密的机器，所有部件都咬合在一起运转…这就是进化的前景，也是皮尔特沃夫的前景。”
　　“亦是枷锁桎梏，越是精密的机器就越容不得错误…只需要一块齿轮出现问题就会产生威胁，一个不合格的零件就能摧毁整台机器。”
　　接上卡蜜尔话语的道森有了方向，眺望整个城市的他太熟悉这种科技文明了，但这是一个魔法世界，充满着各种不确定的意外，所以这里的秩序靠的是金钱、武力、尔虞我诈而不是德玛西亚那种传统的道德约束。
　　“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这句话很深刻。”
　　“是啊，德玛西亚就是因为太过循规蹈矩，才产生了如此多的悲剧，有了如今大刀阔斧的改革。”
　　“最近我时常会想，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卡蜜尔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她一旦下了决定就会去执行，不过担忧这种情绪是无法避免的，这是人之常情。道森看向她蔚蓝色的双瞳，在海风中微微一笑：“皮城之所以有如今的繁华，被称为‘进化之城’不就是建立在一次次错误失败中的吗？也不对，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扎根。”
　　“扎根？很新奇的说法…”
　　来了兴趣的卡蜜尔终于回首，恍惚间她又看到哈基姆出现，还有弟弟斯蒂万，这一刻道森的存在就像是两人的结合，既有聪明狡诈又有朴实无华。
　　“是埋在土里烂掉，还是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取决于这里。”
　　指指心脏的道森盯住她的心口，对一个女士来说这样很不礼貌，卡蜜尔本人倒不生气，反而摇摇头：“如今的我，只是一台精密的机器…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出错。”
　　“布里茨是机器，奥莉安娜小姐和你一样有着一颗水晶心脏，他们两个都有冰冷的躯体，但同样也有鲜活的梦想…别骗自己了吧，卡蜜尔女士，人的灵魂是不会说谎的，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好跟过去说声再见又有何妨？”
　　道森的举例让卡蜜尔陷入沉思，她不是被打动了，而是在想道森的第一句话，海克斯心脏才是重点，这种尖端技术可只有他们菲罗斯家有。
　　很快便似有所悟的卡蜜尔看向道森，蔚蓝的眸子中满是不容置疑：“告诉我，你确定那是海克斯心脏！！”
　　…
　　…
　　蓝宝街，李维克工坊。
　　“很有力，一颗年轻的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阳光照耀下幽幽醒来的科林，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自己心脏，作为一个义肢专家，经常会为患者做替换手术的他，此时心中竟冒出无法抑制的恐慌。
　　“呼呼、呼呼…不，这是排斥反应？太小了！！”
　　越想越害怕的科林连掀开衣服地勇气都没，答案却以一种其他形式呈现出来。倒映在他瞳孔中的是堆满卧室的机械人偶，一眼望去算不清数量，每一个都精致得足以让人爱不释手，在这些人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金色舞娘。
　　“发条、发条，发条呢！！”
　　科林疯一般的从床上爬起，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在摇摇晃晃中撞翻一大片人偶，一把将金色舞娘抓在手里的他，感受到了人偶内部的颤动，这是属于海克斯科技特有的宁静低鸣。
　　这是个不需要发条蓄力，就能够永远旋转起舞、永不停歇的精巧人偶。明白了其中原理的科林，感受着胸腔内强有力的心跳，又如何不明白女儿做了什么。
　　啪嗒、啪嗒——！
　　科林真希望自己没有这么聪明，以至于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坠落地板，就在他满心绝望时，楼下突然响起叮铃铃的开门声。
　　“奥莉安娜！！”
　　攥着金色舞娘的科林踉跄跑过廊道，下楼梯时没稳住身体摔向下方，来人及时的将他用双手拖住，看清楚是波比后，失望又一次席卷身体，让他嚎啕大哭。
　　“科林先生…”
　　波比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科林，眼圈一红也哭了起来，等道森与卡蜜尔一同到来时，两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毕竟这场面看起来说是悲伤逆流成河也不为过。
　　“交给我，工坊在那里。”
　　为卡蜜尔指明去处后，哭得跟泪人似的一大一小还是没有反应，难道是他太过铁石心肠了，对奥莉安娜的离去只有祝福，没有伤感？
　　“不不不…好了，先别哭了！”
　　连连摇头的道森重新关上店铺大门，将波比一把拎起来，这才发觉他的两人转动脑袋，肿成桃子似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惹人发笑。
　　“哈哈哈…”
　　忍不住笑了的道森被波比小拳头锤在身上，科林则是目光不善，为了避免误会加大，他赶忙出言解释道：“好久不见，科林先生…我的妹妹承蒙你们照顾，奥莉安娜小姐是个善良的女孩，请不要为她的离开伤心，这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告诉我！”
　　从天堂坠落地狱，又从地狱被拽回人间的科林扑了上来，一把按住他肩膀的道森手掌很稳：“奥莉安娜小姐接受了我的提议，她现在正在前往恕瑞玛的滨海城市“卑尔居恩”…”
　　在道森转述了跟奥莉安娜在几个小时前的谈话后，科林释然了，原来女儿不仅没事，还勇敢的去追梦了，那他又何必哭哭啼啼的？
　　“科林·李维克…”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用风驰电掣速度到来的卡蜜尔举着一张设计图，以相当惊人的气势将科林拽到身前：“告诉我…这张海克斯心脏设计图，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第320章 神仙爱情

　　蓝熏庄园，海克斯水晶工坊。
　　“艾凡·内德里——在哪儿？！”
　　“艾凡首席正在内部调试水晶…卡蜜尔大人，我这就去通知他尽快结束！”
　　“我自己来！滚，其他人都给我滚——马上滚！！所有人！！！”
　　当从科林那里获知了设计图来自祖安黑市的一次捡漏后，怒发冲冠的卡蜜尔便风风火火地来了，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愤怒的研究者们无不噤若寒蝉。
　　没有人敢质疑这种决定，即便今天才仅仅是进化日庆典的第二天，工坊外面还有许许多多前来应聘的学者、技工，他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很快人来人往的诺大工坊就走得一干二净，道森也悄悄在一处仪器的阴影中现身，他实在不放心突然离去的卡蜜尔，这才偷偷跟了过来。
　　这一路上他总算是见识到皮城大家族的武装力量，要不是有卡蜜尔一路开绿灯横冲直撞赶来，就算没有隐藏在暗处的机关装置，光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个个都有海克斯精良装备的警卫们就够入侵者胆寒了。
　　杰斯在祖安造成的满目疮痍，换做这里随便一个小队就能轻而易举做到。光是道森看到守卫数量就有数百人之多，这些人要是一起出动的话，进行一场军团级的战争都不是问题。
　　“这么着急是什么…卡蜜尔大人，您怎么来了？！”
　　当工坊内暗门翻转过来时，被响动吸引的道森偷偷看了过去，出现的是个充满神秘气质的成熟中年人，黑色卷发、有着来自沙漠日晒的特有肤色，像极了猫。
　　“是猫一样的优雅。”
　　心中默默补充的道森将自己隐藏得更深了，对此一无所觉的卡蜜尔在看到来人后，身上散发出微蓝光晕，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惊讶，亦或是惊喜，她的海克斯心脏开始不听话的颤抖起来，这种感觉是心痛，自从她亲手抹杀了弟弟斯蒂万以后，就再没有过了。
　　如今再度涌来这一情绪，卡蜜尔反而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她害怕自己的猜想是错的，即便是在有一定证据的情况下。无言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名为艾凡的男人很拘谨的没有再问，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这样的她。
　　当卡蜜尔勉强压下这种不安后，面前男人的姿态就像一把尖刀刺进心口，让她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道森说的对，再一次直面过往时，她才知道自己以前的确在逃避。
　　“每一次失败都是扎根…”
　　轻声喃呢的卡蜜尔上前两步，这是一种近在呼吸可闻的距离，不明所以的艾凡刚想后退，就被她的凌厉目光死死钉在原地：“你当年说过哈基姆·内德里，你的叔叔过世了。”
　　“是…”
　　“你还说过，哈基姆一辈子都没有结婚。”
　　“是…”
　　“你还说过～呼！哈基姆说能爱上自己的作品，生命就别无所求了～！”
　　卡蜜尔的话语开始有了颤音，这一次男人刚想开口就被她一把拽住领口，罩着漆黑手套的五指是那么用力，以至于勒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道森怀疑艾凡会不会被勒死时，卡蜜尔幽幽开口，“几十年了，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只是一阵幽暗的呢喃，听起来让人难过不已。
　　“卡蜜尔大人，您在说什么？这些年来我对菲罗斯家族…”
　　艾凡眼中开始浮现惊恐与害怕，卡蜜尔的心顿时滑向无底深渊，胸腔内的海克斯心脏开始失控，在能量发散出来的瞬间，她下意识就松开手后撤一步，失去平衡的男人一个踉跄，手中夹着的文件哗啦啦散了一地。
　　“这是什么？”
　　“卡蜜尔大人，您听我解释…”
　　“闭嘴！”
　　顺手抓住一张文件的卡蜜尔又抓住了希望，因为这是一张线条有力、墨迹整洁，看起来井井有条、明暗也非常细腻的设计，但画的不是齿轮而是人，一副属于她的肖像画。
　　画中的她头发披在肩上，面带笑容，轻轻晃动的纸张在身上的蓝光映衬下轻轻摇曳，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到这幅画了，和很多年前艾凡带来的那张一模一样，可是那张被她亲手烧了，这是事实。
　　画中的是曾经的她，已经被她抛弃的自我，时光悄然泛起涟漪，回忆来得有些措不及防，从与哈基姆的相遇、相爱、约定终身，到弟弟自演自导了一场倒在血泊中的恐怖袭击，逼迫自己想起密探的责任、对家族的誓言放弃爱情，再到她再也无法忍受斯蒂万的那些毒计与恶念，亲手杀死他。
　　这些痛彻心扉的牺牲造就了今天的自己，在过往记忆化作历历在目细节的现在，卡蜜尔知道曾经那个心软的女人已经燃尽了，只剩下一团冰冷的黑暗与灰烬，这就是现在的自己，没必要为此感到羞愧、难过。
　　“呵…都过去了啊。”
　　洒然一笑的卡蜜尔转身离去，“艾凡是不是哈基姆伪装”的这一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是他的选择，她不是道森这种凡事问到底的年轻人。她就是她，世人眼中青钢影、掌控着全族的首席密探，卡蜜尔·菲罗斯，艾凡·内德里也在其中，是菲罗斯家族的宝贵私产。
　　“等等，我的画…”
　　艾凡突然叫住卡蜜尔，回眸一笑的她和画中的她重合在了一起：“是我的画。”
　　“嗯，是你的画。”
　　一同笑了的艾凡点点头，转回来的卡蜜尔抚平有些凌乱的发梢，又一次恢复以往的从容优雅，在路过一处阴影时脑袋微动，但并没有转过来，而是继续前行。
　　被发现的道森一脸茫然，这是什么鬼对话？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他可是很期待接下来两人相认那一幕的，可谁知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
　　想不明白的道森不敢多待，在卡蜜尔的默认中游离在她身后的光影中，这一次对方相比来时走得很慢、很慢，尤其是每路过一个窗口时，她都会露出迷人的微笑。
　　看着、看着就被感染的道森会心一笑，有些明白先前两人的对话含义了。爱情并不仅仅是你侬我侬的缠绵，还有默默无闻的陪伴与关怀，就像老夫老妻一样令人羡慕。
　　“呼…”
　　跟着卡蜜尔慢慢离开戒备森严的工坊后，长舒一口气的道森在阳光下现身，前方的卡蜜尔也不回头，反而弯下腰轻嗅芬香四溢的花圃，让他忍不住感叹：“前后变化好大，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第321章 一件小礼物

　　“卡里坎留下来的“辉煌圣器秘藏”吗…”
　　放下《探险家日志》的道森眼中浮现一些向往，尽管伊泽提供的笔记一如既往的在自卖自夸，不过刨除这些东西的话，还是具有很高的真实性，毕竟小黄毛受父母的影响，也算个考古学家。
　　日志上描写的考古地点在祖安地沟区下层，靠近“沉钩”南侧的一处裂口，沉钩是用来关押穷凶极恶罪犯的一处监牢矿坑，因为皮城、祖安在法律意义上并没有死刑。
　　随着年月的增加，沉钩内的犯人越来越多，生活在祖安地沟区的人们，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从深坑内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们来说，将他们放逐到沉钩中比死亡更可怕，就是这么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小黄毛仗着恕瑞玛护臂的便利性去了，而且还让他找到了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
　　伊泽的日志中，简单描写了一下尘封的台阶与古老的廊道，还有对常人来说晦涩难懂，又神秘异常的古恕瑞玛语言，探险从准备开始到结束只有6天，实际上探索迷宫的时间也就仅仅1天，半天时间还用在了下降过程中。
　　也就是说，伊泽只在迷宫中待了半天就跑了出来，因为他描写自己在进入一处墓地寝宫时触动了机关，引起一群行动缓慢、反应迟钝的火焰石头组成的大军攻击。
　　小黄毛在日志中写他将这支大军摧毁了，还得到了一块保存完好的金色石牌，上面记录着“火焰之日”的传说，还有一段卡里坎要保护欧什拉·瓦祖安城的古老誓言。
　　在火焰之日上标注了一下“春分日”，关于这一天的描述在恕瑞玛书籍记载中是这样描述的：春日之时，每一个城市日出日出日落时间均为6点。
　　古恕瑞玛帝国的疆域可不仅限于恕瑞玛地区，祖安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个金色石牌就是引起整个商业街大火的罪魁祸首。
　　因为伊泽为了让冒险家工会承认，为了显摆自己的实力，拿着石牌去了乍礼这家冒险用具兼指定鉴定点，那天又恰好是春分日，结果石牌上的魔法发动产生爆炸，炸成了滚烫的碎片，里面还冒出了无数喷火的圣甲虫。
　　小黄毛在日志里抱怨了一通自己的不幸，道森对此并不意外，或者说意外麻烦这种事情，在伊泽身上发生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当初在德玛西亚他可是深受其害。
　　关键是伊泽在得到石牌后的逃离路线，这冒失鬼攻击石像大军后，引起了寝宫的坍塌，但不是书籍中通常会描写的那种，而是涌出了大水。
　　就像是在自我保护一样，那座伊泽只探了一角的地下迷宫被大水填满，被小黄毛用一句“游过了许许多多水道，经过一扇有一扇上锁的门，很辛苦的抵抗住了探索每一扇门的冲动”结束了这次探险。
　　谁又能想到祖安地下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呢？
　　换做别人可能不相信伊泽的探险，可道森对此深信不疑，别看小黄毛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但是一旦涉及到和父母相关的事物后，他就会真的像个主角一样发力，而且还总能很戏剧性的解决问题。
　　在有了这一事实依据的情况下，斯坦威克假装死亡、抢夺护手，这一石二鸟的行为就显得不怎么高明了，反而有些仓促为之的意味，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来了吗…”
　　客厅内的道森看向房门，让他在莱米尔住处暂候的卡蜜尔，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显得颇为耀眼。
　　也不对，还有些刺眼。
　　起身迎接的道森一脸古怪，明明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将以往那件低调、奢华的黑灰礼服换成了明亮的蓝色与白色，挽起的贵妇发型变成了单马尾。
　　就是这么简单的改变，让她平日里那对看起来寒意冷冽的双腿，此时洋溢着出一种别具一格的美感，再加上她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竟让道森生出一种错觉，比如说出现在眼眸中的女性不是70来岁，而是一个16岁的花季少女。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呃…抱歉，失礼了！”
　　“怎么，这样很奇怪吗？”
　　卡蜜尔精致如人偶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心脏骤然一紧的道森闭上眼睛，这清纯与成熟、感性与理性共存的卡蜜尔简直太犯规，哈基姆那家伙真是太好命了。
　　“呼！一点也不奇怪，恭喜你…卡蜜尔女士，不！叫应该是卡蜜尔小姐，恭喜你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少见得嫉妒了下他人的道森，总算明白德玛西亚人看他和娑娜在一起时的复杂心情，这是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怨念啊！
　　“多亏有你，这是送你的小礼物。”
　　右手轻轻一勾，卡蜜尔就从身后阴影处取出蒙着黑布的长匣，顺手接住的道森指尖迸发金色微光，瞳孔也因此张大：“这是…”
　　“你不是拜托我修理那柄断了的符文钢长剑吗…”
　　款款走来的卡蜜尔在柔软的沙发上落座，优雅地为自己倒上一杯红茶，轻轻吹动上面的热气后才继续道：“那是一柄做工精良的好剑，不过断掉的地方有裂口，承受的力量太大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到…但内部已经支离破碎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给你找了一柄还行的长剑。”
　　“这图案…我认得，为什么？”
　　揭开黑布的道森看到黑耀石般剑匣上的镌刻图案，那是一柄裹在卷轴中的利剑，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晕，和他指尖的金色交相辉映，很明显这个小礼物来自早已灭亡的艾卡西亚，可他并没有说过贾克斯的事情，只说过自己有个老师。
　　“从你那古怪的剑技上调查来的，这对菲罗斯来说并不难…而艾卡西亚最出名的可不仅仅是反抗古恕瑞玛帝国的行为，而是他们的武器大师，以及那
　　用独特手法锻造出来的“星铁圣物”。”
　　侃侃而谈的卡蜜尔一脸的无所谓，道森的手掌却有些颤抖，就像是归家的游子一样，他能够感受到剑匣内的召唤。贾克斯说过他曾经有一柄大斧，并用它和另一个同伴，以人类之躯斩杀了一名飞升者，传说中的半神。
　　那柄大斧中就在锻造时加入了星铁，仅仅只有一块拳头大小规模，那这把剑呢？
　　“我可以打开吗？”
　　心情激动的道森多问了一句，卡蜜尔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点点头，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在看到心爱之物时总会像个孩子般可爱、有趣。


第322章 剑与计划与善良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道森让手掌不在颤抖，满怀期待的将剑匣缓缓推开，一柄散发着淡淡星光，比常规剑刃短了一个手掌、呈柳叶状的双刃剑倒映在他漆黑瞳孔内。
　　在这柄圆柱形脊的利刃上，刻画着许多复杂难明的花纹，摸起来有种粗糙感，通常来说这种做法是为了防止剑身锈蚀，。但对道森来说却不仅如此，他在上面摸到了脉络，和他使用宗师之威时能量运转的路线一模一样。
　　艾卡西亚的每个武器大师皆为秘传，且终身要对法师王发誓效忠，这柄形状怪异的长剑绝对是一名武器大师的专属武器，就像贾克斯的大斧一样。
　　“这上面的字是古恕瑞玛语？”
　　扫过长剑整体的道森目光停留在剑柄上，卡蜜尔红唇轻启：“阿克扎姆·莉维克·艾卡瑟·艾卡西亚。”
　　“以艾卡西亚做后缀的阿克扎姆，而阿克扎姆是王的意思，所以说这是法师王的佩剑？！不，这太贵重了…”
　　作为圣遗物的拥有者道森并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还是被吓到了，他很清楚一件这种级别的武器，在痴迷于古恕瑞玛文化的皮城究竟能卖出个何等天价来，起码一条街吧，还是寸金寸土的那种。
　　“贵重？那只是对你来说…这东西对菲罗斯家族来说，只不过是多造几块人工水晶的问题，收下吧，你可是我认可的男人。”
　　卡蜜尔不出意外投来鄙夷目光，被揶揄一番的道森想想的确如此，单论富有程度的话，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家族能比菲罗斯家有钱了，但这并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他感受到了满满诚意。
　　“您能不嫌弃我多管闲事就好，可是这把剑…”
　　“都说了，让你收下…婆婆妈妈的男人可不讨人喜欢。”
　　“我是说，这把剑我要了！”
　　被再度鄙视的道森说得很霸道，下一秒他的气势就一落千丈：“作为交换，我会从辉煌圣器秘藏中的圣物做交换。”
　　“哦？看来你已经有注意了…话说这东西真的靠谱吗？”
　　卡蜜尔指了指从伊泽房间内找出的日志，道森微微一笑：“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您有什么打算？”
　　“这个啊…”
　　沉思片刻的卡蜜尔，很快就有了答案：“假如是真的，斯坦威克就一定会去，鉴于我们的计划和如今的不利处境，那么制造新的混乱是当务之急。
　　比如对外公布这个地下迷宫，引起皮城与祖安所有人的注意力。沉钩那里距离祖安中心的黑窄巷并不远，从日志上的描述、和炼金男爵们对黑窄巷的态度来看，那里很有可能就是正确的入口，伊泽瑞尔去过一次，让他尽快找出来应该不是问题，我也会派人帮忙的。
　　这样的话炼金男爵们就没功夫管维克托了，或者说没人会在这个时间点上招惹他，但他们也不会允许外人随便插手，不出意外的话会联合起来，将其他人排除在外。
　　如果这一切设想都成立的话，皮城不可能会坐视不管，如今贪婪的人太多了，议会一定也会联合起来向他们施压，甚至派遣军队进驻祖安。
　　但是探索地下迷宫靠的不是人数，也不是火力强大的武器装备，而是学识、经验丰富的考古学者们，祖安的人才大部分都在为皮城的各大家族效力。
　　考虑到这一点的话，谈判不会进行到派遣军队，而会变成协商，根据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不，我会让这种结果变成派遣小规模考古队的模式。
　　等小队进入地下迷宫后情况也就会复杂很多，各方势力一定会派遣最精锐的人员进来，但宝物只有一份，又是在那种不见天日、处处充满致命杀机的地方，背叛、利用、战斗一定会发生。
　　事情到这一步就交给你了，需要的一切我都会提供…你要理解我不可能为这种事去冒险的，菲罗斯家族的兴衰存亡在我身上背负着。
　　不过以你的聪明和武力，将这些精锐部队全灭并不是问题，这样炼金男爵们就更好对付了，至于宝藏看缘分吧，这种东西没必要强求，你要明白什么样的宝物都没活着重要。”
　　卡蜜尔的思路很清晰，她的警告道森也深以为然，不过还是有些顾虑：“可是那些学者们…”
　　“你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其他人不重要，你只需要关心你在乎的人就行。”
　　“没忘，但是有可能的话…我真的不想牵连无辜。”
　　“一如既往的冠冕堂皇啊，小家伙…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考古学家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弱者。每一个敢去探索遗迹的学者，手上都不会干净多少，不然的话他们早就没命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去杀。”
　　说起杀人的卡蜜尔语气平淡地出奇，细想一下也的确如此的道森不置可否：“我会看情况的，如果有必要的话。”
　　“妇人之仁只会害了你，年轻人…这世界上容不下那么多善良，你明白吗？”
　　哪怕理智告诉卡蜜尔敢于与神明争锋、还能用清除祖安灰霾拉拢风之精灵的道森，不可能陨落在一场探险中，可感性还是让她生气。
　　刚才换礼服时卡蜜尔就在想，如果弟弟斯蒂万出生时身体健康，那他是否会成长为和道森一样优秀的人，等反应过来后才发觉这并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原来她早就将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那这份关怀到底是对斯蒂万的愧疚，还是对道森的欣赏与认同，或许两者皆有吧。
　　看着卡蜜尔眼中不断变换的神色，在她蔚蓝瞳孔内读出关怀的道森心中一暖：“可是善良是必不可少的，就算卡蜜尔小姐说我冠冕堂皇，我也不想将它彻底舍弃。
　　最近我时常会想起德玛西亚的变革，比如那些关起来的法师们，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坏事，或者是被迫做了坏事，还有被煽动的民众们，敢于反抗律法的勇敢之人等等、等等，我看见太多苦难与悲剧，当然还有善良迸发而来的喜悦。
　　那时候的我总是不明白莫甘娜女士，为什么会放过罪大恶极的塞拉斯，哪怕他已有悔过之心…可如今我渐渐有些理解了，如果一个人连原谅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前进呢？
　　尽管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我无法原谅和接受，包括我所犯下的错误，现在的我并不会一味的去否定、逃避这些问题，而是会去思考自己要走的路究竟是怎样的。
　　答案虽然还很模糊，可我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太多死亡，我的表姐娑娜，对我说过艾欧尼亚的古语‘人之初，性本善’，
　　所以对于夺取他人性命这种事，就算是要做，也不应该理所当然，哪怕对方不值得同情，这是对每一个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蔚的不肯原谅自己，对亲人痛下杀手、执拗地将自己奉献给家族的卡蜜尔，这两人都在他的影响下或多或少的有所改变，这种经历让道森受益良多，是以他才会说出这番有些啰嗦，还有些矫情的话。
　　认真倾听后，卡蜜尔摇摇头将斯蒂万的影子从道森身上摘了出去，因为她知道弟弟永远成为不了他，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可这并不妨碍自己将他当做亲人来看待，尤其是她本就有打算让珍成为自己的接班人。
　　想到这里的卡蜜尔嫣然一笑，放弃劝说：“随你便好了，还有以后我喊卡蜜尔，不需要其他多余的辞令…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去参加即将对外公布的斯坦威克追悼会了。”


第323章 太阳女皇

　　“直呼其名吗…”
　　看着卡蜜尔将长发挽起敛去少女那一面，又重新变成往日那个威严的灰夫人，道森又一次体会到现实的重量，没人能活得真真切切，很多时候必须带上面具，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
　　“算了，随心所欲过头也不好…”
　　摇摇头甩去这无病呻吟的感触后，道森把目光投在剑匣内的利刃上，既然是圣物那就一定有特别的地方。银翼的话是异常坚韧、具有超强的抗魔性，甚至连莫甘娜的羽翼都能斩断，那这柄不知名的长剑呢？
　　“得做些准备工作…”
　　为了防止待会儿有什么异象发生，道森没有直接对剑身注入能量，而是按照莫甘娜传授的黑暗魔法，在屋子内构建起能够阻挡魔法的黑暗之盾，这样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好了…没问题。”
　　在泛着黑紫色光芒的魔法屏障建立时，便连闪几次后隐没不见，指尖轻触前方空气的道森能够感到上面的弹性，这才放下心来去拿长剑，调动魔法印记注入能量的瞬间异变发生，他体内的魔法能量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换做一般的法师肯定会在此时松开手，毕竟魔力如果耗尽的话身体会进入虚弱状态，需要很久的冥想才能恢复过来，可道森没有这种顾及，因为他有银熠做能量储备。
　　“？”
　　正准备召唤银熠的道森眉头一皱，它竟然不请自来的出现了，在星光绽放的那一刻，一种熟悉的拉扯感出现，这种感觉道森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过，在见斯卡纳的时候。
　　哗啦、哗啦啦——！
　　当道森再一次有了意识时，便嗅到了浓重的鲜血味道，这种刺鼻的气味太多、太多，多到令人近乎窒息，可惜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毕竟梦的主人并不是他。
　　耳边传来的呼啸风声越来越大，地面在颤抖，隐隐约约的哀鸣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种痛彻心扉的情绪萦绕心间，让道森连时间概念都模糊起来。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0分钟，就在道森以为自己将被悔恨与悲痛吞没时，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就连风声都听不到一丝。
　　梦的主人缓缓睁开眼睛，起初还有些朦胧，但被对方擦拭几下后，一望无垠的沙漠出现。
　　当然还有鲜血的源头，成千上万倒在黄沙之上，将沙漠彻底侵染的士兵尸体。在道森升起这果然是战争的念头时，身体不受控制的抬起头，风声停息后的远方沙丘尘埃降落。
　　就像神兵天降一样，先前传来的震动声完全无法体现这股军队的规模，那些在黄沙中看不清容貌的士兵们，手中举着的长矛泛着青色光芒，连结在一起后给人一种看见大海的错觉。
　　呜呜、呜呜——！
　　古老、沧桑的号角声突然响起，大地又一次开始轻轻颤抖，迈着整齐划一步伐散开的士兵们身后，出现一堵人墙高举着金色的旗帜，在书中看到的太阳圆盘图腾练成一线，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在尘埃落定的缓坡顶端，身披金甲的“米洛斯甲虫”载着同样金光闪闪的骑士们走上前来，一同到来的还有无穷无尽的魔法涟漪，在魔法波动中出现的是数以万计的浮空战车，在金色威严雄狮状的车头后，是尺寸堪比三桅帆船的重装车厢。
　　车厢上装载着许多奇怪的战争机器，比如环绕着火球和闪电的高速自转球体，一个看起来像占卜师道具的巨大星盘，机器周围上面还有许多身穿白色长袍、手拿火炬权杖的法师。
　　未等道森打量完这些骇人的战争机器，身体就在摇摇晃晃中动了，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些微弱声音。
　　“陛下，陛下…”
　　“您不能去啊，请逃跑吧、逃吧…艾卡西亚不能没有您！”
　　“陛下，阿克扎姆陛下！！”
　　古恕瑞玛语那种听起来很拗口的发音，转为如今的大陆通用语，经过星光的传递回荡在道森脑海，让他明白了这是银熠的功劳。
　　没给道森多想的机会，名为阿克扎姆的男人挺直身躯，浑厚的沙哑声音响起：“我们为自由而战，誓不为奴…这是我们的家园，养育的是高贵的人，是自由的人！
　　没有比自更强大的武器，如果我现在逃了，那就等于是抛弃了自由，让历代先祖蒙羞、令艾卡西亚永世沉沦！！”
　　阿克扎姆的决绝取代心中悔恨，只有道森明白他刚才有多么悲伤，可是这个男人还是站了起来，这种勇气值得钦佩。
　　但钦佩并没有什么用，回应阿克扎姆话语的是如山一般的巨大阴影，阳光都因此暗淡的那一刻，目光下意识转了过去，道森就在无声散开的军队中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共36人，每一个都有小山般的巨大躯体，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人类与动物的恐怖混合体，巨人们个个身着斑斓绚丽的玉石铠甲，手中类似刀剑棍棒状的武器，每一件都散发着惊人的魔法波动。
　　毫无疑问，这些看起来骇人异常的怪物们，就是传说中的“飞升者”，半神级别的存在，贾克斯与同伴耗尽全力才斩杀了他们的一个同类，这就是古恕瑞玛帝国鼎盛时期的实力吗？
　　道森都不敢想如果放到如今，这群半神们会将符文之地蹂躏成何等模样。
　　“恭迎陛下——！”
　　随着阿克扎姆的缓步前进，王见王的时刻到来。响彻天穹的威严女声荡漾开来，36名飞升者齐齐迈步，以单膝下跪的姿态做出回应，更加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数以万计的士兵们，他们皆是满怀虔诚的跪倒在地，传出撼天动地的声音：“恭迎太阳女皇陛下，恕瑞玛帝国万世无疆！！”
　　少顷之后天地重归寂静，道森能感觉阿克扎姆心中再次涌起的绝望，毕竟王见王的那种天与地的差距摆在面前，轰鸣而动的声音很快响起，黄沙与天穹相接的地方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塔楼状行宫，上面缀满五光十色的宝石，以及熠熠闪光、宛若星辰般的魔法水晶。
　　托着宫殿的是一只“多满巨兽”，这是一种身体庞大、行动缓慢，看起来很像犀牛的巨大生物，书上说它们通常会用一种“几丁质”、呈灰色的甲壳保护自己，进化的力量让它们得以存在于恕瑞玛长期干旱的恶劣环境下。
　　可如今这只多满巨兽却和道森在画上看到的不一样，足以闪瞎人眼的海量黄金鳞片，被银色丝线织成铠甲铺在它的身上，与上方的七彩宫殿交相辉映。
　　轰隆、轰隆——！
　　多满巨兽前进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按理说此时应该暴土扬尘、铺天盖地的聚集起沙尘暴，可是这种现象被宫殿周围的魔法波动平息了。
　　在这上面感受到信仰之力的道森，随着阿克扎姆的艰难仰头，也看清周围洁白城墙上的景色，那是一群头戴半遮面容地黑纱、肩罩白黑两色短披风，身着棕色花纹长裙的女性。
　　这一刻，道森终于明白这位出场浩大的太阳女皇是谁。
　　这些类似修女打扮的女性们，如今被称为“瑟卡塔之女”，也就是掌管着飞升的圣职者，等同于光明使者教会的光明祭司们，尽管如今真正的太阳圆盘不知埋葬在那片黄沙下。
　　而有能力让她们随军出征的皇帝，在恕瑞玛历史上只有一个，那就是恕瑞玛初代女皇，开创了恕瑞玛帝国盛世的伟人，被后人称之为飞升者中最强的战士，古恕瑞玛帝国最杰出的领导者。
　　瑟卡塔的传说数不胜数，排除那些天花乱坠的描写，用比较靠谱的统计来算的话，就不得不说到如今的诺克萨斯帝国，他们花费了数代人征服的广阔疆域，瑟卡塔只用了5年就做到了，然后再用5年的时间将整个恕瑞玛大陆，变成了恕瑞玛帝国的板块。
　　一共10年，这是皮城学术界公认的时间。
　　仅仅10年，瑟卡塔就征服了土地疆域相当于一个半的诺克萨斯帝国，仅此一份功绩就足以证明她的强大是多么毋庸置疑。
　　咚、咚——！
　　心脏剧烈的跳动和道森心情重合在一起，只不过想法截然不同，阿克扎姆是深沉的绝望，道森是倍感期待，这两种情绪的混合让他苦不堪言。
　　好在这样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如大山般的多满巨兽慢慢匍匐在地，先前只能看到一隅的行宫大门终于露出全貌，道森依旧看不懂上面的繁复花纹，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覆盖在上面的那层冰晶是什么。
　　弗雷尔卓德的臻冰，这些即便在岩浆中都不会融化的冰晶，在艳阳高照的此时，敞开的过程中散发出氤氲白雾，令整个宫殿看起来宛若笼罩在仙境之中，那些镶嵌其上的宝石水晶光芒开始若隐若现，交织出一副斑斓多彩的星图。
　　原来镶嵌这些珍宝不是为了装逼，而是确有其事的有作用，从这片仙境中弥漫开来的神力气息，让道森想起凯尔那天踏上登神长阶的场景，从上面传来信仰之力浓郁程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呼…”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颤抖起来的阿克扎姆用深呼吸平息情绪，“哒哒、哒哒”的脆响声音在一片万籁俱寂中传扬开来，每一次响起都会带来丝丝清凉之意，就像一汪清泉注入所有人的心间。
　　“神性…”
　　对此并不陌生的道森想到莫甘娜与塔里克，前者是静谧的黑夜、后者是很兄贵的那种气质，尽管这些特性千奇百怪，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会让人升起顶礼膜拜的冲动。
　　“呼呼、呼呼…！”
　　早在先前战斗中耗尽能量的阿克扎姆呼吸陡然加重，嘴唇处突然一痛的道森，就算看不到也能猜到他用疼痛缓解了这种情绪。
　　这种冲动根本无法消除，和实力无关，道森很清楚这是生命层次上的差异导致地问题——嗡！
　　重头戏终于到来，在神性扩散至全场的那一刻，无尽的清流席卷苍穹与大地，周围浓郁的鲜血与干燥神奇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置身沙漠绿洲的那种清爽舒适感。
　　阿克扎姆也被照顾到了，尽管他并不会领情，他倔强的抬起右手，狠狠将一个通体银白，托举着闪耀星辰的法杖插进黄沙，视线在上面停留片刻。
　　想到这或许是贾克斯口中的“星铁法杖”的道森，随后在阿克扎姆抽出的利刃上看到熟悉的字符，这就是卡蜜尔送的剑，或许他是因为这一点，才能看到这个梦。
　　阿克扎姆轻声喃呢一句，“持锋”一词在脑海中响彻，浮现的魔法波动带着他的身体一飞冲天。
　　瑟卡塔带来的庞大军队没有任何异动，阿克扎姆也不是冲上去送死，而是停在半空中，与在圣职者们拥护下，缓缓走出大门的太阳女皇对视在一起。
　　这一望便是永恒。
　　那是一双道森生平所见最为深邃的绿色双眸，看似透明实则只能看到一片星光的面纱遮住对方容貌，但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就像象牙般洁白光滑。
　　传说中的瑟卡塔女皇竟不是那种体型高大、兽首人身的飞升者，也不是骁勇善战、英气逼人的女王，而是一位圣洁无比的女性，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
　　惊讶的只有道森一人，似乎早有所料的阿克扎姆抬起持锋，将其双手平举胸前，在风儿的陪伴下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方。
　　另一边堪堪走出城门的瑟卡塔见状眨下眼睛，周围的圣职者们双手贴肩躬下身躯，带着满心恭敬退至两旁，朦胧的雾气散去时她缓缓落座，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王座承载了她的身体，还有一个平铺开来的鲜红地毯。
　　左边是手捧绿枝鲜花的金色雕像侍女，右边是手捧十字刃的侍女，她们都恭谨的低着头，表情虔诚、安然。在瑟卡塔的上方，凭空出现一轮太阳圆盘，上面所蕴含的神力之多，道森只在眺望星界时感受过。
　　仅以一人之身就拥有如此浩瀚的神力，这样真的好吗？
　　道森的疑问注定没人回答，踏上红色地毯的阿克扎姆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无比，瑟卡塔的碧绿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当他来到王座前，带着屈辱弯下膝盖的那一刻，持锋被倒转向上。
　　道森这才明白为什么没人阻拦了，原来战争早就结束了，他们只是在等着女皇的大军到来，然后接受最后的裁决。


第324章 永不为奴

　　“以阿克扎姆·莉维克·艾卡瑟·艾卡西亚之名起誓，艾卡西亚臣服于恕瑞玛帝国。”
　　在敌人面前屈膝下跪的屈辱让阿克扎姆满腔悲愤，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语没有一丝颤抖，垂下的头颅看不到瑟卡塔的表情，不过眼角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一个纤细的手掌，这是一个很矛盾的手。
　　既有婴儿般的光滑细腻、吹弹可破，又有蛛网般的密密麻麻划痕，这些痕迹就像被装裱在画框里一样，呈现出一种鲜明的脉络定格其上，道森知道这是战斗的痕迹，是会他人视为战士殊荣的伤疤。
　　手上一轻之后持锋被拿去，一个充满磁性、连灵魂都能穿透的女声响起：“吾瑟塔卡·艾薇·佐·塔伊尔·祖瑞塔，恕瑞玛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烈阳苦行者，以绪塔尔的元素拥护者，太阳的奇迹，十二海域的统御之主，以帝国皇帝之名下达裁决…准。”
　　道森本以为阿克扎姆的自我介绍就够长了，没想到瑟塔卡的回应更夸张，这一听起来就异常厉害的名头却不是吹嘘的，里面所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时间并不允许道森去细想，得到回应的阿克扎姆放下另一条腿，如同恕瑞玛的士兵们一同跪了下去，以头顶地，不屈的意念在他的胸腔剧烈翻涌，受此影响的道森又想起卡蜜尔盘起头发的那一刻，这世上的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让人不得不戴上面具来活。
　　“以艾卡西亚全境财产为代价，恳请女皇陛下准许艾卡西亚…”
　　阿克扎姆的请求自治还未出口就被否决了，在做决定时的瑟塔卡，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否。”
　　打也打不过，交保护费也不行，别无他法的阿克扎姆扔不放弃，在他缓缓起身的同时，周围的圣职者们齐齐抬手，没人能够在太阳女皇的面前直视她！
　　剑拔弩张的气氛才刚升起，瑟卡塔就递出利刃，正在直起身体的阿克扎姆脖颈处多出一缕锋芒，凛冽的寒意让他的身体迅速染上冰霜，灵魂深处却被一团炙热的火焰包裹，冰火交加的刹那带来无法言喻的痛苦。
　　不过这并没阻止阿克扎姆的动作，迎着利刃起身的他脖颈被缓缓割裂，奔涌而出的鲜血带来道森最为痛恨的无力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身为艾卡西亚的王，阿克扎姆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去，顺着脖颈流淌的鲜血浇灌在红地毯上，将其色彩变为刺眼的猩红。
　　道森知道这是交涉破裂，在古恕瑞玛帝国统治时期，凡是战败国的国民下场可好不到哪儿去，像是艾卡西亚这种需要有瑟塔卡亲自出征的国度，举国为奴的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在奴隶制度盛行的恕瑞玛帝国，奴隶是根本没有人权的，就相当于牲畜，毫无人格和尊严，他们没有自由，没有人权，甚至连生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艾卡西亚的人民啊…”
　　回到踩上红地毯那一步的阿克扎姆开口，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他将体内魔力一同燃烧，尽管这意味着他的灵魂也将永远消散在这世界上，但他必须这样做。
　　站在多满巨兽的背上，透过烈阳与黄沙，隐约可以看到远方的巨大城池，那里人头攒动寂静无声，等待审判的过程对民众们来说并不轻松。
　　“我阿克扎姆…”
　　又一次说出自己长长名字的阿克扎姆，突然微笑起来：“是个无能的君主，但我恳请你们永远不要忘记艾卡西亚先祖们的教诲…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害怕，要微笑着面对它，告诉这个世界——艾卡西亚永不为奴！”
　　“艾卡西亚永不为奴！！！”
　　“艾卡西亚…”
　　“艾卡…”
　　阿克扎姆响彻天穹的呼喊得到回应，山呼海啸的声音一波接一波从远方传来，空间和时间在这一刻失去意义，众志成城的意志甚至将太阳圆盘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庞大的恕瑞玛军队开始出现骚乱。
　　“安静。”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词，却盖过成千上万人的决心。神性的霸道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下一秒瑟塔卡出现在阿克扎姆的面前，弥留之际的他用尽最后力气睁大眼睛。
　　“阿克扎姆的确是个仁君明主，吾宣布…艾卡西亚成立统辖议会，由当地杰出的法师、哲人、立法者共同监督。”
　　瑟塔卡的让步无人质疑，万众一心的艾卡西亚聚集起来的决心，就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但结果是好的。阿克扎姆嘴角又向上一些，拉扯感开始在道森身上出现，他知道梦结束了。
　　“嗯？你是谁…”
　　当眼前的世界转向虚无空白时，本不该出现的声音响起，一个不属于空白的色彩出现，是蒙着面纱、穿着沙漠风华丽长裙的瑟卡塔。
　　“不会吧…”
　　道森从未想过有人能从梦里出来，而且还跑到他的精神世界中，不对！这里是哪儿？！
　　嗡——！
　　银熠突然出现，绽放的星光想要将道森带走，却被瑟卡塔挥手打断，一轮绽放着绿色光芒的十字刃猛得袭来，星光就像脆弱不堪的白纸被切割开来，死亡的阴影竟措不及防的到来。
　　“呼…”
　　深呼吸的道森没有仓皇逃窜，而是全神贯注的进行想象，不管这里是在哪儿，但一定和精神领域与持锋有关——叮！
　　千钧一发之际出现的持锋挡住极速旋转的十字刃，在被弹开的瞬间它又来了，只是转速稍慢，只是瞥了一眼的道森脑海中浮现出“战争女神-希维尔”，不是人，而是她手中的那把武器，皮城每个考古学家恨不得翻遍沙漠，却总找不到的圣遗物“恰丽喀尔”。
　　叮——！
　　这一次十字刃来得更加迅猛，被整个撞飞的道森下意识横剑身前，突兀出现的恰丽喀尔又一次被弹开，拖拽出一串残影，不远处的瑟卡塔依旧好整以暇的站着，深邃的绿色瞳孔内不见一丝波动。
　　“能停一下吗，女皇陛下…”
　　头皮发麻的道森不退反进的冲了过来，恰丽喀尔瞬间加速拉出漫天残影，果断反击风暴开启的道森脚下速度拉满，空白虚无的世界内转眼间火花四溅，每一次利刃的交锋都犹如在死神刀尖上起舞。
　　经过贾克斯手把手教导、与剑术天才菲奥娜针锋相对，又承受过锐雯重锋劈砍，直面凯尔双剑的道森有种错觉，他就好像在同时与这些人交手一样，恰丽喀尔的四个刃面，每一面都有不同的力道与角度，每每碰撞总会让他艰难招架。
　　明明只是几米的咫尺，却在十字刃疯狂的进攻下变成天涯，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同时拥有如此多的进攻风格，这还算是人吗？！


第325章 精神断界

　　叮——唰！
　　就在道森以为自己永远无法靠近对手时，手中突然一空，等他反应过来时，十字刃回到瑟卡塔身体右侧，如同旋转的指针一样滴溜溜的打着摆子。
　　“精神断界。”
　　幽幽开口的瑟塔卡给出解释，气喘吁吁的道森表情有些疑惑，对方再度开口：“由许多空间重叠在一起，被时间的激流，团团包围住的一处空间…这里没有尽头，也没有时间的概念，是只有通过恰丽喀尔才能抵达的放逐世界。”
　　“你是谁？”
　　道森本该思考自己要如何尽快离去，但他还是脱口而出问了出来，因为这段解释不是古恕瑞玛语，而是大陆通用语，一个活在数千年前的人，怎么可能会这种语言！
　　“装无辜是没用的，星界的虚伪之辈…你不会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你的灵魂将永远消散在断界中，你的身体将会失去凭依，在时间的腐朽中化为尘埃。”
　　似乎误会什么的瑟塔卡左手抓向右肩，下一刻长裙飞扬，她展露出来的身体没有什么旖旎风光，只有触目惊心。
　　覆盖度勘称泳装规模、嵌有金色边线勾勒的橘红色战铠下，就算是有护手与护腿做遮掩，也掩盖不住瑟塔卡身上蔓延开来的紫黑色，这竟是虚空的残留痕迹！
　　“等等，我不是敌人…”
　　“为了这个世界，死吧。”
　　“希维尔？！”
　　企图解释的道森在震惊中出声，因为在瑟卡塔右手抓住巨大的十字刃地那一刻面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英气逼人的绝美容颜。
　　这副面容道森再熟悉不过，他确信这就是记忆中的希维尔，一模一样。可他却不知道这一喊让瑟塔卡的杀意陡增一分：“看来仅仅是灵魂不够，你的一切，我都会抹去…”
　　话音未落瑟塔卡便冲了过来，随风飘扬的漆黑长发为空白世界点缀上一抹惊艳，手中的十字刃又一次急速旋转起来，让人完全摸不准她会从何种角度攻来，这才知道坏事的道森涌起几分怒气，还真当他是软柿子了？！
　　虚空的力量可不仅仅会腐蚀身体，而是会连同灵魂一起吞没的，这样一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对手，纵然是恕瑞玛的开国女皇，飞升者中的最强者，又能有几分原来的实力？
　　况且这里是精神领域，一个只要你敢想，敢信就能做到的世界，比拼的无非是彼此的意志力，论起活下去的决心，道森不认为自己会比任何人差！
　　“那就你试试看吧…呼！”
　　猛吸一口气的道森闭上眼睛，回想起面对凯尔时的种种画面，就算是神明又如何，她们的本质归根结底来也和人一样有着生命，而是人就会受伤、流血。
　　“人被杀，就会死…想要小爷死，做你的春秋大梦！”
　　再一次张开眼睛的时候，道森凝视瑟卡塔的碧绿眼眸，在里面他看到了无尽杀意，不过他也从内心的咆哮中获得足以与其抗衡的冲天战意——咚！！！
　　这一次的碰撞不可谓不激烈，放弃远程控制转为近身战的瑟卡塔，一出手就是石破惊天，抬起持锋直面利刃的道森顶住上面传来的巨大压力，紧咬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反推回去。
　　“喝！”
　　抓着十字刃的瑟塔卡娇喝一声，右手松开武器，不敢留余力的道森身体顿失平衡，骤然一旋的恰丽喀尔换上另一面锋刃，划出一道绝妙的曲线直奔腰间，道森反应更快。
　　如果说先前一击是属于锐雯的重锋，那这一击就是菲奥娜的灵动剑术，再也没有比这更熟悉的了，身体与剑尖一同转动的道森在上面擦出一串火光，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过去。
　　“来啊，你不是要杀我，要抹去我的一切吗？过来！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很久没被人这么追着砍的道森火气不断翻涌，他主动邀战的请求不出意外的得到满足，戎马一生的瑟卡塔眼睛一闭，手中的恰丽喀尔就飞了出来，场面似乎又要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幕。
　　同样的事情再来第二遍是没用的，“哼！”冷哼的道森身上绽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辉，下一刻手中持锋如同活过来一样给出回应，剑身之上先前暗淡的花纹雕刻一同散出光芒，附着其上的银熠又涂上一层炫目光晕。
　　“找到了…”
　　低语的道森直直的一剑递了过去，攻击他有数百次的恰丽喀尔，第一次被他找到旋转中的空隙，那是四面利刃中将留有的空挡。
　　这种空挡看起来很大，但找准间隙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眼中浮现一丝惊讶的瑟卡塔手指一勾，将道森误认为是星灵一员的她，本来是打算多消耗一些他的精力，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成长了。
　　这种事情在星灵身上发生有些奇怪，这些拥有无尽岁月、记忆传承的神明们，每一个都有着丰富至极的战斗经验，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这种事情可是属于人类的专利！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可是除了那些星神们，谁又有能力查到自己的转世是希维尔，谁又会费尽心思的寻找自己触碰过的遗留圣物，进而妄图从残留痕迹上找出自己？
　　“机会！”
　　瑟卡塔的动摇道森捕捉到了，瞬间将距离拉近的他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脚下连转的同时带出数道残影，每一击都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循规蹈矩的模仿。”
　　似有所悟的瑟塔卡开口的刹那，十字刃与身体一同转动，就如同舞动的精灵，铿锵激鸣过后一无所获的道森身上反而多出几道伤口，他的每一剑都被十字刃的横面挡了下来，然后由边缘处的尖刺状利刃留下痕迹。
　　滴答、滴答…！
　　鲜血坠落在地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似乎被空白世界吞噬了，精神体受伤带来的压力出现，脑袋微沉的道森身上突然绿光一闪，果然生命之水也有用，在这个断界里，只要是他熟悉的东西都可以出现并起到作用。
　　“星门？不对…”
　　按照常理来说突破恰丽喀尔的封印是很难的，就算是星灵也不能如此随意，可眼前黑发黑眸的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做到了，或许自己真的猜错了，那就尽量保留一下力量，听听他如何解释好了。
　　“？”
　　见瑟卡塔突然停手，战意正浓的道森前踏一步险险停住，恰丽喀尔隐去的同时，面纱与长裙又一次覆盖她的身体：“说出你的名字与来历，我会判断你是敌是友。”


第326章 人类的赞歌

　　“原来是你，黑发黑眸的弑神者。”
　　在道森自报家门，并补充了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细节，比如大伯不是被恶魔所害，而是黑色玫瑰的苍白女巫所为；在平泽镇见过虚空怪物维克兹；最后还有最为重要的，他并不是某些存在口中的穷凶极恶之徒，譬如砍下莫甘娜的羽翼，令凯尔登神失败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后，对方还是这么称呼了他！
　　“所以都说了，伟大的女皇陛下…我不是什么弑神者！”
　　没想到自己都解释了这是莫甘娜的要求，还被这样说的道森有些无奈，这种听起来很厉害的名头他不想要。在符文大陆之上，每一个足以称为神的存在都是受世界眷顾的，希瓦娜的生母伊姆，陨落时的天地异象就是最好的诠释。
　　某些时期这些强者们也会互相厮杀，存在受伤死亡的情况。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喜欢被凡人打败，迦娜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这种名声道森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很僵硬，这种莫名会被神明们警惕、仇视的虚名，说真的他一点儿也不想要。
　　“和原因无关，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年轻人，你已经站在了时代的浪尖上。不管你是否愿意，世界的洪流都会带着你不断向前，直到你倒下的那一刻亦或是抵达顶点。”
　　瑟塔卡的话如同她的意志一样，有着理所当然的霸道，对此道森并不反对。在浩劫将至的这个时代，如果不努力的话只会迎来悔恨，机遇是有限的，寻求机遇的人是无限的。
　　那些本属于你的也好，不属于你的也罢，在未来都要去努力争取，否则的话一步慢、步步慢，最后终将泯然众人，成为后人口茶余饭后的闲谈，再到随着时间被抹去一切痕迹。
　　“您说的对，但是…有时候急流勇退，也未尝不可。”
　　“天真。”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我都清楚，没有比这个浩劫将至的时代更坏的时候了。”
　　“在你们看来这或许是最坏的时代，但在我看来它也是最好的时代。人们现在应有尽有，人们前方一无所有；每当人类面临从天堂到地狱，从希望到绝望，再到奋起反对命运时，总会爆发出让奇迹都黯然失色的力量…到了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肯定。”
　　看着道森脸上张扬的自信，瑟塔卡那颗早已沉寂的心也受到感染，不过这不意味着认同，只见她表情哀伤：“很精彩的发言，年轻人…但是你要明白敌人是虚空，而人类是有极限的，且太过脆弱。”
　　“极限？在如今的皮尔吉沃特，人们将其解释为无限靠近而永远不能到达的意思…虽然我不知道您经历了，但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扫过瑟塔卡身体的道森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这对身为太阳女皇的她来说很久没遇到过了，曾经那些敢这样做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虚空的确可怕，但并非无法战胜…只要我们还有勇气。”
　　道森就像个天真孩子攥紧拳头，刚才的梦让他逐渐看清了未来道路：“对于阿克扎姆来说，您所带领的军队同样是无法战胜的…为了身后民众的安危他可以忍下无尽的屈辱低下头颅，当死亡来临时他有敢于去面对，甚至是微笑着喊出艾卡西亚永不为奴，您为什么会改变注意呢？”
　　“一个真正的战士，值得尊敬…仅此而已。”
　　瑟塔卡说的平淡如水，道森回应的慷慨激昂：“可我看到了人类的赞歌…那是名为勇气的存在，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那你的勇气是什么？”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会走下去的勇气…那您呢？我想问一下，是什么让您失去了勇气。”
　　“背叛，一场我永远都无法原谅的背叛。”
　　说起背叛的瑟塔卡凝视道森，碧绿眼眸泛起一丝波澜：“小心星界，他们给你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拿回去的，等到那一天你将永无翻身之日。”
　　“为什么？”
　　“想知道吗？真正的战士靠的从不是言语，而是行动…如果你有拼上性命打败我的觉悟，那就来吧。让我看一看你口中的人类赞歌，究竟是否如你所说的勇气。”
　　“哦，那就算了…打扰了，能否请您放我走呢？”
　　道森果断选择拒绝，先前的信誓旦旦仿佛根本没说过一样，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对历史真相奉若珍宝的考古学者，就算塔里克传授他星辰秘法别有用心，甚至是莫甘娜都因为身不由己的背叛自己这种事，他都想过。
　　莫甘娜说过，所谓的神明跟人类一般无二。在星灵中也存在的利益分歧，性格差异，作奸犯科、鸡鸣狗盗的事情在他们漫长的寿命中比比皆是，这其中的区别无非是选择的目标不同。
　　既然如此尔虞我诈在所难免，所以道森从没想过成为星灵这种事，反而不惜大费周章，异想天开的去造神。在这个过程中，他会一步一步的去了解所谓的神明，慎之又慎的做出决定。这样的话不管成功与否，他在将来都不至于任人宰割。
　　“你…”
　　红唇微启的瑟塔卡惊讶极了，她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前后反差会如此之大，语气不免加重几分：“你要明白，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是，我明白您没必要骗我…但您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与其让我为不知何时会发生的事拼上性命，我宁愿在当下做足努力。”
　　道森的拒绝有理有据，瑟塔卡却突然笑了，在她的眼中有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不管你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心如此，这改变不了你身上有星界力量的事实，你刚才是说了希维尔这个名字吧！其实她是…”
　　“不，那只是误会…我不要听啊！！”
　　“她是我的转世。”
　　“该死！！”
　　被强行泄密的道森撒腿就跑，身后瑟塔卡莞尔一笑紧随其后，长发飘扬的瞬间战铠再现，说的冠冕堂皇，这女人根本就是馋他的身子，想要砍上去而已！
　　从刚才瑟塔卡称阿克扎姆是一位真正的战士后，道森就有所预感，这种只有战斗狂才有的标配话语，可不会因为身份地位什么而改变，不然她凭什么被称之为最强的飞升战士！


第327章 杀与不杀

　　“这里，不对…你要攻击的不是腹部，是我的腹部正下方！”
　　“战场上可没有绅士，不分性别，这里…愚蠢的家伙！”
　　“不对、不对！！你反刺无力、正劈虚浮、脚步松散、反应迟钝，却偏要学他人技艺，没一个动作像样！就这样还敢妄说努力，大谈勇气，真是笑死人了——过来，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主动一点！”
　　战斗狂属性暴露的瑟塔卡，就像按下某种奇怪的机关一样，用连绵不断的进攻打得道森只能勉强招架，身上稍有不慎就会添上几道伤口。最关键的是对方武器不是恰丽喀尔这柄十字刃，反而是道森最熟悉的剑。
　　“正因为我是男人，才下不去手啊…”
　　咬牙切齿的道森猛踩地面直刺而来，瑟塔卡一步不退的举剑迎来，针尖对麦芒的刹那，她的剑尖在一触即分后主动向上并滑向脖颈。
　　就在他想同样进攻时，对手的身体微微高抬将心口偏离，主动卖出破绽引人进攻，道森下意识就将手中减轻一些力道，他不可能去进攻女性心脏的两侧部位，瑟塔卡可不会放过这一点，手中武器陡然加速让他失去以伤换伤的机会。
　　“利用身体来进攻，你真是卑鄙啊…”
　　恨得牙痒痒的道森勉强闪过利刃，迅速回防的剑身还是晚了一步，被瑟塔卡干净利落的一脚踢飞：“卑鄙？在战场上倾尽全力是对敌人最基本的尊重…站起来，连进攻都畏手畏脚的懦夫！”
　　“呼呼、呼呼…”
　　当气喘吁吁的道森站起来时，下意识摸摸大腿附近的伤口，刚才他可是差点儿就成公公了，尽管这只是灵魂状态。压下这份恼怒后，他身上的诸多伤口随之在绿色光芒下愈合。
　　受德玛西亚文化的熏陶，前世记忆的剑客影响，他的剑不会去攻击对方口中的那些要害部位，可瑟塔卡会！
　　在这位恕瑞玛的开国皇帝眼中，根本就百无禁忌，只要这个选择对当时来说是正确的，那她就会毫不犹豫的进攻，如今那些令世人胆寒、冷酷无情的诺克萨斯军人，跟她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善良。
　　“男人可不是一味的争强斗狠…这不是我想要的战斗。”道森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他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让自己的剑如此没有底线。
　　“呵呵…”
　　轻笑的瑟塔卡眼中浮现蔑视，这高高在上的态度令人十分不爽，可道森依旧不为所动：“不管您是出于什么想法要指点我，但您的剑我不想学。”
　　“指点？”
　　轻甩青铜利刃的瑟塔卡缓步前压，目光凛然：“这是赏赐，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管你来多少次，我都不会学的。”
　　“如果你以为隐藏力量，就能让星界力量带你走的话…还是放弃吧，我已经启动了恰丽喀尔的封印力量，而我就是钥匙，不打败我，你永远也别想出去。”
　　“是吗，我那会用自己的剑术打败你…”
　　脾气上来的道森抬起剑，堪堪在剑尖前停下的瑟塔卡无动于衷，疑惑才刚升起她就上前一步，他只能下意识后退一步，一步一步，一进一退的情况持续了好几次，道森终于忍无可忍：“想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您究竟想干什么？”
　　“为什么不刺下去？”
　　“我…”
　　“虽然嘴上说着不行，但身体还是挺诚实的…你的剑只能一退再退，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被调侃的道森怒气迅速翻涌上来，他学了16年的剑，却被对方不择手段的进攻逼得束手束脚，这也太荒谬了！瑟塔卡的话成功引起了他的不甘，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过往努力就这么被否定。
　　况且以道森的慎重，他怎么可能什么也不想的刺下去。好在来到皮城、祖安这双生城市后，他学会了要面对错误与失败，并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这问题道森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干脆一脸认真的看向瑟塔卡，迎着她微妙的目光不耻下问：“为什么？”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最难的是什么。”
　　“直面恐惧。”
　　“这是需要骄傲的事情吗。”
　　瑟塔卡的反问依旧平淡，听起来很刺耳，道森没在她眼中看到鄙夷，只有理所当然：“在我统治恕瑞玛帝国时，每一个士兵都能做到如此。”
　　“我…不知道。”
　　几个念头在心中一转之后，道森还是选择了实话。大道理他当然会讲，可是事关己身的未来他可不想借此麻痹自己，因为事实摆在面前，他的剑以前不管多么无往不利，但在瑟塔卡面前却显得苍白无力，就算不用刚才的卑鄙手段，对方也能如同菲奥娜一样迅速找出破绽，进而利用取得上风。
　　“答案就在你身上，你的剑暴露了你的那颗正寻求改变的心…而改变的话，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默然的道森眉头微皱，瑟塔卡先前的教诲又一次浮现耳边，难得真香的他脸色微红：“您是说我学得太杂了？武器大师的传承、奥术修行、剑术锻炼…难道我应该更专一一点？”
　　“是也不是。”
　　瑟塔卡的回答言简意赅，道森逐渐有了思路：“我有一个朋友，她叫菲奥娜…是一个剑术天才，她的进步很快，从一开始的完全不是对手，再到势均力敌，最后到用剑击败我，只用了1年时间不到，菲奥娜对剑的态度令人敬佩，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和她一样。”
　　“那就放弃吧，武器大师的传承足够你学一辈子。”
　　“做不到就放弃，那只是逃避。”
　　“你只是贪心而已，这是人类的通病。”
　　“不贪心的话，可跟不上时代的变化…您说我在寻求改变，的确是的，我最近在一个问题上纠结了很久。”
　　“哦，说来听听。”
　　瑟塔卡的不置可否道森看在眼中，他也不犹豫：“我在思考夺取他人性命时，是否要更慎重一些…哦，我懂了。对一个剑客来说，最难的事情是杀与不杀。”
　　“很好，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见道森终于想明白问题根本原因，瑟塔卡眼中一闪而过赞赏之色，他的回答却语出惊人：“我全都要！”
　　“年轻人，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不是玩笑，我很认真！拜托了，请您在陪我打上一次…我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这一次我会赌上性命用剑来证明。”
　　“…”
　　默默抬起青铜剑的瑟塔卡变得杀意凛然，连眼睛都不敢眨上一下的道森还是失去了她的踪影，下一秒闪光便直刺眼睛，早已做好准备的他，果断将劳伦特心眼刀用了出来——叮！


第328章 进攻与防守

　　叮——！
　　当道森招架住利刃的瞬间，还是第一次见心眼刀的瑟塔卡脚步一错，手腕一转就避免了手臂被弹开，稍显失利的她没有选择后退重整态势，反而迎着劈来的持锋狠狠撞了上去。
　　两股蛮力交错的那一刻，荡漾开来的劲波被瑟塔卡反过来利用，腰肢下弯的同时左手撑地提供支点，右手横挥扫向道森大腿，大有将他一分为二的打算。
　　锋芒袭来的刹那道森放弃进攻，轻轻一跃退让开来，放弃了将利刃刺向对方故意暴露的胸口，杀意顿时陡增的瑟塔卡可不会客气，被左手反弹而回的身体迈脚向前猛然压低，就像敏捷的猎豹自下而上的挥出一轮弯月。
　　“呼…”
　　放缓呼吸的道森又一次将持锋回缩，“第二次了。”出言提醒的瑟塔卡改挥为挑，逼迫着他的手臂产生倾斜，劳伦特家的剑术招牌心眼刀就此被破。
　　“我知道，同样的招数不可能用两次。”
　　早有准备的道森不退反进的前压一步，迅速靠近的左手迎上展开并下压的右手，在右手的助力下左手猛地追上瑟塔卡双手的向下重劈，火焰迸溅的霎时间持锋也不硬抗，身体同时挪动的他借着下落力道，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反向的“C”，然后斜着滑向对手身体。
　　这的确是出人意料的一剑，换手、引导、发力一气呵成的流畅颇为赏心悦目，经历无数次战斗的瑟塔卡很清楚，此时只要一退就能躲开，但她却突然上前送上心口左侧。
　　“还要再退吗，懦夫？”
　　“不。”
　　“这有什么区别吗？”
　　心口不一的道森手腕一转滑向肋骨附近，失望的瑟塔卡反手就是一个突刺直奔心脏，道森剑锋再变，就像飘动的柳叶一样快速回勾扬起，倒转向她的喉咙。
　　没想到还能变化的瑟塔卡横剑身前，道森再次左手撞上去的瞬间突转斜下，顺手接住剑柄的右手还未动，乘势追击过来的青铜剑扫向腰间，他想也不想的连退两步，哪怕明知面对这种敌人不能退。
　　叮、叮叮——！
　　果不其然这一退两人之间有了距离，长剑大开大阖又揉合细腻技巧的瑟塔卡瞬间连攻几次，先前用心眼刀营造出来的大好局面悉数破灭，别说是寻找机会反击，就连防守都显得异常艰难。
　　“这就是你的全都要？”
　　“真是无聊，正义星灵也真是可笑…竟然连你这种天真小鬼都没打败。”
　　“你还能坚持多久？为了所谓的矜持，你放弃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好机会…”
　　出声批判的瑟塔卡攻势越发凌厉，摇摇欲坠的道森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在一连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剑光中左右腾挪，耐心尽失的她在攻击中混入横扫般的斩击、一闪而逝的戳刺与高举高落的劈砍。
　　“呼…呼…”
　　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中，身体本该紧绷的道森越发放松，手中时而旋动、时而停顿，偶尔还会借力打力的持锋，就像冲向海滩的层层浪花，每一层都有一张一弛，两者之间不断变化、交错带来的缓冲，终于让他适应瑟塔卡的手中变化万千的利刃。
　　事情到了这一步，久攻不下的瑟塔卡也不得不承认道森的优秀，先前战斗中她指出来的缺点都有了合理应对，也将属于他人的东西转化成了适合本身的风格，但还有一个瑕疵。
　　“年轻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防守才是进攻的前提和基础，在面对强敌时没有防守只会败得更快。”
　　“那当你无险可守时呢？”
　　第一次双手持剑的瑟塔卡带来骇人压力，势大力沉的正中劈砍连眨眼的功夫都没便落了下来，道森很清楚精神体被一分两半的后果等同死亡。
　　在死神来敲门的这一刻，道森的眼睛瞪得滚圆，先前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骤然紧绷，先前穿过十字刃空挡的那一幕再现，他想也不想的便挥剑迎了上去——咚！
　　砸上去一样的闷响在两剑接触时荡漾开来，双手一颤的瑟塔卡身体微扭，重心偏移带来的落点也产生变化，道森灵光一闪瞄准的受力点固然有效，但也只不过是将死亡的时间稍缓而已。
　　叮叮、叮叮——！
　　突然被挥动的持锋在青铜剑上连点，感觉剑身越来越重的瑟塔卡眼中浮现惊讶，因为碰撞带来的火花连成一条弯曲的线，循着这条轨迹连点的利刃，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压在剑身颤动的发力点上。
　　嗡——！
　　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反应空间，持锋颤抖的剑身就点在心口之上，在瑟塔卡感到刺痛后，“咔擦”一声微小的回响钻进道森耳中，让他怔怔楞在原地。
　　因为伤口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出现了微光乍放的紫色，摄人心魄，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就仿佛那里有着无穷无尽的奥秘。
　　哗啦——！
　　又一次套上长裙的瑟塔卡，身体变得虚幻起来，摆脱了虚空影响的道森看了过来，神色复杂：“竟然连心脏都虚空被腐蚀了…究竟是谁能将您伤成这样？”
　　“你怎么找到那条线的？”
　　答非所问的瑟塔卡一脸赞赏，似乎心脏处的痕迹并不存在一般，道森见状只能先回答问题：“应该是找到了杀与不杀的平衡点。我之前跟您提过的菲奥娜，她在打败我时用了一种新的剑法，每一次攻击都能找到我身上的弱点，可我做不到她那样敏锐，但是剑的话勉强可以，就比如一件屋子的墙壁，上面会有几个点，只要用锤子砸开这些就能很轻易的…”
　　“停，我明白了…”
　　就在道森尝试着将前世的知识，所谓的受力点解释出来时便被阻止了，因为瑟塔卡在用手指按了下掌心，以她的战斗经验之丰富，又何尝不明白这种技巧的高明之处。
　　“人只有在进攻的瞬间才会露出破绽，可一味的防守同样如此，取两者平衡的话就能无往不利，这就是你的杀与不杀…这份决心值得尊重，我就换一种赏赐吧，不！应该是馈赠。”
　　微微一笑的瑟塔卡身体更透明了，道森见状心情难免复杂，很明显他被骗了，对方都孱弱到一受伤就要消失的程度了，他却被言语与气势逼迫得学起剑来，怪不得古人会说伴君如伴虎。
　　“馈赠？等等…”
　　没给道森多问的机会，瑟塔卡就消失在精神断界中，紧随其后到来的拉扯感让人一脸茫然，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被骗了时，一个朦胧的画面涌入脑海。


第329章 提示与对话

　　“难道是沙漠死神·内瑟斯？”
　　喃呢着醒来的道森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身体上隐约残留的疲惫与痛感，还在提醒着他刚才的经历有多真实，他的灵魂的确在返回时去了别的地方。
　　“杯子还是热的…时间果然没有流逝。”
　　端起杯子的道森将红茶一饮而尽，缓解了一下喉咙的干涸，脑海中又一次浮现最后的画面。那是一片无尽黄沙漫天飞舞，似乎是一场沙尘暴。在这场沙尘暴中只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前进，身形高大，狗头人身。
　　这或许是什么提示，比如说让自己去找对方什么的。
　　内瑟斯在古恕瑞玛的文献中被称为“大学士”，等同于斯坦威克的学会主席，因此地位很高，他狗头人身的形象不说人尽皆知，起码对历史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
　　“要去吗…会不会太贪心了？”
　　放下茶杯的道森有些犹豫，和太阳女皇瑟塔卡的三战三谈让他受益匪浅。16年的剑术基础修行让他有良好的起点，自己从贾克斯、菲奥娜、凯尔锐雯等等强敌手中的学习、模仿，已经开始变成自己的东西。
　　只要依照“杀与不杀”的平衡继续锻炼下去，假以时日必将在剑道上有所成就。道森并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光是这一点他就满足了，更何况见证了古恕瑞玛帝国的强横以及艾卡西亚的不屈精神。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再次重复这一感悟的道森，能够感觉到一种不屈在心中回荡不休，他不想压抑这种宝贵的情感，于是将手伸向剑匣，准备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舞剑。
　　不过当道森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一抹紫色微光绽放开来，瞳孔微颤的他身体顿时紧绷起来，因为剑身上出现一只周围缀满繁复花纹，主体栩栩如生、被三角框架包裹的眼睛，和曾见过的维克兹那双眼极度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又有所不同。
　　前者的虚空之眼充满了不详的诱惑，这一只眼睛反而是淡金色眼白、漆黑瞳孔，对视的话有种无法言喻的清澈感。尽管直觉告诉道森并没危险，但他还是松开了剑柄，随后它隐没不见，连一丝魔法波动都没留下。
　　“从花纹来看的话，是古恕瑞玛的东西…”
　　翻动记忆的道森想起瑟塔卡带领的古恕瑞玛大军，那些浮空战车上就有与此很相似的花纹，这些花纹并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魔法纹路，只要按照相应的结构雕刻，并辅以魔法能量就能产生各种不同的功效，皮城的很多科技产品就是因此诞生的，可以将其看做是电路图一样的事物，这种东西通常只有专家才能搞明白。
　　想到这里的道森舞剑的冲动散去大半，还有些郁闷。在他的计划中，几年内根本没有去恕瑞玛的打算，除了太阳圆盘的相关知识外，他对古恕瑞玛的历史了解太少，可偏偏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这一古老帝国或多或少有所联系。
　　“可恶…我学还不行吗！”
　　倍感头疼的道森决定抽出时间来深入了解下古恕瑞玛，莱米尔、伊泽、珍三人的影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拜托老学究教自己的话，对方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就算有道森也不想被骂的狗血淋头。
　　伊泽的话，受父母的熏陶倒是可以，在古恕瑞玛的知识上不说学富五车也是行家，只是性格过于作死，跟他一起准没什么好事。
　　排除了这对舅舅和外甥后，答案就只剩下他那堂姐，珍。
　　“亲人啊…”
　　正在想要如何拜托珍的道森，就听到房门前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那个，有人吗？”
　　轻轻推门而入的声音糯糯的，闪进阴影中的道森看到黑色长裙在身的珍，将长发挽起的她相比之前的青春靓丽，此时看起来显得端庄文静许多。
　　“有。”
　　道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珍的旁边，被吓了一跳的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啊…”
　　“嘘，这里可是秘密基地。”
　　道森赶忙抬起手掌，自从决定要伊泽加入进来时，莱米尔就从善如流的跑去了地下实验室，他留下的房屋也就空置下来，被菲罗斯家族挂在了交易所内，对外宣称等候下一个够资格的学者入住。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短期内不有人通过菲罗斯家的考核。
　　“嗯嗯…”
　　捂住嘴巴、睁大眼睛的珍连连点头，在异国他乡见到亲人的道森心中升起一份安心感，先前还不觉得，此时在看的话才发觉她的眉眼和大伯年轻时的画像很像。
　　如果不是大伯因为要压制虚空带来的饥饿感，以至于吃得太胖脸部与身体都走形了的话，大概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能认出来了吧。
　　莫名其妙就被道森盯着看的珍，不由得又想起昨日清晨的那一幕，俏脸微红的她心情难免复杂，这男人昨天还对自己若即若离，今天又色眯眯的看了过来，到底要闹那样？
　　算了，这不正是拉拢他的好机会吗？
　　就在珍打算牺牲一下自己时，道森恰到好处的移开目光：“珍小姐，你怎么来了…还有这副打扮是？”
　　“我正准备参加斯坦威克教授的追悼会…”
　　“嗯，请坐吧。”
　　“好…”
　　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莫名紧张起来的珍在椅子上落座，她却不知道森道心中也很忐忑，很明显自己这表姐还被蒙在鼓里，卡蜜尔让她过来的意图是让他们相认，可是如何开口呢？
　　总不能很直白的告诉珍，“我是你的堂弟，你是我堂姐…那个害你母亲承受外人风言风语，最后孤苦伶仃死去的男人就是罗伯特·冕卫，我的大伯。”这种话要是说出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冲击性多大，很有可能引起她的剧烈反感，先探探口风好了。
　　做出决定的道森在桌子对面稳稳坐下，一副正襟危坐异常认真的模样：“珍小姐一定有很多疑问，我对你也有很多…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合作，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第330章 信仰与决心

　　“我的确有很多疑问，洛比先生想了解我的什么地方呢？”
　　珍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一副摊牌的语气，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吗？望着她脸上的疑惑，以及下意识交叉在一起的双手，道森端起茶壶为她倒上红茶：“你的一切，作为交换我会回答你的任何疑问…请先问吧。”
　　“谢谢…”
　　接过茶杯的珍低下头，不想让道森看到眼中的惊讶与喜悦，除了和卡蜜尔大人在一起和研究时，她很少会有这种情绪，明明只是相处了一两天，自己却对一个男性有了强烈的探究欲。
　　抿上一口红茶的珍，慢慢舒缓了心中的波澜，再抬起头时红唇轻启：“和斯坦威克教授相关的事，都是洛比先生做的吗？”
　　“除了死亡这一环节，包括杰斯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清除祖安灰霾，你知道的…皮城与祖安一体双生，想要净化祖安恶劣的环境，不仅仅是工坊和炼金男爵们的阻挠，还有皮城的相关利益，所以我对斯坦威克出手，想让皮城先自顾不暇。”
　　道森的解释让珍睁大眼睛，经历昨天一连串的变故，她本以为对方是那种很危险的人，可谁知道他的目的竟然如此伟大。
　　如果是别人说要清除祖安灰霾，珍一定会当成笑话来听，但昨天她亲眼看到风之精灵的现身，还经历了尖啸坠落事故，对道森的人品有了一定了解，知道他这是个对人有基本善意的人，但给她的感觉绝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伟人。
　　想不通的珍放弃思考，主动凝视道森的漆黑瞳孔：“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什么啊…风之精灵你也见过了，她叫迦娜。”
　　唏嘘的道森摸出一枚金属片、齿轮组成的青鸟护符，指点轻点之后微风扬起，淡淡暖意拂过珍的发梢，然后就听他补充道：“珍小姐是在皮城长大的，应该也听说过迦娜的传说。”
　　“嗯，迦娜的故事有很多、很多…我认识很多祖安人，他们有的会说每当祖安灰霾积得太厚，迦娜就会把它吹走，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有人说过在炼金男爵手下逃脱的经历，她说那是一阵令人闻风丧胆的狂风，将那些恶徒吓跑了；还有人并不相信这种事，他说这只是祖安最绝望的人，用来麻痹自己的乐观童话。
　　以前我也不太相信迦娜的故事，毕竟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可是昨天的风太棒了，那神清气爽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或许这就是被守护的感觉吧。”
　　珍一口气说了很多感触，道森手中的青鸟护符有了一些温热，这竟是产生信仰了。尽管早知信仰之力的存在，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对迦娜产生了信仰的珍，传递在护符上的情绪，就像炎炎夏日里的一股清凉之风，也可以说是凛冽寒冬的火炉里飘来的暖风，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像给她回应。
　　“洛比先生，你…”
　　没想到他突然伸手的珍后仰身体，不过还是被对方的指尖触碰到手掌，反应过来的道森老脸一红：“咳咳…抱歉，这是迦娜的回应，她向我传递了想要守护你的意愿。”
　　“真的吗？”
　　被沾便宜的珍一脸惊咦，很明显她有些不太相信这一说辞。道森也没想到自己做了这种冒失的事，此时骑虎难下也只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当然了！我可是迦娜最信任的…托里！”
　　“托利，好奇怪的发音…哦对了，这是古恕瑞玛语中的使徒！”
　　“对，就是那个奉神差遣、掌握神明权柄，传扬福音，教导人们真理，并负责建立神殿的使者！！”
　　“哇，洛比先生你好厉害！”
　　怀疑转为惊讶的珍一脸崇拜，松了口气的道森心中升起一丝负罪感，非礼堂姐什么的他真不是有意的！
　　而理清了道森和迦娜关系的珍，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是受迦娜女神的指引，为了清除祖安灰霾而行动的吧！”
　　“嗯！”
　　只不过是我主动要求的，默念的道森这一次真是理直气壮，鉴于迦娜在以往的名声与在祖安留下的传说，珍心中的疑惑与担忧悉数消散，然后转为向往：“那洛比先生，您能算我一个吗？”
　　“不行…”
　　差点儿脱口而出的道森将拒绝的话咽下去，因为珍眼中的坚毅，颇感头疼的他只能转问：“为什么，珍小姐是土生土长的皮城人吧？菲罗斯家族在祖安可有不少产业，清楚祖安灰霾势必要影响到你们的利益。”
　　“我、我…这件事卡蜜尔大人一定知道！”
　　结结巴巴的珍想通了这件事，见没糊弄过去的道森目光一凛：“因为我向菲罗斯家族付出了足够利益，但珍小姐不同…你只做信息的传递人还好，要是主动参与进来，就等同于背叛菲罗斯家。”
　　清除祖安灰霾这事很危险，道森并不想让她参与进来。沉默下去的珍咬住红唇，交叉的双手十指来回变动，好一会儿才主动开口：“我现在就跟卡蜜尔大人汇报！”
　　“等等…”
　　向卡蜜尔汇报的话，这女人一定会选择答应，她巴不得珍在这次事件中有所成长，继而将她培养成合格接班人。这种事道森接受不了，堂姐为了养育自己的家族奉献没错，可是菲罗斯家的奉献太过苛刻，他不想珍受这种苦。
　　迎着珍毅然决然的目光，道森无奈的揉揉眉心：“珍小姐，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请你如实回答我，否则就算你得到家族的同意，我也不会答应的…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有多难，我需要的同伴必须很优秀。”
　　“因为我想回应卡蜜尔大人的栽培…我不想让她对我有任何失望，我想证明自己！”
　　“那你更应该置身事外。”
　　“不，我想帮助那些有苦难的人…我知道这样说有些狡猾，可我还有更重要的理由，在这场争斗中，我只有参与进来才能让菲罗斯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看着斗志高扬的珍，道森仿佛看到了她飞蛾扑火的那一幕，这种决心固然令人动容，可他也不会轻易让步：“恕我直言，珍小姐和你口中的卡蜜尔大人差得太多了…无论是从经验、心性、还是实力方面，你们都是天差地别的，你并不适合当一个密探。”


第331章 寂寞的微笑

　　“咚——！”
　　“适合不适合那种事，只有做过才知道！”
　　“洛比先生，请不要太看不起人了！！”
　　拍桌而起的珍气愤极了，她很委屈的撅起嘴巴，湛蓝色的瞳孔中甚至眼泪都开始打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搞得道森心中罪恶感爆棚，刚想道歉安慰一下，就被少女的又一次拍桌打断：“请你先不要说话，是卡蜜尔大人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无论如何我都要做到，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从来都没有父亲的我，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密探！”
　　“那珍小姐，你恨自己的父亲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你难道认识那个男人吗…”
　　“不…”
　　听她主动提及大伯的道森问得快了，在珍敏锐的探寻目光下，他赶忙摇头：“我只是有些感同身受…你应该看过我的个人情报吧，我是从白崖城来的，因为父母忙于生意的缘故，从小和妹妹在仆人的照顾下相依为命，所以我那时候挺恨他们的。”
　　并不知道森在睁眼说瞎话的珍有了共鸣，看着他低落的表情，犹豫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请节哀顺变…那、那你现在还恨他们呢？”
　　“不了，父亲母亲毕竟是我的亲人…在得知他们死讯的时候，我完全恨不起来了，反而很想念他们，你呢？”
　　一脸怀念的道森看了眼北方，出门在外这么久，他的确挺想德玛西亚的亲人们。被询问的珍表情复杂，俏脸上怀念、悲伤、疑惑皆有：“我小时候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从来就没见过父亲，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每当我问起这个问题，母亲总会笑着说他是个好男人，说我出生是她做出的决定，让我不要怨恨他。
　　我很像这样做，可是总有人会说很伤人的话。他们说母亲找了个野男人，让菲罗斯家族蒙羞；还有人说的更过分，他们说母亲是蠢女人，守着一个不知道死活的男人过了一辈子；还有…”
　　想起那些过往记忆的珍有些说不下去了，眼圈红红的，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道森看得异常揪心，风流债他见得不少，听得更多，可当涉及到自己亲人后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毕竟他骂也不行，帮腔也不行，只能选择默默递上手帕。“谢谢…”轻声接过的珍低下头将眼泪擦去，捂住脸等了一会儿才将情绪平复：“那时候的我还小，为此和母亲争辩过很多次…每一次她都会笑着糊弄过去，直到有一天母亲年轻时留下的旧伤复发倒下。
　　当时来了很多人，大家表面上都很悲伤，一转头又对从未露面的父亲议论纷纷，他们说的很对。母亲等了一辈子，直到去世都没有见到他。
　　我本该恨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可是母亲最后也没有去恨他，只是带着看起来…很寂寞的微笑走了，当时我就在祈求那个男人能来看看母亲多好，哪怕只是一眼。
　　葬礼举办的很隆重，卡蜜尔大人也来了，她说母亲为家族立下很多杰出地贡献，所以收养了我。当时我就很疑惑，为菲罗斯家族做出贡献的族人有很多，也有很多在航海失去父母的子弟，为什么偏偏是我。
　　在我非常不安时，有个人对我说卡蜜尔大人也有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这个还请洛比先生保密。不管原因如何，卡蜜尔大人的确保护了我，所以我希望能够回报她。
　　拜托了，洛比先生…虽然我现在可能还不太成熟，但我会拼命去做的，我一定要让那些说风凉话的家伙们闭嘴！！”
　　“拼命吗，也好…欢迎你，珍小姐。”
　　伸出手的道森想起艾凡·内德里，或者说哈基姆·内德里这男人，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这个男人安慰珍的。珍颤颤巍巍的握住他的手掌，尽管方式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做到了拉拢眼前男人的目标。
　　接下来就是证明自己的时候了，只要在清除祖安灰霾的时候拼命去做，就一定会有收获的吧。可是涉及到那么多人，自己真的能做好吗？万一出错的话，或许会死很多人，那是她绝不愿做到的。
　　“珍小姐，请放心…一切有我。”
　　决心归决心，担忧是担忧，看出她不安的道森露出令人心安的微笑，亲人相认这种事也没必要必须现在说，还是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吧。
　　“呼…我会努力的，洛比先生！”
　　深呼吸一口气的珍松开手掌，道森犹豫一下还是问出来：“冒昧的问一句，珍小姐…您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呢？这样一名坚强的女性，我觉得应该我去记住。”
　　“朱莉·菲罗斯。”
　　“谢谢，我会铭记在心的…哦对了，我想让你帮忙看个东西，请等一下。”
　　“这是…”
　　见道森从一旁的沙发后拿出黑色剑匣后，认出上面标记的珍赶忙低头用手帕擦拭眼泪，因为她在卡蜜尔的房间内见过这一事物，是先祖们留下来的恕瑞玛圣物，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已经不是利益交换的问题了，毕竟有些东西是金钱买不来的，总不能是偷的吧？菲罗斯家族的防备力量可没那么弱，那剩下的只有一个答案，是卡蜜尔大人亲自送的。
　　珍的小动作又如何能瞒过道森，打开剑匣将持锋取出来的他，不动声色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发现埋藏在祖安地下的秘密，我听说珍小姐是个知识丰富的学者，担任进化学院的教授也绰绰有余…这个东西见过吗？”
　　“真视之眼！”
　　在看向持锋剑刃的瞬间珍就脱口而出，而且表情相当难以置信，似乎很疑惑这只眼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见有线索道森也不客气，直接追问道：“请珍小姐详细解释一下！”
　　“不行，对不起…请收起来吧，快点！”
　　“怎么了？”
　　“我、我…抱歉，我已经记下上面的纹路了，我以菲罗斯之名起誓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请洛比先生一定要相信我！”
　　珍突然间就信誓旦旦的发誓了，被搞得莫名其妙的道森散去魔法，真实之眼随之消失，她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解释起来很麻烦，洛比先生请跟我来…为了表示清白，我会当场为你解读出来的！”


第332章 真实之眼

　　蓝熏庄园，21号工坊。
　　“最后一步，呼…”
　　如同放大很多倍的金属显微镜下，深呼吸的珍取出构造复杂的钥匙，打开工作台的方格抽屉，在一片蔚蓝的光晕中，出现9块大小不一、皆被切割为宝石状的海克斯水晶。
　　当珍小心翼翼取出拳头大小的那块水晶后，道森屏住呼吸，在圆形镜片照耀下的持锋，或者说上面的真实之眼散发出的光芒呈现出脉络状，看起来显得杂乱无章。
　　“咔擦…”
　　将水晶镶嵌进名为“海克斯透镜仪”机器后，从镜片处浮现的微光脉动与真实之眼连接，在淡蓝色的柔和光芒中，珍开始在操作仪器，一种玄奥的能量波动被道森感知，就像小溪淌过手掌，流沙慢慢从指尖洒落，有种时间在流淌的切实感。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分钟，当透镜仪上流动能量逐渐平息时，一副五颜六色地图显现出来，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条红线，它指出了从入口到终点的路线图。
　　“红色的是没有危险的道路，橙色是离开时的快速通道，绿色代表陷阱遍布，蓝色的原点象征着魔像守卫，紫色代表极度危险，是守卫古墓的最终力量…真实之眼的另一半就在这里，请洛比先生牢记，不要有任何差错。”
　　转过头的珍将地图上的各种色彩做了一一说明，微微点头的道森默默将整张地图映入脑海。珍说真实之眼在古恕瑞玛文化中代表至高无上的皇室，就像人的眼睛般有一对，只有身具“飞升血统”的皇室血脉才能创造。
　　右眼象征完整无缺的太阳，有着远离痛苦、战胜邪恶的伟大力量。
　　左眼象征着残缺的月亮，具有分辨善恶、以及复活死者的能力。
　　飞升血统指的并不是飞升者，而是一种令飞升者臣服的力量，所以在古恕瑞玛的有限记载中，当都城“太阳之城”突然崩塌陷落时，帝皇血脉也一同消失不见，才有了后面的飞升者们谁也不服谁的拥兵自重，导致恕瑞玛帝国分崩离析的恶果。
　　在古恕瑞玛帝国殉葬风气盛行，陵墓之豪华、陪葬品之多，包括活人奴隶的陪葬往往令现在的人瞠目结舌，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的恕瑞玛盗墓行为层出不穷的原因。
　　而真实之眼只有由飞升血脉创造的特殊性，让它拥有了陵墓的守卫之责。一般来说象征太阳的右眼会在陵墓的主人身上、具有神圣不可侵犯之意，实际上会由珍贵无比的恕瑞玛水晶，也就是壳人族的名石来提供能量，以供陵墓内的机关、陷阱、魔偶等守卫运转。
　　而左眼负责辨别善恶，只要是带着恶意闯进陵墓的人，左眼就会和右眼交互，设置在里面的魔法枢纽就会启动。
　　道森一开始听珍讲这一点时觉得很矛盾，比如不带恶意闯进古墓，是不是就不会引发里面的机关。可仔细一想的话，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闯进来，这不是恶意是什么?
　　可拥有右眼的人通常是死人，又如何答应，所以这是个无解的难题。古恕瑞玛帝国的帝皇血脉们，在右眼上面设置地图，是为了有朝一日死而复生可以平安出去，哪怕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是以珍在剑上看到真视之眼后才会异常惊讶。
　　“好了，记下来了…接下来怎么办呢，我该如何知道陵墓在那里？”
　　很快将整个地图记下的道森看向珍，为了避嫌的她随手将机器关掉，才转过头一副异常惊讶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白痴一样。
　　“洛比先生，我建议你多看看关于恕瑞玛的书籍文献…我刚才就告诉你了，剑上的右眼就相当于会发光的钥匙，连皮城的小孩子都知道，当钥匙发光后目的地就一定在附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了右眼的，难道你身上有飞升血脉吗？”
　　最后的疑问珍自己都不相信，飞升血脉早就断绝了，不然古恕瑞玛帝国又怎么会分崩离析。被鄙视的道森是既高兴又尴尬，只能点点头：“看书的问题就拜托珍小姐了，如果说是附近的话…那一定就在祖安，莱米尔教授的猜测是真的，可卡里坎只是帝国贵族，并没有飞升血脉吧？”
　　“要严谨些，是欧什拉·瓦祖安…洛比先生拿来的探险家日志上说得很明白，那里与其说是一座古墓，倒不如说是地下迷宫，迷宫在恕瑞玛地区也是数量稀少、每一个都危险系数极高，通常用会用来埋葬更珍贵的宝物，他可能是替别人保管的吧，或者是得到了某种命令，就比如说那个叫辉煌圣器的宝物。”
　　被珍纠正的道森一脸怪异，很明显真实之眼是瑟塔卡留下的，可她又怎么知道自己在皮城。对方说这是馈赠现在看起来并没错，可让他看内瑟斯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在祖安地下埋藏的那座地下迷宫内，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秘密等着自己去发现。想到这里的道森凝望了珍，虽然他现在有地图可查，但要依靠他那点儿可怜的考古知识寻找到正确入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有进入里面后可能遇见的各种意外。
　　其实信得过的人选还有小黄毛，只是这家伙的闯祸本领不是开玩笑的，道森可不想瑟塔卡的馈赠因为意外得不到，那会让人气到吐血的。
　　读出道森眼中犹豫的珍，拳头悄悄紧握身后，上前一步认真道：“卡蜜尔大人精通各种语言，虽然我没有她那么厉害，但古恕瑞玛语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考虑到年代过于久远，伊泽瑞尔先生并不是太精通这门语言，但他有探险的丰富经验，还请洛比先生邀请他，我们三人去是最好的选择。”
　　“你就不怕遇见什么危险吗？就算我不懂考古，也知道越是精密的机关，其内部构造也就越复杂…伊泽上次可是破坏了不少东西，万一引起其他连锁反应的话，我可能无法及时保护你。”
　　这是道森最大的顾虑，他倒是不怕危险，可他不想自己这堂姐受到任何伤害。望着他纠结的目光，心中一暖的珍露出灿烂笑容：“洛比先生，我愿意相信你！虽然我们才认识两天，但我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你是值得依靠的男人…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点通知伊泽瑞尔先生吧！”


第333章 玫瑰与玩具

　　祖安中心，黑窄巷。
　　炼金灯与幽幽星光驱散夜晚的黑暗，露天广场上充满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每一个摊贩都卖力的向来往行人推销着自己的商品，以期望能够赚回炼金男爵们收取的昂贵费用。
　　和想象中的黑市不同，或者说这是一处由武力衍生秩序，秩序带来繁华的超大市场。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衣着光鲜的皮城人，也可以看到穷困潦倒、脸色惨白的祖安人，还有随处可见的炼金改造人。
　　充当着守卫一职的他们，佩戴着各种炼金男爵的标志，如同皮城的巡警般成群结队在街上巡逻，并用警惕的目光扫过每一处摊位，留意每一次争执，如果单单是语言上的争吵，他们不会多做理会，但有人动手就会一窝蜂的冲上前去。
　　“真是难为这些大块头了…”
　　踩在专门铺就的碎石地板上地道森收回目光，这里果然有很多挖掘的痕迹在，不然没必要费事的重新铺地面，不然有这些钱炼金男爵们，更喜欢用来研究发明更强大的武器、装备。
　　听到道森的调侃，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的珍也收回好奇的视线，她最多就去过祖安中层，下层还是第一次来。哪怕这里的空气并不怎么友好，呼吸起来对肺部的刺激很大。
　　不过好在有专门的过滤口罩，但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趁着周围没人，揽着道森手臂的珍小声补充道：“这里有好多违禁品啊，每一件都能卖出高价，怪不得有这么多冲突。”
　　“快一点，你们两个…”
　　没等道森询问这些违禁品是什么，先行一步的伊泽在前方铺满玫瑰花的摊位前停下，园丁装扮的大叔瞥了他一眼，身上的灰色炼金苦工状很明显，并不是买得起七香玫瑰的人。
　　“好香…”
　　跟着道森走来的珍拉下口罩，明明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鲜红怒放，却被盛放在了七个竖起的格子内，每一个格子内的香味都各不相同，彼此的味道也不会混淆，闻起来层次分明，令人陶醉。
　　“七香玫瑰，对应一周的美应有尽有，以灰霾为营养…它们在皮城可活不下去，是特殊的变异植物，美丽的小姐，喜欢吗？”
　　看到珍的园丁大叔停下修枝的双手，摘去手套，主动捏起一朵芳香清淡的玫瑰：“今天是星期三，清香雅致的它和您最般配不过。”
　　“啊啊，狡猾的大叔…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正细嗅花香的伊泽抱怨起来，好在他的反应也不慢，顺手就接过园丁手中的玫瑰，勾起一抹微笑递到珍的前方，叫了她的另一个名字：“珍妮小姐，送给你…祝你永远年轻美丽！”
　　“人可不会永远年轻，时间总会流逝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接过玫瑰的珍放在鼻尖轻嗅，园丁大叔又对道森投来微妙的目光，仿佛在催促他表现表现自己，看来对方已经看出了，他们并不是如穿着打扮一样的祖安工人。
　　或许是被当成外出游玩的富家子弟了吧，园丁善解人意的伸出三根手指，没等道森有所西行动，伊泽好死不死的凑了上来：“大叔，过分了吧…这个我觉得够全部买一遍了。”
　　一枚金齿轮被取出来，看着一脸我熟客的伊泽，园丁讪讪一笑想拿走金币却被珍抢先一步，她轻轻将花放回原处，歉意一笑：“抱歉大叔，我们还要买其他的东西。”
　　“美丽的小姐，时光可不等人。”
　　“纵然岁月流逝，哪怕有天容颜不在，我相信生命也会因为善良而年轻美丽，永不凋零。”
　　“哈哈…说的好。”
　　早有所料的道森笑出声来，珍从善如流的挽住他的手臂离去，留下伊泽和园丁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没走几步两人就来到另一处像杂货铺的大型摊位前，上面摆着许多机械零件，其中有一部分零件可以清晰的看到凿痕和切割形状。
　　“分解的手法很差，太可惜了…”
　　目光被吸引的珍有些遗憾，松开道森的她和周围其他人一样，对着这些零件来回翻看。上面有很多都是来自海克斯产品的，只不过样式比较老旧，或许还有从垃圾场淘来的，为了避免尖啸的警卫查询，被人用很粗暴的手法分解了。
　　看不懂这些的道森自然不会感兴趣，他的目光被一个摆在角落、蒙上了些许灰尘的玩具猴吸引。它的手里拿着一对铜钹，头上还有圆钉、尖钉、以及一根铁线组成的三根头发，猴子的脸看起来做得也很粗糙，骷髅似的比较难看。
　　“很像金克丝的玩具啊…”
　　脑海中闪过前世记忆的道森来到摊位边缘，伸手的那一刻，另一个手臂也从阴影中出现，上面画着云彩一般的淡蓝色纹身，眼看着道森就要先拿到玩具猴，“咔擦”一声伴随着瞄准感出现——唰！
　　认出来人是谁的道森本来准备退让，可是他很讨厌别人用枪对着自己的感觉，于是他手臂猛然加速，一把就将玩具猴拿在手中，根据这里的规矩来说，先到先得，除非前一个人放弃购买。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得不到这玩具，一言不合就拿枪威胁人的金克丝可不会善罢甘休，上前一步走出阴影的她穿了件朋克风格的夹克衬，蓝色麻花辫很随意的绑在脑后，看起来油腻腻的，散发着一股浓郁机油与火药残留味道。
　　“嗨，你好啊…先生！请你把猴子～让给我好吗？否则我会让你尖叫的！”
　　笑着抬起左手的金克丝打过招呼，隐藏在棕色夹克下的右手上，是一个把微光跃动的小型电击枪，不偏不倚的瞄准道森心脏，大有敢拒绝就赏他一发的意思。
　　看着那双妖艳不详的通红双眼，果断将其归为熊孩子的道森，一脸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如果我说不呢？”
　　“她就是个小太妹～总是不停的开着枪，她是、她是…最强的哦！！”
　　突然唱起来的金克丝前倾身体，露出来的枪口上电弧涌动，没想到她真敢开枪的道森一头黑线，一伸手就堵住发射口，他的雷属性魔法体质，吸收了这差点儿引起的大骚动。
　　“噢，真是见鬼了…bye，bye！！”
　　直觉告诉自己很不妙的金克丝尖叫一声，头也不回的跑向来时阴影小巷，道森瞥了一眼掌心的些许焦黑，决定替蔚教训一下这熊孩子，做人可不能如此肆无忌惮。
　　“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帮我付这个玩具猴的钱，你先跟小黄毛一起…我待会儿回来。”
　　“都说了，我不叫小黄毛，该死…”
　　知道这里并不太平的伊泽第一时间赶来，珍望着道森又一次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紧，他昨天也是这样走了，然后就中了很严重的毒，那这次呢？
　　这家伙知道不知道他们是来找地下迷宫入口的，白天时还说要保护自己，结果现在自己先跑了，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感受到珍身体紧绷起来的伊泽，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果断放弃思考道森干什么去了，反正以他的实力并不需要担心，微笑着对珍伸出手：“别担心，那家伙很强的。好了，珍妮小姐…让我们先来做正事吧！”


第334章 幽灵与舞蹈

　　“哦——该死，我能感觉那家伙越来越近了！”
　　“液火阀～好的！火花保险？好的！”
　　“还有机关枪、鲨鱼嘴火箭炮，来啊…蠢货烂人，竟然这么追一个女孩子真不害臊，看我把你那张不要脸的脸炸飞——轰咚一下！”
　　一路上狂奔不止的金克丝生气极了，自己明明已经说了再见，可是那可恶的家伙还是不依不挠的追在身后，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既然这样那就开火吧！
　　扔掉夹克、从垃圾箱内取出自己的全副家当后，端起火箭炮的金克丝瞄准远方的黑暗巷道，等到那个讨人厌的脚步声快速靠近时，少女的脸上扬起欢快笑容：“混蛋家伙，老娘受够你了——去死吧！！”
　　“咔”的一声扣动扳机带来炙热火光，拖拽着火焰急速向前的银色弹头驱散黑暗，托着玩具猴的道森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脚下一错就躲避开来，呼啸而去的炮弹自上而下坠落地面，霎时间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肆意纷飞的碎石与气浪稀里哗啦的砸了过来，在这种足以将寻常人掀飞的冲击中狂风皱起，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道森，好整以暇的将两人间距离拉近一些。
　　“哦，天啊——我一定在做梦！”
　　目瞪口呆的金克丝揉揉眼睛，狠狠捏了一下脸蛋，上面传来的痛感催促着她又一次扣动扳机，身后给弹器“咣当”一声将银色炮弹装填完毕，炙热的火焰又一次纷飞而出。
　　“疯丫头，玩闹也该有个限度。”
　　这一次道森没有躲，在金克丝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给了炮弹一拳，竟然是拳头？！然后银色飞弹就闪着电光坠落一旁，连个火花都没溅起。
　　“我现在在哪儿？哦对，在一场浩劫中…”
　　引以为豪的武器失效带来的打击颇为沉重，果断放下火箭炮的金克丝端起机关枪：“喂，站着别动…我在努力朝你开枪！”
　　嗡嗡嗡——！
　　当机轮圆盘开始转动时，道森伸出手拨动玩具猴背面的发条，“咣当、咣当”的敲锣声响起时，被吸引目光的金克丝松开扳机，紧接着可恶的男人消失不见。
　　“嘚嘚嘚…”
　　睁大瞳孔的金克丝害怕极了，甚至牙关都开始打颤，自己该不会真的遇见幽灵了吧？下一刻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量，转过头的少女就看到鲨鱼嘴火箭炮飞了出去，然后黑影一闪，机关枪、腰间的爝火者、大腿处绑着的电击枪都离开身体。
　　“哦不，幽灵先生…你不能抢走它们，它们可是女孩子最好的伙伴！！”
　　身不由己卸下全身武装的金克丝尖叫起来，刚想去抓它们就被一个冰凉的手掌贴上后背，背带上传来的拉力很大，少女被迫躬起的身体失去平衡。
　　“哇哇，要摔倒了…幽灵先生，不要吃我！”
　　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金克丝脚下一空，垂在脑后的两根长长马尾辫动了起来，一条顺着身体绕上一圈缠上双手、一条缠上双腿，很轻松就将少女抓起来的道森，随手一拎让她趴在了藏武器的垃圾箱上。
　　“诶？！”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这样的金克丝惊讶极了，道森漆黑双瞳中浮现一丝戏谑：“金克丝小姐，你喜欢舞蹈吗？”
　　“嗯…喜欢！幽灵先生，你放开我，我陪你跳舞好不好？”
　　心中有不祥预感的金克丝露齿而笑，尽管看起来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挺有趣的，尤其是她这种脑袋不太灵光的状态。
　　“这个舞蹈必须这样跳，作为谢礼它就送给你了…”
　　又一次拨动发条的道森，将玩具猴放在金克丝眼前，咣当响起的敲锣声颇有节奏，他也随之抬起手掌迅速落下：“请欣赏来自我家乡的舞蹈…“安塞腰鼓”。”
　　啪——！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金克丝的俏脸迅速涨红，她是什么鬼舞蹈啊，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要受这种罪，这个幽灵先生的爱好太特别了。
　　“幽灵先生，我不喜欢这个舞蹈！”
　　“嘘，不要打扰我的表演…”
　　“噢，这感觉糟糕透了…小猴子，拜托了！求求你了，跟幽灵先生说一声，我不想跳舞啊！”
　　“这可由不得你…”
　　对于熊孩子道森可不会客气，一下又一下的教训着金克丝，先前的电击枪也好、刚才的加特林和火箭炮也罢，这可不是随便能拿来玩儿的东西，尤其是对着人的时候。
　　“该死的幽灵，我跟你拼了…”
　　“嗞嗞…”
　　“噢，不——！谁都好，救救我！！”
　　欲哭无泪的金克丝被电流治得浑身酥麻，无力反抗的她只能这样喊了，结果还真有了回应，就在她身前挂着的子弹头项链上，微风卷起之时迦娜寻着呼唤出现。
　　“我来帮你，小金克丝…”
　　一出现就准备掀起狂风的迦娜，在看到道森后怔怔愣住，扑扇着小翅膀的她眨眨眼睛，脸上浮现人形化的鄙夷：“洛比先生，你是在非礼女孩子吗？”
　　“不，只是替别人教育一下她…让你口中的女孩子明白不要拿枪对着人，很危险的。”
　　“狡辩，你只是为了满足你那不可告人的欲望吧…让开！！”
　　“什么叫不可告人…要是真这样，你觉得你能过来吗？”
　　被狂风推开的道森一脸义正言辞，想想也是的迦娜显现出真身，为金克丝解开长辫，还不忘将被丢在一旁的夹克衫带来，温柔的为她穿上。
　　“哼哼…呜呜，漂亮姐姐，幽灵先生欺负我，快把他吹走吧！！”
　　一把抱住迦娜的金克丝用上哭腔开始恶人先告状，可她脸上哪儿有什么眼泪，道森反而看到她眼中的戏弄。好在迦娜并不上当，如母亲般温柔轻抚她的后背：“好好，小金克丝一定很害怕吧…”
　　“哼哼…没有害怕的必要，也没有活着的必要！我现在只是很难过！！”
　　“哦，是吗？看来跳舞还不够…”
　　“不要，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快滚吧，幽灵先生！”
　　跳下垃圾箱的金克丝带着玩具猴跑了，完全无法理解她在想什么的道森刚想去追，就被迦娜拦住去路，她脸上有着颇为宠溺的微笑：“洛比先生，何必跟一个孩子较真呢？我正好找你有些事…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第335章 画风不对

　　科技魔法学院，中心高塔。
　　“这、这里就是你的家？”
　　“真是个失礼的男人…”
　　“呃…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简陋。”
　　带着金克丝那堆武器来到高塔顶层的道森，不仅没看到想象中的神龛，反而看到了一个用干草、树枝、还有泥巴搭建起来的鸟巢，自然免不了表情惊讶。
　　“或许对你们人类说的确简陋吧，可对于鸟类来说，不管哪种鸟，就算是我…想要营造一个巢都是十分浩大而艰巨的工程，你知道我当初用了多少天吗？”
　　扑扇着翅膀的迦娜在鸟巢边落下，因为靠近墙边的缘故，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让她的翠绿羽毛看起来更加鲜明，栩栩如生的有些不太真实。
　　看着月光下的青鸟，道森这才意识到迦娜的本体是鸟而不是人，这是她最初诞生时的形态，之所以会变成飘然若仙的女神姿态，也不过是为了顺应人类的祈愿。想到这里的他，为自己刚才的惊讶再度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对于鸟类的习性，我并没有研究过。”
　　“不用一直道歉的，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用了5天，共衔取材料666次，其中枯枝有253次，青叶154次，草根123次，动物毛发82次，泥土54次。”
　　“为什么不用风呢？”
　　“天性使然吧，对于鸟类来说…鸟巢就是最安全可靠的家，是最温馨的地方。”
　　“不对吧…”
　　迦娜围着鸟巢踱着小步解释了当初的艰辛，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道森忍不住心疼起来：“就算筑巢是天性，可你不是普通的鸟…从被人传颂到被人遗忘，再到被人需要在祖安定居的你，很清楚信仰之力的珍贵。
　　所以你宁愿自己用这种笨办法筑巢、为难自己，也要将节省下来的能量用来帮助其他人，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明明知道人类有多么健忘，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呢？”
　　“道森先生，太聪明的男人可不招人喜欢。”
　　被看穿心思的迦娜飞进鸟巢内，她不想让道森看到自己害羞的小情绪，毕竟她一向都是在帮助他人，从来没有人说过让她对自己好一点，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生气了？好了，快出来…不然我就过来了。”
　　见她躲起来的道森笑了起来，他哄小孩子的语气逼得迦娜不得不出现，从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她翻翻眼球：“停下，这里可是女性的闺房…我虽然邀请你来我家，但是你也别太过分了！”
　　“哈哈，好吧…”
　　耸耸肩的道森来到墙垛上坐下，任由夏风拂面，听风奏出悦耳的呜鸣。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仅仅一雾之隔，便是祖安和皮城的分水岭。
　　属于灰霾的刺鼻气味与雾气上方的新鲜空气，竟和刚才所见的七香玫瑰一样，彼此的气息泾渭分明。道森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里是迦娜的家，她既是鸟，又是人，也是风。
　　在微风的吹拂中，迦娜在塔跺上落下，和道森一同看着远方的漫卷云舒：“昨晚小艾的手术很成功。”
　　“嗯，这样最好…她还小，不应该遭受那么多苦难。”
　　微微一笑的道森放下心来，回看他笑容的迦娜扬起小脑袋，在意识到笑是人类的专利后，她的身体在风中散去，化身圣洁女神。
　　道森极力阻止自己转头的冲动，却不免抱怨：“你这样可没法谈话，穿的太少了…也许你对其他人来说是女神，但对我来说，我更希望你是人，而不是那种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赏的存在。”
　　因为想笑而变身的迦娜没想到会这样，定格在脸上的笑容随之僵硬起来，她伸出纤细的手掌摸摸脸颊，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人类服装的模样，于是昨晚的梦又一次出现。
　　泛起的神力在不知不觉间散开，在前方的云雾上泛起涟漪与紫色光晕，道森也没想到自己玩笑似的一句话，竟会引起这种意外变化。
　　等耀眼的光芒散去后，一个上边穿着灰色西装校服、白衬衫、打着红色领带，下边穿着过膝红格子长裙，充满了青春活力、纯真靓丽的长紫发女学生，便取代了先前的迦娜。
　　“这、这…”
　　“好奇怪吗？”
　　“当然了！这身衣服，参考伊泽的？不对，这已经是另一种风格了…你究竟从哪儿看到的？！”
　　也怪不得道森大惊小怪，迦娜的这种穿着风格太熟悉了，只不过那是对前世记忆来说的，而不是在这个世界。皮城每天都有世界各地的人来，来这里快1个月的道森很清楚，除了他为忽悠伊泽办事设计的那身白西装，这个世界不该有类似的款式。
　　“嗯…该怎么说呢？”
　　迦娜伸手摸摸扎在脑后的红色发圈，捏捏从脸颊脸庞垂下的紫发，最后又轻抚额前的斜刘海，才总算是将思绪理清：“还是从昨天开始说吧，维克托先生帮小艾做过手术后，还救了很多其他病人…光荣进化的人们，都将他奉为圣神的化身，他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其实还是很爱人类的。”
　　“嗯，我知道…虽然他一口一个光荣进化，还说自己的初心只是为了研究，可我知道他只是口不对心，一个能够为了改善人类错误，不惜说出不当人、拿自己做实验的家伙，可坏不到哪儿去。”
　　看着迦娜大变风格的新造型，道森的表情越发古怪，虽然看着很漂亮，说是秀色可餐也不为过，可这副学院派的画风不对啊！
　　“转过去，你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很快就被嫌弃的道森艰难移动脑袋，莫名松了口气的迦娜，这才继续道：“你说的对，维克托先生的确是个有着特别善良的人…可他很讨厌其他人将他当成神明，为此感到不可理喻。”
　　听到这里的道森眉头一皱，心中有了不详预感：“这蠢货该不会搞砸了吧？我明明和他说好的，让他尽力拉拢光荣进化教会…他也答应了的！”
　　“嗯，维克托先生并没有拒绝信徒们的好意，他突然说是我指引他的，这样做无疑于背叛，为了不让人们信仰崩塌，我只能被迫现身，陪他演戏…事后他告诉我说这是一个实验。”
　　“实验？！”
　　“关于银熠的，他想看看信仰会不会因此产生变化。当我现身时大家都很惊讶，其中就有我的信徒，他们非常兴奋的向同伴们介绍了我，于是我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先驱之风”…”
　　后面的话迦娜没有说，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产生的变化，在她身上涌现出一股骇人听闻的神力波动，明明昨天尖啸坠落时，她还是需要银熠来帮忙提供力量的！


第336章 嫁接与梦

　　“是信仰嫁接，维克托这混蛋…”
　　在感受到迦娜身上熟悉的力量波动后，道森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与维克托在银熠的研究上提到过类似事情，和光明使者教会有关。当初登神失败，又因为要对嘉文强行定罪、审判一切有罪之人的凯尔，与德玛西亚民众的信仰产生剧烈冲突。
　　道森当初也曾担心过，当凯尔的正义形象破灭后该怎么办，结果莫甘娜直接从光明祭司内部改革，让自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新的信仰目标，从而稳定了光明使者教会。
　　这件事听起来很简单，但想要做到还是很难的。毕竟飞翼保护神自古就有，她们姐妹的力量本就是一体的，比如光明可以变成黑暗、黑暗可以转向光明，所以才能做到嫁接。
　　想来维克托就是出于这种考虑，才将迦娜推出去当光荣进化教会的圣神，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安然接受。在道森看来信仰之力也是有所区别的，就像人的职业一样各不相同。
　　只要你诚心诚意的去祈祷，迦娜对信徒们一向有求必应。可光荣进化的圣像不一样，每当有人因为遭遇的困难无能为力、深感绝望时，才可能呼唤她的名号，而她的恩泽必然要求牺牲，小艾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艾为了活下去献出双臂，作为回报她会得到光荣进化提供的义肢，并在今后作为光荣进化的一员效力，表面上是奉献信仰，实则是打工还义肢的钱，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关键是这奉献的过程，排除那些少数的机械狂热爱好者，光荣进化的大多数人在加入进来前，都有或多或少的苦衷，比如在意外工伤、病痛、残疾，与人争斗等等这些过程中，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
　　有了机械代替人体构造后，很多人都摆脱了这些困扰，就仿佛获得了新生，道森能理解这种情感，可人类保护身体的行为是本能，流血会痛、冷了会穿厚衣服，遇见危险会下意识逃离。
　　这种本能注定在对圣像奉献的过程中，会出现不舍、难过、压抑等负面情绪，是以道森在第一次见到圣像时，才感觉到上面那种倍感压抑，异常混浊的信仰之力。
　　迦娜的信徒相当佛系，或者说会相信她存在的人，都拥有最基本的善良。产生的信仰道森也在珍身上见过了，很温暖，迦娜本人的神性也是如此，她每次出现带来的风儿都很柔和，光是闻着就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维克托的做法，就等于是将一杯泥水倒入清水中，被迫接受了这份信仰的迦娜尽管现在看不出有何变化，但道森知道绝对不会相安无事。
　　“迦娜，你是吸收了圣像的信仰吧，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神力可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那里不太舒服吗？”
　　见道森才堪堪平息怒气又一脸担忧的关心自己，迦娜刚想说没事，就被他目光中的凝视打败，只好点点头：“最开始的话很不舒服，感觉有很多人在哭、悲伤…不过还好，毕竟以前在海上时，总有很多灾难是来不及救援的，那时我就习惯了悲伤。
　　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光荣进化教会的信仰很特别，他们与其说是奉献，倒不如说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挽回信心，他们固执的认为替身体换上机械零件后，就能够改变自己的人生。
　　和我的信徒们不一样，他们的祈求很少，在光荣进化的集会所内。他们除了日常的祷告词和仪式外，通常会坐在一起讨论科技方面的知识以及如何让更多人认同、加入他们，与其说那里是教会，倒不如说更像是学术会的讨论场所，然后我昨天休息时做了一个梦…”
　　迦娜自己的表情都有些不可思议，道森知道对她来说睡觉和法师们的冥想无异，是需要放空心神的一件事，在冥想过程中做梦什么的太离奇了。
　　“梦的内容是什么，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道森的疑问很直接，这却让迦娜犯了难，她想了想将谈话转为需要保密的意念交谈：“我们以前不是讨论过吗，想要成为星灵那样的存在，需要神体和神性两者皆有…可就在我得到圣像上的信仰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就穿着这样的衣服，周围一片空白，在梦中有时候我会说话、还有战斗，就像在演独角戏一样，看起来很可笑。
　　当我从梦里醒来时，连接了壳人族梦境，本该在沉睡的银熠告诉我，让我去找世界符文，祂说这是必要的“神格”。”
　　“？”
　　信息量过大的道森满脑袋问号，被逗笑的迦娜露出明媚笑容：“哈哈…好有趣。”
　　“这可一点也不有趣，先不说那个只有你自己的怪梦，世界符文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话说神格是什么东西啊？”
　　没想到也有此变故的道森对维克托又爱又恨，这该死的家伙总爱乱来，可每一次乱来都会让他有所收获，但谁又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安然无恙？
　　“嗯…该如何解释给你听呢？”
　　思考起来的迦娜眨眨眼，人类注定没法像她和银熠那样方便的交谈，但总会有办法的。这一次道森等了很久，他也盯着迦娜的侧脸看了很长时间。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就像在前世在看漫画时的学院少女，微风带着她柔顺的秀发轻舞飞扬，文静知性的气质弥漫开来，如果怀中再捧上一本书的话就更完美了，要不是道森此时很清醒，或许真的就以为自己正在另一个世界了。
　　“咕咚！难道真有另一世界？天呐…不不不，这太疯狂了。”
　　吞咽口水的道森摇摇头，又因这想法而头皮发麻，在这魔法世界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时间都能被人为掌握，神明更是能跨越遥远的空间从星界，也就是星球外降临，那么有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存在，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或许是吞口水的声响有些大，结束思考的迦娜抬手捂住肩膀，不动声色的远离道森一些，因为想起他刚才对金克丝的所作所为，那可不是一个绅士应有的行为。
　　“呃…”
　　反应过来的道森很尴尬，迦娜眼中的嫌弃再明显不过，只能挠挠头转移话题：“想好了？”


第337章 星星与家

　　“神格…就好比星灵们所代表的每一颗星星。”
　　传来悠悠意念的迦娜表情神圣无比，抬起青葱玉指的她挥动手臂，宛若传说中的学霸一样，在斜下方烟波浩渺的雾气中，为道森描绘出一副群星璀璨的星图。
　　“在很遥远、遥远的过去，天上并没有星星…”
　　轻声呢喃的迦娜手指定格在星图中央，刹那间雾海翻涌、群星隐没，周围风声也应景的消失不见，当荒芜孤寂的气息笼罩道森时，距离感出现，哪怕身着校服的青春少女就在身旁，可他还是生出一种咫尺天涯的错觉，就仿佛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作为一个人类，一个天性喜好群居的生物，孤独感引发的焦虑、恐慌与不安不请自来，铺天盖地的想要将人吞没，换做他人此时可能就崩溃了，但今生过往的15年，每一个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让道森早就习惯了孤独。
　　如果人生能够再来一次的话，他不会强迫自己去习惯，而是会和孤独和睦相处，因为道森学会了用勇气去面对一切困难，甚至是微笑着面对它。
　　想笑便笑的道森笑了，没想到他还能笑出来的迦娜眨眨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突然某一天，第一颗星星诞生了…世界开始变得生机盎然，魔法充盈。”
　　迦娜的讲述太简陋了，道森却像孩童似的进入角色，变成了好奇宝宝：“那为什么星星会诞生？”
　　“不知道。”
　　迦娜的回答更干脆，就在道森一头黑线时，她又俏皮一笑：“但过程应该是这样…请让银熠出来！”
　　“给…”
　　随手奉上银熠的道森目光中满是探索，将银熠捧在心口的迦娜引动星光，蔓延开来的银色光辉将他一同吞没，再睁开眼时，道森看到一个洁白的世界，这熟悉的一幕让他惊讶极了：“精神断界？迦娜、迦娜…你在哪儿？！”
　　道森的呼唤没有应答，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在这个由重重空间堆叠，被时间激流所环绕的领域中，根本就没有空间、时间的概念。
　　“呼…”
　　算是故地重游的道森慢慢冷静下来，找不到迦娜就找银熠，可是祂刚才借出去了，那就召回好了。
　　“嗯？”
　　想要召回银熠的道森眉头微皱，他能感受到银熠的存在，但是他们彼此间就像隔了堵墙一样，就在前方，有着微弱的感觉。
　　犹豫一下的道森开始奔跑，可不论他怎样奔跑都无法拉近距离，毕竟这里是断界，空间与时间并没有意义，哪又该如何靠近银熠？
　　停在原地的道森眉头拧成一股绳，然后逐渐平缓。既然这里是断界，是一个只要能说服自己就能梦想成真的地方，那他为什么不再做一次。
　　想到这里的道森闭上眼睛，创造了银熠的原初水晶在手中浮现，随着脑海中记忆的调动，尘埃与碎石开始聚拢，只不过这一次掀起的波澜声势浩大。
　　星辰漩涡形成的庞然风暴，挟带着浩荡天岚化为一个伟岸光球，其上星光万丈、蜷展漫延，再度诞生的星辰明亮地起搏，宛若初生的婴儿一样，令人惊讶叹息于造物主的神奇伟大。
　　“还有星图…”
　　望着已然超出眼帘的新生银熠，道森却有种轻轻一握就能将祂攥在掌心的感觉，那日见到的星界穹顶在星光下开始编织，结果竟出人意料的失败了。
　　或者说有了新的变化，敛去星光的银熠灰蒙蒙的一团让人看不真切，这一刻时间有了概念，就像有一个钟表在耳旁转动那样，怪异的延伸感蔓延来开，第一缕星光在风中诞生。
　　微波荡漾的风儿开始聚集，拂过身体的感觉痒痒地，有种很亲昵的摩挲感，道森下意识伸手去抓，想要抓住风在一般人看来无疑是种天方夜谭的事情，可他还是抓住了。
　　萦绕在指尖的风儿驻足停留的同时，也传来了走马灯般的画面，在这有些泛黄的老记忆中，道森看到了蔚蓝的大海与一艘艘帆船。
　　画面再闪，某位穿着红色坎肩的船长在甲板上撒下一把雪花般的白盐，另一位船长将捕到的第一条鱼放归大海，还有一位将闪着耀眼光芒的金币抛向大海。
　　道森知道这是海上水手们的一些迷信做法，比如那个抛金币的船长就可能来自比尔吉沃特，那里至今都流行着这种传统，是对大海的供奉。
　　除了这三位船长的怪异行为，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做法，但不论是哪一位船长，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祈祷，那就是祈祷这次的航行一帆风顺、风平浪静，和风煦日。
　　就好像是为了回应人们的祈愿一样，一只天蓝色的青鸟出现了，每当它到来都会有一阵强风吹满风帆，在风暴来临时它则会发出尖锐的哨声。
　　“迦娜，你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呢喃的道森疑问才刚升起，青鸟就冲进眼帘，他下意识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看到一座四面环海的小岛，上面鸟语花香、绿意葱葱，除此之外上还有很多成群结队的奇怪生物。
　　看起来肉嘟嘟的，肤色近乎于岩石，宛若老人的面孔上有两颗尖牙，两个前肢就像青蛙的掌璞，尾巴处则是鲸鱼状尾鳍，似乎勉强称得上是海象？
　　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些生物的道森，将它们暂定为海象，这些遍布岛屿的海象们看起来似乎是岛上的霸主，酷似人脸的面孔上总是带着不屑一顾的轻浮表情，每当它们开始在岛上移动时，总会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可就是这群横行霸道的海象们，却从不会靠近岛屿的中心，就仿佛那里有着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道森很像知道那里是什么，这或许关系到迦娜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可是画面就只有这么一个俯瞰式的场景，短短十几秒就消失不见。
　　“原来我是从这里来的…”
　　迦娜的低语响起时，醒来的道森又一次感觉到时间在流动，脑海中浮现一股强烈的意念，就像他每一次想家时的那种情感，无法抑制，是既难过又怀念的殷切向往。
　　“去吧，回家看看。”
　　“不，还不是时候，我也不知道那里是在哪儿…况且我答应过你的，要与你一路同行。”
　　“好吧…这种感觉是？”
　　看向迦娜的道森默默做了决定，要帮迦娜找出诞生的地方，但表情难免有些疑惑，刚才他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心声，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意念之类的交流，自然而然的就理解了。


第338章 预感与来客

　　“我和银熠，经常会以这样的形式交谈…通过刚才的感受，你应该明白了吧？”
　　“那为什么现在感受不到了？”
　　“因为…”
　　迦娜的意念才开始就结束了，因为道森已经明白过来了，他揉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表情相当无奈：“是是，因为我只是个凡人，生命层次不够，用你们神明的方式来交谈…对我的精神压力很大，那精神断界里是怎么回事？”
　　“我们之前谈过，银熠是将相当于班德尔城那种特别的领域…你可以将祂当做是符文之地，把我看做那第一颗星。”
　　迦娜的解释让道森目瞪口呆，或许是刚才那一幕过于深刻的缘故吧，他开始有些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了：“你是说…最初的星灵们就是这么来的？那过程呢？！”
　　“不清楚，我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如果能够回到诞生的地方…就能找到答案。”
　　迦娜传来的意念模棱两可，道森的表情凝重许多：“那里会有世界符文吗？”
　　“或许吧。”
　　面对足以毁天灭地的世界符文，迦娜的表现依旧很佛系，道森意识到这一切变化都来自于与斯卡纳的约定，壳人族的共享梦境，看起来还有很多秘密。
　　只不过银熠正在汲取这个梦境，就算是迦娜也不是随时能与祂联系，想到这里的道森压下心中诸多好奇：“首先是找到那座岛。”
　　“我们应该为当下而忙碌，道森先生…你我的约定还没完成呢，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呢？”
　　迦娜的提醒很认真，道森也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如果说想要造神需要的不仅仅是神性和神体，还要所谓的神格，那到时候去找就行，只是要牢记尽力而为、小心谨慎的行事原则，这样才能将风险降至最低。
　　毕竟那座小岛上可能有世界符文，很有可能碰见老法师瑞兹，鉴于贾克斯的提醒和对方的武力值，说不得就得放弃，他可不想因此丢了小命，那才是得不偿失。
　　“头绪已经有了，就在祖安…”
　　道森详细的解释了一下真视之眼的事情，略过了瑟塔卡的存在，不是不信任迦娜，而是在事情明朗前，他不想让任何人参与进来。对方可是瑟塔卡，古恕瑞玛帝国的开国皇帝，她的馈赠是否善意还无从得知。
　　“这真的行吗？炼金男爵们可没那么笨…”
　　在听了后续计划后迦娜表示怀疑，“哼…”冷哼的道森表情笃定：“那可是古恕瑞玛帝国的秘藏…就算我们这里不能捷足先登，我也要放出风声，比如说辉煌圣器是一把钥匙、一本书，甚至是一个魔法阵，里面记载着太阳圆盘的秘密，在飞升者那种强大的力量与长生不死的诱惑下，又有多少人能经得起诱惑。”
　　“嗯。”
　　“没了？你为什么不鄙视我太狠心…”
　　“如果我为恶意辩解，又该如何面对善意？”
　　迦娜的反问很精彩，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她曾帮助过探索者们穿过未知水域，让船只远离危险的暗礁；还曾在少数星光黯淡的夜晚，用温暖的微风拥抱思乡的水手；也曾令辛勤朴实的渔夫顺风顺水，最后满载而归。
　　而对那些怀着恶念出海的人，比如人们谈之色变、深恶痛绝的海盗，迦娜会用突如其来的暴风让他们偏离便于劫掠的航线，是生是死自求多福。
　　“那就好…”
　　“有人来了。”
　　“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吧…谁会这么晚来？”
　　一同感知到有人靠近塔顶后，道森快速的下了墙垛，迦娜则变成青鸟来到他的肩上，语气宠溺：“是小金克丝，她就住在下面，她平日里总是丢三落四…不对还有人在后面，是你的朋友们。”
　　…
　　…
　　“哦，不…“鱼骨头”不见了！”
　　“天啊，鱼骨头的伙伴“砰砰枪”也不见了！！”
　　“呜呜、呜呜…还有“惊吓盒”也没了，真是太糟糕了！！！”
　　回到阁楼内的金克丝开始自顾自的哀嚎，甚至还用满地打滚的方式来发泄难过情绪，她却不知这一幕被窗户外的道森全部看在眼里。
　　不等道森询问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肩上的迦娜就很小声的解释起来：“是那些武器，鱼骨头是火箭发射器、砰砰枪是那顶轻机枪…”
　　“手雷是惊吓盒，这丫头的脑袋一定有问题。”
　　接上话语的道森一脑袋黑线，此情此景迦娜也不好为金克丝辩解，别过小脑袋有些不敢接触他的目光，道森却不依不挠：“你专门让我把这些武器带回来，该不会是为了还给她吧？迦娜女神，你口中的小家伙可是个危险的恶徒…不！我在看来，将她称之为暴徒也不为过。”
　　“…”
　　选择沉默的迦娜煽动翅膀想跑，道森也不怜香惜玉一把将她抓在手中，一人一鸟开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直到下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
　　“喂喂…这不好吧？”
　　重新将目光投进窗口的道森，看到翻箱倒柜的金克丝将地面铺满，洒在地板上的东西很杂，有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子弹、有抱在亚麻布内、画着炸药标志的小袋子，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机械零件等等，很明显她准备重新组装丢失的武器。
　　“不好，小金克丝生气了…我得赶紧把武器还给她，请放开我，道森先生！”
　　迦娜试图脱离他的魔爪，下一刻半掩着的房门被推开，来客小黄毛贼头贼脑的向里面望了一眼，表情如道森刚才那样惊讶不已，在他身后的阴影中闪过一阵反光，浮现的人是抱着玩具猴的珍。
　　“看来是路上发生了什么，先看看怎么样？”
　　松开手的道森放迦娜离开，脸上的表情相当古怪，他很期待伊泽这惹祸精与疯丫头金克丝的碰面，这究竟能擦出怎样的火花呢？不管结果如何，过程一定很精彩。
　　“好吧…”
　　重回道森肩膀的迦娜出奇安静，惹得道森疑惑不已，一口一个“小金克丝”的她有多宠溺对方他是知道的。就像一个护犊子的老母鸡，让人又气又笑，可为什么突然不急了呢？


第339章 纯粹之人

　　“可恶的幽灵，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嘿嘿…我要来一场美妙的大爆炸，让你无处遁形！！”
　　“吱…”
　　橙色的炼金灯下，嘿嘿怪笑的少女并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忘关的门，在她的碎碎念中打开。伊泽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带着口罩的珍有些犹豫，但还是在他的指引下进来。
　　随后小黄毛比划几下，珍花2秒理解以后，将玩具猴交给了伊泽，自己则是贴着墙边慢慢的移动到一旁柜子的阴影中。
　　确认珍藏好以后，左手托着玩具猴的伊泽挺直身体，右手好整以暇的打理了一下身上灰尘，在道森好奇的目光中回到门前，轻轻将其叩响：“咚咚、咚咚…！”
　　“是可恶的老鼠！咔咔、咔咔…”
　　手中速度陡然加快的金克丝，将一截蓝色玻璃管装进滑膛，二话不说就举起组装完成的电击枪、扣动扳机，激流涌荡的电弧袭向伊泽双腿，转身开火一气呵成的少女完成这一切后，这才发现不是老鼠，是人。
　　“诶？！”
　　“嗡——！”
　　“我的小猴子！！”
　　超越道森理解的一幕出现，用秘术射击湮灭电弧攻击的伊泽，很上道的举起了玩具猴，结果金克丝就丢掉刚完成的电击枪，一脸欢快的跑了过去。
　　这疯丫头，完全不考虑来人是谁，是否有敌意，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危险什么的？！
　　窗户外的道森疑惑才刚升起，伊泽就露出爽朗笑容：“姑娘，这是你丢的吗？”
　　“是是，是是…谢谢你把它送回来了，哇！鱼骨头、砰砰枪，惊吓盒都没了我好伤心，还好小猴子回来了，我要感谢你！！”
　　连连点头的金克丝伸出双手，伊泽从善如流的将玩具猴交给少女，她开心抱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也不顾上面沾染的灰尘，连亲好几口。
　　这一幕看得伊泽那叫一个茫然，他甚至揉了揉眼睛，捏了捏脸颊，在痛感的作用下才发觉这不是在做梦，这世上真有女孩子如此没心没肺的。
　　“我叫金克丝，你叫什么呢？”
　　“伊泽。”
　　“哦，小黄毛啊…快过来，你喜欢爆炸吗？就是那种‘啪、砰、咚’的那种！”
　　耳朵微动的金克丝无视伊泽的自我介绍，自顾自的拉着他来到另一个大箱子前，在里面翻腾出一件件炼金炸药包，嘴里还不停的嘟囔：“你一定没见过那种美丽的景色，火舌四卷，像是盛开的酒玫瑰！建筑崩塌，仿佛是狂欢的芭蕾…哦，我不行了！那实在是太完美了！！”
　　相当讨厌“小黄毛”这昵称的伊泽拨了下头发，抬起眉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嗯，那样的场景想想就很美妙，异常盛大的烟火…我最喜欢看到大家慌慌张张的样子了。”
　　“哦，天啊——啵！”
　　生平第一次和人类产生共鸣的金克丝，转身就抱住了伊泽，还赏了他一个措不及防的香吻，让他一脸享受。窗外的迦娜看向道森，表情疑惑到了极点，捂着嘴的道森笑得肩膀耸动，传来意念：“刚才我都告诉你了，这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哈哈哈、哈哈！好好看吧，绝对还有惊喜！！”
　　这就是本帅哥的魅力所在啊，刚才被叫做小黄毛的介怀就此烟消云散，露出迷人微笑的伊泽试图看看能否更近一步，结果就被金克丝松开。
　　“咻、咻…”
　　开心极了的少女吹起口哨，蹦蹦跳跳的捡起炼金炸药，围着伊泽转了一圈：“小黄毛，你是我见过得最酷的人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玩呢？可以去奇趣集市玩，可以戏弄炼金男爵们，还可以去捅街边的抢劫犯！不行，不行…要有一场尖叫派对！”
　　“我觉得炼金男爵的尖叫派对不错。”
　　“哇，那一定很棒！”
　　“所以我们还等什么呢，来做准备工作吧！”
　　唯恐天下不乱的伊泽一脸期待地给出建议，有了同伴的金克丝想也不想的连连点头，小黄毛果断充当帮手，他没想到流传在皮城的“炸弹疯子”金克丝会是个如此有趣的人。
　　在伊泽的认知中，金克丝的昭彰恶名最初来自一些对皮城市民的“恶作剧”。她非常喜欢捉弄那些与富商家族有联系的人，恶作剧的种类下至无伤大雅，上至危险犯法。
　　比如金克丝去年在进化日当天，从梅伯爵的动物园里放出了一堆异域走兽，把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那天伊泽也在，还骑在一头来自恕瑞玛巨神峰地区的“艾比克”上，快乐的享受了一把。
　　那是一种罕见的草食动物，体型比公牛还要大好几倍，皮肤与石块的颜色一样，跑起来后简直势不可挡，最关键的是艾比克产出的奶，那是一种充满脂香的奶，是拉阔尔人最喜欢的美味，仅仅一口就能让人回味无穷。
　　金克丝还曾连续好几个星期骚扰皮城的正常贸易，她在城中大大小小的桥上，摆出了一排排要命的嚼火者手雷，伊泽还因为这种事耽误过出海的冒险，那种感觉很不愉快。
　　还有一次是听老古板舅舅说的，他说金克丝把城里所有的路牌都搬弄了一遍，重新立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搞得交通混乱，让他差点儿没赶上一场重要会议。
　　除了这些知道和经历过的，其他关于金克丝的恶作剧还有很多在皮城流传，她的目标通常来说十分随机，而动机也只是单纯的制造混乱，这疯丫头的所作所为总是能让皮城井然有序的忙碌戛然而止，而守卫们抓捕她的行动，也因为完全没有头绪每每化作泡影。
　　真正令金克丝恶名远扬的一件事，则是来自对皮城最安全的黄道地库的入侵，这件事甚至被好事的剧团改变成了讽刺剧，用来重现那一天的事情，公开讥讽皮城守卫的无能。
　　在那场讽刺剧中，扮演金克丝的人开始时，会在代表黄道地库的外墙道具上乱涂乱画，除了一副非常不严肃的漫画版执法官蔚，还详细说明了对地库内部众多隔仓的抢夺意图。
　　然后是金克丝藏进一个巨大的金币箱内的场景再现，她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去，众多演员扮成守卫傻乎乎的守在外面，呆头呆脑的模样惹人捧腹大笑。
　　紧接着黄道地库在剧烈的晃动中坍塌，执法官蔚的无能狂怒被演得惟妙惟肖，尽管起初演这出剧时还因此惹出不少麻烦，比如蔚警官本人砸断了几个演员的鼻子。
　　在黄道地库经历了重建、改制后，再也没被人入侵过，但祖安却开始盛传金克丝是英雄，皮城人视她为危险的疯子，伊泽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可当接触过以后，才发觉自己错的离谱，因为这是一个无法用善恶与常理判断的纯粹之人。


第340章 情报与玩具

　　柔和的灯光下，少年和少女你一件、我一件，这一个、那一个的组装着机械，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手中翻飞如花忙得不亦乐乎，以至于来到阁楼内的第三人十分郁闷，还有一些不愉快的小情绪。
　　伊泽瑞尔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他是疯了吗？他们明明是来调查拿着玩具猴的洛比去哪儿了，为什么又突然陪炸弹疯子做起了这种事，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提醒一下小黄毛吗？可是那个叫做金克丝的少女，看起来非常开心，就像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让人不忍打扰。
　　就在珍躲在阴影中胡思乱想时，一个悄然出现的手掌从后面捂住嘴巴，吓得她瞳孔骤然扩张开来，手肘下意识的就去顶身后之人，结果被另一只手臂拦下。
　　意识到来人很危险的珍脊背陡然绷直，正在她考虑如何自救时，道森苍白的侧脸出现，只见他眨眨眼、微微挪动脑袋，会意的少女就放弃抵抗，被他悄然带出阁楼，沿着阶梯来到塔的顶层。
　　“珍…”
　　“先别说话！”
　　“喂，别这样…我不是那样的人！”
　　“闭嘴，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笨蛋！！”
　　“…”
　　不知怎得珍就气得俏脸通红，就好像要为刚才所受的惊吓找回场子一样，对着道森一阵上下其手，让鸟巢内的迦娜看得津津有味，她知道这是关怀的味道。
　　“呼！一切安好，就好…下次绝对不要那样了，你小子明白吗？！”
　　检查完道森的身体，确认了他并没有如上次一样受伤的珍，就如同真正的堂姐一样，狠狠拽起道森脸颊，一副很凶的家长模样。
　　“抱歉…下次不会了。”
　　如果是以往道森可能会因刚才动作有心猿意马的想法，如今他反而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很乖巧的认了个错。既担心又生气的珍，在怒气消退后脸颊反而更红了，天啊——自己刚才竟然对一个男人，做了那种大胆的事情，平日里学来的教养与矜持呢，这太不科学了！！
　　塔顶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哭笑不得的道森将目光投向鸟巢，迦娜微微振翅送来温暖夜风，并不知道还有一个神明在场的珍，出奇地平复了心中波澜。
　　“咳咳，珍小姐…”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轻咳的道森主动打破僵局：“你们怎么来了，黑窄巷那里调查好了吗？”
　　“嗯，大致有了头绪！就在广场的东南方，想要找出入口还要进一步查探…不过那里是“斯宾德劳”和“武田斋藤”共同管理的地盘。
　　前者曾是一个下等助理，在5年前谋杀了自己的老板并接管了一切，一双电击棍杖从不离手，是个残酷无情的杀手，将谋杀和破坏视作经营的手段。斯宾德劳所拥有的暗杀小队，个个皆是精通暗杀技艺的精英，平时就连皮城各大家族的密探们都不敢随意招惹。
　　根据情报调查，后者武田斋藤自称来自一片遥远的土地，是武士家族，由于先人遭到放逐而流落祖安，虽然还不能完全确认，不过大致可以确定他的祖上来自艾欧尼亚的“芝云行省”南部，那片广袤的地区就像皮城的富人区一样，是达官贵人、名流望族聚集的区域。
　　而武田斋藤的手下，无论是族人还是手下，皆是信奉的武士道精神的人。核心要义是‘名，忠，勇，义，礼，诚，克，仁’他们认为只有通过履行这些美德，一个武士才能保持其荣誉，而对于丧失了荣誉的武士，往往会用拿小刀切开腹部的方法自尽。
　　前者还好，暗杀者小队我们菲罗斯家族也掌握了不少信息。杀手们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们隐藏在黑暗中不为人知，一旦到了阳光就原形毕露，斯宾德劳本人很强大，但还不是卡蜜尔大人的对手，相信对你来说也是一样…最关键的，是武田斋藤很难对付。”
　　侃侃而谈的珍说出两者的基本情报与自己的担忧，白日里的开诚布公在这里收到成效，尽管没有彼此相认，可道森还是享受到了情报的便利性。他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些，看着欲言又止的珍开口：“不用有什么顾虑，地下迷宫的入口必须找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顺着地图前往地下，而不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深入地沟，走伊泽之前去过又弄塌的那个缺口。”
　　“武田斋藤是个很高傲、神秘的人，和其他炼金男爵很少往来，实力很强，最著名的战绩是一刀斩了一位炼金男爵，因为信奉武士道缘故…他管理的地盘通常来说都是如皮城一样井井有序，戒备森严，摊位也都是自营，从不外租很难入侵。”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总会留下很多余地，珍的谨慎道森也很认同，武田斋藤这个名字也好、来历也罢，都和他前世记忆中的武士相差无几，娑娜表姐也说过，芝云南部的名门望族们都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保不准对方就有什么厉害的底牌。
　　可是不管如何，计划总是要推进下去的，斯坦威克已经出招了，为了不陷入被动他们必须要做出及时应对。想到这里的道森暂时放下对武田斋藤的慎重：“珍小姐，那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提到来此的目的，珍蔚蓝的瞳孔又一次染上火气：“还不是为了找你的线索，跟着那个丢了玩具猴的少女才找到了这里！！”
　　“又丢了？”
　　眨眨眼的道森一脸无辜的转移话题，珍见状又想扯他的脸，好不容易忍下后点点头：“你走之后没多久，金克丝就又回了黑窄巷…”
　　“然后呢？”
　　“用那个杂物铺上的东西，炸掉了上面的东西…引起的骚乱有些大，否则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入口的痕迹。”
　　“啊，为什么？！”
　　没想到这样的道森惊讶极了，珍脸上的表情也相当复杂：“因为你拿走，又被她拿回来的那只玩具猴…金克丝说那是她放在垃圾箱内的，老板嘲笑她是个傻子笨蛋，结果就爆发了冲突，你又是为什么追她？”
　　“也是因为玩具猴…”
　　简单解释了一下的道森抬手捂脸，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当时金克丝没拿更多的武器，否则的话恐怕要惹出更大的乱子了。
　　经过与金克丝的第二次见面，以及先前出于好奇收集的信息，道森也总算理清了一些头绪，对于金克丝来说拿回自己的玩具是天经地义的，就是这么一个很单纯的想法，引发了这一连串的后续。


第341章 纯粹与执着

　　“抢玩具这种事…你是小孩子吗？绅士精神呢？一个玩具猴而已，让给女孩子又有什么关系，真是的！！”
　　听完前因后果的珍教训了他，道森那叫一个委屈，什么叫就“一个玩具猴而已”他可是被人拿枪指了，换做是个粗鲁大汉，说不定当时他就宰了对方，敢一言不合就威胁自己性命的家伙，道森可不会那么仁慈。
　　不过对于亲人道森一向有耐心，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他摊摊手：“好好好，您老说得对…所以那个万恶之源的玩具猴，又怎么到了你们手中？”
　　“噗…”
　　被道森无奈逗乐的珍笑靥如花，似乎想到了什么更好笑的事，她抬手遮住半张脸笑了很久，哪儿还有刚才那副专业密探的模样。
　　就在塔顶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就连风儿都因此颤颤巍巍时，珍终于笑够了，有些不好意识的她脸颊微红：“对不起，实在没忍住…”
　　“所、以、呢！”
　　“因为炸了杂物摊的缘故，金克丝开始被守卫们追击，她很灵活的将他们耍得团团转…可能是怕玩具猴损坏吧，她又将它放进了垃圾箱中，然后说着还会再来的话跑了。”
　　“啊啊，能想象…这疯丫头的做派，简直是恶魔！”
　　尽管珍说得很简练，道森还是能脑补出那种鸡飞狗跳的画面，毕竟金克丝制造混乱的本领堪比小黄毛，当初在沙维克伯爵庄园时，他就领教过那有趣又滑稽的一幕了。
　　“恶魔说得过分了…”
　　珍突然就对金克丝维护起来，也不对，刚才就维护了，说他是小孩子，没绅士精神什么的，可这是为什么啊，一个疯丫头而已，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对她爆发出母爱关怀啊？
　　看着满脸狐疑，甚至都有些怀疑人生的道森，珍犹豫一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开口：“或许是因为金克丝从来没有杀过人吧，尽管她恶名远扬，炸毁了皮城的无数建筑，耍得皮城守卫们团团转…虽然光是她一个人制造的损失，就足够养活成千上万的家庭了。”
　　“不可能，她的武器可都是重火力…怎么可能不死人？！”
　　难以置信的道森看向边缘鸟巢，以迦娜从前的能力来看，她是根本没有多余神力去抑制爆炸的。顺着目光看过去的珍歪歪头，没有发现什么的她只能收回思绪，让谈话回到正题：“金克丝可是很大一部分祖安人口中的英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道森的回应显得有气无力，他已经懒得去思考这是为什么了，因为根本猜不到那疯丫头的脑回路是如何构成的。
　　“梅伯爵动物园事件发生时，皮城议会正在商议一项法案，名为“限制令”，也就是限制祖安人来皮城的次数，在那场骚乱中，很多祖安人站了出来帮助了皮城人，迫于民众的意愿，所以法案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珍的解释听起来很合理，道森却不以为然：“你觉得她那疯劲儿，会考虑这种事吗？偶然了，一定是偶然…”
　　珍也不反驳这一观点，继续道：“33天事件中，她在大街小巷摆满了嚼火者手雷，大大影响了皮城的正常贸易…当时皮城正打算扩建日之门的规模，好让更多的商船能够停泊，而这意味着需要炸山，下方的祖安地形很可能再一次发生变化，日之门建成那一天发生的悲剧，如今的祖安人始终铭记在心。”
　　“看来不是偶然…难道她是个心机很深的人，表现上疯疯癫癫的行为，只是伪装？”
　　“用阴谋论去揣测金克丝这样一个纯粹执着的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纯粹和执着吗…这两者可是有区别的，不能放在一起用，所谓执着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而纯粹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咬文嚼字的道森可不会忘记金克丝对蔚的执着，还有蔚每当谈起对方时的暴跳如雷，以及离去时的狼狈身影，这对相杀相爱的姐妹花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绝对！
　　“或许你说的对吧。”
　　这一次珍没有坚持自己的说法，或者说她本人也很疑惑，皮城人口中的“炸弹疯子”明明劣迹斑斑，光是犯下的罪行就足以关进沉钩地牢十几次了，可是亲眼所见后才发觉自己没有那么讨厌她，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
　　珍并不知道自己在想问题时，下意识的微笑起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道森选择沉默，没有炸死过人也好，被祖安人称为英雄也罢，就将她的所有行为产生的后果，都归为意外吧，终有一天会有意外的真相到来。
　　呼、呼——！
　　夜风吹得有些急了，瞥了一眼鸟巢的道森知道，迦娜一定很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对信徒的维护是无私的，他们的过往是不会告诉自己的，那就耐心点儿吧。
　　“他们好像做好了准备，正准备摩拳擦掌去找炼金男爵的麻烦…原来如此，小黄毛是在利用金克丝吗？”
　　得到迦娜提示的道森来到窗口，造出各种武器、炸药包的金克丝和伊泽，正你一件、我一件的分配着劳动成果。紧随其后的珍看看两人的表情，表示了反对：“我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些事做…为了多陪陪金克丝。”
　　“我觉得只是这家伙风流成性，对女人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献上香吻的那种…说单纯也不为过，他只是想单纯的讨好疯丫头，看看能不能再得到点儿什么福利，那这个恶人我来做吧。”
　　本来两人去炸什么跟他没关系，可是恰巧赶上了，那就让这对旗鼓相当的对手去黑窄巷吧，反正这个时间那里已经闭市了，只有炼金男爵的手下们在附近驻扎，当然还有可能在偷偷摸摸的挖掘地面，企图找出埋藏在周围的地下迷宫入口，正好用混乱试探一下武田斋藤的实力究竟如何。
　　“你该不会是想…”
　　珍心中冒出的想法很准，就见道森摆摆手让她离远一些，“你待会儿跟在后面，我要用幽灵先生的身份去见金克丝，让她暴跳如雷的来追我，然后把她们引到黑窄巷开一场盛大的烟花派对，嘿嘿…”怪笑着的道森也不管珍如何作想，就狠狠一脚踹破窗户——咔擦！


第342章 不眠之夜

　　轰隆、轰隆——！
　　今晚的祖安注定是个不眠夜，炮火喧天的齐鸣自中心绽放开来，壮丽的火花一朵接一朵的盛放，宛若一场气势恢宏的交响乐，伴奏者建筑飞石，漫天尘埃，以及——人声鼎沸！
　　自从炼金男爵这一同盟组织成立以来，已经有好几十年了，每个炼金男爵都控制着祖安的一个区域，正是他们和他们手下暴徒们维持着祖安的脆弱秩序，才没有让这里变成一处如同“比尔吉沃特”那般毫无秩序、极度危险的法外之地。
　　从来没有那个人，那个势力敢公开挑衅这一组织，哪怕是掌管着皮城，高高在上的各大家族组成的皮城议会，也从未做过如此鲁莽的事情，可就在今夜，现在，祖安中心的黑窄巷，为男爵们提供了巨额利润的广场上，三个无法无天的不速之客到来了。
　　“哈哈哈…鱼骨头，你觉得我们能横行霸道一辈子吗？哒哒哒、咚咚咚——笑一下，我们在玩射击游戏呢，哦不！是杀死幽灵先生的狂欢派对！！”
　　没人知道他们怎么来的，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的事，可狂笑着的炸弹疯子、让皮城守卫灰头土脸金克丝没人会不认识，她的无理取闹一如既往，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属于炼金男爵手下的暴徒们，在她左手轻机枪、右手火箭炮，以及偶尔丢出的几枚嚼火者手雷下抱头鼠窜，根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
　　炸弹疯子口中的幽灵先生暴徒们不认识，他戴着随处可见的炼金面罩看不清容貌、从不说话似乎是个哑巴，1米8的个头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看起来并不健硕的身体，却有着骇人听闻的巨力，手中拎着那根重逾千斤的圆形尖啸站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无论炸弹疯子的攻击是什么，她所攻击的幽灵先生都会抡着圆牌，像是击球一样拍向一旁，这个方向通常是暴徒们用远程攻击的地方。
　　轻机枪的子弹还好，以暴徒们的炼金增强体能够勉强档下，但如果是火箭飞弹呢？在圆形站牌的猛拍下，它有时会化作惊人的火焰气浪，有时又会像哑火的炮弹一样缠着电弧，等到落地时才堪堪爆炸开来，于是暴徒们又一次溃败了。
　　至于你说另一个人？
　　“母熊的奶冻头！”
　　“灰霾都不能厚葬的畜生！！”
　　“淦他娘的！！！”
　　无情咒骂着的暴徒们对那个一头金发，带着遮了半张脸的护目镜、套着深蓝色的海克斯机甲小黄毛，可谓是深恶痛绝，如果没有他给炸弹疯子当跑腿让她的弹药源源不绝，他们又怎么会被打得溃不成军，鬼知道等负责今夜守备的斯宾德劳男爵来了后，他们会受到何等残暴的责罚！！
　　嗡——！
　　暴徒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一头白发、浓密的宽胡须直达胸膛，双手皆为炼金特制增强体，脸上、头上装载着各种深绿纽扣嵌入体，看起来就像人面鬼蛛的斯宾德劳来了。
　　“杀了。”
　　人狠话不多一向是斯宾德劳的特点，他从不会磨叽的询问敌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更不会考虑所谓的危险，因为术业有专攻，谋杀和破坏是他的天职。
　　没有什么打气，也没什么许诺，来自不同炼金男爵的手下们一起动了，他们的职责是守卫黑市，先前还能为了活命避战，如今可没人敢怠慢，毕竟谁都知道斯宾德劳外出时，形影不离的暗杀小队就在附近，以这些家伙的手段，被他们盯上就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哦不，或许我们应该买份保险。”
　　“来放烟花吧，跟我来！”
　　“哇啊啊啊！！”
　　在惊人杀气袭来的那一刻，伊泽身上泛起炙热白光，照亮了周围因战斗而歪歪扭扭、满目疮痍的楼层，也将暗中的杀手们一一点亮。
　　不需要过多的交谈，马上做好分工的伊泽带着金克丝跑了，暗杀小队将由他来解决，暴徒们则会交给金克丝与暗中守护的迦娜驱赶，剩下的就是道森对男爵。
　　每一个能成为炼金男爵的家伙，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一点道森很清楚。所以他先发制人的拎着站牌冲了上来，沉默寡言的斯宾德劳咧开嘴巴，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轰隆！！
　　“死！”
　　在道森凶猛砸来的同时，斯宾德劳双手的电击棍就转向赤红，钢管与激光接触的刹那就消融开来，一点寒芒紧随其后的直奔对手那张骇人的蜘蛛脸。
　　“吼…！”
　　生死交错的瞬间，发出野兽般低吼的斯宾德劳须发皆张，体内传来的能量轰鸣声，让他的速度骤然倍增化作一抹白色虚影，手握持锋的道森想也不想的变刺为扫，出现在左侧的两个电击棍狠狠撞了上来，霎时间花火四溢、劲风鼓荡。
　　“男爵大人！”
　　“是炸弹！！”
　　“快躲开…”
　　被白光恍得眼睛生疼的暴徒们，终于在此时反应过来，然后再一次陷入慌乱中，由伊泽亲手做的烟花炸弹，虽然不会将人炸得四分五裂，但血肉模糊还是没问题的。
　　“人总有一死…这太好玩儿了，哈哈哈！”
　　疯笑的金克丝出现在暴徒们身后，身上挂满烟花弹的她，看着暴徒们在散开的烟花中或是匍匐、或是飞扑的鸡飞狗跳场景乐不可支，当然她并没有忘记给可恶的幽灵先生，找上一些小麻烦。
　　砰、砰、砰——！
　　在平地而放的灿烂烟火下，夜风吹得更急了，又好死不死的朝向斯宾德劳的方向，处在上风口的道森自然不会放弃这一机会，猛地一发力荡开两只电击棍，手中持锋化简为繁刺出漫天剑影。
　　换做一般人可能此时就鲜血入柱的倒下了，但斯宾德劳是改造人，嵌入脑袋的那些深绿色纽扣亮了起来，双手的电击棍带出一连串惊心动魄的火花。
　　“差不多白金1的实力，或许在给你些时间就能打钻石晋级赛了啊…试探到此为止。”
　　默语的道森判断出对方实力，机械化的身体改造赋予了敌人强大的力量与速度，还有惊人的动态视力，可总归还是有所缺陷，比如面对他最擅长的雷电魔法时。


第343章 惊魂一箭

　　嗞嗞、嗞嗞——！
　　经过短暂的交锋确认敌人实力后，本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原则，调动体内魔力的道森一出手就是惊涛骇浪，附着了闪耀电弧的持锋，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了它的狰狞。
　　持锋、持锋，就犹如名字所蕴含的意义般，是一把锋利的剑。尤其它还是由星铁这一特殊材料铸造，可以随心所欲附加任何属性的魔法，并将魔法特性发挥到极致。
　　比如火焰的爆裂、水的连绵不绝，以及雷电的高穿透性——嗤啦！
　　在火花迸溅开来的那一刻，丰富的战斗经验救了斯宾德劳，电击棍与剑刃相交之后，袭来的致命电弧被他拦在手臂之上，通过右手砸向左手这种毫不犹豫的壮士断腕行为——咔擦！
　　“怎么可能！”
　　“那可是男爵大人…”
　　“这家伙到底是谁？！”
　　没想到仅仅几个照面，在暴徒们心中战无不胜的男爵大人就自断一臂，恐慌就此开始蔓延。挥剑向下的道森手腕一勾，对手冒着火花的钢铁左臂急速甩进暴徒附近，果不其然有轰然爆炸开来的颤动。
　　在机械上装一些爆炸物什么的，也不知是皮城还是祖安的传统，反正这些家伙们够狠，他们的想法也不复杂，那就是你想打败我可以，但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你要什么…”
　　破锣般的难听声音从对手口中传来，仅剩的右手傻上电击棍也随之暗淡下去，似乎并没有再战的意愿。“你的命。”将面容藏在炼金面罩下的道森声音嗡嗡地，再一次故技重施，穿透黑夜的持锋在电光火石中袭来，被死亡扼住喉咙的斯宾德劳低吼一声，挣脱心中绝望，脑袋上的深绿纽扣飞弹而出，拖拽着七彩毒雾弥漫周边。
　　这是一种不需要吸入体内，单单是出现就能令空气哀鸣凝滞，腐蚀一切的剧烈毒气，来自“炼金术士-辛吉德”的产品，没人会冒着身体一起腐烂的恶果来杀人！
　　这种想法才刚刚升起就结束了，电弧激荡的利刃失去光芒，转而泛起透明的涟漪，就像是清澈无比的山泉水般，将毒雾消解的一干二净，戴着炼金面罩的神秘人摇摇头：“你怎么能分神呢？”
　　“…”
　　想要说些什么的斯宾德劳嘴巴微动，下一刻整个身体一分为二，一左一右的倒向两旁，切口平滑的好像本该如此，连一丝鲜血都不见流出。
　　用净化之力清除毒雾，再到将对方一分为二的道森，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平静，都这样了总没机会自爆了吧？
　　嗡——！
　　马上被打脸的道森眼角一跳，想也不想的消失在原地，轰然而起的蔚蓝光球吞没周遭一切事物，其中就有几个想要表现忠心的倒霉蛋因为靠太近，甚至来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海克斯水晶的能量吞噬中烟消云散。
　　“原来是肾不好…也难怪，看起来年纪挺大的，也该死了。”
　　再次出现的道森轻声道，对手刚才身体内有一些机械构造，或许是被设计成人体机能停止就会爆炸吧，平时随口说一下倒没什么，可是他忘了现在的情况。
　　饱受烟花炸弹折磨的暴徒们，正在投掷它们的金克丝，甚至是不远处偶尔传来的魔法波动，都因为这一幕而停止，结果他的声音就显得异常清晰。
　　毕竟死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炼金男爵，在场之人除了不见踪迹的风，就连小黄毛都没想到会这么快，死得如此轻描淡写，还要被人调侃肾不好这种没营养的话。
　　“呃…叮！”
　　反应过来的道森将持锋插进地面，在万众瞩目下发声：“滚。”
　　“噗通！”
　　“混蛋，等等我…”
　　“滚一边去，别跟着老子！！淦！”
　　下一刻便是连滚带爬的滑稽场面，有句话说的好，“我不需要跑得比敌人快，只需要比队友快就行”这话在此刻被诠释的淋漓尽致，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的暴徒们，将所谓的尽忠职守、事后责罚统统抛到脑后，几秒不到的功夫就跑得一干二净。
　　“鱼骨头，砰砰枪，惊吓盒…也许我们应该安定下来，过平定的生活？”
　　金克丝虽然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但也知道炼金男爵是什么东西，思绪有些恍惚的她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的那种，因为幽灵先生在注目在自己，透明下的目光似乎还有些含情脉脉，少女顿时就明白了。
　　“幽，幽灵先生…我、我请您跳舞，就、就那个安塞腰鼓，嘿嘿！”
　　颤抖着的金克丝转过身，并且主动匍匐在地，于是夜风吹得更急了，如此辣眼睛的一幕惹得迦娜大为火起，换做平时道森一定会满足这奇怪的要求，可是此刻他没有这份闲心，而是整个人紧绷起来，是危险的气息，是东面、还是西面，或者是——唰！
　　“是下面，该死！”
　　隐隐有种锁定感的道森反应过来，斜着从远方地面上疾驰而来的蓝色微光在旁人来宛若一道流星，或许是速度太快的原因，让道森眼睛都出现了幻觉，真是无法言喻的一道绚烂极光！
　　“咔擦——！”
　　竭力仰头的道森企图将身体变成C型，可还是慢了一拍，那支通体蔚蓝的光箭擦着他下颚，干净利落的抛开炼金面罩，就像他刚才砍斯宾德劳一样，就差那么一丝、一丝他的脸就被这惊魂一箭分成两半！
　　谁也没想到死亡的阴影来得如此突然，就连负责监视周围的迦娜都没发现敌人，直到这支箭擦着道森脸颊而过，甚至还刮走他鼻尖上的寒毛后，躲在远处阴影中的黑影才缓缓起身、以面对他的姿态倒退着靠近身后建筑阴影，在他手中有一张泛着蓝色微光，看起来就像青鸟展翅的弓弩。
　　“不要追，那是“伊卡拉亚的海克斯强弓”，射程足有千米…哪怕是最坚硬的钢铁在它面前，也是一张纸！”
　　虽然有些自责，迦娜还是用意念及时转述了珍的话，来人在东南方，她此时也在附近调查入口，说不定会有危险，但贸然靠近也不行。他们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500米，足够对方出手好几次，对方偷袭都没杀死自己，道森倒是不怕，可不得不顾及还傻乎乎趴在地上，等着他去跳舞的那个疯丫头。


第344章 搭档与入口

　　“无论如何，这种危险的家伙绝不能留…尤其是那把弓！”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道森神情凝重，且不说持弓人的隐匿手段连迦娜这神明都能瞒过，他更担心那把名为“伊卡拉亚”的海克斯强弓，想要把它夺过来，至少也要毁了才行。
　　众所周知，海克斯科技产品是魔法与科技的意外融合物。这一事物诞生的初衷，是为了让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其产品，而不是专门提供给那些具备魔法资质的少数人。
　　顾名思义，海克斯科技是用海克斯水晶来驱动的，它可以驾驭包含在水晶中的魔法能量，使用方法仅限于发明者的想象力。
　　海克斯科技的诞生毫无疑问是超越了时代的，魔法能做到的事情它能做到，魔法做不到的它也能做到，从为机器充能到产生可以切割坚硬钢铁的激光，再到开山裂石、断海隔江的大型机械等等。
　　而海克斯科技的高端性，也注定了它的产出较少。除了那些制式产品，绝大多数海克斯科技制作流程都是被严格保守的秘密，并且不会有两个工艺师依照相同方法来制造。
　　伊卡拉亚是个名字还是地名道森不清楚，但他知道这把弓的性能有多强。通常来说一把强弓的极限射程是200米，而伊卡拉亚却跨越了500多米距离，用一种惊骇的速度差点儿将他射杀，如果这个使用者再靠近200米呢？
　　所以道森敢断定，伊卡拉亚必然是极其罕见的海克斯产品，很有可能光是打造就耗费了发明者数年时间，并且只有这一把，只要将它夺过来，或是毁灭，那就不用再担心出现第二把、第三把这种要命的事。
　　可是如何靠近对方呢？
　　道森已经拜托迦娜化身青鸟，对持弓人一对一盯防了。恐怕对方也不会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所在地，在有准备与方向的情况下，能抵消对方射来的能量箭矢吗？
　　“有危险，不过值得一试…”
　　坐以待毙从不是道森的选择，贾克斯教给他的第一课就是不要畏惧死亡，要直面这份恐惧，狭路相逢勇者胜！
　　嘎吱…！
　　踩在碎石地板上的道森缓缓的、重重下压了身体，致命的瞄准感又一次出现，淡淡的肃冷杀意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待会儿他一定会给这混蛋一个不体面的死法。
　　“咕咚…是呼噜镇的居民！”
　　本该在道森遇袭时逃走的金克丝，此时也遇上了一个大麻烦，她现在的感觉很糟糕，比被幽灵先生盯上时还要糟糕，她甚至都不敢喘气，唯恐一呼吸就迎来更加糟糕的事情！
　　因为不能呼吸的原因，少女的脸色逐渐变得通红起来，整个肺部似乎都鼓胀起来，憋得她额头冒出一排细密汗珠，这久违的感觉又让金克丝兴奋起来，她在等，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咚——！
　　就在金克丝以为会把自己憋死时，机会如约而至，是爆踩地面化作一道流光的道森。耳畔传来的轰鸣声音，让她同时动了，谁知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以至于少女傻傻的转过脑袋，望向了东南方。
　　就像有人掀开天幕的一角，一缕皎洁的月光穿过朦胧的灰霾，将南方的一栋高楼点亮，上面半蹲着一个纤细人影，带着高帽，手持熟悉的海克斯精工步枪，长发随风轻舞飞扬。
　　“砰——！”
　　哪怕两人相隔的距离很远、很远，金克丝还是下意识发出声音，与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道红色极光，就像少女的瞳孔般，鲜红迷人又摄人心魄！
　　“不会吧…”
　　瞬间将距离拉到一半的道森停下，迎面疾驰而来的蓝色光箭比之先前更快一倍，却没有让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更不用说是嗅到死亡气息，因为那支淡蓝光箭的准头差得离谱，隔了半米在他脑袋上空没入天穹，变成一抹星光闪耀。
　　“倒了。”
　　“倒了？！”
　　“小心，敌人又瞄准你了！”
　　迦娜的提醒有些晚了，先一步被瞄准的道森反而贸然地动了，对方也只是象征性的瞄了一下就挪开，相当有默契。等道森来到持弓人附近时，另一个熟悉身影也从阴暗的小巷内到来，一闪而过的微光照亮来人模样，是重新取回拳套、辅助机甲，叼着棒棒糖的蔚。
　　“人我们的，弓你的。”
　　“谢谢帮忙…最少让我看一眼是谁吧？”
　　“不用谢，没你这个靶子也没那么轻松…对方是武田斋藤的亲信族人，武田隼。”
　　从黑暗中拎起男人的蔚，随手将弓丢了过来，顺手接住的道森想到金克丝：“你们这是…”
　　“当然是抓维克托，还有当年的漏网之鱼…再见。”
　　只露了一面的蔚很明显不想见到金克丝这亲姐妹，扛起男人便消失在黑暗中，化身青鸟的迦娜来到道森肩上：“开枪的是凯特琳小姐吗？”
　　“当然，除了她…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一个用箭高手，这家伙怎么倒的？”
　　“一个红点，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太快了，我也没反应过来。”
　　“怪不得并没有流多少血，看来是麻醉子弹…算了正事要紧，珍呢？”
　　呢喃的道森想到神秘的“C”，至于皮城派这对老搭档抓捕维克托的事他倒不太担心，毕竟她们是盟友，顶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维克托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出现，就不会有事。
　　“在那个方向，她已经锁定入口了。”
　　顺着迦娜的指引，很快和她汇合的道森又被训斥了，伸出手的珍摸向他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脸色苍白的吓人：“刚才差点儿吓死我，我的心脏都停了！你就不能再小心点吗？！”
　　“嘿嘿…”
　　傻笑的道森轻抚肩头迦娜地小脑袋，档下了她的道歉，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讨论谁对谁错并没有意义，“其他人男爵就快来了，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再让小黄毛带我们偷偷进入里面。”
　　“不行，我们得回去一趟把下午准备的探险用具拿上！”
　　“忘了这事儿了，那就走吧…小心点，可能还有暗中的敌人。”
　　“嗯。”
　　被道森主动拉住手掌的珍扯扯口罩，掩去脸上涌现的红晕，她不知这种感情是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不想看到他受伤，更不想他经历刚才那种致命危险。


第345章 准备与拜访

　　蓝熏庄园，莱米尔住宅。
　　“量身定做的皮夹克…OK。”
　　“浸蜡帆布靴…OK。”
　　“单手十字稿、铁铲、测量仪，这罐是什么鬼…”
　　从背包内拿出罐名为“轻羽牌”润发乳的道森一头黑线，“吱呀…”推开卧室门的伊泽已然整装待发，看见他手中的那罐润发剂，揉了揉自己才洗过擦净的头发：“丢过来…”
　　随手一丢的道森将背包拎起，看着伊泽在头上涂涂抹抹，将一头金色打理得清爽不腻，终于忍不住吐槽：“你是打算去郊游吗？”
　　“切你懂什么，这叫、这叫…”
　　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理由，却不免卡壳的小黄毛眼神开始游离，正在他准备扯开话题时，道森嘴角微微勾起：“这叫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噗嗤…”
　　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的珍被两人对话逗笑，转头的道森看着将头发扎起，穿了件短灰色连衣裙、下方是便于活动的黑色贴身裤、外面罩上一件棕色披风的少女，顿时眼前一亮。
　　明明是看起来很朴素的打扮，但和她点过淡妆的脸颊搭配起来竟有种朴实无华的美，非常耐看。被两个男人盯着看的珍扯扯风衣，盖住妙曼的身姿，抬手一拨刘海的伊泽，丢给道森一个鄙夷眼神：“看吧，这是必要的打扮…偏远地区的乡巴佬。”
　　“也不知道谁穿了乡巴佬设计的衣服，还当成宝贝摸了又摸…啧啧。”
　　果断反击的道森一击毙命，受到重击的伊泽尴尬一笑，选择跑向珍的方向，很骚包的伸出手：“美丽的珍小姐，让我们一起探寻神秘的未知世界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让你片尘不染、满载而归！”
　　“滚蛋，你个花花公子…刚才还和疯丫头依依惜别呢！”
　　紧随其后的道森一脚踹了过去，见势不妙的伊泽闪烁躲开，一脸不服气：“那叫绅士精神…诶哟！”
　　“咯咯、咯咯…”
　　看着被道森瞄准落点用罐头砸中脑袋的伊泽，再也忍不住的珍笑得花枝乱颤，为了防止她摔下去的道森完成牵手，并丢给小黄毛一个杀意十足的眼神。
　　“好好，该出发了…”
　　知道珍是道森堂姐的伊泽缩缩脖子，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被追着砍，先前被一分为二的男爵大人他还历历在目，那绝不是什么好体验。
　　…
　　…
　　蓝风庭院，黑默丁格工坊。
　　“你们先去黑窄巷，我和妹妹要交待些事情…”
　　“嗯，记得快点来…”
　　“放心吧，交给我。”
　　拍拍胸脯的伊泽眼神认真，见状道森点点头转身离开，轻轻叩响工坊大门，虽然三更半夜的拜访很不合时宜，但他接下来要去的可是地下迷宫，总得跟正与同族团聚的波比当面道个别，好让她放心下来。
　　吱呀——！
　　道森想过出现的会是波比，或者是她提过一句的“爆破鬼才-吉格斯”，甚至是“大发明家-黑默丁格”，却从未想过会是刚才偷跑了的疯丫头。
　　“啊——！”
　　“嘘！”
　　“唔唔、唔唔…”
　　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伸出手掌，被捂住嘴巴的金克丝张牙舞爪的说着什么，闪身进入还不忘将大门关上的道森，便听到“嗤啦、嗤啦”的引线点燃声。
　　“人呢…”
　　先是扫了一圈周围，然后低头定睛一看的道森，眼前出现一个带着红色边框、绿色镜片，看起来毛茸茸的、有两个尖尖耳朵的猫型生物，在他的手中举着一颗正冒着火花的红色圆形炸弹、上面画着白色骷髅图案：“混蛋人类，放开那个女孩！”
　　“咳咳…失礼了。”
　　炸弹道森并不怕，但不想引起太大误会便松开金克丝，谁知炸这疯丫头死性不改，脱身的那一刻就抢过吉格斯手中炸弹，想也不想的丢了过来，然后抱着他一同飞扑向远处。
　　“咯咯、咯咯…阴魂不散的幽灵先生，拜拜了！”
　　“这话该我说…”
　　“咕咚！”
　　异常开心的金克丝回头送上一记香吻，满头黑线的道森将炸弹抓进手里、双手一合，然后就什么也没剩下了，别说是爆炸了，就连一丝残渣都没有留下，吓得一大一小齐齐吞咽口水。
　　“幽灵先生，我、我…请您跳舞！”
　　“？”
　　“啪…”
　　看着主动抬起腰肢的少女，捂脸的道森突然有些后悔，要是每一次见面都这样，怕是其他人要将他当成变态了。就比如一脸惊骇的吉格斯，他还是第一次见无法无天的金克丝这么快服软，下意识问了出来：“你不是幽灵，你是谁？”
　　“咳咳…我当然是人，名字是洛比·雅金，来拜访黑默丁格先生。”
　　为了避免误会进一步加深，道森主动报上姓名，只不过目光有些微妙。他一直都在怀疑一个问题，那就是金克丝的战争级装备是谁提供的，那毕竟有很多违禁品，偷的话不可能达到阁楼里的那么多规模，如今似乎有了答案。
　　如果是有人专门提供的话，比如在皮城少数人口中大名鼎鼎，在外界只是个人类发明家的黑默丁格，那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了，可是为什么？
　　“诶？！”
　　一直以为道森是个杀不死幽灵的金克丝惊讶极了，瞪大的瞳孔内满是难以置信，人类怎么可能那么厉害，不可能，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对的！
　　噗通一声倒下的金克丝紧闭眼睛，刚起身的吉格斯，如同炸毛的猫被吓得抖了几下：“天啊，你干了什么？！”
　　“什么也没干…呼！”
　　有些懒得解释的道森松了口气，因为波比终于出现，后面还跟着个戴有同款护目镜，背着双手，一头黄发看起来乱糟糟的、有着两撇白胡子的男性约德尔人。
　　“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我们才一天不见吧…你好，黑默丁格先生！”
　　“咳咳，你好…吉格斯，带上她滚蛋！”
　　一眼就看出金克丝在装睡的黑默丁格挥挥手，看着与波比抱在一起的两人，吉格斯终于相信道森是客人，这才灰溜溜的托着金克丝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嘟囔：“真是的，和你在一起总没好事…”


第346章 盛大的计划

　　“幽灵先生，真的走了？”
　　“嘿嘿…走了。”
　　“耶、耶、耶…这下不用跳舞了！！！”
　　利用某种看起来像土电话的隐蔽装置，偷听了屋内三人谈话的金克丝跳了起来，开始在仓库内东摸摸、西摸摸，就和他们当初见面时一样。
　　那时这少女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徘徊在一个炸药武器琳琅满目的垃圾箱前，而且看起来就跟阳光过敏一样，身上泛起许多因激动出现的小疙瘩。
　　将爆炸视为杰作，尖叫当做赞美，被人类称为炸弹疯子的金克丝，说过金克丝就是金克丝，吉格斯曾对此深以为然，这疯丫头总是和人类格格不入，而他自己是个约德尔人。
　　被大多数人类称之为神奇生物、不正常人，小矮子等等，在这个人类城市中，总得想些不一样的方法藏起来，避免被人抓起来研究、杀掉，这种一直藏着的感觉吉格斯觉得很烂。
　　直到认识金克丝时，那是两年前，还是三年了，时间对约德尔人来说一向不重要，毕竟以人类的年岁来算挺难的，就像他们彼此的身高差一样。
　　“洛比·雅金和波比前辈？真是个奇怪的人类，一对奇怪的组合…”
　　吉格斯没有理会金克丝的发狂，跳上对他来说有些高的椅子，他和疯丫头是因为一场意外认识的。经历过不打不相识以及对爆炸的共同爱好讨论后，他们趁着夜色正浓去了画馆涂鸦丢炸弹，去了阿莱科糕点屋炸房子偷点心，还去了往日里总会传来美妙歌声的剧院，最后还炸了皮城守卫的一处分部，那一整晚的爆炸，一整夜的开心吉格斯一辈子都不会忘。
　　相比较班德尔城那些整日里吃了睡，睡了玩，偶尔上上课、学学魔法，懒散度日的同伴们，吉格斯自认为还算比较上进的。虽然从来没对他人说过，但波比毫无疑问是自己尊敬的对象，这个约德尔前辈，敢于踏足危险的人类世界，而且一去就是百年之多，太令人敬佩了。
　　吉格斯也没啥特别的爱好，就是想舒舒服服的炸点东西，比如建筑物之类的。出于这原因他被长老们训斥了不止一次，终于有一次他们忍受不了，将他交给了黑默丁格来管教。
　　在班德尔城黑默丁格就是一本会走路的大百科，他才华横溢又古怪反常，喜欢孜孜不倦地尝试解答世间最令人费解的难题，甚至达到了神经痴迷的程度。
　　如果说他们两个之间除了种族相同、性别一样之外的共同点，那就是同样不受待见，恰好那时皮城的海克斯水晶声名远扬，然后大长老神神叨叨的说了些什么时代变了，班德尔城也要做出相应改变，于是他们就被派来了。
　　或许大长老是对的吧，被派来探查人类世界后没几年，黑默丁格靠着在班德尔城不受待见的发明，成为鼎鼎大名的“塞西尔·B·黑默丁格”教授，被称赞为皮尔特沃夫前所未见的，最具革新意识和受人尊敬的发明家之一。
　　而吉格斯还是初心不改，想要舒舒服服的炸点东西，因缘际会的认识了金克丝，和一个以往从来都不敢想的人类，成为了朋友，大概是吧？
　　“或者是玩伴？”
　　看着在仓库内挑挑拣拣、笑得异常开心的金克丝，吉格斯忍不住露出笑容，只有人类才会太看重所谓的人际、血缘之类的关系。或许是生命短暂的缘故，他们总是很着急的想要做些什么，约德尔人却完全没那个必要，但偶尔也会有些急迫。
　　比如自己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约德尔人，才能和波比、黑默丁格一样受到班德尔城族人的认同，当然这过程必须是通过爆炸得来的，这是他吉格斯活着的意义。
　　这个意义在波比来访时，吉格斯没机会问，因为她忙着从机械齿轮中寻找秩序。但在刚才的窃听环节中，他似乎找到了方向。
　　那个叫做洛比的年轻人，是这两天来波比提到最多的人类，她说他教会了她如何做自己的英雄，是个了不起的人，还说他很温柔，就像真正的亲人一样，时刻关怀着她，她很愿意有这么一个哥哥，哪怕两人的年龄相差的有点大。
　　“年龄不是约德尔人该考虑的问题…”
　　在人类社会待久了，吉格斯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一些约德尔人的常识，能让自己尊敬的前辈这样说，吉格斯当然很好奇这人类是什么样的，今天终于见到了。
　　虽然一开始有一些小误会，不过后的谈话有趣极了，因为那个叫洛比的，竟然想要清除祖安灰霾。这在吉格斯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就是疯丫头金克丝都不会有这么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当时吉格斯就在想，这家伙的脑袋要么是坏掉了，要么还是坏掉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那可是祖安灰霾！
　　黑默丁格曾唏嘘过一次，他说过天上的繁星数以亿计，漂浮在祖安上方的灰霾实际上由有各种颗粒组成的，就和星星一样多。暂且不说他的观点正确与否，想要清除这种规模的污染，根本就没有可能，这是人类破坏大自然应得的恶果。
　　任何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这样想，哪怕是以约德尔人的眼光来看，可偏偏黑默丁格最喜欢解决棘手的问题，他也考虑过这种事情。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规范工业行为、减少炼金废液与烟雾排放，清理祖安大大小小的河流、水沟、以及地下水道等等，也只不过是改善祖安的恶劣环境，想要根除问题还得从根源入手，比如空气流通问题、还有人类本身，祖安的炼金男爵们可不会在乎环境问题，他们只在乎利益。
　　上皮城、下祖安众所周知，这两个城市从高空俯瞰的话，就像“U”一样，祖安人们呼吸的空气，永远是上面人剩下后，再经过灰霾加工，具有特别“质感”的空气，对于外来人相当来劲。
　　关于空气问题，洛比说会下次拜访时带来专家，并委托黑默丁格制作一种可以空气净化器，还说了很多专业名词，什么“吸附式、负离子技术、催化技术”等等，惹得他那导师两眼放光，拍着胸脯说要制造出能够吸收灰霾、并排放出新鲜空气的海克斯装置。
　　不管能不能成功，吉格斯对这方面一点也不感兴趣，可是他对另一方面感兴趣，比如说将那些会阻碍这一计划的炼金男爵们的工厂，用自己擅长的爆炸解决掉，这样的话自己也算参与进来了，说不定就能被同伴们认同，那感觉一定很棒！首先他需要一个盛大的计划，和金克丝一起讨论！！


第347章 固体灰霾

　　祖安，黑窄巷。
　　随着黎明迫近，微寒的夜风也带上几缕暖意，弥漫在广场上的硝烟还未就此散去，和广场周围坍塌、陷落的工厂彼此照应，看起来难免有些荒凉与凄惨。
　　离而复返的暴徒们又一次返回，带来了许多工人、技术专家，一部分在断壁残垣中挑挑拣拣，企图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一部分在清理碎石残渣，剩下的皆在整理广场上的商铺，男爵们下了死命令，他们要见在明晚见到正常开张的市场，否则就用灰霾厚葬他们。
　　虽然每天都在呼吸灰霾，但没人想那样死，因为那是灰霾的固体形态，人只要一躺进去就会身体就会瞬间失去知觉，继而昏昏睡去，没有任何痛楚，也不会留下一丝存在于世的证明，是种当事人很享受，旁人看来异常惊悚、安静的死法。
　　“该死，是固体灰霾！小爷差点儿就死透了…！！”
　　微光绽放中，出现在废墟阴影下的伊泽满脸惊骇，与两人汇合的道森眉头微皱，不等他询问珍就一脸恍然：“固体灰霾是空气凝结成实体的产物，很多炼金工厂除了排放废液和气体外，还会把剩下来的炼金残渣埋起来，可以不断的压缩，清理起来很麻烦，也很危险，腐蚀性很强，就像岩浆那样，等堆积到一定程度后，便没有什么金属能够装载、运输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同样在找入口的男爵们始终发现不了…”
　　“是啊，可我们怎么办…我尝试了好多遍，根本无法用奥术跃迁进入里面，大门外也没有落脚地，如果我们打开入口，这些固体灰霾就会渗入地下迷宫，到时候什么路线图都没用了。”
　　“哦？画出来，我看看…”
　　道森没想到伊泽的奥术跃迁竟然也会失败，要知道就算是德玛西亚的禁魔城墙都拦不住他的，但仔细一想那毕竟古恕瑞玛的魔法产物，也就释然。
　　在对于在魔法的运用上，如今的人类可是相差甚远，这也跟符文战争有关，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葬送了太多人类文明，让知识、文化的传承出现了不少断层。
　　“大概就这样…”
　　取出羽毛笔的伊泽随手画了个两个圈圈，外圈标注了固体灰霾，里圈标注中心的入口大门，只有它附近的一小圈区域被魔法阵拦截了下来，想要进入里面就必须开门，可开门固体灰霾就会一起进去，到时候会引起怎样后果没人清楚。
　　“你上次进入的地方还能去吗？”
　　“咳咳，不行…机关已经触发了，那个巨大的裂口整个坍塌了，我试过的，不然早去了。”
　　“好吧，那关门魔法阵就能恢复对吧？这附近有固体灰霾吗？”
　　道森刚开口珍就点点头指向前方，“等我下…”悄无声息离去的道森很快返回，捻动的指尖上空空如也，可伊泽还是发现了问题：“你摸那鬼东西了？！”
　　“嗯，别担心…我有分寸。”
　　体内的净化力量一如既往地强横，哪怕是让人们谈之色变的固体灰霾，在它的消融下也是不堪一击，关键是开门与关门需要多长时间，时间太长了他可顶不住这般消耗。
　　“要不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少年，珍心中没有来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黄毛也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道森却摇摇头，“就算能找到另一个进入的地点，也会触动地下迷宫的魔法阵，不见得比这个轻松…”从怀中取出青鸟护符呼唤了迦娜。
　　温柔的风儿一经出现，伊泽就下意识整了整头发，他听道森说过，但真正见面还是第一次，结果出现的不是什么美丽女神，而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青鸟，肉乎乎的很可爱。
　　“迦娜，拜托你和伊泽去一下…先弄清里面的环境，看看有没有让我们三人悬空的余地。”
　　“好好，女神大人…请跟我来！”
　　“你想做什么？”
　　小脑袋微点的迦娜来到伊泽肩上，他便迫不及待的去了下面，留在原地的珍更加不安了，道森微微一笑：“当然是…怎么样？”
　　话音未落伊泽就又用奥术跃迁返回，迦娜摇摇头：“三个人一起去没问题，但是周围那些固体灰霾很多…入口一旦打开魔法阵形成的防护罩就会消失，哪怕你冲进去也很有可能来不及逃跑，就像山石塌方一样迅速，沿途的一切都将被吞没。”
　　“那如果我能代替那个防护罩的话，开门再加上关门…”
　　“不行，太危险了！”
　　“珍小姐，走吧…哈哈哈！”
　　接到道森眼神示意的伊泽也不客气，伸出手搭上两人肩膀，瞬间就将他们带到固体灰霾遍地的下方，当那扇泛着幽光的高耸大门出现时，一股荒凉沉寂的气息迎面扑来，荡漾着的微风将三人托在半空中流转不休。
　　“是波浪纹与条纹的组合，还有刀剑、斧钺，从图形上来看，应该是太阳女皇瑟塔卡在位时期建立的，她曾被称之为战争女神…”
　　一看到缀满花纹与图形的大门，珍就开始如数家珍的介绍起它来，抱臂在胸的伊泽刚向脱离小团体上前，就被道森一把拽住衣领：“你这家伙什么也别动，交给珍来开门…珍、珍！！”
　　“抱歉…我还是第一次探险，有些太激动了！”
　　“没事，你不是能用海克斯水晶来开门吗…计算一下开关需要的时间。”
　　“嗯。”
　　脸色微红的珍点点头，在风儿的帮助下逃也似的来到大门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掌触摸了一下散着幽光的大门，上面顿时浮现诸多纹路，或许是感受到来人，大门上散落一些砂石，它们方一落地，就被下方的固体灰霾吞噬殆尽，宛若一张深渊巨口。
　　望着固体灰霾那不详的黑色，道森想起虚空生物，人类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时候比这些怪物还要可怕的多。
　　“如果要开到能令人通过的程度，再到关闭…2分钟。”
　　“能行吗？”
　　“大门开启时魔法就会暂时消失，关上时就会出现…在这期间我会拦住固体灰霾渗进去，也就是说你需要在最后一刻闪烁出来，再带我进去，如果失误的话我肯定是死定了的。”
　　道森扫了一遍周围的固体灰霾后投来凝重目光，在风中挺直腰板的伊泽，潇洒的拨动额前刘海：“你以为我是谁？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第348章 初入地宫

　　“准备好，我要开了…”
　　从背包中取出枚印章型水晶的珍，不多时便在印面上勾勒出一串串盛放的小花，她先前说这是“瓣鳞花”，是一种长期生活在沙漠中，有着惊人抗逆性的植物，曾是瑟塔卡女皇最爱的花朵之一，于是它便被用来当做了开门印记——吱！
　　当珍用小小的印章触及防护罩时，尘封已久的大门发出让人牙酸的响动，忽明忽暗的幽光在一片漆黑的映衬下，更是增添几分阴冷可怖。
　　呈脉络状散开的防护罩上，在印章型水晶的能量注入下，每一根线条之上开始出现盛开的瓣鳞花，几个眨眼功夫上面便繁花似锦开的好不烂漫，夺人眼球的同时又转为盛极而衰——咔擦！
　　在看到防护罩变成花墙，又转向破碎的道森强迫自己收敛心神，调动体内蛰伏已久的能量，身上开始出现淡淡的金色光辉，周围宛若深渊的固体灰霾，在防护罩的强度减弱后，发出沙粒流动时的哗啦声，恨不得下一刻就铺天盖地的砸下，将他们一行三人悉数吞没于此。
　　咔擦、咔擦…！
　　随着大门的缓缓敞开，逐渐黯灭的防护罩发出不堪重负地恐怖响动，珍说这样设计是为了让人们怀有敬畏之心，哪怕是心怀恶意的去拜访人家的陵墓，起码也得等主人家做好准备不是？
　　比如启动里面的机关陷阱、魔偶守卫等等，让它们也有一个反应的时间，可以好好的招待一下来客。道森不知道这座地下迷宫里有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恐怖压力，在防护罩逐渐消失之时，越发的惊心动魄了。
　　“咔擦…”
　　“消失了…”
　　“没问题！”
　　令人牙齿酸到的开门声终于停歇，随之消失的防护罩隐去光芒，耀目的蓝光闪过后伊泽带着珍消失不见，独留道森一人在风儿的托举中轻轻晃动。
　　周身环绕着金色微光的道森，在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中，宛若一艘摇曳不定的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性。但他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散发开来的净化之力不负所望，泛着透明涟漪撑起如刚才一般大小的防护罩，滚动不休的固体灰霾砸在上面，犹如一场倾盆大雨在上面惹起无数微波。
　　哗啦啦、哗啦啦…！
　　似乎被惹怒了一般，固体灰霾流动的更快了，前赴后继仿佛永无止境，很难想象人类制造出的工业残渣，竟然蕴含着如此深邃的残忍，相比之下那日在平泽镇的要塞内，看到的那无尽深渊要显得更可爱些，起码对方还是能让人心甘情愿沉沦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漆黑的海洋中也失去作用，唯有那扇半开着的古朴大门是唯一通道，体内能量如决堤般倾泻而出的道森额头出现细密汗珠，他从未想过1分钟是如此漫长。
　　“到此为止了吗…”
　　为了一座地下迷宫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个买卖很明显不划算，一向信奉做事尽力而为的道森正准备放弃任由固体灰霾涌向大门时，熟悉的空间波动传来，他想也不想的收回净化之力，迦娜有些笨拙的调动神力，暂时拦住周围即将倾塌的黑暗，之所以不让她来做，就是因为如此。
　　光荣进化教会提供的信仰很斑驳，她即便是神明也不可能那么快适应新力量，更何况是眼下这种要命的情况。好在伊泽来的及时，一把揽住道森腰间的他目光无比凝重，左手的恕瑞玛护臂泛起微光，小黄毛竟然不是第一时间离去，而是又等了个半秒，才带着他抓着最后一缕缝隙消失不见。
　　嗡——！
　　当道森一行人成功进入地下迷宫，并按照设想将固体灰霾拦在大门外时，泛着幽光的防护罩又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不同往日，上面绽放着的瓣鳞花竟是散发出刺目红光，看起来妖艳无比。
　　周围那些腐蚀大地，滚动不休的固体灰霾别说是靠近了，就连在附近停留都做不到，就被无形的能量冲击推向远方，让大地都因此震动起来，整个地下迷宫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有入侵者到来的这一刻勃然大怒。
　　而那些被迫分散开来的固体灰霾，可不会畏惧大地掩埋，浩浩荡荡涌向别处的它们无情地吞噬着周围一切，在巨大的动能推动下，固体灰霾开始消融分解，浓郁的烟雾与刺鼻气味开始在地底翻滚，只待不久之后破土而出重见天日！
　　作为始作俑者的道森一行人，并没有感觉到门外发生的变故，毕竟哪怕是探险经验丰富的伊泽，也是第二次来地下迷宫，而且是同一个地方。
　　他们三人此时正忙着观看眼前盛景，那由沙石铸就的尘封台阶，就像通天之路一样不断蔓延、伸展开来，被人为掏空的山体内看不见一丝挖掘痕迹，有棱有角有花纹构成古老的廊道，将古恕瑞玛文化中的大气磅礴展现得淋漓尽致。
　　古恕瑞玛帝国殉葬成风道森知道，书上也大肆描写过曾被挖掘后的陵墓，但他从未想过会如此夸张，这座地下迷宫的规格之大，比之德玛西亚的黎明城堡更为甚之，与其说这里是迷宫，倒不说它是一座地下宫殿！
　　“哪怕已经来过一次，还是会忍不住叹服它的…”
　　“鬼斧神工，令人赞叹…如此完好的地下迷宫，真的让人不忍破坏！”
　　“呃…”
　　没想到珍会这样说的伊泽挠挠头，被两人交谈吸引的道森很清楚，小黄毛才不会在乎这种事，他在乎的只有和父母相关的消息，以及自己能从这里得到多少珍贵的宝藏与荣耀。
　　道森和伊泽的想法也不同，他不在乎宝藏和荣耀，更不会在回去时与别人吹嘘，他只想弄明白瑟塔卡让自己来干什么，以及找到埋葬在地下迷宫的辉煌圣器，作为赠剑的回报拿到卡蜜尔身前，毕竟他已经在持锋上得到了足够好处。
　　当然如果所谓的辉煌圣器对自己有用，他还是会这样做，只不过会跟卡蜜尔商谈，用其他方法来换取想要的。在浩劫将至的未来，道森相信她会做出足够的让步与谅解，为了利益彼此倾轧什么的，实在太过短见。
　　人要是死了，再好的东西也无法享用，不正是这个道理吗？伊泽的话来时就有约定，他会选择一些比较有价值的古物，不会和他抢辉煌圣器。珍的话什么也不要，她只是想多看看古恕瑞玛的历史一角，就如同她现在正在做的擦开尘土，查看台阶上的印刻。
　　这里的台阶成千上万，要是一格一格的看恐怕几个月也走不完，想到这里的道森出言打断这一行为：“好了，事不宜迟…按照我们先前说的，你前，我后，珍走中间。”


第349章 开始探险

　　“放松点，真正的危险都在后面…但凡是和古恕瑞玛有关的陵墓，开始时都不会有危险的，这群死了的王公贵族们，哪怕面对入侵者，也不会吝啬于展示自己拥有的财富与地位。”
　　一马当先的伊泽走得轻松异常、时不时还会回头看一下道森肩上的青鸟，可惜的是迦娜对这轻浮的小鬼并不感冒，“伊泽先生说的对，更何况我们有地图在…”落后一步的珍偶尔还会停下查看廊道上的古怪图案，认真的拿小本本在上面记着，队尾的道森闻言身体放松一些，但还是不忘四处打量，留意着四周，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交给我吧，你专心用银熠恢复魔力…”
　　肩头的迦娜适时做出保证，知道不能太紧绷的道森微微点头，一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用了将近1个小时才穿过了漫长的台阶廊道，来到了第一个危险之地。
　　“这是模仿“索昂萨沙瀑”建成的？！太壮观了！！”
　　远远就听见沙粒奔涌的珍上前两步，在廊道的尽头停下，前方几步之隔便是一条条留有间隔的宽敞通路，在这些道路的间隔中是无尽黄沙翻涌不休，犹如瀑布一样流向道路尽头，随后浩浩荡荡的坠入下方深渊，如果细细去听的话，就能听到下方传来的叮当作响之声。
　　“切，真正的比这个壮观一百倍…左边第二条吗？”
　　在得到道森的目光示意后，伊泽眼中竟是有些遗憾，这里有11条道路，如果这次是他自己来的话，一定会多踩上去几次，看看究竟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陷阱。
　　“你丫给我老实点，上去…”
　　“好好好，我去探路！”
　　“我也…”
　　正要说一起跟去的珍被道森拉住，他这堂姐平时还好，但一见到感兴趣的事物时，就会很离谱的忽视周围一切，被拦住的少女投来可怜兮兮地目光，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去看看了，道森干脆移开视线做冷漠状，目睹着伊泽一个飞踏来到黄沙铸就的通路上。
　　“前边没有路了…这上面没什么危险，有地图指引的话果然少了很多乐趣…嘶，乖乖，我的天啊！！”
　　走上通路的伊泽步伐不快也不慢，如果换做其他人来的话，恐怕就要做11选1的难题了，毕竟这里没有任何提示，谁也不知道其他的道路上有什么危险，如同猜想的那样道路十分安全。
　　这样的想法还才刚升起，小黄毛的倒吸冷气就吓得道森将珍一把拖到身后，迦娜也忍不住掀起微风，有魔法阵在的情况下她可不敢乱飞，这也是珍专门交待过的。
　　四周崖壁上流转着的能量可不是摆设，既然进了这里就必须按照建造者的意思来，否则随随便便就飞越危险什么的，那也太小看古恕瑞玛的文化了。
　　“咳咳！快、快过来看…好多财宝在下面啊，真正的索昂萨沙瀑里都见不到这么多！！”
　　知道不该大惊小怪的伊泽为了掩饰尴尬，果断选择转移话题，“迦娜，拜托了…”一头黑线的道森将少女交给风儿，三步并作两步踏上通道，顺着小黄毛的指引看向沙瀑下方，然后便和他一样目瞪口呆。
　　“这，这…什么鬼啊，太多了吧！”
　　在伊泽护臂的光芒照耀下，沙瀑落下的黄沙河内泛起无数明亮宝光，五彩斑斓的玛瑙宝石、自身就散发着洁白光亮、堪比排球的夜明珠，金光闪闪的黄金首饰、武器盔甲等等，凡是人们能够想到的，足以最直观呈现财富程度的事物，就那么随意的在下方沙河中流淌，散发出的光芒摄人心神。
　　就好像再说来吧，来吧，只要下来这里的一切，这富可敌国的惊人财宝就都是你的！
　　“哇，还有水晶…”
　　“你想干嘛？”
　　“呃…”
　　被下方骇人财富差点儿晃瞎眼的伊泽刚想动，就被道森一把按住肩膀，“放心，我就拿几件做收藏品！”很明显他很冷静，对下面的惊人财富也没悉数收敛的冲动，可这明显是陷阱，一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戏码。
　　“你敢肯定拿了里面的东西，不会触动什么机关？蠢货！”
　　“我说你啊，我们可是来探险的…总不能一点风险都不冒吧？！”
　　“不要吵架，洛比说的对！根据传统，恕瑞玛人会将心爱之物扔进索昂萨沙瀑，用来当作是献给飞升者的礼物，既然是给神明的贡品，那私自拿取恐怕会有危险…这里地图上有什么标示吗？”
　　看着前方起了争执，肩头的迦娜小心翼翼用风护住两旁，好让珍能快速安全抵达，少女唯恐两人矛盾加深，要知道探险过程中因为分赃不均而产生的悲剧太多了。
　　“蓝点，是恐怖的魔像守卫…这些财富还是留给后面的人比较好，你说是吗？”
　　在道森满是玩味的目光中，惹祸精小黄毛看了眼担忧的珍，知道她恐怕是误会了什么，从善如流的耸耸肩：“你说的对，就丢给别人吧…前边没有路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就在这条沙瀑后面。”
　　“没错…”
　　稍有意外的瞥了伊泽一眼后，道森便主动走上前去，出于奥术跃迁的便利性他才让小黄毛打头阵的。现在看来他就是把双刃剑，鬼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就手贱一下，然后引来魔法阵的强烈反击，好在他体内魔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如今看来地图很安全，走在前方也没什么。
　　“呼…接下来我带头，从地图上来看应该是跳下去，别眨眼，等我信号。”
　　没给伊泽反驳的机会，来到通路尽头的道森沿着沙瀑一跃而下，上方的小黄毛果然眼睛眨也不眨，目送他与浩荡沙流一起下坠，在落了差不多一半距离时，轻拍空气的道森弹进沙流中消失不见。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厉害。”
　　指尖亮起些许光明的道森瞳孔泛光，虽然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传说中的水帘洞，但也差不了多远，宛若小山谷一样的宽敞空间尽头，是一条幽幽通道蔓延向黑暗深处盘旋而下，如同爬山虎一样的瓣鳞花铺满山洞，散发着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11条路啊，就算能活下来也会面临财富诱人，再用绝路暗示人们无路可走…就算能猜到入口在这里面，跳下来也要面临最后的机关杀招，一环扣一环，这真特娘的狠啊！”
　　目光转动的道森看向山谷边缘，左边1个，右边9个露着边角的黑匣子延伸开来，正好映照了上面的那10条危险道路，被沙流不断拂过的上面雕刻着形状不一地繁复花纹，知道里面封存有可怕魔法陷阱的道森心中一片冰冷，设计这座地下迷宫的家伙一定是个对人心了解到极致，且十分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第350章 马踏飞燕

　　“没问题，对我这里使用奥术跃迁…”
　　伸出大半身子穿过沙瀑的道森招招手，话音未落就见小黄毛张开双臂、并拢双腿，一往无前的径直跳了下来，搞得他眉头微皱，来信仰之跃耍帅是吧？
　　似乎察觉到道森的不怀好意，连闪两下的伊泽将珍安全带到山洞内，然后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看：“你刚才想干嘛？”
　　“马踏飞燕。”
　　“？”
　　“噗…”
　　真观察洞内环境的珍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她也想跳跳看的，毕竟流沙瀑布世所罕见，有迦娜女神帮忙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挺浪漫，不对！是具有冒险精神。
　　“这是燕子，这是马…就这样轻轻一踩。”
　　用双手比划一下什么叫马踏飞燕后，伊泽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动作，缩缩脑袋一脸后怕：“你这家伙，有点冒险精神好吗…”
　　“你那叫作死，走吧…珍，那些陷阱很危险，别看了。”
　　拽起少女的道森向深处走去，落后一步的伊泽扫扫那些黑匣子，抖了个激灵，和道森一样认知到设计者的狡诈阴险，心中多出一份慎重，看来有地图也不一定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盘旋向下啊…”
　　点亮柔和白光的道森走得小心谨慎，因为在地图的标示中前方满是绿色，也就意味着陷阱密布，而另一条红色通道几乎与之重叠，似乎是暗道，或者某种开关。
　　比如打开后陷阱关闭，关闭后陷阱打开之类的，那样就要小心不触动机关陷阱了。心里有所准备的道森转弯时，也瞥见伊泽眼中的些许凝重，唯有珍在东张西望企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样最好，让博学识广的珍来调查在合适不过。刻意保持沉默的道森带着两人一路兜兜转转，周围的山壁开始变得越发的狭窄。
　　“海螺？”
　　发挥了一下想象力的道森将来时的路连起来，脑海中浮现一个倒立的海螺形状，这样的设计用意在哪里？或许是为了让人背后捅刀子方便些，这设计者还真是时刻不忘阴人。
　　呼呼、呼呼…！
　　脚下不停的道森耳朵微动，地下迷宫里有空气流动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先前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可此时这风声听起来却有几分渗人，钻入耳朵里的风就好比坐尖啸时的声音，如哭如泣，哀怨恸人。
　　“洛比，听到没？”
　　“嗯，听到了…老规矩，我先去看看。”
　　“小心…”
　　珍伸出手拽住道森一片衣角，在道路越发狭窄连转身都做不到时，他只能轻抚她纤细的手掌以做安慰，然后快步向下，到了最后一个时甚至需要弯腰低头才能通过。
　　当道森从黝黑的出口滑落时，一个白雪皑皑的灰白世界浮现眼前，肃冷的寒风卷着雪花，打着摆子肆无忌惮的砸在他脸上，砸得他异常愤怒，恨不得下一刻就找到墓中主人将其开棺验尸，挫骨扬灰！
　　雪是真的雪，灰石构成的两排连绵小山也是真的，它们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凸起的堡垒，上面布满孔洞，既粗糙又简陋。小山们夹着的那条道路却晶莹剔透、纤尘不染，将两旁的或站、或立，身着红白两色长裙的少女们冰封其中，栩栩如生的令人惋惜、心痛。
　　殉葬成风，殉的可不只有金银财宝，还有活人。
　　通常来说是毫无地位可言的奴隶，那些灰石铸就的土包在古书中写得很清楚，是奴隶们的住处，可眼前的冰雕并非如此。
　　“咕咪、咕咪…”
　　凄凄惨惨的叫声在道森迈步地同时响起，透骨阴风穿过灰石上的诸多孔洞，蒙着黑面纱的幽灵侍女们犹如袅袅炊烟般浮现，似哭似笑的尖叫化作层层叠浪袭来，震的白雪东倒西歪。
　　“洛比！！”
　　“快找机关…快！”
　　“不，你们等着。”
　　被异变引来伊泽与珍一起出现，道森却执拗的不肯去找刚才的叫声，反而身上冒起浓郁的黑暗，将白雪世界染上不详色彩。
　　满载怨恨的尖啸在静谧深邃的黑暗面前平息，道森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恶人，他只是一个不好不坏，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所以道森明明可以用光明送幽灵侍女们往生，却偏偏要用黑暗赠予她们安宁，让她们不得往生。
　　“交给我…”
　　站在珍肩膀上的迦娜动了，经年不衰冲刷着周围山壁，将这处小世界变成冰天雪地的风儿也停了，在微光乍放中化身风之女神的迦娜，身上穿上洁白的长袖衬衫，腰上多了件棕色束腰与科技感十足的倾斜腰带，上面两颗蔚蓝的圆形宝石看起来像极了海克斯水晶。
　　“嘶…！”
　　伊泽又一次倒吸冷气，对女性一向青睐有加的他，看着那些被冰封起来的侍女们也很愤怒，可目光还是好死不死的看向迦娜的下半身，那里有灰色短裤、深棕色过膝薄袜，还有两条细长的美腿，令人目光炙热。
　　换做往常迦娜肯定赏小黄毛一阵刮骨狂风，但此刻她没那个心思，而是如同跌落凡间的仙女般飘至道森前方，伸出双手轻抚他阴沉的脸颊，传来担忧的意念：“道森，你要干什么？”
　　“抓住那个控制这里的魔偶，带着她们去找卡里坎…让她们死得瞑目些。”
　　“幽灵是没有记忆的。”
　　“但有余恨，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见不得生命被这样践踏！”
　　道森很清楚幽灵是怎么来得，只有黑魔法和怨恨双管齐下才会产生，设计者将侍女们当做守墓者，不管这是否墓主的示意，他都要将那混蛋拉出来鞭尸。
　　“你有好好看过她们的脸吗？”
　　迦娜的问题很奇怪，被她手掌轻推的道森转过头，是一个表情自怜自哀，看起来很愧疚的侍女，在她那泛着灰色的瞳孔并没有什么怨恨。
　　“不会吧…”
　　敛去黑暗的道森跑了起来，失去黑雾镇压的幽灵侍女们又一次哭嚎起来，张开双臂的迦娜唤来暖暖春风，抚平她们的悲伤，漫天白雪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头鹰在雪花漫天中飞驰而来，“咕咪、咕咪”的叫声才刚响起，就被闪烁而来的伊泽狠狠一脚踏在身上：“果然是“逐魂鸟”，吃小爷一记马踏飞燕！！”


第351章 魔偶与魔像

　　“没有…”
　　“没有，没有…”
　　“淦他娘的，没有！！”
　　就在伊泽亲身试验马踏飞燕时，一个个检查过冰雕的道森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他似乎误会的有点深。
　　侍女们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怨恨，更多的是愧疚、不忍的表情，就好像她们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不信邪的道森离开脚下的冰晶通路跑向灰石小山，这才确认自己错得离谱。
　　那里面皆为男性，穿着打扮和如今皮城的学者们有所类似，里面还散落着石锤、凿子等工具，再结合他们脸上怨恨的表情，事实便摆在眼前。
　　灰石洞内的是地下迷宫的建造者，侍女们是行凶者，她们杀了这些石匠工人们后，自愿留在了这里，说不定成为幽灵也是心甘情愿的。
　　“果然是擅长玩弄人心的混蛋…”
　　明白自己被狠狠戏耍的道森脸色更难看了，就在此时外边的风雪卷了进来，抚来的暖风也越发激荡，赶忙走出灰石的道森还未来得及动手，就看到张开双臂的迦娜在对抗着漫天冰雪。
　　小黄毛逮着一只雪白的猫头鹰胖揍，打得它不断发出“咕咪、咕咪”的凄厉叫声，却也无法逃离他的魔爪。而珍则是在风雪交加中左右为难：“轻点、轻点…不能打坏了，打坏了会有其他魔像启动的！”
　　“我去找机关…”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的道森刚想动就被风儿拦住，“不管她们生前做了什么，可她们也受到了惩罚…我来超度她们。”传来意念的迦娜让他微楞，所谓的惩罚指得自然是那些怨气，很明显石匠们被杀留下来的怨气，影响到了她们，才让这些声音变得如此哀怨。
　　“好吧…”
　　冷静下来的道森来到伊泽身边，拦住他对猫头鹰的胖揍，“我们都误会了…”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后，小黄毛反而更生气了：“那这家伙就更该死了，我打！”
　　“停停…它要不是力量都用来抵抗迦娜了，你凭什么跟他打？”
　　抢过猫头鹰的道森对上它那双扁平瞳孔，里面泛着冰冷微光，搭配上它的脸部表情看起来相当不屑，也怪不得小黄毛越揍越起劲。
　　“咕咪、咕咪…”
　　它看起来灵智颇高，见换人后一脸凶相的叫出声来，“嘿嘿…”怪笑的道森摸向它的翅膀，先前被伊泽狂扁也不见一丝皱褶的雪羽消失不见，露出里面散着幽光的零件与魔法纹路。
　　“咕咪、咕咪…”
　　没想到会这样的猫头鹰惊讶极了，正操控的雪花突然间停歇，迦娜也从善如流的停手，幽灵侍女们化作袅袅炊烟散去，这小世界竟是很突兀的安静下来。
　　“它这是投降了？”
　　“啊？”
　　“它很害怕…”
　　缓缓飘来的迦娜伸出手，道森揪着它颤抖着的冰凉身体递了过去，“放过它吧。”轻抚小家伙脑袋的迦娜微笑起来，伊泽一脸若有所思：“看起来这家伙不是魔偶，难道是“魔像”？”
　　“有什么区别？”
　　道森眉头微皱，正拿着笔记本画它的珍也不抬头：“简单来说魔偶就像皮城那些蒸汽机器人，魔像就是布里茨…你知道的皮城有很多东西都来自古恕瑞玛，机器人的诞生、城内机械的自动化装置都是通过魔像内部构造模仿、改进而来的。”
　　“布里茨过分了吧，这家伙看起来和他差远了…能正常交流？”
　　话一出口道森就觉得自己问了废话，可迦娜却摇摇头：“它身上有同类气息，但还很稚嫩…”
　　“自然之灵？话说你这样子怎么回事…”
　　见迦娜很亲昵的将猫头鹰抱在身前，它那双凶凶的瞳孔中露出一些亲近蹭蹭她的胸脯，搞得道森眼角狂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现在可是先驱之风…接受了其他的信仰，总要做出点变化的，你不是说过衣服穿得太少了吗，我就试着收集了信徒们的意见，多添了几件。”
　　迦娜的解释让伊泽瞪大瞳孔，这种话题也能聊的吗？真是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顶着小黄毛的震惊目光，道森又想起来之前的俏丽学生服，貌似自己以后有眼福了？护士装好像也不错，还有职业女性的OL风格，还有…嘎吱！
　　让道森及时悬崖勒马的是珍，她不着痕迹的挡住两人的视线，并掂起脚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迦娜这才反应过来有所不妥，俏脸寒霜的掀起密不透光的风儿，再出现时就变成了和珍一样打扮的女学者。
　　“咳咳…老卡里坎喜欢将难缠灵体束缚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上，我想这应该是两者的结合吧。”
　　走南闯北的伊泽见过自然之灵，也尝试着和这些神秘的灵体交流，甚至是大打出手，结果对方不是躲得无影无踪就是打得他抱头鼠窜、让人郁闷，也不知道卡里坎是怎么抓住这些自然之灵的。
　　卡里坎这个名字让道森目光微寒，这里的埋葬着的人按理说该是对方的，可瑟塔卡提供的真实之眼又让答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反正到了最后总能看到，压下这些想法的道森问道：“你在日记上些写还有一群火焰石头组成的大军…那些也是魔像吗？”
　　伊泽仔细回忆了一下，给出否定的答案：“它们太笨了，也不经打，应该是没有智慧的魔偶…那些家伙跟它差远了。”
　　“我能解刨它吗？”
　　摸着猫头鹰的珍突然语出惊人，抱着它的迦娜下意识后退一步：“自然之灵通常来说并不会攻击其他生命，这孩子的灵魂也不浑浊，小白只是被利用的…我保证，放过它吧！”
　　“小白？不一定吧，刚才它还要杀人呢…”
　　道森目光不善的走了过来，“是我起的名字…”随口回答的迦娜再退，见他走来小家伙身体又颤抖起来，发出“咕咪、咕咪”的害怕叫声。
　　“应该是魔法纹路被破坏的原因…”望着小白翅膀上的缺口，瞳孔中满是痴迷的珍难免遗憾：“魔像和机器人一样，都是很紧密的东西…你破坏了它的身体时，它才投降的。”
　　“你要带着它？那你是准备…”
　　见她点头道森也不好阻拦，将目光转向附近灰石，迦娜并没有忘记刚才所说，如他所料般开口：“留下来，小白很怕你…你们先走，等我超度了幽灵们就来。”


第352章 圆桌会议

　　与此同时，黑窄巷。
　　道森一行人的偷渡并没被人发现，今日稍显漫长的黑暗终于迎来黎明，当阳光勉强穿过灰霾带来些理所当然的一丝光明后，便携式的炼金灯也挂满了广场，炼金男爵的手下们还在满目疮痍中忙碌不休，他们有些小心翼翼、却也干得热火朝天。
　　因为广场一侧的黑色交易所前，停放了许多没有马的马车，来了好些个装备精良、杀气十足，四处张望警惕着周围一切的精锐护卫们，他们不打勤，不打懒，就打不长眼。
　　没有马的马车，自然是进化日当天出现的“海克斯蒸汽车”，而今天是进化庆典的第3天，能够在仅仅两天内就将这种高科技产品弄到手可不是有钱就行，还需要在皮城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炼金男爵的圆桌会议啊…”
　　“这群大人物们已经多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谁知道呢，我只希望今晚黑市能够正常开放…不然要损失更多钱了。”
　　交易所内的商人们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考虑着究竟要上报多少损失才划算，多了的话会有麻烦，少了的话也不会有人承情，难得男爵们大方一次会补偿他们留在摊位上的货物。
　　昨夜炸弹疯子和神秘人大战一场，还死了个男爵大人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只是不知道死了那个大人物，有胆大心细的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比如从暴徒们身上的标志来看。
　　黑窄巷一向由炼金男爵们共同打理，换句话说没有男爵就没有资格，不管死了哪一位，他的手下们都会黯然退场，然后经历一场血腥杀戮，活下来的便会继承死去那位管辖的城区。
　　男爵联盟有一条唯一法则，为了保持祖安的平衡与秩序，每个男爵只能拥有一处城区，这是大人物们在经历动乱、厮杀，互相倾轧很多年得出的经验与教训，与其彼此间打得你死我活，倒不如学皮城的大家族合作共赢，联起手来统治祖安。
　　所以究竟是哪位死了，是温彻·斯宾德劳男爵，还是武田斋藤男爵？
　　这个问题是聪明人们唯一不解的地方，这两家的守卫都没有出现在广场上，难道死了不止一个大人物？
　　就在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时交易所大门前传来骚动，明明太阳已经出来了，可里面的人们还是感到宛若寒冬一样的气息，于是整个大厅很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多时外面的骚动平息，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步伐出现在不长不短的廊道上，惊讶、害怕、恍然等等一应情绪出现在商人们脸上。不用看他们也知道这是谁，只有武田家的手下们才具有类似铁血军人的气质，与其他男爵们的手下格格不入。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武田斋藤是个很神秘的男爵，平时几乎不会出现在人们视线中。可地盘总要打理的，冲突死伤在所难免，以至于他的手下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绝不使用超过人体规格的炼金增强体。
　　比如庞大的炼金手臂、稍显臃肿但动力极强的炼金假腿，还有那些肢体改造增强之类的等等，凡是让他们看起来与人类体格相差甚远的科技产品，自称武士们的手下统统不用。
　　相比高科技，武士们通常更信任自己腰间的长剑，无论去哪儿都会把武器带在身上，就连禁止携带武器的交易所也一样不例外。
　　踏踏、踏踏！
　　明明只是一个4人小队，却走出数百人行军的气势。在武士们拱卫下的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带着一对黑色的海克斯虹膜辅助仪，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下半张脸的棕色八字机械胡，将鼻子、嘴巴甚至下巴一同覆盖在内。
　　在为数不多的传言中，武田斋藤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这对大到过分的机械胡，据说他年轻时因为战斗下半张脸受到无法修复的损害，所以才一直这么带着。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反正见胡识人就对了。看来死了的是斯宾德劳，给人印象一向是神秘、强大的武田斋藤，也的确不会死的那么轻易。
　　“早安，武田大人！”
　　一位来自其城区的商人出声，脑袋微动的武田斋藤脚步不停，声音充满稳重的威严：“小三啊，损失报上去了吗？”
　　两鬓已有白发的中年商人面色一喜，他没想到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对方还记得自己的小名，赶忙点头：“已经报备了，我的那些货物可都留在摊位上，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幸好有所补偿，小三感激不尽！”
　　“既然收了钱，就是应有之理…”
　　挥挥手的武田斋藤让手下们散开，小三也恭敬的退了出去，他则是一个不落的扫过交易大厅，凡是被看到的商人无不点头躬身，显得异常拘谨。
　　这里面会不会有监视之人，昨夜老三被抓走了，至今都没有找到踪影，连带着那把价值连城的海克斯强弓都没了，损失不可谓不大。
　　“活着就好…”
　　相比较强弓代表的惊人财富，武田斋藤更在乎亲兄弟的生命安全，也不知他是如何确认对方生死的，脸上的表情竟是十分笃定，似乎很确定自家兄弟还活着。
　　“武田大人，请…其他大人们都到齐了。”
　　笑眯眯的交易所主人跑了下来，浑身肥肉一颤一颤的颇为壮观，点头的武田斋藤踏上楼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余光尽头的小三，青绿色的机械手微点在扶手上。不管这家伙搭话的原因是什么，查一查就好了，就算是错了也没什么，一条人命而已。
　　脸上还带着一丝小骄傲，享受着商人们艳羡目光的小三，还不清楚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以及待会儿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仅以一个早安问候，便对中年商人下达判决的武田斋藤很快来到三层，走向尽头的金色大门，守在两旁的护卫恭敬地将大门打开，一个由许多棱状彩色玻璃点缀，通体洁白，中间摆放着一张实木圆桌，看起来十分庄严肃穆的大厅出现。


第353章 剑与魔法

　　吱呀——！
　　“武田大人，你应该有点时间观念。”
　　懒洋洋的妩媚女声在大门关上时响起，说话的主人是个娇美的成熟女性，描了漆黑的眼影、涂着鲜艳的口红，齐刘海、脑后乌黑亮丽的头发像扇子一样自然敞开，再加上她那慢吞吞的说话语气，像极了皮城的贵妇人。
　　如果不看她脖颈以下部位的话，武田斋藤或许还能多看几眼，可一旦看了那与女子脑袋极为不符的健硕身材时，他就再也没了兴趣。
　　这是除去脑袋以为都替换了的“沃尔薇汀·兰纳尔”男爵，和皮城各大家族关系密切，说是一颗皮城议会的钉子也不为过。
　　据情报来源，前不久还在图谋李维克工坊的高明义肢技术，试图让机器人研发更上一层楼，实则是想要抓来李维克那可怜的女儿奥莉安娜，研究她的身体构造，好摆脱脑袋下的高科技身体牵制。毕竟这种海克斯科技只有皮城的大家族才有，可是对方跑了，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很有趣。
　　“你们知道的，我家老三出了点儿问题…请大家见谅。”
　　轻咳的武田斋藤坐了下来，男爵们的目光难免惊讶，一上来就直奔正题，或者是兴师问罪？不然他为什么要坐斯宾德劳那倒霉鬼的位置，难道是怕他们集体发难指责他没有守好黑市吗？
　　“呼…”
　　一股热腾腾的蒸汽从左侧传来，武田斋藤脑袋微动，这个全身被黄铜铠甲替代、脑袋包在玻璃罩，脖颈上带着巨大呼吸器，看起来比兰纳尔还要惨上几分的男人是“派特罗克·格莱姆”。
　　格莱姆曾在一场炼金事故中被炸烂身体，双手也没能幸免遇难，可这抹除不了他的惊才艳艳，这男人发明的很多东西都是顶级的炼金装置。
　　可惜的是生不逢时，遇见了海克斯科技被开发出来的年代，如果早十几年的话他说不定也能在皮城建立一个大家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在祖安，一副深沉忧郁的模样。
　　就如同格莱姆给人的印象一样，他的声音同样如此：“你们家的老三武田隼，死了吗？”
　　“等你死了，他也不会死。”
　　对方问的不客气，武田斋藤回的针锋相对，屋内的气氛开始凝结，于是众人的目光投向武田右边，相较其他各有炼金增强体，颇具威严的男爵们，被看着的男人普通了许多。
　　他只有一个右手是增强体，带着金丝边框眼镜、蓄着一派浓密的黑色胡须，看起来像个温文尔雅的学者，事实也的确如此。
　　“法兰克·阿尔伯特”来自皮城，曾是进化学院的一名荣誉教授，是个站在植物学顶端的男人，他发明的培养塔让祖安富人们有了一片绿意葱葱的小天地，在那里人们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比皮城还要甜美的那种。
　　大名鼎鼎的植物培育中心也是他一手创建，不知道捞了皮城佬们多少好处，性格软绵绵的，表面上是个善良的老好人，人人见面都会喊上一声“法兰克教授”，男爵们也会亲切的直呼其名法兰克，但也不会有人真的相信这一点，因为他是被放逐的大法师。
　　在皮城法师并不少见，可是能被称为大法师的少之又少，擅长什么属性的没人知道。据坊间谣言所传是黑魔法，而且极为擅长诅咒魔法，那些敢与他为敌的人每个都死得悄无声息，就好像从来没在这世上存在过。
　　“好了，好了…最近皮城可不太平，我们可不能先乱了，斋藤你和温彻关系最近，又精通剑术，查到点儿什么线索没？”
　　老好人法兰克一开口就驱散屋内的凝重，能成为男爵的众人都是人精，斯坦威克死得过于蹊跷，皮城的英雄杰斯也因此名声尽毁，最大的获益人却是一向蜗居在偏远之地，恶名远扬的维克托。
　　如今维克托掌控了遍布祖安的光荣进化教会，还光明正大的宣称这是神的指引，也就是男爵们都有所了解的风之精灵，不，现在应该是先驱之风了。
　　维克托究竟想做什么，那个名为迦娜的神明怎么可能和这种邪恶之人混在一起，昨夜一剑劈了斯宾德劳的神秘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太多太多的疑问堆积心中，武田斋藤扫过在场7位男爵，他们一共9人，除了死去的温彻，以及先前开口说话的那3位，其他人他根本就懒得看上一眼，都是些没有底蕴，一味逞强斗狠的地沟蛀虫，他们那种狠劲儿跟斯宾德劳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轻点桌面几下后，众人注目下的武田斋藤才缓缓开口：“从拼凑的尸体上来看，伤口平滑的有些不合理…比如这张纸。”
　　随手拿起桌上白纸的武田斋藤，绿色的机械手在中央笔直划过，一共两次，在众人的不解目光中他取走那一溜白纸，又将剩下的两个大块拼接在一起，目光凝重的解释道：“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温彻的性格众所周知，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家伙。
　　他的身体早就用海克斯合金逐步替换了，硬度与韧性之强，就是战略级的武器都不一定能破坏，可他还是死了，身体永久性的消失了一部分，死得干净利落。”
　　法兰克第一个明白过来，接过那一溜白条：“肯定用了魔法，或者是神力。”
　　“先驱之风～没那么厉害吧。”
　　兰纳尔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她不相信那居住在祖安的神明如此厉害，不然她们这些祖安恶人们，早就不知被风吹到哪儿去了。迦娜的名号虽然淡了，但关于她的传说还有很多，这位女神可是有点嫉恶如仇的。
　　“呼、呼…”
　　深呼吸的格莱姆微微点头，“这手法很像东北那片大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流派的了。”
　　东北方向指的自然是艾欧尼亚，武田斋藤心中的初生之土，在那片令他魂牵梦萦，留下刻骨铭心记忆的土地上，的确有很多流派的剑术高手能做到这一点。
　　毕竟初生之土的剑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是结合了身体与魔法的剑术，不是那种简单的对武器附魔，而是从大自然中领悟的绝顶技巧。
　　“是“御风”还是“无极”？”
　　扪心自问的武田斋藤没有搭话，他的来历能不说就不说，可这不代表其他人会选择沉默，他们可是在说剑与魔法的事，正当他们准备细问时，脚下的地面竟是颤抖了起来，很突兀的，事先没有一丝征兆！！


第354章 黑色深渊

　　轰隆——！
　　突如其来的震动没有给暴徒们反应的机会，骤然陷落的大地宛若一块碎掉的巨大玻璃，顷刻间变得支离破碎，在地下翻滚不休的大量固体灰霾，终于在这一刻终见天日。
　　“不！”
　　“天啊…”
　　“救——！”
　　男爵手下们的恐惧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戛然而止，经年累月埋藏于地底，不知有多少堆积的固体灰霾沸腾了，一经出现就厚葬了创造它们的人类，沉淀其中的重度污染只要触及身体就是全身麻痹，人们根本就来不及逃走就沉沉睡去，在这片宛若漆黑的深渊中永远沉沦。
　　不知在地下沸腾了多久的固体灰霾，在接触到上面更为广阔的世界后，尤其是那些同根同源的灰霾空气时，它们进一步的欢呼起来，就像是阔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狠狠地、重重地拥抱在一起！
　　扑哧！！！
　　骇人的化学反应开始出现，铺天盖地的浓烟洋洋洒洒弥漫周围，红的、绿的、白的，就像浑浊的彩虹一样将祖安中心染上色彩，早已摇摇欲坠的交易所大楼开始陷落，仿佛下方有一张深渊巨口在吞噬这一切，目睹这骇人一幕的炼金男爵们个个骇得脸色苍白，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束手待毙。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中，他们放下往日芥蒂，齐心协力将整个交易所轰得四分五裂，根本不管那些正冲上来的商人们，听着他们绝望的嚎叫与咒骂，稳重而有序地收敛散落的碎石与钢筋，在灰霾中铺出一条生路。
　　咚、咚、咚…！
　　远方的老饿鬼钟塔终于反应过来，敲起了疏散钟声，黑窄巷周围的人们早一步就反应了过来，头也不回的向着外围跑去，从高处看就像无数蚂蚁一样，没人比他们更清楚遇见危险时该做什么。
　　“天啊，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人回答白发少年的疑问，在感受到震动时他是第一个冲出来的，就像多年前企图救下同伴阿尤纳那样，不带任何犹豫，没有一丝迷惘的爬上最高的废弃大楼，然后就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自祖安中心传来的不是地震，而是深邃无比的漆黑，宛若深渊择人而噬。不！不单单是人，还有广场上的货物、周围的广场，那里的世界就好像沉沦了一样，短短几分钟内就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话说那片黑市广场有多大来着？
　　半径1千米还是2千米，反正是很大就对了，幸好现在不是上工时间，附近工厂内的人群并不是太多，那些吞噬大地的漆黑怪物也没那么快，只是广场上的男爵手下们就没如此好运了。
　　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上白发少年心头，“那些恶徒不值得同情…”以至于他只能这种方式排解心中悲伤，身后同伴们的声音在这一刻拉得有些遥远，自己下达了如钟声一样的逃离命令，但他们并没有跑远，他知道这是在等自己。
　　“男爵们在聚会，是你搞出来的吗？这方法可杀不了那些狡猾的家伙们…”
　　低声呢喃一句的艾克眉头微皱，远处升腾而起的毒雾开始逸散，后方的钟声依旧敲个不停，对此他倒是没有太大担心，在祖安这多灾多难的地方，每个活着的人都经历过很多次炼金事故。
　　或许是灾难遇得多了，逃命逃出经验的祖安人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就一定能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活下去，尤其是在这片地沟区内。
　　“我该相信你吗？或者说这只是一场意外…”
　　说是意外艾克自己都不信，他很清楚昨夜祖安发生了什么，金克丝和神秘人大闹黑市广场，还死了一个炼金男爵。只是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忘记道森提过的那一伟大理想，清除祖安灰霾！
　　有些胡思乱想着的艾克和同伴们汇合，看着他们眼中的疑惑与担忧，知道自己是时候做出选择了，于是他异常认真的开口：“黑市中心没了…那是男爵们共有的钱袋子，我刚才看到他们逃走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跟疯狗一样寻找事故的原因，大家！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祖安是时候迎来改变了，分头行动，去盯着每一个男爵的后续行动，记得以自身安全为主，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离我而去——愿灰霾散尽！”
　　“愿灰霾散尽！！！”
　　祖安迷童们高喊新的口号后各自散去，艾克并没有对同伴们提及道森·冕卫这个人，只是很单纯的告诉他们要做一件让世人目瞪口呆的事情，比如让祖安变得干净一些。
　　艾克并不是太过担心同伴们的安全，凡是祖安迷童都会拜一同个师父，那就是祖安迷宫一般的街道。他们曾经用年轻人的方式豪情万丈地挥霍青春，在边境市场里赛跑、徒手挑战从地沟区攀爬舞步走廊，扒尖啸、登顶老饿鬼钟楼等等。
　　他的同伴们如同他一样，自由不羁、不服从任何人，只是为了让祖安充满一些新鲜活力，哪怕有时候付出的代价是生命，可他们甘之如饴。
　　但是艾克清楚，这样的小打小闹终究是有极限的。祖安迷童惹过不少炼金男爵的手下们，但他们各自用面具、涂彩伪装了身份，在加上自己对时间的掌控，并不会出现太大意外。
　　可是他们从没和男爵们正面对抗，那是危险而致命的，不是指刚才的行为，而是指今后可能产生的变化。
　　“一往无前，冲！”
　　年轻人所特有的冲劲让艾克放下担忧，他会守护这座城市，守护每一个伙伴，哪怕是经历再多困难。
　　一旦下决定就不会迷惘的少年，转身回到了秘密基地，从一个大大的仓库箱子中取出从上面送来的投影仪，又将这个装满了精良武器、装备的仓库合上，还不是动用这些东西的时候，走向另一侧墙壁上那根早已废弃的传音管道。
　　“咔擦…”
　　“等你好久了，祖安发生了什么？”
　　“中心黑市塌了…”
　　艾克并不意外画面中出现卡蜜尔的身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皮城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才是怪事，毕竟那里有很多工厂都是在做海克斯水晶的，是菲罗斯家族的产业。
　　“事情就这样，你们究竟在计划什么？”
　　将自己的亲眼所见描述了一下后，目光不善的艾克紧盯画面，对面的卡蜜尔坐在小圆桌前轻抿一口红茶，似乎一点也不为那些工厂的坍塌心疼。
　　“他去了下面那座迷宫，没道理多此一举…应该是意外，祖安是男爵们的地盘，我的人没你们行动方便，盯紧点随时联络，我去帮他擦屁股。”
　　起身的卡蜜尔慵懒的伸了下腰肢，双腿处的锋利反射出刺目光线，艾克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是意外，怎么擦？”
　　“按照计划邀请各大家族高层议员，再将迷宫的消息散播出去…反正那座迷宫肯定不会有事，那里塌的那么厉害，早晚会被人发现入口。”
　　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身上皱褶后，微微一笑的卡蜜尔看着对面目瞪口呆的艾克，补充道：“对了，昨天死的是斯宾德劳男爵…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告诉维克托该动手抢地盘，然后成为一名男爵了。等上面的会议结束后我们会以迷宫来施压，逼迫他们一起共同开发，或者说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很是自说自话的卡蜜尔走了，没个艾克多问的机会，以至于他只能看向脚下大地：“希望一切顺利…道森啊，你们可得快点探险，不然会有很多人去找你们的！”


第355章 魔偶复活

　　哗啦、哗啦…！
　　砂砾与碎石混合着淅沥沥的黄沙流动着，构成了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就像在登山一样，地面凹凸不平，却少了山上随处可见的绿意，有些荒凉衰败。
　　在碎石堆上来回穿梭行进的道森，手中有限光明照耀着周围残缺白石壁上的优美线条，沙沙的笔尖在珍手中的本子上疾驰，时不时散落的灰尘被风儿柔和的吹走，小黄毛则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
　　他们离开那座白雪世界后穿过了一处渗人的沼泽地，那里类似黑鳗的生物游曳其中，散发着熏天地恶臭与毒雾，好在之前采购的防毒面具派上用场，才避免了他们一行人被熏死的下场。
　　穿过沼泽后是一段相对平坦的沙石阶梯，紧急着是一条陡峭的石路，山壁上面用于攀爬的凹陷小坑很多，下面仅容半个脚掌踩踏。
　　一路上到处是触发式的魔法陷阱，就连伊泽都不敢使用奥术跃迁，因为他无法带着两个人快速跃进，好在有道森记下的地图，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选择着小坑，脚下按照三步一隔、两步一空这种颇有规律的落脚方式，才总算通过那条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的悬崖路。
　　在经历了“过五关斩六将”这些惊心动魄但又相安无事的危险后，他们才终于来到伊泽上次从另一条路探索到的终点，如来时所说那样，这里因为他的原因坍塌的厉害，好在那些灌进来的河水不知何时退去，才免去了他们游过去的窘境。
　　“拜某人所赐，我总感觉这里随时会塌。”
　　并不知道黑窄巷的祖安中心广场已然坍塌，逼得卡蜜尔不得不提前执行计划的道森心中越发不安，在整个地宫的魔法阵被激活后魔法讯息就失效了，以往能够通过护符转移的迦娜也是同样如此，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隔绝在内，颇有种插翅难逃的意味，他根本就联络不到上面的世界，就算想要验证心中所想也没有太多好办法。
　　自认有错的伊泽耸耸肩，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我一个人时可不会顾忌那么多，就算多少有些乱来，以我的能力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有些乱来？你那是作死。”
　　瞪了小黄毛一眼的道森继续前行，小心翼翼地挑选着方便行进的道路，珍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心全意地扑在抄录大业中，在她旁边是穿着宛若孪生姐妹般，怀抱着一只雪白猫头鹰的迦娜，她很体贴的用风儿保证旁边的少女不会跌倒，至于那两个大男人被忽略了。
　　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塌方尽头，在随处散落的碎石前，一扇缺失大半，还能看到小半个太阳圆盘的古老门扉，就那么清冷的立在那里，诉说着它曾遭到了怎样无情的破坏与损毁。
　　散落的大门碎片堵住后面，以至于后方的通道被堵得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日记上所描绘的那座墓室，也不清楚那些巨大的守卫们是否还在运转。
　　“这就是你万不得已的开锁方法？”
　　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标示，知道他们已然来到后半段的道森嘴角抽搐几下，鬼知道小黄毛一通乱搞之后，大门之后的墓室会变成什么样，那些珍贵的恕瑞玛古物会不会损毁。
　　“没办法，因为我找不到任何门把手之类的东西…才不得以用此下策。”
　　“哼！”
　　“珍小姐，古老的历史可挡不住人类的好奇心…你想啊，门后的东西总比一堆古老的字符更让人感兴趣，不是吗？”
　　少女俏脸寒霜的冷哼让伊泽苦笑起来，“你就是贪图里面的财宝…你不配称为考古学家，万恶的盗墓者！”珍的指责有些严厉，对女性一向温柔体贴的小黄毛不打算反驳什么，道森这一次却站在了他的立场上。
　　“如果是我的话，没有其他开门方式一样会劈开这座大门，毕竟不管我们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来这里，对于陵墓的主人来说都是不速之客。这座地下迷宫所设下的陷阱阴狠毒辣，稍有不慎就是死无全尸的下场，冒这么大的危险，总得有点收获——铿！”
　　抽出持锋的道森用行动表明决心，“不要，那些碎石块上可能还有重要的文献和关于这里的线索…”出言阻拦的珍被迦娜勾住腰肢迅速后退，伊泽的反应也不慢，抬起左手的他瞄准残破大门向后跃起，秘术射击毫不犹豫的释放出去。
　　轰隆——！
　　当碎石堵住的甬道在奥术飞弹下炸裂时，数道炙热的红色极光落在他们先前所在的地方，升腾而起的白色雾气转瞬间弥漫地下世界。
　　“你不是把它们炸成冒烟的渣滓了吗？”
　　唯一没有躲避的是道森，一剑劈开红色光芒的他目光凝重，“我发誓，那时候的确是这样的…嘶！！”声音拉高的小黄毛被打断，因为他又一次看到由火焰巨石组成的魔偶大军，就在他曾经进入过的广阔墓室内，由深色岩石组成的它们，类人型的身体关节处满是赤红岩浆在流动。
　　嗡——！
　　没给一行人过多的交谈机会，火焰魔偶们就又一次发动进攻，剧烈的魔法波动肆无忌惮地荡漾开来，从它们脑袋处的黝黑洞口喷射出比先前更为骇人的射线，就像是夹杂着熔岩的激光。
　　“那就是会复活了…毕竟是石头做的，掩护我！”
　　话音未落道森就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十几道道熔岩激光穿过他先前的落脚地，激起漫天碎石烟雾，手臂轻扬的迦娜将雾气荡开，曾被火焰魔偶大军疯狂追杀数小时的伊泽嘴角勾起。
　　“交给我了！”
　　不管这些笨家伙们是如何又活过来的，但他可不会忘记自己当初狼狈逃窜的模样，当然这些东西不会写在日记本上，有道森这个强力打手在，是时候复仇了！
　　唰唰、唰唰…！
　　当铺天盖地的秘术射击如马蜂窝一样后发先至，稀里哗啦的砸在火焰魔偶身上时，他们熔岩般的身体也经受不住崩散开来，化作沸腾的火石炸裂开来，远远望去宛若一场盛大的烟火大会，绚烂迷人又危险丛生！
　　嗡——！
　　自四面八方袭来的熔岩激光交叉而来，置身其中的道森也不硬抗，用灵活的动作迅速避让开来，实在躲不过的则会干净利落的劈出一剑，然后借用上面的冲击力再度递进，这一行为说是在死神刀尖跳舞也不为过。
　　“我也来！”
　　忍了一路的伊泽看得心旌摇曳，想也不想的用闪烁拉近距离，被危险激活的冒险因子让他展露笑容，左手上的恕瑞玛护臂再一次亮起，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大肆进攻，而是很有选择性的将秘术射击点在火焰魔偶身上，帮助道森突进的同时，也引来许多魔偶的注意力，出风头这种事他一向不会落于人后！


第356章 魔偶与诅咒

　　“干得漂亮！”
　　伊泽的秘术射击为道森减轻了许多压力，毕竟火焰魔偶不仅仅会远程攻击，它们那庞大身躯拥有的力量亦是不俗，每每挥动拳头、抬起脚掌，总是能够掀起一股骇人惊风，甚至就连空气都因此扭曲，形成肉眼可见的灼人热浪。
　　越是靠近火焰魔偶，这种压力就越大，就好似有许多个太阳照耀着自己，令人血液滚烫，嘴唇发干，就连出汗都是一种奢望。
　　轰隆——！
　　一左一右砸来磨盘大的拳头被奥术飞弹拦截，轰然坍塌的碎石带来炙热滚烫的岩浆泼洒，置身其中的道森抿抿嘴唇，化作一抹流光自下而上将火焰魔偶一分为二，数道熔岩射线紧随其后，大有将他消融成灰的意思。
　　“冲！”
　　战斗状态的小黄毛无疑是个合格的帮手，又是两发秘术射击后发先至抵达射线的交汇处，相互抵消的魔法波动荡起圈圈涟漪，道森敏捷的身影迅速递进，一道道熔岩射线未卜先知落在他前进的方向。
　　纷飞肆意的烟尘与灼烧毫不留情，刚刚破坏的火焰魔偶开始缓缓聚拢，宛若小强般异常难缠，“控制枢纽在腹部，肚脐处！”并没有闲着的珍没空理会那被破坏的大门，在白纸上狂舞笔尖勾勒出火焰魔偶的平面图，上面满是繁复线条，就像极为复杂的电路图一样，最后汇聚一点，看起来就像人类的肚脐。
　　“明白…”
　　在熔岩射线落点前反复横条跃进的道森瞳孔一亮，随后掩去光芒变得古井无波，身体在烟雾中彻底隐没，火焰魔偶大军齐齐一僵，下一刻数十道光线聚焦在伊泽身上，正上蹿下跳四处打黑枪的小黄毛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被这群大块头支配的那一天，就算是恕瑞玛护臂，当时他也被追杀得异常凄惨，只能边逃边战。
　　嗡——！
　　在失去的道森的踪影后，火焰魔偶们果不其然来了次齐射，伊泽知道他想做什么，哪怕头皮发麻还是老老实实没有使用奥术跃迁，整个人傻了一样愣在原地，直到熔岩射线齐聚炸裂的瞬间他才堪堪消失不见，这一次他退得很远，直接和珍汇合。
　　下一刻便是石破天惊，好在有迦娜的风儿庇护，两人才不至于被颤抖的地下世界掀翻在地，火焰魔偶大军同样无法幸免，它们的身体开始四处摇摆，利用黑暗魔法隐去身形的道森突然出现。
　　他就像一个优雅的舞者，单手持剑、左手负于身后，随着大地的震动翩翩起舞，闪烁着星光的剑锋勾勒出一条璀璨光弧。无论是熔岩射线还是巨人们砸来的拳头、还有踩踏而来的巨脚全都慢了一步在身后乍响，仿佛在为他送行一般，掀起的热浪与劲波让道森速度越来越快。
　　借力而行的道森认真极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摇曳的一叶扁舟晃荡不休，手中持锋随着手腕的转动划出或直、或弯，或扭的亮丽线条，连绵而顺畅，干净利落到让人连眨眼都不舍得。
　　只是一霎的时间道森就贯穿大半个墓室，留下的线条却没有消失，在少女的眼中描绘出一朵肆意绽放的花朵，让人心旌摇曳，“好美的烟花啊！”下意识呢喃出声的珍嘴角勾起，于是烟花幻灭，真正的现实闯入眼帘，齐齐失去光芒的火焰魔偶稀里哗啦散了一地，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性。
　　道森的每一剑都划在了它们的控制枢纽上，换做以前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种举重若轻，但现在可以。在与瑟塔卡的战斗与指导中，道森将从他人处学来的技巧融会贯通，转为了自己的东西。
　　“这是利刃华尔兹？”
　　在德玛西亚与道森有数日同行的伊泽难免恍惚，当时他惹出来的麻烦可不少，对方也使用过这种剑技，可是和今天的不同，但小黄毛不是剑术高手，具体有那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算是吧…我得休息一下。”
　　归剑入鞘的道森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活动酸痛的身体，火焰魔像可是有20来个，一次性将它们破坏并不是轻松的事情，再加上这一路积累下来的疲惫，让他的战斗力低落谷底，必须要休整一下才能再次前进。
　　“水、还有手帕…罐头…”
　　或许是这一幕过于惊艳的原因，进入地下迷宫以来就全神贯注于调查、研究、记录的珍终于变成了正常人，俏脸微红的从背包中取出各种东西递了过来。
　　“谢谢…”
　　伸出手的道森手掌上冒着惊人热气，他刚才差点儿就被烤熟了，具体点形容的话就像是洗澡时泡在高温池内，而且这个池子还在桑拿房中，那种感觉实在过于酸爽。
　　“刚才…”
　　“珍小姐，快来…是收获战利品的时候了！”
　　“快去吧。”
　　还想说写什么的珍被伊泽拽走，因为他很清楚道森此时需要安静，迦娜也心领神会的挥挥手，很快碎石堆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有些反胃的道森没有吃珍拿出来的食物，只是咕咚咕咚的将水喝了，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在迦娜专门召来的微微冷风中露出惬意表情，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抹鲜红身影。
　　如果说菲奥娜的利刃华尔兹是优雅与精准共存，那他刚才的剑就是快，如同光阴过隙般的快，就像时常拿来和时间一起比喻的河流，连绵不绝一气呵成，只有一剑，而不是最初从菲奥娜那里学来的多次出剑。
　　毕竟男女的差异性摆在那里，无论道森怎样模仿、学习都做不到像女性那般有柔韧性，但他可以用超强的爆发力来弥补这一点，这是从反击风暴中提出的精华。
　　反击风暴的原理是蓄力与借力打力的反击，高明的蓄力技巧让道森足以挥出一记连绵不绝的剑。反击让他能够利用周围的一切力量，就像刚才借助火焰魔偶的力量一样，无论是它们拳头带来的波动、还是熔岩射线，他都能靠着身体的变动来利用，继而完成改良后的利刃华尔兹。
　　“现在能赢吗？”
　　也许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别看道森在离开德玛西亚时走得很潇洒、从容，但他从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在剑术上败给了菲奥娜，那个少女的确是天纵奇才，明明没有老师来教，却无师自通的领悟了卓越的剑术技巧。
　　如今剑术大有长进，道森心中的不甘难免蠢蠢欲动，可惜的是他这会儿回不去，也没有机器猫的任意门，无法马上回到德玛西亚与少女大战一场，离开家乡已经好几个月了，或许她又有进步了吧。
　　闭目养神的道森露出一丝微笑，一旁正看着他的迦娜也随之笑了，纵然是不喜争斗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剑的风采。
　　人类总是这样。
　　他们总会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出无限的精彩，那是一种近乎无暇的美。
　　对于迦娜来说，自她有思想时就活在固定的、安心的命运中，她日复一日的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飞翔，指引着水手们扬帆远航，累了就在神龛里歇歇，偶尔还会看看水手们饮酒作乐，听听他们的思乡低语。
　　这没什么不好的，迦娜很满足，她以为时光就该是这样。可日之门出现了，自己就如同风儿一样，来时了无痕迹，去时无影无踪，直到那个骤然坍塌的祖安出现，迦娜才有了活下去的另一个意义。
　　如今又迎来了第三个，这一次她主动选择改变命运，接受了少年那有些乱来的提议，与他定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约定，那么未来会怎样呢？
　　迦娜不清楚，有些担忧与不安。最初的使命已经模糊得近乎不见，她能听到在另一片遥远的大海上，仍然有人记得自己的名字，可迦娜却无法回应他们，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也许出去走走也不错，人们终究会有遗忘自己的那一天，就像当初一样，或许再过几十年，等祖安城里的老人们逝去，年轻人们长大，自己也一样要寻找另一个家。
　　对于善忘的人类来说，这是必然的一个过程。迦娜并不因此恼怒，只有有淡淡的遗憾，她希望将来可以找到诞生的地方，那个郁郁葱葱的小岛，或许在那儿能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就这样陷入各思各想的两人，并没发现另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家伙，被起名为小白的猫头鹰不知何时脱离了迦娜怀抱，一步、一步，走得悄无声息、探头探脑，一副唯恐被人发现的样子。
　　小白并不是要逃走，而是挪到了道森左手边，滴溜溜转着的金色竖瞳内，倒映出他挂在腰间的利刃上，瞳孔中浮现一丝人性化的疑惑。
　　剑鞘通体漆黑，打磨的光亮异常，这是道森拜托卡蜜尔找工匠打造的，毕竟他总不能背着剑匣到处乱逛，那也太不方便了。对于原主人法师王来说，剑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战斗时阿克扎姆用的是魔法。
　　小白当然不是看鞘，它看的是剑，那个剑上刚才出现的真实之眼，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
　　歪歪脑袋的小白，眼角耷拉下来变成直线，扁平的小眼中泛起一丝凶芒，然后就对上一双饶有兴趣、满是戏谑的黑瞳，它的身体陡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的那种，就像一尊毫无生机的洁白雕像。
　　“你在找这个？”
　　抽出持锋的道森转过身体，半蹲着将利刃插进石缝内固定、激活，当真实之眼浮现的那一刻，“咪咕！”发出怪异叫声的小白企图振翅而逃，却被一双温柔的手掌握住，回过头才发现一脸威严的迦娜：“小白，你又调皮了！”
　　“那么调皮的小白，请告诉我…你认识这个吗？”
　　“咪咕、咪咕…”
　　“小白？！啪…！”
　　面对质问小家伙脑袋一歪晕了过去，迦娜抬手就用两个巴掌夹在它脑袋上，吓得道森缩了缩脖子：“没了…银熠平静下来了。”
　　“它很虚弱…就快死了。”
　　迦娜当然不是在惩罚它偷跑，而是真的在担忧，哪怕道森一开始就揭穿了小白的不怀好意，所以她才会一路紧紧抱着它，然后和道森合计走神等它自己露出破绽。
　　危险的提示来自银熠，祂传达给迦娜的是“诅咒”一词，就算没有这种提示，道森也会提防这个来历不明的魔像生物，现在看来对方的目的似乎是真实之眼。
　　“恕瑞玛的诅咒，用现在说法来解释就是高等黑魔法，它或许是被控制了，我见过这种情况…”
　　下面的话道森没有说出来，转为用意念告知了迦娜，那是来自于华洛的记忆，他就是阴差阳错的进入了蓝岩猎鹰身体内，一般来说这种夺舍般的行为是极难出现的，每个灵魂都有各自的专属烙印，可是巨鹰的灵魂被邪恶的黑魔法灼烧殆尽，还有白狼的记忆，黑色玫瑰组织似乎一直在研究这种替换灵魂的魔法。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
　　“当然有，杀了施术者…再用黑魔法将小白的灵魂从里面赶出来，找一个魔法生机蕴育的地方，本就是自然之灵的它自然能恢复，你想救它吗？”
　　“嗯！”
　　迦娜颇为认真的点头，尽管因为人类的信仰拥有了神性，但她不会忘记自己的根源也是自然之灵。皮城与祖安因为发展科技的原因污染了环境，而自然之灵又是与环境共生共养的调节者，它们根本没可能在附近诞生，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她会选择拯救同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等会儿我们就去找那个紫色光点…对方肯定知道点什么，或者控制着这里的一切。”
　　道森答应的没有任何迟疑，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紫色代表的是极度危险，也就是守卫整个地下迷宫最强力量。而辉煌圣器与墓主，就在这个光点的门后，他们有地图可以走后门！
　　这痴心妄想复活的墓主留下后门，自然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对方也不知道醒来是什么时候，外面的机关会不会失效，出现问题之类的考虑。
　　道森和他们制定的计划是走后门拿走辉煌圣器，但他得亲自去一趟前门，找到真实之眼的另一半，珍说过左眼右眼两者重叠，再次激活时就能控制整个地下迷宫的一切，这样或许就能知道瑟塔卡向他传递什么信息了。
　　不过刚才那个控制小白的家伙，很明显对此有所企图，不会让他们轻易这样做，所以战斗是无可避免的，接下来的路也要小心些，谁也不知道对方会耍什么阴招。


第357章 箱子与实验品

　　“就这一个？”
　　在吓跑控制小白的灵魂后，从冥想中醒来的道森就看到一个金灿灿的闪光箱子，上面镶嵌着一排排淡蓝水晶，方方正正一手就能搂在身侧，散发着淡淡寒意。
　　一旁正把玩红色石牌的伊泽脸色怪异，他也不说话，蹲下来将箱子打开，彻骨寒意随之弥漫开来，露出里面被透明冰晶包裹的各色石牌，它们整整齐齐的摆在里面，一丝魔法波动都感觉不到。
　　“保存石牌的是臻冰，这东西你应该见过。这里有11个，加上我上次带出去的那枚一共12个石牌，每个颜色皆有不同，至于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的古恕瑞玛语并不好。”
　　伊泽的目光投向前方，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摆着一块块拼凑起来的石碑，有的完整、有的残缺，但这并不妨碍站起前方的珍奋笔疾书，侧脸上渲染着淡淡红晕，下巴还不停的微动说着什么，很明显她此时很亢奋。
　　见状道森也不好打扰她，活动一下因冥想而僵硬的身体，“那这里是什么墓室查清楚了吗？”伊泽随手将红色石牌放进箱子合拢，语出惊人道：“占星大殿，还记得我笔记本上记录的吗…墓室出奇地干净，后面的没来得及写，其实还有很多圆盘一样的事物，上面有刻度，文字。”
　　“占星…”
　　下意识抬头的道森看向顶部，伊泽撇撇嘴：“是占星术，古恕瑞玛法师最擅长的，需要用特殊的仪式与工具来预言或解释人的命运与行为…那些古老的占星术士怎么做的现在没人知道，但他们认为星星是以某种非偶然性的方式预示了世间万物变化。
　　皮城里就有很多这种骗人的神棍，他们利用人的出生地、出生时间与糊弄人的水晶球来骗银轮，其实只不过是在玩弄人心罢了。
　　这些知识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我强烈建议你找相关书籍来看，根据我的调查…”
　　侃侃而谈的伊泽看向在附近帮忙找碎石的迦娜，表情难得凝重几分：“古恕瑞玛帝国和巨神峰的关系很亲密，这是书上没有描述的…自从太阳之城消失后，如今恕瑞玛地区的太阳圆盘皆是后人根据做出来的仿造品，依据是流传在那片沙漠的古老占星术，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两者之间有所关联，但直觉告诉我这和被视为神明的飞升者有关。”
　　“你小子…知道的太多了。”
　　看着伊泽对迦娜的意有所指，道森的目光转向凝重，这家伙既然提到飞升者、太阳圆盘与神明，以他的聪明肯定是猜出他想做什么了，只是还不敢确定。
　　“知道的太多了，原来如此…这种事我没兴趣，但希望你小心点。我的父母曾说过，纵观古往今来的历史，人类只能做自己一半的主人。”
　　另一半伊泽没有说，道森却心知肚明。每当人类历史出现重大变故，总会有上天派来使者指引人们渡过灾难，这个使者自然是从星界而来的星灵们。
　　结合伊泽的所说，在加上瑟塔卡对星灵的厌恶与关于“背叛”提示，推断出古恕瑞玛帝国与巨神峰确实有关联并不难，起码那座传说中的太阳圆盘，跟星界脱不了关系。
　　飞升者们毫无疑问是有缺陷的，他们只有神体没有神性，这也就意味着得不到信仰之力，无法更进一步，甚至是没办法传承力量。
　　没有神性的飞升者无法像星灵们那样改换身体，一旦身体死亡就是终结，限制不可谓不大。
　　“实验品…”
　　呢喃的道森感到一阵寒意，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自己，如芒在背令人心悸。很快一排汗珠浮现道森额头，先前一剑解决火焰魔偶大军的洋洋得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如果鼎鼎大名的飞升者真是星界实验品的话，那就对得上瑟塔卡所说的背叛了，在那段记忆中身为太阳女皇的她，可是和其他天神战士格格不入的，就跟真的星灵一样。
　　那这两者之间为什么会出现差异？
　　威胁。
　　比如星界因为古恕瑞玛帝国的强大而寝食难安，于是派出星灵下凡接触瑟塔卡，建立太阳圆盘，统合骇人的信仰之力，创造飞升者，表面上是令帝国愈发强盛，背地里则限制他们出现更多如同瑟塔卡那样的强大存在。
　　“…”
　　不敢再想下去的道森摸摸剑鞘，他突然不想再探索地下迷宫了，无论前方的辉煌圣器有多珍贵。
　　星灵的强大没人比他清楚，希瓦娜的生母，元素巨龙伊姆，那种半神级的存在，在凯尔的面前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只有星灵才能对抗星灵，这是必然的事实。
　　不管瑟塔卡想告诉自己什么，以他的实力都应对不了来自星界的威胁，莫甘娜也好、塔里克也罢，道森不信他们有实力阻拦星界的决定。
　　“道森、道森…没事吧？”
　　脑海中响起的意念将他拽了回来，回过神来才发觉迦娜就在身前，“有人进来了…有很多。”听到这一信息的道森眉头皱起：“我们进来快1天了吧？”
　　“嗯，算上休息和赶路一共25小时31分…”
　　“现在退还来得及吗？”
　　“你在害怕什么？”
　　看着道森漆黑瞳孔内的动摇，迦娜伸出手掌轻抚他的脸颊，露出温暖笑容：“这可一点都不像你，黑色的弑神者…这世上不应该有你害怕的事物。”
　　“都说了那只是误会，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
　　被调侃的道森有些无奈，不过心中的紧张倒是因此少了很多，后退两步的迦娜眨眨眼：“与其害怕不如无畏先行…就像风儿一样，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再阴暗的地方也会有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加油！你可是答应过救小白的。”
　　“呃…好吧。”
　　挠挠头地道森看着她怀中的小家伙，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连一丝呼吸都感觉不到，如果不是那若有若无的气息还在，他都以为对方死了。
　　“迦娜，小白给我…你去看看到底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们三个先行出发。”
　　道森很快做出决定，不管前方有什么，在有外人进来的情况下他们都无路可退。这座地下迷宫和祖安息息相关，如果不在这里清除男爵们的势力，等到了上面再动手的话，那一定会死很多人，不说迦娜、蔚、艾克等等许多人不会答应，道森也不想牵连太多无辜。


第358章 联合调查令

　　时间稍稍回溯，格璃威尔街。
　　就在道森冥想休息时，平日里门可罗雀、却有大量蓝衣巡警的宽敞街道上，那座金碧辉煌的高耸建筑一反常态变得门庭若市，大门不远处的停车场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前两日才面世的海克斯蒸汽车，每一辆上都刻着令人敬畏的族徽，引来无数行人的围观与议论。
　　“听说地沟区塌了，大家族很多建立在下面的工坊都没能幸免…话说今天这会议开得也太久了吧，都好几个小时了。”
　　“你还不知道？我听人说是炼金残渣爆炸了…死了很多男爵的手下，那些苦哈哈的工人倒是没死几个，据说还有什么宝藏露了出来。”
　　“快走、快走，冒险工会贴了招聘告示…要招很多考古学者，报酬丰厚，对古恕瑞玛有研究的优先！”
　　“难道真有宝藏在祖安埋着？！”
　　碍于警卫们排成人墙挡在前方，只能隔老远观望的人群出现骚动，也不知何时开始流传祖安有宝藏埋在地下的消息，反正很多人都开始散去，向着南北大桥附近的工会赶去。
　　“让开，让开…”
　　“赶着去死…”
　　“走走，惹不起！”
　　当那个叼着棒棒糖，揉着惺忪睡眼的粉发身影挤过人群时，沿途响起一片只有半截的抱怨，没人敢在看清来人时多说什么，因为他们都见过她的残暴行为。
　　皮城警备鼎鼎大名的蔚执法官，可是皮城守卫中的另类，对于她来说法律和秩序，便是很简单的敲碎人的脑袋或者骨头。最关键的是大部分暴力行为她总是有理有据，由好搭档皮城警花凯特琳小姐提供证据，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哟，卡普尔警官辛苦你维持秩序了，难道你昨晚也没睡？”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的蔚揉着脖子，看向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他瞪着猩红的双眼一脸不爽：“废话少说…你算算你自己迟到了多久！快去二楼第三个房间，再不去的话凯特琳警长就要拿枪去找你了。”
　　“是是…哈！”
　　连夜审讯武田隼的蔚打着哈欠，可惜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线索，狡猾的C依旧行事缜密根本没留下太多信息，不多时蔚就来到二楼第三个房间，一推门就看到里面乱作一团。
　　那张嘎吱作响的办公桌已经被纸张海洋淹没，周围到处散落着黄铜传声管的荚囊，桌上的无数表格、信件、法令五颜六色，就像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连同等候她许久的警长大人一同覆盖其中。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小凯特琳将这房间变成如同司法厅内的办公室一样？或许跟外面谣传的灾难有关，也许是大人物们的损失太多而暴跳如雷？
　　“早。”
　　“坐。”
　　“发生了什么…”
　　话说一半就停止的蔚接过扔来的文件，上面的油墨还很新鲜，闻起来让人有些头疼，一行又一行的白纸黑字密密麻麻排列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凯特琳也不管蔚在对面皱眉，一个人不停的从旁边传音管内接收各种文件，一目十行的扫过上面内容又迅速拨动数字盘，调整传音管的去处送到其他地方，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这些都是从上面会议大厅送过来的东西，不止她一个在做这种事，为了保密和安全性，几乎整个司法厅的人都被调来了，以至于那里不得不关门大吉，停止受理案件，这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
　　“一座古恕瑞玛的地下迷宫？这也快夸张了吧，不会是…”
　　耐着性子看完的蔚瞪大眼睛，想起昨夜见过的道森，又联想到文件上面描写的巨大坍塌，轻而易举的就将两者之间串联起来。
　　“就是他，那、个、混蛋…惹了这么大麻烦！”
　　饶是以凯特琳的好修养此时也忍不住咒骂起来，但这掩盖不了她声音中透露的疲惫与焦虑，完全没有昨晚那种一枪穿过三个街区，精准到将武田隼击倒的从容，这简直太罕见了。
　　“哦，那结果呢？”
　　“在你睡觉的时候…前后共有十三封联合调查令，去了祖安。”
　　“那群大人物们什么时候这么效率了？再说了，地沟区离我们的管辖范围有点远…”
　　蔚越发的惊讶了，平日里开个会议慢吞吞的不说，还要吵个半天，可如今却麻溜的传递着所谓皮城意志，这简直太有趣了！
　　凯特琳手中依然在忙碌，头也不抬：“自从大分裂以后，我们两座城市就一直以共生关系存在着。虽然表面上千差万别，但实际上都不能离开彼此独自活下去…为了保持这种平衡，男爵们必须接受这个条件。”
　　大分裂是官方的说法，详细点来说就是一刀两断。日之门建成时炸了半个祖安，眼看不妙的富人们狠狠心、一咬牙，便匆匆忙开了个会议将祖安摘了出去，既不是一刀切，也没有分成对等的两半，很是莫名其妙。
　　作为一个祖安人，即便对那些男爵们没有任何好感，可蔚还是有些不舒服：“必须也太霸道了吧…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的权限能知道的…根据最坏的结果来看，是战争。”
　　凯特琳看了一眼天花板，她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因为菲罗斯家族来的不是新上任的家主，而是那个活了不知多少年岁，自己前不久才知道的卡蜜尔·菲罗斯！
　　地下迷宫的消息也是菲罗斯家族提供的，卡蜜尔异常强势地表达了对那里的兴趣，还抛出“辉煌圣器秘藏”与卡里坎的来历，于是所有议员们都知道了。
　　卡里坎是太阳女皇最信任的御灵人之一，他最擅长的是机关术，也就是如今皮城所有机械的动力源头创造者，只要简单一想就能明白这意味着多少巨大商机。
　　“战争？这我可不信…你们三个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在联想到战争会引起的动荡，以及会损失多少利益后蔚又看到道森的影子。尽管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蔚，凯特琳和道森，还有上面正开会的某个大人物达成了联合，所以才会发生这些事。
　　“咳咳…”
　　被蔚吓了一跳的凯特琳身体一僵，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跟随脑袋抬起：“这是秘密，不能说。”
　　“是蝙蝠…男爵们同意了。”
　　于之对视片刻的蔚移开目光，代表着祖安图案的蝙蝠出现在传音管上，凯特琳想也不想的将其送进管道：“走了，洗把脸…待会儿我们得坐尖啸下去了。”


第359章 征用与冲突

　　嘟嘟、嘟嘟——！
　　尖锐的哨声响彻月台，穿着蓝格子装的警员们笔直排成一线，每个人身上都有步枪、手枪、防毒面罩，行军背包，水壶等等，说是全副武装到牙齿也不为过，毕竟他们即将去有重度环境污染的祖安地沟区。
　　仅仅只是20分钟而已，在皮城议会大人物们的意志下，士兵们便完成集合，征用了此处广场杜绝了一切外人。当蔚随着最后一批警员们踏上尖啸时，被隔绝在外的人群才被放行，他们走得有些匆忙，脸色不善。
　　要知道这可是宝贵的进化日庆典周，到处都是人和货物，一处公共海克斯压力升降机被征用，对人们的出行影响是巨大的，蔚甚至能脑补出他们的骂骂咧咧与不满。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公平，可是那又如何？
　　不管在那里，这世界终究是弱肉强食的。小凯特琳已经先行一步随招来的考古学者们下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本来议员们也是要去几个的，可是有了传音投影仪后便能远程遥控一切，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去以身犯险境。
　　当海克斯压力绞盘松开轿厢上的铁链，管理员按动的喇叭随之响起，所有人已然就位，大门缓缓关闭，墨绿色窗外的景色开始不断下沉，轿厢内充斥着一股凝重气氛。
　　蔚知道周围同伴们因何紧张，因为他们很清楚接下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挑错敌人、背叛、失信，将最后一枚银轮压到赌桌轮盘上等等，很多事情会让人流落到地沟区。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那里生活，恶劣的环境与危险可以杜绝很多追兵，对那些人来说，这里就是避难所。
　　不过对还有希望的人来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宁愿一辈子不去地沟区。可对蔚来说还好，那里是她的故乡，昨天还回了一次，感觉不错。
　　随着轿厢的快速下降，外面的晨曦遍洒皮城，熠熠生辉的玻璃和钢铁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祖安最高的地区舞步走廊，只有这里能见到新鲜的阳光，再低一点它就有了折扣。
　　空气开始变得浑浊，蔚尝到炼金烟雾的味道。轿厢内的部分警员们扯了扯领口，喉咙有些不舒服，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舞步走廊以下的地区。
　　寻欢作乐去舞步走廊就够了，那里既不用受皮城法律约束，又能享受到银轮带来的极致享乐。
　　一闪而过的中层祖安月台上，是人群投来的愤怒目光，靠在窗沿的蔚嘴角勾起，等着吧蠢货们。空气越发的焦灼，这颇有质感的味道让所有人戴上防毒面具，除了蔚和管理员。
　　这的确是个很怪异的场面，管理员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轿厢抬手捂住嘴，她很想笑这群兵老爷的怕死与矫情，但又不敢真的笑出来，这可都是正牌守卫，不是站台上那些只签订几个月合约的临时工警卫，平常人哪儿惹得起。
　　“玻璃很新啊…我可没听说这地儿出过什么问题。”
　　蔚也很想笑，于是她沿着窗户来到操作台一侧，“哈哈…”看着来人脸上的笑容管理员得到搭救，笑出声的她点点头，一只手摸向领口：“我原来是在边境市场工作的，进化日那天不是出了场事故吗，这东西修好以后就放到这条线了…但是那天并没有死人，所以我就被调离了，算是晋升，感谢迦娜！”
　　“就是那个风之精灵，这是我专门找人做的护符，警官大人你是不知道那天多危险…”
　　或许是因为不需要沿途多次停靠的原因，得以放松的管理员打开话匣子，绘声绘色的描述起那天场景，比如掉出车厢的小男孩，看上去脸色苍白、一同飞奔出去救人的少年，还有绿色的降落伞，圣洁的风之女神等等。
　　“黑发黑眸、脸色苍白…”
　　还有名为扎克的变异生物，果然又跟那个家伙有关。呢喃的蔚心情好了许多，管理员并没有听到，还在碎碎念着迦娜的大恩大德与死里逃生的喜悦。
　　吱呀——！
　　说归说，管理员并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拉下控制杆的她表情认真许多，尖啸随着一阵钢铁的惨叫声停了下来，大门缓缓打开。
　　“嘎吱…走。”
　　一口咬碎棒棒糖的蔚合上嘴巴，她虽不屑去戴防毒面具，但也不想让灰霾进入口腔。门外只有一座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站台，可怜的阳光照不到这里，唯一一盏炼金路灯的光芒在远处化作灯塔，还有许多不和谐的噪音。
　　祖安不存在安静，地沟区自然如此。老旧的管道呛出蒸汽，远处的工厂和拆卸厂传来机械哀鸣，还有黑暗中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咔咔、咔咔…！
　　不需要蔚提醒，鱼贯而出的警卫们就端起步枪、排好阵型，在灯光下影影绰绰的人们下意识后退开来，但还是有几个胆大的没有退，一看就知道是无法无天的年轻人。
　　“放松点，在这里开枪可不划算…就像这样，砰！”
　　带头的蔚走上前去，看也不看的抬手一拍，鲜血混着灰霾的搅动洒了一地，“滚回去，染过太阳的垃圾们…”蔚的暴力行为没有让祖安青年们害怕，身后的同伴们打开头盔上的明灯，更多的身影出现了。
　　“这里是祖安，我们的地盘！”
　　“快滚，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垃圾！！”
　　“别让我们说第二遍，该死的条子们…”
　　灰霾交杂着酒气与杀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很明显这些混混们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是受哪位指示了。但蔚能想到，如果接下来发生冲突，开了枪，就会有更大的骚乱出现，甚至是影响到前方的先头部队，给男爵们理由发难，从而拒绝合作开发地下迷宫。
　　那自己这个带队的，又是被哪位大人物选做了替罪羊？
　　“蔚执法官…”
　　“嘘，安静！你们听到了吗？”
　　“？？”
　　倍感紧张的警卫们开始四处张望，群情激奋的祖安青年也开始出现骚动，在后面！
　　大地不知何时开始出现颤抖，就好像有千军万马从远处奔腾而来，站台附近陷入一片死寂，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没人敢有所轻举妄动。


第360章 机械幽灵

　　咚、咚、咚——！
　　哪怕默不作声，屏住呼吸，但该来的还是要来。
　　由远及近的震动愈发骇人，漫天灰霾宛若受惊的兔子向着两侧散开，灯光不可及的尽头处，漆黑幽深的街道上开始浮现明亮的白光，高高在上、背对他们左摆右晃。
　　蒸汽扑哧、扑哧的响动盖过一切噪音，裹缠着世间万物的灰霾被黄铜身体撞开，1个、3个，7个，许许多多的蒸汽机器人出现，在带头机器人带领下走着怪异步伐。
　　它们双臂弯曲斜着向上，整齐划一的滑动着荡开灰霾，大铁壳下的两个小短腿，却出现十分诡异的一幕，它们明明做的是前进动作，身体却向后行进，也就是站台前人们的方向，看得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头皮发麻，这已经不是出故障能解释的了，难道是机械幽灵？！
　　当然不是故障，这是道森恶趣味教给布里茨的太空步，此时一经面世就取得不俗的效果，吓得站台的一干人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被这群行迹诡异的机器人盯上。
　　机器人大军很快就来到站台一侧，就在众人祈祷千万不要看过来时，它们齐齐转过脑袋，用圆脑袋上的两个大灯泡看了过来，这种光芒很亮，亮到灰霾都无法阻拦，霎时间环绕周围的所有人被点亮，或者说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手持钢管、小刀、偶尔还有几把手枪、弓弩的祖安青年们一个个脸色苍白极了，警卫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举着的海克斯步枪下意识就开了保险，蔚蓝的光芒开始流转，好在有蔚的挥手示意，他们才有重新关上。
　　“你、们、好，我是布里茨…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有，有…我们想去前面的黑窄巷，但是不知道怎么走，能帮忙带路吗？”
　　“乐意效劳！”
　　想到什么的蔚抬起手，一脸笑意的挥了挥，布里茨带着其他机器人绅士的鞠了一躬，祖安青年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既然这些机器人不是暴走，也不是什么幽灵，那他们就没什么好怕了——嘎吱、嘎吱！
　　蒸汽喷吐的声音又一次打断了众人勇气，紧随机器人部队出现的是一片高大虚影，从灰霾中走来的他们身上布满狰狞，各种尖锐的痕迹看起来颇为骇人，于是祖安青年们又一次沉默，这种影子他们的见多了，很清楚是增强体带来的视线效果。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吓得他们想要逃跑，从灰霾走到机器人附近的都是肌肉壮汉，他们每个人的双臂都有大幅度改造，上面布满活塞与气动装置，手中的武器更是骇人。
　　成捆的炼金炸药、复杂的海克斯卡宾枪，长度接近3米的黑铁长棍，足以将人一刀两断的宽刃大剑等等，炼金壮汉们所持有的东西五花八门，竟是没有一种是重复的，最关键的是他们数量极多，足有好几百人。
　　这种强大的武装力量一向只有男爵们才有，可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记这就很恐怖了。来自各个帮派的祖安青年们敢惹皮城守卫，是因为他们清楚这些人不会打开杀戒。
　　但换做祖安人的话，他们就没那个勇气了。在地沟区生命是最不值钱的，能在这里混的每一个是善茬，一旦发生冲突，他们毫无疑问会被无情镇压。
　　“怎么了？”
　　一个空旷的威严男声响起，光头壮汉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圣神大人！”在狂热的迎接声中，一个披着红色风衣，全身包裹着亮铜色铠甲，手持黑铁权杖，背后有着第三只手的男人缓步走了过来。
　　“敬礼…有人请求帮助，他们想去黑窄巷，维克托先生！”
　　布里茨带着机器人们将手掌放在圆脑袋旁，转过脑袋的维克托看到蔚，看到警卫与周围不怀好意的祖安青年们，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就走吧，至于你们…嗤啦！”
　　不用维克托多说，就有一名信徒将他扛起，他背后的第三只手绽放出橙色极光，自上而下在周围画出一条线，将守卫们与祖安青年们隔绝来开。
　　“越线者，死…前进！”
　　做完这些的维克托再也没看旁人一眼，布里茨挥着手叮嘱道：“你们千万别动啊，拜托了！”
　　…
　　…
　　“维克托，你也去黑窄巷？”
　　“嗯。”
　　“为什么？”
　　“嗯。”
　　“喂，你这家伙…”
　　“我来吧。”
　　顺利带人离开后，安排守卫们跟在后面的蔚靠近维克托，被随意敷衍的她刚想发怒，就被一个包在机械铠中的手掌拦住，对方将面甲一错之后合上，蔚的瞳孔眯了起来：“哟，这不是皮城的大英雄杰斯先生吗？这可真是新鲜啊。”
　　“呵呵，的确很新鲜…至于英雄就算了吧。”
　　杰斯压低的声音有些无奈，蔚的目光饶有兴趣：“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也没想到，这或许是个奇迹。”
　　“哦，奇迹啊…能说说看吗，比如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不敢见光的鬼模样？”
　　“为了报仇，还有赎罪……”
　　杰斯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暴躁，语气满是低落与懊恼。毕竟前两日来祖安时他还是一身光鲜，被世人敬仰，哪知仅仅一晚就变成了地沟里的老鼠，因为斯坦威克的背叛。
　　不仅仅如此，还有当年的误会。就像前方布里茨跳的舞一样会误导人的视线，杰斯在维克托重演当年的冲突后，才明白是自己亲手杀死了那些可怜的工人们。
　　做出恶魔行径的不是维克托，而是自己，那可是几十条人命。杰斯就是再自大狂妄，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尤其是自己还因此成为未来守护者，洋洋自得的享受着人们的赞誉，这种巨大的反转让他当时就想以死谢罪。
　　不过还是没有死成，起初是因为维克托阻拦，后面是因斯坦威克的栽赃陷害。这世上并没有人比杰斯更清楚，他没有杀死对方，也知道那狡猾的家伙一定活着，而且还一定会去地下迷宫。
　　想通这一切的杰斯放下尊严，跟老对手、老搭档，唯一勉强能称之为朋友的维克托借了些零件，做出了身上黑漆漆的、看起来很阴沉的铠甲，墨丘利战锤也没能幸免变成黑色，此时就背在身后，只等见到仇人后大打出手，尽情宣泄心中的怨气。
　　听完前因后果的蔚对维克托抢了斯宾德劳地盘，然后一举成为男爵，再去参与地下迷宫开发的行为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她知道这跟道森有关系，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清除祖安灰霾，算是值得信任的同行者。
　　让蔚感到惊讶的是杰斯，她想到对方身上散发着的后悔气息。他跟自己一样都活在以往的过错中，无法原谅自己，却又渴望着能够得到救赎，是同类人。
　　知道再过个拐弯就到黑窄巷的蔚也不多呆，拍拍杰斯的肩膀走向后方，飘来的话语十分坚定：“不要想着一死了之，也不要想着和别人同归于尽…好好活着，这是我们必须接受的惩罚。”


第361章 痛快的飞

　　与此同时，黑窄巷外围南部。
　　前不久刚才祖安中心爆发的灾难，终于影响到了全城。人们惊恐的看着男爵们的手下从四面八方汇聚，将通往黑窄巷的所有道路封锁，严禁任何无关人员进入。
　　就连黑窄巷周边的废弃工业区都没放过，各个要道、巷口之间布满守卫，以及新型的传音投影仪。这一新发明的便利与快捷性如道森所猜想一样，很快就被财大气粗的男爵们大量购入、制造当做监控来使用。
　　毕竟传音管道在建造时就考虑到几乎所有城市地区，可谓是十分全面，是以投影仪几乎在哪里都可以放置使用。
　　如果将两头对接的话，再用一个专门房间来接收各处的画面，并派遣守卫保护它们不受损坏，就能形成近乎全方位的监视，如今用来保护地下迷宫周边再合适不过。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道森才会免费公布传音投影仪的设计图，为的就是避免地宫之行没有多余的外来者，最大限度来减少无辜人员死亡。
　　可是道森没有想到此行会出意外，以至于在他没回来时地宫入口就提前被发现，逼得卡蜜尔不得不先行发动后续计划，甚至还影响到了波比。
　　无法用魔法讯息联络，很担心道森是否在地宫内遇见危险的波比溜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两个甩不掉的小尾巴，疯丫头与自称爆破鬼才的吉格斯。三人一路上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来到这片清冷的废弃区，还带了一大堆的炸药、武器与零件。
　　蓝发小疯子正摩拳擦掌的组装着武器，企图靠最直接的方法攻进入口，也就是吉格斯手中望远镜尽头被黑布围起来的地方。
　　穿了件灰色背带裤的波比坐在地上，托着腮帮想着事情，手中多了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实则坚硬异常的小圆盾。这是黑默丁格亲手做的，据说采用了最好的德玛西亚符文钢、最先进的海克斯工艺与各种珍贵合金制造出来的，受到过于剧烈的震动时，还会产生一个能量屏障来保护使用者。
　　“哎…如果能一起去就好了。”
　　波比宁愿自己没得到这份珍贵礼物，也想让黑默丁格带她去地下迷宫探险，可是对方正沉浸在净化器的研究中拒绝了一切外来邀请。自己这段时间忙着和奥莉安娜相处，也不清楚道森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所以波比只能出来冒冒险。
　　“啊啊、啊…她就是个小太妹，总是不停地开着枪，她是，她是最强的！”
　　又蹦又跳哼唱着的金克丝靠了过来，好奇的摸摸波比锤子，被她认真的神情吓得缩缩脑袋，又转头趴在窗口上，夺过吉格斯手中的望远镜，探出半个身子出去，想要努力的看清黑布后到底藏着什么好东西。
　　“粉嫩嫩！！唔呀，冲冲冲…”
　　这一看不要紧，蔚那头标志性的粉发就出现在镜片之中。至于那些跟随着她的士兵，还有前来迎接的凯特琳都被选择性的无视。
　　丢下望远镜的金克丝拎着吉格斯，屁股不断做跳跃运动的小家伙试图挣扎，“喂喂，你干什么啊…疯丫头！”金克丝不管不顾的将他拖到工具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一脸亢奋道：“做个大火箭吧，我们站在上面一起飞，这样就能去找粉嫩嫩，哦不！这样就能去地下迷宫探险了，耶耶…我一定是天才，绝对没人想到我们会用这种方法出场，那一定帅翻天了！！”
　　为自己灵机一动高兴的金克丝傻笑着，手中动作却是不慢，扳手、钳子，炸药等等各种工具转瞬间就被拿了出来，吉格斯自然不会任由她这样胡来，刚想阻止就被波比按住。
　　“波比前辈？”
　　吉格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看到波比紫色瞳孔中泛出的异彩，它是那么明亮，动人，还有迫不及待！
　　波比的确不想多等了，她是可以拎着锤子一路冲过去，但剩下的这一大一小怎么办？不管他们的话，这两人一定会乱来，说不定还会因为强行闯关受伤、死亡，那是她绝不愿见到的。
　　“吉格斯，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如果用火箭的话速度会很快，在加上灰霾很重，祖安的噪音相当大，其他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噢耶，太棒了…波比万岁！！”
　　“不——！我们会摔死的，就算摔不死，万一被人用枪打下来，或者…”
　　得到认同的金克丝劲头倍增，预感成真的吉格斯急得团团转，波比扬扬手中左手的小盾牌，小脸上刻满认真：“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地下迷宫究竟有什么宝物吗？”
　　“呃…想，想得心痒痒！”
　　得到前辈保证的吉格斯抄起扳手加入其中，在两人纷飞成舞的双手中，金克丝所说的大火箭快速成型，在一旁默默观看的波比掂了掂圣锤。
　　魔发讯息无法使用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道森死了，二是受到了干扰，比如地下迷宫的魔法阵。前者波比是不考虑的，她不相信道森会死，她只是想确认他现在的状态，这之后在见机行事就好。
　　不多时，在有鲨鱼嘴火箭弹的基础上，一枚放大了几十倍的飞弹宣告竣工，金克丝还饶有兴趣的为弹头涂上红漆，吉格斯像个小老鼠一样，用钳子拿着烧红的钢铁，一边碎碎念，一边为它做最后的固定准备。
　　“待会儿天上的风一定很大，我们要靠紧一些，最好待会儿加几个扶手！爆炸点不能选在人群，不然会死很多人…”
　　“不要，不要！统统不要…就这样，我们要痛痛快快地飞！”
　　“越快越好，不然等会儿就有第二批人进地下迷宫了…”
　　随手拿起望远镜的波比呢喃一句，这会儿还没动静，不过刚才已经有人消失在黑布围起来的地方了。进入的人越多，待会儿她们进入时遇见的危险也就越大，道森那里也是同样如此。
　　为金银财宝而厮杀在波比漫长的生命中见多了，为此眼红的人类可不会谈什么礼仪道德，只有尔虞我诈的背叛与血腥杀戮。
　　“铛铛铛！铛铛！！”
　　身后的声音让波比放下望远镜，转过头就看到一枚需要几人合抱的红色大火箭，上面还调皮的画了几个两个眼睛、一排白色锯齿像极了鲨鱼，见她看着自己的作品，金克丝献宝似的抬起双手：“超、究、极、死、神、飞弹完成——出发喽！！”


第362章 飞狼在天

　　“看来路上遇见了一些麻烦。”
　　“哼，警长大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多谢你的好安排…看样子里面还在吵？一个地宫而已，何必对人数限制那么严格，大家都去就好了。”
　　“这种事可不归我管，我们只负责周边安全…别乱摸。”
　　难得穿次特制紧身衣的凯特琳拍掉蔚的手掌，顾不上周围空气燥热、浑浊，将套在外面的蓝色风衣重新扣上。她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好色混蛋设计的，女性的紧身衣制服相当有曲线，该凸显或收紧的地方都是严丝合缝，将每个人的身材都展现得淋漓尽致，要不是行动上还算方便，她绝对不会穿这种羞人的东西。
　　“是是，那就是另一个大人物做的了…”
　　见曲线消失的蔚遗憾地耸耸肩，就像来时祖安混混们讽刺的那样，小凯特琳这种在皮城土生土长，就跟阳光一样灿烂，皮肤白皙细腻的年轻女性可得做好准备。
　　要是不想被灰霾入侵肌肤，就必须做一些特别的防护措施，昨夜她们穿的是皮夹克与黑风衣，今天是公事公办，当然要穿司法厅发放的制服。
　　“嘘！”
　　来之前卡蜜尔交待说她会解决男爵们的小手段，这当然没法说的凯特琳走向一旁正要跟蔚交待一些其他事情，对方却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南方雾蒙蒙的天空：“你听到了吗？”
　　“什么？”
　　“一些笑声，很耳熟。”
　　“天上有笑声，你该不会昨天没休息好，发烧了吧？”
　　不太理解同伴语言的凯特琳歪歪脑袋，蔚缓缓闭上眼睛，表情紧绷起来：“快，通知所有人做准备！疯丫头…来了！！”
　　音调骤然拉高的蔚跳了起来，暴踩营地新建立的钢铁建筑后一飞冲天，手中的海克斯拳套绽放出蔚蓝光晕，海克斯独有的颤鸣与能量波动一同扩散开来，令所有人抬起脑袋。
　　“这是疯子蔚？”
　　“这也太不讲规矩了吧，皮城佬们…”
　　“不对，你们看南边！”
　　议论纷纷的人们反应明显慢了一拍，等他们看到南方的灰霾被狠狠撞开时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毕竟他们谁也没想到会有一发大火箭袭来，而且还有三个人坐在上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咯咯、咯咯…呆头鹅们，拜拜！！”
　　看着人们惊诧的表情金克丝开心极了，可惜好景不长，提前一步落位的蔚在拳套牵引下出现，“疯丫头，给老娘滚下来！！”吉格斯想也不想的掏出一枚圆球炸弹就要仍，但有人比她更快。
　　“抱歉——砰！”
　　跳出去挥锤与蔚硬拼了一记的波比，借着反震力又回到了火箭上方，没想到上面会有这种强力敌人的蔚一脸诧异，瞬间远去的金克丝转过头，扒拉着眼睛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追不上，追不上，粉嫩嫩，大笨蛋，咯咯、咯咯！！”
　　“开枪！！”
　　气得浑身发抖的蔚撇过头，本该瞄准几人的凯特琳却向她跑了过来，一点也没有往日里的默契，以至于蔚生气的狠狠一拳砸进地面用来降落，这粗鲁方式荡起的灰霾与碎石相当多，甚至还影响到了其他人的瞄准。
　　“为什么？！”
　　在一片乌烟瘴气的骂声中蔚质问了同伴，凯特琳一脸怪异，因为她刚才透过特制的瞄准镜看到了一些画面，比如除了金克丝之外的人并不是两个男人，而是两个有趣的小家伙，其中一个她还见过，是道森的妹妹温蒂！
　　“谢谢你配合我制造混乱，别生气！其实…”
　　看着哪怕很不解也借由愤怒制造骚乱的蔚，凯特琳刚要开口解释，就又一次被打断——嗷呜、轰隆隆！！
　　这一次是毫无征兆的惨烈嚎叫与想象中的大爆炸，毕竟那枚大火箭总是要落地的。“狼叫声，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我去看看，你来组织营地防守！”知道不是说话功夫的蔚冲出灰霾，再一次登上钢铁架子，还未站稳就被一股狂风掀得东倒西歪。
　　不远处爆炸的滚滚黑烟也因此散开，露出里面两个逃向入口的身影，还有一个正与一只墨绿色巨大野兽对抗的男性，刚才那一锤的力量蔚是领教过的，他能打过这头凶明远扬的祖安怒兽吗？
　　嗷——！
　　挨了一发大火箭的沃里克身上到处是焦黑，身上还覆盖着许多粘稠的绿色血液，尽管波比不知道它是来干什么的，但知道道森的剑是对方折断的，也清楚这怪物短时间内打不死，所以她很干脆的旋转了圣锤，脸色凝重的露出小虎牙冲了上去：“咿呀！”
　　“吼…！”
　　发出骇人低吼的沃里克也冲了过来，背后的储液舱开始推送绿色药剂，以至于它的身体迎风暴涨，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大了许多，看起来相当骇人。
　　“锤子！！”
　　危机感暴涨的波比呼唤圣锤，骤起的金色光芒带着小小身体移动着撞向地面，于电光火石间飞扑而来的沃里克双眼猩红，如果是先前它或许会躲开，但现在它只想狠狠撕裂眼前的一切。
　　砰——咚！
　　结果不出意外，锤进地面的大量魔力化作巨型锄头掀起大地，就像一座猛然喷发的火山，异常强硬的撞在沃里克身上，用无法抵御的绝大威力将它送往南方天空。
　　“这样就好…”
　　知道那是废弃城区，不会波及到其他人的波比看也不看沃里克，唤来疾风带着身体化作一抹金光冲向入口，先行一步的金克丝与吉格斯，唯恐天下不乱的扔着炸弹，吓得守卫们抱头鼠窜，只能任由她们三人冲进地下迷宫！
　　然而这时候其他人还在看沃里克飞狼在天时的张牙舞爪，那毕竟太吓人了，他们根本就没意到有人偷跑了进去，将这一切收进眼底的蔚狠狠一咬牙，她那该死的妹妹进了地下迷宫，这意味着什么？
　　就算不提里面可能存在的危险，光是后面进入的考古探险队就够她喝一壶了，哪怕她有能敲飞祖安怒兽的强大伙伴，也不见得就多安全，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死了。
　　“不！！”
　　绝不接受这种结果的蔚跑了起来，“你干什么去？回来！！”凯特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摸进口袋的蔚头也不回地将警员证丢向后方：“警长大人，老娘不干了！我亲爱的妹妹啊，与其让赌你是否能活着回来…我宁愿亲自去找你，我们之间的恩怨也时候算一下了。”


第363章 兵分两路

　　啪嗒、啪嗒…！
　　外界的骚乱终于还是影响到道森一行，在刻意加快赶路速度后，他们来到上次伊泽探险的终点区域，一处四通八达的广阔地厅，地面到处是崩出的裂痕。
　　上次满溢而出的大水，现在便只剩了一些积水，总算不用他们和伊泽一样在地道中游泳，不过他们现在面临一些选择，那就是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没时间给他们慢慢悠悠的探索地下迷宫了。
　　别看他们先行一天，但如果去掉休息、记录、研究古恕瑞玛文化的时间，其实也就10个小时左右行程，如果不想被后面的人追上，就只能忍痛放弃一些地方了。
　　比如伊泽上次游回去的那条路，这条路并不在地图终点上，那里面有很多紧锁的墓室入口，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埋藏着什么样的宝物，入宝山空手而归的话实在可惜。
　　“全是坏消息啊…”
　　拜托迦娜去查探后方的道森结束意念交流，正啃着饼干暂作休息的伊泽，表情显得很轻松：“就算是有人进来了，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我们…”
　　“都怪我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果不贪心的话…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的珍有些内疚，道森自然不会指责她耽误时间，笑着安慰道：“这只是意外，迦娜说已经有人在快速向这里赶了，是个对土魔法很擅长的大法师…很多陷阱、地形对来人都没什么用。”
　　“唔唔…那还等什么，走！”
　　将饼干塞进嘴里的伊泽走向斜前方路口，他很清楚对方的实力在这种地形下究竟能发挥出多大能量，如果不计代价的追赶，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到时候恐怕免不了要战斗。
　　“等等…”
　　拦住伊泽的道森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们兵分两路吧，辉煌圣器我自己去取，你和珍走上次回去的路。”听他这样说的珍摇摇头，将从不离手的笔记本放回包内：“你并不懂古恕瑞玛语，万一需要魔咒开启的话，一个人可能取不出宝藏…”
　　“迦娜懂，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有收获，总不能来一趟只带几个石牌回去，你们尽量探索那条通道的每一扇门，如果遇见危险就赶紧离开，不用担心我。”
　　上前一步挡住路口的道森自信满满，与他对视片刻的伊泽点点头走向一旁，他知道珍和道森的关系，是绝不可能让她有太多危险的。
　　“可是…”
　　“相信我，走吧。”
　　“珍小姐，失礼了…”
　　没给珍多留的机会，搭上她肩膀的伊泽带着她使用了奥术跃迁，道森也不多待直接向终点赶去。其实他还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比如正赶来的不是大法师，而是一名用面具隐藏了身份的元素法师。
　　在现如今的世界上，法师走得皆是现代魔法的路子，也就是根据先天资质，全力修行单一类型的魔法。
　　元素法师和他们类似，却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在1个多月前的船上，希瓦娜曾说过要去“以绪塔尔”找巨龙一族，就提到过元素魔法。
　　她说真的元素魔法修行到高深之处，是完全可以和奥术媲美的。对此来了兴趣的道森问过阿尔真，这位大法师给出的答案很惊人。
　　他说元素魔法是给天才修行的东西，和奥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是感悟世间万物的魔法元素，而是号令。是像命令士兵一样掌控各种元素，有着非比寻常的施法速度，魔法威力十足，作为敌人来说异常棘手。
　　“那来的是谁呢？”
　　扪心自问的道森一头雾水，皮城与祖安的法师太多了，尤其现在还是进化庆典周，会有很多好东西从世界各地到来，然后出现在市场与拍卖会上，比如来自恕瑞玛的古物，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法师们趋之若鹜了。
　　想不通的道森干脆放弃，怀中的小白依旧闭着眼睛，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迦娜的意念交流再次通过护符到来，让他神色惊讶：“波比、金克丝，还有蔚？什么，还有艾克？！我的天啊…”
　　…
　　…
　　“疯丫头，给老娘站住！！”
　　“哇，是笨蛋粉嫩嫩…去死吧！”
　　“不要啊，这里不能用鱼骨头，会坍的！！”
　　突入地下迷宫的波比一行人没走出多远，杀气冲天的蔚就赶了过来。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吉格斯拼命抱住疯丫头手中武器，“我来拦住她，你们先走…”拎起锤子的波比正要断后，就见一抹白色瞬闪而过，等她反应过来时身后的两个同伴就不见了，只留她和蔚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祖安迷童艾克…让开，或者死！”
　　呢喃出声的蔚杀气十足，她知道就算有艾克在他们也跑不远，“不行，他们是我的朋友！”骑虎难下的波比认识蔚，但她不敢在此时暴露身份，唯恐跟道森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朋友？狐朋狗友吧，你个该死的大块头…”
　　在蔚眼中是个壮汉的波比前踏一步，海克斯拳套的轰鸣骤然爆发开来，就在两人即将狠狠撞在一起时，一股温柔的暖风袭来，就像一双大手将她们各自分开，不见一丝波澜。
　　“不要打架，道森让我来帮助你们…”
　　从风中浮现的女性白衣胜雪，身上的雪白长裙与肌肤宛若一体般无暇，没有一丝杂色，显得圣洁无比。还是第一次见到迦娜的波比马上站直身体，跟个小骑士一样躬躬身体：“你好，迦娜女神！”
　　“迦娜？！这是…”
　　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蔚难免目瞪口呆，可马上又发现一件很滑稽的事情。和自己对峙的壮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蓝皮肤的双马尾小女孩，耳朵尖尖的，一对紫色瞳孔熠熠闪光填满认真，以至于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温蒂？你不是那家伙的妹妹吗…不对、不对，她的皮肤是小麦色的，你到底是谁？！”
　　再次睁开眼后画面还是不变，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闪过脑海让蔚的精神有些错乱，摸摸脑袋的波比有些不好意思：“你好，我是波比…一个拿锤子的约德尔人，温蒂是我假扮人类时的身份。”
　　“约德尔人？天啊，还真有这种生物…不对，你和那疯丫头是什么关系？”
　　走上前来的蔚伸出手戳了戳波比小脸，又想起刚才跑掉的妹妹，在一旁安静等着的迦娜当起和事佬：“蔚小姐不要生气，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听小波比跟你解释…”


第364章 事出反常

　　“放开我，放开我…”
　　“不，绝对不要…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金克丝！”
　　“混蛋小子，放开那个女孩…诶，人呢？”
　　看着抱在一起来回翻滚的两人，果断选择英雄救美的吉格斯掏出炸弹，结果先前发生的诡异一幕又出现了，他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地上还有一些残留痕迹，他都会以为自己见鬼了，“嘶，好痛…”拽了下脸的吉格斯发现这的确不是梦，两个大活人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感觉不到魔法波动，也没有声音，真是见鬼了…”
　　鼻尖耸动的吉格斯试图靠嗅觉来找人，结果自然一无所获。很明显他并不知道，来人是利用时间的力量跑到了前面，好在后方很快响起脚步声，让独自一人的吉格斯安心许多，是同伴的味道。
　　“吉格斯，金克丝呢？”
　　小跑着到来的波比有些担忧，她们来时路上看见了很多尸体，她没想到人类会这般迫不及待，明明才进入地下迷宫不久就开始互相杀戮。
　　“不见了，刚才还在呢…这一定跟那个白发小子有关！”
　　吉格斯指着先前两人抱在一起的地面信誓旦旦，然后就看到紧随其后的蔚，“天啊，是粉嫩嫩…”下意识的话语一出口，生平最恨别人这么喊自己的蔚就到了，等她一把拎起吉格斯时，他身上的幻型魔法也随之告破。
　　“哦，原来如此…一只小狐狸，有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咕咚…”
　　“蔚小姐，吉格斯不要有意的…请放他下来，拜托了！”
　　见同伴被吓到呆若木鸡的波比第一时间求情，她肩膀上变成青鸟的迦娜也飞了起来，冷哼一声的蔚松开手，强行压下心中烦躁：“你不是说她就在前面吗，我要见那个疯丫头。”
　　“嘘，安静！”
　　自脑海中响起的空灵女声让三人齐齐愣住，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们竟生不出太多反抗心思。自从成为所谓的“先驱之风”后就始终在变化的迦娜，并不清楚自己在神性方面的威严愈发重了，于微风中显出身形的她，看着前方拐角眉头微皱，下一刻便唤来狂风骤起：“快点，向后跑！”
　　“为什么…”
　　身不由己动起来的蔚在狂风推搡中越跑越快，等她转头想问什么时便看到墙壁突然崩裂，随之涌出大量惨绿色的不详液体，从里面传出“吱吱、吱吱…”的恐怖叫声，吉格斯更是吓得浑身毛发都立了起来。
　　“是瘟疫鼠群！我去前面接应他们…”
　　跑在队伍最后的波比猛然停住，知道她实力极强的迦娜也不阻拦，指尖微动让风势一转，助力波比的身体化作一道金光冲进向鼠群，沿途凡是挡在前面的都被圣锤无情碾压。
　　咔擦、咔擦——！
　　但这阻止不了周围石壁坍塌式的连锁反应，就像是碎掉的镜子一样，墙壁在弥漫着恶臭的腐蚀液体下迅速裂开、消融，紧接着从里面涌出更多的恐怖生物。
　　“暗影兔、碧甲虫、黑雾毒蜂、冻尾蝎、海蛞蝓…天啊，难道所有的地底生物都跑出来了吗，啊啊啊！快跑、快跑，不跑的话死定了！！！”
　　只看了一眼便嗷嗷怪叫的吉格斯吓疯了，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瞬间就超过前边的蔚，周围的通道也在此时变得摇摇欲坠，飘在空中的迦娜神色逐渐凝重，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或者说是刻意而为，不然那些腐蚀性液体，又怎么会如此恰巧的打破地下迷宫魔法阵。
　　“不，不…让我过去，求求你，拜托了！！”
　　相比较头也不回逃命的吉格斯，蔚的选择是反方向行进，可她抵不过狂风的裹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穷无尽的地底生物涌入通道，将她和前方的金克丝彻底隔绝开来。
　　这一瞬间蔚想了很多，她想到了两年前黑窄巷发生的大爆炸，想起那个疯丫头泪流满面的样子，想到自己怀中的休斯大叔等等许多事情，那时候的自己跟现在一样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却连阻止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蔚撕心裂肺的请求唤醒了迦娜，以至于她不得不中断和道森的意念交流，转而宽慰满脸自责的蔚：“对不起，我不能放你过去…这些生物现在很害怕，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赶它们一样，凡是挡在它们面前的都会被吞噬殆尽，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座地下迷宫，然后疏散外面的人群，不然会死更多人的！请你冷静下来，金克丝和艾克波比在一起，他们一定会脱离危险的，请再跑快一点！！”
　　“该死，给老娘冷静下来…！”
　　狠狠敲了心脏的蔚脸色变得通红无比，从心脏处蔓延开来的剧痛与酥麻感让她迅速冷静下来，考虑起迦娜话语中传递的各种信息，很快疑问就浮现在她的心头：“迦娜女神，你是说这场灾难是人为的吗？”
　　“道森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生物很明显是被驱赶过来的，它们平时可不会这么恐慌、害怕，这条通道已经坚持不住了，你们两个尽量护住头部，我要加速了！”
　　迦娜已经顾不上风力再大会伤害到人了，在狂风加剧的同时蔚一把抄起前方的吉格斯，另一只手瞄准前方启动拳套，巨大的牵引力一经出现，就配合狂风带着两人向前方飞跃。
　　不多时地下迷宫入口就出现眼前，诡异的是大门开着，先前进来时闪烁着的红色纹路护壁还在，守卫们和负责开门的学者们却不见了！
　　“没人开门，这下死定了…呜呜、呜呜，爸爸妈妈，我还不想死啊！！”
　　被蔚夹着的吉格斯见到这一幕哀嚎起来，“不要停，我来解除入口的魔法阵防护！”迦娜的声音宛若天籁一样让小家伙止住哭声，对此毫不迟疑的蔚速度再增，只是表情变得凝重很多。
　　蔚在想来时路上的诸多尸体与刚才出现的地底生物们，如果说它们是被人驱赶到这里来的，那自然是有原因的。比如说封锁入口，让除第一批之外的人再也无法进来探险。
　　而这第一批人再经过内部厮杀，淘汰掉多余的外人就能独享整座地下迷宫，可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能渡过里面的种种危险，得到传说中的辉煌圣器呢？


第365章 好久不见

　　“终于出来了，我再也不回那个鬼地方了…
　　当泛着红色纹路的魔法罩消失时，吉格斯便麻溜的离开了蔚的手臂，毕竟她身上的机械辅助装置很咯人，谁知道他还没跑出去两步便噗通一声倒地，身上的棕色毛发就像枯萎的小草般迅速转向枯黄。
　　呼——！
　　好在迦娜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唤来柔风将吉格斯拖回，顺便还将后方的蔚一起保护起来，“空气里有毒…有人来了，是穿着防护服的士兵，外边还有人多人倒在地上！！”被风包裹着的蔚周身暖洋洋的，一颗心却不住的下沉，她没想到外面竟然也出现了致命危机，那小凯特琳怎么样了？
　　“是我疏忽了！蔚小姐，吉格斯身体内的毒素入侵很严重…必须尽快治疗，我来指引你逃跑的方向，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颇为自责的迦娜传来意念，下意识迈步的蔚将脚停在半空中，和身体不同，她的大脑发出强烈抗议。直觉告诉蔚现在不能走，所以她咬牙抗拒了神性，毅然决然的走向前方：“不行，我必须留下来…这里还有很多皮城警卫，他们都是我的同伴，请先带吉格斯离开吧。”
　　“蔚小姐，你…”
　　望着蔚笔直背影迦娜迟疑了，她刚才并没有说完，因为那些倒下的人很多都死了，就算有活着的也来不及救援。久居祖安的迦娜很清楚的情况，灰霾本身就是种可怕的慢性毒雾，再加上人为放毒的话就会产生强烈化学反应，导致毒性更近一步变化，那些倒下的人以为戴着防毒面具就没事了，其实有很多毒气只需要与皮肤接触就能杀人。
　　“你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回来…风儿会保护你的！”
　　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迦娜带着吉格斯乘风离去，她已经找到光荣进化的信徒们了，就在黑窄巷的南边不远处。
　　“好暖和…吃根棒棒糖不要紧吧？”
　　迦娜的离去并没让蔚感到孤独，听着从四周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与追击她的枪响，轻轻挥手的蔚感觉到有股柔和的风覆盖身体，甚至连她呼吸的空气都被净化了，闻起来有些甜甜的。
　　“更甜了…！”
　　剥开糖纸的蔚慢慢将棒棒糖送进口中，枪声和脚步声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最近的3个…左边两个，右边一个。”在确定身体上的风之屏障会跟着一起变动后，静若处子、动作脱兔的蔚瞬间冲出凹陷的入口，在来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将左边一人砸飞，再用右手拎住旁边的另一个，狠狠砸向右边——咚！
　　瞬秒三人的蔚脚下不停，趁着烟雾还未散去直奔营地右侧，虽然刚才只是惊鸿一瞥，但她还是看清迦娜说的“很多人”是怎么回事，从皮城到来的警卫们全都倒下了，甚至倒成了一条蓝色小溪！
　　沙沙、沙沙——！
　　周围不出意外的响起更多脚步声，在最初灾难过后临时铺垫的砂石上显得异常密集，海克斯步枪特有的声音迸发那一刻，蔚就做出了翻滚动作。
　　或许是因为高度集中的关系，或许是因为身上的风之屏障，这一刻蔚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身体摩擦着砂石路的同时，还能听到子弹疾驰而来的方向。
　　有了方向躲起来自然不难，“哈！”低喝一声的蔚在子弹袭来前猛拍地面，整个身体横着飞出老远，留下一地弹坑与袅袅白烟，周围的脚步声却开始慢了下来，依旧没人说话。
　　那些穿着臃肿的防护服，仿佛是哑巴一样的士兵们停在更远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分成3个小队、共9人，身穿漆黑皮衣、皮裤，戴着全包防毒面具，手持利刃的敌人从钢铁建筑的阴影处包围而来。
　　“持剑手势相同，步伐一致，谨慎而合理…武田斋藤，给老娘滚出来！！”
　　总算搞明白敌人是谁的蔚喊了出来，这群连一点皮肤都未外露将毒气彻底隔绝在的武士们，一看就是有备而来，那没道理他们的首领不在场。
　　“嘎吱、嘎吱…”
　　就像蔚猜测的那样，武士们停在了原地，微弱的脚步声与某种重物的划地声随着风儿到来，拖着一个人形金属物的武田斋藤很快到来，他还是戴着机械大胡子的老模样，身上并没做任何防毒措施。
　　对此蔚没有太多惊讶，要是身为一个男爵连毒气都防御不了的话，那他早就死在各种炼金事故和暗杀争斗中了，她对武田斋藤拖着的人更感兴趣，“这不是派特罗克·格莱姆男爵吗…可惜了。”
　　“的确可惜，格莱姆毫无疑问是个发明天才…我杀他时可是很不忍心的，那么好久不见的蔚小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随手将格莱姆丢在地上的武田斋藤看了过来，他没有贸然出手攻击，反而仔细打量了一下蔚的身体，被她身上淡淡的屏障所吸引，或者说有所顾忌，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对方会魔法，再加上刚才有一股无法阻拦的风带着人逃了出去。
　　最关键的是自家老三还在对方手中，武田斋藤并不想动手杀人，起码在换回亲兄弟前不会。
　　“算算时间也快3年了吧，确实是好久不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凭什么？”
　　“你的命。”
　　“我不怕死。”
　　“哦，当年还挺怕的，为什么现在不怕了？”
　　“人总要成长的嘛…你这该死的老家伙！”
　　即便知道现在要冷静可蔚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休斯大叔是怎样死的，那是一道从脖颈到大腿，干净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的笔直伤口，而那个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男人。
　　“每个人都该死，对我来说也一样，但不是现在…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只好拿出点别的东西了。”
　　武田斋藤话音未落，就有四个手下护着一人从后方的钢铁屋内走出来，被护在中央的人手中提着一个竖起的长方形透明玻璃笼，里面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双眼禁闭，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小凯特琳！”
　　“蔚执法官，冷静。”
　　“你给她下了什么毒？”
　　上前一步的蔚被同样上前的武田斋藤拦住，“警长大人可是皮城警花，这么漂亮的脸蛋和身体，我可不忍亵渎…是能让人回味无穷的“天堂”。”敌人轻描淡写的话语让蔚狠狠咬了嘴唇，顺流而下的鲜血一路直入脖颈，淡淡的腥味与疼痛让她勉强冷静下来：“呼…你这是不打自招了，C先生？”


第366章 交易与狂热

　　“呵呵…”
　　武田斋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抬手指向和玻璃连着的气囊：“里面的氧气还有5分钟可用…说吧，武田隼在哪儿？”
　　“嘎吱…呸！”
　　咬碎棒棒糖的吐了一口血水，随手抹干红唇上的鲜血：“你看我傻吗？”
　　“那就没办法了，真是可惜啊…”
　　武田斋藤快速将手伸向气囊狠狠一握，“嗯…！”俏脸迅速爬满不自然红晕的凯特琳嘤咛一声，身体开始无意识的抖动，俨然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
　　屏住呼吸的蔚没有出声，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最亲密的朋友受着窒息折磨，不一会儿眼睛就瞪得通红。武田斋藤好像没看到这一幕似的，手掌不松反压，即便如此凯特琳也没有醒来，反而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微笑，看起来极为迷人。
　　这就是天堂的效果，哪怕是死亡的危机也不能让使用者醒来，很多人通常就在这个过程中死去，死得让人无可奈何。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分钟，当蔚的无声眼泪开始滑落时，武田斋藤终于松开手掌：“好吧，你赢了蔚小姐…我们换个交易方式。”
　　“说。”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汗流浃背的蔚从牙缝中挤出话语，强烈的内疚感让她脸色红得有些异常。她不是怕死，而是刚才必须赌，眼前这局面根本没抢人的可能性，不赌的话小凯特琳必死无疑。
　　“你有10分钟时间带我的兄弟来，不要尝试着去南边，那里有维克托的人，更不要尝试联络其他人…我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或许你还有其他同伴，比如刚才那个用风的法师，别逼我下狠手。”
　　“那头狼，原来如此…你们先是放狗杀人不成，然后才恼羞成怒的下毒，还有地下迷宫那些变异生物，也是你们的手笔吧。”
　　“我没抓错人吧…”
　　武田斋藤好整以暇的低头看看玻璃内的凯特琳，她的脸色慢慢变成没有一丝血色的模样，然后又看向蔚，眼中一片居高临下的赞赏。
　　强烈的危机感让蔚的头脑越发清醒，她平日里的确不是擅于分析的人，但此刻不得不做：“我宁愿里面的是我…10分钟不够，要20分钟。”
　　“看来人在皮城，15分钟。”
　　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天空的武田斋藤挥挥手，武士们便慢慢的向后移动，竟是连转身都不肯，唯恐给蔚暴起发难的机会。
　　不怕敌人占尽上风，就怕他们过于慎重的蔚握握拳头，“已经开始计时了，还不快去？”看过来的武田斋藤目光阴郁，心中暗喜的蔚表情不变，毕竟迦娜可不是什么法师，她只要离开就这里就能联络到对方。
　　不对！
　　15分钟只够勉强来回，对方完全可以派人跟踪自己，然后等她去找武田隼时发难，武田斋藤在忌惮刚才离去的迦娜，这个条件只是在试探自己。
　　“不够，我说了要20分钟。”
　　反应过来的蔚变得强硬起来，按照对方的设想，她肯定需要几分钟时间来应对追兵。如果现在不争取的话，以武田斋藤的谨慎肯定要起疑心，进而影响到凯特琳的存活，那是她绝不愿看到的。
　　就如同蔚猜想的那般，武田斋藤打消了疑心，虽然他恨不得将两人马上杀死在这里。不过救人是最要紧的，做出决定的武田斋藤缓缓开口：“20分钟太多，我会派个人跟着你…皮城会有另一个人来接应你，蔚小姐只需要带人找到我那兄弟就行。”
　　“你如何保证凯特琳的安全？”
　　“维克托的势力就在南边，我会替你沟通的…到时候我们通过传音投影仪来确保人质的交换过程。”
　　“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看着自以为断绝自己联络任何人可能性的武田斋藤，蔚缓缓动了，不用多说就有一人跟了上来，在敌人让开道路后她一路直奔皮城而去，很明显对方已经完全控制了这里的局面，这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地下迷宫而准备。
　　可是武田斋藤凭什么认为他的人，或者是同伴能够得到辉煌圣器呢，要知道地宫里可是有早就先行一步的道森，那个敢与神明试锋芒的少年！
　　“法兰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目送蔚消失不见的武田斋藤呢喃着走进钢铁屋，这里前不久还吵得异常激烈，现在却安静得有些吓人，平日里被世人们谈之色变的男爵们，如今竟是悉数倒地不起，没有一丝生命特征。
　　“武田斋藤大人，我们帮你控制了这里…就连这位极为难抓的警长大人都帮你抓到了，可你却为了私情擅自放人离开，这可不合规矩。”
　　从阴影中传出的声音满是质问，“私情？规矩？你算什么东西？”突然转身的武田斋藤抓住阴影中的人，将对方一把拖进屋内的灯光中，是个穿着红色学工服、绑着丸子头，皮肤黝黑的少女。
　　道森如果在此，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是自己的邻居，塔拉玛。
　　被抓着领口的塔拉玛呼吸有些艰难，脸色也因此染上红晕，但她并不做任何抵抗，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对方。
　　“那是我的亲兄弟，比你的命重要一万倍…明白吗？”
　　“不明白，我会如实记录你的一言一行，将来会有上面的人为您的行为做出裁定。”
　　“前提是我失败了…不过你到时候也活不成。”
　　武田斋藤慢慢将塔拉玛举高，渐渐收紧的衣领开始勒住脖颈，让她的脸色愈发红艳，可还是没有挣扎，甚至就连一丝畏惧都没出现。
　　“最近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
　　松开手掌的武田斋藤一脸唏嘘，“咳咳…为了诺克萨斯，一条命而已并不重要。”轻咳的塔拉玛表情异常神圣，这种狂热恰恰是武田斋藤最忌惮的东西，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任何异样。
　　“船只准备好了吗？你确定皮城不会再派援兵过来？原来如此…真是效率，那你们又是如何拉拢了米达尔达家族？”
　　望向远方的武田斋藤见她点头话锋突祖转，连连点头的塔拉玛歪歪脑袋，一脸淡漠道：“这不在我们的合作范围。”
　　“那神秘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再次询问的武田斋藤目光凛然，塔拉玛这次没有点头，表情少见得慎重许多：“查到了，辉煌圣器到手是必然的…武田斋藤大人，你接下来只需要考虑撤退的事情。”


第367章 飞鱼与僧侣

　　“终于到了啊…”
　　当略有刺眼的金色光芒发散至瞳孔时，走出通道的道森踏上青石铺就的地板，相较外边的尘埃遍地，这里便是另一个极端，一尘不染的那种。
　　漫长的岁月并没有在这处广阔的大殿内留下痕迹，周围墙壁上的花纹装饰、人们跪地祈祷的壁画依旧清晰可见，视线尽头的大门便是金光来源，那是一座纯金铸就的太阳圆盘门扉，完全足以容纳两个天神战士那小山般的身形通过，大得有些过分。
　　本该直奔大门的道森停在大殿中央，脚下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倒映出他的身体，也倒映出大厅穹顶上的流光溢彩，看上去就像是绚烂金色极光一样，一条条、一缕缕与无数银色的星星点点共辉，好不灿烂。
　　“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你说呢？”
　　呢喃出声的道森抬起头，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幽幽远处，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的确如此…”自极光中出现的男人倒立其上，身上的灰色长袍完全忽视重力静静呆在身上，就好像他们在隔着南北球相望一样诡异。
　　“倒立的飞鱼？”
　　缓缓抬头的道森看着对方脸上的彩色面具发出疑问，那是一个头部呈绿色、左右两翼分别呈红色、蓝色，身体躯干和尾巴通体呈土色的图案。
　　“道森·冕卫。”
　　答非所问的男人揭穿道森的身份，于是他缓缓将手臂搭上剑柄，对方也在金光灿烂中抬起手掌，脚下的大地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就像是散开的波纹那样，犹如立于大海之上，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危险。
　　“来自以绪塔尔的元素法师…你叫什么名字？”
　　在弄清对方的来意前，道森并不想用剑来试验敌人对大地的掌控有多强，“塔尔。”惜字如金的回答从男人口中响起，鉴于身份被揭破，道森马上就补上一句：“可我怎么觉得你叫斯坦威克。”
　　嗡——！
　　回答道森的是异常凶猛的魔法波动，自称塔尔的男人像被戳了痛脚一样气急败坏，轰然塌陷的地板掀起漫天黄沙袭来，先一步来到半空的道森一飞冲天，出鞘的持锋化作一柄冲天利刃。
　　层层叠叠压来的沙墙，宛若豆腐一样被干净利落的一分为二，剑锋转瞬即至的道森没有命中目标，塔尔很诡异的消失在穹顶金光中，周围涌起的沙石随之陷落，却掩盖不住地板下青光流转的五芒星魔法阵，上面繁复的绿色花纹被激活了。
　　穹顶的流光溢彩开始隐没，大门上金碧辉煌的太阳圆盘也因此旋转起来，眨眼功夫便完成倒转，散出的金色光辉直入大殿地面中央，五芒星周围的绿色花纹宛若活过来一样，在光芒的照耀下，分呈五个方向缠上五芒星的每一个尖角。
　　“该死，被算计了…大门附近没事，看来对方没办法调用那里的大地。”
　　这一瞬间产生的变故让人应接不暇，等道森想要离开时，仅有的两个通道内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将他短时间离去的可能性彻底断绝。
　　嗡——！
　　就在道森企图靠近大门时，大殿中央的五芒星法阵传来刺目白光，一股苍凉的气息就此蔓延开来。哪怕目不能视，道森还是“看”到一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对方身着红袍，赤脚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一直走啊走的，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副空旷而悲凉的画卷转瞬即逝，等道森反应过来时脚下的魔法阵消失不见，光洁的青石地板再次重组，那身着红袍的画中人就站在那里，光头、赤脚，小麦色的脸庞方方正正宛若磐石般坚毅。
　　“您好…”
　　离大门附近仅有一步之隔的道森一动也不敢动，因为苦行僧在看着他，用那对异常清澈却看不到尽头的灰色瞳孔，在这对眼眸里道森看不到自己的倒影，或者说他并没有感知到对方身上的生命气息，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活死人。
　　“#@￥%…”
　　“？”
　　“离开这里。”
　　空旷低沉的男声响起，就好像对方站在极远的距离在交谈一样，道森脸上的疑惑换来另一种语言，是听起来晦涩难懂的古恕瑞玛语，他们总算是不用鸡同鸭讲，避免了直接开战。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就是地图上的紫色光点，是整座地下迷宫最强大的守卫。沉默的道森有些不甘，从地图标记上来看后门入口就在大门左侧附近。
　　刚才不直接进是因为有塔尔的那个男人，他没道理给敌人以便利，现在对方将苦行僧引了出来，就算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道森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能越过眼前之人。
　　“上，另外、人。”
　　道森用蹩脚的古恕瑞玛语提到上面，苦行僧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宽大的手掌，下一刻冰凉刺骨的气息发散开来，一柄金光闪闪的怪异利刃出现。
　　这是一柄似剑非剑的武器，一头是如同长剑的尖刺，另一头是如短剑般的尖刺，在长剑与短剑的接口处是一个圆环，正好够苦行僧一手握住。
　　唰——！
　　突然动了的苦行僧身体缓缓躬下，在抬起时又复归原样，道森目瞪口呆一副见鬼的模样，在他的身后头上有一个小洞，里面传来的极寒气息夹杂着一丝淡淡血腥味。
　　苦行僧的动作太快，快到他只能看到对方抬了抬手臂，然后躲在暗处的塔尔就倒了大霉，先前完全感觉不到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然后是迅速远离。
　　只是一招就解决了麻烦的敌人，虽然并没有杀死对方，但也够吓人的。不过这也意味着没了后顾之忧，起码塔尔短时间内是不敢靠近的，对方的武器似乎是臻冰做的，而且具有空间属性能随时召回来，要动手吗？
　　“我，过去。”
　　想做便做的道森表明决心，苦行僧的速度是很快没错，但还不至于无法应对。
　　“死。”
　　言简意赅的一词给出答案，又一次召回武器的苦行僧还未抬手，蓄势已久的道森便选择先发制人——铿！


第368章 致命一击

　　铿——！
　　带着冲天战意的长剑出鞘，然后很诡异的僵在身前微微震颤，强行为之的道森脸上憋出一股不自然的红晕，不是他不想打，而是苦行僧的右手上出现了另一只眼睛。
　　它看起来就和持锋上的一模一样，散发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凛然气息让道森瞳孔暮然张大，这是真实之眼的另一半，按珍的说法只会在墓主身上，这苦行僧竟然是墓主？！
　　“#￥%…”
　　又是先前听不懂的语言，但道森还是能明白苦行僧单手竖在身前，弯腰躬身的行为代表什么，“￥、%……”依旧是听不懂的话语，苦行僧的动作像倒带时突然卡壳顿了起来，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邪恶气息开始浮现。
　　“…”
　　身体紧绷的道森动了，他感觉到了浓浓的死意，和先前附在小白身上的那个恶意同出本源，对方控制了苦行僧自然是要杀人的——叮！
　　金铁交鸣之声于下一刻响起，苦行僧手中的双刺在招架住持锋的同时，他抬起的双眸已然不复清澈，取而代之的是异样的鲜红。
　　在两人对视的瞬间，苦行僧的手腕有了松动，随之滑动的双刺带出一串耀目花火逼得道森连连后退。前进始终要比退让来得快，取得先机的苦行僧手腕再转，在迫近持锋剑刃尾端的那一瞬猛然调转，将短刺的一头削向道森脸颊。
　　凛冽刺骨的寒意与刺耳激鸣化作的凌厉冲击同时到来，置身其中的道森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仅有几厘米的距离，就能将攻击加速成宛若飞机高速行进时带来的激波，也就是跟音障很相似的东西。
　　咚——！
　　仅仅一个照面道森便被冲击波拍进壁画之内，竭尽全力的仰头避免了他的脑袋被削成两半，身体骨头传来的哀鸣一刻不停，他同样一刻也不敢停。
　　宗师之威与生命之水的双管齐下，让道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原地，随后到来的双刺径直没入墙体消失不见，此时近距离感受这出手的一刺，道森才明白自己先前的猜测错得有多离谱。
　　“极致！”
　　呢喃的道森重重踩上壁画，身体不退反进的冲向两手空空如也的苦行僧，对方的攻击是以点为准的骇人爆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表面上来看苦行僧的所有力量，是都聚集在双刺的尖端之上，就仿佛有一面透镜在那里，将所有的阳光聚焦在了一点，然后轰然爆发出令人躲避不及，甚至是无从抵抗的杀伤力。
　　“呼…”
　　用差点儿被一击毙命的代价知晓了这一点后，道森便有了应对的方法，那就是永远不和对方的双刺尖端照面，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对他来说并不难。
　　就像先前那样，用打败火焰魔偶大军时连成一线的进攻方式就行，使用利刃华尔兹的道森斜着挥出开始的一剑，苦行僧召回的双刺自上而下穿了过来，在武器相交的瞬间道森消失不见，剑上是宛若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
　　自双刺尖端迸发出的力量穿过地板留下一处小圆洞，如影随形的道森舞动着持锋斩向敌人双腿，自开战以来巍峨不动的苦行僧终于动了，在地板上留下一点裂纹的他手臂猛然下挥。
　　一道仿佛被激光贯穿过的平直切口掀起无数碎石尘埃，目光凛然的道森无畏地刺破迷雾，苦行僧随手一错将剑压下，两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短刺处袭来的劲风如约而至。
　　死亡的阴影又一次袭来，但这一次早有准备的他抬起持锋，横面相撞的刹那身体爆射向后，脚下紧贴地面的道森毅然决然的扭转方向，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上半身发出的骨头碎裂声。
　　生命之水再次涌上，伴随着疼痛与酥麻，颇有种痛并快乐之感的道森终于取得先机，呈半月状的持锋在电光火石间挥向苦行僧的腰间，对方如所料般向着一旁移动。
　　追着对方影子的道森手臂狂舞而动，连绵不断的长剑勾勒出优美的线条，逼得苦行僧只能左支有档，短时间内无法递出尖刺的任何一端。
　　战斗终于演变成势均力敌的一幕，犹如在死神刀尖舞动的道森，反而找回与瑟塔卡对战时的状态，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越发轻灵，在苦行僧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伤口上没有流出鲜血，只有植物纤维状的平滑切口，以持锋之锐利本该削得对方早就失去战斗力的，也不知眼前这活死人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构成的。
　　但战斗绝不会就这样轻松结束，压制了苦行僧的道森很清楚这一点，他在等，等未知变化出现的那一刻动用最后底牌，对这个沉默异常的敌人发动致命一击。
　　唰——！
　　异变终于突现，苦行僧身上的红袍很诡异的动了，根本没给道森反应的机会，就将穷追不舍的他缠住，就连持锋的剑刃都没能幸免，敌人手中的双刺再一次对准他的脑袋。
　　早有准备的道森启用魔法印记，漆黑的瞳孔内不见一丝慌乱，脑袋偏移的同时净化力量迸发开来，带着持锋与袭来的双刺呈平行交错而过。
　　霎时间过后，追着他脑袋移动的双刺终于发生偏移，上面所凝聚的强大力量穿进上方穹顶，苦行僧持有武器的手臂，连同大半个身体摔落地面。
　　“是核心，想得美！”
　　苦行僧眼中红光消散的那一刻，错开的身体内出现一枚散发着绿光的水晶，曾植物纤维状的身体在光芒的刺激下蔓延出无数绿芽企图修复躯体，挣脱红袍的道森再一次挥剑向前。
　　“咪咕！！”
　　向前被他放在通道另一侧的小白，在闪烁中挡在持锋的必经之路上，“哼，舍得出来了？”冷哼的道森手腕一转用剑面将其拍飞，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抓向水晶，净化的力量无情地消融其上的脉络连接，最后精准无误的将其核心握在掌心。
　　在握住水晶的瞬间，道森的身体就僵硬在原地，扑扇着翅膀冲来的小白小脸上露出一抹邪异笑容：“咪咕！！”


第369章 石头与音乐

　　“咪咕你个头啊…傻鸟！”
　　“咪咕叽叽！！！”
　　“嘿嘿，傻了吧？你觉得小爷是那么好骗的吗？我让你装死，让你欺骗迦娜，让你装可爱，让你…”
　　突然松开水晶的道森抓住小白胸前的羽毛，净化力量的威胁让它变得浑身僵硬，对此自然不会客气的道森，每顿一下就朝它脑袋拍上一下，几下过后就拍得它头晕目眩，发出的叫声也变得萎靡不堪。
　　“脑袋真硬啊…”
　　知道自己手劲有多大的道森终于停手，额头上的冷汗却出卖他表面上的从容，刚才握住绿色水晶的那一刻，他的确是身陷其中了。
　　那种感觉太可怕了，那颗水晶上充斥着他无法想象的强大生命力，光是握着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尽在掌控之中，他甚至生出一种自己就是伟大造物主的错觉，可以主宰世间一切生命！
　　自然而然的道森心中唯一的遗憾浮现，他当时就在想如果用这枚水晶的话，就能复活死去的大伯了。于是梦就醒了，唤醒他的是一只巨大的紫色独眼，那里面仿佛蕴含着无数世间奥秘，在等着他去探寻。
　　是道森对虚空力量最直接的认知唤醒了他，没人比他更清楚罗伯特是如何死的，大伯就连一缕残魂都没有留下，是以他醒了，汗流浃背的放下了水晶，像个孩童般对着小白发泄起怒气。
　　“世界符文？不对…”
　　呢喃的道森又一次望向那枚失去光彩的绿色水晶，它并没有想象中的多么光滑、精致，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绿色石块，上面刻着偏向白色的浅绿划痕图案，看起来就像一只蝴蝶。
　　奇怪的是这只蝴蝶并不连续，上面的划痕断断续续，似乎雕刻起来时异常艰难。曾拥有过世界符文的贾克斯说过，符文上的图案就像鬼斧神工的大自然一样，浑然天成令人叹服。
　　这枚绿色石头很明显不是，但又有几分相似，比如那种蛊惑人心的怪异力量。
　　“难道是世界符文的仿制品？别装死了，小白先生…”
　　在手掌上附加净化力量的道森来到小白头顶，顺便还瞥了眼已然开始震颤的穹顶，这里或许坚持不住了，毕竟他取出了苦行僧身上最重要的东西，这枚水晶很显然是整个地宫的能量来源。
　　“咪咕、咪咕…”
　　尖叫起来的小白害怕极了，知道波比一行在后面的道森清楚时间不多，漆黑的瞳孔内冷意十足：“我的耐心有限，太阳女皇的御用驱灵人，发誓要守护欧什拉·瓦祖安的卡里坎先生，你是准备跟这里一起陪葬还是好好跟我谈谈呢…”
　　…
　　…
　　当笼罩整个地下迷宫的魔法阵消散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便免不了出现巨大变化，比如仿照索昂萨沙瀑制造的流沙通道不再流动，巨大的魔偶守卫停滞不前，放过了那些正在沙河之下抢夺财宝的人们，至于他们之间接下来会不会彼此厮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冰雪世界内呼啸不止的风雪停了，早已魂归他乡的幽灵姑娘们没法看到，只是她们冰封已久的身体却无法幸免，化作晶莹剔透的冰晶散落一地。
　　然后被蜂拥而来的变异生物们吞噬殆尽，它们的数量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多，可尽管地下迷宫的诸多道路分隔了这股巨大兽潮，还是避免不了有人会遇上。
　　比如正在仓惶逃命的波比一行人，“驾驾驾，咯咯、咯咯…快点跑啊，要被追上了，好笨啊，要不放开我好不好？我来帮你们的忙！”又一次被自己长辫子困住的金克丝唯恐天下不乱地喊着，扛着少女飞奔的是身材并不算多高大的艾克。
　　“闭嘴，蠢丫头…它们可不会怕你这个炸弹疯子！”
　　出言呵斥金克丝的艾克一脸严峻，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如此无力，在浩浩荡荡涌来的兽潮下，纵然是时间也无法幸免，以至于他只能不断为自己进行时间加速用以逃命。
　　“前面右拐，快！！”
　　负责断后的波比拎着锤子一下下挥着，她那足以锤飞沃里克的巨大力量，在这群前赴后继的变异生物们身上也起不到太大用处，只能勉强阻拦一下它们的行进步伐。
　　“哒哒、哒啦、哒啦啦…”
　　请求失败的金克丝干脆唱了起来，混合着兽潮带来的声音与漫天尘啸竟是异常合拍，闷头狂奔的艾克听着这熟悉的旋律，突然觉得肩上的少女轻了许多，忍不住哼唱起来：
　　“巴啦啦，废话…你想加入我一起玩？”
　　“耶噢！我们只需要～一点点恐慌！”
　　“哒哒、哒哒，感觉被忽视？”
　　“哦不，所以你能不能努力一点？我真的厌倦了！！哒哒哒…”
　　音乐总是能够鼓舞人心，哪怕自己一行人正在与灾难竞速，就算听不太懂两人唱得有什么意义，但这并不妨碍波比的心变得轻快许多。
　　或许这就是苦中作乐？“咿呀——！”思绪飘向班德尔城的波比想到小伙伴们，手中的圣锤舞得虎虎生风，脚下七拐八拐的道路也变得顺畅许多，其实很多约德尔人都很喜欢唱歌，只不过她很少去唱，因为那时候自己忙着在找英雄。
　　如今虽然不能说找到了，但起码有了方向，比如自己试着去成为英雄？波比知道这或许很难，但她已经学会了做自己的英雄，接下来要学的是成为他人的英雄。
　　“小小英雄，很多烦恼…小小英雄，很多麻烦…小小英雄…夜晚繁星亮～咿呀！”
　　小声放歌的波比放下心中向往，将圣锤狠狠砸进下方的古朴石阶，连同道路两旁左右对称，充满了秩序之美的廊道一起破坏，轰隆隆下坠的碎石与烟尘迅速弥漫开来，后面紧追不舍的恐怖兽潮终于暂时平息。
　　“呼呼、呼呼…早该这样了！”
　　气喘吁吁的艾克变跑为走，好在他平时为了能多使用几次时间力量一直在进行身体锻炼，因为这两者是挂钩的。他的身体越强大，能使用的时间倒流次数就越多，也幸好如此，不然他怎么可能扛着金克丝跑这么远。
　　“抱歉…”
　　小脸微红的波比有些歉意，或许是爱屋及乌吧。和奥莉安娜相处的日子里，她们谈论了很多有关秩序的东西，比如人偶、机械制造，还有绕不开的古恕瑞玛文化。
　　毕竟皮城也好、祖安也罢，跟古恕瑞玛总是脱不开关系的，爱极了和秩序相关一切的波比自然不忍心破坏地下迷宫，哪怕她很清楚自己不破坏其他人也会做，无法避免的同时却又下意识约束自己，这实在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为什么要道歉？好烦啊，快放开我…”
　　“嘘，别乱…听见了吗？”
　　“听见了，恐怕我们还得跑…”
　　安静下来的一行人终于听到通道传来的哀鸣，这种震感很明显不是墙后生物们带来的，而是整体出现了问题。


第370章 愤怒的战斗

　　“咯咯、咯咯…这里、这里，来抓我啊！”
　　“小心石头！”
　　“略略略，砸不到、抓不到…两个大笨蛋！”
　　在暂时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金克丝自由了，他们明明是在逃命，疯丫头却玩儿成了捉迷藏，只不过负责抓人的艾克与波比成了保姆，一会儿清理落石，一会儿指引方向，忙得倒是团团转。
　　“哇，是光！！”
　　跑在队伍最前方的金克丝尖叫着冲出通道，然后就遭到十几道能量射线的进攻，“打不到，打不到…略略略！”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金克丝，无疑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或者说是过分宠溺了。
　　宠溺到她甚至有空做鬼脸嘲讽敌人，“炸弹疯子？”惊讶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慢了一步的艾克在看到数量众多的人形机械部队与它们手中的武器后，想也不想的扑向金克丝：“是“维什拉的海克斯乙烯枪”，屏住呼吸！”
　　“啊，头好晕～！”
　　很明显艾克说的晚了，躲过攻击的金克丝两眼一翻失去意识，“兰纳尔！！”望着机器人拱卫下的那个怪异女性，喊出其名字的艾克抬起手臂，正要使用Z型驱动的瞬间波比到来。
　　“带她去另一个通道，呼吸新鲜空气就好！”
　　“可是…”
　　“走！”
　　满载金光而来的波比霸道的一挥锤赶走两人，在兰纳尔控制下再次齐射的机器人部队，手中的呈扁长形，看起来像是大号电磁枪的武器上涌起许多蓝芒，同时还有一股淡淡香气散发开来。
　　就像是成熟苹果散发出来的香味，闻着有些诱人，实则光是吸入就有极强的麻醉性。维什拉的海克斯乙烯枪，曾是一款为皮城守卫开发出来复合型、战争级制式武器，经由海克斯立方体电池转化，既可以放出麻醉射线，也可以释放出穿透力极强的电弧攻击，还可以引发剧烈的大爆炸！
　　轰隆——！
　　大爆炸产生的那一刻兰纳尔轻笑起来，只是几只无足轻重的小老鼠罢了，就算其中一个是祖安迷童的艾克，可他身上并没有防毒面具，连接近自己都不可能，最开始她还以为是其他男爵派来的先头部队，想要看看是否能够得到些信息所以才选择用麻醉射线抓人。
　　“约德尔人？”
　　可是当弥漫的烟尘逐渐消失时，兰纳尔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因为本该被炸成碎片的敌人显出身形，是个有着蓝皮肤、尖耳朵的奇怪小女孩。
　　“沃尔薇汀·兰纳尔…”
　　叫出敌人全名的波比小脸上刻满认真，“哟，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如果此时换做其他人可能直接命令部队攻击了，可兰纳尔清楚约德尔人是什么，也知道他们那足以碾压绝大数人类的魔法天资有多强，是以她耐住性子问了起来。
　　“温蒂。”
　　报上另一个名字的波比缓缓迈步，“我是李维克工坊的学徒，和奥莉安娜姐姐、科林叔叔关系很好。”这话一出兰纳尔的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因为她想到前不久手下汇报的情况，那里的确是来了个小女孩童工。
　　“温蒂小姑娘，姐姐劝你还是乖乖回家比较好…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参与进来的。”机械手指微动的兰纳尔挤出笑容，发出命令让机械人部队分散开来，自己则是取出挂在背后的特制乙烯枪，体积是小型乙烯枪的两倍。
　　它的功能是同类的10倍，是不折不扣的战略级武器，要不是顾及一枪下去可能会引起地下迷宫坍塌，继而毁了自己后面的探险行动，兰纳尔早开枪了。
　　“维什拉·李维克，你手中的东西是科林先生受议会委托开发的武器，以他的妻子命名，是为了守护皮城不受外敌侵略…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波比如数家珍的道出这些武器的来历，也是科林一辈子唯一开发出的一款武器，那时候维什拉正怀着奥莉安娜，正蒸蒸日上的皮城，又一次引来诺克萨斯帝国的觊觎。
　　在人口基数与疆域上处于绝对劣势的皮城，由议会号召了皮城的很多学者、发明家，研发了大量的军用武器，为了家乡，为了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科林发明了这件武器。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科林还是没有忘记妻子，也会偶尔提到这件武器，他非常后悔自己那时的热血奋勇，因为奥莉安娜的善良。
　　看着的心爱女儿为了救人在毒素折磨下日渐消瘦，科林明白了生命的重量，所以他很怕，很怕自己开发的武器有朝一日夺去他人性命。
　　现在的波比非常愤怒，兰纳尔对李维克工坊的觊觎，逼得奥莉安娜献出自己的心脏，尽管结局是好的，她解放自己踏上了远方的土地。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公平，这太没道理了，好人不应该被坏人随便欺负。
　　“武器造出来，不就是让人用的吗？小姑娘…它们呢，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
　　兰纳尔的回答理直气壮，波比摇摇头，“不对，和财富没关系…我只是想要为李维克家讨回一些公道。”这对兰纳尔来说很不可理喻，很好笑，以至于她彻底失去耐心：“呵呵…那你就带着公道去天堂见他妻子吧！！”
　　嗡——！
　　这一次兰纳尔没有留情，数十个机器人一起从四面八方发动进攻，在海克斯武器的低鸣下电弧与淡香瞬间弥漫开来，将这片小世界笼罩于内，紧随其后到来的爆炸一波接一波，似乎永无停歇之日。
　　“哼…”
　　再强大的魔法也有极限，冷哼的兰纳尔清楚的知道自己优势所在，不管敌人多厉害，只要用火力不断压制对方，那胜利就必然会是自己的——咔擦、轰隆！！
　　下一刻响起的声音让兰纳尔脸色阴沉无比，“该死的小鬼，你是怪物吗…”失去一个机器手下的兰纳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敌人交织的火力网中，手持圣锤的波比已然全力以赴，身边环绕的着金色圆环不仅拦下所有爆炸，就连那些有毒气体都被隔绝在外。
　　一个、两个，三个…既然不是人类，那就没必要留手。
　　对生命一向宽容的波比尽情宣泄了心中愤怒，这个曾被道森戏称为双马尾小虎牙的呆萌女汉子，自称是拿锤子的约德尔人的小家伙，全力以赴之下一锤一个。就像在打地鼠般，将兰纳尔花费了巨额财富，甚至有信心靠它们对抗数千人军队的凭依悉数摧毁，而这个过程就连1分钟都没有。
　　“不！！”
　　根本无力阻拦的兰纳尔发出悲痛欲绝的喊叫，毅然决然的扣动特制乙烯枪的扳机，什么探险，什么宝藏，什么辉煌圣器都见鬼去吧！！！


第371章 平等与判断

　　嗡——！！！
　　特制乙烯枪发动的那一刻，浓郁的苹果香瞬间弥漫开来，就仿佛有漫山遍野的苹果树在盛放，就连空气都因此焦灼起来，卷起的热浪滚滚一往无前，掀起了宛若岩浆的炙热火焰翻滚不休，一层又一层似乎永无止境。
　　“给我赶上啊！！！”
　　安置好金克丝的艾克从另一个洞口冲了出来，犹如飞蛾扑火般冲进爆炸中心，本该将他立即吞噬的热浪与火焰诡异地定格不动，看不见的时间涟漪随之荡漾开来，最后凝聚在兰纳尔狰狞的表情上。
　　下一刻汹涌的火焰倒卷而回，乙烯的浓香化作肉眼可见地透明波动复归原位，手持时针的艾克狠狠砸上兰纳尔的脖颈上——咔擦！！
　　时间如碎掉的镜子一样再次流动，醒来的兰纳尔瞳孔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脑袋与身体分离，然后咕噜噜的坠落地面，留在原地的海克斯动力替代体内，洋洋洒洒地喷出大量粘稠状的机油。
　　“永别了…沃尔薇汀·兰纳尔。”
　　犹如做了一场噩梦的波比难免恍然，这是只有时间才能做到的奇迹，但她并没有忘记为死者送行，“这种恶人没必要同情。”艾克颇为厌恶的扫了眼怒目圆瞪的兰纳尔，波比依旧我行我素的鞠了一躬。
　　“无论是否善恶，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曾亲身经历德玛西亚变革，知道死亡有多沉重的波比抬起手，圣锤落地的瞬间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一同出现的震动将死不瞑目的兰纳尔埋入其中。
　　“走吧，我们时间不多。”
　　望着波比先行一步的身影，即便并不认同这一观点，艾克还是保留了足够的敬意，甚至想到如果人类也能这么豁达就好了，可惜的是他很清楚这不可能。
　　“接下来我们走那里？”
　　“从道森给的地图上来看是左边…”
　　“这里都快塌了，还不能联系到道森吗？疯丫头…人呢？”
　　越过波比的艾克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一脸茫然，“哼哼…在右边路口。”鼻尖微动的波比想也不想的跑了过去，皱着眉头的艾克有些生气：“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还乱跑…”
　　“她好像在逃避什么，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但我想一定足够刻骨铭心…不然以金克丝的性格，没必要藏着掖着。”
　　“你们是朋友吗？”
　　“青梅竹马。”
　　“那下次可不要放手了…再快点！”
　　想到悠米的波比身上浮现金光，紧随其后的艾克顾不上身体疲惫，咬咬牙加快步伐，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疯丫头跑了，毕竟他来地下迷宫不是寻宝的，而是单纯的不放心金克丝的安全！
　　…
　　…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辉煌圣器…”
　　又一次拿起绿色石头的道森，在迦娜其名小白，实则为卡里坎的猫头鹰面前，很过分的又一次放弃了它，将其放回了苦行僧的身体，以至于它歪起脑袋一脸疑惑。
　　“地下迷宫还不能塌，我的朋友们还在里面。”
　　随口解释的道森看向卡里坎，在它的那对吊角眼中闪过一丝凶芒：“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年轻人？”
　　“想打的话我奉陪到底，但你要考虑一下失败的后果…我的仁慈没有第二次。”
　　后退两步的道森紧握持锋，离开小白身体的卡里坎回到苦行僧的身体中，缓缓起身：“女皇陛下很早之前就死了。”
　　就算道森说明了精神断界内发生的事，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悲哀卡里坎还是不相信这一说辞，毕竟这是当初他亲自确认过的事情。
　　“或许吧，也许在你看来我是星界的人…但事实并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的确和星灵们有些关系，也接受过他们的恩惠，可这并不代表我要对他们毕恭毕敬。”
　　道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藏银熠的存在，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态度，对着苦行僧侃侃而谈：“我只是想借这座地下迷宫完成一些事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我来说不重要…卡里坎，剩下的交给你来判断。”
　　“你要在这里干什么？”
　　“简单来说的话…解决这里的所有敌人，刚才逃走的那个人就是幕后黑手，对方一定会再来的。”
　　“然后呢？”
　　卡里坎很清楚但凡争斗与杀戮背后，必然是为了达到某种目，道森抬头看了一眼又有了绚烂极光的穹顶：“没了这些碍事的之后，着手清除祖安灰霾…就是人类工业留下的那些污染源。”
　　虽然平时大多时间都在沉睡，但卡里坎还是知道一些上面情况的，闻言看着道森就像看傻子一样：“为什么？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不对，这可以获得大量的信仰，是那个风之精灵！”
　　“嘘！”
　　竖起手指的道森打断对方，他也没想到这老家伙反应如此快，但并不担心他到处乱嚷嚷。这世界终究还是星灵们在看着的，卡里坎作为古恕瑞玛帝国的一缕残魂，对星界可没任何好感。
　　“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了不起的年轻人…对于神明，你就没点敬畏之心吗？”
　　纵然是见证过不少飞升者成神的卡里坎，对于道森想做的事情还是颇为惊讶，一介凡人竟然敢去利用信仰，还能找到合适的载体来造神，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敬畏之心？”
　　重复这一次词语的道森表情古怪，“我亲眼看到过巨龙陨落，亲手斩断过神明的羽翼…这种事一开始当然是很害怕的，但后来怕着怕着就习惯了。”
　　“你该不会是那个…”
　　“没错，就是我…道森·冕卫。”
　　“…”
　　问出他名字的卡里坎沉默了，他前不久醒来过一次，因为天上的星星少了一颗，星灵陨落这种事不是没有过，但那是在数千年以前，而不是奥术失落、神明隐没，百废待兴的如今。
　　“那个自诩正义的家伙如何？”
　　“死板的可笑，但也值得敬重…毕竟她当初庇护了还曾年幼的德玛西亚。”
　　“黑暗之剑呢？”
　　“很有人情味，我欠她很多…如果天上住的那些都和她一样，我甘愿俯首称臣。”
　　“有意思，我会让地下迷宫内的魔偶们帮助你的朋友们…”
　　卡里坎抱起小白，转身走向金碧辉煌的大门：“来，有些话只能在里面说。”


第372章 灵魂与虚空

　　“这是第一代魔偶，只能干一些笨重的活儿…但也比奴隶强不少，女皇陛下甚至考虑过要废除奴隶制，但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搁浅了。”
　　“这是第三代魔偶，身体还是很笨重…不过也比专门做建筑石匠们强多了。”
　　“这是第五代魔偶，我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终于把他们变得像个人了，可是耗费的资源很多，要不是女皇陛下无条件的信任，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
　　侃侃而谈地卡里坎带着道森走在广阔的大厅中央，进来前道森想过这里面会有遍地金山银山、水晶宝石陈列其上，或者干脆是古朴盎然之类的，可他唯独没想到大门内会是这种场景。
　　这是一间超大的陈列室，或者说是卡里坎个人的博物馆。道路两旁是各种大小不一、形状千奇百怪的魔偶，就像某种进化史一样，魔偶们的形状从前到后越来越精致、复杂。
　　卡里坎说了很多专业术语，什么魔法纹路、奥术塑形、水晶分化等等听得道森云里雾里，但他没有打断对方忆往昔峥嵘岁月这种事，而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他们在大厅尽头的祭坛前停下。
　　上面摆着一口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散发着臻冰独有的寒意，里面本该躺着的尸体消失不见，下面还有和外边一模一样的绿色五芒星魔法阵，很明显卡里坎口中“第十代魔像”那个用沙漠绿洲植物做的苦行僧身体，就是从这里传送出去的。
　　“人一旦年纪大了，就忍不住会啰嗦很多…”
　　自言自语的卡里坎招招手，祭坛上的魔法阵蔓延出葱葱绿意，几个眨眼功夫就构建出一座植物凉亭，周围还很有诗情画意的浮现许多盛放的瓣鳞花，道森不会忘记这是瑟塔卡最喜欢的沙漠之花。
　　“瓣鳞花凋零又盛开，很多人一去再也不回…坐。”
　　邀请道森坐下的卡里坎，轻点圆桌后就有藤蔓伸向正下方，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一个点缀着小花的砂石杯被带了上来，里面是异常清澈，却看不见底的清水，就像他那对灰色瞳孔一样。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敢喝…”
　　“呵呵…随你。”
　　好意被拒绝的卡里坎也不强求，望着那些瓣鳞花表情慢慢柔和下来，不在是那副苦大仇深忧郁脸，“里面是“涤魂水”，可以用来洗净、清除灵魂上的邪恶…比如虚空留下的侵蚀。”
　　“可惜…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不可避免的道森又想起大伯，这世界上并没有地府，也没有六道轮回，但灵魂的确是存在的。每当有生命死亡，如果没有外力阻挠的话灵魂就会自由消散，最后又变成生命出现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
　　这个生命可能是人，可能是动物，也可能是花花草草之类的。也就是必须有灵魂才能诞生生命，乍一听起来可能很矛盾，道森也对此向提出这一说法的莫甘娜发出过疑问。
　　比如那些受到被黑魔法、被虚空吞噬的灵魂可是回不来的，那岂不是代表灵魂会越来越少，这个世界终究会有毁灭的那一天。
　　莫甘娜的回答并不复杂，她说这是必然的。就比如游离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魔法元素，它们其实也是灵魂的一种能量体现，所以它们才会和大海一样有潮起潮落。
　　潮落便是魔法衰退，世界需要时间来蕴育新的灵魂，来修复人类战争、厮杀带来的缺失，但这并不意味着缺口补上了。
　　莫甘娜说之所以有越来越多的人类诞生，是因为压榨了其他生命的生存环境，失去了环境的生命们无法繁衍生息，所以才有了更多的人类。
　　而每当潮起时，就是魔法元素大规模复苏时，也是人类开始大规模战争的时期，最有代表性的是世界符文的现世，以及随之到来的符文战争。
　　这个世界似乎在用这种残忍的方法诱导着人类自相残杀，维护着脆弱的平衡，细细去想的话倒也说得通。可越是这样做留下的缺口就越大，直到世界再也无法维持这个平衡，所以才有浩劫到来。
　　就算不是虚空，也会以其他形式呈现开来，道森能想到的是前世的大冰川时期，就像弗雷尔卓德一样万物冰封，生命罕迹。
　　还有古书上描写那些拉阔尔人，用古恕瑞玛语来说就是“最后的太阳部族”，拉阔尔人相信在这个世界之前曾经存在过许多个世界。
　　但这些世界都因为某种灾难毁灭了，于是他们的先知们起了“拉阔尔”的名字，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世界的太阳如果再消失的话，就不会在有下一个世界了。
　　“咳咳…”
　　“不好意识，走神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
　　卡里坎的轻咳将道森从思绪中拽回，他想了想还是如实到来：“在想浩劫的事情，我的大伯也是虚空的受害者…他就连一缕灵魂都没有留下，这对我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遗憾。”
　　“你的遗憾我感同身受…因为女皇陛下，我，还有许多古恕瑞玛人经历了虚空入侵的第三场战斗。”
　　卡里坎的语出惊人让道森惊出一声冷汗，“第三次？怎么可能…”他的惊讶招来了对方的鄙夷，卡里坎挥手将聚齐黄沙，在桌子形成了一副只有轮廓的世界地图：“第一次是这里。”
　　“巨神峰？”
　　看着卡里坎停在西南角的手指，道森越发的惊讶了：“怎么可能，那里可是星灵的地盘…”
　　“星灵也是会死的…幸好有那位出现镇压。”
　　卡里坎嘴角的嘲讽很明显，提到那位时又变得一脸敬重，“那位是谁？”道森的疑问落在空处，卡里坎摇摇头：“这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第二次在这里。”
　　“弗雷尔卓德？！这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这是道森万万没想到的地方，或者说是受了德玛西亚的影响，他骨子里从不认为那片满是贫瘠与野蛮落后的地方，能够抵挡一次虚空的大规模入侵。


第373章 认知与自证

　　“收起你那浅薄的认知吧，年轻人。”
　　不是讽刺，而是悲天悯人的劝诫，就仿佛变成了真正的得道高僧那样，“是，您说的对…我的确要放下心中成见，请您指点迷津。”卡里坎的表情让道森心中寒意凛然，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弗雷尔卓德大地，这片大地既然经历过虚空入侵，那自然是付出了昂贵代价。
　　“指点算不上，就像你我生存的年代相差久远一样，那个时代对我来说也很久远，我只不过是个古老历史的追寻者…”
　　灰色瞳孔泛起涟漪的卡里坎，声音中满是苍茫悠远，古老历史的冰山一角在他口中缓缓掀开一角：“那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时代，黄沙还未诞生并吞噬恕瑞玛大地，奥术的光辉闪烁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强大的神明们嬉戏人间，以众生为棋子，将凡人的领域当做棋盘，互相争夺着对方的棋子，或者说信仰之力。
　　那是一个信仰遍布，同样也是人类岌岌可危的时代，那个时期的弗雷尔卓德根本没有雪，它只是这个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席卷大地的只有干涩冰冷的风，万里无云，皆为冻土。
　　在那个随波逐流的动荡时代，总有一些凡人会试图去主宰自己的命运，就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曾将弗雷尔卓德一统的三姐妹因此诞生，她们的名字你应该不陌生，丽桑卓、赛瑞尔达和阿瓦罗萨。
　　三姐妹每个人都渴望拥有驾驭战争、改变命运的强大力量，而她们也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
　　天生神力的长女赛瑞尔达试图染指星界力量，却因为无法追寻的赌约，把声音输给了巨神一族的使者，初之暮光，如今不知替换了第几代的“暮光星灵”。
　　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声音，而是丧失一切与他人交流的能力，没人能够理解赛瑞尔达说的话、动作、甚至是眼神，如果不是从小就情同手足的两个妹妹在，能够用心灵的力量来交流，那她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次女阿瓦罗萨我觉得和你很像，皆是对神明毫无敬畏之心的存在，她号召族人们团结起来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神明们的威严再一次受到挑战，没人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其他声音。
　　于是被视为另类的阿瓦罗萨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是被那位大人阻止后的虚空使者。为了防止上一次的失败，它们派出了名很多为“监视者”的灵体。在我漫长的生命中，就见过其中一员，祂既残忍又精明，祂的名字是…”
　　“维克兹。”
　　“在古恕瑞玛语中，这一词语所代表的是通过分解从而理解。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诱导他说出维克兹名字的卡里坎突然发难，凛冽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植物凉亭竟是毫无征兆地移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方形冰棺将两人一同关在祭坛之上，下方的五芒星魔法阵以道森无法理解的玄奥轨迹开始变动，勾勒出大气辉煌的太阳圆盘。
　　嗡——！
　　转瞬间构建而来的太阳圆盘绽放了，就如同照亮世间万物的太阳一样炙热，甚至连困住道森的冰棺，这种连岩浆都无可奈何的臻冰都浮现袅袅白烟。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并不怎么美妙，尤其是在这种极为要命的环境下，纵有千言万语但也不及对方先入为主的印象，道森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解释，他只有两种选择。
　　再一次打败卡里坎，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了，一个有着魔法阵加持的敌人有多强大？起码也是先前的战力的10倍吧，这已经是无限接近半神了，打起来的话肯定九死一生，除非他使用银熠的力量来跑路。
　　这也是他敢跟进来的原因，可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为了波比他们的安全，道森还不想走。
　　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了，目光微动的道森看向那杯名为“涤魂水”的东西，直觉与银熠都没有异常，看来它的确对人体无害，可以用来自证清白。
　　这也是卡里坎一开始就拿出它的用意，对方在怀疑净化的力量和维克兹有关，或者说认为他堕落了，与虚空做了某种不可知的交易。
　　“咕咚、咕咚…够了吗？一干二净。”
　　下定决心的道森拿起杯子，将里面清澈不见底的涤魂水一饮而尽，卡里坎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两人便又回到先前祭坛的下方。
　　没有冰棺、没有太阳圆盘，如果不是身上还残留着的寒意与炙热交织，道森差点儿都以为自己刚才在做梦，紧接着涤魂水开始发挥效力，让他眉头微皱：“嗯，很舒服…就像是在醒着冥想一样，不对，这是？！”
　　涤魂水入口的瞬间就化作一股精纯能量散入四肢百骸，身上疲惫一扫而空的道森来不及多说什么，闭上眼睛的瞬间就感觉有很多东西离自己而去。
　　比如那始终环绕身体，偶尔还会化作焦糊飘入脑海的残留气味。这种感觉始终在提醒道森做过什么，那些死在大火中的诺克萨斯士兵自然是不甘心的，可现在没有了，哪怕他竭尽全力去感受都嗅不到了。
　　更近一步的变化是一种空空如也的轻松感，就好像自己所背负的罪恶都消失了一样，不管是对大伯的歉疚，还是曾经所杀之人积累而来的杀气，都统统不在了。
　　“你看到了什么？”
　　“一片湖泊，很清澈，有种很静雅的感觉…”
　　“嗯，不错…是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透明、一尘不染。”
　　循着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的道森，这一次终于在卡里坎的灰色瞳孔内看到自己的倒映，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把对面的自己看得很清晰。
　　那对漆黑的瞳孔也如对方所说，干净的有些天真无邪，纯真烂漫，看不到一丝杂质，仿佛新生的婴儿般。
　　对于这一现象的认知，道森以往的经验是生理过程。简单点来说，就是人的角膜和晶状体是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退化的，再加上脂质沉积，眼球自然会变得逐渐浑浊。
　　可现在自己仅喝了一杯清水，眼睛就变得和婴儿一样清澈光亮，或者说是灵魂变得干净透彻，饶是他有一颗大心脏也难免惊讶：“为什么？”
　　道森脱口而出的疑问与叹服幽幽展开，在确认眼前少年并没有堕落到与虚空交易后，卡里坎露出一丝淡淡微笑：“不要急，故事还没有讲完…”


第374章 天大的背叛

　　“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卡里坎没有回答道森的疑问，一副老神在在模样，将话题又带回刚才的断章：“阿瓦罗萨的行为引起了神明的不满，隐藏在世界扭曲下的黑暗向她发出邀请，面对虚空的低语与神明降下的惩罚，阿瓦罗萨主动选择失去听觉，从此她的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甚至连身体都失去了平衡无法战斗、更不用说去做鼓舞人心的事情。
　　三女丽桑卓没有因为两个姐姐的失败而退缩，相比天生神力赛瑞尔达、聪慧远谋的阿瓦罗萨，她最大的优点是卓绝的魔法天资与过人的勤奋，奥术对她来说就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在那个魔法元素充盈的时代，丽桑卓的勤奋让她得到了十足的回报，很快她就拥有和神明对话的资格，甚至是足以威胁到他们的统治。
　　为了避免丽桑卓更进一步成长，神明夺走了她的双眼，看不到世界的风景，就连绚烂多彩的魔法世界都关上大门，再也无法有任何的进步。
　　可即便如此在弗雷尔卓德众多的传说与歌谣中，三姐妹的地位仍旧是至高无上的。一个哑巴、一个聋子，一个瞎子，她们靠着血脉的联系，互相做彼此的声音、耳朵、眼睛，在那片冻土上发起无数次战斗，最后连神明都要退避三舍，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三姐妹和追随者们被后人们称之为“冰裔”。
　　年轻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神明只有神明才可以对抗…既然星灵请你口中的那位大人出手，那就说明虚空很强大，监视者们应该有近乎于神明的力量，或者超过祂们，所以三姐妹中有人和虚空做了交易，尽管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从事实上来看，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丽桑卓，就是那个人。”
　　与凯尔正面进行过交锋的道森很清楚这点，活了不知多久的卡里坎更是十分明白，是以他微微颔首：“失去引以为傲力量的丽桑卓没有绝望，她选择行走在梦中…也就是过去人人谈之色变的暗影魔法，这是一种涉及到灵魂领域的高深魔法，人心在这种噩梦中会显得无比脆弱。
　　凡是使用暗影魔法的人，最终都会迷失在精神领域中，可丽桑卓不仅没有迷失，反而借此重新找回光明，借助他人的梦境为视野，但她同样也看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那些隐藏在黑暗深渊下的监视者们。
　　你既然知道维克兹还活了下来，那就一定看到过那只独特的眼睛…那里有无限的知识与力量，对于骄傲的丽桑卓来说再好不过，她需要力量来对抗神明、统一弗雷尔卓德，哪怕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引狼入室。
　　丽桑卓瞒着所有人、包括两个姐姐，以三姐妹的名义和监视者们做了一桩交易，这种力量又经由三姐妹传给追随者们，让他们的身体足以抵御世间的一切寒冷，并掌握强大的冰霜魔法，冰裔之名由此而来。
　　有了力量自然就有争斗，三姐妹将意图染指弗雷尔卓德的神明们打得灰头土脸，一个堪比恕瑞玛的强大帝国冉冉升起，或许再给丽桑卓一些时间的话，她甚至能够逼得星界做出让步。
　　就像伟大的女皇陛下一样建立太阳圆盘，或者是类似的东西，真正成为足以掌控自己命运，搅动世界的强大存在。
　　可惜虚空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神明们也不可能和凡人拼个你死我活，于是一场不可知的阴谋发生了。我穷尽一生的去调查，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可我清楚那段消失的历史是什么。
　　监视者们找到入口，在丽桑卓完全没反应过来时从遥远的北方突入凡间，虚空生物的可怕我想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三姐妹从战争中诞生，在战争中完成一统，她们不会放弃辛苦得来的这一切。
　　在异常恐怖的敌人面前，三姐妹集结所有的力量准备与之拼死一战，可你猜怎么了？”
　　卡里坎最后的声音中满是嘲弄与不屑，正沉浸在古老历史中，臆想着那个场面会有多宏大的道森楞了楞，才有些不确定道：“就结果来看，难道是背叛？”
　　“对，没错，一场天大的背叛！！！”
　　在卡里坎异常清澈的灰色瞳孔中看不到愤怒，但他紧绷的五官足以说明这种愤慨有多强烈：“要么跪倒在监视者们的脚下被人们永世唾弃，甚至连世界都因此被吞噬…要么放弃一切，背叛所有的一切。
　　丽桑卓选择了后者，她用一场盛大无比的出征仪式，实为献祭的法阵，牺牲了所有同伴掀起一场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寒霜风暴，没人知道这场风雪持续了多久，但最后的结果是好不容易一统的弗雷尔卓德分崩离析，强大的元素之力让这片冻土永久的飘起白雪，监视者们被埋葬在厚厚的冰川之下，由无数臻冰覆盖。
　　而丽桑卓则在这片臻冰之上，建立了如今的“霜卫要塞”，并动用一切力量来掩盖历史，抹杀一切可能的知情者，但这种事除非没做过，可既然做过又怎么可能不流传出去呢。
　　想必丽桑卓那个叛徒如今很苦恼吧，来自虚空的监视者们和神明比起来要难对付的多，那些怪物最大的优点就是在时刻进化着，然后污染臻冰形成的封印，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破土而出了吧…自作自受的蠢货。”
　　骂得一脸正气凛然的卡里坎眉间又出现悲悯，看在眼中的道森更是头疼：“您说的多久，是多久呢？请具体点…”
　　“这要看虚空的意愿。”
　　“？？”
　　“虚空可不会蠢到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第一次让那位大人让祂们铩羽而归，第二次又遭引路者的背叛，第三次他们甚至学会了和人类一样勾心斗角，用最小的力气来取得最大的收获。”
　　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的道森心中一片冰冷，正当他想要问第三次是否来自艾卡西亚时，卡里坎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在他的剑柄之上：“把另一只眼给我…散发着腥臭味的家伙来了！”


第375章 怪物与魔鬼

　　“咯咯、咯咯…来抓我呀，大家伙！”
　　“啊啊啊！！”
　　“这里，这里…开火！”
　　卡里坎派出的火焰魔偶们成了疯丫头的玩具，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些大石头们为什么不攻击自己，可这不妨碍金克丝利用它们来对付敌人。
　　比如那个浑身皮肤紫得发黑，手中握着巨大切肉刀，穿着脏兮兮白大褂的吐舌头怪物。对方那伸在嘴巴外边，来回甩动着粘稠液体的绿色舌头看起来可真恶心，真想将它烧了！
　　轰隆、轰隆隆——！
　　纵横交错而来的火焰射线命中怪物，“蒙多多多多多…”自称蒙多的怪物一边沐浴着火焰，一边大声兴奋地大喊着，金克丝歪歪脑袋，取出背后的鱼骨头：“看来这个傻瓜不会死，哦耶…砰！”
　　本以为这怪物会死的金克丝难过了一秒，刚才她甚至都想好了要为他做个好看的坟墓，再画上一些花花草草什么的，用来纪念自己的第一次杀人。
　　拖拽着的火焰与尾气的火箭弹轰然落下，在火焰中狂奔的怪物被炸上天空，身上的紫色皮肤冒出一些令人反胃的蠕动肉芽，焦黑的身体竟是转眼间恢复一新。
　　“诶？！”
　　“蒙多要爆炸了！！”
　　“哇，快跑…”
　　坐在魔偶肩上的金克丝想也不想便跳了起来，锋利的切肉刀打着摆子削掉魔偶的半个脖子，火焰射线又一次集合在蒙多身上，这一次他没有大喊大叫，反而皱皱眉头：“一点也不痛，蒙多要走了！”
　　“哇哇…和幽灵先生一样可怕！”
　　想起道森的金克丝麻溜地跑路，她最讨厌这种打不死的怪物了，追了她一路的蒙多自然不会放弃，张亚舞爪的紧随其后，还没忘了顺手取出自己的砍肉刀。
　　叮——！
　　下一刻明亮的白光出现，蒙多想也不想的砍了出去，待到看清来人时，他那对白惨惨的眼睛瞪得滚圆。这个有着一头雪亮白发，手里拿着某种类似铁剑的小男孩他认得，这是他为数不多治疗失败的案例。
　　“又是你，你为什么不让蒙多拯救所有人…啊啊啊！！”
　　气极了的蒙多大喊大叫着砍了起来，身上覆盖着的火焰诡异的旋转起来，好不容易追上金克丝的艾克目光冰冷，拉出一排残影躲开攻击：“又是你这个怪物…”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而是第二次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祖安迷童的据点附近，这个头脑简单、自称蒙多医生的恐怖怪物，似乎唯一关心的东西只有痛苦。
　　不仅仅是施加痛苦，也有接纳痛苦，痛苦会让他变得无比兴奋。除了这个事实外，关于蒙多的流言还有很多，这体型是常人几倍的怪物，经常抡着切肉刀游走在祖安深夜，有许多人都遇见过他。
　　那些遇见蒙多的人并没有死，而是会被他用铁链捆住，然后就是一个盛满尖刀和锈铁钉的大木箱，将其称之为药箱的蒙多会用这些东西折磨被抓住的倒霉蛋，听着对方凄厉的惨叫露出笑容，直到被抓的人再也无法哀嚎。
　　“蒙多、蒙多！别跑…蒙多觉得你是个大娘们！！”
　　抡着切肉刀，浑身火焰翻滚的蒙多更生气了。不断在他周围徘徊，偶尔攻上几下的艾克眼角狂跳，被一个傻子粗鲁地喊大娘们，这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
　　“我并不介意给你些教训…”
　　“两个大娘们？”
　　“是两极反转，怪物！”
　　自从上次与杰斯鏖战、Z型装置内的水晶失而复得后，艾克就掌握了一种新能力，那就是他可以控制过去的自己，或者说是一道白色的虚影，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和过去的自己联合起来，在时间的洪流中汇合，然后带来一股无人能敌的冲击——嗡！
　　带着虚影一左一右冲来的艾克启动Z型装置，下一刻时间的力量浩浩荡荡的砸了下来，蒙多根本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身体就轰然被压进地面深处，全身骨头发出络绎不绝的哀鸣，惨绿色的鲜血眨眼间就迸溅开来。
　　“嘶…”
　　来不及欣赏自己杰作的艾克闪身退开，溅射开来的浓稠液体腐蚀了周围的一切，深坑内的蒙多嚎叫着爬了出来，“蒙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啊啊！！”这刺耳声音让艾克再无战意，他可不想和这种打不死的怪物纠缠下去。
　　“还是想和温蒂汇合吧…”
　　正准备离开的艾克耳朵微动，下一秒金光携着狂风涌来，再次被抓住的金克丝，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快跑啊，有可怕的恶魔先生！”
　　“？”
　　没等艾克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闪身而过的波比就带上了他，“快走，不要回头！”波比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艾克就更好奇了。下意识转头看向通道另一侧的他，眼中倒映出一片红光，鼻尖飘来一股闻起来很像鲜血，但又有种说不出香甜的诡异气味。
　　沙沙、沙沙…！
　　随着红光的逐渐递进，飘散在地宫内的怪异香味也越来越浓，很快一个男性的轮廊显现在红光中间，他的身形纤细而凌乱。满头白发伴着风儿飘在脑后，一群有着猩红翅膀的蝴蝶密密麻麻地飞舞在上方。
　　“…”
　　回望的艾克瞪大双眼，理智告诉他要马上回头用尽全力逃跑，可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住，于是两人的目光相交，那是一双湛蓝色的双眼，但这只不过是表面。
　　在来人的瞳孔深处内，艾克看到一处广阔无垠的暗红血海，就像炉中余烬产生的暗红，有种无法形容的妖异之美，摄人心魄。
　　“蒙多，砍！”
　　不知何时恢复过来的蒙多喊了起来，手中还沾染着绿液的切肉刀笔直而去，“哦…腐朽又充满活力的鲜血，有趣。”从红光中走出的男人抬起苍白如雪地左手，上面不见一丝血色，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切肉刀就乖乖的被他捏住。
　　那是一个年轻、帅气，英俊到女性都会为之尖叫不休的面孔，艾克认得，而且在码头上见过不止一次，他下意识就说了出来：“米达尔达家的盖罗柏？”
　　“绝对不是…”
　　头也不回的波比脚下又快了几分，语气十分肯定：“那只是一个披着人皮、以鲜血为食的魔鬼！！”


第376章 致命的美丽

　　“蒙多觉得你有病，必须治！”
　　当披着人皮的盖罗柏掂起指尖，将上面鲜血放在妖艳的红唇上轻抿品尝后，他的脸上便露出深深地迷醉表情，于是蒙多对来人下了医学判决，轰隆隆的撞了过去。
　　“是啊，我得了一种叫好奇心的热病…拜你所赐，蒙多先生。”
　　盖罗柏优雅的伸出手，一团鲜艳的血红在他掌心凝聚、抛出，蒙多如小山般冲来的身体与之相撞瞬间，血球就迸发开来化作无数鲜血丝缕，眨眼功夫不到就将他包成一个巨大的血茧。
　　“蒙多、蒙多、蒙多…！！！”
　　眼前一片鲜红的蒙多大喊大叫着，不是痛苦，而是笑得很开心，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个被人用钢针插入指甲缝、烫斗贴上脚板，巨石压扁身体的年代，这真是太幸福了！
　　只有痛苦，唯有痛苦才会让蒙多有活着的感觉，所以蒙多现在笑得很开心。尽管他的嚎叫通过血茧后只有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可也足够让人惊讶。
　　“这粗狂嘈杂的美，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常人视之为丑陋、恶心的蒙多，让盖罗柏隐藏在湛蓝之后的双眼更添一份猩红色彩。这份色彩无论是用恕瑞玛朱砂，还是用皮城特有的赭石，甚至是昂贵到足以令画家倾家荡产的艾欧尼亚朱红，与这份鲜艳的红色光泽一比都相形见绌。
　　沙沙、沙沙…！
　　从容不迫的脚步声轻轻响着，向着波比一行人逃走的通道而去，与血茧擦身而过的盖罗柏手中多出一缕红丝。他每走一步就有许多色彩斑斓、花纹奇特的蝴蝶从中诞生，相应的血茧就减少一分。
　　几十步过后便是数百只蝴蝶诞生，这种轻盈而柔弱的生物环绕在盖罗柏周围翩翩起舞，翅膀煽动间带来无数绚烂光晕，蝴蝶锥形躯干和展开的双翅上，竟是很奇妙的构成一枚双刃斧状的纹章图案。
　　这个印记如今已经遍布世界，每一面黑底红旗上都有它的踪影，名为诺克萨斯。
　　以敌人之血，祭我大诺克萨斯从来不只是说说，而是一种实际在发生的事情。就比如现在，从血茧中幻化成蝶的丝线随着蝴蝶的飞舞渐渐消失，剥丝抽茧般的带走鲜血，只留下一具干瘪的紫色身体，上面尤有余温，看起来异常骇人。
　　“啊，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致命…你们说是吗？”
　　用舌头舔过红唇的盖罗柏呢喃着，一副回味无穷的陶醉表情，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消融成一滩血池，下一刻漆黑的阴影迅猛而至，随之荡起的空间涟漪吞没血池周围的一切。
　　“哦不，伟大的维迦大人不可能失败…”
　　从阴影中发起偷袭的小法师声音有些发慌，好在他总算没有忘记自己该做什么，在招来的黑暗物质砸空时，扭动的空间带着血池一同消失不见。
　　…
　　…
　　“怎么回事？突然没有那种香甜的气味了…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是比幽灵先生还可怕的恶魔先生！”
　　“不对，那是沐浴着无尽鲜血…恶魔与人类还有神明的集合体，弗拉基米尔。”
　　说出这一名字的波比小脸显得异常凝重，要不是维迦刚才及时发出提醒，她们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形象也太复杂了，游吟诗人都不敢这么写…那这个弗拉基米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归说还是信得，因为艾克永远忘不了刚才那双妖异地眼睛。尽管彼此并没有实际交手，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纵然时间力量拿对方也是无可奈何的，战斗或许一开始就结束了，以他自身的败亡为句号。
　　金克丝也不会忘记口中的恶魔先生，她少见得认真了一些，不过很快又歪歪头笑了起来：“咯咯，我知道…恶魔先生一定是觉得无聊了，想出来转转。”
　　“希望如此…”
　　一路狂奔地波比可没有金克丝如此乐观，刚才不止有维迦提醒，还有道森催促她们赶紧离开的信息。在维迦忘却的记忆中虽然没有出现弗拉基米尔，但他的名字却出现了很多次，从莫德凯撒的口中。
　　弗拉基米尔不是莫德凯撒的手下，也不是敌人，而是需要尽力拉拢的对象，能让这个黑暗暴君多次拉拢的对象有多恐怖可想而知，可偏偏对方来了，出现在了地下迷宫内。
　　是找维迦，还是找道森呢？
　　或许两者皆有吧，为了报复莫甘娜女士前不久对诺克萨斯的试探行为。如今女士失去双翼，神力早就不复当初的强大，又因为信仰的问题被星界密切注视着，纵然有心也不可能随意干涉凡间的冲突。
　　依稀间波比似乎看到蝴蝶纷飞、血流成河的那一幕，而道森就倒在对方的脚下，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没有丝毫生命气息。
　　“不，再快点！”
　　越想越害怕的波比跑得更快了，“我可以自己跑的…”金克丝小心翼翼的嘀咕起来，紧随其后的艾克时不时回首看上一眼，对方的确没有追来。
　　“难道是…”
　　想起道森也在地下迷宫的艾克突然懂了，于是他咬咬牙跑上前拦住波比：“交给我吧，你应该有其他事要做。”
　　“不要，我不要…”
　　“闭嘴，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蠢丫头，你准备逃到什么时候？！”
　　“我不想见你，滚开…啊唔！”
　　艾克的决心波比看到了，不过金克丝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碍于手脚都被头发困着，她只能恶狠狠一口咬在他伸来的胳膊上。
　　“到前面的路口左拐、再左拐，紧接着向右…”
　　将金克丝随手交出去的波比认真叮嘱起来，被咬着手臂的艾克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地认真听完，目送她并不算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金光中，最后才喃喃道：“不管怎样，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放开我！”
　　“好。”
　　“喂，傻小子你去哪里？”
　　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放了的金克丝一脸茫然，头也不回的少年招招手，“去找那个自称医生的怪物。”艾克没有解释具体原因，他不想就这样灰溜溜的逃走，而是想弄明白敌人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形式、有多可怕，然后做好最坏的打算，比如将来与其战斗。


第377章 偶然必然

　　“星界传令，真是会挑时间啊…”
　　再一次走出大门的道森呢喃着回到大殿，就算有卡里坎开放魔法阵他也联系不上莫甘娜，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莫甘娜死了，第二种是她曾交待过的星界传令，也就是星界“铸星会议”的召开。前者不需要他去考虑，只需要考虑后者。
　　以往莫甘娜可以不去理会星界召唤，但她代替凯尔成为光明使者教会的神，那就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性，“猩红收割者-弗拉基米尔”趁这个时间到来也太巧合了，很明显对方有备而来。
　　可是为什么来呢？或许见见就知道了——嗡！
　　很快这一想法如他所愿，当漆黑彩色随着扭动的空间逐渐浮现时，道森清澈如水的瞳孔中再无一丝波澜，等待瑟塔卡后人来接收的地下迷宫的卡里坎，在获得完整的真实之眼后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整合所有的力量。
　　在此之前自己需要跟小法师撑过去，无论用什么办法。道森很清楚在这种级别的敌人面前，逃跑只会加速死亡过程，倒不如豁出去拼上一拼。
　　“伟大的维迦大人来了…”
　　率先出现的维迦高举着铲子状的法杖，黑暗能量一波接一波的扩散开来，与大殿穹顶大殿金色极光交相辉映，总算是维护住扭曲空间的运行。
　　道森没有理会穿着铁疙瘩的小法师，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扭曲空间内那摊夺人心魄的血池，“如此精妙的“天顶之阵”…真是久违了啊。”当那透出教养、风度，宛若陈年醇香的忧郁声音响起时，道森紧握着腰间利刃的手动了，当只动了一个刹那就忍住了，可剑刃还是先前挪动了1厘米。
　　就这1厘米便是滔天血海撼人心神，呈现在他五感下的是一片浓郁、香甜的鲜血汪洋，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当他止住心中翻涌的杀意时，真实的世界就又回到眼前。
　　扭曲空间中心的血池不知何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肤色苍白，极为英俊的年轻人，四目相对的道森只觉心脏一僵，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威压，纵然道森经历过很多神性的压迫，可他从未感受到过如此混沌的气息，只能开口打断这次对望：“盖罗柏？不对，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了…弗拉基米尔先生。”
　　“嗯。”
　　言简意赅的弗拉基米尔声音依旧很轻，里面承载着一种深沉的忧伤，似乎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不，这不可能！”这下换做一旁的小法师彻底傻眼，他根本不相信道森这骗子能在这么恐怖的敌人手下逃走，这绝不可能！
　　“打断别人的谈话，很没礼貌。”
　　眉头微皱的弗拉基米尔轻轻抬了抬手，成百上千的血蝶便振翅而出，黑暗也好、扭曲的空间也罢在下一刻悉数崩解，“去死吧，伟大的维迦大人…”被训斥的小法师果断挥动法杖释放出一束黑暗能量，翩翩起舞的血蝶在对冲下爆裂开来，那是一种极具美感的妖异花朵，就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又源源不绝。
　　“可恶，伟大的维迦大人才不怕你…”
　　“该死的，这些烦人的虫子…”
　　“啊，不行…你个骗子，快帮帮我！”
　　企图耀武扬威的小法师，在血蝶们的蜂拥包围下声音越来越弱，目睹这一切的道森出奇地安静，因为他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杀意，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只是想抓住维迦。
　　“抱歉，让你久等了。”
　　困住小法师的弗拉基米尔微微一笑，忧郁的声音多出一些扭曲的愉悦感，这种感觉很别扭，仿佛在苦中作乐一样，让人无法生出太多怒气，更不用说是对抗之心。
　　如果换做是以前，道森说不定就沦陷了，但他现在心中很平静，拜涤魂水所赐他能够平静地分析眼前一切，直觉告诉他对方是来杀人的，杀的正好是自己。
　　“为什么？”
　　道森问得没头没脑，“适逢其会。”弗拉基米尔微扬了脑袋，一同看过去的道森有些疑惑，穹顶上方人仍旧是金光灿烂、星辉点点。
　　“呵呵，这世上的一切看似巧合，其实都有迹可循…比如这片描绘星空，体悟神之意志的天顶之阵，很有趣。”
　　弗拉基米尔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是真的高兴还是在嘲笑他的无知，道森没兴趣去猜，因为他懂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简单点来说就是他通过某种与天顶之阵类似的东西发现了星灵们在开会，现在没人能庇护自己，所以就顺路来杀人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不对，看似偶然的巧合，其实是宿命的必然。”
　　“偶然和必然…”
　　被纠正的道森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很快就明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倒霉事了，说白了还是因为他自己在作死。
　　“和仇恨无关，哪怕我一把火杀死了数千诺克萨斯人。”
　　“既然是顺路，那与女士对你们的调查也无关…毕竟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所以…”
　　自言自语开始分析的道森嘴角勾起，很快就一副了然模样：“我们当初偶然在沙维克伯爵的宅邸内相遇，造就了今天必然…那么我能否理解为是战争在即的原因，而皮城这处连接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的交通枢纽，必须要处于一个稳定的时期，我这个为这里带来不稳定的德玛西亚人，必须死。”
　　“啪啪啪…”
　　忍不住为道森鼓掌的弗拉基米尔笑意盎然，“小人物只需要一个机会而已，如果换成是以前…我并不介意给你这般聪明有趣的年轻人一个机会，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浩劫将至，很多必然会成为无迹可寻的偶然。”
　　“是啊，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我已经准备好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那个长久以来一直拒绝我的东西。”
　　“我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永生，不要担心…你会与我合二为一，共同见证生命的永恒。”
　　这一句话由弗拉基米尔直接送入道森心底，下个瞬间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他的轮廊突显于一片红光之中，身形纤细凌乱，一群猩红的蝴蝶密密麻麻飞舞而出，随着他细长手指呈现出的尖锐一同递进。
　　又一次被无尽血海笼罩的道森极快地向后退去，他放弃了持锋，抓住背后的伊卡拉亚海克斯强弓，转瞬间挽弓如满月：“听起来很不错，但现在不行…请允许我拒绝，因为还有很多人在等我回去！”


第378章 苏醒与异变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死…张嘴，啊。”
　　“唔，这绿色的药粉也太苦了吧…真是不可理喻。”
　　悠悠醒来的凯特琳苦着脸将药咽了下去，“的确奇怪，听说你很聪明…想到了什么吗？”两鬓有着一些斑白，身上有股凉意的中年女性听懂了漂亮女孩的抱怨，毕竟她被敌人送来时正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却说了很多比较理智的话。
　　比如说“别去，这是陷阱”，“不可能，人质交换…太顺利了”，“一定要小心，蔚…他呢？那个家伙呢，还没回来吗？”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平常倒也没什么，可这位被迫服用了天堂。用维克托的话来说，这种药可以让人大脑多出一种错觉，比如快被冻死的人，在冰天雪地下找到了一团旺盛篝火，这种诱惑可没人能拒绝。
　　“您是？”
　　“弗蕾，来自弗雷尔卓德…经过他的介绍在这里治病。”
　　“谢谢照顾，弗蕾女士您看起来…很健康。”
　　想从软垫上起身的凯特琳发觉了异样僵住不动，原来被子下方自己的衣服没了，“这里就我一个女的，维克托说寒冷有助于你的恢复。”只穿了件宽松灰色长袍的弗蕾说明原因，她很喜欢这个和薇恩一样漂亮女孩，只要看着她，她那颗饱受牵挂折磨的心就会好受一些。
　　“那弗蕾女士，请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见弗蕾不愿多谈自己，压下好奇的凯特琳扫过周围陈旧墙壁，判断出自己在黑窄巷的南部废弃工业区，心情难免有些失落与悲伤，毕竟很多司法厅的同伴们都遭遇了危险。
　　先前异变发生的太快，当毒雾随风在营地内极速扩散开来时，凯特琳第一时间发现异状，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想要尽力的救人，哪怕是任何一个人，但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以至于连自身都没有来得及逃出灾难中心。
　　“我也才醒来没多久，但还是听外面的小伙子说了一些…”
　　出言解释的弗蕾很清楚凯特琳心中悲痛，她也曾失去过同伴、亲人，本来她是要跟薇恩一起去恕瑞玛的，不过道森保证会替她找一个更出色的，那会一个名为“贾克斯”的猎魔人。是以弗蕾才留下来治疗因黑魔法异变的身体，因为道森说那是他的老师，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服她放手。
　　不多时弗蕾便将发生的许多事解释了一下，在听到营地内除敌人与自己外无一生还时，凯特琳宛若害羞的小女孩俏脸通红，将身体连同脑袋藏在被单下方。
　　在听到离而复返的蔚从地下迷宫出现，又和武田斋藤对峙一翻离去，然后在传音投影仪的证明下放走武田隼时，两眼通红，眼角泛着泪光的凯特琳露出半个脑袋，彻底醒了。
　　原来自己先前并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对方为什么要放自己安然离开，明明占据着相当大的主动权。
　　“不对，一定还有其他线索…”
　　强迫自己放下悲伤的凯特琳拍拍脑袋，看到了白皙的手腕上出现的凌乱划痕，天堂所带来的影响瞬间消退，被抓后朦朦胧胧的记忆变得清晰无比。
　　“是塔拉玛、诺克萨斯人、武田斋藤，还有“炼金术士-辛吉德”，祖安怒兽、变异生物…”
　　利用天堂来审问凯特琳的武田斋藤等人，恐怕根本想不到会有这一幕，因为天堂是直接作用于神经的药物，一旦服用过量便只能任人摆布，可这位警长大人不仅没让人问出什么来，反而利用紧身服的隐蔽性，将他们想要杀死所有人，并独占辉煌圣器的意图记录了下来。
　　“扎克呢，扎克在这里吗？”
　　呢喃自语的凯特琳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弗蕾善解人意的拿来件和她身上一样的衣服，顺便还指指大楼外：“在外边，祖安怒兽才刚刚被光荣进化的教徒们制服…你吃的药就是用扎克身体胶质做的。”
　　“不行，快…我们必须尽快去通知所有人离开这里，有个很可怕的东西已经潜入进来了。”
　　顾不上羞耻感与矜持的凯特琳站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向窗口，“什么东西？”楞了下的弗蕾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下一刻惊人地嚎叫响彻天空——嗷！！！
　　“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第二次…对不起，借我用一下！”
　　紧咬银牙的凯特琳，在看到弗蕾留在旧桌上的钩索、长矛、弩箭护符等等工具，想也不想的拿起弩箭和钩索，从窗口跃下的瞬间钩索就稳稳嵌入墙角，迎风而动的灰色病号服刚想翘起，就被她的双腿死死夹住。
　　这颇为旖旎的一幕并没有人看到，所有人都被不远处的狼嚎吸引了注意力，单手持弩、一手夹着钩绳的凯特琳眼睛不眨的扫过周围，终于被她发现了右侧的一些不自然。
　　“滚出来！！”
　　想也不想扣动扳机的凯特琳瞄准右侧小巷阴影，离弦的利箭与愤怒的娇喝近乎同时抵达，“噔”的一声没入建筑之内，惊得一个虚影滚入炼金灯照耀下的边角余光。
　　“一只硕鼠？”
　　半蹲在窗口的弗蕾瞪大瞳孔，受到惊吓的虚影很快暴露在灯光下，是一只惨绿色的大老鼠，身上脏兮兮的，左边脑袋黑漆漆的塌了一片，少了一只耳朵，双手端着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机械弩枪——嗖！
　　“躲开！”
　　弗蕾发现了图奇，图奇自然不会放过攻击自己的任何人，所以他毫无怜香惜玉的攻击能威胁自己的凯特琳，出声示警的弗蕾从窗口一跃而下。
　　“别管我，示警！”
　　但拉弦放箭一气呵成的凯特琳更快，在图奇瞄准她的瞬间就扣动扳机，因此松开绳子的身体急速下滑，毕竟原始弩箭与机械弩的射程与威力相差甚远。
　　咻——！
　　用长矛狠狠一拍墙壁的弗蕾身体弹了回去，尖锐的口哨声响彻周边，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变成巨狼扑过去，只要一个瞬间她就能咬死那只硕鼠，可维克托说过不能再变身了，所以她只能暂退回病房，去取桌子上留下的魔法道具。
　　“哼，算你小妞儿跑得快…”
　　射出一箭的图奇冷哼一声，又一次消失在黑暗的小巷内，留给凯特琳的只有一些微不可查的怪异声音，比如这样的…丢丢丢丢丢！！


第379章 混乱风暴

　　嗷——吱吱、吱吱！
　　远方的惊天狼嚎又一次传来，从地面下蜂拥而出的瘟疫鼠群散向四面八方，关着祖安怒兽的大笼子被墨绿色的液体腐蚀开来，异变发生的太快，搞得众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嗡——！
　　千钧一发之际橙色激光横扫而来，四散开来的瘟疫鼠群出现一丝慌乱，走出工厂的维克托手中法杖与身后的第三只手，构建出耀眼的交叉光痕，犹如天神下凡般无情扫荡着鼠群。
　　“维克托大人，巨狼醒了！”
　　“是那些瘟疫鼠干得，麻醉剂失效了…”
　　“接下来怎么办，请您指引我们！！”
　　光荣进化的信徒们一边清除鼠群，一边极快的围了过来，“全体散开，警戒北面敌人…”面具下的维克托声音嗡嗡地，紧随其后的护卫们平息了人们担忧，这些全身笼罩在黑铁铠甲下的帮手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锤型能量炮，上面镶嵌着海克斯立方体电池，每一次电光闪动便会有剧烈的能量炮生成——轰隆！！
　　先前就是这样被轰炸到再起不能的沃里克，再一次被护卫们围剿，激光炙烤鼠群的焦糊味道与沸沸扬扬的灰霾、烟尘混合在一起，骇人的狼嚎一波接一波响起。
　　可是无论这庞然大物如何挣扎，都会被齐聚的能量炮压制，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的维克托没有攻击，而是将目光投向昏天暗地里突然多出来的冰霜路径。
　　“还有一只硕鼠隐身潜伏进来了，维克托大师！”
　　出现的弗蕾脸上结满冰霜，连双鞋子都没穿的她，竟是很彪悍的滑着冰路而来，在她身后一侧则是踏着冰靴的紫发少女，本该随风飞舞的秀发被简单的挽在脑后，手持弩箭的她目光凛然：“不是魔法，只是很单纯的光线诱导…来了！”
　　嗖嗖、嗖嗖…！
　　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的瞬间，维克托周围的护卫们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那些散发着微暗绿光的箭矢宛若机关枪一样，一经出现就势不可挡，却刻意的避开他们这里，让弗蕾费了好大力气筑起的冰墙做了无用功。
　　“原来是你…鼠王图奇。”
　　举起法杖的维克托启动上面的水晶，剧烈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卷起狂风、搅动灰霾，顷刻间天空就黑得异常深沉，唯有周围炼金灯的光芒还在摇曳不休，但也忽闪忽明，随时有熄灭的可能性。
　　“鼠王交给你们了，这头狼我留着还有用。”
　　图奇发动偷袭是为了解放祖安怒兽，只要这头巨狼一旦脱困，他们在场的人毫无疑问会陷入混乱，这样对面的武田斋藤就可以趁火打劫。
　　是以维克托没有理会图奇，而是直接将mk-2型进化后的“完美海克斯核心”能量倾斜在沃里克身上，这是一股从未在人前展现，犹如神明一样，可以在举手投足间招来电闪雷鸣的伟力——轰隆！
　　当扭曲着的耀目电光狠狠砸中沃里克时，天空轰鸣的雷声滚滚才慢了一步到来，它背后大型储液舱本该推送绿色泵药，让它变得彻底发狂，可是先前被抓时维克托取了出来。
　　“嗷嗷嗷嗷…！”
　　没有泵药自然也就不会失去理智，体型更不会因此变大，只能全部承受痛苦的沃里克挥爪拍飞周围的一切，肆意纷飞的铁笼缠着电光与火花砸得到处都是，然后又招来更多闪电的迎头痛击，这天威般的攻击没有一丝泄露，精准的令人心生颤栗。
　　“别看了，这边来…”
　　带着两人来到工厂大门的铁疙瘩招招手，“杰斯？”哪怕隔着面甲凯特琳还是听出他的声音，以至于她都不知该为维克托的闪电风暴惊讶，还是该为皮城的英雄在这里惊心。
　　“这种怪物，应该杀了…”
　　用警惕目光打量着周围的弗蕾十分小心，那只硕鼠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但对方一定会在黑暗中看着她们，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痛下杀手。
　　至于维克托那里倒是不用担心，处在混乱风暴中心的他说是神也不为过，那只硕鼠要是敢靠近的话只能是自寻死路。杰斯盯着弗蕾看了片刻，语气难免古怪：“不杀这怪物是为了你，女士。”
　　“我？”
　　愣了一下的弗蕾很快明白过来，当初她和薇恩与这头巨狼交战，就是因为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黑暗气息，而自己留下来是治病的。
　　所以被他们称之为祖安怒兽的巨狼，并不单单是变异后的黑暗生物，而是一个如同自己一样的人类，起码曾经是，那自己将来会变成这样吗？
　　陷入沉默的弗蕾有些难过，她为了向丽桑卓复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用黑魔法，恶毒的诅咒将自己变成黑暗生物，可她如今不想死，因为无法放下对薇恩的牵挂。
　　“你也不想死对吧？”
　　沐浴在闪电下的凄厉狼嚎将弗蕾拉了回来，一种橙色的、宛若岩浆般的纵横交错在它身上浮现，看来暂时还不会死，莫名有些心安与不忍的弗蕾移开目光，这才发现身旁的两人已经进入工厂。
　　“这里，弗蕾女士。”
　　杰斯的声音随后响起，缓缓后退着的弗蕾最后望了眼巨狼，她不知道维克托的科学能否将它变回人类，进而惠及到自己，但她只能相信了。
　　鼠王图奇依旧没有出现，进入工厂的弗蕾得以稍稍放松，“那个漂亮姑娘呢？”被问的杰斯指指前面的大铁箱，她知道这是类似装备库一样的东西，不是指箱子，而是指先前藏在蒸汽机器人肚子里的各种武器、仪器零件，都被放进了里面。
　　此时那些蒸汽机器人，包括那个很有智慧的布里茨正在外围做守卫，防备着对面男爵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
　　“接下来怎么办？不行动的话我们会很被动。”
　　弗蕾拂过眉毛上的冰晶，上面多了一层浑浊的色彩，这灰霾越发严重了，以她的身体倒不是怕，可对别人来说就有些困难了。
　　“等她出来，我们就行动。”
　　“虽然这漂亮姑娘用弩的准头不错，身手也算敏捷，可她太细皮嫩肉了…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她这样的人战斗，没这个铁壳子的话你也一样。”
　　“女士你说的，但是…”
　　被弗蕾鄙视的杰斯也不反驳，而是轻抚手中墨丘利战锤，在微光脉动的水晶光芒下缓缓做了补充：“一个皮城人，和一个全副武装的皮城人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因为我们是专家。”


第380章 精确与传话

　　“专家的标准就是精确。”
　　“所以我会在这里等你们这些肆无忌惮的外来者…”
　　“当然，还需要对自己人解释清楚一些误会。”
　　本来车水马龙、喧嚣异常的皮尔特河，在阳光明媚的此时却显得异常安静，与下方祖安中心的大动干戈截然不同。可这份平静内所蕴藏的风险却不比那里少多少，但卡蜜尔还是来了，带着从容与优雅。
　　为她这份从心态提供保障的，是周围数百个穿着漆黑铠甲，实则名为“菲罗斯的海克斯装甲”高科技产物，这种菲罗斯家专用的战争级装备造价异常昂贵，昂贵到每一件都能媲美一间旺铺，是指在皮城最繁华商业街上的那种店铺。
　　银轮等于实力，虽然这种话语听起来很俗气，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光是这数百个精锐士兵，就可以当做一支足以媲美无畏先锋的军团级战力，是以正准备离去的带武田隼离去的一行人，全部都被拦在了港口前。
　　“你的确需要一些解释。”
　　为首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还不忘顺手摘去披风的兜帽，露出里面那张颇具威严的面孔，这一个五官轮廊分明而深邃，犹如雕刻般坚毅的男性，名为贾古·米达尔达的中老年人。
　　如果说菲罗斯家族靠着海克斯水晶的垄断与财富占据了皮城半边天，那米达尔达便是另外的一半，这个以海上贸易发家、定居皮城三百年，实则历史已经传承千年的古老家族，以浑厚财力所建立起的商队船只数量之多，说是一个移动的海上王国也不为过。
　　“贾古先生，等一下…”
　　紧随其后的高大男人伸出手掌，瞬间上百道红色光点就密布他的身体，“使者大人请等一下，这是皮城自己的事。”贾古头也不回的走了上去。
　　而可怜的武田隼被蔚放走后，就被下药沉沉睡去用来当做作控制武田斋藤的筹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才出狼口逃生又跌虎口。
　　“明智的选择，贾古先生。”
　　“我要不明智一些，想来卡蜜尔女士也不介意让在场的所有人变成灰烬…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贸然打破双城的平衡？”
　　“我更好奇，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不置可否的卡蜜尔非常强势，她知道贾古既然来了就不怕死，毕竟他的年纪已经大了，膝下也有很多优秀的继承者。就算没有皮城做港口，以米达尔达家精心绘制的世界地图，也不难维持他们的海上王国，可毫无疑问的是天堂虽好却没人想死，尤其是在有得谈判的时候。
　　“沙维克庄园出事后，多琳是你负责追杀的…可她活着，就算是一时于心不忍，就像当年的索菲亚小姐那样网开一面，可夫人你不该和外人做交易。”
　　与她四目相对的贾古说得正气凛然，没有一丝勾结诺克萨斯人的愧疚。“看来没有意外…”被揭破与道森交易的卡蜜尔目光微凝，然后语出惊人：“没错，我的确是这么做了…作为交换，我会对外公布海克斯水晶的合成方法，用来弥补对大家造成的损失。”
　　或许是这个消息过于惊人，以至于贾古甚至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醒过来时下意识便问了：“你是谁？”
　　“卡蜜尔·菲罗斯，如假包换。”
　　轻抚心口的卡蜜尔调动海克斯心脏，它独有的低鸣与闪光让贾古再无疑虑。如果这是真的，那所谓的双城平衡不要也罢，“我那可怜的侄儿，盖罗柏呢？！”再问的贾古脸色阴沉无比，这已经不是利益能解决的问题了，他亲爱的妻子如果知道这小子失踪了，可是真会发狂的。
　　“死了，跟我们无关…是后面那类人干的，证据在这儿。”
　　早有准备的卡蜜尔抬起手，一枚青鸟护符落入贾古手中，下个瞬间他明悟了一切。
　　卡蜜尔说的是真话。
　　风之精灵迦娜对米达尔达家来说太熟悉了，他们家族在过去可是受到过对方不少照顾，现在想来难免有些惭愧，毕竟他们这些受惠者遗忘了曾经的恩人。
　　卡蜜尔是与来自德玛西亚的道森·冕卫合作了没错，可盖罗柏的失踪不是他们做的，对方因年少轻狂贪图多琳美色，继而对调查未婚妻失踪的侄子下手这种事更是无稽之谈。
　　是魔鬼干的，对方来自一个名为黑色玫瑰的组织，米达尔达家近千年的历史中，对这一名字仅有两次接触，第一次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第二次他们损失惨重，家主一脉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没退路了啊，动手吧。”
　　在从迦娜那里得知有黑色玫瑰牵涉其中后，贾古很光棍的放弃抵抗。米达尔达家早就卷进来了，诺克萨斯即将对艾欧尼亚发动的战争已经筹备了太久，他们为这个野心勃勃的帝国提供了太多物资与情报。
　　如今只不过是因为误会更进一步合作而已，就算是这个误会解除，他们一族也无法置身事外。看着贾古脸上的无奈，“呵呵…”轻笑的卡蜜尔嘴角勾起：“说起来我们之间也合作了数十年，老朋友。”
　　“呵呵！老朋友，这词可真是滑稽…一眨眼，我都是个糟糕头子了。”
　　目光古怪的贾古也笑了，他面前如少女般年轻美丽的卡蜜尔，身上可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这真是令人嫉妒。
　　“别这么悲观，博宁夫人溺爱着每一个家人…所以哪怕盖罗柏多次图谋米达尔达家的财产与集团贸易海图，你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如今死了，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这轻声轻语如同恶魔的低语，让贾古毛骨悚然的同时又有了希望，“你想干什么？”受到询问的卡蜜尔如少女般羞涩一笑：“当然是…活下去，不论付出何种代价。”
　　“…”
　　贾古不明白，这的确是个古怪的回答。如今的年轻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没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少女活了多久，在黑暗与刀尖上舞动了多久，她可不是那种怕死的人，从来就不是。
　　“你真的老了啊，贾古…与其投靠那朵从腐朽中诞生、绽放即是凋零的玫瑰，倒不如我们自己做出选择，来面对那即将到来的浩劫。”
　　唏嘘着的卡蜜尔擦身而过，独留贾古在原地目瞪口呆。米达尔达的海上王国存在了千年之久，在世人眼中他们是靠精打细算的规矩与财富延续下来的，某些特殊时期还有过人武力，可这些都不对。
　　米达尔达家依靠的是抉择，他们的船队遍布世界各地，既行商也收集情报。所以比起大多世人来说他们知道很多秘辛，这会帮助他们在每一次灾难来临时，选出最正确的道路。
　　而这个道路在千年以来，无论是历经符文战争，还是蛰伏于暗裔横行的黑暗时代，亦或是在莫德凯撒铸就的不朽堡垒下拼命献媚，他们皆是没有变过。
　　因为有黑色玫瑰的指引，在抉择到来的时期，无论当代的米达尔达家主自愿或是被动，他们家族总要参与到时代变革中来的。毕竟这世上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世界有多大，该怎么走，哪里是捷径，哪里是死路。
　　“你好…”
　　来到那位使者身前的卡蜜尔停下脚步，盯着对方深沉的瞳孔红唇轻启：“大名鼎鼎的诺克萨斯处刑人，厄加特将军…请替我传话给你们的皇帝陛下，告诉他手不要伸那么长，否则我并不介意让日之门对你们永远关闭。”


第381章 姐妹与谨慎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让你一个个砸断他们鼻梁？”
　　“这不公平，死了那么多人…如今他们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走了，哪我来这里的意义何在？”
　　与卡蜜尔汇合的蔚非常不满，如果不是她拼了老命和武田斋藤斗智斗勇，还有联络迦娜、传递信息，卡蜜尔怎么可能在港口堵住那群恶事做尽的诺克萨斯人。
　　“不是白忙活，起码你知道了什么是C。”
　　带着大批手下而来，又一个不少、一枪不开的带他们离开，行事相当虎头蛇尾的卡蜜尔淡淡一笑，“还不如不知道，反正你们这些大家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蔚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所谓的C犯人是武田斋藤，是斯坦威克，是米达尔达家等等，反正C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隐藏在皮城、祖安的庞大势力，他们都为诺克萨斯帝国服务，也怪不得她们之前怎么查也查不到线索。
　　“呵呵，不要生气…你应该明白这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安慰她的卡蜜尔看起来非常愉悦，“哼，我更喜欢阳光…”冷哼的蔚刚想离开，就被卡蜜尔抢先一步拦住，四目相对的两人互视片刻，终于还是蔚忍不住：“卡蜜尔大人，我要去祖安找小凯特琳…不是以皮城警卫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关系，让开！”
　　“你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没有什么比小凯特琳重要的…”
　　“哪怕是你的亲姐姐金克丝？”
　　“放屁，老娘是姐姐！”
　　“那你要赶快去证明一下，否则等她死了…你就只能永远当妹妹了，跟着风去吧。”
　　目光促狭的卡蜜尔也不多说，直觉告诉蔚很糟糕，她刚才就有种不好预感，本以为是凯特琳那里出了问题，谁知道竟是那个疯丫头！
　　“该死…”
　　在风儿的簇拥下蔚跑得异常狼狈，“咯咯…年轻真好啊。”望着她离去背影的卡蜜尔有些羡慕，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肩头的青鸟有些不忍：“你可真是坏心眼，接下来怎么做？”
　　离开地下迷宫的迦娜第一时间找的便是卡蜜尔，因为这是道森的安排。这个选择很正确，在短时间内她就做出了各种安排，将很多可能爆发的矛盾、冲突，甚至是战争压制了下来，没有让他们订下的和平变革计划出现太大纰漏。
　　“我这里公布海克斯水晶技术做利益让步，稳住各大家族并不是问题…皮城的隐患暂时是没有了，关键还是看祖安那里，你说他能活下来吗？”
　　这是卡蜜尔唯一担心的事情，归根结底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与变故都来自于地下迷宫，那里有诺克萨斯人削减脑袋都想要的辉煌圣器，否则他们也不会动用如此多的潜伏力量来执行计划。
　　可谁知道森太过优秀，不仅提前一步找到辉煌圣器，还被诺克萨斯人判定为对未来战争有影响，以至于招来了弗拉基米尔这种恐怖的杀身之祸。
　　“不知道，但是…”
　　吸收了光荣进化的众多信仰之力，正在吸收力量，或者说神力转换期的迦娜对此无能为力，道森甚至严禁她去参战，毕竟对方是货真价值的暗裔，有太多办法可以彻底杀死自己。此时此刻，迦娜也只能轻声送去祝福：“我相信他，道森一定会活下来的！”
　　…
　　…
　　“顶住、顶住，给老子坚持住啊…我还没活够呢！！”
　　低吼的道森全身止不住的颤栗着，因为仅隔身体一尺之外的地方已经被无尽血海包围了，这一次不是幻觉而是残酷的现实。
　　因为弗拉基米尔谨慎地有些出人意料，和凯尔那种雷厉风行的正义审判截然不同，以至于会挽雕弓如满月的道森找不到一丝机会，无论他从那个角度攻击对方都会躲开，实在躲不开的也会用鲜血屏障档下，绝不会出现那种游吟诗人里所吟唱的滑稽桥段。
　　比如恶龙因为蔑视勇者的实力，一不小心身体被圣器砍中而败亡这种事。
　　道森知道弗拉基米尔也在等，他在顾虑整个地下迷宫的魔法阵，或者说隐藏在暗中的卡里坎。他在等彻底压制住小法师的那一刻，顺便还小心谨慎地压制着自己，试探着他还未呈现在人前的净化之力。
　　战斗时不骄不躁，一心三用还能彻底掌控局面，这实在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自问良师益友颇多，战斗经验丰富的道森明白在这片逐渐聚拢地血海之中，他已无再退的可能性。
　　底牌之所以是底牌，终究是要用出来的，总不能等人死了在用，那毫无意义——嗡！
　　身上星辉大作的道森再一次拉开海克斯强弓，周围摇晃不休的血海极为灵性地缩了回去！没错，弗拉基米尔这怕死的混蛋很清楚自己要拼命了，所以他欲擒故纵的选择回防己身。
　　“呼…”
　　当附近浓郁而香甜的血腥味暂退后，终于有喘息之机的道森调用体内魔法印记，净化之力在生成的那一刻凝聚于箭尖之上，“哦？”惊咦出声的弗拉基米尔带着血海动了，下一刻蓝色箭矢化作一抹流光疾驰而出，离而复返的血海同时狠狠砸来，铺天盖地仿佛永无止境。
　　因为这一箭不是射向弗拉基米尔，而是在出手的瞬间改变角度，瞄准了困住维迦的血茧，想要救人的道森自然要付出昂贵代价——铿！
　　出鞘的持锋一刻随着手腕急速旋转起来，体内的魔力像是不要钱似的泼洒出去，被迫用反击风暴防守的道森没有吝啬净化之力，在迎上血海的刹那带来圈圈涟漪。
　　“来人啊，顶不住了！！”
　　“哈哈哈，放弃吧！你是困不住伟大的维迦大人的…因为魔法，它在召唤我！！”
　　“原来如此…不是分解，而是足以净化世间一切的怪异力量，真是惹人艳羡。”
　　通过血海明悟了净化之力的弗拉基米尔，想也不想的化身血红之池，小法师慌里慌张释放而来的璀璨能量球轰然爆裂，将整个大殿掀得地动山摇，扩散开来的能量扭曲一环接着一环，威力简直足得有些过分。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有着太阳圆盘的大门绽放金光，恐怕这里瞬间就坍塌覆灭了，“蠢货，你想拆了这里吗…走！”卡里坎的声音终于响起，出现在敞开门后的苦行僧双手一振，两条红绫便迅疾而至缠上他们身体。
　　“怪不得感觉不到，原来是活死人…”
　　终于逼出最后一人的弗拉基米尔，在血池翻涌中完成对身体的塑形，挂着成竹在胸的笑容望着大门：“这欢迎方式还真是盛情难却…作为客人，我可不能失了礼数。”


第382章 烈阳之力

　　“这里可不欢迎你这种鲜血寄生虫，低劣的奴仆，令人作呕的怪物…滚！”
　　“很好，我觉得…你让我很不爽。”
　　“还有让你更不爽的呢。”
　　拽回两人的卡里坎灰色瞳孔亮起，穹顶的金色极光瞬间倾斜而下，犹如烈日当空的骄阳悬挂其上，散发出炙热无比的光芒。
　　或许是被激怒的原因，这一次弗拉基米尔没有用血池躲避，一动不动的承受了这万丈金光，他甚至还有闲心归拢一下凌乱的头发，抚平身上血液编织的翘起衣角。
　　苦行僧那张悲天悯人的脸，竟是皱起眉头：“这可是“烈阳之力”…”
　　“呵呵…”
　　就像是在阳光下散步一样，缓步走来的弗拉基米尔神态从容，宛若真正的绅士，“很多人都说我是吸血鬼、是恶魔，但你们看…其实我并不讨厌阳光，相反我很享受这种暖洋洋的感觉。”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这一幕毫无疑问刺激到卡里坎，以至于他缓缓闭上眼睛，大门不关反开的发出沉重闷响，紧接着陈列室内传来的异响一同到来。
　　“哇…这都是什么东西？！”
　　转头的维迦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那是一个接一个的人形雕刻，有的狰狞可怖、有的高大威武，有的栩栩如生宛若真物等等。
　　这些怪物们每一个都披着金光闪闪的光芒，犹如从天而降的天神战士汹涌而来，眨眼功夫便冲出大门扑向那个渺小的敌人。
　　“精致的魔像…赞美造物主，让我不惜此行。”
　　扬手而赞的弗拉基米尔突然变得很陶醉，苍白的脸色上满是不舍，下一刻凝聚成环的血海在他身边逸散开来，化作万千血滴轰然爆裂，稀里哗啦的打在魔像们身上，让它们的躯体上浮现一朵朵娇艳血花，然后随之到来的便是凋零与腐朽。
　　卡里坎引以为傲的机关术，花费大量魔法升华的魔像们竟是连一个照面都扛不住开始溃败，纵然门后的陈列室内有成千上百的遗留，可也阻拦不了他太多时间。
　　“咳咳，伟大维迦大人建议逃…”
　　“闭嘴，小矮子。”
　　“别想着逃了，他要杀我，抓你…有什么办法吗，血巫术到底是什么？”
　　道森的话搞得想逃的维迦一脸茫然，遗忘了大多数记忆的小法师当然不知道自己和诺克萨斯，与黑色玫瑰的渊源，可道森清楚。
　　“塑造血肉、异变血液…这是恕瑞玛帝国的遗祸。”
　　招手示意两人跟上的卡里坎脸色更苦，“遗祸？”不太明白的道森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弗拉基米尔那戏谑的眼神，很明显对方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脱身，然后将他们所有人抓得抓，杀得杀。
　　“第三次虚空入侵是在恕瑞玛，艾卡西亚…虽然女皇陛下第一时间就调派了大军，御驾亲征前去镇压，可还是有很多天神战士受到伤害。”
　　长话短说的卡里坎并没闲着，因失去魔偶而空空如也的陈列室，在魔法波动下开始崩解，取而代之的是藏在下方的大量冰晶，凛冽如刀、直刮骨髓的寒意开始散发出来，这些竟然全部是臻冰！！
　　“战斗带来的伤害并不足以让天神战士们死去，可也决不好受，被虚空侵蚀的他们身体开始出现异变…唯有用登上太阳圆盘时灌入身体的烈阳之力才能抵抗。
　　这话力量简单来说就是神力，不过抵抗侵蚀的神力并不会在使用后再生，而是会变成另一种禁忌的力量，那就是血巫术。这或许是必然的一个过程，天神战士的强大身体为了自我保护产生的变化。
　　如果说禁忌的暗影魔法是对灵魂的极致研究，那血巫术就是对身体极致开发，而我被在当时就被女皇陛下命令解决这一问题，所以我不得不离开恕瑞玛，来到这片大地…不行，还要一些时间。”
　　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卡里坎传给道森的意念又急又快，一旁干瞪眼儿的维迦突然有事儿干了，随手将他拎起的卡里坎目光凝重：“你想知道星空的尽头有什么吗？”
　　“想！”
　　维迦少见的没有中二，或者说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对古代星界魔法的初心，哪怕后来遭遇莫德凯撒的数百年囚禁，甚至学会了无数残忍的黑魔法，他的心还是在向往星空的。
　　是以他如今的魔法看似黑暗，但认真观察的话，就不难发现里面隐藏着浩瀚星空，这种力量正是银熠所拥有的本源之力，换句话说小法师已经掌握了星灵力量的一部分，只差一些契机或改变就能蜕变，否则班德尔城也不会拜托莫甘娜来要人。
　　“下面有材料，去完成这个法阵…我就告诉你。”
　　“好！”
　　“那我呢…你可别说什么逃跑之类的，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看着小法师头也不回的闪过冰层去到下方，留下来的道森摇摇头，如果这一次不把黑色玫瑰打痛，且不说皮城与祖安会如何，他接下来要走的路恐怕都要麻烦的多。
　　至于死亡道森没有考虑，死都死了还说什么以后。
　　“不错，不愧是女皇陛下看中的人…你如果说要逃，我反倒懒得理你。”
　　在祭坛前停下的卡里坎抬起手，指了指那具冰棺：“守住这里，不惜一切代价。”
　　敌人对净化之力的忌惮是显而易见的，道森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守住这里，而不是一起进攻，“为…”当他想要开口时，被转身离去的卡里坎打断。
　　“待会儿你就明白了，至于到时候怎么选择…由你来做决定，现在老实看着就行。”
　　外面的骚动在此时终于平息，迈入大门的弗拉基米尔歪歪脑袋穿过卡里坎的身体，将目光停留在冰棺上：“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那里面有什么？”
　　“我的一生，堕落者。”
　　卡里坎说的是古恕瑞玛语，道森本身的知识储备听明白了后半句，它翻译过来名为“暗裔”，是人类对天神战士堕落后的蔑称。
　　“不，我是更伟大的存在。”
　　“不对，你只是一介凡人…只不过活的久了一些。”
　　“凡人，呵呵…我的确曾经是。”
　　想到什么的弗拉基米尔看向道森，眸子内尽是血红，不见一丝情感：“等我抹去你的一切凭依后，希望你还能这般从容。”


第383章 封印与选择

　　“这种事，等你做到再说。”
　　没给道森反驳的机会，卡里坎就化作一抹红光消失，再次出现时手中就多出一柄怪异的双刺。武器还是原来的武器，只不过这一次环境有所不同。
　　在这片臻冰环绕的广阔世界内，弥漫而出的寒意顷刻间转为漫天风雪，呼啸其中的寒风甚至形成肉眼可见的冰晶尖刺，宛若无数尖刀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
　　“寒冷可冻不住生命的娇艳。”
　　就像在宣告真理一样，被猩红血环庇护的弗拉基米尔抬起手，下一刻血环悄无声息地炸裂开来，无穷无尽的血海如决堤般倾泻而出，卡里坎的身体如鬼魅般闪烁不休，每一次现身都会带来彻骨寒意。
　　可这依旧抹不去弥漫空气的那股芬芳，与寒风对峙的血海好似按下了暂停键，时而定格空中娇艳成花，时而随风染雪肆意蔓延，就如同一个恣意纵情的画家，挥笔为白雪世界增添了一份别样的红。
　　咔擦、咔擦…！
　　正欣赏这一幕的道森眉头微皱，这场令人眼花缭乱地雪中作画意外出现的有些快。本该坚持不可摧的臻冰崩出裂缝，细细去看的话就不难发现这片冰晶所铸的天地内，已然染上了淡淡红色。
　　这些红色随着风雪呼啸散播，如蒲公英的种子在雪白世界内生根发芽，又像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小草，以惊人的生命力钻破名为臻冰的坚固岩石，尽情地铺展开来，如涟漪般散出片片血红。
　　“跟人打架还不忘装13？”
　　眨眨眼的道森脸色多了几分古怪与佩服，虽然他心里对这种行为不敢苟同，可架不住弗拉基米尔这“行为艺术家”的确厉害。
　　那些破坏了臻冰的血红，并没有如道森所想一样流淌开来，而是向上生长了。变成了鲜艳的根茎，开出红彤彤的花瓣，如摇曳的火焰般明亮迷人，让人无法轻易移开目光。
　　一朵、两朵、三朵，接连盛放的鲜花让臻冰崩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道森怀疑这不知名的花朵会不会变成花圃时，臻冰世界却先一步坍塌。那些晶莹剔透的冰晶如碎掉的镜子一样，洋洋洒洒的碎得到处都是，有些晃眼。
　　“乌拉咪哆…”
　　冥冥中响起的声音快得过分，听在道森耳中就像在念经一样晦涩难懂，不是古恕瑞玛语，也不是所知的艾欧尼亚方言，反而有些像弗雷尔卓德人的古语。
　　道森对此也只知一星半点，比如弗雷尔卓德人进攻时会喊的一句话，听起来很像“德玛西亚”的发音，其实意思是“兄弟，跟我冲”的含义。
　　不过这在外人听来没什么区别，白崖城的商人们还会拿此开恶劣的玩笑，说德玛西亚和弗雷尔卓德人经常喊一样的口号，然后自相残杀之类的。
　　“哈哈哈…”
　　疑惑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响起的轻蔑笑声将道森拽了回来，等他眯起眼睛透过无数冰晶，好不容易看到弗拉基米尔时，他便化作一滩血池渗入地底消失不见。
　　“魔法阵破了…”
　　忍不住担忧的道森看向念咒的卡里坎，双手平举金色双刺的他也不移动，仿佛没看见弗拉基米尔消失一样，随后升起的魔法波动让他稍稍心安。
　　哪怕不懂卡里坎念得是什么，不过道森还是能感觉出来和封印魔法有些关系，他对此虽然并不精通，可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会来我这里吗…”
　　默语的道森很快收回目光，有魔法阵加持的情况下卡里坎不仅能随时用空间移动，还能防止弗拉基米尔乱跑，可没有的话主动权就在对方手中了。
　　凝神静气的道森鼻尖的香甜味道越来越淡，弗拉基米尔似乎在远去，难道是去找维迦了？
　　嗡——！
　　这种想法才刚升起骇人的能量波动就吞噬一切，好在祭坛周围适时亮起淡淡星光，转瞬间便置身一片虚无空间的道森被迫闭上眼睛。
　　因为紧随其后到来的光芒太过刺眼，那些碎掉的无数臻冰亮了起来，散发出的光芒却异常灼热，就好似置身烈阳之下，让他很快就大汗淋漓，汗流浃背。
　　“哈哈哈…伟大的维迦大人闻到死亡的气息了！”
　　小法师尖锐的公鸭嗓从远方响起，同时也带走炙热气息，睁开眼睛的道森怔怔愣住。他看到了熟悉的扭曲空间，那深邃的黑暗扭动在此时大变模样，由无数碎掉的臻冰点缀其上，宛若浩瀚无垠的星空，一闪一闪的夺人眼球。
　　置身其中的弗拉基米尔伸着手，想要抓住站在星空中的维迦，两人之间看起来明明只隔几厘米不到，却犹如天堑般无法跨越，任凭他周围的鲜血如何涌动都无济于事。
　　““日炎耀斑”…曙光星灵亲自来还差不多。”
　　在意识到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封印后，弗拉基米尔缓缓收回手臂，脚下的踩着的鲜血涟漪圈圈荡漾开来，似乎永无止境。在这些散开的波纹中，又有成千上万的血蝶煽动着翅膀慢慢飞出，犹如飞蛾扑火向着漫天繁星而去。
　　“…”
　　看这风景如画的道森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才是奥术，不需要框架，更不需要人为的去画蛇添足，只有天马行空的无拘无束才能体现奥术的光辉，他距离这一步还差得太远。
　　“拉阔尔。”
　　弗拉基米尔反攻的瞬间，位于这片星空中央的卡里坎收回了高举地双手，他话语中的拉阔尔是古恕瑞玛语，名为最后的太阳。
　　那枚缓缓飞向高空的双刺，带走了臻冰碎片上的阳光，如同真正的太阳一样绽放出金色光辉。那些失去能量的碎片没有崩碎，也没有黯淡无光，而是保留了淡淡星芒与中心冉冉升起的太阳交相辉映！
　　“竟然还有“皎月星芒”，日月共辉，双生封印…好。”
　　弗拉基米尔最后的赞叹言简意赅，始终不变的从容在这一刻转为凝重，脚下散开的鲜血开始聚拢并沸腾，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水泡看起来异常恶心。
　　“魔鬼就应该如此。”
　　见到这一幕的卡里坎脸上悲苦少了许多，心情似乎不错。在双重封印下被迫拼命的弗拉基米尔，苍白的肌肤开始腐烂，与飞向臻冰碎片的血蝶一同转向漆黑，如同凋零的黑色玫瑰。
　　“进化的过程，总是丑陋的。”
　　嘶哑的低语刺破空气，发散开来的腐败气味让道森嘴里有些发苦，维持着扭曲空间的维迦更是不堪，覆盖在他身上的铁壳子甚至因颤抖而叮当作响。
　　“还不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3个月，或者你去战斗。”
　　卡里坎没有回头，祭坛上的道森想也不想走出安全区，“你觉得这是你的选择，黑色的弑神者，无知的年轻人。”开口的弗拉基米尔身体散发出惊人恶臭，看起来就像块被烧焦的人形木炭。
　　“什么意思？”
　　“不要听魔鬼的低语，动手！”
　　“呵呵呵呵…”
　　弗拉基米尔笑得像个快断气的病鬼，哪儿还有先前的一丝从容优雅，“你怕了，皇帝的御灵人…真是可怜。”先前还不觉得什么，踏进星空的道森眼中出现些许明悟，原来这是一处与精神断界类似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这一次他带着身体进来了，这也就意味着失败等于死亡，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我自认为是这样。”
　　想明白的道森还是没选择封印对方3个月的方法，那只是逃避而已，要是现在怕了，下一次黑色玫瑰的追杀可不会像弗拉基米尔这般顺路。
　　“你所拥有的净化力量，不觉得有些过于强大了吗？”
　　弗拉基米尔的声音自心底响起，不懂就问的道森点点头：“的确有这样的疑惑。”
　　“呵呵呵…你觉得自己斩断了神明羽翼？”
　　“自认为受星灵青睐，传授星辰奥秘？呵呵呵…”
　　“假的，假的…你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棋子，实验品，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与道森有过短暂战斗的弗拉基米尔句句诛心，他的话确实每一句都说在道森最深沉的疑问上，随着经历的越多，他就愈发的疑惑。
　　纵然正义星灵的力量一分为二，可莫甘娜也是货真价实的星灵，如果没有净化的力量，他凭什么单靠一把剑将她斩落星辰，就算这把剑是圣遗物。
　　塔里克传授的星辰之道，也隐隐约约和铸星龙王有关，他连这个名字都没说，只是旁敲侧击就吓得小法师签订主仆契约。还有卡里坎口中的第一次虚空入侵，对方口中的那位大人，道森对此也有所猜测是龙王。
　　星灵们，或者说巨神一族与铸星龙王的关系是什么？
　　没有净化之力的话，刚才就不可能在门外打败卡里坎，对方为什么会在见到这力量时试探自己是否堕落？
　　“因为浩劫将至…
　　“因为虚空无始无终…”
　　“因为虚空吞噬一切…”
　　扪心自问的道森瞳孔越来越亮，体内的魔法印记渐渐浮现身前，“因为要活下去，就必须去了解虚空，利用它们，最后击败它们，甚至是与它们共生。”
　　呢喃着的他缓缓伸出手，靠着坚信不疑的想象力抓住印记，毅然决然的将那柄藏在卷轴中的短剑抽了出来——嗡！
　　在金色涟漪扩散开来的瞬间，弗拉基米尔漆黑无光的手臂抓了过来，带着无比浓郁的死亡气息，还有那种香甜的鲜血味。
　　“啧啧…”
　　本该吃惊于剑上印刻着的玄奥符文，以及里面禁锢着的那点暗紫色的道森咂咂嘴，同时抬起的右手在千钧一发之际与其相撞——咔擦！
　　碎掉的不是道森的手，而是薇恩赠予的小盒子，以及里面散发着浓郁生命力的生命之水。
　　“嘶…！！！”
　　根本没想到会是这结果的弗拉基米尔尖叫着爆退，这声音与其是尖叫，倒不如说是过于痛苦的哀鸣。在听卡里坎解释什么是血巫术后他就在想了，如何重创、甚至打败这能够随便塑造血肉、异变血液的魔鬼。
　　得出的答案是盛极而衰。
　　波比提到过福光岛的覆灭，是因为复活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过于浓郁的生命力强行将已死之人的灵魂凝聚了回来，然后生命之水就被污染了，变成了如今人人闻之色变的“蚀魂夜”。
　　那么反过来也一样，靠着鲜血中生命力维持身体与力量的弗拉基米尔，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暗面，当这种极致遇见另一个极致的明面生命之水时，所产生的化学反应一定会很激烈，很有趣。
　　“呵呵…”
　　嘴角勾起的道森，对左手的金色小剑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便将它又插了回去令魔法印记恢复，然后持锋出鞘，净化之力附着其上，利刃华尔兹起舞！
　　唰唰唰…！
　　一出手就毫不留情的道森启动了宗师之威，用上身体的每一分力气追着弗拉基米尔身体一顿猛砍，连绵不绝的剑势如浪花一波接一波，每一剑都刁钻地瞄准生命之水溶解并极速扩散的身体部位。
　　“嘶嘶…”
　　痛苦到只能哀嚎的弗拉基米尔被逼无奈，只能再一次将身体变成血池躲避开来，“我很好奇，你这保命方法是否有时间限制…有本事你开个小金人儿啊！”被迫断了连剑的道森脚下不停，紧接着对方诡异的停了一下。
　　“叮——！”
　　在道森耳边响起的清脆响声吓得他连退几步，一脸的目瞪口呆，这都心想事成？真是见鬼了！
　　“中娅之戒…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
　　“什么鬼，说仔细点！”
　　“你不是知道吗？任何生命只要使用它就能变成无法触及的金色…那是制造太阳圆盘时剩下的材料，被女皇陛下赏赐给了公主大人中娅·色拉木。”
　　表情疑惑的卡里坎随手招来一枚冰刺，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冰刺径直穿过金色血池没入下方虚空，看得道森在原地凌乱不已：“然后呢？”
　　“时间凝滞，一切伤势都会被固定在使用中娅之戒的那一刻，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出现…看来这就是我的宿命了，你们走吧。”
　　卡里坎挥挥手带起无数星光，“什么狗屁宿命，你要干什么？”想要抵抗的道森被狠狠推回祭坛，小法师也哇哇怪叫着随后到来。
　　“连同整个地下迷宫，和这魔鬼永远同眠于大海深处…前提是如果没人来救他的话，我的一切都在那里，拿走它们。”
　　没给道森询问第二句的机会，祭坛就消失在这片日、月、星光共存的封印空间内，独留于此的卡里坎抬头看向那轮骄阳：“女皇陛下，我先走一步。”


第384章 坍塌与宝物

　　嗡——！
　　当星光再次于祭坛之上绽放时，大厅的顶部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碎石与烟尘扑簌簌的从四面八方落下，失去臻冰覆盖的陈列室顿时变得灰蒙蒙一片，可也掩盖不住那些满目疮痍的魔偶肢体。
　　它们在先前与弗拉基米尔战斗时被腐蚀了，上面那些变暗的血迹还未凝固，仍旧在侵蚀着周围的一切，这也影响到附近的圆形立柱。
　　失去了魔法阵加持的圆柱，在此时也经受不住岁月与鲜血的侵蚀裂出条条缝隙，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散发着皎洁光芒的祭坛。
　　“喂喂，伟大的维迦大人…”
　　“这就是真正的星星吗，太美了…”
　　“回去再想，准备远距离的传送法阵…”
　　道森拍开小法师伸向自己眼睛的手掌，知道维迦或许也有所收获，但他还不至于去嫉妒什么。随后道森将目光看向冰棺的宽头部位，上面是老老实实站着的小白，“咪咕、咪咕…”它的叫声听起来死板了许多，再也不复先前的灵动，但是用来打开冰棺足够了。
　　“哼哼…”
　　在冰棺缓缓打开时，鼻尖耸动的维迦眼中泛起波澜倒影，原来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因为其中的液体过于清澈透明，才给人以那里空空如也的错觉。
　　“竟然是涤魂水…”
　　“咪咕！”
　　“别管它，快去做传送法阵…”
　　抬手的道森阻止了小法师的攻击魔法，哪怕小白煽动翅膀将里面的涤魂水都掀了出来。这些散发着微微冷意的清水一经落下就消失不见，冰棺下的绿色法阵也因此蔓延开来，伸出密密麻麻地枝丫向着四周而去。
　　它们几秒功夫不到就让地下迷宫的崩坏速度又增几分，一旁的小法师见状连挥几下铲子法杖，散开的空间波动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
　　当涤魂水从冰棺内涌出后，留下了一本需要双手捧着的黄金书，上面雕刻着一轮金色圆盘，凹陷的铭文、繁复的花纹与简洁明朗的线条惟妙惟肖。恍惚间道森似乎看到真正的太阳圆盘，它就那么高高的悬浮空中，以巍峨壮丽的气势沐浴着阳光，俯瞰着世间的一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与棕色小袋子，比如研墨的椭圆形砚台、不规则圆形石块上嵌着的银色圆盘、用作捣药的青色窄口罐等等。
　　“种子？”
　　拿起小袋子的道森闻了闻，嗅到一些淡淡的清香。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细看的时候，便将其一一归拢，然后将这些瓶瓶罐罐放在黄金书上一起拿了出来。
　　“准备好了吗？那走…等等！”
　　转身的道森周围涌来黑暗，下一刻尽头的大门轰然倾塌，一个矮小的金色光点瞬间突破碎石，一刻也不敢停的冲向祭坛，就仿佛身后有着什么莫大的危险一样。
　　“是波比…主人。”
　　“还有一个，真会挑时间啊…这里，接住！”
　　“别去，道…”
　　迎上去的道森将黄金书稳稳送了过去，下意识伸手抱住的波比就见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你们先走，我这会儿火气有点大…必须得砍人！”
　　知道来人是塔尔的道森拔剑猛地一挥，藏在地面下的灰色身影暴起后退，下一刻周围无数碎石一同颤抖起来，然后齐齐向着他狠狠砸来。
　　“一个接一个的，没完了是吧？真当小爷好欺负？！啊——！”
　　爆踩地面的道森再挥一剑，裹胁着星辉的剑风瞬间刨开沿途一切，啪地一下双手合十的塔尔身体再退，道森前方的道路猛地倾斜开来，形成一左一右两块巨石快速合拢。
　　“呼…”
　　深呼吸的道森横着划出一道明亮剑光，将巨石两分为四的同时归剑入鞘，反插肩后的左手取出海克斯强弓，回到身前的右手瞬间拉弓如满月——嗡！
　　从突进到反击，归剑换弓一气呵成的道森很快，快到塔尔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那道一闪而过的蓝色能量箭矢便没入胸膛，溅起朵朵妖艳血花。
　　“嗯～！”
　　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声响起，一个照面就受到重创的塔尔没入上方石壁消失不见，“啊，舒服多了…你跑得了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的道森将弓放回背后，再次抽出持锋一飞冲天，如同莽夫一样削石破土紧随其后，大有追杀敌人到天涯海角的准备。
　　“他怎么了？”
　　“鬼知道，不过这下没人打扰我用传送阵了…”
　　“嗯？”
　　很少见道森如此暴躁的波比转过头，随口敷衍她的维迦缩缩脑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说罢不等波比再问，小法师就启动扭曲空间消失不见，独留祭坛散发着微光无人问津。
　　哗啦啦…！
　　“这里是…皮尔特河的地下管道？”
　　当黑暗褪去时波比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四下一望就看到周围一根接一根的管道，流水声就是从里面来的，这里供应了皮城与大半祖安的生活用水。
　　再往下地沟区就没这种待遇了，他们如果不向男爵梦交税的话连水都喝不上，因为只有男爵们才有精密的滤水系统装置。
　　听奥莉安娜说过一次，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的波比直勾勾的盯着那些管道，一旁的小法师缓缓将手伸向她抱着的黄金书，打败那个恐怖的吸血鬼也有自己一份，伟大的维迦大人得分一部分战利品。
　　那本看起来闪闪发光的黄金书，不对！是知识这种宝贵的东西当然是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的就交给道森那骗子吧——啪！
　　“别动，这是道森的！”
　　波比随手拍开小法师的手掌，“这不公平，维迦大人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无法反抗她的维迦闹了起来，跟个小孩子似的说出如何与恐怖的敌人战斗云云。
　　虽然其中多少有些夸张成分，不过波比还是明白怀中宝物的分量有多重，但她也不好无视维迦的功劳，便果断转移话题：“咳咳，就算要分配也得等道森回来…先说说这些管道怎么回事吧！我在上面感受到了属于你的黑暗能量，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385章 交易与突袭

　　“追到入口附近了啊…呼、呼！”
　　扫了一眼周围正崩落、坍塌的索昂萨沙瀑，从地底深处提剑一路追杀而来的道森有些气喘吁吁，但要说有多累倒不至于，毕竟亡命逃窜的塔尔就像个蚯蚓，他沿途调用的土元素会让大地变得异常松软。
　　道森需要做的就只是当个挖掘工，用锋芒毕露的持锋紧随其后就行，并不需要花费过多的力气，所以从能用短短十几分钟跨越先前走的一天路程。
　　“不愧是德玛西亚之刃，名不虚传…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与你为敌。”
　　站在黄沙通路上的塔尔随口夸赞着，松开了一路紧紧按着的胸口，上面被大片血迹所侵染。不过他在刚才的逃跑中已经用治愈魔法恢复了，伤口虽然没好全可也不会过多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哦，是吗…如果你现在乖乖摘下面具，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站在通路另一头的道森没有动，先前对战弗拉基米尔时积累的无力感，在刚才的追杀中已经释放了不少，他已经能保持往日的冷静了。
　　现在敌人突然停下来，一定是别有所图，不是帮手就是要用大招，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塔尔没理会他的要求，敌人的自说自话让道森来了兴趣，“交易要么在有所把柄，或者是势均力敌时才会成立…你，凭什么？”抬剑遥指对方的道森目光凛然，他已经大致摸清对手的能力极限了，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一击毙命。
　　“还有一种情况下会成立，比如急需品…”
　　被道森杀意锁定的塔尔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面具上倒立的飞鱼图案：“诺克萨斯人恨你入骨，对你的调查也是无微不至…你之所以离开德玛西亚，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而你想去的地方是艾欧尼亚。
　　可那里再过不久就会发生一场庞大的战争，由诺克萨斯人主导，你如果去了的话结果可想而知。不过你和我交易的话，我会带你去传说中的以绪塔尔，并为你引荐名师，授你真正的元素魔法，让你的身体重新和灵魂取得平衡，不仅可以让你随心所欲的吸收魔法元素，还可以在魔法道路上再度精进。”
　　塔尔的话让道森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不清楚这种秘密是怎么外泄的，可也不会去怀疑亲人朋友们，毕竟黑色玫瑰太过神秘，根本无法用常理去判断他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少。
　　对方开出的条件的确有诱惑力，可仅凭那里是元素巨龙的聚集地这一点道森就不会考虑，要知道他可是伊姆陨落的帮凶，以巨龙的骄傲或者说蛮不讲理，他要是贸然踏足恐怕会被撕成碎片。
　　不过虚与委蛇还是可以的，“哦，说说看…”很快就有决定的道森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见他上钩的塔尔诚意十足：“我只需要那本黄金书的内容，只要你与我分享，不！你可以分成几部分来完成交易，直到你最后学成回去。”
　　“听起来不错，可你怎么保证我在以绪塔尔时的安全？”
　　“我们可以签订魔法契约，内容很简单…我绝不会以任何形式对你造成伤害，你除提供知识外也同样如此，除此之外你在以绪塔尔我还会尽力帮助于你，哪怕是有人想要攻击你，我也不会阻拦。”
　　“不阻拦啊…能具体说说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知道话里有话的道森问了出来，塔尔也不左言他顾，摇摇头道：“不行，只能我带你进去再带出来…请相信我，既然这样你都活下来了，去艾欧尼亚等待你的只会是步步杀机，你已经被彻底盯上了。”
　　“你说的没错，黑色玫瑰确实无处不在…我想解决身体问题，就只有去这两个地方，而且要尽快去。”
　　缓缓归剑入鞘的道森身体放松下来，“明智的选择。”自以为他无路可选，已然是成竹在胸的塔尔语气也放松下来，可是下一刻惊天杀意便笼罩了他的身体。
　　“但是，我拒绝！”
　　随着话语一同到来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剑刃，“为什么…”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塔尔错愕极了，脸上的面具在致死的打击下轰然碎裂，形成一圈淡淡荧光护罩将他保护起来。
　　一击不成的道森瞬间拉开距离，虽然有些遗憾没杀死对方，但他还是确认了对方的面容。如他猜想的那样是面相威严、脸上有着两道法令纹的斯坦威克，“因为你和诺克萨斯有染，我对那个国家的人没有任何好感…他们恨我入骨？我还恨不得这样好呢，省得我再去找了！
　　至于战争？
　　你以为我经历过什么？这种事情吓不到我，我宁愿和艾欧尼亚人一起战斗，德玛西亚没有懦夫！”
　　“年轻人，这个世界远比你想得可怕。”
　　“老家伙，这世界也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真是可惜。”
　　被阴了一手的塔尔抬起双手，脸色阴沉无比，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相当惊人。“这是…？”正准备再攻的道森定格在原地，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一股如泰山压顶般的重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压得他无法动弹！
　　他的帮手会从那里进攻？
　　精神高度集中的道森异常冷静，他是可以用净化之力暂时取得行动能力，可敌人的攻势并不是一波，而是持续性的施法，他没法第一时间突进，不过这也意味着塔尔也不能动，只能保持目前这种状态。
　　咔擦、咔擦——！
　　在这股骇人的重压之下，周围的山壁坍塌的更快了，包括道森脚下的黄沙通路都开始陷落，好在有重力压制着他并没有向下坠落，他此时的情况就像一个球一样，被全方位的力道按在半空中。
　　难道没有帮手，这家伙打算将他这样压到死？
　　这可不行，他不敢赌身体是否能耗空一个元素法师的蓝条，那样跟自杀无异，必须主动进攻。
　　决心快刀斩乱麻的道森身上亮起银辉，刚想动压迫着身体的重力就陡然增加一倍。他甚至能听到骨头传来的哀鸣，先前有生命之水他可以不在乎这点问题，可是刚才对付弗拉基米尔时用了，他现在必须直面这很要命的问题！


第386章 庆幸和愤怒

　　哗啦啦、哗啦…！
　　崩塌的山体内涌出无尽黄沙，就像一场倾盆大雨下得好不痛快，在这片尘雨朦胧中与塔尔对望的道森，缓慢而坚决地抽出持锋，慢慢地、慢慢地将其对准敌人。
　　嘎吱——！
　　重压之下的手臂发出哀鸣，崩开的肌肤上鲜血艰难地外溢而出，可这并不妨碍道森蓄力，哪怕他现在痛得要死，不过有贾克斯的指导在前，总算能忍受得住不失准头——嗡！
　　净化之力绽放的瞬间，持锋就化作一道流光奔向塔尔身体中央，逼迫他在死亡与躲避之间做出选择，想来对方也不会丧心病狂到以生命代价重创自己。
　　如同他所预测的那样，在持锋的剑刃迫近时塔尔动了，如泰山般压在他身上的重压也因此消失不见，“呼…”长舒一口气的道森，故技重施的抓向背后海克斯强弓，然后想也不想的捏爆镶嵌其上的海克斯水晶。
　　在剧烈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的刹那，隐藏在砂雨中的锋芒露出狰狞，那是一片片漆黑无光的弧形小刀，哪怕是在耀目的火光中也只是微微发光，犹如点亮黑夜的萤火虫触目惊心，寒意凛然！
　　“来啊！！”
　　低吼的道森无视背后传来的灼热与剧痛，整个人在水晶爆炸的劲波推动下一往无前，正面方的塔尔眼中一闪而过错愕，但是他手中的动作并不慢，猛然合十的双手带起黄沙涌了过来。
　　很明显塔尔知道有人会帮他完成最后一击，不过他没想到来人会是这个对常人来说只问其名、不晓其影的“刀锋之影-泰隆”。
　　泰隆在诺克萨斯的坊间传言中有许多传说，从弗雷尔卓德的寒冰大地，再到德玛西亚的密室，甚至是比尔吉沃特那种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地都留有他的影子。
　　不管是哪里的人，提到泰隆的第一印象便会说这是位绝无仁慈的杀手，他出手前不会有任何警告，不会留任何退路，也不会引起任何警觉。
　　所以尽管地下迷宫崩塌的都快没了落脚地，道森和塔尔拼得难分难解，哪怕他有多次突袭的机会也没有出手，泰隆在等，等道森松懈下来的瞬间，就在刚才用剑逼退塔尔的那一刻他出手了。
　　泰隆只要一个瞬间就能完成任务，可道森却在第一时间捏爆海克斯强弓上的水晶，再到照亮周围同时借助爆炸余波脱离了这必杀之局。
　　唰——！
　　于黄沙中闪现的刀锋之影消失不见，只捕捉到一个残影的道森召出银熠本体，洒出的星辉泛着涟漪在他身前组成屏障，可那份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了。
　　下个瞬间，亮起的刀光残影盖过了星辉之光，晃得道森下意识闭上眼睛，可他哪怕如此，象征着死亡的刀光剑影还是在眼帘内留下了影影绰绰，挥之不去！
　　“为什么…”
　　利刃如体的声音很轻，骨头断裂的脆响异常平滑，奔涌而出的鲜血眨眼功夫就洒得到处都是，怎么也没想到目标是自己的塔尔瞳孔瞪得滚圆。
　　没有回答，只有黄沙呼啸的悲鸣以及转瞬既逝的残影。
　　一击不中，则远遁千里在泰隆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独留道森在半空中脸色发黑，神情万分复杂。
　　他是既有庆幸，又有愤怒。
　　庆幸的是对方没有选择攻击自己，否则自己很有可能和塔尔一样凄惨，但道森知道自己死不了，顶多是身受重创。
　　这一点正是道森愤怒的地方，泰隆的判断很准确，所以他宁愿对塔尔杀人灭口，也不来尝试着重创自己。很显然，这家伙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会允许自己攻击的对象活着。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呵呵、呵呵…！”
　　“给我的？”
　　前方犹如破风箱的声音让道森回过神来，全身侵染鲜血，骨头尽碎的塔尔身体都缩小了一大截。强烈的不甘让他没有立即死去，一枚竖菱形的土色宝石缓缓飞来。
　　“呵…”
　　没给道森过多的思考机会，指尖微颤地塔尔随着倾落的大量黄沙坠入下方，那个微光脉动的菱形宝石一闪一闪地极为诱人，就连持锋都在一缕黄沙的推动下飘了过来，省却了他再去找的麻烦。
　　“愿面纱之女拥你入怀…”
　　当前尘往事随着死亡一同消散时，轻抚胸口祈祷的道森为塔尔送上祝福，然后是归剑入鞘、收取宝石，追着对方下落的尸体而去。
　　尽管不清楚塔尔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道森并不介意替他找个坟墓来回报对方最后的善意与遗物，可是当他快要靠近时塔尔时，一束白色流光突然穿过塔尔身体，来得毫无征兆。
　　“是谁？！”
　　心脏骤然攥紧的道森惊出一身冷汗，他刚才能提前一步发现泰隆是因为魔法印记传来了悸动，这种示警在他先前抽出印记中的金色小剑后就有了。
　　事实证明这一示警很有用，否则他现在不应该是后背火辣辣的痛，而是会和塔尔一样全身骨头碎掉、血液流尽而亡。可这一次的攻击事前并没有任何征召，就好像那道白光本该如此一样。
　　如果这是攻击自己的呢？
　　有心想要马上离开，可身体不听使唤地追着尸体接近了底部的流沙之河，就在道森以为塔尔会这样径直没入其中时，流沙很诡异地荡起涟漪，随后向着四周缓缓敞开。
　　不多时一座小土丘便浮现眼前，土丘上长着一簇簇绿色植物，周围竖着几块石板，上面蚀刻的铭文发散着淡淡幽光，道森不认得那些字符的含义，但他认得小土丘正前方石板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形面具，左边纯白如雪，右边漆黑如渊，共同点是这一左一右的半截面具上，都有着年轮一样的旋转纹路，看起来古朴盎然，摄人心魄。
　　“…”
　　道森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他不敢回头，甚至一动也不敢动，明明身体的感知后边什么都没有，可他脖颈后方还是爬上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还有一些发痒，就像是某种生物的毛发在轻触自己！！


第387章 狼与羊

　　“呼…一颗活心，是我的了？”
　　拂过脖颈地寒意响着幽冥般的沙哑，由后及前的摩挲来到道森眼前，是一团漆黑如墨的雾，唯一能辨别的只有对方那双黑洞洞的，宛若深渊的双眼？
　　道森不知这是否能称之为眼睛，他知道自己这一刻距离死亡无比的近，近到触手可及，哪怕是眨上一下眼睛就能触摸到，没有比这种感觉更糟糕的时候了！
　　“错了，狼…是他，不是他。”
　　宛若小溪流淌，缠绵而幽幽的女声萦绕在道森心间，“不对，他看到了。”眼前的黑雾翻涌起来，一颗漆黑的狼首于道森眼前成形，上面的黑色毛发随风轻轻飘动，每一根都看得很清晰，却又很诡异地望不见另一头。
　　“死者为重。”
　　“嗷——！”
　　“…”
　　屏着呼吸的道森看着狼灵满是不甘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雪白身影，她身上的毛发一样如此，轻柔地有些过分，她半蹲在正中央的石板上，闪着白色微光的双瞳没有看这里，而是看着平躺在下方的塔尔。
　　“圆月常在，育恩之子，塔赞…我们如约而来。”
　　羊灵的声音在这一刻温柔极了，回应她的只有塔尔，或者说真名为塔赞之人的最后一次呼吸。一股怪异的气味就此弥漫开来，道森知道这是人死亡时会排出身体的最后一股浊气。
　　“哼哼…死了。”
　　鼻尖耸动的狼灵轻轻落地，踱着慢悠悠地步伐，沿着在高高竖起的青色植物走动起来，每走一步塔尔的尸体都会向下陷落一分，同时会有点点嫣红在在植物上绽放，他痛苦的面容也因此缓缓平息，看起来安详极了。
　　那些绽放的花如同倒立的伞骨一样散开，开得是那般鲜艳、灿烂，弗拉基米尔以血所绘的鲜花都不及其万分之一，它们的名字只存在传说中，只在“永猎双子-千珏”的周围出现，名为莉可莉丝，象征着地狱的召唤，或者天堂的来信。
　　就像狼灵所说的那样，“他看到了”是指道森，通常来说千珏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但也并非绝对，古往今来有很多人在活着时宣称自己看到了羊灵与狼灵，这些人活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最后都毫无意外的死了。他们脸上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无比安详，一种是凄厉绝望，没有第三种表情。
　　也许是1分钟，也许是1个小时，完全感觉不到时间在流动的道森逐渐平静下来，他的内心深处曾渴望过永生，但在一把火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后，他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他希望的死亡是在自己白发苍苍、老到牙齿都掉光了的时候，在此之前无论是谁想要他的命，道森都不介意去用力挣扎一下的，哪怕那种模样会很狼狈。
　　“开口，年轻之人，宣出你的名姓。”
　　在一片沉默肃静中用鲜花满载送走塔尔后，羊灵缓缓开口了，那些娇艳的花也随之凋零，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道森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掌，与羊灵纯白的双瞳对视在一起：“在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介绍自己，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呼…”
　　不知何时飘到道森身后的狼灵，带着躁动用毛发触及他的耳朵，声音依旧沙哑：“我们的名字，很多。”
　　“在西方，我是易拿，他是押尼。”
　　“在东方，我为十玑，其为一玡。”
　　“但在任一处，我们名作千珏。我是狼灵之羊，他是羊灵之狼。”
　　羊灵的自我介绍通俗易懂，狼灵在耳边狠狠的喘了几口气，似乎很不满意同伴的让步。乖宝宝一样站在原地的道森眼中泛起点点涟漪，他想起母亲在面纱之女前的静静祈祷，也就是对着这两位的祈求。
　　没人知道千珏是如何来的，据古老传说这两位在符文之地的人们对死亡有概念时，他们就已经存在了。
　　按照传统来说，当死亡到来时，一个真正的德玛西亚人会选择接受羊灵的利箭安详死去；而在诺克萨斯的暗巷黑街，则遍布着狼灵追猎时的凄厉惨叫；在比尔吉沃特的话，则是两者死法皆有，人们会在每年的“难圣节”后庆祝彼此的幸存，还有纪念被双子终结的灵魂。
　　母亲所求的自然是羊灵的箭，信奉光明的她希望所有人将来都有一个安详的死亡，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道森现在哪个也不想选，他不想跟塔尔一样临死时还被羊灵再来上一箭，这种安详的死亡他一点儿也不想要，这特么是多此一举的鞭尸，相当过分！
　　“嘿嘿！”
　　本就不耐烦的狼灵飘回羊灵身边，发出直击灵魂的低吼：“年轻之人，玩起了新把戏——拖时间。”
　　“抱歉，走神了…我的名字是道森·冕卫。”
　　被拽回来的道森直接报上名字，羊灵歪歪头似乎有些疑惑，狼灵鼻尖耸动几下，张开血盆大口直扑道森而来：“撒谎！”
　　当浓郁的死亡气息迎面扑来时，道森还是一动不动，狼灵恰到好处的停在他的脸前，“狼，这并不重要…道森，你愿接受狼的追索，或我的飞箭？”羊灵的话在这一刻显得异常亲切，本该被逼入死路的道森却眼前一亮。
　　“我哪个也不选。”
　　“吼…！”
　　“狼！”
　　黑雾再一次凝结成残忍的狼灵，道森的选择很简单，手握虚空的他猛然抽出一柄金色小剑，上面蓝色蕴光流转不休，一点紫色在其中忽暗忽明，挽弓如月的羊灵还未抬手，一个白皙的手掌就按住弓弦。
　　“双子，好久不见。”
　　于黑暗中显现的莫甘娜舒展着漆黑羽翼，浩浩荡荡的神力一波接着一波扩散开来，那静谧如夜的神性让道森心中一凛，明明前不久还虚弱得犹如老人，这恢复的也太快了吧？！
　　“吼…这不是黑夜之女吗？”
　　“狼，安静一些。”
　　“双子，道森不会与你们约定。”
　　“可他命中注定要死。”
　　“浩劫将至，没有必然。”
　　莫甘娜说出和道森相似的话，压抑着怒气的狼灵死死盯着道森，陷入沉默的羊灵看了看金色小剑，又看看莫甘娜，身体渐渐淡去：“时间会证明一切…活物常有、终灭，直至世间独剩千珏。”


第388章 远古秘辛

　　“这就走了？”
　　千珏走得干净利落，就像来时一样毫无征兆，如果不是脚下还留了片凝固的沙土，道森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梦境。时隔许久不见的莫甘娜缓步走了过来，伸出如玉瓷般的精致手掌，道森想了想，将金色小剑递了过去。
　　“打破规矩，是要付出代价的。”
　　“您说的对，女士…可我没想到，反噬会来得如此凶猛。”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一部分，可还是有一部分不明白。”
　　“那就问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轻抚金色小剑的莫甘娜，手指停在中央的紫色光点上，一股熟悉的饥饿感自道森体内浮现，让他眉头紧皱：“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在的。”
　　“抱歉，初次见面就在了…因为我的私心。”
　　提及遇见伊芙琳那夜的莫甘娜选择道歉，“理智来想的话，您虽然是星灵却又是脚踏大地的人…心地善良，尊重每一个生命，所以只是银翼，不！女士你应该是在短剑上做了手脚。”想起往事的道森难免唏嘘，他理所应当去愤怒，毕竟他自身也算被虚空力量侵蚀了，可他不想这样做。
　　不管莫甘娜做了什么，道森都不会忘记她救了自己两次，单单这一点就足够了。
　　“世人都认为你是把双刃剑，可谁知道你只不过是懂得感恩的年轻人呢…”
　　活了很久的莫甘娜清楚眼前少年在想什么，她有些怜惜的轻抚道森脑袋，表情越发的温柔：“那柄短剑是我最后的尝试，为了它我几乎走遍世界，也找了许多高明的铁匠…可是破坏总比建设要容易得多，没人能保证在不杀死我的情况下剥夺这对碍事的羽翼，你看。”
　　突然半躬身体的莫甘娜伸出手，将肩上的紫裙错开，让肩胛骨处的漆黑羽翼突入眼帘，道森的第一反应是移开目光，毕竟对方既是长辈又是女性，最关键的是还有绝好的容颜。
　　在这关键又要命的时刻，身体还是先一步替道森做出选择，瞳孔放大的他，看到的是莫甘娜背上浑然天成的羽翼根部，没有丝毫拼接的痕迹，就仿佛它本该如此，栩栩如生的格外惊艳。
　　“真美啊…”
　　只能想到这个词语的道森发出感叹，“是啊，哪怕被斩过一次。”起身的莫甘娜好整以暇的将衣服复归原位，这才反应过来的道森吓出一身冷汗：“失礼了…”
　　“没事的，这么胆大的人我想世上也就你一个了…”
　　轻笑的莫甘娜目光有些促狭，垂下目光的道森像个做坏事的孩子缩起身体，手脚也有些无处安放的僵硬起来。
　　“短剑是奥恩做的，他是这世上最高明的铁匠…在制作时他就说过，要用一些特别危险的办法完成最后的步骤，毕竟我是星灵，你觉得这是什么办法？”
　　莫甘娜没有继续调戏小年轻，“比如虚空的力量。”接上话语的道森压下心中涟漪，她反倒摇摇头：“不是，这只是我的选择…奥恩给出的办法是收集血液，就像萨姆利红刀一样以血锻器，其实是参考暗裔的血巫术。
　　还有取得皎月星灵才会做的“月石”，那是一种可以令世间万物沉睡、时间停滞的珍宝，可我当时不想和星界有任何关联，你如果还想修复武器的话，将来尝试着找一下吧，她已经下凡了。
　　其他还有几种方法，因为一些特别原因我就不提了。最后我一样也没选，心灰意冷的将半成品短剑丢给了信徒们，用铁链缠上了羽翼。
　　后来浩劫初露征兆，星界…经过漫长的时间也不复最初的团结，各个派系的星灵为争夺更多的话语权与利益，开始陆续有星灵下凡，甚至选择性的遗忘了大海深处的一些事。”
　　“大海…难道是巨神峰？”
　　突然沉默的莫甘娜似乎有些生气，道森想起卡里坎提到的第一次虚空入侵，她稍有意外的点点头：“刚才提到过的月石，就是为了封锁大海深处的封印…前些年我去过一次，即便是月石也阻止不了虚空的侵蚀暗淡下来，偏偏负责此事的皎月星灵和曙光星灵发生了一些可笑的冲突，前者无视了铸星议会的召唤下界，后者紧随其后也走了。”
　　“该不会是因为谁是老大吧…”
　　这种本该是天大秘密的事情听得道森一脸古怪，“对，就像巨神峰附近一家独大的烈阳教派与生存艰难的皎月教派…两者本该共生共存，归根结底还是为信仰与衍生出来的强大力量。
　　很可笑吧，其实所谓神明和人类也没什么不同。这也真是我无法容忍的事情，生命并不是靠活得久或者是否强大来判定价值的。
　　巨神峰周边的无尽深海、艾卡西亚那片生命禁区，德玛西亚平泽镇外的废墟，弗雷尔卓德尽头的霜卫要塞，甚至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内都有虚空曾留下过的入口，你能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吗？”
　　莫甘娜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陷入沉默的道森终于明白她什么要冒险染指虚空力量了，这不是自甘堕落，更不是野心勃勃想得到什么，而是一种极为无奈的被动选择。
　　卡里坎说过有历史上有过三次虚空入侵战争，如今却有五个地方留下严重的隐患，说明虚空一直在进步，而且异常努力地入侵着世界。
　　如果将这些点放在地图上连起来的话，就会发现它们成了一串果肉大小不一的糖葫芦，将世人眼中的符文大陆、恕瑞玛彻底包住，一旦他们同时发难的话，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这只是小意思，真正的情况是世间万物化为虚无，饥渴的虚空大军会吞噬这个世界的一切，不对！
　　“还有那里…为什么？”
　　道森猛得转头看向东方，哪怕他眼前只有塌陷的黄沙与落石，可他还是看到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大陆，名为初生之土或是如今世人口中的艾欧尼亚。只有这片与外界交流颇少，显得异常神秘的土地，似乎从来没有被虚空惦记过！
　　“初生之土，如其名字所述…最初的大地，它所拥有的历史远比其他地方的生灵更加古老，那里有着无穷无尽的自然之灵，是奥术的发源地，更是最后一块未曾遭受人类战火的净土。
　　这片大地本可以保持着优雅与淡然看着世间往复，为万物生灵保留最后的一份希望，可如今连它也无法幸免了，因为一些异常愚蠢的决定！”
　　莫甘娜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被笼罩在神性下的道森两腿一软，又顽强的撑住没有屈膝跪地，“女士，请冷静…”不想用敌意去抗衡她的道森只能出声，回过神来的莫甘娜面露歉意：“对不起，迁怒到你了。”
　　“没事，我更好奇是什么事让您如此愤怒…”
　　“就在刚才铸星会议通过了一项决定，不再庇护这片净土…因为万物之灵的不配合，就是如今世人口中的“艾欧尼亚之魂”。”
　　“不配合？我理解的祂是所有自然之灵的集合体…怎么会跟星界扯上关系？”
　　道森和贾克斯、赵信、表姐娑娜、迦娜都聊过这个问题，收集他们的意见后，得出的结论是类似于“星球意识”一样的东西。
　　祂负责保护初生之土上的一切生灵，人类也好、植物动物也罢，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凡是会威胁到这片净土的事物都会受到严厉制裁。
　　“这些不能说，你只需要知道那里有能抵御虚空的力量就行…所以为了逼迫万物之灵屈服，诺克萨斯人即将发动战争。”
　　“是黑色玫瑰吧，星灵中的某些人必然和他们有所联系…”
　　“你可真是个敏锐的小家伙…是以我决定回归星界，最好能在浩劫到来前将一切都调查清楚。”
　　莫甘娜的决心不可谓不大，“是，请您务必小心！”怪不得她刚才就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知道这有多危险的道森肃然起敬。就像他以前说的那些话，如果这星灵都是如她一样的伟大，那他会心甘情愿的匍匐于地，哪怕三拜九叩都没问题。
　　“那这东西…”
　　“呵呵…我以为你忘了呢。”
　　“女士，您知道我很怕死的。”
　　指着金色小剑的道森有些尴尬，他知道莫甘娜说这么多远古秘辛是为了解释，解释她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染指虚空力量，他能理解，也认同这种做法，可还是想弄明白净化力量背后存在的隐患。
　　“其实按照我的想法，短剑是不会影响到你的…它吸收了虚空力量后会一路进化，直到有一天足以斩断我的羽翼。
　　可我没想到你会遇见老法师，他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我更加没有想到，你在很早前就被虚空盯上了，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莫甘娜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但道森能看到她脸上的内疚，便耸耸肩：“我在贾克斯老师身上接触过虚空，老法师也是我软磨硬泡才让他出手帮忙的…您大可不必介意，我之所以有今天都是自己作的。”
　　“毕竟一切事情因我而起，其实我这里来，是想告诉你…现在还来得及，只不过得放弃一些代价，比如你那净化一切的力量。”
　　莫甘娜指指金色小剑，道森瞬间心动，没人会希望自己身上有个定时炸弹。可是如果没了净化之力，那自己要靠什么来面对那些深不可测的敌人们？
　　“不行，请您给我一些其他的建议…这份力量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不能把它当做敌人。”
　　“那当什么？”
　　“当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最好能抱有善意。”
　　“这种东西，也能原谅的吗？”
　　道森面对弗拉基米尔时想过，当时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他甚至说过哪怕和虚空共存，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对虚空抱有善意。
　　“其实虚空并不是入侵者…我想你应该知道最开始的虚空入口出现在巨神峰附近，那是星界探索星空时找到的另一个世界，可没人想到里面会是虚空，于是灾难被转移到了星界下方。”
　　语出惊人的莫甘娜表情有些悲伤，道森听得目瞪口呆，这该死的巨神族真是比小黄毛还能作死，最关键的是最后还被对方反入侵了！
　　“其实最初的虚空连活着的概念都没有，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是平等和空白的，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可一旦与外界接触，无穷的变化就产生了。
　　虚空就像一个婴儿接触到了新世界，于是它们有了时间、有了热，有了痛苦等等，还感受到了覆灭的危险…为了活下去，为了让它们的世界再度归于平静，才有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
　　对虚空有所了解的莫甘娜表情显得异常复杂，道森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忘不了大伯连身体与灵魂一同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对虚空他真的无法用善意去看待。
　　“我有想过让你放下心中遗憾，但每个人对世界都有不同的看法，道森…怎样决定在你，如果你无法对虚空抱有善意，也要做到最低限度的旁观，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或许到时候会有答案。”
　　莫甘娜的建议有些刺耳，不是怨怼，道森只是在嘲笑自己的行为。他一面仇视虚空，一面用它得来的力量活着，又放不下大伯的死，搞得他都有点魔怔了。
　　不管如何未来的路还要走下去，莫甘娜说的很对，道森再不情愿、闹别扭也只能点点头：“嗯，我会努力去做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千珏为什么找我。”
　　“你可以将双子理解为是一种自然规律，就像花开花落一样，他们负责生灵的死亡，毕竟这世上没人能够永生…即使是寿命漫长的星灵也一样会衰老、死亡。
　　每个人生下来便命中注定要经历成长与死亡，人们称之为命运。很多生灵会想办法延长这个过程，无论这种行为背后的意义是什么，这对双子来说都是不对的。
　　当然他们也不是万能的，双子只会在生命之火极为衰弱时出现某一地，或者找那些有着强大意志足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和他们做出死亡约定。
　　一旦做了约定，濒死之人就会招来双子，按照一般常理来说你不会看到它们，顶多是隐约的感受到千珏来过。可你的灵魂强大了不少，应该是喝了什么魔药吧。”
　　看着他眼睛的莫甘娜十分肯定，“嗯，名为涤魂水…似乎可以清除虚空对灵魂的污染。”道森话一出口莫甘娜就伸出手掌，脸颊传来的温软触感让他身体整个僵住，不是害怕也不是害羞，是因为静谧的黑暗将他的身心悉数包裹了！


第389章 危机与疲惫

　　“不够，不够，想要对付虚空的话…还差一点儿。”
　　松开手掌的莫甘娜表情略有复杂，“那该如何改进呢？”道森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转头看向地宫深处的莫甘娜，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涤魂水能够抵抗虚空力量对灵魂的侵蚀，那剩下的便是身体方面的问题…我想找人来研究这方面，双管齐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如果成功的话…”
　　“成功的话…”
　　从见到涤魂水就有如此想法的道森，将莫甘娜刚才的话联系了起来，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许多：“虚空生物会好对付的多，起码战斗时不需要束手束脚…”
　　“不对。”
　　打断他的莫甘娜竟是有些悲伤，“如果这一切都实现的话，虚空只会有一种选择…它们不会允许有威胁到自身生存的事物，一定会提前发动攻击，没有试探、没有蓄力，只有不顾一切的全力进攻。”
　　这话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可莫甘娜是星灵，她知道的要远比自己多，道森只能提出疑问：“可是虚空会进化啊，它们大可以选择蛰伏一段时期再来进攻。”
　　“虚空世界的危机感比你想象得要严重，如果它们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能力失效后，一定会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它们是能进化不错…可它们会优先考虑我们也会进化，这是一个死循环。”
　　莫甘娜的科普听得道森浑身冰凉，毫无疑问他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是在玩火，比小黄毛的作死要严重的多，稍有不慎就会被虚空盯上，然后世界轰得一下就炸了。
　　“如果有结果的话我希望你慎重一点…不要轻易的拿去对付虚空，给我们、他们彼此留一些余地。”
　　是希望不是命令，莫甘娜总是这样平易近人，道森也不是愣头青，他并不希望这个世界提前爆发浩劫，便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女士…我会慎之又慎的。”
　　“嗯，这样最好…”
　　“等等，女士…您离去后，德玛西亚会怎么样？”
　　“放心吧，只要我还在…就不会他人前来。”
　　莫甘娜没有说她不在了以后会怎样，道森也没有问，反正德玛西亚的提供的信仰之力不会空着，不是凯尔就是新的正义星灵，她既然说出这种话，那此去星界就绝不会平安无事。
　　“女士…”
　　想要说些什么的道森顿住，他发现自己帮不了她什么，他们在生命层次、力量，甚至是知识见闻上都相差甚远，他只能当一个无能为力的后辈，看着她舒展双翼飞向九天，然后在她最讨厌的星界里与人尔虞我诈，步步惊心。
　　“望您珍重。”
　　纵有千言万语道森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现在还没那个能力，所以他只能深深地弯下身体为她送行，“抬起头来，道森…我希望你可以骄傲的活下去，不管未来如何。”
　　“是，女士。”
　　抬起头的道森只看到一个背影，振翅高飞的莫甘娜在黑暗中越飞越远，徒留他一人在原地怅然若失。
　　换做以前的话，道森可能会想自己最大的靠山走了会如何如何，但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情，有些事的确是知道的越多越放不开手脚，可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他宁愿为了活下去挣扎不休，也不想将命运交给他人来拯救，最后稀里糊涂的幸福。
　　哗啦啦、哗啦啦…！
　　地下迷宫终于塌了，塌得一塌糊涂，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给道森，以至于他只能带着满腔愤懑抽出持锋，踏着一块块碎石，在烟尘朦胧中一直向前、向前，直到外界的喧哗再一次闯入眼帘。
　　“kikikiki…大难不死，必有后祸！该死的人类，受死吧！！”
　　既刺耳又怪异的笑声在身后响着，正好破土而出的道森好死不死得迎上了漫天弩箭，那声音“砰砰砰”的相当难听，搞得他只能抬起持锋一顿乱舞，将那些涂有惨绿液体的毒箭砍得七零八落。
　　“这还真是冤家路砸啊…一只耳！”
　　似乎惊讶于来人的强大，正端着炼金连弩狂射的图奇顿了一下，待到看清是谁叫自己一只耳时，它的双眼骤然变得无比通红：“吱——！”
　　图奇奋力抛来的绿色玻璃瓶碎了一地，滚滚而来的毒雾迅速弥漫四周，可依旧无法阻止那朦胧的影子在其中闪烁不休。
　　“吱吱吱吱…！！”
　　刚逃过凯特琳一枪的图奇叫得异常凄厉，手中连弩像机关枪一样疯狂扫射起来，连那些正赶来救驾的瘟疫鼠们都没放过，一时之间腐烂的尸块与渗人的鲜血、恶臭遍地皆是。
　　唰——！
　　可这些统统没用，那柄带着无尽锋芒而来的利刃，依旧划过身体让死亡如约而至，图奇那一分为二的身体还在诡异地挣扎着，一块发了霉的奶酪咕噜噜滚落在地，在一只黑色的靴子前停下。
　　“噢噢噢，那是、我的…奶酪！”
　　伸出手的图奇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那只脚善解人意的帮它踢了过来，拿到奶酪的图奇想要品尝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幸好平A也能躲啊…”
　　喃呢的话语随风袭来，还有一阵耀眼的电光火花，就像烟火一样灿烂迷人。最后望了一眼被火焰吞没的图奇，缓步而行的道森心情难免有些怪异。
　　图奇是记忆中的一名英雄角色，他还亲手操作过，尽管玩的并不怎么熟练，可终究是有一份感情在的。
　　“哼…真是虚伪。”
　　自嘲一笑的道森每走一步，周围的风儿都会温柔地为他拨开毒雾，不远处正在交火的战场突兀地安静下来。光荣进化信徒们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他们对面的武士们则是慎重与跃跃欲试共存。
　　毕竟身为一个剑士，与用剑的强者交手是本能。
　　“撤！”
　　“走得了吗？”
　　“道森，够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的身体在哭啊…”
　　杀意凛然的道森锁定了武田斋藤，对方却毫不犹豫地发出撤退命令，同时落在肩头的迦娜阻止了他的行动。
　　“好，听你的…为什么身体会哭？”
　　归剑入鞘的道森这才感觉到疲惫涌来，迦娜赶忙风送来丝丝温暖，汹涌而来的睡意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所积累的疲惫要比他想象的严重很多，或许这就是喝下涤魂水的坏处了，过于强大的灵魂让他忽略了身体状况。


第390章 活着与感应

　　“我想我得睡会儿…接下来拜托了。”
　　在意识到身体的孱弱后，说睡便睡的道森倒的干净利落，好在有风儿托举他才不至于一头栽向地面，“晚安。”正打算带他离开的迦娜还未显出身形，就有一个黄铜大块头飞奔而来。
　　“救援来了洛比，洛比…不要死！”
　　喊着道森化名的布里茨身上坑坑洼洼的，还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划痕，毕竟刚才的战斗非常激烈，可他身上却罕有血迹。
　　面对人类的恶意布里茨选择了挺起胸膛去面对，他那强而有力的大铁拳始终在救人和防守，甚至连敌人他都会用不着痕迹的帮倒忙来免除对方直接死亡，这些迦娜都看在眼里，觉得他傻傻的非常可爱。
　　“他没事，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会说话的小鸟？好有趣…不好，要先救人！”
　　“嗯，先救人。”
　　迦娜没有拒绝大块头的好意，道森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抱了起来，还是以公主抱的形式。他如果醒着肯定不会接受这种羞耻的姿势，但他睡得很死，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他是真正的强者，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姗姗来迟的弗蕾转过头，身后穿着及膝动力靴、银色轻钢甲、双臂戴着两幅小巧拳套的凯特琳这才慢了下来，因为手中那杆有些过大的能量枪的原因，她跑得满头是汗，挽起的紫色长发也因此湿漉漉的。
　　“呼呼、呼呼…没事就好，我发誓再也不穿这种单兵作战服了！”
　　气喘吁吁的凯特琳俏脸满是红晕，杰斯亲手制造的装备是很好用没错，兼顾了强大的火力与高速机动性，但这位天才似乎忘记了一件小事。那就是它的透气性，要不是有弗蕾帮忙用冰降温，她开不了第二枪就会被热气闷晕过去。
　　不然的话她早就能解决图奇，然后瞄准武田斋藤结束这场战斗了，越想越气的凯特琳直起腰板：“不行，还不能休息…我得去抓人，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凯特琳小姐，穷寇莫追…更何况是诺克萨斯人，我们还是先找你的枪吧，它不是很重要吗？”
　　马上进行劝阻的弗蕾抬起长矛，凯特琳这才想起父亲送自己的生日礼物还没找回来，可是又心有不甘：“是诺克萨斯的走狗…我们死了那么多同伴，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望着凯特琳眼中的悲伤，弗蕾想起年轻时的自己，霜卫抹杀了她们部落的所有人，那时候她也是如此耿耿于怀，追着能够找到的一切敌人紧咬不放。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感同身受的弗蕾微笑起来，主动拉住凯特琳极为发烫的手掌：“但不能慌张冒进，死了的人已经回不来了…我们活着的要好好活着，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他们死不瞑目，才能在将来还他们一个公道！”
　　“好好活着…”
　　呢喃的凯特琳抬头看向天空，那里依旧灰蒙蒙的看不到什么东西，蔚那个家伙应该还活着吧？
　　…
　　…
　　滴答、滴答…！
　　满是废液的老旧通道在这一刻显得相当漫长，以至于蔚的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沉重，因为这地方她来过，准确点来说是有着强烈的既视感。
　　“哇哇哇…”
　　耳边隐约响起的哭声本该极为渗人，可蔚知道这是幻觉，毕竟谁又会讨厌自己呢？
　　埃乐蒂妈妈两天前才说过，自己是被拾荒者疯子哈尔送到孤儿院门前的，就在一个双人摇篮里，里面的另一个孩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或者说，自己是因为某些原因被遗弃了。
　　这个说法当然很悲伤，可蔚还是接受了这沉痛的事实，毕竟她很早就放弃了追寻自己的身世。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明白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对人开玩笑，从皮城乘坐尖啸一路直下，顺着卡蜜尔手下指引来到南城区西侧的蔚，竟是找到了当初哈尔来过的炼金废弃实验室，为了找炼金术士辛吉德，也为了救出那到处胡作非为的妹妹！
　　咣当——！
　　心情相当糟糕的蔚狠狠踢中脚下废弃铁罐，后脚处的动力靴蓝色微光瞬间绽放，右手拳头想也不想的猛地砸向一旁，早已老旧斑驳的墙壁轰然而碎，墙后的白色虚影一闪而逝，身后紧随其后的传来呼啸风声。
　　“哼…”
　　早有准备的蔚左手爆发出惊人红光，巨大的牵引力带着手臂挥向后方，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肩膀骨头的哀鸣，可她不后悔这样做，毕竟这是重创敌人的好机会！
　　嗡——！
　　左手处传来的凝滞感让蔚瞳孔张大，再回过神来后她的右手再次砸向墙壁，身体传来的强烈既视感让她下意识收了一份力气。
　　“是我，艾克！”
　　藏在墙后的白色虚影再次闪烁不见，熟悉的声音与微弱的灯光一起到来，左手抬了一半的蔚看到这一幕马上就明白过来，刚才自己确实经历了一次时间回溯。
　　“站住，别再走了…”
　　看着缓缓走来的朋克少年，抬起双手的蔚戒备起来，她在祖安生活了十几年，少年也是。因为金克丝的缘故，他们之间虽然算不上陌生，但也说不上有多友好。
　　“你是来找金克丝的吧？”
　　“不是…”
　　“我也在找她！”
　　“混蛋，她是你的朋友吧…为什么你没看好她？！”
　　“对不起！”
　　被蔚一个急冲拎住的少年摊开双手没有反抗，“我们被伊泽瑞尔带出地下迷宫后，辛吉德就出现了…对方是为了抢他身上的石牌，我没想到疯丫头会突然攻击我，等我恢复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
　　松开手掌的蔚闭上眼睛，呼吸终于顺畅的艾克大口喘了几下，就见她擦身而过跑向自己来时方向。
　　“等等我…”
　　快跑着追上去的艾克没有问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在金克丝身上见过太多次这种行为，小时候一起玩耍时她经常会莫名其妙跑出屋子，然后就能在外面看到一头粉发的蔚路过，这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第391章 美好的初衷

　　“疯丫头，给老娘滚出来…！”
　　一路横冲直撞地蔚敲碎了挡在前方的一切，某种不太好的强烈预感让她越发急不可耐。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蔚敲开隔开姐妹两人的最后一堵墙壁后，就看到了令人异常暴怒的一幕。
　　“你这家伙，要对老娘的妹妹干什么啊——！”
　　怒吼着的蔚火急火燎的冲了上去，正抱着金克丝享受少女唇间香甜，或者说正在解毒的伊泽想也不想的闪了出去，“黄毛色鬼…放开她！”好死不死的艾克也挥剑砍了过来，速度快得异常惊人。
　　“唔唔…”
　　试图解释地伊泽还是不愿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只能再度闪烁出去，于是蔚又攻来，艾克紧随其后，一时之间老旧的仓库内便溢满杀气冲天的火药味。
　　一身探险装已然破破烂烂的伊泽有些不悦，趁人之危非礼什么的可不是绅士所为，他只是在理直气壮的救人。而且用的还是他钻过摇摇欲坠拱门，跨过翻江倒海的流沙，躲开从天而降的巨石，穿过愈加狭窄甬道后才得到的“乌罗亚魔药”！！
　　乌罗亚魔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很多人认为只要喝下它就能得到不休神力，还有一些早已没落的王朝后裔认为它能够带来无上权势，更有虔诚的朝圣者认为它能带来超乎想象的智慧，只要喝了它就能登上巨神峰顶得到星灵青睐。
　　其实这些都对，乌罗亚魔药的本质上就是一瓶高度浓缩的营养药剂，只要喝下它就能得到常人梦寐以求的魔法天资，改善身体，让人变得思维敏捷、身强力壮，而且还有排毒养颜的功能！
　　这么贵重的东西当当然不会随便用，可金克丝被恐怖的敌人辛吉德抓住了，他交出11枚石牌才将她换了回来。敌人又很狡猾在她身上下了毒，而他作为堂堂绅士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才有了这稍有不雅的一幕，这两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冒失鬼！
　　重点是不是口服，而是里面的营养太足了，一个人喝会撑死人的！
　　心中一顿腹诽的伊泽来到仓库顶部，左手处的能量正沿着手臂下淌，一阵刺痛开始牵扯他的神经，耐祖克护臂已经汲取不到身体的力量了，他的视线已然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似乎开始扭曲。
　　“死吧，混蛋小子！”
　　轰然破顶而出的蔚冲了过来，人还未至拳头上的狂风就刮得人脸颊生疼，挨上这一下不死也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可那又如何？
　　作为一个真正的绅士，救助有困难的美少女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蹬…！”
　　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踩地面的伊泽跳了下去，与蔚四目相对的眼神不见一丝波澜，坚定的让人错愕，这家伙凭什么非礼别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该死！”
　　“喂，你干什么！”
　　“闭嘴！”
　　本该将伊泽砸给满脸桃花开的蔚错开右拳，然后就狠狠砸在了艾克称之为剑的时针武器上，正抱着少女下落的伊泽终于移开脑袋，从微鼓的腮帮中吐出一口五颜六色的渗人液体。
　　噗嗤…！
　　这些被魔药剥离的毒素一经落地就冒出七彩烟雾，醒目的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看到这里的蔚和艾克快速向后躲开，好不容易落地的伊泽无视膝盖上的脆响，稳稳地将金克丝放在绿草茵茵的地面上。
　　“醒了？”
　　“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还有谢谢你。”
　　“你是谁？”
　　“金克丝啊，金克丝就是金克丝。”
　　“不对…”
　　“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那是我最美好的初衷，晚安。”
　　送上晚安吻的少女微笑着起身，温柔的笑容背后是掩盖不住的悲伤，“可我不想睡…”伸出手的伊泽想要拦住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有种只要现在放手，这个奇怪的金克丝就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回来了，回来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女与她脸上的阳光笑容，突然间有种老怀安慰感的艾克眼眶湿润了。如今在大多数人眼中金克丝只是个拿着一大堆武器，到处搞破坏的疯子。
　　可是谁又会记得，金克丝曾经只是个没有什么坏心的祖安女孩，一个异想天开、从不合群，整日里嚷嚷着要把祖安变得和皮城一样繁荣、美丽城市的可爱之人呢？
　　“金克丝…”
　　“让开。”
　　“拜托了。”
　　想起往日种种的艾克刚上前一步就被路过的蔚无情撞开，愤怒还未来得及升起金克丝的请求就来了，毕竟她们姐妹之间的确要有一个结果。
　　“好，我在老地方等你。”
　　这对姐妹的往日恩怨如何艾克不清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走得非常从容，当然他没忘记将体力耗尽，变成软面条似的伊泽带走。
　　艰难转头的伊泽望了金克丝最后一眼，少女的目光却停留在蔚的身上一眨不眨，“伊泽瑞尔先生，我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艾克的话将伊泽拉了回来，但那对被常人视之为不详的红色瞳孔还在他眼前挥之不去，那里面包含的情绪太多了。
　　就和当初自己听老古板说父母失踪时一样沉重，但愿她们之间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吧，默默送上祝福的伊泽侧了侧目光，他能感觉到搀着自己的少年也很疲惫，想来对方这一路走来也并不轻松。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辛吉德为了抢夺那些石牌对我发动攻击，紧追不舍的金克丝喊他是大骗子，一直问为什么要做这样，情绪很激动。
　　对于有困难的女孩子，我可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我们我们联合起来…好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是联合，只有金克丝发疯一般的攻击，还有我用护手的从旁协助。辛吉德大多数时间在用背着的大罐子释放毒雾，然后被爆炸冲击驱散，释放毒雾，驱散如此反复。
　　最后就是她不小心吸入毒气被抓，我只好交出石牌来换取人质，后面的你们也见、过…”
　　从开始探索地下迷宫到现在已然接近两天，还没好好休息过的伊泽又频繁使用护臂，到了现在终于是忍不住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竟然睡了混蛋…”
　　小声骂着的艾克又想到两人刚才接吻那一幕，还是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姐妹俩的身影不知何时被滚滚灰霾吞没，原来已经是午夜了啊。


第392章 全部都要

　　祖安的夜有些奇怪，因为它会返潮。
　　比如每年春天到来后，屋内会出现的水珠一样，这些水珠会使衣物、家具潮湿发霉。只不过灰霾返潮更离谱一些，它会将中层以下的大半个祖安完全吞没。
　　就像一张深渊大口，一口吞下去后祖安就变得灰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老旧的管道与钢铁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恐怖声音，仿佛有一头怪兽在啃食着什么一样。
　　“灰霾这头怪兽一直在啃食祖安人民的汗水、鲜血、生命以及梦想…你这样说过。”
　　“有吗？我不记得了。”
　　“有，只不过你当时刚打赢了两个小混混…抢了他们一块银轮，半瓶微光酒，喝完就醉醺醺的说了。”
　　“然后呢？”
　　站在原地的蔚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前面没有灯光灰蒙蒙的一片，可她还是能看到那对亮着的妖艳瞳孔，看来那个小黄毛的解毒很成功，不仅解了毒，还将这丫头的疯劲儿也解了。
　　“我想起来自己还没偷到钱买酒，很害怕自己回去被揍…”
　　如蔚所猜想的一样，金克丝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清醒，那些想要记得的，不想记得的都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完全想不起来那两个小混混的蔚有些不明所以，自己第一次喝微光酒好像很小来着，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感悟颇深的话，话说这很重要吗？“所以呢？”她只能摸不着头脑的发起追问。
　　“我叫了声姐姐，你就把那块银轮给我了。”
　　“啊啊，有印象了…原来那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鼻涕虫是你，一块银轮可能买不少微光酒，你那酒鬼老爹一定很高兴。”
　　“是啊，当时就高兴的喝死了。”
　　金克丝的回答很平静，对面的蔚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我也很高兴，终于没人再打我了，我也不用每天忙着去找螺丝、齿轮，甚至是偷东西了，我还得到了一套修补匠的工具。”话虽如此，可金克丝的话里听不到任何喜悦。
　　“我后来听说有个笨蛋，会对着一些没用的工厂敲敲打打…为什么？”
　　“为了让祖安变得亮晶晶的。”
　　“这有什么意义？”
　　“变亮的话，灰霾怪兽的嘴巴不就漏了吗？”
　　“你应该一直敲下去的。”
　　这听起来很天真，或者说相当愚蠢的回复让蔚心脏狠狠一缩，她从未想过会是因为这种原因，才让金克丝一敲就是好多年，直到那天她们在老饿鬼钟塔相遇。
　　“我是准备这么做的，可你来了…把大家都打翻在地，鲜血横流，条子们跟在你后面一个接一个的冲了进来。”
　　收网行动那天又浮现蔚的脑海，自己却不记得当时那里她在，不过蔚还是免不了愤怒：“你管他们叫大家？那是老饿鬼疤，是一个只做暗中杀人、夺人钱财的杀人犯帮派！”
　　“威逼利诱，嫁祸栽赃，出尔反尔，欺瞒诱骗，强取豪夺…你把那群吃人血馒头的黑心商人称之为人？”
　　金克丝的反问在蔚头上浇上一桶凉水，让她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纵然老饿鬼疤的连环谋杀案都做到了皮城，可他们依旧没有暗杀掉过任何一个无辜，哪怕是目击者。
　　那群年纪不一的少年少女们，在名为“C”的引诱下充当了正义使者，对每一个罪行累累的人进行了制裁，以至于最后引来皮城大家族的愤怒，那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就算我不做，他们也活不了…”
　　这句话蔚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不管原因如何，她的确是做了，为了自己的私心。
　　“为什么？”
　　这次换做金克丝来问了，蔚仔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休斯大叔为庇护我死了，他原本只不过是个本本分分的祖安人…为了多病的女儿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有钱治病，当上了司法厅的线人。
　　虽然他女儿最后也没挺过去，或许是爱屋及乌吧…我成了被爱的对象，然后我惹了武田斋藤，身边的朋友、同伴一个个被杀，吓得我惶惶不可终日。
　　休斯大叔早就有打算了，他写了一封遗书，希望我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在充满阳光的地方…可我很内疚，总想替他做一些事情，所以我去了。”
　　“胆小鬼。”
　　“啊，是…我是。”
　　“你只是他那可怜女儿的替代品。”
　　“随你怎么说。”
　　“叛～徒。”
　　随着沙沙的声音响起，缓步走来的金克丝隐有哭腔，“皮城人把这里看成是监狱、废土、黑暗世界，他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们，我们望眼欲穿的向上回望，可是我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头巨大的灰霾怪兽！
　　活在祖安的我们光是活着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生活、灾难、病魔还是接踵而来，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世界用尽招数把所有人击垮，企图让大家甘心留在这里，还要我们感谢这为数不多的微薄所有！
　　老恶鬼疤的大家都是这么活过来的，他们很善良，他们只是想将祖安从男爵和皮城的大家族们手中解放出来，这有什么错？
　　干净的空气，新鲜的阳光，美味可口的食物…是我们都想要同样的东西，可为什么你独自一人跑了啊？！”
　　拳头砸在脸上的那一刻蔚反而松了口气，可是当点点温热落在脸上，落入嘴唇，咸咸地还有些铁锈味时她又难过起来，但她没有打算反抗，不过第二拳也没有落下来。
　　“站起来！”
　　伸出双手的金克丝试图用娇小的身体拉她起来，蔚干脆带着她一起站了起来。脸颊上火辣辣的痛、与疯丫头手上的血迹，都在提醒她这阔别已久的亲切问候有多重。
　　“为什么不回来啊！”
　　掂着脚尖用力下拉的金克丝终于与蔚四目相对，那里面红通通的，在眼泪的渲染下又亮晶晶地，就好像她刚才说的那些天真话语。
　　“说话啊，粉嫩嫩！”
　　“闭嘴，老娘的名字是蔚…老娘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是祖安人！”
　　“不…皮城与祖安本就是一体的！等着吧，疯丫头！我会给你想要的干净空气，新鲜阳光，美味食物的！！”
　　“太狡猾了，粉嫩嫩…你不能抓着两个世界不放，你必须做出选择！”
　　“都说了，我讨厌这个称呼啊…妹妹！”
　　抓起金克丝的蔚一把将她丢了出去，顺便她还卸去了双手的拳套、身上的作战服，脚上的动力靴。
　　“我才是姐姐！”
　　“我才是姐姐！”
　　“去死吧，粉嫩嫩…”
　　拎着拳头的金克丝再一次冲了过来，蔚已经懒得跟她解释老饿鬼疤背后的黑手，祖安的黑暗，皮城的强大，她只是想起了道森说过的一句话，便抡起拳头砸向前方：“你说我狡猾？抓着两个世界不放？不对…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部都要！！”


第393章 生机勃勃

　　7月12日，边境市场。
　　“老娘才是姐姐…？”
　　想要挥动拳头的蔚醒了，具体来说是被痛醒的。等她好不容易睁开发沉的眼皮后，才借着透过窗帘的一缕阳光看清周围。
　　是个陌生的房间，看起来就跟自己刚到皮城时住的公寓差不多，屋子里有股熟悉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薄荷香味，对方一定是个女性，或许还很可爱迷人。
　　“混蛋，我在期待什么啊！”
　　第一时间掀开薄棉被的蔚脸色微红，她瞥了一眼床头柜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睡衣，带着贴了许多药贴的身体做了起来。她不用看也知道，这些散发着药草味的药贴下会是怎样一副惨状，毕竟她可是和疯丫头互相殴打至再也站不起来的，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做梦都在打，真傻…哈哈。”
　　嘲笑着自己的蔚来到窗前，虽然已经有所猜测自己是在那里了，可是还是要确认一下的，因为窗户外实在太安静了。
　　啵…！
　　当蔚的指尖轻触到窗帘时，就像泡泡碎掉的声音想起，随后外界的风儿，人声，食物香味一起涌进向她的五感，窗帘下意识就被拉开。
　　“刚才碎掉的是魔法结界？算了，活着真好啊…”
　　伸了个懒腰的蔚眯起眼睛看向彩色玻璃，五彩斑斓的光芒开始在她的皮肤上闪烁，勾勒出那纤细而健美的身形。无视了身上疼痛，活动着僵硬身体的蔚突然皱皱眉头，随后伸手摸了摸自己小腹，竟然有些胖了，自己究竟躺了几天？
　　“最多三天…”
　　为了能够承受海克斯拳套的能量，从未落下过身体锻炼的蔚很轻易就做出判断，“咚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蔚一跳，她一点脚步声都没听见，只不过休息了三天而已，自己的警觉性竟然也下降了那么多。
　　“谁？”
　　“蔚小姐，我是温蒂。”
　　“果然如此，请进…”
　　猜对自己是在边境市场的蔚嘴角勾起，“打扰了，你的身体好点了吗？先洗个脸吧…啊，蔚小姐，衣服、请穿上衣服！”端着水盆进来的波比赶忙低下小脑袋，小脸上迅速爬满红晕，这话场面对约德尔人来说可是相当少见的，着实有些刺激她的幼小心灵。
　　“嗯？哼哼…哦！”
　　先是疑惑然后恍然的蔚松了口气，原来屋子里的薄荷味是对方身上的，那么身上的药贴也肯定是她帮忙贴的，“都看了好几天了…不至于吧？”做出这种判断的蔚大大咧咧走了上去，抬起脑袋的波比眨眨眼一脸无辜：“不是的，药是哥哥亲自调的…”
　　“啊？”
　　正要感谢波比的蔚“砰”的一下涨红脸，然后晕乎乎的向后倒去，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老娘单身多年的清白啊！！
　　“弗蕾女士亲自上的药…蔚小姐，没事吧？”
　　“弗蕾？！”
　　“一个弗雷尔卓德人医者，是哥哥的朋友…”
　　波比后面的话让蔚又活了过来，被扶着在床边坐下后，为了掩饰心中的惊讶、失落，还有尴尬，她乖乖的将睡衣拿起穿了起来。
　　一旁的波比也不敢去看，一时之间屋内便只剩下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谢谢…”等蔚好不容易压下心中复杂情绪后，接过水盆的她一头扎了进去，借着温水的刺激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他呢？”
　　接过毛巾的蔚囫囵问了一声，波比甩甩头将刚才那一幕甩出脑海，正要回答就听见“咕噜噜”的声音，于是气氛又一次变得微妙起来。
　　“那个，能先给我一些吃的吗？”
　　“面包、牛奶，还有一些鱼肉行吗？请稍等…”
　　“等等，我自己去拿…”
　　没给蔚多说的机会波比就跑了出去，留她一人坐在那里尴尬地挠挠头，道森这家伙这么想的，竟然只留一个小女孩来照顾自己？
　　话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对，他这个妹妹好像是约德尔人来着，说不定比自己要大不少。
　　还有祖安究竟怎么样了，小凯特琳，疯丫头，还有那些诺克萨斯人…
　　一安静下来便有十万个为什么的蔚揉揉脑袋，好在波比很快端了一个大托盘过来，上面满满的放着刚才所说的食物，分量充足的有些过分，这小家伙果然不是普通人。
　　“快吃吧，蔚小姐一定有很多疑问…我来说给你听。”
　　“确实有很多，请尽量说的详细点…”
　　“嗯，没问题！首先是蔚小姐为什么在这里，是凯特琳小姐拜托哥哥照看你的，她说自己要去忙别的事情……”
　　甜甜一笑的波比跟个小大人似的说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听的蔚低下头，有些埋怨小凯特琳的多管闲事，但也不至于耿耿于怀。
　　很快就静下心来的蔚，开始还有些惊讶波比的成熟，到了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当照进窗子的阳光逐渐攀升到门前时，蔚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被波比悉数告知，她终究还是没有食言，祖安即将迎来干净的空气、新鲜的阳光与美味食物。
　　虽然计划出了些意外，但结果还是和预想的出入不大。因为地下迷宫出现而聚集的男爵们，在经过彼此的内斗、维克托的攻击后彻底分崩离析。
　　为抢夺辉煌圣器底牌尽出的诺克萨斯人，在接二连三对道森动手失败后也灰溜溜离开。没有了这个野心勃勃帝国暗中作梗，再加上卡蜜尔的从旁协助，以及她和凯特琳对祖安各个帮派的详细资料掌控，炼金男爵这一组织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只能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以先驱之风-迦娜为信仰，维克托做使徒代表的光荣进化教会，他们用6个月内清除祖安灰霾的口号，迅速获得了绝大多数祖安人的支持，现在这一刻维克托正作为代表在皮城议会上和各大家族们唇枪舌战。
　　让蔚始终有些不解的是，道森究竟和菲罗斯家达成了什么交易，才能让他们主动公开海克斯合成水晶的技术，进而换取给光荣进化教会谈判的机会。要知道如今皮城有如此辉煌和这一技术是息息相关的，甚至可以说没有海克斯合成水晶，就不会有如今的皮城。
　　这个答案温蒂小姑娘让她自己去问道森，自认为年长的蔚自然不会在这方面纠缠下去，会议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今后的皮城和祖安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担心结果的话，去看看怎么样？”
　　波比的小声提醒打断了沉思的蔚，她楞了楞然后点点头：“也是，光等着也不会有结果…还是去看看吧，话说外面的阳光可真是生机勃勃啊！”


第394章 双城合并

　　格璃威尔街，皮城议会。
　　提起皮城议会，就不得不说这栋无论白天黑夜都在闪闪发亮的巨大建筑，没人知道当初建立它用掉了多少金子，但结果无疑是成功的。
　　经由无数能工巧匠之手，它用最简单的线条与轮廊，搭建出了雄伟大气的金碧辉煌，令凡是看到它的人皆是忍不住发出惊叹，可只有很少人才知道这个建筑上竖起的尖塔更夸张。
　　塔尖是闪亮的玻璃穹顶，玻璃上看起来和彩绘一样的爽朗晴空是用一颗颗钻石做的，说是满目的雍容华贵穷奢极欲也不为过。
　　作为大人物们开会的这方尖塔，内部更是惊人。从考究繁复的桌椅、沙发等家具，再到银托盘里的精致点心与水果，甚至是一尘不染的清水都大有来头。据说这些水都是从弗雷尔卓德运过来的纯水，喝上一口就能让身体保持一整天的清爽，而这一口就够数百个祖安家庭好几个月的全部开销。
　　即便是这种昂贵的水，平日里各大家族的族长们开会时也喝不了几口，那些点心水果更是懒得看上一眼，可今天却稍有不同。
　　点心水果之类的食物，衣着光鲜的大人物们还是没有多看一眼，反倒是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即便如此也无法平息他们心中的烦意。
　　因为菲罗斯家族公开了海克斯水晶的合成技术，作为交换他们承认光荣进化教会统治祖安，这是早就内定好的事情，可是他们却没听说要有这么一份文件——双城合并。
　　顾名思义，就是将皮城与祖安合二为一，回到日之门建立前那种形态。
　　这群苦哈哈一没钱，二没实力，三没头脑，只有人多还算优点，光靠这一点的祖安人，凭什么和高贵的皮城人平起平坐？
　　文件上面的合并细节很足，比如合并后的祖安内所有工厂迁移、整改问题，环境治理项目，工人待遇福利与皮城人看齐等等，没了便利好用的条件后，费用会呈几何的上升，到时候就算做出来海克斯合成水晶，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赚的还不一定有现在多。
　　既然这样，那干嘛要同意这种东西？
　　换做以往会议室早就吵成一团了，但是今天不一样。皮城最具话语权的两大家主都来了，卡蜜尔·菲罗斯与贾古·米达尔达。
　　掌握着海克斯核心科技的菲罗斯家族，在没公布技术前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毕竟皮城的繁荣是建立在水晶上的。即便是现在公布了，可菲罗斯也在海克斯水晶制造上无人能出左右，他们依旧垄断着最高端、最有技术财富价值的高等水晶市场。
　　菲罗斯家族用了近百年成为皮城的庞然大物，其他家族就算现在有了技术，那也是最简陋的那种，想要撼动菲罗斯家起码要等个十几年，这还是所有家族齐心合力去研究水晶的结果。
　　而米达尔达家，则是用船队组成的海上王国将海克斯水晶运往了世界各地，无论是对商队心狠手辣的诺克萨斯，还是野蛮落后的弗雷尔卓德，甚至是旁边的那座海盗之城比尔吉沃特，他们总能安全送达。
　　最关键的是米达尔达家成立了商会，凡是加入其中的皆可享受这份庞大资源，懒一点的甚至自己都不用上船，只要委托商会就行，哪怕是遭遇海难、海兽或海盗袭击沉了，凭借商业保险都能取回相应货物赔偿费用。
　　除此之外商会还提供各种实时信息，让商人们知道该买什么货物，送到哪儿去，而不是两眼抹黑或者全凭经验。是以米达尔达在皮城的大家族内，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也造就了皮城议会除了20%的中立议员，剩下的都被这两大家族分割笼络的。往日里大家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水晶，我负责运输，互相配合相得益彰。
　　可背地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米达尔达为了海克斯水晶技术，菲罗斯为了他家详细到海里标注的世界海图，两者之间爆发的大大小小冲突之多，这么多年来没有上千也有数百次了。
　　如果双城真的合并，以菲罗斯家族对维克托的扶持，那他们的势力无疑会彻底压倒米达尔达，毕竟剩下的20%的议员们已经开始与维克托接触了。
　　按照这个章程走下去的话，几乎可以预见未来是什么样。那就是菲罗斯家说什么，皮城和祖安就得做什么，剩下的人必须配合，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否则就会被扫地出门，这种结果严重到没人敢去承担。
　　“咳咳…”
　　在这个改变即风险的当头，哪怕是菲罗斯家的支撑者也对此颇有微词，可惜他们没人敢站出来反对，所以当贾古轻咳的声音响起时，他便很隆重的受了一轮目光洗礼。
　　那里面的殷切期盼与渴望，甚至是请求，让他都忍不住端起水杯喝上一口压惊。可该来的总是要来，只见贾古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亲自坐镇会场的卡蜜尔身上：“我，代表米达尔达家…赞成这项提议。”
　　“什么？！”
　　“不行啊，贾古会长！”
　　“合并会耽误很多时间的，时间就是金钱…”
　　“是啊，工厂整改的话我们就没水晶卖了…”
　　“我们的订单还搁着呢，很多雇主都在催了！”
　　一句话将让会议室炸开的贾古收回目光，慢慢闭上眼睛竟是多说一句的打算都没有，这一幕让很多人都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剩下的那几个见势不妙也停了，难道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种理所当然的怀疑投在了卡蜜尔与旁边一言不发的维克多身上，他看起来在很认真的思考，只不过是在想其他事情。
　　比如那个被白发小子送来的怪人蒙多、重新捕获的沃里克，还有那个嚷嚷着要让道森带他去艾欧尼亚找武田斋藤，要为替养父养母报仇的扎克。
　　以这三者体内的特殊基因与抗性，如果详细研究合成疫苗的话，道森所说的虚空生物也能对抗吧。最好有一只活的虚空生物能研究，听说恕瑞玛地区有类似的生物在游荡，待会儿问问卡蜜尔好了，能的话就拜托她去做。
　　“那就来举手表决吧…抬手的否决。”
　　转头维克托接到肯定的视线，他想也不想的点点头，于是卡蜜尔缓缓开口，会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按不成文的规矩来说，这种大事一般都是匿名投票解决的，可是贾古不开口，谁又敢站出来说话？


第395章 故事与梦想

　　足以决定双城命运，万个家庭，数以万计人类的皮城会议结束了。
　　结束的有些安静、突然，连给在外等候的观众们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说是喝上一杯下午茶，品上一口美味蛋糕的从容了。
　　双城合并的消息由蓝衣巡警们带来，他们从议会大厅内鱼贯而出，每个人肩上都背着一个传音管，腰间抱着一叠厚厚地公告。
　　皮城议会外的告示墙上，是第一时间贴上的，年轻巡警贴的很快，后方人潮涌动的市民们就像一条怪兽的尾巴，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摇摆，然后逐渐沸腾，就如同烧开的热水一样。
　　要快点走，否则就走不掉了。
　　换做往常年轻的巡警会停一下，用风轻云淡的态度看人们或悲或喜，可今天他是一刻都不敢停，因为他怕愤怒的皮城人将他淹没。
　　是的，没有祖安人在场。
　　祖安的新首领维克托，很有先见之明用所谓的“和风祭典”将祖安人留在祖安，据说会有传说中的风之精灵，现如今的先驱之风亲自降临，是光荣进化教会刚刚确立的光荣日，相当于德玛西亚的光陨日，非常隆重盛大。
　　“喂喂，这一定是开玩笑吧！”
　　“双城合并，这种大事一个上午就解决了？！”
　　“凭什么啊，祖安人那种肮脏货要与我们平起平坐了？”
　　“我们不同意！”
　　“是啊，这不公平！我们必须得问个明白…兄弟姐妹们，现在还来得及，跟我冲！”
　　年轻的巡警判断很准确，他尚未脱离人们就群情激奋了，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皮城议会大门前，他才能如愿以偿的脱身。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宏大钟声盖过广场上的人声鼎沸，等人们抬头时才发现声音来自皮城的最高建筑，那个因祖安迷童沦为放置物的皮城钟塔。
　　时隔多年再次响起的它，就像看过公文后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人群，将新的变化带来。
　　那是昨日警卫们东奔西跑设置的“皮城要事”专栏，简单点来说就是在各个交通枢纽道路上划出一片区域，用作投放真空投影仪的影像，是皮城官方的对外平台。
　　当12声钟响渐渐平息之时，整个皮城也变得鸦雀无声，因为画面中那个身着白色礼裙的圣洁身影在，哪怕她身上没有任何金银首饰点缀，但依旧是众人焦点。
　　神明之所以是神明，是因为祂们本就有这种能力。
　　如果说凯尔的正义是不容瑕疵地光明，莫甘娜的黑暗是包容一切罪恶的深邃，那迦娜的神性便是温柔的港湾，是爱、是家、是最孤独时的庇护。
　　看着高台上有着尖尖耳朵、秀发在静止空气中微波荡漾，湛蓝双眼沁人心脾的迦娜，有人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姑娘，她依旧长发迎空；有人露出淡淡笑容，想到总是在谈论家长里短的亲人；有人眯起眼睛，静静感受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微风，想起第一次外出归乡的喜悦与安宁。
　　如同道森所熟知的那句话一样，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毫无疑问，如今的迦娜已然在所有人心中驻足停留，而不只闻其名、不知其貌，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影像的周围是黑压压一片的祖安人民，奇怪的是没有人跪拜，只有万众瞩目的直视。
　　“大家好，我是迦娜。”
　　在双城人瞩目下的迦娜微笑着开口，令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皮城人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丝不安平息，起码她没有一上来就展示神明的威严。
　　“除此之外我曾经还有很多名字，翱翔大海的风之精灵、海盗们恐惧不已的风暴之怒，光荣进化的先驱之风。有人说我是伟大的机械之神，是本质的化身，是每个工匠的保护者，甚至是进步的光辉。”
　　进行着自我介绍的迦娜说了很多厉害的称号，许多人眼中出现明悟，开始将她和传说与书籍中的形象联系起来，敬畏不可避免的出现。
　　“但这是不对的。”
　　否认这些的迦娜引起信徒们的骚动，他们有些惶恐的想着是否那里做错了，才让神明大人给出如此明确的答案。其他人则是越发的疑惑，如果这些都不对，那什么才是对的？
　　“迦娜，在古恕瑞玛语中被意为守护者，这才是我存在的意义。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要宣誓什么，只是想以一个陌生人、旁观者的身份，来讲一讲我经历的故事与梦想…恳请大家给我一些时间，谢谢！”
　　宛若一名真正的演讲者那样，迦娜对着投影仪，对着在场的所有信徒躬下身体以作感谢，这一幕骇得信徒们惶恐不已，他们刚想下跪就被风儿托住，皮城人脸色凝重的接受了这场特别演讲。
　　毕竟迦娜是神明，而且还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对凡人低头的伟大存在，这种诚意简直太足了，根本没人能够拒绝。
　　很快迦娜再一次抬起头，身后的及腰长发随风轻舞飞扬，微微摆动地白色礼裙让她的身影一下子拉出好远，孤寂的感觉令人们心中一痛。
　　“我的故事来自欧什拉?瓦祖安，这个名字对大家来说或许很陌生，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它才是这片土地最初的名字，皮尔特沃夫人、祖安人，本应是一家人…请看。”
　　没给皮城人反感这一说辞的机会，抬手的迦娜手中浮现出一本金光灿烂的黄金书，上面栩栩如生的太阳圆盘令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惊叹于它的宏伟壮丽。
　　双城的历史与发展来自古恕瑞玛文化，这一点无论是皮城人还是祖安人都因此为傲。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真正的历史湮灭在厚重的尘埃中，如今黄金书一经出现就又唤醒了那古老记忆。
　　哗啦…！
　　对着投影仪将黄金书翻至扉页后，金光流转的书页上铭刻着这样一行字：吾瑟塔卡·艾薇·佐·塔伊尔·祖瑞塔，恕瑞玛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以帝国皇帝之名为此地赐名欧什拉?瓦祖安。
　　“真的，是真的太阳女皇亲笔！”
　　“我们终于找到根了，找到了啊！”
　　“感谢迦娜，让我们看到了如此重要的文献…”
　　遍布皮城祖安的学者们沸腾了，开始一遍又一遍复述上面的文字含义，即便是不懂古恕瑞玛语的人，也在这一刻明悟了那本书是何等的珍贵。
　　如果这本书放在其他人手中，恐怕学者们已经开始要求对方上交了，最不济也要买下来，或者是引起某些人的蠢蠢欲动去抢夺过来，可黄金书在迦娜手中，没人敢对她有任何冒犯之举。
　　哗啦…！
　　激动的时刻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迦娜又一次合拢黄金书时，双城人民们被巨大的失落感笼罩，“大家大可不必感到失落，因为你们已经知晓了历史，有足够的时间来追寻过往，书上的内容正在撰写，不久之后就会呈献给你们…我的故事从这里开始。”迦娜的话平息众人失落，安静下来的人们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哪怕是骄傲的皮城人都为此有了尊敬。
　　这还算不上信仰，是对迦娜找到双城真正历史的感激，即便已经有无数文献从侧面证明这片土地的曾经归宿。可像这般直接的还是头一份，以后他们便可以抬头挺胸的对世界说，他们有资格继承古恕瑞玛的文化，而不是想以前那样被世人说成文明小偷，名不正言不顺的让人气愤。
　　“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是繁荣的代名词，各位先辈的壮举我想没人会忘记，更不需要我去描述，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件被所有人遗忘的事情…风啊，听我的呼唤！”
　　想起过往重重的人们满脸骄傲，他们看着抬起双臂的迦娜，想起那些曾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飞升者们，到来的风儿温柔的拂过人们脸颊，粗暴地扯开了笼罩在祖安上空的灰霾。
　　没有了灰霾遮蔽视线，皮城人便可以从高高的拱桥上与阳台上直接看到下方祖安人。
　　祖安人也可以看到居高临下的皮城人，换做往日皮城人可能会有些不悦这种仰望，祖安人会皱着眉头心情恶劣，可他们如今没有这种功夫，因为波澜壮阔、千帆竞渡的大海出现了在影像中，还有那座如同天堑般劈开大海、高山，如同天神战士一样矗立在海面的日之门。
　　“雄伟壮丽、巧夺天工、巍峨宏伟、大气磅礴…形容日之门的话语有很多，如今已经过去上百年了，大家都遗忘了它的出现是因为一个共同的梦想。
　　诸位的祖先们对繁荣并不满足，他们有着更为远大的抱负。他们梦想着在脚下的这道地峡上凿出一条运河，在瓦罗兰和恕瑞玛之间打通海路，让这里的繁荣与世界相连，让无数水手可以不用承受太多大海的考验，让世界之民可以领略这片土地的热情！
　　后来梦想实现了，可是…大家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一初衷，因为大分裂。”
　　提到半个祖安城沉入大海，名为皮尔特沃夫这座城市平地而起的近代历史，皮城人罕见的垂下头颅，祖安人的目光变得通红，没人会忘记日之门建成那天的惨剧。
　　想要双城合并，这是绕不开的话题。主动提出来的迦娜表情同样悲悯，但她没有去逃避这个问题，而是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半个城区的坠落死了很多人，伤了很多人，很多人指责说是富人们兴高采烈的挖运河，高兴地忘乎所以才带来了灾难。
　　我们不能对悲剧视而不见，可也不应该指责他人。我之所以提起这件沉痛的往事，不是想要指责谁的错误，而是想告诉大家…这个决定，是当初所有人的共同梦想。
　　进化会伴随着失败，痛苦。
　　变革则会迎来成长，进步。
　　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既然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这些往事随风而去，彼此坦诚相待，再一次找回那个最初的梦想呢？
　　我知道这很难，梦想与财富、地位、权利这些诱人心动的事物相比或许微不足道，可我仍然有一个梦想。我想请求大家听一听它，那个深扎于这片土地中的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南北之分只因方向，富有之人怀着慈悲之心、贫穷之人怀着感激之心，两者接纳彼此。
　　我梦想有一天，上下之分只指距离，皮城人与祖安人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遐想日后，谈笑风生。
　　我梦想有一天，生命得到尊重，人们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不为得到力量放弃手脚，不为得到财富放弃器官，不为杀戮而杀戮。
　　我梦想有一天，爱情拥有余地…
　　我梦想有一天…
　　我梦想有一天，灰霾尽散，人人都可以拥有干净的空气、新鲜的阳光，美味的食物！
　　最后，我，迦娜，仅以一名居民的身份，在这里衷心的祝愿这片土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终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尽成坦途，阳光明媚，满照人间！！”
　　再次弯腰的迦娜对人们送上最深沉的祈求，人群却还沉浸在她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话语中久久不能平静，那些话语就像投影仪的影像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人们心中反复播放。
　　“这些话都是你教的吧…你想你前世一定是个魔鬼。”
　　看着影像中一躬到底的迦娜，纵是见过无数黑暗的卡蜜尔也忍不住动容，她的这些话简直太过深入人心。
　　先前在会议上强行推动双城合并议案所留的隐患，都会在因此而逐渐凝聚的人心平复。虽然不能说完全没问题，但已是大势所趋，卡蜜尔有信心在十年内让双城重新变为一体，共生共荣！
　　“如果我说…”
　　我前世只是个在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站在钟楼上的道森张张嘴心中默念着，不过这些话终究是不能说的，于是他摇摇头：“这些话不是我教的呢？我只不过是给迦娜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哦？”
　　“来恕瑞玛大陆的故事，卡里坎告诉我的…当时古恕瑞玛帝国的奴隶们，在一个肤色黝黑的长者带领下，组织了一场秘密集会，那位长者以一篇《我有一个梦想》讲述了自由的重要性，让自由之声传进了所有的奴隶们耳中。”
　　“我有一个梦想？可惜…又是一个被历史抹去的伟大事迹。”
　　卡蜜尔想起在古书上看到的记载，上面的确描写过古恕瑞玛有过要废除奴隶制的行为，而且是两次。第一次来自开国女皇瑟塔卡、第二次来自末代皇帝阿兹尔，只不过这两人的举动到了最后都不知结果如何，因为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关于这一类的后世记载少的非常可怜。
　　卡蜜尔没有去追问具体内容，毕竟她已经从迦娜的口中感受到了这份壮举的荡气回肠，“你说他们对自由的寻求为什么失败了呢？”被询问的道森，想也不想的给出回答：“落后就要挨打。”
　　“还真是通俗易懂…”
　　卡蜜尔唏嘘着望向远方，事实的确如此。古恕瑞玛的奴隶绝大多数都来自于战败国，如果他们够强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下场。未来的浩劫也是一样，只不过虚空不要奴隶，要的是万物寂灭的安静。
　　“来了啊…”
　　没想到迦娜如此给力的道森嘴角勾起，登高远望的他看到第1个人拍响手掌，然后是第10个，第100个，第1000个的递增蔓延。人们就仿佛是多米诺骨牌一样，越到后面掌声就越多，那冲天而起的声音甚至让地面颤鸣，白云卷起，大海为之翻覆以表庆祝！！


第396章 放过自己

　　10月1日，希望之屋。
　　“终于建好了…”
　　站在小山坡上的杰斯眺望着不远处的孤儿院，脑海中又闪过3个月前的那一幕，自己为找维克托轰碎了建筑的一面墙，随后是得知当年真相，然后是被斯坦威克陷害身败名裂直到现在洗清污名。
　　“房子可以修，但心呢…”
　　看着从三层旧房变成五层新房，还多了庭院、玩具设施，甚至是漂亮餐厅的杰斯叹息着转身离去。他本以为捐钱给孤儿院修缮房屋，可以让自己那刻沉重的心好受一些，可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用，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当年杀死了那么多的中毒工人。
　　“等等，杰斯先生！”
　　没走几步杰斯边侧就传来清脆的女声，转过头来的杰斯眉头微皱，是个人如声音的少女，齐耳短发、白衣红裙满载活力，话说刚才有人在附近来着？
　　“您好，我是萝拉…我曾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感谢您对希望屋的捐赠。”
　　小跑着到来的少女主动介绍了自己，“不是我…”杰斯下意识的就拒绝了，毕竟他的钱是匿名捐献给孤儿院的。
　　“大概1个月前吧…”
　　名为萝拉的少女没有纠缠，反而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她的表情略有几分复杂：“我在这里见到了杰斯先生，你还是跟今天一样站在山坡上看院子…而我则是在旁边看你，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已经有答案了，这个也用不到了。”
　　“你是…”
　　看着少女从挎包内取出的水果刀，杰斯心中猛地一颤，不是害怕而是想到了什么，“当年的受害者家属？不对…年龄对不上，你究竟是谁？”被质问的萝拉又取出一个苹果，自顾自的削了起来，很快红色的果皮就变成了一条线，她举起苹果递了过来：“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才住在了孤儿院里…请收下它吧，这是孩子们嚷嚷着要给捐款者的礼物。”
　　“我不能要…”
　　或者说不配要，眼中闪过内疚的杰斯摇摇头，他往日的桀骜不驯早在知晓真相的那一刻坍塌了，如今留给他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后悔，有时候他做梦都会梦到那些工人们的惨状，院子里的孩子们可是有好几个都是受害者。
　　当时他自以为是在给工人们解脱，实际上是在杀人的事实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这样啊，真是可惜…”少女收回拿着苹果的手，低下头双手将它捧起。
　　“杰斯先生，其实我的父亲并不爱我…因为我的母亲抛弃了他，留下了我。”
　　低着头的萝拉声音很慢，就像皮城人说话时的矫揉造作，“可是呢，他毕竟是父亲…埃乐蒂妈妈说过要我原谅他，我当然不肯了。
　　不过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回院子的时候遇见醉倒在小巷的父亲，他并没有认出我，嘴里说了很多胡言乱语。
　　对母亲的怨恨，对女儿的愧疚，对生活的看不见阳光的绝望，很多很多…那时候我就在想，原来大人也有这么多烦恼啊。
　　从那天起我开始思考着要不要原谅他，想啊想啊的，却没想到那次是最后一次见面…再见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连脑袋没了，非常可怕。”
　　“来吧，刺进来…这是我应得的，你不需要有任何愧疚。”
　　杰斯望着低下脑袋身体微颤的少女上前一步，萝拉抬起头、伸出的手却还是苹果，不是锋利的小刀，“我看了你1个月，你每天都会来这里…然后待上很久，那时候我就在想原来皮城的大英雄也会愧疚，也有这么多的烦恼。
　　况且事情的过错并不在你，你只是出于善意在救人。
　　埃乐蒂妈妈对所有的孩子说过，要学会原谅别人，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那些出于善良目的的失败，都是有意义的。
　　那时候我不太懂，父亲死后埃乐蒂妈妈告诉我，他每隔几个月都会给孤儿院偷偷捐献一枚银轮，他虽然没有说是抚养费，但她还是都替我存了下来。
　　父亲他…想要弥补我，试着想要获得原谅，可我始终置若罔闻，现在想想真的很后悔。
　　我当时就生气的质问埃乐蒂妈妈，为什么不早点说，她说这是约定好不说的，但人死了约定就失效了，这很狡猾是不是？
　　这些天我看着杰斯先生，就像看到自己一样，我经常会想如果当时原谅了父亲和他重归于好，是不是他就不会为了捐款去加班加点的干活，他是不是就不会在那天傍晚遭受事故中毒，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
　　于是我开始尝试着说服自己去原谅你，不然我不知道拿什么理由去原谅自己…我知道这种想法真的很自私，可我想要开心的活下去，就必须放过自己，尤其是现在。
　　我想看到祖安灰霾尽散，想要干净的空气、新鲜的阳光，美味的事物，我还想要成为如你这样优秀的大发明家，穿漂亮的衣服，过充实的生活，看很多很多书…杰斯先生，善良不分对错，请你放过自己吧！！”
　　“…”
　　在少女大声的请求下，闭上眼睛的杰斯下意识张开手掌，刚想合拢就被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苹果填满，等他在睁开眼睛时萝拉就已经转身走了，如同她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没有回头，没有挥手道别，只有迎着风洒落的点点晶莹。
　　“嘎吱…”
　　狠狠一口咬上苹果的杰斯眼圈通红，味道果然怪怪的，毕竟是祖安来的水果，有股挥之不去的锈味。这种东西换做以往他早就丢垃圾箱里去了，根本不会咬上第二口。
　　“嘎吱！”
　　又咬了一口的杰斯囫囵着咽了下去，噎得嗓子异常难受，自己因为这件事成为了未来守护者，享受着人们的赞誉好多年，又如何能轻易放过自己？
　　可是面对自己这杀父仇人，名为萝拉的少女都放下了。
　　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这真的很自私，萝拉不想因为报仇而手染鲜血，她想要更加阳光的生活，美好的未来。
　　“嘎吱、嘎吱…”
　　三下五除二将苹果塞进嘴里的杰斯戴上帽子，鼓着腮帮走向来时方向，纵然当年的真相大白，但除了这些受害者的家属们，其他人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错了。
　　因为当时维克托使用的方法，就算是放到现在，在世人看来也是非常离经叛道的，是不能接受的，所以他的行为没错，这件事到了最后也只能归为一件不幸来处理。
　　不用坐牢，不用负责任，他反而得到许许多多的安慰，在迦娜的梦想下双城出奇的和谐、有爱。不过杰斯可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起码也要对这些人做出足够的补偿，直到某一天自己觉得够了，再考虑要不要放过自己。


第397章 人类极限

　　“走了，看来结果不错…”
　　“可惜。”
　　“你们也算是尽释前嫌了吧，可惜个鬼啊…”
　　依靠在窗口看书的道森望向远处的目光，一脸惋惜的维克托将杯子拿起，喝了一大口茴香味的甜奶，目光略有几分复杂：“杰斯可是风光了好多年，挨上几刀、流点血不应该吗？”
　　“得了吧，你那摘掉人类脑袋的救人手术…也怪可怕的。”
　　道森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脊背发凉，维克托对此不置可否：“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真理。”
　　“是是，那您今天大驾光临是来干什么的？”
　　“听说你下午就走。”
　　“是啊，魔法阵已经有了雏形，空气净化装置也研发出来了，不久之后就能投入使用…清除祖安灰霾只是时间问题，我得尽快启程去艾欧尼亚，最好是能在战争爆发前。”
　　放下书本的道森呼出一口白气，小法师会留下来继续完善清除废液的魔法阵，波比负责监管他不会胡来，等完事后两人会一同返回班德尔城，然后波比会在艾欧尼亚和他汇合，继续寻找悠米。
　　黑默丁格也很给力，研究出的海克斯装置对灰霾内的颗粒产物进行了第二次能源利用，可以吸收灰霾排放干净的空气，唯一的缺点是要用昂贵的水晶净化残留下来的污染物，好在有卡蜜尔全力支持才能进行下去。
　　“哼哼…看起来效果不错。”
　　维克托嗅了嗅道森呼出来的白气，看得他眉头微皱：“你这样不好，看起来跟个变态似的…不过的确不错，最近2个多月身体好太多了。”
　　“那就好，我又做了一些改进…令“琢珥鱼”的“青囊”有更高转化效率，这样“生命呼吸法”会更有效果。”
　　维克托的话让道森眉头连跳几下，生命呼吸法是维克托根据塔里克的星之呼吸做出的改进。原本的方法是要经过刻苦锻炼身体，比如去承受烈火灼烧、雷电降体等极端方法来锻炼身体的。
　　塔里克说过盖伦可以学，他也可以，当时道森并没有这种想法，毕竟他的身体因为武器大师传承，远比常人要强壮的多。
　　可是喝了涤魂水后，灵魂进一步进化，他的身体就有问题了，比如无法及时得到反馈，意志大于身体本能，而不是平衡。这会导致战斗时无法及时判断身体状态，就像两个月前一样战斗到筋疲力尽时才有所察觉，这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所以道森当时问了一下人体改造大师维克托，能不能改进一下星之呼吸，让它的锻炼方式不那么极端。
　　结果喜人，维克托在沃里克、蒙多，以及扎克三者身上找到了办法，他对他们做研究一是为了让弗蕾从黑暗生物变回人类，二是对付虚空力量对身体的侵蚀。
　　生命呼吸法算是额外产物，维克托那三者身上的细胞，与比尔吉沃特独有的琢珥鱼海怪联系起来，这种鱼的外观很像灯笼鱼，嘴里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尖刺，在它的身体最深处有名为青囊，形状类似大号橄榄球的器官。
　　这种青囊必须“活剖”海怪才能得到，也就是说在生物活着时进入对方嘴里，用工具将其割下来带回，经由一种特殊工艺做成青油，通过它便能提取出属性不同的“魔法精粹”。
　　往往一小瓶青油就能买十艘大船再加船员与物质，所以魔法精粹的珍贵可想而知。
　　这种魔法精粹就像海克斯水晶一样不可复制，而且数量稀少，往往一出现就会被比商人们买光，在经由他们运送给出大价钱的客户们。
　　魔法精粹的作用是提供高度凝缩的魔法能量，用来做魔法道具、附魔武器，哪怕是单纯的吸收能量也比寻常魔法石好用数十倍。
　　道森有银熠提供能量，修行的也不是单一魔法元素，而是奥术，所以他以往对这种稀有品是不屑一顾的，可现在不同。
　　鉴于2个月前惹诺克萨斯有些狠，甚至利用他们想要发动战争的目的，逼迫米达尔达家做出让步令皮城与祖安顺利合并等等。反正新仇旧恨加起来，道森是不准备走最近线路去艾欧尼亚的，因为船只要从诺克萨斯附近海域路过。
　　道森准备乘船先到更远一些的中立势力，有着海盗之城称呼的比尔吉沃特，在换乘船只前往艾欧尼亚，虽然这一绕路程会多出来将近一个月，可也没办法。
　　“所以说需要更多的青囊做主材料，对吧？”
　　“原来的3倍吧，制作生命药剂的方法你也会，这是以此基础改进的新方法…以你的能力，应该不难获取魔法精粹，如果赶时间的话，我建议你亲自去猎杀，这样可能更快一点。”
　　“新方法…”
　　所谓生命药剂就是维克托做出来的外敷药，就跟泡药浴似的，洗个澡出来就能支撑他好几天生命呼吸的所需能量，这些能量会让身体越发强横，假以时日达到血巫术那种塑造身体的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嘶！！最高规模的S级海克斯水晶、青囊3倍，艾欧尼亚特产太阳果、青稞树、生命枝…你知道这些东西光买的话要多少钱吗？”
　　读过纸张上面多出来的东西后，饶是以道森的城府也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光是S级水晶就够夸张了，这东西只有菲罗斯家族能做，价值嘛颗颗连城。
　　再加青囊要做的魔法精粹与其他稀罕物，不需要多，只需1年就够买下十间皮城商业街上最繁华的旺铺。
　　“你是在小看菲罗斯家的财富吗？”
　　“没有小看，只是…”
　　“你的表姐珍小姐，已经是下任首席的接班人了…我想不需要客气什么，尽情利用好了，反正他们有求于你。”
　　当了两个月首领的维克托越发精明，“拿的越多，将来还的就越多。”道森不免叹息起来。
　　“不拿的话你就不管了？”
　　一句话噎死道森的维克托目光冷冽，“未来的情况有多严峻你我都知道，我还没看到人类进化的尽头…所以想要我死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都杀了。”
　　“呵呵，那就努力活下去吧。”
　　将纸张随手燃成灰烬的道森嘴角勾起，仅仅2个月他的身体就比以往强了一倍，这也算是另类的氪金行为了。他不奢求能有天神战士那种强横的神体，只求到时候遇见虚空怪物大举入侵时，能够不惧体力损耗的长时间作战就行。
　　“还有这个找找看，想要重做涤魂水的话…必须找到这种树，艾欧尼亚可能有。”
　　递过来一小截枯黄树枝的维克托表情有些难看，他查遍了所有书籍，托卡蜜尔问过无数专家，都没有找到这种树的具体来源，只是找到了一个可能性的方向。
　　“可能？”
　　“可能。”
　　“但愿能吧…”
　　能让维克托说出可能的东西一定非常棘手，是以道森也不多问就收了起来，艾欧尼亚的历史太长，长到很多本地人都是一知半解，到时候他只能去尝试着找了。
　　“应该没事了吧？”
　　见维克托递出树枝后沉默下来，以为还有麻烦的道森不免头疼，可对方没有说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别死了，我想在你身上看到人类的极限到底在哪儿。”


第398章 扬帆远航

　　“哈哈哈，来抓我啊…一群小笨蛋！”
　　“略略略，快点啊…”
　　“哇哇哇哇，给我上…今天一定要抓住这个可恶的家伙！”
　　目送维克托离去的道森转头看着窗外喧闹，仅仅两个月时间就能让这技术宅变成精明能干的首领，这可不仅仅是能力能解释，他始终是爱着这片土地的，虽然使用的方法可能比较骇人听闻，但出发点是善意，那恰恰是他爱得深沉的证明。
　　当然，也有很多人和维克托一样爱着家乡，虽然看起来有些没心没肺的。
　　“哈哈，这才是疯丫头啊…”
　　看着窗外正与孩子们玩闹的金克丝卖萌耍宝，道森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很多人都变了，可她还是没变，依旧是疯疯癫癫的不着边际。
　　看了一会儿楼下捉迷藏的道森调转目光，停留在不远处大青树旁，这是蔚亲手移植过来的大树，有空气净化装置的话它不用玻璃塔也能存活，算是为数不多的青葱绿意。
　　在大树影影绰绰的高处，白发少年正一脸香甜的睡着，树枝旁的青色小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道森微微点头也不多说。
　　少年自然是艾克，他也和其他祖安人一样，在这些时间内忙碌不休净化城市，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便邀请迦娜一起晒晒阳光。
　　暂且不提这种行为会不会让信徒们杀他泄愤，但艾克那份懵懂的爱意却放下了，在迦娜对所有人演讲的当天。
　　“我本来想跟着你们一起走的，不过…我放不下父亲、母亲，朋友们，还有疯丫头。”
　　这是艾克对道森说的原话，少年终于还是移情别恋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对青梅竹马的金克丝投入了更多关注，也许他想明白了人与神之间的差距，比如年龄问题。
　　或许还有别的，道森懒得去猜，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心思总是多变的诗。
　　嗡——！
　　“早…快，帮帮忙！”
　　突然出现的小黄毛向后摔去，道森身体一闪扶住他背后小山般的行礼，面露古怪道：“带这么多东西，你是出去春游的小孩子吗？”
　　“切，你以为小爷想啊？老古板给的…搞得我一路上跟傻子似的被人看，幸好我穿了件风衣。”
　　抱怨着的伊泽终于脱身，第一时间就摘掉兜帽取出旁边插着的海图，兴致冲冲的在桌上摊开：“我算过了，如果有军舰的话…”
　　“别想了，没有军舰…除非你想被诺克萨斯人击毁在海上，只有帆船，迦娜也不会去，她还有些事要做，会晚点和我们汇合。”
　　道森马上就打断伊泽的话，小黄毛有些失望的撇撇嘴，看着地图想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连风都没得借的话…我们只能找远航船，3天内到赫多拉姆补给一下，本来去“铁水城”是最快的路线，可那里是诺克萨斯的地盘。
　　是是，知道你不会走哪儿，可惜了那里的甜菜酒…啊，那可是不可多得美酒，喝起来就像在畅游大草原一样。
　　不走那里的话，我们补给后就直奔泥镇，大约要10天时间，如果遇见暴风雨、海流之类的还得延长。
　　到达泥镇后，修整1天，再启程去比尔吉沃特…大概要5天时间，没有意外的话20天内能到，最迟也就25天吧，关键是这片黑雾。”
　　手指停留在地图边缘的伊泽，神色少见得凝重许多，“蚀魂夜是每年都去比尔吉沃特吗？”道森知道他在顾虑什么，闻言小黄毛点点头：“对，不过时间完全没有规律…比疯丫头的性格还要让人无语，今天都10月份了那里还没经历每年一度的蚀魂夜，我们在海上时还有余地，可如果进城的话万一黑雾来了，就不得不多待上一些时间。”
　　“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会遇见？”
　　“嘛，你知道的…我的生活总是精彩纷呈的，真期待接下来的扬帆远航啊！”
　　“呵…”
　　见小黄毛将作死说的如此清新脱俗，道森也被逗乐，迎着他的问询目光缓缓开口：“那就去呗，我正好也想见见蚀魂夜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灰霾里，藏着成千上万的亡灵…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去船上。”
　　说了一半的伊泽忙不迭的跑了，独留道森在原地眨眨眼，紧随其后的推门声让他一头黑线，原来如此。
　　“早。”
　　“呃…”
　　“最近都快忙死了，好久不见…”
　　推门而入的是蔚，没有平日的耳钉，脸上也没涂鸦，一头粉色长发异常柔顺，脖颈处是网格状的黑色项圈，及腰的红色小夹克，束腰带模样的皮带让她腰肢看起来纤细极了。
　　再加上半缠了手掌的绷带，与她身上的白黑两色连体作战服互相搭配，让这一刻的蔚看起来有着过分惊艳的成熟靓丽。这副很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模样，让道森有些不太想移开目光。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彼此，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直到窗外的阳光闪了一下，蔚才翻了翻白眼：“有女人味吗？”
　　“咳咳…嗯。”
　　老脸一红的道森点点头，蔚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如同往常一样将肩膀搭了上来：“下午就走？”
　　“是，船已经准备好了…喝了多少？”
　　嗅着蔚身上那种淡淡的阳光香味，道森下意识就问了出来，结果肩膀骤然一沉，蔚就侧着看了过来，“今天休息，就一瓶微光酒…小凯特琳让我来告诉你，那张弓已经修好送到码头了，走的时候记得去取。”
　　“还有呢？”
　　“没了。”
　　“辛吉德的事，你不准备说说吗？”
　　道森一直在等这件事，那家伙抢走了黄金书上记载的11枚星牌，伊泽先前取出来的那一块已经复原了，只要到时候在抢回来，12枚合一，就能拥有一支堪比数千人军队的飞虫大军。
　　这些虫子被称为“精怪”，和幽灵不同的是不仅仅能发动灵魂攻击，还能对物质界产生影响，是物质界与精神界缝隙处的产物，算是艾欧尼亚的独有物。
　　“不了，我会自己去找的。”
　　“啊？”
　　“所以说，等双城稳定后…差不多就是一年左右吧，想必那时候诺克萨斯人已经在艾欧尼亚打得风风火火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找辛吉德，问一问父母的下落。”
　　在道森耳边吐气如兰的蔚嘴角翘起，“呃…”有种不祥预感的道森想说什么，却因为蔚脸上的笑容与决意说不出来什么，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第399章 抵达与闲事

　　10月23日，比尔吉沃特海域。
　　“终于到了啊…”
　　立于船头的道森叹息着，借着黄昏的余韵远眺着海平线的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亮着光芒的庞然大物轮廊，它像某种狰狞怪兽屹立在水天相接之上。
　　在这座海盗之城的海面上，是一个个从大海中拔地而起的火山状立柱灯塔，借着上面熊熊燃烧的篝火，便可以看清半浮在海面上的铁制鱼首，大张着嘴巴的它们满嘴利齿，亮铁铸就的鱼身上螺旋花纹会随着海面一闪一闪，将来往的船只点亮。
　　“现在明白了吧，地图上为什么会是那种鬼样子。”
　　与道森并肩而立的伊泽悠悠开口，他们曾谈论过这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海图上其他地方都用建筑形式表示，唯独比尔吉沃特用长着很多触手，面目狰狞的海兽图案来表示。
　　“嗯，从外表上看的确很像…为什么？”
　　“因为它是用船壳、船板、桅杆、海兽骨骼等等，反正是跟船相关事物堆积起来的城市。”
　　“原来如此，与用废弃钢铁、劣质玻璃建造出来的祖安有些相似…怪不得腥味很重。”
　　嗅着海面上飘来浓重血腥的道森眉头微皱，这些味道中还混着一股淡淡香味，就像是有人将加热的油泼进了大海中，可究竟多少油才能让其在这片血腥中有一席之地？
　　“再快点，我们必须在太阳落下前到港口！”
　　回首的伊泽对着身后的水手喊道，周围的海洋已经开始微波荡漾，借着远处灯塔的映照，可以看到海面下已然是暗影重重，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浮现。
　　哪怕是比尔吉沃特最大胆的渔夫，也不敢在夜晚时出海捕鱼，因为谁也不知道捕上来的是鱼还是亡灵，亦或是某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事物。
　　“我来吧…让其他人拉紧绳索，抓稳站好就行。”
　　从领口取出青鸟护符的道森主动揽过加速重任，此时海风不大，光靠水手们用大桨划快不了多少，他可以借用迦娜的力量来召唤风儿助力。
　　这也是他们能在遇见暴风雨、海怪袭击，甚至是好几拨海盗后还能用22天，比预计25天还快了3天到来的原因。小黄毛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他即便不主动作死，也会有惊心动魄意外到来的现实。
　　“风之化身，请聆听我的召唤…”
　　假装祈祷了一下的道森，对着护符注入能量后狂风骤起，鼓胀而起的船帆开始带他们快速航行，不可避免引起其他船只的注目。
　　不过使用风的法师也不是那么罕见，水手们只能略带艳羡的看着他们先行一步，逐渐脱离这片变得越来越恐怖的海域。很快他们所在的船只就超过一艘艘海船，距离海港越来越近。
　　“呼…待会儿可要好好的冲个热水澡。”
　　即便是道森在此时也忍不住放松下来，可一放松就引来了意外，突然探出半个身体的小黄毛“作死体质”发动，他看的是一艘空手而归的捕鱼船，上面似乎发生了一些骚动。
　　“别多管…”
　　正要让小黄毛别多管闲事的道森楞了下，让风不进反退的为他们减速，因为他听到一声孩童般的尖叫，还看到两个人类水手拖着一个小家伙来到凌乱的甲板边缘。
　　“哈哈哈…是时候了！”
　　“这小玩意真能帮咱逮到值钱的囊喉鱼吗？”
　　“我听说只要是鱼类，就都喜欢吃约德尔肉…城里不是传言有个水手用约德尔人逮到过，据说那家伙当天当场就卖给了赶来的海商，然后跑到米达尔达家分部商会，坐船去皮城过好日子了…嘿嘿嘿！”
　　留着黑色络腮胡的水手一板一眼的说着，狞笑中拿起一捆捆鱼叉、长矛，另一个圆滚滚的则拿起一圈圈甘蔗粗的鱼线，很明显这两个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而且极为胆大，竟敢在晚上出海捕杀海怪。
　　“不不，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听起来是个小女孩？”
　　“约德尔人男性通常是毛茸茸的，女性大多是蓝色肌肤…我来吸引他们目光、你趁机救人。”
　　很快做出决定的道森动了，爆踩船栏的他像一只飞鸟被明月照亮，坏笑着的两个水手因此抬起脑袋，下一刻视线的余光处传来微光脉动，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手中一空，甲板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笑得很…骚包的黄毛小子？
　　“安心吧，少女…英雄来了！”
　　从鱼线上抢回小女孩的伊泽灿烂地笑着，浑然不知海面掀起波澜，“是怪鱼，快跑啊！”小女孩尖叫着发出提醒，跃出海面是一条有着巨大背鳍的怪鱼，它满嘴尖刺，搭配着水车般的扁平脑袋，看起来就像在坏笑一样狰狞恐怖。
　　“哎，我真是太帅了…鱼看到我都忍不住会笑。”
　　随手一拨拉刘海的伊泽消失，水手们射来的巨大鱼叉穿过他先前站立的地方，尔后余势不减的贯穿怪鱼带起大捧鲜血洒落空中，浓郁的香味同时飘起。
　　“原来是海怪身上的油性…”
　　闻到这味道的道森，想通了为什么腥味中会有香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下稳稳落在船首像上，从船上涌来的水手们杀气腾腾，叫嚷着要让丢他去喂鱼，杀他全家，干他老母等等污言碎语乱哄哄的，非常令人不悦。
　　“哎…你倒是轻松。”
　　瞥了一眼了望台上的伊泽，叹息地道森取出背后海克斯强弓，手指猛然在弦上一拨，海克斯水晶的湛蓝光芒便暴涨开来，瞬间弹射出去十几枚细长的能量箭如天女散花般落向捕鱼船，并精准的没入水手的胸膛，带来片片血花将他们掀翻在地。
　　“哎呦呦…”
　　“痛死老子了！”
　　“淦他母熊的，来了个硬茬子…”
　　鲜血激发了水手们的凶性，他们骂骂咧咧的找到掩体，掏出腰间的火绳枪开始反击，还有仍飞刀的、躺着装死的，一时之间船上便热闹起来。
　　“呼…”
　　呼出一口白气的道森放下弓，握住剑柄，在子弹纷飞的黑夜中拔剑而出一挥。待到剑刃归鞘时，就有一条笔直的线将捕鱼船上的重型吊钩、桅杆，以及船舱笔直的一分为二。
　　哗啦…！
　　那条被鱼叉勾住的落海怪鱼像是得到信号一样，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水手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彼此一左一右的向两边倒去，待到醒悟时才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四下逃命。
　　在这种夜晚到来的时候落水，这种事光是想想就令人绝望。
　　“嘶，混蛋…你是想杀了我吗？”
　　耳边传来残留的劲风挂得小黄毛成了刺猬头，被他抱在怀中的小女孩更是异常惊骇，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随便一个人类竟然能一下子劈开这么大的船，她以后绝对不往外界跑了！


第400章 猫与书与树

　　“小黄毛，躲开！”
　　“喵——！”
　　“我讨厌这称呼…一只猫？”
　　正准备招呼小黄毛离去的道森瞥见危险，得到提示的伊泽在倾倒的了望台上一跃而下，趁机看清偷袭自己的紫色阴影。那是一只爬在书上的猫，通体呈白蓝色，眼睛是水汪汪的蓝绿色，就像清澈见底的湖泊那样好看——嗤啦！
　　乘书而来的猫咪伸出爪子，本该躲开的伊泽鬼迷心窍的没有闪烁，直到脸上传来疼痛才让他反应过来，“欧拉欧拉欧拉欧拉…猫猫拳！黄毛小子，放开那个女孩！”
　　调皮的声音随着看起来软绵绵，实际上又打得人肉痛的猫拳到来，混合着下方水手们的逃命骂声格外有趣，“混蛋，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快来！”闪烁远离猫咪的小黄毛赶忙摸自己的脸，一副唯恐破相的模样。
　　在看到那本散发着紫光，有种隐隐空间扭曲感的书与猫时，道森就取出随身带着的玩具球，上面散发出柔和的绿光，黑色箭头一动不动的指着它们。
　　“这还真是巧啊…”
　　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感的道森抬起手，轻轻一抛名为“悠米”的猫咪立马就瞪大眼睛，喵喵的从魔典上扑了出去、抱住小球，最后稳稳落在道森肩上。
　　“是悠米的玩具，是诺拉送的，是…你不是诺拉！”
　　待到看清道森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时，高兴极了的悠米难过起来，随后到来的魔典砸出圈圈金色涟漪，就像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想要将这只冒失的猫救出敌手。
　　“吞了它。”
　　道森想也不想的召出银熠，星光绽放的那一刻魔典便被固定其中，随后被星光吞没不见，它竟是无法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
　　“不，放开悠米的朋友…”
　　这才反应过来的悠米抬起爪子，然后就被身来的大手一把揽入怀中，它来不及挣扎就又被一枚发环吸引目光。
　　“是小波比的味道！”
　　“别担心，我是她的朋友。”
　　“喵？！”
　　异常疑惑的悠米抬起头，它刚才可是尝试着张开了魔法盾的，不过还是被对方一把抓住，这太奇怪了！
　　“等会再解释…走！”
　　挥手招呼小黄毛的道森踏风离去，被血腥味引来的海怪们将水手们团团围住，彼此开始僵持，但这种平衡终究会被打破，到时候又会死多少人呢？
　　“走喽，我是伊泽瑞尔…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你，我…我叫艾娃。”
　　“别担心，我们是你的朋友！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吧，但是请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直到你回到家乡…”
　　安慰着艾娃的伊泽和道森一样无视了落难水手，他不关心这些人是善是恶，只是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这群水手既然拿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当诱饵钓鱼，那也让他们尝尝自己作为鱼饵的滋味吧。
　　…
　　…
　　比尔吉沃特，上层区别墅。
　　“艾娃，不要忘了…将这封信交给你们的长老。”
　　“是，洛比先生！”
　　“嗯，拜拜…拜托你了，魔典。”
　　挥挥手的道森看向悬浮在半空的门扉魔典，它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将用干瘪树木做成的纸页摊开，每张纸上都能看到闪着微光的墨水与颜料勾画出的门扉。
　　当传送门徐徐展开时，里面亮起昏暗的绿色光芒，好奇望着这一幕的道森想到波比，她那时候通过特定地点回家乡时，那颗古树上也显示出了这样的色彩。
　　“是家乡的绿色，我感受到了…真的能回去吗？”
　　假小子模样的艾娃看看沙发上玩树枝的悠米，又看向道森，见他认真点头才走向身前的绿色门扉——嗡！
　　当奇特的空间波动泛着涟漪荡开后艾娃消失不见，“看不懂…和我的护臂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摇头的伊泽摊摊手，颇有灵智的魔典晃了几下，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
　　“但我们可以探讨一下，我的护臂交给你研究…你让我看看如何？”
　　对魔典提出要求的伊泽一脸笃定，他很清楚对进化出自我意识、可以称之为智慧生灵的魔法书来说，同类型的能力就像财富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
　　果不其然魔典停了一下，紧接着化作一道流光来到悠米身边，正玩树枝入迷的悠米不耐烦的挥挥爪子：“不要打扰我和诺拉叙旧，你自己去玩儿。”
　　“哗啦啦…”
　　翻动书页的魔典有些生气的走了，伊泽看看一旁默不作声的道森，点点头径直离去，诺大的客厅内便只剩下一人一猫。
　　“我去冲个澡…回来我们在谈。”
　　起身的道森得到的回应还是不耐烦的挥爪，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上层区一间临海别墅，是菲罗斯家匿名购买的安全住所。通常会给提供外出采购物资的家族成员，毕竟这里是比尔吉沃特，一个走私贩、劫掠者和不义之徒的避难港湾。
　　在这里赌风盛行，富可敌国或家破人亡都只在转瞬之间。对于那些逃避审判、债务与迫害的人，这个城市又能让他们重获新生。
　　在比尔吉沃特的蜿蜒街路上，没人在乎他人的过去。不过这也意味着百无禁忌，那些粗心大意之人大多数会漂浮在港湾之中，钱袋空空、喉头见血。
　　不多时，冲去一身疲惫的道森返回客厅，悠米却还抱着那根树枝恋恋不舍。这根树枝是临行前维克托拜托他寻找的东西，是卡里坎留下来的遗物之一，同样是做涤魂水的主要材料。
　　这只鼻子很灵的猫，在他们从船上拿行礼时发现了树枝，嚷嚷着上面有着与诺拉身上一样的气味，也就是那个失踪的约德尔人女巫，便赖着不走了。
　　拜此所赐道森只能写了一封信，让艾娃带去班德尔城讲明原因，在另外的接应人员到来前，他暂时要当悠米的监护人，以防它用门扉魔典到处乱跑。
　　“咳咳…该还我了吧，这东西很重要的。”
　　“不要、不要、不要…悠米要和诺拉在一起！”
　　“诺拉是树？”
　　“不是的！诺拉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主人！”
　　“既然是人，就别抱着树枝了…我也要找它到底哪里有，说不定到时候你就能找到诺拉女士了，你要不要一起来找找看？”
　　“哇…真的吗？！”
　　抓着树枝的悠米飞跃上来，顺手将它接住的道森点点头：“真的，我可是波比的朋友，会尽力帮你找人的…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第401章 屠宰码头

　　翌日，屠宰码头。
　　说起比尔吉沃特，就不得不提它特殊的地理环境。就像道森来时看到的那样，海湾附近环布着险峻的海峡和高耸悬崖，即使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也会觉得十分危险。
　　在这种环境下寻常的建筑手段是行不通的，是以只能另辟蹊径去做，便铸就了比尔吉沃特的建筑风格是千奇百怪的，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满目琳琅的船壳与甲板，不是在海上，而是在山石林立、守望互立的一个个峭壁之上。
　　这座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废弃船坞工厂，随处可见用船只材料搭建起来的住宅与商店，而连接这些房屋的是一条条人为搭建起来的飞架木桥，走上去会嘎吱、嘎吱晃悠悠的，有的地方还会缺上几块板子，每天摔死几个倒霉鬼也是常见的事。
　　与双城有些相似，这里也分上层区与下层区，在最上层居住的富人们、权势者们，在有空地可以利用的情况下，会花上大价钱用石头来建上一座座别墅，往下的就只能那些船板搭建的简陋房屋。
　　从上往下看的话，便能看到飞桥、房屋、与大海构成的庞大迷宫，随处可见暗河与隐蔽入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家与赖以为生的大海之间没有明显界限，每日游走在风口浪尖上的生活所迫，亦是日常生活的主旋律。
　　“啊啊，悠米要晕了…这里的花纹太多了！”
　　碍于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只能用意念交流的悠米脑袋一歪，整个身躯压在道森肩膀上，带着它一路走来的道森伸出手轻抚它的脑袋，让悠米露出享受的表情，这一幕并没有引起来往行人的过多注目。
　　肩上爬只小猫并不奇怪，在比尔吉沃特很多人都会养上一些机敏宠物，这些动物对危险的预知要比人类强很多，很多时候它们都能提前发出预警，让主人对即将到来的杀戮与劫掠有所反应。
　　“那就别看了，我们马上就到…”
　　道森瞥了一眼山壁上勾勒的繁复花纹，收回目光继续向下方码头前行。一路上这些卷曲花纹随处可见，虽然上面并没有魔法波动，但却具有特别意义。
　　来过这里几次的小黄毛说过，这些零星岛屿在地理书上标注的是“蓝焰群岛”，因为从高处看的话，这片四面临海的群岛会星罗棋布的散开，搭配上大海的蔚蓝，看起来就像是一片被蓝色火焰包围的地区，所以因此得名。
　　可在这里的土著，不是指比尔吉沃特的人，是指其小岛上的原住民，在这些自称“芭茹人”的概念中，这里始终是蟒行群岛。
　　因为芭茹人信奉的是“娜伽卡波洛丝”，一种代表生命、生长和永恒运动的神，通常的象征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海怪头颅，周围盘曲着触手。
　　一般人会叫她蛇母、大海兽，海盗们、赏金猎人则称呼她为胡子女士。
　　与芭茹人的古代文化相比，比尔吉沃特的历史底蕴明显不够深厚，所以这种文化受到了比尔吉沃特人的极大尊崇，好比深受古恕瑞玛文化影响的双城。
　　这种崇拜也反应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这些随处可见的花纹就是其中一种信仰表现方式，除此之外还有传统的医药，被称为“猎海”，实为针对海兽们杀戮、捕捉的技巧等等，都是完全照搬原住民行为学来的。
　　“哦吼…好香啊！”
　　猫的天性注定了悠米不会太过安分，随着道森行走，它很快再一次睁开眼睛，耸动着小鼻子，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向周围的人来人往，以及鲜血遍地、油香漫天！
　　“…”
　　这些对悠米闻起来很美味的味道，对道森却没有那么友好，屠宰码头顾名思义，就是宰杀牲畜的地方。只不过这些牲畜不是鸡鸭鱼猪，而是一头头被猎海船拖回港口的海兽尸体。
　　这些海兽的个头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也有棕熊的那种体格，大点甚至堪比岩兽那种规模。他们接近这片海域时可不止一次被这些大型海兽们袭击过，要不是实力强劲早就葬身大海了。
　　这也是比尔吉沃特能成为法外之地的根本原因，毕竟很少有追兵会冒着危险追来这里。当然这座城也没能幸免被海兽们威胁着出行安全，所以才有了猎海行为。
　　狩猎巨型海兽们是自保，也是为了生活，尤其是最近十几年来，在“海洋之灾-普朗克”带领的“铁钩帮”统治下，比尔吉沃特开始与世界各地有了更频繁的贸易往来，狩猎和处理海兽逐渐催生出许多利润丰厚的行业。
　　比如名为猎海船的事物，船长会提供船只，水手们负责船只航行与维护，然后招募城内的猎海人队伍上船，付给他们佣金，由他们来负责钩住并杀死猎物。
　　在这些猎海人队伍中，往往都会有一个被称为“鱼叉手”的核心成员，许多鱼叉手都是百发百中的射手，或是勇猛无畏的自由潜水人。他们会负责对海兽打出最后的致命一击，但很少有哪个鱼叉手能活到声名远扬的时候，毕竟海兽的体型庞大，临死前的反扑可不是开玩笑的。
　　“道森、道森，我待会儿能吃美味的食物吗？”
　　“可以，等我们到了地方…你想吃什么都行。”
　　“那这些红红的液体，也能喝吗？”
　　悠米望着流淌着血水的地面发出疑问，道森楞了一下，“我会给你更好喝的饮料…我待会儿要见重要的人，你先进来。”被糊弄的猫咪也不反抗。乖乖的被道森藏在风衣内，因为这是约法第二章。
　　“这群该死的，又不把靴子甩干…”
　　“老娘每天清理都烦死了！”
　　“走你…哗啦！！”
　　端着一桶污水的丸子头女性将其倾倒在石阶上，上面流淌着的血水哗啦的被冲向远方，被迫停在一旁的道森有些庆幸，他本以为悠米作为魔宠，早就习惯了厮杀与捕食，可没想到它连血都没认出来！！
　　幸好他们此时距离海港码头还有一些距离，否则让它看到那些被铁钩、锁链，大型利刃切割开来的海兽们，还不得被吓个半死。
　　“哟，小哥…一个人闲逛吗？”
　　丸子头女性并没有耽误道森行程的愧疚，“要不要进来看看，里面可是有上好的加工品。”顺着她目光看去的道森，看到一间挂满白骨，阴气森森的店铺。很明显这是一家制作骨制饰品的地方，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比较精致，能很轻易的分辨出是有钱人，而且是外来者。
　　“不必了，我要去前面。”
　　“小哥…知道哪儿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我需要一些更新鲜的东西…”
　　点点头的道森跨过水泊，尽可能的避开血泊转过街角，在看到屠宰码头的最前端后，一股巨大的反胃感疯狂涌上喉咙——呕！！


第402章 登门拜访

　　“哈哈哈…小哥，试试这个。”
　　“这是…”
　　“芳辣水，喝上一口就不会想吐了…诚惠1个“银蛇币”。”
　　丸子头女性勾勾手，尴尬一笑的道森随手将印着海蛇的银币丢了过去，她放在嘴里请轻轻一咬，洁白的牙齿露出古怪笑容：“你身上有不错味道…想来很受女孩子喜欢，但年纪轻轻的可不要纵欲过度哦。”
　　因伪装而脸色显白的道森老脸一红，这一世他活了16年，又因前世沉睡、家教颇言的缘故，根本就没享受到俏丫鬟的软玉生香。好不容易有个未婚妻，也被他狠狠心、一咬牙休了，这其中的曲折变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咳咳…”
　　轻咳着的道森落荒而逃，手中1个银蛇币买来的红色小玻璃瓶内散发出一股生姜味，看来这是红糖泡制的生姜水了，在前世它的确是有“呕家圣药”的美名。
　　“喵喵喵，给我的吗？”
　　“呃…给你。”
　　“耶耶，甜甜的…”
　　顺手将木塞，确认没有下毒后递给悠米，压下呕吐感的道森紧紧披风，没敢让让它看到码头上的一切。
　　这片码头很长、很宽，就像一把巨大的梳子那样，每个梳齿代表一个方台，彼此之间空出的地方都有一个斜坡，斜坡之上则是一坐坐造型各异的钢铁厂棚。
　　停靠在周围海域上的猎海船，会将狩猎的海兽送到这里，缠上满是锯齿状的铁链，再由专门的大型吊钩托着这些尸体进入厂棚内。由屠夫们将其分割肢解成肉、油、皮、鳞，甚至是包括骨头和牙齿都不放过，然后拿到码头市场上出售。
　　想来刚才的丸子头女性，就是收购骨头与牙齿的商人，也怪不得她会随身带着准备生姜水，毕竟这里的环境实在有些恶劣。
　　不同于灰霾那种颇有质地的喇嗓子感，这座码头最多的是刺鼻的鲜血腥味，来源是那些被拉近厂棚的海兽们，它们被带进去时会流下很多血液，这些红色将周围的海域，很夸张的染成大海也洗不净的刺目猩红。
　　除此之外还有海兽身上的油性、临死前挣扎排除身体的污秽物之类，这些事物在一起就像脚臭味、臭豆腐，榴莲等等古怪气味混合，闻起来对人类实在不太友好。
　　“第三间，找维拉拿青囊…”
　　默语着的道森，强迫自己从那些被开膛破肚的海兽们身上收回迈步，在烁银山脉锻炼时，在贾克斯的指导下也亲手处理过不少野味，也算是经验丰富。
　　可和码头上这些或是膀大腰圆，或是肌肉精状，光着膀子浑身油腻腻的屠夫一比，那就是贻笑大方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手艺，将他们称之为另类艺术家也不为过。
　　艺术家或许听起来有些刺耳，不过事实是这些屠夫们都很认真、敬业，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赖以生存的职业，还有信仰在内。
　　受娜伽卡波洛丝影响，被无数海兽环绕的比尔吉沃特人，对于它们的态度是很尊敬的在猎杀，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
　　用“相爱相杀”一词来解释比尔吉沃特的生存最合适不过。
　　“小哥，找谁？”
　　在第三间厂棚停下的道森还未询问，就有一个拎着大号碎骨刀的屠夫走了上来，“我找维拉女士…”说话间他就递上一枚银蛇币，屠夫瞥了一眼他披风中的微微鼓起。
　　“活剖？”
　　“嗯…”
　　“来吧。”
　　这才接过银蛇币的屠夫开始带路，道森也不纠正他的误会，在这片码头上可不只是解剖海兽尸体，经常会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拿来活物，交由他们来进行处理。
　　甚至是同类也行。
　　毕竟这是一片法外之地，不受任何政府、法律和道德的制约束缚。无论是来路不明的海克斯科技，还是当地帮会的俯首听令，只要你出得起钱，不怕黑吃黑，一概唾手可得。
　　在海上航行时，小黄毛曾对道森说过，在比尔吉沃特有一项逐渐消亡的残酷艺术，名为“骨雕”。
　　简单来说是类似凌迟，在具体点说明骨雕，便是雕刻者要在被雕者活着的、清醒的状态下，在对方骨头上雕刻上他们喜爱的那些花纹形状，勘称是最残忍的刑罚，据说这里的统治者普朗克，就非常的擅于此道。
　　“到了，首领…有人找您。”
　　“谁？”
　　“艾伦。”
　　从小窗子前转头屠夫望了过来，道森报上来之前约定的化名，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屏着呼吸的道森走了进去，这才发现里面是个涂着黄漆的温馨小屋。
　　屋内的东西并不多，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摆满了精致点心的柜子和一个占据小半个屋子、看起来构造异常复杂的保险柜。一关上门那些难闻的气味、叮当作响的锁链声就统统远离开来，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道森·冕卫？”
　　“维拉女士？”
　　“坐，你来得有点早啊…”
　　道森眼中倒映着的，是个穿着蓝灰色花纹长袍、用黑布将脑袋整个抱起来，没有想象中的身材健硕、也没有皮肤黝黑，看起来反而是个肌肤白皙、气质神秘的优雅女性。
　　“为什么早了？”
　　落座的道森眉头微皱，“喵喵…”不合时宜探出头来的悠米看向维拉，她身上有股很冷的感觉，和那个叫“布隆”的胡子大叔一样。
　　“魔法猫咪？”
　　“停…你去吧。”
　　“喵喵…”
　　得到允许的悠米望向橱柜，迈着优雅的步伐跳上橱柜，小爪子灵活的打开柜门，开始自顾自的品尝里面的美味蛋糕。刚才下意识就想抓它的维拉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道森的手在腰间放着，丝毫没有外泄的杀意死死将她钉在原地。
　　“没有下一次…说说看，为什么。”
　　很快收回杀意的道森猜出对方来历，从刚才泄露的气息来看，她应该是弗雷尔卓德的“冰霜修女”。按照本地话名为“萨满卡”，是梦见神之意志的人，算是神明使徒一样的存在，足以左右一个部落的兴旺与衰落。
　　“我可不是菲罗斯家的下属。”
　　“想必被你抛弃的部落，并不介意从弗雷尔卓德一路南下，将你这背叛者彻底钉死在图腾柱上。”
　　“不愧是德玛西亚之刃…”
　　维拉放弃针锋相对的谈话方式，开始解释为什么他来早了的原因。就如同道森了解的一样，凡是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有一些无法与任何人述说的过去，卡蜜尔也只不过是因缘际会救过眼前女性一命，这才有了两人的多年合作。


第403章 屠夫之桥

　　比尔吉沃特，屠夫之桥。
　　说起这座城市的主干道，就不得不提起这座横跨于主港区上方的屠夫之桥，它是一座嵌在两侧悬崖中间的远古石道，是比尔吉沃特少有的鬼斧神工之作。
　　没有开凿的痕迹，没有魔法纹路的残留，这座满是爬满青苔，桥身上密密麻麻遍布着岁月残痕的古桥，被人们视为大自然的无私馈赠。
　　在很久以前这里是属于本地居民芭茹人的，只是后来不知何种原因芭茹人放弃在这里生存，迁移到了靠东侧的小岛上生存，这才有了后面海盗们的登陆与修养生息，继而有了创建法外之地的想法。
　　可以说这座古桥对比尔吉沃特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不论那些古老的历史与传说的话，单论地理位置也是极为重要的，它就在屠宰码头的正上方，一头连接繁忙的码头，一头连接臭名昭著的贫民窟。
　　因周围海域的特殊危险性，不得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说不得以在晚上才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人们，在掏空了口袋里的金币后，会从上面的酒吧、赌场、还有一些所谓的成人区域出来。拖着疲劳的身体到贫民窟的家里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投身大海，为下一次的奢侈生活赚取所需。
　　而那些在赌场内输得一干二净，甚至连自己房子、家人，连同自己一同都卖了的混账东西，则会带着一呛悲壮沿着这座古桥前往码头，选择出海劫掠、亦或是加入猎海队为自己赎身，或者干脆被沉进周围静谧而深邃的大海之中。
　　屠夫之桥，顾名思义就是屠夫经过的桥，既指那些前往码头做工的底层工人们，也指这些做尽坏事连自己都放过的家伙们，亦指“宰客”的意思。
　　宰客简单来说就是获取非法利润的行为，和遍布祖安大街小巷的黑市不同，这里没有组织者，守卫，大多数是鱼龙混杂的人群与外来者。
　　在比尔吉沃特生活的人，丢东西那是家常便饭，即便是富人们也对此颇为头疼，很多胆大包天的家伙会将偷来的事物拿到这座桥上暗中售卖，价值几何全凭卖方漫天要价，买方落地还钱。
　　即便是出事了，也能跨过大桥对着下方海域一跃而下，至于沿途会不会撞上石头、碰见路过的船只，那就看个人判断与运气了。
　　“小哥，需要吗？”
　　“不需要，有约。”
　　“啧…”
　　就在道森踏上这座桥时，擦身而过的麻子脸亮出掌心的金戒指，上面精雕细刻着一条小蛇，看起来少说也得数十枚金海妖，也不知道是那个倒霉鬼被偷了。
　　当啧着嘴的售卖者匆匆离去后，抚摸着悠米脑袋的道森径直走向前方，与迎面走来的男男女女们擦身而过，对他们手中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视而不见，直到在桥中心停下后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才告一段落，他也将目光投向依靠在桥墩阴影处衣衫褴褛，抱着个豁口酒罐的老人身上。
　　“老巴，对吧。”
　　“小哥，找谁？”
　　“贾洛让我来的…”
　　名为老巴的酒鬼很直接，道森更直接的仍过去一个小袋子，趴在他肩头的悠米眨眨眼，碍于约法第三章，不能轻举妄动的它只能好奇的探探头，因为它听到里面有很好听的声音，脆脆的、叮叮的。
　　“小恩人介绍的啊…说说看。”
　　老巴抬起浑浊的灰眼看了过来，慢悠悠的灌了一口酒，“这个的主人。”道森从怀中取出一个这里很常见的海兽纸牌，上面代表1的数字是条缠在木棍上的小蛇，吐着芯子，目露红光，大有择人而噬的意思。
　　“没见过。”
　　“最近两天谁购买了大量青囊。”
　　“咕咚、咕咚…”
　　否了纸牌的老巴没有马上回答，反而狠狠灌起酒来，道森也不催促，默默的站在原地眺望远方，就像一个在看风景的旅人。
　　老巴是比尔吉沃特的情报贩子，背后的靠山是铁钩帮，但他不是普朗克的手下，他们彼此之间只是你交钱、我保护你的利益关系。
　　当然老巴还要遵循一个潜规则，那就是不得售卖对铁钩帮不利的消息，否则他就要尝尝骨雕带来的残酷艺术。对于背叛者，为了维护自己的恐怖统治，普朗克从不会吝啬亲自下手。
　　伊泽是前年来比尔吉沃特的，老巴那时候为了钱卖了不该卖的消息，小黄毛阴差阳错的救了他一命，说值得信任，所以道森便找来了。
　　其中过程伊泽没有细说，道森也懒得问，他来此只是想确认一下，卡蜜尔委托维拉购买的那批青囊被谁偷了。起初道森也怀疑是维拉监守自盗，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可在见到她提供的证据，也就是这张纸牌后，想到了一个人。
　　曾经化名为托比厄斯，实为“卡牌大师-崔斯特”的法师，这家伙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纸牌高手和诈骗惯犯，因为很多富人都在他手上吃过大亏，包括皮城的各大家族，被他在十年前耍得团团转，卡蜜尔都因此追杀过此人，可对方却在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年也罕有消息传出，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隐姓埋名了。
　　““九头响蛇”，再多的不能说。”
　　当浓郁的酒气散开时，老巴身上的酒臭味也随风而来，让悠米很人性化的抬爪捂住鼻子，“多谢。”轻声道谢的道森转身离去，一点也不为袋子里的百枚金海妖心疼，这点儿钱只能买颗苹果大小的青囊，处理后只能得到一口吐沫分量的青药，更不用说还要在经过精炼成魔法精粹的过程了。
　　卡蜜尔付了定金的那批青囊，光是定金就有十万枚等同于金齿轮的金海妖币，全款下来的三位数和普朗克的人头一样值钱，尽管并没有人敢去赚这份要命的钱。
　　这笔钱对富可敌国的菲罗斯家族来说并不多，卖上几枚高级水晶的事情，可道森却不能理所当然的置之不理，他可不想欠更多的人情。
　　不管这次是维拉监守自盗，还是真的被崔斯特偷了，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将青囊追回来，再给对方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道森、道森…我们去哪儿啊？”
　　趴在他肩上的悠米不甘寂寞地传来意念，道森轻抚它的小脑袋，在悠米露出享受的表情时嘴角勾起：“去一个干净漂亮的地方，你刚才吃的美味食物就是那里做的…这次让你放开了吃，怎么样？”
　　回应道森的只有一声略有急促的叫声——喵！！


第404章 九头响蛇（上）

　　上层区，九头响蛇。
　　相较于那些到处是锯末与尘土，满地鲜血与污渍混合，无论怎样也洗刷不掉的、连大多数贫民也消费得起的酒吧，九头响蛇无疑是十分高档的。
　　但要说有多高档也不至于，与皮城的那些酒吧差远了。这里无非是装潢富丽了点，有几分雍容，比如说那擦得光可鉴人的地板，会让人不自觉做出举止高雅的行为，其他地方也中规中矩没有太多亮眼表现。
　　叮铃铃…！
　　穿过屠夫之桥、沿着飞桥小路、绕过艳遇满满的成人区，一路直上的道森扫过店内，又望了一眼窗外。此时高悬苍空的烈阳正当壮年，绽放出的光芒好不热烈，与酒吧内的觥筹交错相得益彰。
　　“好多人啊…喵！”
　　下意识就口吐人言的悠米赶忙轻叫一声，占据了酒吧内多数桌椅的客人们没有发现，他们依旧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比如喝酒、看图、低声交谈。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看的图是有着上半身的人像图，提供画像的是衣着光鲜，气质各不相同的上流人士。
　　“先生，有约吗？”
　　“没有，想在上面找点活儿干…对了，帮我给这小家伙准备一份成人量的手工点心，一杯羊奶。”
　　“那您可是来对地方了，九头响蛇欢迎每一个同伴…我这就去准备，如果您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去吧台。”
　　迎上来的年轻侍者很有眼色的离去，独留一人一猫站在酒吧右侧的墙壁前驻足停留，望着上面那一排排工整的字体与数字默然无语。
　　上面的字体是人名，数字代表金海妖，这是名为赏金榜的一面墙，因为这是家赏金猎人们作为据点活动的酒吧。店内桌子上的那些人，是一个个小团体的赏金猎人与雇主，如果他们彼此谈定价格的话，就会留下10%的佣金。
　　不是给这家酒吧，而是给它背后代表着的赏金工会，再具体点说就是给供奉的神明，以求保护。
　　在比尔吉沃特有类似“十一税”的做法，也就是10%的利益要贡献出来给他们信仰的胡子女士，那个名为娜伽卡波洛丝的神明。
　　凡是在这里讨生活的人，都会对这一规矩默默遵守。比如出海的船长，临行前会向大海丢上一枚金海妖，或者是一些物资以求庇护，归来时会按照所获丢下10%的财物以作供奉。
　　赏金猎人顾名思义，是以赏金为行动目标的群体，在有着海盗之城别称的比尔吉沃特，他们无疑是被排斥的。可句老话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江湖。
　　法外之地没有法律，但有自己的秩序。
　　在比尔吉沃特，赏金榜就是最接近秩序的东西。
　　上面写着的名字都是城里悬赏金额最高的人，按照每个人的悬赏金额价格排序，只有前十位，剩下的那些悬赏则以一张张带着画像与赏金的小纸张，贴在这十个名字周围，就像是花边一样的添头。
　　这上面排名第一的，唯一的三位数，一百万级悬赏，自然是人称海洋之灾的普朗克，这个残忍而恶毒的海盗帝王。
　　对方一开始就没禁止赏金工会的悬赏，很多人都说这是看在胡子女士的面子上，毕竟赏金工会每年都会给神庙捐赠很多财物，以求庇护。
　　但这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东西，算是这座城市熟客的小黄毛说的很清楚，普朗克每10天就会定期给自己赏金加上一枚微不足道的银海蛇币。
　　既吝啬又嚣张的告诉所有赏金猎人，排在赏金榜后面、觊觎着他统治者地位的恶人们，“看吧，老子已经在主动给自己脑袋加钱了，你们怎么还不来杀我”这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好，那就去问问吧…等等，你先去。”
　　将这些名字默默记住的道森正要离开又顿住，悠米只疑惑了一个瞬间，便一脸兴奋的跳上年轻侍者的头顶，搞得对方只能宠溺一笑，带它走向一旁的空桌。
　　这只猫看起来太有灵性了、也非常漂亮，侍者当然不会因此生气，这新来的年轻人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强者，大概是大家族中出来游玩的贵族子弟吧。
　　这种人侍者见得多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主动退出，或者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们沉入大海。当然，现在他需要尽量热情一点，说不定就能得到一笔可观的小费。
　　“好好，请享用…”
　　微笑着的年轻侍者将点心稳稳放下，还很贴心的帮忙将点心切成小块，将悠米照顾得舒舒服服后，才不慌不忙的走向道森所在方向。
　　“这个新增的悬赏，1000枚金海妖的“血港鬼影”为什么没有画像呢？”
　　知道对方走来的道森头也不回地问道，“这个…”侍者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吧台内的领班，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将头发梳成大背头，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
　　领班看了看悠米，然后点点头，侍者眼中闪过一丝喜意，赶忙上前两步解释起来：“尊贵的先生，其实这和比尔吉沃特的那些传说一样…”
　　“就像是经常对人恶作剧的“潮汐海灵-菲兹”，孤独的铁甲巨人“深海泰坦-诺提勒斯”，还有喜欢与人做交易的“河流之王-塔姆”这类的不用说了…讲重点。”
　　在年轻侍者献殷勤前道森就打断了他，搞得对方只能讪讪一笑：“呵呵，看来先生您做了很多功课…这个血港鬼影呢，是最近一年才出现的，他有很多称呼，可根据我们的消息，最多的还是‘派克’这一名字。
　　就像您刚才提到的这些传说一样，起初并没有人在意派克，毕竟这儿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于非命。有很多常来的熟客也在传，他们说这是个鬼魂杀手，说他被人在海上抛弃，如今回来是为了杀光那艘“惊惧号”上的船员。”
　　“惊惧号？”
　　“是艘猎海船的名字，为了表示对胡子女士的尊敬，凡是狩猎者在出海前都得登上真名，还有离港和返回的记录，可是惊惧号前些年出海以后…并没有回来这里。”
　　“所以说，这份悬赏是假的？啧啧…”
　　道森的质疑让年轻侍者脸色微变，隐有怒气：“先生，派克的鬼魂回来没有的确没活人见过，可我们有充足的证据…经过长期调查，许多船长的尸体都会在同一时间的黎明，同一地点的屠宰码头附近被发现。
　　他们的尸体上还会有同样的伤口，就像是剔骨刀一样，一刀一刀划得很精致。最近一段时间，在那里屠宰码头讨生活的人，像是补船工、大副、放债人等等，他们也受到了迫害，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害，所以才有这张没有画像的悬赏令，由赏金工会亲自发布！”


第405章 九头响蛇（下）

　　“失礼了，请不要介意我刚才的质疑。请再给我一杯清水…还有，这里只有男人吗？”
　　年轻侍者的义正言辞让道森肃然起敬，起码表面上是这样，于是他很上道的将一枚金海妖递了过去，言下之意是不用找了。
　　“先生不用看了…厄运小姐出海了。”
　　接过金海妖的年轻侍者一脸恍然，“可惜，我还想见见她，看看能否邀请她共进晚餐呢。”在海上航行时道森就听小黄毛说过，赏金猎人中有一朵比皮城警花凯特琳还要娇艳的花，名为“厄运小姐-莎拉”，而对方则是九头响蛇的招牌猎人。
　　据说她当初选这里来接悬赏任务，是因为店内很干净、舒适的原因，毕竟女性嘛，爱美是天性能够理解。可道森却看到了这里的独特地势，比如说这里走出店外，就能俯瞰到近乎整个比尔吉沃特。
　　“先生，嘘！”
　　或许是收了好处的缘故，年轻侍者发出善意的提醒，可周围依旧有几道带着敌意与审视的目光看了过来。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盯上，虽然他们穿得还算得体，可这依旧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
　　“喂，大伙儿…这里有个小家伙要找厄运小姐，我们最爱的莎拉共进晚餐。”
　　好死不死的另一桌上的大胡子提高声调，相比较其他桌的相谈甚欢，他只有孤零零一人，桌子上摆着很多空木桶，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很明显对方现在心情不好。
　　“谁啊？”
　　“就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哈哈哈…”
　　众人先是诡异的静了一下，然后众人爆发出哄堂大笑，店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道森的表情自然不会好看到哪儿去，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苍白的脸颊。
　　“先生、先生…请坐，我这就去给您拿清水！”
　　“哦，喝的是清水～真是了不起！”
　　“咳咳、咳咳…！”
　　最近的大胡子又一次嘲讽起来，吧台内的领班适时的咳嗽一下，赏金猎人们便停止笑声，继续开始与自己的主顾交谈，竟是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余波并没有结束，跟着侍者走向悠米处的道森在路过圆桌时，大胡子不依不挠地瞪了过来，脸上东一处、西一处的伤疤，搭配上他那满脸横肉看起来异常凶狠：“怎么，痴心妄想的小白脸…不服气啊？”
　　“洛德先生，不要这样…”
　　“小哈利，别以为老子没看到你刚才收钱了…船长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这种废物，赶紧给老子扫地出门。”
　　“哗啦啦…！”
　　大胡子洛德的不耐烦刚一结束，他身前桌子就笔直的一分为二，连同上面的空木桶也同样如此，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向着地板滚去，稀里哗啦的砸了一地，里面残余的啤酒液体很快就浸湿光洁地板。
　　店内再一次安静下来，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只有洛德一人瞬间酒醒，冷汗不知何时爬满背脊，原来这小白脸腰上的剑不是摆设，而是要命的利刃。
　　洛德甚至没听到拔剑的声音，更不用收剑入鞘了，如果这一剑是砍在身上的，那自己恐怕和这张桌子一个下场。
　　“我叫艾伦。”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一个名字，说完就走的道森又拿出一枚金海妖给侍者做赔偿，吃得一脸满足的悠米这才抬起头：“喵、喵！”
　　这下众人才注意到这只一看就很名贵的猫，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觥筹交错，似乎这件事根本没发生一般。望着道森背影的洛德摸着腰间火枪，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松手，这一幕看得众人都暗中摇头不已。
　　老洛德果然是老了，曾经一夜连杀三名赏金过万之人的气魄不在，也怪不得会被厄运小姐踢出船队。
　　“竟然忍住了…可惜。”
　　呢喃的道森缓缓坐下，听在耳中的年轻侍者哈利，下意识手就抖了一下，觉得拿着的那枚金海妖突然很重，以至于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快步离开。
　　“艾伦先生，您的清水。”
　　“你是？”
　　“海威，这里的领班…您今天的消费我们免单，希望你不要介意先前的一点小事。”
　　从吧台走出的八字胡男人自说自话地坐下，“喵～”悠米瞥了他一眼，道森伸出手轻抚它的脑袋，这才算安抚了它的不舒服，悠米有些怕和陌生人类离的太近，尤其是在享受美食时。
　　“咳咳…多谢。”
　　轻咳的道森拿出手帕，从善如流的接受这次调解，但在海威的眼中却成为掩饰用力过猛的虚弱表现。刚才那一剑的迅捷他看到了，也曾在很多剑术高手身上见到过，倒也不至于惊为天人，不过值得拉拢。
　　“艾伦先生来这里是悬赏还是工作？”
　　“慕名而来。”
　　“那我可要帮忙引见一下了，莎拉小姐可是很爱惜人才的…就比如才刚刚退休的老洛德，他只是有些老糊涂了，想不明白为什么犯了个小错误就被赶下船了。”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我就住旁边不远的西边。”
　　“哦，前不久刚卖掉的那座别墅啊…我记住了，等莎拉小姐一回来就派人去通知您，失礼了，我还有工作去做。”
　　弄不明道森身份的海威站起来微微躬身，走向换了张桌子，黑着一张脸在喝闷酒的洛德，他话里的意思道森听懂了。
　　厄运小姐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洛德继续冒险，想让他有一个安稳的晚年，听起来很有人情味，同时也摘掉了那句“船长”会引起的进一步冲突。
　　道森本来是没打算计较那些嘲笑的，毕竟他是在学小黄毛作死，故意要找莎拉接触的，因为老巴提供的线索。九头响蛇背后代表的是赏金工会，那批青囊可是价值不菲，他们有不露声色收购过来的可能性。
　　还有一个可能性是厄运小姐买的，对方干掉了赏金榜上数不清的恶人，口袋可是相当充裕。青囊做成的魔法精粹用处多了，最实用划算的就是为武器附魔。
　　而众所周知的是，厄运小姐是个高明的匠人。她手中那对口径大得过分的双枪就是亲自做出来的，通常只要一枪就能打穿厚厚的船体，拥有堪比船上重型火炮的惊人杀伤力。
　　是以道森才会在听到洛德喊“船长”时动手，一是彰显自己的武力，二是希望加剧冲突，这样他才有合适的借口去调查，调查对方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青囊。
　　如果是偷的，那他自然不会客气。
　　如果是买的，那他会找机会和解，以化敌为友的形式成为赏金猎人加入其中，问清楚到底是不是崔斯特，是的话对方又去哪儿了。
　　不过洛德没有冲动的拔枪邀他决斗，好在有海威主动上来示好，也算完成了一半目标，只是几天后要如何跟厄运小姐交涉呢？


第406章 心有所坚

　　叮叮、叮叮…！
　　随着清风徐来的阵阵钟响，从街角巷尾蔓延到大海的黄昏，载着一艘艘帆船自水天相接的海面归来，千帆竞渡好不热闹。
　　依靠在窗口上的道森，望着不远处新增的影影绰绰们无动于衷，就随这些探子们调查好了，毕竟昨夜有一艘猎海船被一分为二了，船上的几十名水手也侥幸活了一大半，受到了足够的教训。
　　而他们乘坐的远航船，在凌晨就已经离港返回皮城，船上一个水手不少，再加上昨夜用的是另一副伪装，无根无凭的情况下，身份短时间内不会暴露。
　　“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呢喃的道森收回目光，还未转身大厅内就闪过一抹微蓝，“外面好像多了许多生面孔，青囊出问题了？”出现的小黄毛摘去风衣，露出里面呈银色的手工兽衣，下面还很自然的搭了件棕色草裙。
　　“喵喵喵…”
　　见到伊泽回来的悠米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从风衣中飞起的魔典载住它，分别了整日的一猫一书便在屋内转悠起来，好在道森先一步用光魔法扭曲了所有窗户光线，才不至于让外面的人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
　　“嗯，丢了…”
　　无奈摊手的道森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下，在听到可能和厄运小姐有关后，小黄毛的表情唏嘘起来：“那可是以美貌闻名，以无情立命的厄运小姐…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回来前又偷偷找了老巴一次…莎拉第一次出现在比尔吉沃特，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
　　道森的一脸怪异勾得小黄毛好奇心大盛，但他还是皱皱眉：“我虽然没见过莎拉本人，但她的英勇事迹还是知道一些的…不就是一周内杀了十多个恶棍吗，这样的事情虽然厉害，但在赏金猎人中也不是那么出格，要不是她的美貌也不会有人记得。”
　　“对了一半。”
　　摇摇头的道森在招呼小黄毛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壶为他慢悠悠的倒上红茶，“莎拉第一次登上比尔吉沃特是从北面来的，在踏上码头十几分钟后，她就完成了第一单赏金任务…那是一个醉酒的水手，喝了一肚子的麦龙黑啤，脑袋值300枚金海妖。”
　　“这里因为酗酒而死掉的人太多了，有什么奇怪的？”
　　“是不奇怪，关键是她在陪那个水手喝酒…两人加起来快20斤了，后面的你不妨猜猜看。”
　　“咕咚、咕咚…”
　　想了一下的伊泽被吓的喝了一整杯红茶，才表情抽搐道：“那时候莎拉才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吧？我不猜，这不合理…快说！”
　　“好好，莎拉拼酒将那个作恶多端的倒霉蛋放翻后，干净利落的在他脑袋上来了一枪，然后呢…拖着他的尸体到港口的那面赏金榜前，旁若无人的从上面撕了十多张悬赏令，你知道这些倒霉鬼是怎么死的吗？”
　　听得头皮发麻的伊泽还是摇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庆幸，毕竟他来比尔吉沃特已经好几次了，每次他都会尝试着找找所谓的厄运小姐，但上天似乎在庇护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对方。
　　“幸亏你没见过她，真的…”
　　道森一看小黄毛那张劫后余生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目光充满鄙夷：“这其中有一半的倒霉蛋，是因为贪图她美色而死的，就在随处可见的小酒吧客房内…啧啧，剩下的要么是和她对赌输的命都没了，要么是食物中毒，要么是失足落海，每一个死的都不简单。”
　　“我我，我又不是那种好色之人…再说说后面的！”
　　小黄毛的辩解，搭配着他苍白的脸色一点说服力都没，道森也懒得拆穿他的绅士行为，继续道：“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这种模式，厄运小姐借着自己的美貌将男人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那剩下的小部分呢？”
　　伊泽敏锐的把握住剩下的，道森表情竟是有些佩服：“厄运小姐的船叫“塞壬号”，而且是从别人手中买来的这你一定知道，可其实它的拥有者原本是个诺克萨斯的落魄贵族，他的船如其名，就像诱人的美丽海妖，是艘外表很光鲜漂亮的船…这蠢蛋自以为能凭借聪明才智降服莎拉，安排了一场烛光晚宴，两人在船舱内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这蠢蛋临死前喊的‘贵族才不是有文采就行了，还要靠血脉纯正’的蠢话很多人都知道。”
　　“所以说莎拉小姐还是个能文能武的贵族之后？”
　　“不一定，知识与涵养完全可以靠后天培养…”
　　“那绸刀海盗团呢？我听说他们老大是被淹死在自酿的酒桶里的…”
　　越听越上瘾的伊泽直起身体，道森马上就一盆冷水泼下：“被暗杀的，就在自家别墅中…他的手下事先没有任何发现，直到第二天才发现自家老大淹死了，而他身上的财宝库钥匙则是出现在赏金工会，由厄运小姐提供。”
　　“嘶…连暗杀都会，这女人还有什么不会的？”
　　倒吸冷气的伊泽下意识就问出声，道森表情顿时凝重起来：“她还会当侦探，就像凯特琳小姐那样…两年前的女性开膛手知道吧，这家伙专挑成人区的女性下手，会取象征她们身份的独有器官，偏偏又行事缜密，搞得那些女性们人人自危，甚至很多人都不敢接待客人，毕竟钱再重要也没有小命要紧。
　　欲求不满的男人们自然怨声载道，他们玩儿命赚钱，不就是想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痛快的找女人吗，所以开膛手的赏金在你一个银蛇币，我一个金海妖的补充下，迅速水涨船高。
　　赏金猎人们更是蜂拥而出，发誓要找到这个狡猾的胆小鬼，最后的结果是莎拉亲自当诱饵吸引对方出手，可开膛手更聪明，他识破伪装遁入迷宫般的巷道内。
　　你知道的，这鬼地方的路就和祖安地沟区一样错综复杂，许多小路都非常隐蔽。可偏偏莎拉能如祖安迷童一样，将这些小路当成后花园，一追一逃的两人当时很快甩掉身后的所有人。
　　你猜猜看，最后怎么样了？”
　　“哦不，快说！！”
　　道森无疑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被挠得心痒痒直难受的伊泽甚至哀嚎起来，他慢条斯理的为自己满上一杯茶，惬意的品上一口，漆黑而清澈的眸子中看不到尽头：“开膛手消失在了屠宰码头，闻讯赶来的人群找遍每一个能够藏人的地方，可就是没找到这家伙…就在人们准备放弃时，莎拉拖着一个满身腥臭与鲜血的人，从麦格雷的屠宰间内走了出来。
　　原来这家伙竟是藏到了半截海怪的肚子里，那种鬼地方待上几秒就能被熏得晕死过去，没人能想到开膛手是个鼻子不灵的家伙，而且平时就住在里面。
　　你一定想问她为什么会注意到那里，当然是因为她在屠宰间内干过啊，还很老练，海怪尸体的任何不自然都会被她看出来。”
　　这是一个很简单又无解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人自然不会有屠夫这些苦哈哈，而且屠夫的工作少有女性，毕竟那是一件非常重的体力活，很难想象莎拉那种美貌的女性会进过这种地方。
　　“既然干过屠夫，那为什么没人提过这件事？”
　　“女大十八变知道吗？”
　　“？”
　　被说得有点懵的伊泽眨眨眼，道森嘴角勾起：“这是艾欧尼亚的一句俗语，用来形容女性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漂亮…你想想看莎拉这些年所做过的事，这些可不是道听途说就能理解的，必须要亲自去做才行。
　　过人的酒量是喝出来的，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本领光看可学不会，气得贵族暴跳如雷的文采，对女性来说近乎绝缘的屠夫工作等等，这都是事实，而且证明了一件事。”
　　“因为她…心有所坚。”
　　这一次不用道森卖关子，伊泽的回答斩钉截铁。
　　“哟，都会抢答了…那你知道她心中所坚持的事情是什么吗？”
　　“以厄运小姐能力，如果是追求财富的话早可以退出了，没必要继续干这么危险的行当，既然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当赏金猎人，那自然是要杀人的…如果按照游吟诗人的戏码，她的仇人该不会是普朗克吧？”
　　“赏金榜的前十名都有可能…但不妨等见面后试探一下。”
　　“到时候我也去。”
　　“不行，你一定会坏事的…相信我，话说你去神庙结果如何？”
　　道森想也不想否决小黄毛的同行要求，伊泽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胡子女士的使者说了，蚀魂夜在下个月15日举行的难圣日之前必到，也就20多天，你再花几天时间找找青囊，我们就只能在男难圣日之后出发了。”
　　“好吧，好吧…和你一起总是赶巧我明白，然后呢？”
　　“也可能是今晚就到，所以这段时间内不能出海，不然那些黑雾会将我们连人带船吞噬殆尽。不过我们可以去神庙躲着，不会受到蚀魂夜的危害，毕竟我也算是半个信徒，可是…”
　　“好不容易见上一次，躲着多可惜…对吧。”
　　知道伊泽没安好心的道森随口做了补充，这一次他没有生气，而是眼睛微眯：“莱米尔教授托我照顾你，按理说我是不能让你冒险的…你明白吗？”
　　“是是，我知道了…厄运小姐那里我不去了，作为交换你也别阻拦我去见识蚀魂夜。”
　　“成交，那天等你快死的时候记得喊我。”
　　“啧，我才不会死呢…还有你拜托我收集的材料，原住民们已经收下定金了。”
　　这次去蓝焰群岛的另一侧，也就是原住民区域的伊泽主要是为了这件事，毕竟道森有帮忙寻找父母的下落，他也要有所回报的。
　　“难得你没惹出什么乱子…到时候带我去验货，必须得质量过关。”
　　“放心吧，这里的原住民可比比尔吉沃特的人信誉多了…要不然也不会称他们“小粉脸”。”
　　“一个称呼而已，随便他们怎么说…对了，你认识什么厉害的鱼叉手吗？”
　　小粉脸是一种蔑称，就像金克丝喊蔚粉嫩嫩一样，照搬原住民文化，膜拜娜伽卡波洛丝信仰，又彼此互相杀戮、背叛、利用的比尔吉沃特人，在异常团结、且身为文明传播者的原住民眼中，他们的确是异常愚昧的。
　　道森的话让伊泽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投来看白痴一样的视线：“你该不会想自己当鱼叉手去收集青囊吧？”
　　“嗯，除了那批青囊我还需要很多…制作生命药剂对我来说很重要。”
　　见道森很认真的在说，伊泽叹息道：“何必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就算是浩劫，你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海兽可不是人类，弄不好你会葬身鱼腹的。”
　　“你以为我是谁？快说…”
　　劝阻失败的伊泽搓搓脑袋，无奈道：“独腿的拉尔斯…就在贫民窟里，你随便一问就能找到，拉尔斯的要价很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但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水平如何？”
　　“当时海兽的反击搞得全船人都死了，就他一个活着，而且只少了条腿…你说呢？”
　　“好，我明天就去…你明天准备去干什么？”
　　道森的目光转向依旧在和魔典玩耍的悠米，“娜伽卡波洛丝的信徒们正在准备传统典礼…这一次我一定要找机会看看那个巨大的神像。”
　　“喵喵，典礼？”
　　听到好玩的悠米催着魔典飞了过来，伊泽瞥了眼道森，知道他明天要去的地方有多乱，这只猫有多天真，便笑着开口：“是啊，很热闹的…到时候会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喵！可是…诺拉还没找到。”
　　玩心大起的悠米看向道森，眼巴巴的非常有趣，搞得他只能败退，取出那根树枝：“伊泽，交给你了…明天找机会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认得这种树，千万别弄丢了。”
　　“嗯！”
　　知道这是涤魂水材料的伊泽郑重其事接过，虚空生物他在恕瑞玛地区也见过，这种怪物的可怕之处他太了解了。就算他不想当拯救世界的英雄，可也想好好活着。
　　“好，那我去泡澡了…悠米，不要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叮嘱一句的道森最后瞥了眼魔典，他给艾娃的那封信中，向他们的长老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使用在找到诺拉前，准许他使用门扉魔典。
　　门扉魔典简单来说相当于超远距离的传送门，这样的话他就能随时回德玛西亚看望亲人朋友，还有去恕瑞玛地区见见薇恩，也不知道她找到老师了没，他可是有很多话想和贾克斯聊的。


第407章 雨天与广场

　　10月25日，阴。
　　似乎要印证昨日所说，十天之内必到的蚀魂夜让整个天空都蒙上一层纱布灰蒙蒙的，呼啸而过的海风也阴测测的，但这都阻止不了比尔吉沃特人出海的决心。
　　从山上往下望去，依旧能看到百舸争流、千帆竞渡的船只从港口鱼贯而出，乘着海风扬帆起航。
　　虽然现在还没倾盆大雨落下，道森还是披了件黑色雨斗篷，肩上没有那只看起来很名贵的猫，以至于隐藏在暗中的目光有了些许疑惑，又随即释然。毕竟猫这种生物在阴天时会喜怒无常，不带着出门是理所当然的。
　　“风雨欲来啊…”
　　呢喃的道森没有理会这些眼线，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伊泽给的地图，再睁开眼时就转身走向山下的比尔吉沃特。在经过嵌在石壁上的曲折楼梯，走过麻绳破破烂烂捆扎的隐秘小桥，穿过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一路向下后，身后的眼线们便消失不见。
　　这些来自赏金工会的监视者们，可没法像道森一样对这些崎岖道路如履平地，被甩掉是必然的事，这也是体现自身实力的一种方法。
　　要是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凭什么约见九头响蛇的牌面厄运小姐？
　　经过这些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曲折后，迎面展示给道森的是一片少将的开阔地带，乍一看这是处由成百上千棚屋屋顶构成，屋檐交错的海上市场，随处可闻的狂风都盖不住这些喧嚣与热闹。
　　仔细一看的话，就不难发现这些棚屋都是由一艘艘海船组成的，商人们用互相相接的船舷连成一片，才会给上方的人这种错觉。
　　“这就是…“扒手广场”。”
　　眼前一亮的道森脚下加快几分，这里之所以叫扒手广场当然是因为外来者很多原因，就像皮城的边境市场一样，很多外来者会来此地选购商品与特产，只不过无法居住而已。
　　说到比尔吉沃特的特产，自然是海兽肉与海兽酿出的酒，这些肉类的话对道森而言并不稀奇，多恩霍尔德可是临海城市，每年总有一些海兽会跑上岸来作怪，也会有很多凝冰城的海兽特产被弗雷尔卓德人狩猎，再由商人运送过境。
　　关键的是酒，德玛西亚的多是粮食酒，在没经过特殊蒸馏、提纯的情况下度数并不高，喝起来软绵绵的，既不会对嗓子有过多刺激，更不会让人宿醉之后难受的要死，受很多贵族的喜爱。
　　不过德玛西亚酒在刀口舔血的比尔吉沃特人眼中，那根本是不屑于看上一眼的，他们需要的是高浓度的酒来麻痹紧绷地精神，比如“迅蟹烈酒”，昨天提到过的“麦龙黑酒”。
　　麦龙黑酒，则是一种看起来像泥鳅，拥有许多触手的海兽，只不过放大了成千上百倍而已，它们在比尔吉沃特周边海域随处可见，多到根本捕不完，酿出来的酒非常烈，喝起来刮心那种，颇受海盗们的喜爱，是这里最为畅销的酒类之一。
　　迅蟹烈酒的主材料是迅蟹，一种长大后和成人体型相仿的海兽，道森前世就见过，就是那个经常对王者选手秀走位的、浑身绿油油的“河蟹”。
　　河蟹在这里依旧是没有攻击力的软柿子，平时只能吃一些小鱼小虾之类的海洋生物，但它们在海里游动速度很快，极难捕捉，所以抽取它们体内类似人体胆囊后酿出来酒也相当贵，一瓶就要10个金海妖。
　　这些钱足够去成人区叫上一大群莺莺燕燕了，是以多为外来者购买，富人们在喝，倒也不至于供不应求。
　　“滚。”
　　道森没想到自己刚走上船板就被扒手盯上，年轻人灰蒙蒙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惧，伸向他的手掌快速收回离去，这一幕也被许多人同行看在眼里。
　　“要下了啊…”
　　瞥了望眼天空的道森有些无奈，下雨天逛市场可不是什么好体验，于是他快步穿过人群，嗅着那无处不在的汗液臭味、粘稠血腥直奔卖酒摊位。
　　不用过多交谈，一桶足有五升，价值50个金海妖的迅蟹烈酒到手，这可是拉尔斯最喜欢喝的酒。拎着木桶的道森又买了一些海兽肉便匆匆离去，倾盆大雨如时到来，砸得后方的扒手们精神一振，雨天的下手难度可是要低不少，跑了刚才那个警觉性很高的肥羊，这里还有很多呢。
　　…
　　…
　　“找瘸腿拉尔斯的？看见那个路口没，左拐第三个屋子，小伙子，看来有备而来啊…这些东西得有2枚金海妖了吧，啧啧。”
　　缺了半个胳膊的老人擦擦馋酒的口水，举起了半截手臂，顺着看过去的道森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一堆烂船板、各种破布、烂皮构成而成的房屋没什么，关键是地上那些经过雨水冲刷后屎尿横流的浑浊地面，就让人有些难以下脚了。
　　“老伯，这会儿人少我走上面行吗？”
　　“会塌的…走吧，走吧，从这儿走、在到那儿，都是才喝过酒，人少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的。”
　　“好…”
　　将一枚银蛇币随手丢过去的道森，瞥了眼周围周围形色匆匆的人群，不动声色的跃上屋顶，随着天空轰鸣的雷声一路疾驰而去。
　　“啧啧…”
　　这一幕看得老人艳羡不已，他年轻时上房揭瓦的事情干的可不少。可惜现在老了，看不到屋内的美人们喽，只能在夜里听听她们抑扬顿挫的美妙喊声了。
　　“这鬼地方连狗窝都不如啊…”
　　对比了一下德玛西亚、诺克萨斯、甚至是祖安的地沟区后，在屋顶上高速行进的道森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贫民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德玛西亚的如今看来最好，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左拐，第三个…哦，挺大的，差不多有50平米了吧。”
　　在看到老人说的第三个房间后，道森就悄无声息的落在门前，借着稀里哗啦的雨幕走向老旧的木门，里面亮着莹莹火光，隐有沙哑的声音传来。
　　“啊！！！”
　　突如其来的孩童惨叫声让道森目光一凛，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推翻木门，然后就看到一群盘坐在篝火前，被异变吓到呆若木鸡的小家伙齐齐望了过来，还有一个右腿上是尖头木棍，正坐在木躺椅上、头发灰白的圆脸中年人。
　　“我们只是在讲故事，年轻人。”
　　“那个…不好意思，门我会赔的。”
　　“看出来了，小家伙们今天就先散了吧，来…一人一颗糖。”
　　虽然故事被打断了很让人不爽，但有甜甜的糖吃，这些衣衫褴褛的小家伙们还是欢天喜地的散了，只不过每个人在路过时都会看上一眼道森手中被包起来的肉块，和刚才的老伯一眼馋的直流口水。
　　“等等，这些分给你的朋友们吧…”
　　多少有些内疚的道森拦住最后一个孩子，取出一袋给了对方，小男孩回头过看向拉尔斯，他大度的挥挥手：“拿着吧，不过你个小崽子可不能独吞…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明白吗？”
　　“嗯嗯…”
　　小男孩接住袋子连连躬身谢过道森，然后狂吞着口水跑进外面的风雨中，道森将手中东西放到一旁，在拉尔斯的打量目光中弯腰捡起木门：“我先帮你修缮一下…”


第408章 传统方式

　　“竟然是迅蟹烈酒，真是久违了啊——哼！！！”
　　狠狠地，贪婪地对着木桶嗅了一口的拉尔斯合上盖子，随手拿起木躺椅旁的皮葫芦，喝了一口麦龙黑酒啧啧嘴：“那么年轻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看着强行忍住酒瘾的中年人，道森一脸认真道：“猎海的技巧，最好是能在3天内学会的。”
　　“不行、不行…你这么细皮嫩肉的，3年都不一定行。”
　　连连摇头的拉尔斯拒绝地很干脆，被小看的道森没有反驳他，而是将买好海兽肉取了出来：“大叔，借你家切肉刀一用。”
　　“左边直走，那个小门就是灶台…”
　　不明所以的拉尔斯拿起发黑的烟斗，取出一根柴火在小篝火中点燃，等他惬意的抽上一口后，道森便端着铁盘子走了回来，上面如地砖大小的肉块没有切开，闪着银光的切肉刀安静的放在一旁，原来不是让自己吃的吗？
　　“屠夫的工作是解刨海兽，我对此的确没有经验…”
　　开口的道森将托盘放下，以跪坐的姿势在他左侧坐定，让拉尔斯更疑惑了，这小年轻是要干什么？
　　“但对于刀工，我还是有些信心的…不要眨眼。”
　　友情提示的道森拿起刀，望着他那双白皙的手掌，拉尔斯眼中出现几分嘲弄，他可是比尔吉沃特最年长的鱼叉手了，而每个鱼叉手都无一例外是老练的屠夫出身，在自己面前动刀子，切的还是一块腌制过的熟肉，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唰——！
　　当第一缕刀光闪过后，拉尔斯放在嘴边的烟斗定格。
　　唰唰、唰唰唰——！
　　随后纷飞成舞的刀光晃得拉尔斯眼睛滚圆，一颤一颤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直冒凉气，就像整个人一头扎进深海之中，别说是喘气了，光是那冰冷的海水就要将他吞噬殆尽。
　　“拉尔斯先生、拉尔斯先生！”
　　不知何时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狠狠吸着烟斗的拉尔斯脸色涨红无比，“咳咳、咳咳…”这一回过神来，填满肺部的烟雾就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可他还是没敢眨眼，盯着那盘变成一片片、一缕缕，薄如蝉翼，甚至会在火光下透光的肉片们，一脸的惊骇欲绝。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切片了，而是鬼斧神工的艺术。
　　这个突然来访的少年身上带着剑，那一定是极为高明的剑客。活了30多年的拉尔斯见过不少用剑的，可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这少年在他所见过的人中，毫无疑问是最厉害的那个，没有之一。
　　“你…究竟是什么人？”
　　“艾伦，一个兴趣使然的剑客。”
　　“好吧，准备捕什么鱼。”
　　能得到一个名字就不错了，如此安慰自己的拉尔斯终于开腔，虽然他不明白有这等实力的少年，出手就是几十枚金海妖拜访礼的人，究竟为什么要去当个随时会葬身鱼腹的鱼叉手。
　　“琢珥鱼的青囊，我需要很多…不是那种吊着一口气被拖回港口的，而是要最鲜活的那种青囊。”
　　露了一手的道森满脸风轻云淡，他没有屠夫们那种熟能生巧后“庖丁解牛”的手艺，可如果限定一种海兽的话，以他的能力3天之内了解其构造，知晓捕捉技巧，变成一个极度偏科的鱼叉手并不是什么难题。
　　“咕咚、咕咚…”
　　拉尔斯没有马上回复，反而拎起他带来的木桶喝了起来，直到喝的微醺时才总算压住心中惊骇，青囊是做魔法精粹的，难不成这个年轻人还是一名尊贵的法师？
　　被打击到的拉尔斯很快放下酒桶，道森随手将托盘送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捻起一片，卷起来，慢慢放进口中细细品尝。
　　当那股淡淡的咸味与肉香在味蕾下绽放时，拉尔斯才总算冷静下来，看向道森那双漆黑明亮的瞳孔：“艾伦先生要学的是真正的活剖，还是在3天内学会…而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蟒蛇群岛的传统方式捕猎。”
　　反客为主的道森眉头轻挑，来了几分兴趣：“说来听听。”
　　“方法很简单，却也十分危险…如今的鱼叉手都会，可没人会使用。”
　　事先打预防针的拉尔斯盯着道森，想从那双眼中看出一丝惧意。不过他注定要失望，那里清澈如水，看不到尽头，更别说是一丝波澜了。
　　“琢珥鱼见过吗？”
　　“在屠宰码头看过解刨。”
　　“这个传统方式就是在腰间缠上一股安全绳，飞身扑向琢珥鱼剑齿密布的口中，从它的体内开始，按照你见过的解刨方式当场取出青囊，可是它一定会反抗的…”
　　正要解释这一行为会引来多大危险的拉尔斯顿住，因为道森摆摆手，异常笃定道：“它不会有机会反抗的，时间有限…我接下来需要准备什么？”
　　“去屠宰码头买一只濒死的琢珥鱼，这种鬼天气海里也不会平静，傍晚时一定会有几艘船有收获。
　　买到后找个老手屠夫，让他带你钻进去，手把手的教你如何取青囊。以艾伦先生的能力，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学会。
　　接下来买上一艘猎海船，找一个信得过的猎海人队伍，他们要帮你在海上用带索的鱼叉控制住琢珥鱼，然后你跳进去取青囊，运气好的话一周能弄两条。”
　　拉尔斯的建议很中肯，可道森依旧不满意：“两条太少了，我知道琢珥鱼是群居生物，它们的聚集地通常在哪儿？”
　　拉尔斯瞥了道森一眼，就像在看死人一样，“东边，一直往东…这鬼方向是黑雾来的地方，差不多1天功夫之后，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大海上，没人陪你去送死的。”
　　“你要一起去吗？”
　　“哈哈哈…艾伦先生，你看我想死吗？与其陪你去送死，我宁愿饿死在家里。”
　　“这样啊…”
　　道森没有为自己的异想天开羞愧，而是拿出一张质感极好的羊皮纸，上面有一枚鲜红印章盖出的齿轮状灯塔，末尾的文字为“米达尔达商会”，数字为10000。
　　“嘶…”
　　这万枚等同于金海妖的金齿轮，骇得拉尔斯又狠狠抽了几口烟斗，顿时屋内便烟雾缭绕，甚至连他那张圆圆的脸都隐藏了起来。
　　“这些金币，我想够你下半辈子花了…如果事成，山上还有一座临海别墅归你。”
　　道森的话宛若恶魔低语，让隐藏在烟雾中的拉尔斯喘气粗气，脸色通红，挣扎到五官扭成一块儿还不够，他死死攥紧烟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上面传来的刺痛让拉尔斯明悟这不是梦，而是无比诱人的现实，以至于他不得不妥协，从牙缝中挤出沙哑的低语：“我去——！”


第409章 招人与收购

　　“哟，这不是瘸腿的拉尔斯吗？”
　　“老家伙，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
　　“那些小崽子们不缠着你讲故事了啊…”
　　终究还是败给金钱诱惑的拉尔斯走了出来，在一个又一个身穿海兽皮，拿着鱼叉枪、钩索的年轻人招呼中到来，他随意的摆着手，偶尔笑骂一句滚蛋，踩着地面上怎么也洗刷不掉的油腻血水，在一处小棚屋前停下。
　　“拉尔斯大叔，您怎么来了？”
　　迎上来的是个脸上缺了一半，即使带着面具也掩盖不住那片可怖伤疤的健硕年轻人，透过雨幕看到他的拉尔斯眼前一亮：“莱格你个小兔崽子还活着啊…”
　　“该死的，大叔你的嘴还是这么毒啊…哈哈哈！”
　　被揶揄到的年轻人不怒反笑，笑声传到小棚屋内后铁门“吱呀”一声开启，出现的是个面容枯槁、一左一右耳上戴着四枚银圆环，脑后挽起的发型呈风车状的女性。
　　“老鬼，又来讨酒喝？”
　　“玛奇，我好歹也是你个死丫头的师傅…”
　　“少来了，在这屠宰码头，这片血港上…谁不知道你那该死的德行，老娘今天心情不好，拿上酒赶紧滚蛋！”
　　名为玛奇的女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色稍有尴尬的拉尔斯瞥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屋内，知道自己这徒弟今天又没接到出海的活儿，才会把自己关在屠宰小屋内砍分解海兽尸体发泄。
　　玛奇的猎海小队人数不多，只有5个人但都是精英，而且她往往要价颇高，没有一枚金海妖都不肯随船去猎海。但她作为鱼叉手的本领是公认的，就算在多为男性的鱼叉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最关键她值得信任，和那些见钱眼开的男人们比起来多了不少人情味。
　　“还不滚去仓库拿酒，该死的莱格…别等老娘在你屁股上开个洞再去！！”
　　为照顾老前辈面子的莱格刚才没动，现在可不敢了，为了不让自己后面真的开个洞，年轻人一跑起来就快的惊人，惹得不远处的同行们哈哈大笑。
　　“玛奇，你闻闻这是什么…”
　　莱格一走附近就没了旁人，知道是时候的拉尔斯打开皮葫芦，“迅蟹烈酒，这见鬼的酒你哪儿搞来的…”瞳孔一张的玛奇说着音量便降了下去，光是这老鬼喝上一瓶的功夫，就够她一次出海的所有报酬了，而且还是要狩猎到海兽时才行，空手而归便只有1枚金海妖的定金！！
　　“嘿嘿！”
　　惬意的抿了一口后，上前的拉尔斯吐着酒气在女徒弟的耳旁低语道：“有没有兴趣来一票大的…”
　　…
　　…
　　傍晚，从黄昏中归来的千帆依旧。
　　不过海上的狂风骤雨还是在船上留下许多痕迹，破损的桅杆、歪歪扭扭的风帆，空空如也的大型钩子占据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一小半则是满载而归，其中更有几艘划得飞快，远超后方的同行者们。
　　“来了，来了…竟然有5条船！！”
　　“别挤、别挤，你们这些混蛋…琢珥鱼老子要定了！”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等好几天了…法师老爷们都等的不耐烦了，在不弄上几瓶青药，老子明天就去见胡子女士了！！”
　　载着琢珥鱼的五艘猎海船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平日里对屠宰码头避之不及的商人们蜂拥而至，就像闻到腥味的鲨鱼，将船只停靠的港口堵得水泄不通，比清晨的菜市场还要热闹许多。
　　“真是见鬼…我们真的能买到吗？”
　　屠宰棚前的道森坐在木箱上脸色发黑，旁边笼罩在灰袍下的维拉倒是十分淡定，“别担心，看到中间那艘最大的没…那是老哈尔的船，你要的那批优质青囊都是他提供的。这个贪婪的家伙只认钱，待会儿只要你出的价格最高，他一定会卖给我们的。”
　　“我只出平时的价钱，由你出面谈判。”
　　“艾伦先生，这不合理。”
　　“也不公平，可你总不能一点儿代价都不付…尤其是在丢了我的东西后。”
　　望着海平面的道森说的斩钉截铁，一旁的维拉缓步上前，藏在风衣下的手示意他看向右侧，“看到那些空出来的地方没，那是铁钩帮的人…最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捉到的琢珥鱼少了很多，他们可是相当饥渴的，这次好不容易遇见阴天，海上还没特别大的暴风雨，猎物的价格至少要翻上一翻的。
　　那批丢失的青囊你们只付了定金，剩下的都是花我的金海妖买来的，那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我的资金也有些不足，最多一半。”
　　“好，剩下的那一半我补上…犯人有线索了吗？”
　　收回目光的道森没有太过逼迫维拉，她微微摇头：“没有，崔斯特狡猾的很…你呢？”
　　“有些头绪，静候佳音吧。”
　　道森没有多说什么，他可不信维拉在这里混了这么久查不到谁买了那批青囊，可她还要在这里讨生活，就必然不会如他一样大刀阔斧的去查，只会小心翼翼的去找线索，不惹更多的人。
　　或许这样的方法比较稳妥，可道森不会磨磨唧唧的，他没那个时间，也懒得玩什么高明的阴谋诡计。只要厄运小姐那里有线索，哪怕到时候查到是普朗克干的，他都会给对方一个足够的教训。
　　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是弗拉基米尔，黑色玫瑰所在的诺克萨斯如今忙着筹备战争，也没空理会他。以他如今的实力，遇见大部分麻烦都能用剑摆平，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畏首畏尾？
　　“那就拜托了。”
　　也不多问的维拉走向不远处港口，在德玛西亚这年轻人就敢与神明争锋，如今突然合并的双城也有他的影子，要不然卡蜜尔怎么可能毫无保留的资助对方。她倒是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德玛西亚之刃，究竟能在比尔吉沃特掀起何等的惊天骇浪，这样的话日子也不会过的那么无聊了。
　　“啧，看戏的不嫌事儿多…终于来了。”
　　咂嘴的道森多少猜到一些维拉的想法，转过头就看到独腿的拉尔斯，正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扶着穿过人群。对上目光后，道森不着痕迹的勾勾手示意两人跟上，自己则是站起来向屠宰棚走去。
　　琢珥鱼维拉肯定会买回来，不然她也没必要做这门生意了，待会儿他只要准备实战演习就行。那场面光是想象就让人毛骨悚然，反胃、恶心，不过为了制作生命药剂，进而提高身体强度，道森可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第410章 实战演习

　　“玛奇，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教艾伦先生如何取青囊吗？”
　　“太厉害了…”
　　“你是说…？！”
　　想到什么的拉尔斯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们刚用大型铁钩打开琢珥鱼的嘴，从两人拿着工具进去内部，再到玛奇出来有2分钟吗？
　　“他学会了，老练的…”
　　玛奇的答案如同猜想的一样，在从皮城舶来的炼金灯光芒下，她的额头上是一排排细密汗珠，“不！应该说是精准的可怕，老娘这辈子见过的男人们，和这小年轻比起来简直弱爆了…这样的人，真的需要我们当帮手吗？”
　　自家徒弟的高度评价与怀疑让拉尔斯沉默了，理智告诉他不要接这桩买卖，可高额的回报、别墅，以及对方彬彬有礼的态度诚意，都让他无法拒绝。
　　“拉尔斯师傅，你真的觉得他只是为了琢珥鱼？”
　　“不然是什么？”
　　“就算是这样，‘艾伦’这名字肯定不是真的…事成之后，我们还回得来吗？”
　　看在出海费用就有百枚金海妖的诱惑上，玛奇是来了，可在见过道森那如妖孽般的学习速度后，她后悔了。
　　“你不想干了？”
　　“是，到此为止…我要退出。”
　　“这可不行，我签了魔法契约的…算了，就这样好了！”
　　见玛奇打起退堂鼓的拉尔斯狠狠一咬牙，将那张已经到手的羊皮纸从腰间拿了出来，搞得她一脸厌恶，但在看到上面摊开的数字后，瞳孔便猛然张大。
　　这么多金海妖不可能是偷的，更不可能是抢的，拉尔斯这老家伙还没这种水平，那就只能是对方给的了，竟然是诚意十足的先付钱，那她还有什么要犹豫的？！
　　“他给的？”
　　“没错，老规矩三七分！”
　　“你个该死的老家伙就算上船，也只能看不能动…我要四！”
　　“不行，老子下半辈子全靠这笔钱了…你还年轻，有3000枚金海妖，足够你拿到别处去大展拳脚了！”
　　“该死，瘸腿的老家伙…”
　　正要继续讨价还价的玛奇僵住，因为她看到拉尔斯眼中的倒影，那是一个片血不染的瘦高少年，他就那么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
　　不是在走路，而是从剑齿密布，犹如深渊巨口的琢珥鱼嘴里，手上还提着如椰子般大小，密密麻麻被鱼线串起，散发着蓝色微光的青囊。
　　“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啊，这可是好几个人要做上半天的活！！”
　　“哒哒、哒哒…”
　　表情淡然的道森走了过来，将手中青囊提起放到她身前，“我、我这就去准、准备…”下意识接过的玛奇结结巴巴，哪儿还有一丝先前的强势与粗鲁，毕竟强者总是令人敬畏的。
　　“还不快去！”
　　见道森轻轻挥手玛奇还是愣着，拉尔斯赶忙出声提醒，碍于魔法契约的原因，他可是一点坏想法都没有。
　　“呵呵，工具的保养我来演示…”
　　赶走玛奇的拉尔斯露出拘谨地笑容，结果道森飞快的退了两步，然后“呕——”的一声大吐特吐，看得对方直接石化，在微微晃荡的炼金灯中凌乱不已。
　　这才是第一次接触海兽解刨的正常反应嘛！
　　原来你也是正常人啊，不是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
　　“呼…！”
　　拉尔斯没有嘲笑他呕吐时的惨状，而是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将老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毛巾送上。
　　“咳咳、呸…失礼了，谢谢。”
　　接过毛巾的道森将嘴擦干，还不忘随手丢出一团火球，将代表了自己耻辱模样的呕吐物灼烧殆尽，看得拉尔斯眼中爆出一道精光：“艾伦先生，您果然是一名高贵的法师！”
　　“什么高贵不高贵的，我还是太嫩了啊…”
　　有些恼火的道森脸色不佳，他本以为自己能顶住琢珥鱼腹内的腥味与恶劣环境，可直到刚才进去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异常离谱。
　　暂且不说那些尚且在蠕动、犹如墙壁般温热的肉体组织，光是里面那些还未消化的鱼虾，海草，甚至是人类尸体等事物，就够他难受的了。
　　这次实战演习，可以说是典型的嘴上说着我不怕，身体却表现得很诚实的案例了。
　　“艾伦先生，你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说实话你的这种表现算好的了，我第一干这种事的时候，可是连苦胆都差点儿吐出来，事后还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拉尔斯的安慰让道森好受许多，不远处匆忙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离而复返的玛奇扛着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大铁箱到来，上面散发着冰凉寒意。
　　“艾伦先生…”
　　瞥了一眼地上灰烬的玛奇没敢多问，但心中隐约有了答案，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青囊已经放进去了，后续的处理要简单的多…你看我演示就行。”
　　“嗯，拜托了。”
　　点点头的道森看了拉尔斯一眼，他的身体顿时一僵，眼中满是“一定、一定”刚才对方呕吐的那一幕，他可不敢到处乱说。
　　“首先是剥掉外壳…”
　　打开大铁箱的玛奇，将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青囊拿出一颗，强忍着里面传来的彻骨寒意，小心翼翼的剥开了最外层。
　　没去壳前的青囊，看起来就像蓝菠萝一样表面坑坑洼洼的。在去除掉这层外壳后，里面散发出的蓝光亮了一些，整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如同蓝宝石一样散发出迷人光晕。
　　“接下来是榨汁，一般来说青囊刚取出来是要冷冻半天的…”
　　解释着的玛奇取出一根尖头透明的玻璃管，“要对准它的中心，也就是那个里面的发光点…这是制作青药的关键一步。”
　　噗嗤——！
　　捅穿青囊的玛奇将玻璃管的另一头放在铁箱内，从里面流出的清澈液体缓缓流下，最后又通过底部的漏斗状瓷器消失不见。
　　不多时整个青囊干瘪下去，“这个壳需要专门的匠人来打，最后会做成承载青药的晶石，是为了最大程度保存里面的魔法能量…请看。”
　　“那么多液体就这几滴？”
　　道森看着玛奇从箱子内拿出来的圆形长漏斗一脸惊讶，她指指末端那小而精致的玻璃瓶，一脸无奈道：“这是浓缩的精华…这条琢珥鱼也不算小了，可它体内全部青囊加起来也就这种瓶子一半。”


第411章 月黑风高夜

　　“就这么小瓶，就够连人带船买上十艘了啊…”
　　“毕竟是有价无市的魔法材料。”
　　“就算找回那批青囊，加上你全力收购…我也得亲自去宰上上百只琢珥鱼。”
　　“我的家乡有句古语，用通用语来说…智人不履薄冰之上。”
　　“平时来说的确是这样，但现在时代不同…时间也不早了，明日我再来叨扰。”
　　将半瓶青药装进曾有生命之水的小盒子后，道森微微躬身向维拉辞别，没等他走出几步对方就追问道：“什么不同？”
　　“你说呢？”
　　“我不知道，只是内心有些不宁…”
　　“那就努力吧，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活下去！用我的家乡一句俚语来说…”
　　再次迈步的道森头也不回，传来的声音幽幽而有趣：“站在风口上，就算是头猪——都能飞起来。”
　　“噗、咯咯…！”
　　被逗笑的维拉笑着笑着就若有所思，走出屠宰棚的道森抬头望了眼天空，是个月黑风高夜。
　　“我不能退，也不想退啊…”
　　喃呢的道森迈着坚定地步伐没入黑夜，前后有两位星灵，整个德玛西亚做后盾，又有皮城最具权势的菲罗斯家族倾囊相助，维克托这一天才发明家改进星辰呼吸法，卡里坎的遗产馈赠。
　　都得到这么多帮助了，自己如果还不奋发图强，玩儿命的去变强，那又如何回馈身后所有人的期待？
　　“最多再等两天…”
　　默语的道森，如幽灵一样穿行在偶有灯光的屠宰码头上，身后跟着一群鬼鬼祟祟的影子。不是人，是一群尖牙利齿、大如狼狗、尾巴如扇叶的码头硕鼠，它们和平常老鼠一样在夜晚出没，酷爱尸体，不管是人还是海兽的。
　　道森没有理会这群闻到腥味的恐怖老鼠，天性胆小的基因注定它们哪怕有锋利牙齿，也不会主动攻击能活动的人类。
　　他在想如果两天后厄运小姐还不回来，那就准备乘船出海捕鱼。但这一次不走太远，要黄昏前就回来，能不能碰见琢珥鱼全看运气。毕竟蚀魂夜随时会来，来的时间点一般是黄昏与黑夜的交替之时。
　　这在比尔吉沃特被称为“逢魔之时”，简单来说就是鬼门关大开的意思，很多人都声称自己在这个时间内见过恐怖的幽灵在海中游曳，比如那个孤独的巨人深海泰坦·诺提勒斯，还有新晋为幽灵杀手的血港鬼影。
　　呜呜——！
　　突如其来彻骨寒风发出鬼哭狼嚎似的呜咽，“咕噜噜”的海水翻滚声让道森眉头微皱，他伸手摸摸腰间的小盒子，慢慢错开一个缝隙，当青药独有的青蓝微光散发出来时，一股杀意十足的阴气袭来。
　　“有点意思…”
　　没想到这么一试对方还真上钩的道森嘴角勾起，右手稳稳落在剑柄上，传言的确没有错，血港鬼影确实存在，但不是幽灵，而是一种灵体。就像艾欧尼亚独有的物质与精神两界，精神领域的怪物跑出来后，就会与物质界产生交汇形成实体。
　　唰——！
　　不需要交谈，也不需要害怕，当阴冷灰气中冒出那枚透骨尖钉后，拔剑而出的道森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就已是举剑急刺尖钉袭来方向。
　　咕噜噜…！
　　海水翻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一闪而过的绿色阴影急速远去，留下一串的虚影阴冷渗人，光是靠近就有种冻彻灵魂的感觉。
　　“哼…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冷哼的道森不退反进，想也不想的召出净化之力驱散这些虚影，带着凛然的杀意一往无前，终于看到派克游曳在海水中的身影。
　　对付像个常见的猎海人穿着暗绿色兽皮大衣，腰间挂着闪闪发亮、型号不一的小刀。在极速接近的杀意下，派克似有所觉的转过头，两人第一次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如青囊般发亮的双瞳，再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派克是秃子，光溜溜的头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结着褐色的鲜血痂，带着的红色口罩让人看不清他的全部面貌。
　　“船长大人？”
　　“不是。”
　　“韦恩·尼德！我记得你…”
　　曾经代表着尊敬与名声的问候，在如今变成一句滔天怨恨，这声音涩涩的，像翻滚的海浪鼓囊囊的，令人如坠深海呼吸艰难。
　　下一秒派克猛然调转身体，浮现在他周围的诡异海水翻起无数涟漪，恍惚间道森感觉有一股汹涌巨浪袭来，身体快于意识先一步做出反应爆退开来——砰！
　　在道森离开的瞬间原来所在的地面突了起来，是如巨大喷泉般的惊人海浪勃发，冷不丁的让人防不胜防。一击落空的派克身体再度消失不见，四周的浓雾不知何时越发浓郁，彻骨阴气一波接一波袭来，似乎永无止境。
　　“不太对劲…”
　　呢喃的道森轻抚胸口，从青鸟护符上逸散开来的微风轻轻推开一些浓雾，令人舒适的暖意将他身体包裹，附近还是偶尔能听翻腾的海水声，说明派克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发动袭击。
　　这片浓雾遮盖视线，也让感知的范围大大下降，敌人究竟会从哪里进攻？
　　思考着的道森没有慌不择路，手中持锋慢慢开始旋转，身体开始浮现淡淡金芒，彼此的试探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才是动真格的时候。
　　“后面！”
　　并没有让他等上太久，对方的攻击从持锋照顾不到的后方袭来，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等候多时的道森眼中精光一闪，毅然决然的松开握剑右手。
　　早已积蓄不少力量的持锋变成风火轮，在道森头顶划出一道弧线瞬间即至，狠狠砸进地面掀起漫天碎石尘埃，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命中敌人。
　　“不可能…”
　　脸色剧变的道森猛踩地面仰身飞退，迎面而来的呼啸风声更快，是那枚一开始无功而返，上面缀满波浪利齿的剃钩，很残忍地直奔他的脸颊。
　　“原来如此…”
　　危机迫近的道森突然冷静下来，这枚剃钩的资材他认得，是打磨过的鲨鱼骨、比精钢更锋利，可以将人连皮带骨一下捅穿，可再好的武器也得打到对手身上才行——咚！！


第412章 不是一个

　　咚——！
　　没有什么临危不乱的躲开，更没千钧一发之际的帮手，道森只是抬起手，轻而易举的将袭来地剃钩拍飞，迈步上前抓住那足以冻彻灵魂的连接绳。
　　刚想发力将对方拽过来，脚下就传来突如其来的异动，回响在耳畔的波涛声想要故技重施，火力全开的道森自然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在耀目蓝芒亮起的时候猛踩地面，沿着海水、地面一同奔涌开来的雷电，眨眼功夫就驱散了周围一切。
　　“竟然跑了…这里是？”
　　用雷电破除了鬼雾后，入目处空荡荡的陌生景色让道森脸色阴沉，要不是他手中还有那柄鲨鱼骨制的剃钩，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了。
　　“哼哼，臭死了…是“白港”。”
　　鼻尖耸动的道森扫过港口四周，这里的每一寸地面都积满了白色鸟粪，还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腐烂死气，因为那些漂浮在海面上数以千计的浮标。
　　这些浮标大多数只写了一个泛着幽光的人名，少数则会有触手张扬的海兽图案，或者是身形丰满的海女作雕，在此时看到这些事物无疑是极为晦气的。
　　简单来说白港就是墓地，死人的安眠之地。
　　在比尔吉沃特没有让死者入土为安的习俗，通常来说人们会把死者还给大海，这些浮标下面便是尸体。有钱的人在死后会被放进昂贵而精致的水下棺材中，如果没有人为破坏的话，这些人的尸体怕是数百年都不会腐朽。
　　可是穷人们的尸体，则经常会被聚成一堆栓在老旧的船锚上，以此为浮标，下方海里则会吊一个简陋的木桶当棺材，这木桶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漏水，然后被大海吞没，再也无法寻回。
　　沙沙、沙沙…！
　　因白港与屠宰码头相连的缘故，先前雷霆一击引起一些骚乱，听到这些脚步声的道森看了看手中剃钩，这阴气十足的武器他本想毁掉的。
　　“算了…”
　　呢喃的道森随手将其扔到一旁，叮叮当当的响动让来人们的脚步一顿，几秒后突然加快。释放出黑暗能量遁入深夜的道森没有走，他在想看看派克会不会来捡武器，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
　　“被铁钩帮的捡走了啊…”
　　看着那些衣服上有着铁钩标志的大汉们到来后，略有遗憾的道森悄无声息的退去，他可不想在此时，在这靠近对方的禁地时和他们发生冲突。
　　毕竟屠宰码头又宽又长，其中一多半是普朗克的地盘，另一小半才是城内其他帮派的，著名的埋骨海白港就在对方的地盘边缘，伊泽说过这算是一个标志性的势力分割线。
　　“应该不是一个…”
　　很快就远离骚动中心的道森踏上屠夫之桥旁的小径，相比较桥上零星的人影，这条路更为冷清，看不到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脚下健步如飞的道森一路直奔别墅，脑海中也不停的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直到他再一次对自己的猜想做出确认：“确实不是一个。”
　　…
　　…
　　屠宰码头，冥渊号。
　　白港的些许波澜在道森离开的时候，便极为迅速的传到冥渊号上。负责守夜的胡子大汉亲自来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这艘船上了，可依旧习惯不了这里的渗人风声。
　　这些风声听起来就像在哭，生活在比尔吉沃特的人都听过这种声音，可架不住它还有回音。
　　据说这是冥渊号的设计者有意为之的，凡是风声拂过这艘乌黑的庞然战舰，哭号声便会被留住，并在幽闭的船腹各处游荡，让每个船员都能清楚的听到，进而加深对普朗克船长大人的敬畏之心，当然还有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效果。
　　“马克，你有10秒的时间冷静下来…船长可不喜欢胆小如鼠的手下。”
　　脸上布满蛛网疤痕的大副，名为门罗的男人叩响船长室的大门，喊了几句胡子大汉听不懂的暗号，据说这是胡子女士传下的古老语言，就连神庙内都没几个会用。
　　不一会儿，一个满面刺青、背着宽刃弯刀的强壮打手拉开大门，胡子大汉只看到了一个魁梧的背影，对方正在细心地墙上整理挂着的红色大氅与三角帽。但这就足够了，足够他马上挺直身体，屏住呼吸，异常恭敬的喊上一句：“船长大人…”
　　“是马克啊，大点声…不用拘谨，我也不想听废话。”
　　转过身来的普朗克，就像一尊深渊怀中庞然升起的巨像，脖颈与肩膀上如同公牛一般虬结着厚实的肌肉，精实的十分骇人。
　　“是、是！船长大人，手下们在白港那儿捡到了这个…”
　　还是第一次见船长脱下披风的马克低下脑袋、将手下捡到后抱起来那枚剃钩递了过来。他不敢与普朗克对视，但仍然能感觉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无情鞭子一样抽得他有些胃疼。
　　“哦，原来如此…做的不错，马克，这把武器赏你了，明天到船上来。”
　　随口夸赞一句的普朗克挥挥手，负责守门的打手就走了出去，根本就没给马克反应的机会，他就被带着走向来时方向。
　　“门罗，你怎么看？”
　　整个人堵在门前的普朗克因为个头太高的缘故，别说是看眼睛了，就连下巴也只能看到半个。无法从神色上做判断的门罗沉默少许，才斟酌着开口：“船长大人，您是想用马克钓那个血港鬼影上门？”
　　“一个水鬼罢了，前提是马克能活过今夜，去找些人带上猎魔武器盯着…没有足够的把握不要出手。”
　　“那如果水鬼没来呢？”
　　“明天一早你亲自去山顶上胡子女士的神庙，告诉那些该死的神棍…亵渎死者灵魂的水鬼出现了，让他们派人来处理一下，不能再任由这水鬼到处杀人，大大影响港口收益了。”
　　普朗克的话让门罗脸色一紧，那些外来者，甚至很多比尔吉沃特人不清楚神庙的强大，但他清楚。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没停过一件事，那就是对娜伽卡波洛丝…众神的献祭。
　　娜伽卡波洛丝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具体有多少个没人知道。可献祭所花费的金海妖之多，足足占据了他们收入的一半，那可是大半个比尔吉沃特城的一半收入！
　　光是零头就够买下他们船长大人的脑袋了，但是不做又不行，这是抵抗蚀魂夜的唯一办法。什么黑雾来临时前挂狗屁的“女王草”就能保平安，那只不过是说辞而已，为了稳定的统治，顺便赚些钱罢了。
　　与神庙内的人打交道很难，门罗知道即便自己是大副也无足轻重，免不了到时候要被喊小粉脸来羞辱，可他没得拒绝，除非马克今夜就死了。
　　“等等…”
　　默默躬身的门罗正准备离开就被叫住，“船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普朗克竟是主动弯下腰肢，如凝血一样的褐色瞳孔内满是审视：“马克今晚必须活着，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顺便查一下最近几天的所有外来人口，我要知道那艘被一剑斩成两半的船，和这次白港内从打落水鬼武器的家伙，究竟有没有联系，到底是谁！”


第413章 消息与观察

　　10月26日，上层区。
　　常言说，百闻不如一见。
　　或许是昨夜过于倒霉的缘故吧，一大清早的九头响蛇就派来了传信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侍者哈尔，他带来了厄运小姐今晚会在店内开庆功宴的消息。
　　可是并没有直接见面的邀请，很明显对方要他自己去联络莎拉，虽然不是一步到位，也算是个令人心情愉悦的好消息。
　　据说这次外出，大名鼎鼎的厄运小姐又收获颇丰，是个人称海盗王子，且有传言其是某个王室后裔、拥有大量财富的年轻海盗，他的脑袋正稳当当放在赏金工会的大厅内，供所有的赏金猎人们赞扬羡慕、议论纷纷。
　　且不说海盗王子的财富是否真的，光是他那笔价值两位数的金海妖悬赏，就足够厄运小姐大摆宴席请船员、同行们一起欢庆了，毕竟她从不是什么吝啬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大家所爱的莎拉。
　　“啊啊，啊啊！好后悔啊，道森…我不想看体验冷冰冰的蚀魂夜了，我想看姑娘，漂亮的女人，英气逼人的大美人！！”
　　躲在暗处旁听了这消息的小黄毛，在悠米与魔典无法理解的目光下于宽阔大厅内滚成一团，活脱脱一副“不给糖就哭”的熊孩子模样，令人啼笑皆非。
　　“不行。”
　　“你个暴君，我们可是同龄人啊！”
　　“我答应过莱米尔教授的。”
　　“我保证不乱来！！”
　　“我也不为难你，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见莎拉和蚀魂夜，你自己选一个。”
　　道森无视小黄毛的撒泼打滚，卖萌装可怜，或者说也就是他不嫌弃。要换做其他人，光是一路上的那些意外危险，就足够别人将这家伙一脚踢得远远了，更别说为他的作死行为买单了。
　　“无情的混蛋，亏我还邀请你去北边“芭茹”参加典礼，还为你辛辛苦苦找了一批青囊，不想让你去海上冒险…”
　　抱怨着的伊泽开始大吐苦水，恨恨起身的捶胸顿足，“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还是免了吧，我这人是个无信者。”缓步走来的道森说的理直气壮，浑然不顾小黄毛脸上的难以置信。
　　“你这家伙，只是让你假装信仰而已…他们的祭司我都搞定了，只要你去哪儿念上几句祷告词，跪拜几下，就有上好的青囊能以捐赠的形式买到手…你又何必亲自去海上冒险呢！”
　　看着伊泽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道森的确心动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就被压下，转而变成语重心长的说教：“你要我糊弄的可不是假玩意儿，年轻人…记住一件事，凡是事关神明信仰方面，最好不要弄虚作假，真会有神罚的。”
　　“是吗？”
　　做贼心虚的伊泽看看四周，反应过来后才看到道森脸上的戏谑，顿时恼羞成怒：“该死的，昨晚那水鬼怎么不把你拖海里去！！”
　　“这个也别开玩笑，真的很危险。”
　　提到派克的道森，从小盒子中取出昨晚制作的青药，引得悠米下意识伸出舌头舔舔嘴巴，但在他凝视的目光下也不敢轻举妄动，魔药再好喝也不如找到诺拉重要。
　　“这个我不信，你说的太离奇了…”
　　摇摇头的伊泽正常了一些，道森昨晚回来后一身骇人死气，搞得他差点儿以为是幽灵了。当然这并不重要，可他说派克不是一个，而是一个复数的灵魂聚合体，小黄毛就不信了。
　　要知道灵体这鬼东西，和人类可是有着根本性不同的，祂们彼此间是会相互杀戮吞噬的，而且还是最直接的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基本上是一见面就会开战的那种，群居什么的完全不可能，就算有那些弱小灵体也是储备食物！
　　“我说的事实，我当时明明在刻骨湾岸附近…明明没追出多远就出了血港，到了白港，这期间派克的移动速度、扰乱感知的行为，甚至是攻击强度都不是一个层面上。”
　　“一心多用嘛，很常见。”
　　“不对，我再说一遍，那是多个人齐心协力！”
　　再度解释的道森换来小黄毛的耸肩，他也不强求这家伙去信，整了整风衣就走向大门：“我先去引开外面的探子，顺便去找趟老巴，我要弄清派克的事…今天还会晚点回来，你自己小心点，对方晚些时候可能还要来杀我，你别被这神出鬼没的水鬼误伤了。”
　　“又多了几个？”
　　一出门就感到异样的道森面色不变，借着关门上锁、转身离开的动作，他不动声色的扫过还算开阔的四周，眼线的人数比昨日要多，而且不只多了一两个，是多了一群。
　　但这群人不单单是找自己的，还在观察其他的外来者。
　　“咳咳、咳咳…！”
　　想明白其中关键的道森假装咳嗽起来，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脸色在此时变得更为苍白，他就像个病鬼似的紧了紧脖间围巾，抬手压住身上厚厚的风衣，试图挡住清晨时的冰冷海风。
　　很自然的，这些新的监视者们移开目光。大副门罗派他们来是找剑术强者的，这个才到比尔吉沃特几天的年轻人虽然带着剑，可那副明显纵欲过度的模样，还是让他们迅速排除了嫌疑。
　　“怪不得要哈利上门时，会装成四处派发传单的推销员…”
　　摆脱嫌疑的道森这一次离开的很轻松，来自赏金工会的那些眼线很明智的没有追他，毕竟他们昨天被甩得干净利落，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另一批人。
　　这是道森也没想到的，普朗克竟然会为昨晚白港那点儿意外大动干戈，作为这座城市的实际掌控者，他实在是有些过于谨慎、小心了。
　　“或许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摸摸腰间小盒的道森望向远方，火红的太阳才堪堪跃出海平面没多久，显然派克不会在这时出现。炙热的阳光不论在何时都是这些黑暗生物的天敌，当然弗拉基米尔那个变态是例外。
　　现在道森唯一能联系起来的线索，就只有青囊，或者说它代表的生物琢珥鱼。派克昨天就是因此发狂的，哈利也粗略提到过这水鬼是受背叛而死的，而且他还是当时有名的鱼叉手，和玛奇一样光出海费就要1枚金海妖。
　　很快压下这些想法的道森，瞥了眼周围逐渐躲起来的人群，开始加快脚步赶路，他推断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找老巴确认这一想法。


第414章 再访九头

　　是夜，月凝如水，微风习习。
　　踏着黄昏的最后一缕余韵，混在人群中的道森来到九头响蛇门前，难免叹息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在清晨找老巴了解派克过往后，道森就去找玛奇了，向她学习了很多猎海的知识，直到黄昏时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码头到了这里。
　　拜此所赐，道森终于确认了他的猜想。
　　如同哈利说的那样，派克的确是惊惧号上的一员，而且他作为鱼叉手，用的捕捉方式还是来自蟒蛇群岛的传统方式，也就是纵身跃入海兽口中，以活剖的形式来让海兽拥有的利益价值最大化。
　　这样就能解释派克为什么死不瞑目了，尽管并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可道森还是推断了出来。无非是惊惧号的新人船长，也就是昨夜派克口中的韦恩·尼德，这所谓的船长大人做了个错误决定。
　　而这个决定导致派克身上的安全绳断了，怎么断的道森不知道，结果派克肯定是葬身琢珥鱼腹了。他头上的那三道疤痕，与对青药的过激反应就是最直接证明。
　　琢珥鱼是群居生物，生活的海域与暗影岛很接近，昨夜解刨的那只体内确有一些黑暗气息。这其中有那么几条，或者一群琢珥鱼受黑雾侵袭变异成黑暗生物，完全可以想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由此可以推断出派克之所以会变成灵体，是受到了黑暗生物琢珥鱼的支配，他回来名义上是杀惊惧号的船员，可那艘船根本就没回来。
　　所以派克回来，是为了杀人，杀每一个和猎海有关的人。
　　为的自然是不让琢珥鱼们被无情捕杀，从琢珥鱼的族群层面上来看，这种行为无疑是正义的，是慷慨激昂的，是伟大的。
　　可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来看，道森的心情就有些微妙的沉重。
　　为了琢珥鱼体内的青囊，他不会停手，哪怕明知有这么一群生灵在为族群的未来奋斗。可他是人类，非常怕死，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带着这份略显沉重，诉诸于人则会被狠狠嘲笑的无病呻吟式想法，道森出示了预约函，在一众衣着光鲜的富人们杀人的视线下，被哈利带着笑容迎进店内。
　　门外是群想要一窥厄运小姐美貌的男人们，门内是一群穿着各不相同，带着刀剑、火枪、海克斯武器的男男女女们，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吓人伤疤，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精干。
　　叮叮、叮叮…！
　　觥筹交错的声音在店内此起彼伏，几乎例无虚座的桌子上，每一张都有一个举着小木桶的人在滔滔不绝，讲述的自然是厄运小姐，如何如何将海盗王子宰了的过程。
　　什么一枪崩半个身子，什么一枪轰沉了海盗船等等，听起来诸如此类很夸张的事情，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传言有所夸大，可他们还是乐此不疲的说着、听着，一脸的自豪与骄傲，就仿佛他们当时也参与了一样。
　　“老样子，一杯清水。”
　　被哈利引导着在一张靠墙小桌前坐下的道森，惯例递出一枚金海妖。
　　就算是九头响蛇的消费不低，可一杯清水也用不到1枚银海妖，那会是没有零钱吗？很明显他打开的钱包不这么说，里面还是有许多银光的。
　　“你就是艾伦？”
　　坐在斜对面的墙角，藏在椅子与灯光阴影中的男人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并前倾身体。在看到道森的深邃而漆黑，又有山泉般清澈亮光瞳孔后，他甚至微微楞了一下。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好平凡的一张脸。
　　这是彼此两人的第一印象，倒映在道森瞳孔内的是个衣着普通的中年男人，对方身上没有任何能让人回忆起的特征，如同万千大众一样，毫不起眼。
　　“是，您是？”
　　“我听说你是个身手不错的剑客。”
　　“我自认为还算可以。”
　　喜闻乐见的互相试探来了，道森也不为对方的答非所问生气，脸上带着隐隐地骄傲给出回答。
　　这双眼睛太纯净了，看不透。
　　阅人无数的男人伸出手，轻轻点起桌面，回首的道森微笑着接过哈利送来的清水，他很有眼色的快速离去，对方这才再度开口：“不是慕名而来，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别有用心…说说看，或者你可以和我比比谁的动作快。”
　　“杀气好重啊…”
　　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发狠的道森眉头微皱，男人放在阴影中的左手轻轻动了一下，一抹银色的光芒照亮他手中的握柄，“这把弯刀很锋利，用的是质地最纯的炎阳钢，它保护我渡过了六次蚀魂夜…为了买它我向胡子女士，献了一整瓶十年陈酿的朗姆酒。”
　　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解释什么，男人的话说得底气十足，连他那毫无特色的嗓音也在此时变得非常霸气，可拿着杯子喝水，示意自己不想打的道森噎了一下。
　　他被男人为之自豪的那把弯刀逗笑了，也幸好有水噎住他才没直接笑出声来，但脸色难免古怪。
　　“我说的很好笑吗？”
　　“唔…不是，您误会了。”
　　“那是什么。”
　　男人黄褐色的瞳孔有了一丝不满，道森瞥了眼他的刀鞘，开始思索如何说才能不伤人。
　　所谓的炎阳钢也叫德玛西亚钢，是禁魔石辅以特殊材料做的驱魔武器，对付幽灵、恶魔之类的黑暗生物有奇效，在外界的确是非常珍贵的武器。
　　可那也要这把弯刀是真的才行。
　　道森根本不用看刃面，光是看那粗劣的握柄与刀鞘做工，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件假货。德玛西亚的匠人们，可是代代相传下来的真正专家，就算学徒也能做的比这好上十倍！
　　眼前男人在一个真正的德玛西亚人面前吹嘘弯刀，他听起来自然觉得非常有喜感。笑归笑，道森可不会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很快他就斟酌好了语言要怎么说。
　　“巧了，我也有一把这种制材的短剑…”
　　动作很慢的道森掀开风衣，从腰间将带鞘的短剑取了下来，这是他那柄断剑重铸后的武器，“请拔出来看看。”顿时明白什么的男人脸色一黑，当他抽出那柄银光闪闪，精致得好似艺术品纤尘不染的短剑后，脸黑的就能滴出墨水来了，那个卖给他假货的该死商人，等再见面一定宰了他！
　　“你…”
　　想要说些什么的男人停住，因为店内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对着九头响蛇的内门侧起耳朵，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第415章 千呼万唤

　　哒哒、哒哒…！
　　落针可闻的店内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脆响，同时有一股若隐若无的淡淡幽香袭来，有种神秘的感觉，撩拨了在场所有人的味蕾，让人们本就略有骚动的心跳声急剧加快。
　　能让在场如此多的人郑重其事的去等，尽管这其中多少掺杂着一些色眯眯的眼神，可依旧令人惊讶。道森也没免俗，这3天来他听厄运小姐的传说听得太多了，早就见一见这朵赏金之花了。
　　也许是10秒钟，也许是1分钟，那挠得人心痒痒的脚步声终于越拉越近了，直到那一抹紫色踏出昏暗的门扉，名为莎拉的厄运小姐，才总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咻——！”
　　“哟，莎拉！”
　　“莎拉、莎拉！！”
　　道森还没来得及欣赏对方美貌，轻浮的口哨声与狂热的欢呼声就袭来了，如同排山倒海般一波接一波，似乎永无止境。
　　“大家——想我了没？”
　　“想！”
　　“咯咯、咯咯…那今晚就喝个痛快吧！”
　　“喝个痛快！”
　　“不醉不归哦～干杯！”
　　“不醉不归——干杯！！”
　　觥筹交错的声音在莎拉的引导下重新响起，可人们喝归喝，眼睛却一点儿也没从她妙曼的身体上移开。
　　如传闻描述的那样，厄运小姐有一头波浪般的猩红秀发，比菲奥娜的发色更深，更细，随着她款款而来的每一步轻舞飞扬，如细柳般拂过店内所有男人心坎。
　　当然“所有”这一词语不适用于道森，或者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来着？
　　不是说莎拉的面容，她如想象中那般美丽，眉是柳叶，眼是杏，中间鼻梁高又挺，下方红唇艳如花。而是说她的穿着打扮，不是气质冷艳的船长正装，也不是伊泽哀嚎着要看得英姿飒爽的战斗服。
　　个头高挑的莎拉穿了件紫色长裙，上面点缀着蔓延开来的蓝色藤蔓，裙摆长度只能勉强达到大腿根部，下面是堪堪没过膝盖的黑色丝袜，脚下是一双暗紫色的高跟鞋，看起来…就像是酒吧内随处可见的舞女一样。
　　即便这舞女是绝色美女，一颦一笑都能引得在场男人春心荡漾，惹得他们在酒精的熏蒸下脑补出无数不可描述的遐想，可这不符合道森心中所期盼的形象。
　　此时的莎拉就像个真正的舞女，亦如深海中的女妖，被酒精染红的醉颜，和四周与人碰杯时的柔媚身姿撩得男人们如痴如狂，莫不期盼着她向自己投来哪怕半秒的如水笑意。
　　道森轻摇着头从莎拉身上移开目光，扫过店内四周，空气里已然满是酣热的气息了。没有一个酒桶有过片刻干涸，拜此所赐哈利和其他侍者们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能多出两只手来干活。
　　大名鼎鼎的厄运小姐，不该是这样的，她的手下又是如何看待这一幕呢？
　　没有狂热，没有失望，没有想入非非，只有深沉的凝望。
　　坐在道森斜对面的中年男人，就这么追着莎拉的身影一直在动，直到察觉他的视线，才移开目光轻声道：“看来你很失望，年轻人。”
　　“的确。”
　　“哼！这里是比尔吉沃特，九头响蛇，赏金猎人们的聚集地…不是你常待的上流社会，放下你那上等人的偏见吧。”
　　“偏见吗…呵呵。”
　　端起水杯的道森狠狠灌了一口，明明不是酒却让他喝出几分惆怅，他总不能说堂堂联盟英雄一员，不该如如舞女般讨男人们欢心，这样太掉价了吧？
　　“新来的小哥，不喝一杯吗？”
　　突然出现在耳畔的吐气如兰吓了道森一跳，不等他侧过脑袋后就背贴来传来一片温软，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想杀人的视线。
　　穿戴着白色长手套的纤细手掌递来一个银色酒杯，杯子边缘印着清晰可见的口红印，光是看着就让人嘴唇发干，喉咙发痒。
　　这令旁人羡煞不已的邀酒让道森有些心猿意马，这心情不是旖旎，是后怕，他竟然没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这要是敌人呢？
　　想归想，深知出门在外要处处留心的道森伸出手，轻颤着接过银酒杯，指尖还被莎拉不着痕迹的触碰一下，这明目张胆的挑逗别人没看到，只有对面的男人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沉重之意，也不知是在愤怒还是悲伤。
　　“荣幸之至…咕咚、咕咚！”
　　道森像个情迷意乱的小年轻，接过酒杯后一口气将其喝光，麦龙黑酒强烈的劲道让他脸色瞬间染上酡红，或许是喝的还算豪迈的缘故，还引起不少的叫好声。
　　“小哥，你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取回银酒杯的莎拉飘然而去，高跟鞋的声音每一下都踩得道森心房快上一些，最后那句没人听见的“我非常喜欢”这一说辞，因此而既视感满满的道森脸上出现一些微笑，只是难掩其中无奈。
　　“雷文，塞壬号的大副…欢迎上船，艾伦。”
　　等道森重新落座时，对面的男人终于报上姓名与来历，弄得道森有些不知所措的惊咦，“我可没说要加入你们…”此话一出雷文脸色就黑了下去，他迅速的将短剑抽出，在掌心熟练的翻转成花：“就算是不懂这杯酒的规矩…难道你不想一亲芳泽吗？”
　　“呃…”
　　这下道森彻底傻眼，自己这是要被潜规则的节奏吗？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他一脸古怪的开口：“为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就来了？”
　　“嘛，姑且还是有些了解的…”
　　“我说的是赏金猎人，这个行当，喝了酒就要上塞壬号的规矩。”
　　点名主题的雷文看向吧台，领班海威微微一笑点点头，这该死的家伙怕是误会了什么，不然不会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邀请过来！！
　　“喝酒这规矩没听过，其他还行…为什么，哦！”
　　在人群中找到老洛德的道森一脸恍然，果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能让莎拉主动邀请他上船，一定是这退役的老船员说了什么。
　　比如前几日他砍出的那一剑，其他人不知道那有多厉害，可洛德这“受害者”是很清楚的，他很明白那一剑有多厉害，多可怕。


第416章 小门与问话

　　“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毕竟我喝了酒，哪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是我的诚意。”
　　或者说有恃无恐，看着少年那张因一杯酒而红白交加的脸，默默做出补充的雷文将短剑放回去推给道森，勾勾手先行起身，没有引起一丝响动。
　　正因莎拉而气氛火爆的店内对此一无所觉，名为雷文的男人，就如他的面貌一样，带着道森平淡无奇的来到另一侧的门前，正是莎拉先前出来的地方。
　　九头响蛇是上窄下宽的三层建筑，二层是供人休息的客房，三层平常并不对外开放，沿着木制阶梯一路盘旋而上的道森，隐隐远离了店内的喧嚣，在入口出守卫森严的第三层前停下。
　　“雷文大副，这就是新来的小子？”
　　“出了点状况，小门钥匙。”
　　“小门…”
　　杀气腾腾的守卫们看着眼前小年轻，目光隐有同情和玩味，取过钥匙的雷文回头看了一眼，道森自觉将腰间持锋取下，接过的守卫腰间猛得一弯，满脸惊讶道：“好沉，这家伙怕不是有上百斤了！”
　　“那个就不必了。”
　　阻止道森取下短剑的行为后，雷文挥挥手示意跟上，两人很快就来到一扇刻满繁复花纹的铁门前，里面隐约飘出的血腥味很明显，并不是多么友好。
　　吱呀——！
　　开门而入的雷文点燃油灯，怪异的油腥味飘散开来，小房间内满目琳琅的铁制刑具闪着冰冷光芒，道森不带迟疑的迈过小门，还不忘顺手将其带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九条尾的鞭子、浸水刑的桅杆、还有铁处女…”
　　在这狭窄又逼仄却曾充满人类惨叫的密封房间内，道森的表情变得格外有趣：“雷文大副，我在想…如果你被当成人质，你们船长大人会付出什么代价。”
　　回答他的是一把铿锵出鞘且杀意十足地弯刀，道森很随意的一抬手将其拍开，紧接着这把陪伴雷文6年的伪劣品在络绎不绝的“咔擦”响动中碎了一地。
　　“咕咚…”
　　纵然是在海上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杀人不眨眼的雷文面对这骇人一幕，也忍不住下意识吞了口水。徒手拍碎钢铁的怪物他见过，但人还是第一次见，尤其还是一个看起来如此瘦弱的年轻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雷文压下恐惧，少年却在屋内的刑具上东摸摸、西碰碰，一副很新鲜的模样，这比尔吉沃特的刑具比德玛西亚复杂多了，也正如这里的人心险恶程度那般。
　　“如果我知道喝酒的规矩呢，真有机会一亲芳泽吗？”
　　这次轮到道森答非所问，雷文瞥了眼小门上稳稳从后面插紧的木栓，便熄了逃出去的念头，“有。”
　　“以莎拉小姐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如此…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
　　“是为了杀普朗克吗？”
　　“咚、咚…”
　　“你知道吗，人呢如果在狭小的空间内…”
　　回过头来的道森看向雷文心脏，对他一本正经的诈唬道：“感官会放大很多倍，就算是经受过特殊训练，意志异常坚定的人…也会有一定的情绪波动，而你刚才的心乱了，跳快了。”
　　“你不是普朗克的人。”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走投无路的雷文说的异常坚定，道森也不为难他，点点头，毕竟他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找线索的。
　　“这就说的通了…复仇之人的心思我很了解，那莎拉的情人很多吗？”
　　亲自递酒、肢体触碰、派大副亲自前来“面试”，甚至用一亲芳泽的直白拉拢来吸引他卖命，这些行为的背后充满急迫的危机感。
　　是以道森才敢装作很笃定地说出普朗克名字，也就只有这位海盗之王，才值得多才多艺的莎拉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人才了。
　　“这和你没关系。”
　　“有，接下来我问的事你隐瞒一次…我就杀一个塞壬号的人，相信我，除非你将胡子女士本尊请来，否则我说到做到。”
　　“狂妄！”
　　信仰被挑衅的雷文抬抬手，这才想起来弯刀先前就碎了，凝视过来的道森上前一步，对方就退一步，几步下来他就无路可退。
　　雷文没有哭着喊着求饶命，而是冷冰冰的盯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拼命的打算，道森不怀疑这份决心，沉思片刻才开口道：“这次出海前，你们收购了一批青囊，对吧。”
　　“是。”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就能查到，是以雷文回答的很干脆。
　　“从哪儿买的，卖家是谁。”
　　“…”
　　“我来替你回答，是崔斯特，“大河游民”的弃儿…一个靠着坑蒙拐骗，赌术惊人的诈骗惯犯。”
　　“…”
　　“不错，这次心跳控制的很好…可你的手有些用力了。”
　　“那批青囊是你的。”
　　终于开口的雷文懂了，道森一脸赞赏的点点头：“青囊还有剩吗？”
　　“没了，那么贵的东西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说了一半的雷文突然闭嘴，因此饶有兴趣的道森看向地上碎片：“你身为大副，常用武器上竟然没附魔…别说什么炎阳钢不用附魔，我相信莎拉小姐肯定早就知道这是假货了。
　　那批武器你们没拿出来用，反而选择藏着噎着，所以你们是想用来应付蚀魂夜，因为只有能带领这里的人渡过那恐怖的夜晚，才算是真正的统治者…可我想不明白，你们凭什么觉得普朗克一定会死？”
　　通过套话的道森开始举一反三，雷文的目光中多出一份惊惧，他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眼前的少年不是人，而是对传说中擅长玩弄人心的魔鬼。
　　“没了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不会乱杀无辜…你们的计划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只要你告诉我崔斯特去哪儿了，我们之间就能井水不犯河水，这很划算对吧？”
　　语气颇为无奈的道森退让开来，终于松了口气的雷文大口喘息起来，早知会这样打死他都不会带人来这里，真是倒霉透了，淦他母熊奶冻头！！


第417章 任何代价

　　“的确很划算。”
　　“明智的选择。”
　　“但是，我拒绝！”
　　雷文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森提议，他也因此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短剑出鞘，瞬间纷飞成舞，狠狠瞪大眼睛的雷文眼中满是不甘与懊悔，唯独没有怨恨，可本该到来的死亡没来。
　　哗啦啦…！
　　反倒是一旁的刑椅被削去一层，散落在地的每一片铁都薄的吓人，甚至能透过上面看到清晰的人影。收剑入鞘的道森随手捻起一片，对着雷文的眼睛晃了晃：“骨雕是门不错的艺术。”
　　“来吧，我既然想对你用刑…那你对我用也没什么好怨恨的。”
　　雷文很光棍的放弃抵抗，这下轮到道森作难，他当然不会做这残忍的事，一向信奉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他托住下巴，又深入的想了想。
　　“你不说的话，那就说明崔斯特和对付普朗克的计划有关…接下来，我只要盯死你们船长大人，就能找到那偷小爷东西的混蛋，真是太简单了。”
　　想明白的道森摆摆手走向小门，雷文唰的一下先到门前，没有开门逃跑，而是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不，你不能这样做！！”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雷文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小门上的那扇小窗门就开了，门外的莎拉看到的是雷文后背，顿时便俏脸寒霜：“雷文，不知者无罪…你把人骗过来要怎样啊？！马上给老娘放人，听见没有！！！”
　　“…”
　　门外传来的喊声让雷文神情越发苦涩，他才是被骗过来的那个人好吧！
　　这狡猾的年轻人，不！这个小怪物太可怕了，他绝不能让他和莎拉接触！！
　　这样想的雷文看到一只白净的手，掌心满是朴实无华的老茧，他伸出双手去反抗，但脖颈还是被死死扼住，全身的力气一下被抽空。然后他就像小鸡一样被拎起来后退几步，直到足够莎拉看清里面情况。
　　“嘘！”
　　“你…”
　　“想他活命的话，别吭声…进来。”
　　挟持雷文当人质的道森脸上挂着邪魅笑容，看得莎拉咬牙切齿但也只能点头答应，小门插栓打开的那一刻雷文企图拼命挣扎，可脖颈突然一痛就两眼翻白的晕了过去。
　　“雷文，你这混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老娘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不吭声你以为就没事了…咚！”
　　突然自说自话的莎拉关上小门，带着一脸的毅然决然瞪了过来，美目深处有一丝哀求，莫名有几分负罪感的道森微微一叹，将昏迷的雷文放到椅子上。
　　“我为崔斯特而来，他偷了我的东西，必须要付出代价。”
　　一个能毫不犹豫为手下不惜己命的人，总是会令人动容的，更何况对方刚才也在为“受刑”的自己着想，道森自然不会过于为难莎拉，所以他直接开门见山。
　　“你都知道了？”
　　“放心吧，雷文先生很忠诚，只是这里有些耿直…我是猜出来的。”
　　“猜出来的…”
　　看着指指脑袋的道森，与他四目相对的莎拉美目流盼，大有将他从头到脚看个通透的打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这种狭**仄的用刑室，气氛自然很快变得微妙起来。
　　“咳咳…”
　　对莎拉有不错感官的道森率先打破沉默，迎着她那对蓝如青空，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开口：“说说你的底线吧。”
　　“难圣节之前，事后我会把崔斯特送到你手上，青囊我也会一枚不落的还给你，还有…”
　　红唇轻启的莎拉，手掌轻轻落在足以与娑娜比肩的身前，让道森的视线很自然落在上面，再也无法移开。“如果你肯帮忙的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这也太夸张了…”
　　“洛德说你的剑术很强，强的看不到尽头…雷文虽然想法有些直，但他的实力可不弱，能让他无法生出反抗之心的人可不多，所以我想你就是一剑劈开那艘船的强者。”
　　“挑战一个城市的统治者，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我必须知道崔斯特在哪儿，作为交换，难圣节之前我不会插手你们间的冲突。”
　　道森默认了劈船的行为，可他不是那种见到美色就走不动路的人，便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对方提议。不过莎拉却不肯放弃，她异常主动的迈步，带着与道森近乎持平的高挑身体贴了上来，于是乎他和先前的雷文一样一退再退，直到再无退路。
　　砰——！
　　双手撑住墙壁的莎拉眸子闪闪发亮，盯着道森漆黑的瞳孔一字一句道：“我、说、过、的，你的眼睛，我非常…喜欢！”
　　“可我不喜欢你的眼睛。”
　　“为什么？”
　　“我在里面看到了血海深仇…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普朗克有什么往日恩怨，但复仇的眼神我不会看错。”
　　假装镇定的道森压下心中旖旎，嗅着莎拉身上的淡淡幽香，有些不忍：“可他是这里的统治者，万一死了…就会有很多、很多人陪葬。”
　　“哈哈哈…你竟然可怜同情他们？”
　　哪怕是急需战力来扳倒普朗克的莎拉，听见道森如此天真的话语还是没忍住愤怒了，放声大笑的她丢掉了伪装出来地娇艳性感。
　　一双刚才还顾盼生姿的眼睛在此刻冷冰冰的，不见一丝情感，变回杀伐果断地船长大人后，莎拉身上冒出惊人杀意：“在这座城市讨生活的，除了那些孩子们没一个是不该死的，包括我在内…就算蛇母能饶恕这些滔天罪恶，我也不会允许！”
　　“随你便好了…好了，现在告诉我崔斯特在哪儿。”
　　自知无法劝解的道森有些疲惫，莫甘娜奉行的只要有悔过之心，皆能宽恕的行为他最近懂了一些，也尝试着去做了，可双城和平变革带来的影响，是他差点儿被黑色玫瑰在世上抹去。
　　在这片蓝焰群岛，原住民口中的蟒蛇群岛上比尔吉沃特人才是外来者，统治普朗克和胡子女士，也是莎拉口中的蛇母，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隐秘关联。
　　所以道森不想插手，他只想找到崔斯特，出海找琢珥鱼取青囊，然后带着充沛的精力去艾欧尼亚，迎接诺克萨斯人带来的浩大战争！


第418章 一定会成功

　　“嘶…莎拉，我还活着？”
　　“你说呢？”
　　“…”
　　被船长丢了白眼的雷文心中一颤，自知有错的他扫过熟悉的二层客房，麻溜的从床上爬起来背对莎拉跪坐在地，垂下脑袋：“开枪吧，船长大人！”
　　“砰——好了，快给老娘滚起来。”
　　用手指比出手枪并模拟发声，在雷文后脑勺上“开”了一枪的莎拉又坐回床边，还不忘顺手将有些凌乱的秀发拢回脑后。
　　“嘎吱…！”
　　狠狠咬着牙关的雷文站起来转过身，如往常一样凝望他最爱的莎拉，只不过这种爱无关生理需求，而是尊重与理解，这么多年了，没人比他更清楚她所背负的过往有多沉重，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恶心死了，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别用那种当爹的眼神看我，很烦的。”
　　受不了这目光的莎拉抱怨起来，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的雷文默默在桌子前坐下，沉默少许后才主动问道：“那小怪物走了？”
　　“走了，我告诉他崔斯特会去的地方了…作为交换他不会在难圣节前出手。”
　　“所以呢，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
　　“我也不知道，那可是一艘中型捕鱼船…重量起码也有上百吨，为了个毛茸茸的约德尔人，一剑就给劈成了两半，那劈起人来会是什么样？哈哈…”
　　望过来的莎拉笑出声来，只是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她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要那个名为艾伦的年轻人出手，只要一剑，普朗克那个该死的老混蛋就死定了，可是对方看不上自己，就连她视为最大本钱的身体都不行！！
　　“没关系的，莎拉…我的船长大人，我们已经筹划了这么多年，费力拉拢了那么多人，一定能成功干掉普朗克的！”
　　雷文的安慰让莎拉好受许多，她蜷起去掉丝袜的双腿像个孩子一样抱在胸前，只露出脑袋看着对面老父亲般的大副：“可如果失败了呢？我是一定会死的，你们大概也不会逃，会陪我一起死…可我不想那样，真的，真的不想大家伙儿跟我一起陪葬。”
　　“我说过，一定会成功的…刚才的事，你怎么跟大家伙儿说的？”
　　“我和那小怪物演了场戏，他装作浑身血淋琳的从后门跑了。你嘛，被英明神武的船长大人狠狠教训了一顿，连最宝贵的武器都被我砸碎了…对了，这是他陪给你的，说找个好点的工匠，加点好矿石，一两天就能变成一柄真正的炎阳钢弯刀，无论是砍人，还是砍幽灵都会很顺手。”
　　“真是见鬼！”
　　“哈哈、哈哈…”
　　“哎！”
　　看着捧腹大笑的莎拉，接住短剑的雷文眉头皱成一团，他现在想起刚才的吹嘘就脸疼，更别提还被他们都奉若女王的船长大人知道了，简直是丢死人了。
　　笑过之后，现实还是要面对的。
　　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默起来，取出短剑一遍又一遍摩挲的雷文，终于下定决心：“反正距离计划实施也就几天，我去看着那小怪物吧。”
　　“你不怕他一剑劈了你？”
　　“死了最好，正好将这该死的短剑还给他！”
　　“噗…”
　　一提起短剑莎拉就忍不住要笑，可笑着笑着就愁眉苦脸起来，脸色发黑的雷文也好不到哪儿去：“以你的化妆技巧，再加上我的伪装功夫，几天而已不会被别人发现…他如果提前接触崔斯特，我会及时传达信息的，无论用什么方法。”
　　看着决心已定的大副莎拉站了起来，哪怕没有穿看起来英气逼人的船长大氅，身上只有一件过于艳丽的舞女裙，她的形象在雷文眼中还是那么高大。
　　“好，雷文…给老娘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手，只能说！”
　　“我…”
　　“我什么我，你个蠢蛋…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你，就像你那柄弯刀一样，老娘不想看到你计划还没完成就死了，我一个人可杀不光普朗克的人！”
　　莎拉的忠告让雷文哑口无言，事实也的确如此，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那我怎么做？”
　　“在计划成功前，主动满足他的一切需求…甚至是包括我在内，你说我的魅力还不够吗？”
　　伸出手的莎拉将鲜红的长发撩起，很自然的在前襟拢起，那过于傲人的俏立模样，让雷文的目光又变得深邃起来：“船长大人…在我看来，够的不能再够了。”
　　“嗯，我有预感…他不会替这种正常男人都会有的要求。”
　　揶揄道森一句的莎拉又坐了回去，不需要用美色拉拢本该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可雷文莫名有些愤怒：“那小怪物只要还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不动心！”
　　“哦～那你呢？”
　　“咳咳、咳咳…时间不早了，船长大人早点休息，我去安排那个佣兵的事！”
　　“砰！”
　　落荒而逃的雷文走了，独留莎拉一人在床边默然无语，为了替被普朗克杀死的父母复仇，她用了十年多来潜伏、忍受的艰辛之多想上几天几夜也想不完。
　　不过为了复仇她都挺过来了，哪怕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与灵魂。自己从一开始的痛苦万分，再到默默接受，学习，直到如今能轻易勾动男人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可雷文不一样。
　　雷文曾经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在走投无路时只要给他一枚银海蛇，他都敢将亲娘卖了，好在他始终没有找到那早早就将他丢在襁褓中的亲娘，才会被自己从要去诺克萨斯竞技场的船上赎了出来。
　　但他有女人，还有过孩子，有一次雷文喝醉时说过，对不起妻女。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如同父亲望着自己的眼神那样充满溺爱，还有独属于雷文自己的无尽愧疚。
　　这种关系很特别，特别到莎拉对他几乎是无话不说，以前她甚至会想，将来如果和雷文的话，在蛇母的见证下结婚也不错。
　　可一晃好几年过去了，这种心思也淡了，她不想辜负雷文的尊重，那就好好的做个船长吧，而不是女人，或者说一个长大的女儿？
　　“算了，终于要结束了啊…”
　　甩去这些胡思乱想的莎拉来到窗前凝视远方，黑夜中的比尔吉沃特到处潜伏着很危险，可自己已经在里面摸爬滚打了太久，已经熟能生巧了，她需要看得是更深的远方。
　　极目远眺的莎拉，眼底的周遭巷道渐渐消失不见，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她只是凝视着远方暗夜里的涌动，以及那里面蕴含着的无穷多的可能性，以及随之相伴的危险。


第419章 绅士与佣兵

　　“哟，竟然活着回来了…可你这副鬼模样是怎么了，水鬼被你杀了？”
　　“根本没来，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找到那该死的小偷了。”
　　“真的？！在哪儿…”
　　无视他身上血腥味的小黄毛靠了过来，眼睛中写满好奇，“明天，只有傍晚才开门的“财富之荣耀”…别碍事，我得先去冲个澡。”推开伊泽的道森看了眼已然熟睡的悠米，还有被当做毛毯盖在身上的魔典，他想家了，班德尔城的回信究竟什么时候来？！
　　这个问题注定没人回答，望着道森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伊泽看向西边。顾名思义，财富之荣耀代表的是富裕，是一家胜者为王的大型赌场。
　　靠山是铁钩帮，就是普朗克偶尔也会去那里赌上几把过过手瘾，可没人敢赢他，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就算那些上头红了眼的赌徒都不敢惹他，想想就可怕。
　　不过抛开这点不说的话，财富之荣耀还是不错的，出入那里的大多数都是比尔吉沃特的上流人士，外来的富人，还有一小部分得了横财，用脏物换取筹码的幸运儿。
　　只要能平安到那里，就不会有人追究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哪怕是偷铁钩帮的，这是普朗克定下的规矩。不过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偷来的东西只能兑换筹码，要么翻十倍，要么一枚不留。
　　所以这些幸运儿通常来说都会变得比以往更穷，十赌九输，这就是既有热血沸腾又残酷冰凉的现实。
　　“不好，我想去啊…”
　　见不到厄运小姐的怨念在此时爆发开来，说做便做的伊泽溜到浴室门口，还没进去就被道森用话拦住：“停，老子不需要你擦背。”
　　“呃…”
　　“知道了，明晚带你去…但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明白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成年了！”
　　“哦，是大人了啊…那你就应该学会接受现实。”
　　“你个混蛋。”
　　知道道森指父母的伊泽低声骂道，但他并不生气，道森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是会考虑最坏的情况，那就是去了艾欧尼亚，依旧找不到父母线索的情况，或者干脆是他们已然…
　　“如果这样才算是大人，我宁愿一辈子当小孩子。”
　　靠在墙边的伊泽给出回复，“那就听话，我才带你去，懂吗？”道森果然如此说了，气得小黄毛疯狂挠头：“好好，都听你的，那到时候能见到厄运小姐吗？”
　　“说不定。”
　　不置可否的道森推门而出，热气腾腾的雾气随之蔓延开来，鼻尖耸动的伊泽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是女人的香水味，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啊？！”
　　“共用一个酒杯饮酒、肢体触碰、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对，还有一个昏的，然后被对方强势壁咚勾引之类的。”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是以道森一脸古怪的看了过去，“你丫是狗鼻子吧，刚才你闻不见，现在我洗过澡了你就能闻见了？”被鄙视的小黄毛一拨刘海，脸上写满自信：“我讨厌鲜血，小爷这叫闻香识女人…凡是闻到过的香味，绝对不会弄混的。”
　　“那如果女士们心血来潮换了香水呢？”
　　“啧啧，香水可是涂在身体上的…自然会混合每个人身上独有的气味，明白吗？”
　　“嗯，明白了…你是个不折不扣、真真正正的绅士。”
　　道森的高度评价让小黄毛更得意了，这一高兴呢，他就乐意说点其他的了：“其实我今天回来时，去了趟酒吧…不是九头响蛇，是半山腰上的那种寻常酒吧。”
　　“然后呢？”
　　迎着他的审视目光，“一个佣兵。”故意卖关子的伊泽压低声音，刻意做出神叨叨的模样，不屑一笑的道森走向楼梯：“那我忙了，还得冥想、锻炼…”
　　“别啊，我一点儿也不瞌睡…”
　　“那快说！”
　　被拉住的道森一脸的不耐烦，大致说起来，比尔吉沃特除了拥有船只的船长们，其他人水手、猎海人、船工等等都可以算是佣兵，就连海盗都可以雇佣，只不过是一个佣兵而已，这没有什么稀奇的。
　　“好好，直接来重头戏…听好了，他叫“马尔科姆·格雷福斯”！！”
　　“格雷福斯，好很熟悉啊…”
　　“得了吧，你最知道才怪了…格雷福斯以前叫托比留斯。”
　　这名字一出，就换做道森瞪大眼睛，他一脸的难以置信：“那不是托比厄斯，崔斯特的亲哥哥搭档吗？！”
　　“亲个屁，只是对外说的而已…格雷福斯惹了不该惹的人，数年前就被关进了恶名昭彰的“保险柜”。”
　　“诺克萨斯那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鬼地方？他该不会不惹了黑色玫瑰吧…”
　　“那谁知道，没人知道这两个诈骗惯犯、强盗、流氓，混蛋究竟是怎么反目成仇的…最后的结果是格雷福斯进了监狱，化名崔斯特的家伙逍遥法外，直到今天。”
　　耸耸肩的伊泽厌恶与好奇半掺，来了兴趣的道森想起视死如归的雷文，他和莎拉知道格雷福斯来了吗，或者说对方也是推翻普朗克统治的一枚棋子？
　　“你是不知道啊，格雷福斯的拿杆叫“命运”的双管散弹抢有多大，威力有多强…”
　　打断他思绪的伊泽，绘声绘色的描绘在酒吧内遇见的激烈枪战，听的道森眼睛也越发明亮。
　　按照伊泽的说法，格雷福斯是比尔吉沃特本地人，所以老巴很清楚他的过往，但老巴根本不知道对方回来了，还从名为保险柜的监狱中逃了出来。
　　如果没有崔斯特这档子事，格雷福斯回来干嘛道森懒得管，可如今有，所以他必须去想。这个在酒吧内遭到十几个赏金猎人围攻，干掉所有人，然后逃向港口消失不见的家伙究竟和厄运小姐有什么关系。
　　线索太少想不通，但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格雷福斯这次回来，一定是奔着崔斯特来的，这两人如果在街上遇见那一定很有趣，说是干柴烈火也不为过。
　　以伊泽的描绘，性格暴躁的格雷福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手中那杆一枪就能将墙壁轰到粉碎的命运，可不会懂得什么叫留情，他们之间会引起骚乱是必然的。
　　如果是厄运小姐引来格雷福斯，也就是“法外狂徒”男枪，让他和崔斯特大动干戈，四处发飙，普朗克作为统治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可这样的话，就必须保证两人闹出来的乱子够大，普朗克才有可能亲自出手，那要如何做到这一点，以及接下来如何操作才能干掉手下众多、行事颇为狡猾谨慎的普朗克呢？


第420章 活见鬼了

　　翌日，10月26日。
　　“真是见鬼了！”
　　“别关门，是我…雷文！”
　　“关的就是你…”
　　“等等，外面可是有不少探子…你不能赶走请来的管家！”
　　“该死！”
　　连着跑了好几天，又因崔斯特有线索的缘故，出海他是暂时不准备去了。正打算今天在别墅里看会儿书，晚上再去赌场看好戏的道森，没想到一大早就被穿了身正装、戴了顶浓密假发，脸上多出两撇胡子的雷文堵住了！
　　相较昨天那种无路可退的密室环境，此时的雷文显得从容多了，被道森迎接进门后，他毫不客气的扫过诺大的前厅，一脸若有所思：“我记得不错的话，这里原来的拥有者应该是皮城的…某个大家族。”
　　“然后呢？”
　　头也不回的道森走向楼梯，紧随其后的雷文一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败退：“所以，你需要一个管家。”
　　“是监视者吧，算了…只要不碍事的话，随你便。”
　　“这么大个别墅没佣人，就你一个人住？你的那只名贵的宠物猫呢…”
　　“别得寸进尺，我不想杀人…并不代表我不会杀。”
　　回首的道森很认真，被杀意锁定的雷文果断举手投降：“好，接下来几天只要让我跟着你，为您鞍前马后就行…有什么需求的，请尽管吩咐！”
　　“女人…”
　　“有的！！”
　　“小爷不要。”
　　一句话堵死雷文，或者说他代表的莎拉后，道森突然觉得轻松多了，将昨晚的诱惑再来一次的话，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把持的住。
　　“是…”
　　雷文深深地凝望了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道森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我有所爱的人，不想处处留情…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原来如此…艾伦先生，您果然出身显赫的贵族之后，是真正的绅士。”
　　雷文的马屁拍得很顺溜，可在道森听起来就不那么愉快了，尤其他昨晚还用“真正的绅士”调侃了小黄毛，他也不掩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呃，那个…”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绅士一词。”
　　“是！”
　　若有所思的雷文赶忙点头，绅士是指优雅有礼的行为，难道他很讨厌这种行为，或者说是厌烦了那些虚有其表的应酬，才一个人出门散心的？
　　只是他来自那里？
　　德玛西亚或是诺克萨斯，弗雷尔卓德那种野蛮地儿不太可能，不过德玛西亚教不出这种如魔鬼般的小怪物，那就是诺克萨斯了。
　　可这种强者又怎么可能不上战场，为达克威尔征战，赚取大量功勋，为家族扬名，所以他究竟是哪儿来的？！
　　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绕晕的雷文停了下来，不用道森吩咐就开始端茶倒水，供他拿着一本名为《娜伽卡波洛丝二十箴言》的神庙发行书籍惬意观看。
　　“终生无休，吾等即为动者…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坐。”
　　道森还是不习惯有个陌生人在身旁候着，干脆放下书看向雷文，对方略有拘谨的在对面沙发坐下，一脸虔诚道：“胡子女士在下…艾伦先生，看来你对神庙很有兴趣。”
　　“说是兴趣，更多是好奇吧。比如你们是如何渡过蚀魂夜的，神庙又在其中起到了什么…又有人来了，交给你了，我不想见任何人。”
　　话说一半停下的道森挥挥手，也不多问的雷文起身离开客厅，他则是换了个姿势横躺在沙发上，重新将书打开看了起来。
　　上层区的治安还是不错的，富人们出钱建立起了一支巡逻队负责包围附近的安全，平时就算没人也不用害怕有明目张胆的盗窃行为，但免不了有人会上门推销。
　　推销的自然不是商品，而是女人、赌场、还有酒吧，甚至是一些神秘的拍卖会，昨天哈利就是用这种名义来的。要是雷文没来，他会干脆装作不在家懒得理会，可刚才开门时也被外面的探子看到了，那就得做个样子了。
　　“胡子女士在下，艾伦先生…快点穿上正装，跟我去门前迎接！！”
　　很快雷文跑了回来，很粗暴的推开客厅的门，头上的那顶假发甚至都有些歪了，看起来相当滑稽有趣，可道森却有点笑不出来。
　　“你是见鬼了吗？”
　　“外面、外面啊…你快看看！”
　　“看看…该死，活见鬼了！”
　　来到窗口一望的道森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一个身材极其伟岸的身影，快跟下面两米多高大门一样高了。不仅如此，对方身上还披着织造极其复杂的重彩长袍，后方还跟着一队身上刻画着刺青、身穿兽皮的少年。
　　少年们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是12、3岁的模样，却个个手中持有带锯齿的长矛，腰间悬着阔口火枪和棒勾，看起来极为显眼，自然也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来刚才不是巡逻队经过，而是神庙来人。
　　“你先去招待一下，我马上就来…”
　　因此误判的道森脸色沉了下去，雷文点点头匆匆离去，还没忘将假发打理归为，他则是走向卧室开始做准备。
　　“伊泽瑞尔…！！”
　　一边穿衣服一边咬牙切齿的道森想通了一些事，小黄毛天不亮就走了，是去北面名为芭茹的小岛参加庆典。可这才多久对方的祭司就来了，而且还是前世最烦的老熟人“海兽祭司-俄洛伊”，他当初可不止一次被这个英雄打崩过。
　　一定是小黄毛又惹了什么事，对方才会找上门来的，那他是被关起来了吗？
　　莫名有些烦躁的道森穿上后方开叉的蓝色外衣、白衬衫，穿上格子裤、踩上长靴，摇身一变为有模有样的社会名流。
　　他不想这样穿，费事不说也不方便战斗，但来人是俄洛伊，她是娜伽卡波洛丝的“真者”，所谓真者就等同于拉克丝的圣女地位，是可以直接与神明沟通的存在，在神庙中的地位异常尊崇。
　　是以道森必须慎之又慎的去接待对方，这样才能保证伊泽与悠米的安全。就算事情不是如所猜想的那样，他也得这样做，毕竟得罪神庙的人在比尔吉沃特是寸步难行的，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者，哪怕是普朗克这个统治者也不例外。


第421章 代价是什么

　　终生无休，吾等即为动者。
　　这句话是《娜伽卡波洛丝二十箴言》扉页寄语，用的是符文大陆通用文字，但字体却是笔走龙蛇的弯弯曲曲，看起来满满的都是神秘感。
　　道森先前问过雷文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有人问他了，就是那个带着一队少年侍者而来，又把他们统统丢在门外，一个人自顾自的来到客厅，一屁股占据大半个沙发，如小山般魁梧的雄伟女性——俄洛伊。
　　关于对方伊泽说过很多，比如她那强横无比的体格，小黄毛说凡是见过对方的人，都会被这种伟岸所震撼，道森当时还不信，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嘎吱、嘎吱…”
　　沙发对面的道森在想如何回答这询问，有着古铜色肌肤，臂膀如桶，就是饮水机那种桶一般宽硕的俄洛伊，伸出手拿起了桌上拜放好的苹果，大口大口嚼着果肉，吃的他心有戚戚。
　　这比男人还壮十倍的女人，看样子是个很洒脱，但也很霸道的人。
　　“年轻人，不必拘谨…说出你的心中所想就行。”
　　或许是等的不耐烦了，俄洛伊那双绿色眸子望了过来，声音还是那般中性、浑厚，听得道森下意识就正襟危坐，不是害怕，而是被她粗狂仪态下的强烈自信感染。
　　“不、知、道。”
　　道森的回答铿锵有力，刚把剩下半个苹果整个塞进嘴里的俄洛伊顿了一下，然后将嘴里的苹果咀嚼、咽下，果核很随意地一吐稳稳落尽一旁垃圾桶内。
　　“那你一定知道“神悉”是什么。”
　　俄洛伊伸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金色神像，它的尺寸比一只酒桶稍大，看起来像个石球一样圆滚滚的。上面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与一张圆脸，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对如她瞳色般的眼睛。
　　不用去触摸，道森就能感到上面的冰冷湿润，就像是海蛇的身体般，满满的信仰之力萦绕其上，给人一种它并不是死物，而是活着生灵的感觉。
　　“听说过。”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吗？”
　　“大概知道了。”
　　老实回答的道森有些无奈，伊泽之所以多次来蓝焰群岛，就是对这尊神像念念不忘，想要将它搞到手仔细观赏把玩。因为他的父母曾这样做过，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想要追着父母留下的踪迹，感悟他们在那一刻的收获，让人无法责怪。
　　“你的伙伴住这里，还有一只猫，一本奇怪的魔典…那个黄头发的小鬼对神悉有想法，甚至还差点儿得手了，这可是神庙最重要的信仰之物，没有之一，你说我应该愤怒吗。”
　　句尾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道森肯定如果小黄毛没逃走的话，一定会被眼前真者拎起所谓的神悉，狠狠砸个满脸桃花开，让他知道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是应该愤怒，可您还是没动手抓我这同行者。”
　　道森迎向对方的绿色瞳孔，直勾勾的没有一丝惧意，惹得俄洛伊赞赏不已，伸手抓向腰间缠着的利刃：“不错的眼神，我果然没有找错人…看看这个。”
　　“…”
　　看到剃钩的那一刻道森沉默了，这东西不应该在铁钩帮手中吗，为什么会到俄洛伊这儿了，普朗克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这尊大山亲自出动。
　　“所以你明白了吗？”
　　俄洛伊的询问有些没头没脑，道森却懂了，他似有所悟的想了想，脸色凝重：“娜伽卡波洛丝存在于人们所行的每件事中，以及所行的每条路上…是以才能终生不休，为动者。”
　　“蚀魂夜过后我们就走，不会多留。”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不行…总得留下点儿东西。”
　　“那么，真者…代价是什么？”
　　在看到剃钩时道森就知道，不只是伊泽闯祸了，他也同样如此惹了麻烦。这东西就不该留下让派克背锅，他当初就应该就地销毁，哪怕是惹得普朗克疑神疑鬼大肆调查！
　　“你的强大与勤奋，就连娜伽卡波洛丝众神都为之侧目。”
　　俄洛伊的语出惊人没吓到道森，就像他们刚才说的“动者”，毕竟很多事哪怕没有旁观者，想要瞒过神明都是极为困难的。
　　不过净化力量应该不会暴露内在的本质，否则对方不会这么和颜悦色的来拉拢他，而是会彻底消灭他这染指虚空力量的无法无天之人。
　　“这还真是令人荣幸至极，所以呢？”
　　退无可退的道森果断认命，俄洛伊脸上堆起笑容：“娜伽卡波洛丝众神，无上的蛇母赋予了我两项重大责任。
　　第一，在与不死者的战争中，真者便是矛头。
　　第二，蛇母需要我来寻找身负潜能的人，以娜伽卡波洛丝的试炼考验他们。”
　　“也就是说，你终究会有老去的那一天…所以你需要为蛇母找到下一个合适的接班人，用来对抗那片永无止境的蚀魂夜。”
　　阅读理解满分的道森说的直白，看着他那双漆黑而清澈的眼睛，俄洛伊眼中的赞赏越发的多了：“蛇母不会容忍半分懦弱、迟疑，还有束缚…受到试炼之人，会直面灵魂的拷问，失败意味着彻底湮灭。”
　　“这是人之本性，无法根绝…我可不想迎接自我的毁灭。”
　　“毁灭不是目的本身…这只是为了让受试者明悟灵魂本质，由衷地追随真正的宿命。”
　　“我讨厌宿命的说法。”
　　“那就换一种，真正的选择。”
　　“听起来好多了…可是，我只信自己。”
　　在信仰方面道森依旧固执，他不想和神明有过多牵连，更也不想对祂们卑躬屈膝，再加上彼此的信息量与力量差的太多。
　　一旦答应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会被当做牵线木偶一样操控。到时候或许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可能要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何苦来哉。
　　“口头上的语言，形式上的膜拜并不重要。”
　　俄洛伊还是不肯放弃，甚至开出这种等同于亵神一样的诱人条件，道森依旧摇头。献出灵魂让对方立下考验之类的，纵然是善意的他也不敢，毕竟他对这世界来说，是真正的外来者。
　　“真是固执。”
　　豁然起身的俄洛伊扛起神像，握住剑柄的道森也站了起来，针锋相对的气氛霎时间盈满客厅。看着他那双毫无迷茫的眼睛，俄洛伊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破坏如此优秀的人选之一，双肩微微下沉放松开来：“蚀魂夜之后来神庙见我…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


第422章 怜恨悲苦

　　接受试炼，或者打上一场。
　　那能逃走吗，现在走也许来得及，可青囊还没有收集齐全，再说夹着尾巴逃跑也不是他的风格，于前厅目送俄洛伊离去的道森，无视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嘴角勾起。
　　“呼…胡子女士在下，你还笑得出来？”
　　长舒一口气的雷文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真者，来的时候杀气腾腾的，就算他不清楚两人谈话是什么，可也能猜出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不笑呢？”
　　带着笑意迈步的道森走得四平八稳，连忙跟上的雷文看着上下扫了一遍，上面既没缺个胳膊，也没少个腿的，顿时明悟过来：“该死的，她不会让你参与试炼吧？！”
　　“这很常见吗？”
　　是没有否认的追问，望着道森无所畏惧的那张脸，雷文嘴角抽了抽：“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没听说过有活下来的。”
　　“啊啊，那我岂不是死定了…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回到客厅的道森挠挠头，只是模样哪儿有什么害怕，在雷文看起来他只是觉得麻烦，对这种死亡试炼都只是觉得麻烦而已，这真是够敷衍、够狂妄！
　　“跑，现在就走。”
　　“不可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说说神庙，不对！是俄洛伊和蚀魂夜的关系吧，我很好奇。”
　　“好奇心不只是会害死猫。”
　　雷文的忠告异常郑重，“多谢。”道森还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死期将至，雷文想起那艘被劈成两半的猎海船，下意识问道：“你真的一剑劈了一艘船？”
　　“想看吗？”
　　“不想，每一艘船都是比尔吉沃特人的命根子，很重要。”
　　“好，蚀魂夜之后来山顶的神庙…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会让你看一场别开生面的战斗。”
　　算是解释一下自己打算的道森坐下，却没有再看那本放在一旁小桌上的书一眼，这种书还是少看为好，鬼知道会不会被神明注视，尽管祂们99%的时间都不会理会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俄洛伊是芭茹土生土长的岛民，她从出生就被庙里祭司看中带走，如今年纪大概和我差不多，是十几年前当上真者的…然后她做了一件事，建起了这座城内的第一个神庙，亲自扛的石料。”
　　转头的雷文望向窗户，直奔远方那座屹立在比尔吉沃特最高处的神庙，它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船板，由石料交错咬合建造而成。
　　远远望去的话，它就像一只张着巨口、露着利齿的深海巨怪。神庙的入口高悬在海湾之上，从上往下便可以鸟瞰蔚蓝的海水，将整个比尔吉沃特收入眼帘。
　　“第一座？可城里还有好几处神庙吧…”
　　道森的疑问恰到好处，雷文点点头：“那是后来才建的，毕竟我们被岛民们称为小粉脸，被视为愚昧无知的垃圾，仅比亡灵的待遇好那么一丝…比尔吉沃特是蟒蛇群岛唯一一处允许外人登陆的地方，如果船只妄图从其他小岛上登陆，便会被圣蛇无情吞噬。
　　别看我，圣蛇我也没见过…据说那是胡子女士的分身，平时生活在深海之下的地方，那鬼地方只有死人去过。”
　　提起死人道森便想起派克，对方不敢再来找自己，或许就跟神庙的注视有所关联，也算是隐形的好处之一。可他不想要这种好处，反而想再见一次派克，他想试着拯救或者净化这可怜的家伙。
　　道森的想法注定不能如愿，雷文接下来的话又将他拉了回来：“比尔吉沃特人被岛民厌恶很正常，但俄洛伊不是正常人…据说在她之前有几百代的真者交替，俄洛伊是最强大也最受尊敬的真者，但她破坏了岛民引以为傲的传统。
　　那就是不与我们这些小粉脸有任何交流往来，哪怕我们视岛民们的文化为尊。可俄洛伊还是来了，一成为真者就来了，带着那尊金色石头，踏上了污水横流的比尔吉沃特，这才有了神庙，有了其他祭司到来传播真正的教义与文化，而不是我们所臆想、所看到的事物。
　　说实话，比尔吉沃特人都很感激尊敬俄洛伊，也欢迎她以至高无上的姿态在这里生活，可是每个人都害怕…被海兽祭司选为参与试炼的人。”
　　“原来如此，俄洛伊的智慧、力量、以及那强烈的自信确实令人折服…那她和蚀魂夜的关系呢？”
　　“没有关系，起码我不知道。一般来说蚀魂夜来临时上层区会由铁钩帮负责…每年因此死的人双手数得过来，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拥护普朗克。而我们这些命不值钱的，大多数时间会在门前挂上女王草，将所有门板、窗户盯死不留一丝缝隙，然后拼命向胡子女士祈祷或者跟闯进来的亡灵战斗。”
　　雷文的话有股说不出的怨念，黑雾每年都在涨，从他小时候的海湾处，几十年过去了已然涨到了快到半山腰的扒手广场，再过几十年比尔吉沃特还有活人吗？
　　“或许这样说会很失礼。”
　　“可你依旧要说不是吗？”
　　“求神不如求己，将小命儿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对的。”
　　道森的劝说让雷文嘴角勾起，“呵呵…”他不屑的笑了笑，也顾不上这可能会让人不愉快，冷冰冰道：“身为贵族的你，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你，又怎么能明白我们这些人过的是怎样该死的生活！
　　你知道每天醒来摸自己脑袋在不在的感觉吗？
　　你知道一出门就要去拼命，有多难下定决心吗？
　　你知道晚上回来时，我们有多难过和开心吗？
　　你不知道，你的生活和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里，除非你主动伸出手，否则我们只能跟个蠢蛋一样看着上面，就这么一直看到死，无论你如何挣扎！！”
　　“你这算是…在嫉妒我吗？”
　　道森的询问听起来很傻，以至于雷文狠狠点头：“淦他母熊的，不嫉妒你才是怪事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我想这句古语，用来形容比尔吉沃特人够了。”
　　唏嘘的道森看向雷文，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够了，太特娘的够了，你说的简直绝了！”
　　“也许对你们来说，这世间之事往往是祸不单行的…可一味的自甘堕落不行，怨天尤人得过且过更不行，否则即便是活着也没任何意义。”
　　道森的话雷文不太明白，他从未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贵族，不是有钱人，而是真正的贵族，更别说是和对方面对面的谈论这些问题了。
　　“现在不懂没关系，好好想想…”
　　轻拍雷文肩膀的道森走了，飘飘让丢来一句振耳发聩的忠告：“假如真的干掉普朗克后，你们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让比尔吉沃特人从海里爬上来。”


第423章 财富之荣耀

　　“好啊，你小子还敢回来？”
　　“咳咳、咳咳…这位先生是？”
　　“厄运小姐的大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会跟我一起待上几天。”
　　踩着日头还在海上的伊泽回来了，面对道森的责问他表现的一脸无畏，趴在肩头的悠米抬抬眼皮，又很快睡去，魔典很老实的待在他手里，没让雷文发现异状。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这次我已经足够小心了，可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可抗拒的意外。”
　　有外人在，伊泽自然不会明说自己干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的道森，只能无奈一叹：“哎…你这样我可不敢带你去了，等我回来吧。”
　　“好。”
　　小黄毛出奇的没有闹着一起去，他知道道森已经摆平了麻烦，否则早用魔法讯息通知自己了。
　　“走了，等我回来。”
　　道森伸出手，雷文适时递来外出的风衣，同时还不忘仔细观察这一头金发的轻浮少年。与其说他伺候的这位是贵族，倒不如说金发少年更像，这才是他心目中的贵族形象。
　　没给雷文多看的机会，他便随着道森走出大门，这一出门就感觉到极为明显的异样，事情或许比自己想的还严重。
　　“左边三个。”
　　“右边四个。”
　　“不是工会的。”
　　“我知道，是普朗克的…放松点，你的伪装不错，暂时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
　　没想到他也会腹语的雷文嘴唇不动地悄悄解释起来，望了对方一眼阻止了话语后，走在前方的道森也难免头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对方总要给俄洛伊几分面子…再说了，起了冲突难道不好吗？你应该巴不得我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不好，一点也不好。”
　　亦步亦趋跟在道森身后的雷文说得急促，道森很快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主动开口道：“那你可要好好带路了，我答应你…如果不是必要，绝不轻易和别人起冲突。”
　　“呼…”
　　隐隐松了口气的雷文沉默下去，道森也不多说径直向前，望着他那并不算挺拔的背影，雷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讨厌被人这样同情，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份同情还回去的，必须还回去！！
　　…
　　…
　　傍晚，财富之荣耀。
　　踏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韵，堪堪到来的道森两人，毫无阻碍的走进了半是石头、半是木板船壳堆积起来的赌场。
　　虽然它的外观上并不如名字响亮，可内部的装饰还是很有格调的，色彩明亮、数以百计的夜明珠、精雕细琢着花纹、线条的贝壳、石壁，再加上炼金灯明亮而柔和的灯光，都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丽人舞女们，不要钱似的在大厅内到处穿梭忙碌，为客人们引路、端茶递酒，甚至任其上下其手也不反抗，更有甚者反而娇笑着欲拒还迎。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气氛，是司空见惯的贪婪。
　　贪婪与美色，财富与荣耀向来是一对兄弟，起码在比尔吉沃特人眼中是这样的。道森没忘记自己初来乍到的身份，所以他自觉带上一丝好奇目光，四处张望着这纸醉金迷的诺大场所，还不忘催促管家雷文兑换千枚金海妖的筹码。
　　这些钱不多不少，既不会引起旁人艳羡，也不会惹来成群赌客附庸，作为第一次来试水的新人足够了。
　　“这里走，艾伦先生。”
　　拿着筹码的雷文赶走负责引路的侍女，带着道森穿过一座又一座赌桌以及那上面或是亢奋，或是绝望的男男女女们，“那里是什么地方，围了好多人？”
　　“只有两人对赌的“海兽纸牌桌”，要去看看吗？”
　　“哦？走走，先看看！”
　　“这边走…”
　　和雷文配合着演戏的道森很快来到人群后方，因为周围人比较多的缘故，他只有掂起脚尖才能看到那张不大不小的精木圆桌。
　　“天啊，竟然又赢了！”
　　“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
　　“小声点，亨玛老板脸色不好…”
　　人群突如其来的骚动让道森眉头微皱，他看不到圆桌了，只能看到对面那位身穿名贵长袍、叼着翡翠烟斗的胖商人，袍子是弗雷尔卓德貂皮、上面细密的针脚代表着精致的手工，被设计成比尔吉沃特的风格，上面有着弯弯曲曲的线条与狰狞骇人的海兽图案。
　　对方是赏金榜排行第十的奴隶主亨玛，戴满双手十指的血金戒指染满了矿工的鲜血，原先是诺克萨斯人，后来不知因何原因出逃到比尔吉沃特，如今还干着奴隶买***如向诺克萨斯的竞技场输送角斗士。
　　“这里、这里…”
　　看不清牌没关系，亨玛有多坏、多富有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但要看清另一个人的道森带着足够地好奇开始移动，转了好一会儿，在雷文几枚筹码的诱惑下，他才得到了一个足以看清对方的地儿，当然还是要踮脚。
　　是个穿着棕色皮衣、皮裤，肩上有着暗金色肩罩覆盖，戴着顶外黑、内红宽边帽的中年男人。他的黑发长到披过肩膀，脸上是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很是浓密乌黑。
　　眼睛盖在帽檐阴影下看不清瞳色，鼻子是很有特点的鹰钩鼻，再加上从下巴直上爬出，刚好在嘴唇下方停下的那一缕凸起方块胡，便让道森有了满满的既视感，确认了男人的身份——卡牌大师，崔斯特·费特。
　　在芝云方言中，这个名字具有特别的意义，简单来说是“扭转命运”，崔斯特想扭转的是自己的命运吗？
　　比方说被大河游民、被这些亲人朋友抛弃的事实，还是说他向扭转今后人生的每一个苦难与危险，亦或是当前的赌局？
　　这些都不重要，只是看了一眼的道森移开目光，他不想让崔斯特这狡猾的家伙感觉到危险，同时要应付后面新来的客人。
　　比如说那个想要故技重施靠近自己，有着一头惹眼火红的女人，还有跟在她身旁左眼带着眼罩，脸庞棱角分明，看起来颇为成熟稳重的男人，从两人的亲昵程度来看，这位大概率是她的情人之一。


第424章 折刀与翻倍

　　“艾伦先生…”
　　“管家，走了…去那边玩骰子的桌。”
　　“是！”
　　提醒了道森的雷文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随着莎拉来的男人一眼，这混蛋一定是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故意要早来赌场的。否则按照他们的安排，两拨人根本不会如此巧合的撞在一起！
　　“他是谁？”
　　因为旁边的那桌过于精彩，在只有寥寥几人的骰子桌前坐下地道森开口，站在他身后的雷文听出些醋意来，脸色难免有些古怪，但他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先一枚一枚的来吧，先生。”
　　微微点头的道森，在雷文的示意下将筹码放在桌上丰满的海妖图案上，另一边则是凶猛丑陋的海兽，这是张很简单的赌大小的桌子。
　　“是折刀帮的拜恩。”
　　“没听过。”
　　“十几年前的诺克萨斯沿岸有个无人不知的恐怖化身，只用一条双桅横帆船，就能轻而易举的戏耍数倍于己的战舰，凡是被盯上的商船没一个能逃掉的。”
　　两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赌桌上，而是说起了悄悄话，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商量该如何下注，随之投下的筹码也越来越多成了既定事实。
　　“诺克萨斯人可不好惹，听起来有些夸张。”
　　手中不停的道森眉头微皱，“在比尔吉沃特，有时候真相往往比城里数不尽的小道故事更为离奇。”雷文的话让道森没了下文。
　　在这场有输有赢的赌桌上，沉默少许的道森，还是用腹语问了出来：“那他一定是个追踪高手了…是情人吗？”
　　“是。”
　　雷文的回答言简意赅，即使早知道可能会遇见莎拉拉拢的情人们，可道森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这是占有欲在作祟，是以轻轻将其压下，不再多问一句。
　　“输得好快，不玩了…去玩点别的。”
　　在这里千枚筹码说是九牛一毛也不为过，十几分钟下来就输得只剩一半的道森站了起来，刚要走后方人群就传来很大的骚动。
　　“再来…呼呼呼，这次老子要玩大的，你敢吗，该死的水耗子？！”
　　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人群传了过来，道森迟疑一下看向雷文，“我们去另一边看？”为了不让两人的冲突加剧，或者说不让拜恩那混蛋继续挑衅他，雷文小心翼翼的给出建议。
　　“嗯。”
　　点点头的道森，在雷文的带领下绕开莎拉与拜恩，来到另一侧能看到亨玛的地方，随着他刚才的那一声怒吼，便有人陆续送来一箱箱没兑换过的金海妖，闪闪发光的珠宝，还有各种按着血手印，或者是盖着精致印章的票据，甚至还有精良的武器、铠甲将圆桌附近挤得满满腾腾，看上去就像一座海盗的宝库。
　　崔斯特没有说话，只能看到他后脑勺的道森见他点点头，于是发牌开始。
　　“嘶…！”
　　见对赌成立，围观的人群皆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赏金榜第十位的底蕴，以桌上的财富之多，能够挑起的已经不是争斗了，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金钱战争！
　　“我想现在该您跟牌了，亨玛老板。”
　　“不用你来教我，水耗子…”
　　“…”
　　崔斯特耸耸肩，并不介意自己被鄙夷成老鼠，可他手上动作并没有停下，他用纹着刺青的手指在纸牌背面画起螺旋轨迹。
　　奋力踮脚的道森看清了这只手，他感受到了上面隐晦的魔法波动，是很微小的那种，就像游离在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伸了个懒腰那般自然。这种手法一般的法师根本就发现不了，就算是修行奥术的他，也有点不确定崔斯特是否出了老千。
　　“别以为你的小把戏能够糊弄我…别忘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呢。”
　　善意提醒崔斯特的亨玛脸上横肉抖了抖，“糊弄你？！”声音诧异的崔斯特抬起双手狠狠甩了甩，袖子里并没有任何任何备用牌飞出来，他的动作充满着最直接简单的自信。
　　可道森却嘴角勾起，这下他确认了，又有魔法波动泛起，想来桌上的牌已经被替换了。
　　“哼，不会吗？那你为什么到处看来看去的？”
　　冷哼的亨玛终于直起身体，一脸玩味道：“听好了，我和成千上万的人打过交道…老子最清楚人在走投无路时是什么样的！”
　　崔斯特没有说话，而是用起身站立、恭敬弯腰的夸张方式拿下宽严帽，众人的目光自然聚焦在帽子上面，他则是趁机扫过周围，并在莎拉与拜恩处微顿后离开。
　　“有趣…”
　　散去指尖微不可查的光芒后，借着光反射看清这一幕的道森露出微笑，虽然不知道莎拉为什么肯定对方会来这里与人对赌，可从这模样来看，崔斯特已然发现螳螂捕蝉的黄雀了，那他会马上选择逃离吗？
　　不会的，赌徒的心理道森很了解。
　　没有一个赌徒会放弃眼前的这笔巨额财物，尤其是在他的戏法骗过所有人稳操胜券后。
　　“他好像…”
　　正要提醒雷文的道森闭上嘴巴，因为他看到拜恩动了，本来藏在人群后的他选择主动上前，厄运小姐则是后退几步得以纵观全场。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在发完五张牌后亨玛的语气变得笃定起来，还有傲慢与鄙夷在内，他已经想好待会儿要怎么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喂给码头硕鼠不错，最好是切片后活喂，那叫声一定很美妙。
　　“让我们来点更有趣的吧，先生…翻倍怎么样？”
　　“你还有钱吗？”
　　“好说。”
　　“哗啦！”
　　“哗啦！！”
　　一袋沉甸甸的金币从崔斯特宽大的兜里出现，另一袋被亨玛的仆人拿上，桌上摆着的金闪闪小山顿时又大了不少，惹得旁人皆是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该你先亮牌了。”
　　“惯例如此！”
　　“都给我盯好了，待会儿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在崔斯特摸向纸牌的那一刻，亨玛许给了在场所有人好处，于是上百道目光齐齐投在卡牌身上，大有将他看到死的打算。
　　“崔斯特！！”
　　响亮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不知何时到了另一侧的拜恩出手，是一个飞跃众人、银光闪闪的套索，上面的魔法波动很强烈，想来落在人身上后会有一些奇效，比如说禁魔。


第425章 混乱与偷袭

　　哗啦啦…！
　　拜恩的动作快、狠、准，可早有准备的崔斯特更快，他猛地一脚将桌子踢飞，满桌的金海妖、纸牌和票据便纷纷从半空中落下。
　　砰砰、砰砰——！
　　拜恩的手下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将亨玛围住的他们，不管不顾的对着前方扣动扳机，将圆桌打出密密麻麻的窟窿，鲜血与尖叫霎时间弥漫开来。
　　在这片突兀到来的混乱中，有人夺命狂奔、有人趁机捡票据，还有人脸色一喜狠狠抽回了套索，结果上面只捆着一个口吐鲜血的倒霉蛋。
　　“钱、钱、老子的钱…都给我停下！！”
　　亨玛尖锐的声音很快制止手下，可人群还是无法平息下来，等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时，一部分事物诡异地消失了。
　　“我的钱呢？”
　　亨玛扫过人群试图找到不见的崔斯特，一无所获的他低下头地瞬间脸上便青筋暴露，勃然大怒，然后变得如同死人一样苍白。
　　财富之荣耀的地板上，只有五张纸牌。
　　是清一色的艳丽海妖造型，由高到低，从13到9，正面朝上。
　　是一副无论如何，都稳赢的牌，所以崔斯特顺手拿走了绝大部分的财富，留下的那一小部分似乎是补偿桌子的损失，和对亨玛的无言嘲讽？
　　“啧啧，厉害…走了。”
　　“艾伦先生，去哪儿？”
　　“回家啊。”
　　正主走了道森自然没留下来的道理，故作疑惑的雷文脸色一喜，赶忙上前带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我知道，莎拉没追丢。”
　　我也做了一些小记号，只要崔斯特不是今晚乘船出海就不至于追丢，可晚上的比尔吉沃特海域，啧啧…可是要人老命的。
　　心满意足的道森前边走，后面却跟了个小尾巴，就连雷文都没发现，直到两人在侍者们略有惊恐的微笑下离开财富之荣耀，踏上隐秘的山石小径时，对方还是不依不挠的悄悄跟着。
　　“你想干嘛？”
　　不得以停下的道森看向身后雷文，正皱眉紧锁想事的他一脸错愕，等反应过来后，才发觉道森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黑暗小路。
　　唰——！
　　回应道森的是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还是可以折叠起来的那种，“混账东西…！”咒骂着的雷文刚想阻拦就被按住肩膀，然后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名为艾伦的少年，很简单的上前一步抬起两根手指，那柄急速袭来的折刀就停下了，稳稳地，不带一丝颤抖，仿佛它本来就在那里，在他的指尖。
　　这可是拜恩的小刀，折刀帮首领，折刀拜恩，百发百中，杀过无数人的折刀！！
　　“厉害…啪啪啪！”
　　鼓着掌出现的拜恩突然一歪脑袋，后知后觉的伸出手，等收回来时两指尖就多了枚折刀，或许是动作过于猛烈的缘故，他的脖颈处开始渗出鲜血。
　　少年的反击看似差上那么一丝，可拜恩知道要是没及时歪脑袋的话，自己那个瞬间就死了，而且是被利刃完全贯穿的那种。
　　即便是这样的事实，拜恩也不过是拿起手帕擦了擦，还不忘顺便将折刀收进袖口内，迎向道森泛着冷意的目光笑道：“扯平了？”
　　“下次你肯定会死。”
　　这话道森说的很平淡，听得雷文毛骨悚然，异常服气的拜恩摊摊手：“没有下次了，我最厉害的手段都被你接住了…我现在还不想去见胡子女士，我来只是想看看你，然后问一件事，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是一张包裹着火焰、刻着红色眼睛的纸牌。”
　　对“开大招”逃跑的崔斯特道森看得很清，那一瞬间荡漾开来的空间波动很奇特，就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屏障大门狠狠压迫而来，而那张牌就是钥匙，当它亮起时崔斯特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到了很远的地方，大概有几百米吧。
　　瞥了眼南方的道森知道，追出去的莎拉走的就是南边，也不知她是如何确认了这方向的，难道崔斯特也曾经是情人之一？
　　“哦，原来如此…是稀奇古怪的魔法，真是烦人。”
　　并不知他在想什么的拜恩自顾自地发起牢骚，沉默许久的雷文终于开口：“既然问了，还不快滚蛋！”
　　“这可不行，有来有往是我做人的原则…年轻人，有没有兴趣看一场盛大的谢幕？”
　　突然发起邀请的拜恩嘴角勾起，随之瞪大眼睛的雷文一脸难以置信，可还未等他阻拦，就在道森的一瞥下冒出一身冷汗。
　　“现在吗？”
　　“后天晚上，同一时间。”
　　“知道了，去哪儿？”
　　“鼠镇，屠宰码头…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好。”
　　答应下来的道森转身离开，望着他背影的拜恩默然不语，想说什么的雷文张张嘴，最后只能无奈的一同离去。独留他一人站在峭壁边缘举目远眺，看情形，他大有在这里看上一整夜的打算。
　　“艾伦，你不能陪他一起发疯！”
　　没走出多远，便快步上前的雷文拦住道森，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竟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慌乱。没办法，这次的计划太重要了，重要到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不受控制的外人。
　　“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发疯？要说嫉妒的话…我和你们船长大人还不到那种程度。”
　　说出心中疑惑的道森有些好奇，刚见到拜恩时他以为这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可最后在这里接触，才发现他骨子里藏着疯狂。要不然也不会偷偷跟上来企图暗杀自己，而且还能在暗杀失败、经历差点身死后若无其事地发出邀请。
　　“拜恩的那艘双桅杆横帆船沉了，受过很重的伤，他是莎拉找的第一个…当初花了不少时间才好。”
　　“所以说他之所以这么疯狂，还参与到你们的计划中来，是因为可能活不长了？可我没感觉出来他的生命之火不稳。”
　　“魔法的事我不懂，只是直觉。”
　　雷文的表情有些迷茫，不是在撒谎，而是有些不舍得拜恩，他在这次计划中所承担的风险很大，比身为主谋的莎拉还大，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拜恩的船怎么沉的？”
　　雷文想也不想的摇摇头，得不到答案的道森想了想，看着雷文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无奈道：“毕竟我们有言在先，那天我不会去的。”


第426章 树枝丢了

　　“走了？”
　　“走了。”
　　“树枝丢了。”
　　将雷文送入黑夜中后道森回到客厅，直接说重点的伊泽很自觉地抱住脑袋，竟是做好被道森毒打一顿的准备，可结果却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怎么丢了。”
　　语气平淡而肯定的道森手掌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来回反复几次才总算压抑住扁人冲动。他很清楚，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他就是打死小黄毛都没用。
　　“呃…”
　　从手臂夹缝处偷偷看了道森一眼后，知道暂时安全的伊泽变成正襟危坐，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开口解释：“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偷走那个神像只是想摸摸它…可俄洛伊那座山平时看得很严，而机会往往稍纵即逝。”
　　道森知道这是伊泽的骨子里冒险因子在作祟，便怒目圆瞪：“所、以、呢？”
　　“我坐得是开往芭茹的“娜迦船”，俄洛伊似乎要回芭茹办事也上来了…神像就在和她一门之隔的船舱内，我果断就用了护臂，结果随后舱门就被撞开抓了个正着。
　　就在那时水鬼出手了，派克直奔俄洛伊腰间想抢回他的武器，我也是因此暴露的，我们三个在船上纠缠了一会儿。俄洛伊太厉害了，就几秒钟功夫，她就用神像将船砸得飞了起来，同时还有几十个触手从海里飞了出来。
　　你说的对，派克的确不是一个。
　　那些触手从他身上拽出了好多琢珥鱼的灵魂，等我好不容易从鬼雾中找出方向要溜走时，派克来了…这该死的水鬼竟然拿我档替死鬼，我当然不同意了，连连闪烁想要逃走，可还是被触手狠狠抽了一下。
　　然后就一不小心掉了树枝，我想捡回来的，可是被派克抢走了…没办法，我只能玩儿命的逃跑，逃啊逃，根本就不敢用魔法，更别说跟你联系了，我也怕连累你，就在贫民窟待了差不多一整天才敢出来。”
　　“可你已经连累到了。”
　　“我知道，俄洛伊来过了…她让你干什么？”
　　“接受试炼，或者被她打死。”
　　道森轻描淡写的话吓得伊泽缩缩脖子，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有把握吗？”
　　“和一个神明的使者打、历代最强的真者打，你觉得呢？”
　　不置可否的道森站了起来，“你要出门？”见他风衣也不脱就走向卧室的伊泽追了过来，他点点头推开卧室门，径直取出行李箱内的海克斯强弓，还有那块微光脉动的土色水晶。
　　“你去干什么？”
　　“找俄洛伊要回剃钩，再去找派克。”
　　“等等——砰！”
　　抬手堵住房门的伊泽和道森四目相对，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一步不退，针锋相对了好一会儿，屋内的气氛也因此凝结起来。
　　最后还是伊泽率先打破僵局，他异常认真的开口：“树枝是我丢的，3天内我会负责找回来…相信我！”
　　“伊泽，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可是你想过这会闹出多大乱子吗？”
　　道森并不想因此责备他什么，只是难免有些生气，所以他才想主动出手解决这件事，不想过多的节外生枝。可伊泽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就算有莱米尔的叮嘱，他也不想事事让道森冒着危险去善后。
　　见伊泽沉默不已的坚持，道森也只好将东西放回去，重新设置好魔法陷阱：“你准备怎么做？”
　　…
　　…
　　是夜，月圆如镜。
　　“竟然是贝壳…”
　　偷偷随伊泽而来的道森看看脚下，有些好奇，或许是因为在高处的缘故，满月的皎洁月光在此时显得越发明亮。
　　这座如深海巨口的神庙竟然没铺设地板，仅仅只以多彩斑斓的贝壳埋进泥土，做成了一条条鲜艳的“鹅卵石”小路。
　　自知闯祸的伊泽和道森想的一样，先找俄洛伊拿回剃钩，再找派克。虽然他没有明说，可道森知道他一定会和俄洛伊谈条件，比如说由他自己来接受那场试炼。
　　所以道森来了，他是很怕死，很忌惮神明没错。
　　可是道森不想看到朋友为之受难，虽然嘴上不说，可他知道伊泽这几天一定没闲着，对方肯定拿着树枝在芭茹岛上各种询问了，只不过并没有太好的线索而已，不然他一定会牛逼哄哄的来向自己炫耀。
　　并没有让道森等上太久，藏在黑暗中的他就看到伊泽从不远处那座刻满繁复花纹、古朴盎然的石庙内闪了出来，双手稳稳抱着悠米，夹着魔典，腰间挂着派克的武器。
　　“幸运…”
　　呢喃的伊泽再度闪烁消失不见，几秒后石庙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挑着一盏油灯的俄洛伊径直走了过来，道森自然的从黑暗中现身，不多时两人就在神庙中心，那个有着许多触手的巨大雕像前汇合。
　　道森努力想要看清这是什么，但上面的各种螺旋和曲线实在太多，看得他眼睛生疼都没看清雕像具体模样。
　　“贸然来访，失礼了。”
　　只好放弃的道森认真对着雕像一躬以示尊敬，站在一旁的俄洛伊随手一甩将灯熄灭，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雕像之上泛起圈圈涟漪——哗啦！
　　恍惚间耳边传来波涛的道森瞪大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硕大无朋的海怪，祂头颈上触手盘曲，每一次游弋往复都会令天空震颤、大海倾覆。
　　祂的每一次行动都会散发出庞大的生命力，无穷无尽、永无止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浸于这种浩然伟力、为之惊叹痴迷的道森醒了过来。远方天边哪儿还有什么圆月，有的只是泛着鱼肚白的天空。
　　“每个灵魂生来就是宇宙的仆人。”
　　“所有生命的欲望都由宇宙所植。”
　　“宇宙涌动前行，全因万物汲汲追索各自的欲望。”
　　望着道森那双略有疑惑的黑瞳，自言自语开口的俄洛伊发音很怪，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可道森借着内心深处残留的悸动听懂了。
　　“这是什么？”
　　“娜伽卡波洛丝众神，至高无上的蛇母赐予吾等的教义。”
　　“就这三条？”
　　“当然不是，只要不违背这三条…其他的不重要，你懂了吗？”
　　“你的神要信徒们跟着本能的直觉走，不分善恶、不论是非…我自问自己行事还算顺从本心，这样也要接受试炼吗？”
　　带着疑问的道森看了过去，俄洛伊那对绿色瞳孔里满是坚毅无情，他再度对着雕像躬身，尔后头也不回的离去：“可我的本能告诉我不要信神，无论祂是谁。”


第427章 矛盾和拜访

　　10月28日，早。
　　“艾伦先生、艾伦先生…”
　　“抱歉，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进门、还有靠近都不知道。”
　　看着雷文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道森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他也如同对方一样得过且过，随着年龄的渐长，才开始明白以前懵懵懂懂的事。
　　“脸上有了些知性…相由心生，看来雷文先生这两天也想了很多。”
　　答非所问的道森转移话题，他总不能告诉雷文自己在想一个“矛与盾”的问题，和娜伽卡波洛丝众神，那个从雕像上看到得接天连海的大海怪有关。
　　比如那三条核心教义内提到的欲望之说。
　　道森从回来的路上就在想，想到现在又进一步了解了那些教义，祂鼓励人们欲则取之，恨则毁之，让每个灵魂的本能得到彻底释放，那与之相对的理性要来有何用？
　　这种事本就是各有看法的，没有一个绝对的答案。
　　不过道森还是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前不久前往星界的莫甘娜。她主张的只要有悔过之心皆可原谅，就是在告诉他要用理性驾驭本能的放纵、愤怒、仇恨等等。
　　道森更亲近这种想法，因为他觉得很有人情味，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当然娜伽卡波洛丝的他觉得也不错，如果身为一个人连欲望都放弃了，那活着跟条咸鱼有什么区别，哪怕这条咸鱼会翻身，可它还是改变不了本质上是个咸鱼的事实。
　　“我只是既怕死，又想好好活着罢了。”
　　楞了一下的雷文没有否认自己想了很多，比如干掉普朗克后该何去何从，这点连莎拉都没有想过，这毕竟挺奢望的不是吗？
　　他们所能想到的事情，无非是如普朗克一样统治这里，不是为了统治而统治，而是为了活下去而统治。急流勇退什么的不太现实，这世上没有那种能容纳他们如此多罪恶的世外桃源。
　　他们如果干掉普朗克，就必须铲除那些拥护他的人，否则就会被杀。就算杀掉这些人，还是不能退，因为有更多人盯着他们要杀。
　　这些人大可以打着为普朗克复仇的名号，等解决他们后振臂一挥，成为下一个统治者。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想想就让人头疼的不行，这问题到头来还是没个答案。
　　虽然雷文没有问，可眼中的疑惑与不解道森读出来了，可他也没有答案，或者说这种事只要比尔吉沃特还是法外之地，就避免不了。
　　可如果制定秩序的话，那比尔吉沃特还是比尔吉沃特吗？
　　“算了，别想了…到时候再说吧，拜托你照看一下房子，我得去补个觉。”
　　碍于昨晚完全没有休息，正打算离开的道森刚起身，雷文就伸出手掌：“等等，艾伦先生！”
　　“又怎么了？”
　　望过来的道森莫名有些烦躁，他觉得又有麻烦事儿要来了。果不其然雷文露出尴尬的笑容，指了指西边：“船长大人一早在九头响蛇等着了，想要见你一面。”
　　“不去，老子好歹也是个男人。”
　　经不起你们三番五次的挑逗、试探，后面的牢骚他没说。迈步的道森走的很果断，独留雷文一人在客厅内愁眉苦脸，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好一会儿他才望着上层的卧室房门，恶狠狠道：“不去就不去，老子请人过来总行了吧？！”
　　…
　　…
　　一小时后。
　　“淦他娘的母熊奶冻头…为什么会有男人拒绝老娘的邀请啊？！”
　　咒骂着的厄运小姐来了，像个贼一样从别墅后面，从那在旁人看起来也不会有人看到的，根本无法上来的悬崖峭壁下来了，还小心的在外面穿了件厚厚风衣，搞的她此时脸色通红无比。
　　“呼呼！别抱怨了，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话说你最近是胖了不少吧？”
　　好不容易将她拽上来的雷文也是气喘吁吁，回应他的是“哗啦”一声迎头袭来的风衣，等他好不容易掀开后，就看到盛装在身、身姿妙曼的莎拉。
　　“老娘为了穿上这该死的裙子，可是花了20分钟！”
　　傲然挺身的莎拉一袭红裙美艳动人，回眸一笑尽是万种风情，看得雷文眼都瞪直了，“哦，我伟大的船长大人…相信我，今天的您，可以征服全世界的男人！”
　　“噗…”
　　在靠崖窗户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道森就醒了，那上面有他留下的魔法陷阱。没杀伤力，只是起一个提醒作用，然后他就借着光魔法的视线扭曲，光明正大的看着雷文在那儿忙活。
　　他没想到这两人的执行力这么强，玩起命来也是毫不含糊，更没想到他们彼此的对话会这么有趣，是以他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该死，老娘真是个蠢蛋！雷文，以后少出这种又蠢又臭又白痴又…”
　　在看到趴在栏杆上的道森后，穿得如同贵族小姐般的莎拉用了腹语，嘴唇不动的连环开骂，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雷文一脸幽怨的看了过来，那目光就像是在说，难道她不漂亮吗？
　　“…”
　　道森先是微微点头，然后动动脑袋雷文就会意的走了，痛骂他的莎拉突然安静下来，四目相对后两人皆是微微皱眉。
　　或许是第一印象的反差吧，道森穿得只是很寻常的灰衬衣和深色长裤，从那蹩脚的缝制手工来看，很明显是出自这里的地摊货，哪儿前两次见面时的衣着光鲜。
　　有趣的是，第三次见面莎拉反而穿得很正式，如果没有先前自以为他听不见的骂人，单看这种安静气氛的来说，说她是真正的贵族小姐也没错。
　　这家伙，接下来会说场面话…比如欢迎光临之类的。
　　“欢迎光临，莎拉小姐…你的光临让舍下蓬荜生辉。”
　　果不其然道森如此说了，还一路小跑着下来，竟是将刚才那一幕选择性的无视了，这就是男人啊！
　　那要如何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呢？事实证明他也是能被诱惑的，耐心点，最好能让他先急不可耐。
　　“阁下的宅邸，真是漂亮极了。”
　　微微一笑的莎拉双手捻起裙摆，很优雅的行了一礼，接下来就是等对方邀请自己落座了。
　　“不对，在说社交辞令前…你的身体太僵硬了，真正的贵族小姐呢，在与人说话时会自然的微笑，而这个笑容呢要露出6-8颗牙齿，嘴角微微上翘，而且要和交谈之人面对面，最少也得3米左右。
　　还有你的裙子下的双腿，弯得太没诚意了，要轻轻地错开，双脚呈直角，身体下降的幅度要保持在一个手掌左右，还有…哈哈哈！”
　　在道森如老妈子一样啰嗦的情况下，终于败退的莎拉在沙发上狠狠坐下，没有装模作样的合拢双腿，没有自然的下方双手至红裙上，而是很大大咧咧的翘起来，一只手还搭在沙发上面：“算了…我们还是少说废话，多谈正事吧。”


第428章 登门拜访

　　“崔斯特上钩了。”
　　“佣兵呢？”
　　“也…上钩了。”
　　“鼠镇，普朗克的禁脔。”
　　“拜恩，疯过头了。”
　　“因为我？”
　　惜字如金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好不容易停下的道森脸上难免疑惑，莎拉也同样如此，拜恩是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可偏偏他昨夜发疯了，在见过眼前的年轻人之后，而且疯的不轻。
　　“所以呢？”
　　“我担心他会来找你…”
　　“正说呢就到了，他很快就到…你不需要躲，坐到沙发边缘，保持能长时间坐的舒适姿态。”
　　起身的道森越过矮桌来到莎拉身边，手掌轻搭在她白皙的肩膀上，从五指间冒出的漆黑将她渐渐吞没，本以为是黑魔法的莎拉先是有些惶恐与后悔，因为她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不过莎拉很快冷静下来，她没有感受到敌意，更别说是杀意了，就连逐渐将自己吞没的黑暗都暖洋洋的，非常舒适。
　　“不错，莎拉小姐果然很有勇气…这是黑暗魔法，可以屏蔽一切视线与感知、还有里面的声音，接下来你只要好好看着、听着就行。”
　　施放完魔法的道森走向壁炉，从上面的台子上翻开剑匣，取出乌黑发亮的持锋，果然这把剑要这样包养才是最合适的，剑鞘毕竟不是它真正的家。
　　“你要干什么…”
　　开口的莎拉发现声音被挡了回来，“放心，我不想杀人…但对方是疯子，总得谨慎些吧。”昨夜那柄快若流光的折刀道森可是领教过了，和泰隆出手的速度不分伯仲，要不是最近有生命药剂提升身体强度，他想防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请稍等…”
　　提着剑的道森打开客厅大门，沿着阶梯来到前厅默默站定，外面的些许骚乱也越来越近。自从昨天被俄洛伊突击检查后，他对别墅的防御就上了点儿心，在窗子上加了些光魔法，可以轻而易举的观察到外界，而不是全凭感知是否有敌意，是以他才能提前发现拜恩来了。
　　拜恩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折刀帮的手下，里面还混着两个熟人，就是负责监视他的铁钩帮探子。事情进行到这一步，道森多少也能猜到些莎拉的计划了。
　　无非是利用拜恩在普朗克身边的地位，谋划一些见不到光的背叛而已，这并不是多么稀奇，但也足够好用。古往今来因为身边人背叛而亡的首领、君王、甚至是神明可有不少，人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上，在符文之地上亦是冠绝群雄的。
　　“来了啊…”
　　没给拜恩敲门的机会，提前一步的道森将厚重大门拉开一些，正好藏起来右手上的利刃。门外刚抬起手的拜恩没有因此吃惊，很自然的摸向脸上眼罩，他背后的手下们皆是如临大敌地摸向腰间武器。
　　由不得他们不谨慎，门内这位可是被俄洛伊真者看中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外来者，暂且不说这样的人能否通过那恐怖的试炼，光是活着就让人寝食难安了。
　　“我们的王，有句话要问你。”
　　“问吧。”
　　“小鬼，这里是比尔吉沃特…不是芭茹。”
　　“好吧，你一个人…按你们的规矩来。”
　　“呵呵，有种…都给老子等着！”
　　将手伸向腰间的拜恩霸气一笑，随后挂着的火枪、弯刀、甚至是衣服内一柄柄精美异常的折刀都取了出来，丢给了身后的手下们。这就是比尔吉沃特的规矩，在与人谈判时要卸下身上的武装以示诚意。
　　这一点就连普朗克都例外，在不定期会召开的海盗议会上他就是这么做的，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至于道森这个外来者会不会痛下杀手之类的，拜恩身后的手下们并不担心这一问题，这里可是比尔吉沃特，哪怕是胡子女士的祭司们，都没有胆量杀处于谈判状态的，海盗之王的使者。
　　“吱呀…”
　　将拜恩迎进门后，手持利刃的道森随手将持锋插进门后地板，直接没至剑柄的那种，这吓人的动作轻而易举不说，就连声音都平平淡淡小的可怜，自然也不会引起外面人的担忧。
　　“啧啧…我说过的，不会有下一次。”
　　咂嘴的拜恩自顾自地扫过前厅，放下剑的道森主动带起路来：“你就不怕被普朗克怀疑？”
　　“怀疑什么？”
　　反客为主的拜恩来到道森前方，踩在楼梯上的他居高临下地望了过来，独目中闪着猫捉老鼠的戏谑：“我可是听他的命令，在杀熟而已。”
　　这个用词让道森有些疑惑，看着拜恩那副“想知道吧”的欠揍表情，他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耻下问：“杀熟是什么？”
　　“就和薅羊毛一样，亨玛最近有些不老实，战争的风声你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了…比尔吉沃特的钱可没那么好赚，更别说是大量外流了，后面的还用我说吗？”
　　后面的确实不用说了，在信息足够的情况下道森瞬间明悟，可拜恩那副考究的模样还是让人有些火大，他干脆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像崔斯特这么谨慎的人，一般来说是不会被轻易找到的，更别说是抓了…所以你们是靠普朗克的势力找到的。
　　这家伙怕是又手脚不干净了，才会被盯上…不对！海盗之王不容挑衅，崔斯特如果偷他的东西早就被疯狂追杀了，那他是毫不知情的帮凶。
　　你们利用普朗克对亨玛的不满，借助他的势力找出崔斯特这个逢赌必胜的诈骗犯，再借此引他上钩去和亨玛对赌。
　　看你有恃无恐的样子，想必昨夜已经和普朗克通过气了…于是你带着莎拉，别人眼中的情人一起出手，你们在比尔吉沃特可是有名的追踪高手，这很合理。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崔斯特昨夜卷走的那批惊人财富已经被追回来了，而且还不动声色的到了普朗克的财宝库内，而且崔斯特还意外的逃了，理由嘛…用弃财保命就行。
　　用这种高明的方法敲山震虎，达到想要目的后…普朗克自然不会在乎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毛贼，所以你们的计划得以埋下伏笔，即便事后崔斯特前来报复，在鼠镇上和名为格雷福斯的佣兵起什么冲突，也不会让他起疑心，你说我说的对吗？”
　　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就来到客厅的道森在沙发上坐下，一旁听了个差不多的莎拉瞪大瞳孔，她真想将这家伙的脑袋开个窟窿，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
　　对莎拉在此并不知情的拜恩，迎着道森的笃定目光在对面落座，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这可是他们策划了好久的计划，可眼前的少年仅凭一些线索就猜出来了，并且说的非常对。


第429章 一个小故事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让我们来说正事吧。”
　　重新取回主动权的道森拿起茶壶，为彼此一一倒上，对面的拜恩略有疑惑地看了一眼沙发角落，但很快又移开目光，他总觉得莎拉在这里，可又闻不到她身上的气息。
　　或许是昨夜喝的有点多吧。
　　并不知道莎拉因此屏住呼吸的拜恩，收回目光后伸手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后才不屑的笑了笑：“正事就是问问你要不要上船当手下，拖一拖就好了。”
　　“拖一拖，也行…反正你们就算失败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道森知道拜恩说的是明晚行动，计划成功普朗克就死了，他自然不用理会这种邀请。但要考虑到计划失败的问题，到时候他恐怕要看情况是否补刀了，不然等这残忍狡猾的海盗头子缓过神来后，他就要同时面对船长和俄洛伊两名英雄的考验了，这绝不是什么好体验。
　　“来找点事打发时间吧。”
　　“也好，你想聊什么？”
　　“聊一个小故事，我说…你听。”
　　既然是谈判，那肯定不能刚进门就走，那也太敷衍人了，是以道森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对方愿意说他乐得省事，多说多错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总觉得拜恩一见自己就疯了，不单单是因为莎拉而吃醋的缘故，只是现在线索太少，他也无法确认罢了。
　　拜恩没有马上开口说，而是闭上眼睛，像随处可见的游吟诗人一样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悠悠开口：
　　很久以前，有个背负着血债与赌债的年轻人，来到了一个沉没的小镇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他，在绝望和孤独的打击下，带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倒下了。
　　就在这个年轻人为自己的人生默默流泪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古怪歌声，很低沉却非常有力，听起来是个男人在唱。
　　如果是传说中的海妖就好了，起码临死前还能看到香艳场面。这样想着的年轻人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想和别人在最后说说话。
　　等年轻人循着歌声，好不容易爬到声音来源时，才发现是个面目可憎的怪物。他抹去脸上的泥泞与鲜血，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这是个有着巨大嘴巴的水怪。
　　年轻人看着它，它也在看着他，对方张着血盆大口说话了，它的声音鼓囊囊的直入灵魂，就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别在意我的嘴巴，年轻人…这首曲子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换做往常年轻人可能早就逃了，可他又累又饿跑不动，便带着一丝好奇开口：“为什么？”
　　巨大的水怪靠近了一些，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贪婪的舔舔那张骇人嘴巴：“据我所知你遇到了一些麻烦，而我恰好能为你解决这些问题。”
　　“真的吗？”年轻人不太相信，又有些相信的问了。
　　“呵呵…”
　　水怪笑得像个快淹死的老头儿，用一副长者的口吻回道：“孩子，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条河流，而我就是这条河流的王…没有什么地方是我未曾去过的，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再次踏足的。”
　　年轻人是个赌徒，他一无所有，但还是带着希望问道：“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
　　“当然。”
　　水怪理所当然的张开大口，用鲶鱼似的肢体指指腥臭难闻的嘴巴：“你只需要付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年轻人有些害怕起来，可转念一想他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所以他拼命站了起来，望见了水怪那深不见底的巨大嘴巴。
　　“年轻人，正如你看到的…我的饥饿总是无法满足，可那些丰盛的餐桌旁，却总是没有给我留下位置，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让我进去！”
　　水怪的要求很合理，它只是想填饱肚子，有钱之后让它吃个够好了，这样想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就这么定了，我接受这次交易，可…”
　　年轻人还来得及询问要如何赚钱，水怪就将他一口吞进大嘴，然后“哗啦”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出现时，年轻人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这里是个充满着无限可能的天堂。
　　靠着骰子与纸牌他战无不胜，拥有了很多很多钱，还在时光飞逝中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他的新娘是一位美丽的公主。
　　举行婚礼的那一天，所有宾客悉数到场，就在此时饥饿的水怪再一次出现，所有人都尖叫着、厮打着，甚至是那位赌徒都也在想法设法的将它赶出去。
　　年轻人的行为伤到了水怪的心，他不仅没有开门反而要驱赶它，要违背和它的交易让自己饿肚子，水怪便生气了。
　　它张着巨口打到了所有人，吞掉了所有食物、房子、金币，可它的饥饿仍然无法满足。
　　美丽的新娘听过丈夫讲过这只饥饿的水怪，她哭喊着对它说：“求你了，别是现在，这次不行！”
　　一只怪物突然闯入神圣的婚礼上当然不行，在人们看来她的要求理所当然，你猜水怪怎么想的？
　　这只水怪啊，它佝偻着身躯来到跪倒在地的新娘面前，指指自己深不见底的嘴巴：“这种饥饿感真是麻烦，不过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请你原谅我吧！”
　　水怪的道歉，听起来是那么动听和真挚，它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沉默，新娘更是着了魔的泪流满面，甚至没有意识到一件…异常可怕的事情。
　　“不…！”
　　被打倒在地的年轻人发出歇斯底里地绝望吼叫，用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扑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嘎吱”一声，穿着洁白婚纱、美貌动人的新娘成为了盘中餐，水怪甚至在嘴里嚼了几下，看起来享受极了。
　　“哦不，天啊…你这该死的混蛋究竟做了什么啊，这就是你的饥饿？！”
　　无法接受现实的年轻人崩溃了，他不顾一切地扑向水怪对他拳打脚踢，可对方只是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像是拍苍蝇一样将他拍到地上。
　　“嘿哈哈哈…”
　　狰狞大笑的水怪，看着又一次混合着鲜血与泥土，跟个死狗似躺在地上的年轻人，残忍地低声述说起来：“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白痴到答应让我进来…嘿哈哈哈，真是太满足了——嗝！！”
　　随着拜恩戛然而止的打嗝声，不知何时起身，声情并茂演绎着水怪的他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重重的砸在沙发上，身上弥漫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悲意。


第430章 拜恩的决意

　　啪嗒、啪嗒…！
　　都说女人如水，也的确如此。
　　拜恩看不到的沙发角落道森看得见，不过莎拉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跟小女子般哭哭啼啼惹人怜爱，她只是很安静的，任由眼泪沿着脸颊、落入脖颈、顺着红裙的丝绸落入手掌。
　　这种事拜恩从未对她讲过，原因自然是他是男人，有些事因为骄傲或是自尊，或是别的什么，是绝不会对女人说的。哪怕她比很多男人都优秀，可依旧无法摆脱是女性的事实。
　　有心安慰，却不能做的道森下意识抬手，便只能学拜恩先前的样子摸向脸颊，挡住了他眼底的那些悲伤与愤怒，这是身为人类的同仇敌忾。
　　道森知道这小故事的主角是拜恩，而水怪是名为“河流之王-塔姆·肯奇”的恶魔，“欺诈魔”中的大恶魔，祂的由来甚至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的上古时期。
　　从蟒河流域泥泞的帐篷赌档，穿过比尔吉沃特霜盐板结的赌博大厅，再到皮城与祖安镀金的赌桌上等等，说祂的传说无处不在也不为过，有很多对财富投去垂涎目光的赌徒都知道——与河流之王遇见后心里泛起的饥渴是什么样的滋味。
　　在这些传说中祂有很多名字，在皮城与祖安人们称祂为“两件大衣”，因为有人说祂很胖，胖到需要把两件大衣缝在一起才穿得进去。祂最著名的故事来源于一个女技工，这个可怜的女人为了进入大家族，不惜和这恶魔做了交易。
　　第一次祂要了一缕头发、第二次是全部的秀发，第三次是一个手指，第四次是一个耳朵……就这样祂每来一次，女技工就少一个身体部位，直到最后一次…她连自己都卖给了这该死的恶魔。
　　塔姆·肯奇是比尔吉沃特人起的名字，在这里有人暴富，有人赤贫，如潮水般起起落落，塔姆的名字也因此声名远播，很多酒馆里都会提到老塔姆的名字，人们说他是个活在水里的恶魔，最嗜赌博，永不满足。
　　不管是哪个传说，哪个名字，剥去里面那些光怪陆离，添油加醋的辞藻后，都不难看出祂的本质——以欲望为饵，一步步诱人堕落，最后再出面收债，品尝人心的绝望、贪婪与悲痛。
　　杀人并不是目的，塔姆就像个投资者，会先将人捧到天上，在亲自吞掉对方拥有的一切，将其打落尘埃，更有甚者他还会第二次去诱惑同一个目标。
　　拜恩不是第一个沉沦的人类，更不是最后一个。
　　同为人类的道森明白赌徒不值得同情，可他也不想看到恶魔如此玩弄人类，这或许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在里面吧。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个故事。”
　　沉默良久的拜恩终于压下心中波澜，仅仅是一个小故事他的嗓子就变得沙哑异常，那份初见时的成熟稳重，在这一刻又回到他的身上。
　　道森望着他仅剩一只的疲惫眼睛，那里面有大量血丝却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点点头：“的确，但我大致能想到你的用意…你想让我帮你报仇，但对方是个恐怖的恶魔，凭什么？”
　　这就是现实，一个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而已，又不是他的亲朋好友，他凭什么要冒着危险去对付一个大恶魔，对方的实力起码也有半神级吧，说不定比弗拉基米尔还要难缠，他可不想去送死。
　　盯着他眼睛的拜恩，异常笃定的开口：“就凭你是…道森·冕卫。”
　　“不可能…”
　　难以置信的反应来自莎拉，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传出来，但视线却死死盯住道森，想起那个被一剑劈成两半的猎海船，想起几个月前游吟诗人们的卖力传唱，想起他持剑与星灵试锋芒的壮举，尽管这一壮举传得有些夸张，许多人都不相信。
　　尽管莎拉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心里已然有几分相信了，因为她盯着的少年沉默了，就好像默认了一样。
　　“你刚才说的是凭什么，而不是不可能，更不是畏之如虎…道森先生，你应该更谨慎一些的。”
　　抓着道森语病的拜恩神情笃定，说出了另一个依据：“当然这样就贸然判定你的身份很失礼，可你应该不记得我们两个月前见过一次。
　　那时我正好在进化学院里，而你就在图书馆里看书，看得很认真，虽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说来我还得感谢俄洛伊真者，帮我确认了这种猜想，胡子女士的试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参加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矢口否认也没什么意义。自己隐瞒身份是在防范黑色玫瑰，其他人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杀人灭口什么的更没必要。
　　“是，我的确是道森·冕卫…”
　　想到这里的道森无奈一笑，对着拜恩摇摇头：“可你要明白，我不会去找那个恶魔的…毕竟这件事，对我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还请节哀顺变。”
　　“哈哈哈…”
　　得到答案的拜恩笑得有些凄凉而不是生气，他也同样摇摇头：“我找你不是复仇，是为莎拉而来。”
　　“哦？”
　　这下论到道森惊讶了，既然不是为自己，那为什么又要讲这个故事呢？
　　道森的疑惑显而易见，一旁的莎拉心中一凛有些难过，摸摸独眼的拜恩遮去眼中不舍，沙哑着嗓子道：“前些年我在诺克萨斯沿岸劫掠积累了不少财富，听说你在收购青囊…”
　　“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为什么？”
　　摆手打断拜恩的道森开口问道，他不是自己想问，而是在替一旁神色黯然的莎拉问。
　　“因为很像…”
　　回答得模棱两可的拜恩嘴角勾起，“莎拉笑起来和她很像，所以我拿她当替代品追忆过去，起初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罢了…那时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哪怕活着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我也不想死，我还想着报仇，尽管希望渺茫。
　　但男人总是会变心的，尤其是在和一个女人相处久了后…后来我知道莎拉的仇人是普朗克，而我的第一个仇人是普朗克他爹，那个被自己亲儿子杀了的倒霉蛋。
　　人嘛，总是会同病相怜的。
　　最近我时常在想计划失败了会怎么样。
　　我死不死不要紧，可莎拉不能死，绝对不能死…于是你来了，真的太好了。
　　拜托了，道森·冕卫…我愿意用全部财产，我拥有的一切一切，来换你的一次帮助！！
　　其他人不重要，我只要莎拉活着！
　　如果计划成功了，不管到时候我是否活着，这些都是你的…如果失败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行，带走她，让她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拜托了！！！”


第431章 交易成立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肯低头跪妇人。
　　对于视女人为附庸品的比尔吉沃特来说，这句话描写的很贴切，这种事也从未出现过，却在这一刻出现了。
　　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房产地契、金币存单、财宝库钥匙等等，双手高举、垂下头颅一跪到底的拜恩神色如常。他不是为了活命下跪，也不是输红了眼向他人借钱，更不是被迫屈服于强大的武力之下，只是心甘情愿的这样做了。
　　家人尽丧海盗之手，好不容易有了真爱又被恶魔所噬，为了活下去、为了复仇，举起无情屠刀化身海盗的拜恩知道，自己这一生活得坎坎坷坷，亦是罪孽深重。
　　可莎拉不同，她有着自己的底线，那种对他人尽可能的善良，在比尔吉沃特这罪之深渊里，是那么的难能可贵，惹人怜爱，是以这一跪拜恩甘之如饴。
　　“…”
　　随之起身的道森按住一旁的莎拉，垂着脑袋的拜恩没有看到，她挣扎了一下便归于平静，自己的确不能冲动，不然让他发现了，又那该何去何从呢？
　　“你先起来…”
　　伸手的道森一把将拜恩拽了起来，没给他任何挣扎地机会，望着他凝重的神色有些敬佩：“折刀拜恩，东西我收下了…交易成立。”
　　“谢谢。”
　　本以为多少会有些鄙夷之色的拜恩神色真诚，随手将东西放到一旁的道森，点了点这些他的所有：“按照约定来说如果计划成功了，你就算活着这些财物我也不会还你，可无功不受禄是母亲对我的教诲…所以我会在将来，有能力时找到那个卑鄙的恶魔，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不为别的，哪怕彼此非亲非故，就凭拜恩这充满勇气与爱的一跪，就足以道森做出决定了，哪怕这需要的时间有些长，在没有把握打败对方时，他不会贸然去做这件事。
　　“不是公道，是私仇…毕竟年轻人答应了那个交易。”
　　出言纠正的拜恩紧绷脸颊，后悔就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无情地刮着他的身体与灵魂，让他想要泪流满面却又只能强迫自己无动于衷。
　　“嗯，的确是私仇。”
　　“记得明晚来看。”
　　“好，再见…”
　　挥挥手的道森留在原地没动，迈步的拜恩没敢回头，他微仰着脑袋快速离去，不敢让人看到自己那已然抑制不住的泪水。
　　“该死…你们男人总是喜欢这样自说自话，老娘不需要这种照顾！”
　　迈出隐匿魔法的莎拉脸色通红地抱怨着，一把抓起桌上拜恩留下的东西，看着道森那对古井无波的瞳孔恶狠狠道：“看什么看，老娘就算死也不要你帮忙…等着，待会儿我就让雷文送等价值的东西过来。”
　　“随你便…财宝库的钥匙丢下，其他你随意。”
　　“那是拜恩的！”
　　“他不需要了。”
　　“混蛋…你这家伙，别随随便便就把人杀了！！”
　　“…”
　　被一把拽住领口的道森，能听到她那剧烈跳动的心，在此时是多么的烦躁与不安，便只能默然不语等对方冷静下来。
　　“抱歉…”
　　保持着这种略有尴尬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堪堪冷静下来的莎拉松开手，伸手整理衣领的道森摆弄几下果断放弃，领口已经被扯大了，就像拜恩的身体一样回不去了。
　　“拜恩参加过试炼，还活了下来…对吧？”
　　“不是，当时我在海上救下他时…他伤得很重，城里没人能治，就在我准备放弃时，俄洛伊来了。”
　　“怪不得我感觉不出来他的生命之火有异常…当时你在场吗？”
　　恍然大悟的道森又有了疑惑，比尔吉沃特人口中的胡子女士，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身体千疮百孔的拜恩活了过来，而且能让他撑到现在，就连生命之火都没有一丝摇曳的迹象，即便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多久可活了。
　　眼中泛起回忆涟漪的莎拉，想了一会才摇摇头：“我没有在场，参与试炼的人大多都死了…恢复得半死不活的拜恩被送出来时，俄洛伊说由于意外只进行了一半，表情很可惜。”
　　“那当初拜恩为什么在诺克萨斯沿岸活动，你也不清楚？”
　　“不清楚，拜恩是个很骄傲的人，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主动承担了计划中危险最大的一环。”
　　“也许里面有些秘密，是他不想对外人说的…起码活着时不想。”
　　指指钥匙的道森想到故事中的公主，拜恩没必要撒谎，只是不知道他娶得是哪里的公主。只是对方连个名字都不想说，道森自然不会去追问什么，毕竟有些陈年往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有些事，即便知道了也不过是满足下好奇心罢了…”
　　将钥匙递过来的莎拉走向来时的窗口，“我能用魔法送你出去，可以走正门…”道森的话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她更加烦躁了：“别管我，老娘现在就想跳一跳…别过来！”
　　“好吧…那我明晚去吗？”
　　耸耸肩的道森目送莎拉抵达窗口，拽了拽上面的钩索，然后拎起绳子非常彪悍的一跃而下，随风飘来的声音淡淡的——随你便。
　　“随我便啊…”
　　嗅着屋内残留的淡淡幽香，道森看看手中那枚造型繁复的铜钥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那就是他忘了问拜恩财宝库的地方在哪儿。
　　“算了，总会知道的…”
　　先前拜访之人接二连三，突然变成独守空房的道森挠挠头觉得有些寂寞，或许是因为那颗心蠢蠢欲动了吧，他现在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到明天，想要看到厄运小姐的全部计划是什么了。
　　“去看看？”
　　“去看看。”
　　“偷偷地、小心的…”
　　自言自语的道森又站了起来，他不太放心伊泽的行动，万一这惹祸精在追踪派克时，搞出什么乱子影响到比尔吉沃特，那莎拉的计划就有可能出现变故。
　　老话说的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为了避免这种意外情况，他有必要跟着确认一下，只是不能被发现，不然又会伤害到小黄毛的自尊心，这保姆当的可真是够累的。


第432章 潜入鼠镇

　　10月29日，晚。
　　在这以白港为分割线的屠宰码头上，名为鼠镇的聚集处地如其名，硕鼠成群、臭气熏天。作为铁钩帮的驻地、甚至放有普朗克财宝库的禁脔之地，这里并不是疏于打理，而是由于来往的货物太多，比如海兽的皮、鳞、油、骨等等超过它所容纳的极限，才滋生出如此多的硕鼠与财富。
　　在高悬夜空的明月下，可以看到巨大的木制板条箱随意堆砌在港口各处，混合着鲜血与淡淡油香，还有硕鼠带来的恶臭弥漫，洋洋洒洒令人作呕。
　　哒哒、哒哒…！
　　皮靴踩在木板上的响动由远及近，是照例巡逻的帮众们，毕竟板条箱内的都是明天一早要运出去的货物，在这城市里总有些不开眼的、走投无路的家伙会来碰碰运气。
　　被发现自然是一了百了，要是走运点的话弄走箱内的货物，拿去白港另一边的收购店内换上些银蛇币，便够他们东山再起，于赌场内挥斥方遒、在债主面前趾高气昂了。
　　“咕咚、咕咚…最近几天难得安静啊。”
　　“胡子女士在下，你没听说吗…那个水鬼被真者狠狠教训了一顿，出海的船多了许多，游手好闲的混蛋们自然不会来这儿送死。”
　　“啊！真想特娘的好好睡上一觉…赶快天亮吧！”
　　偶尔灌上几口烈酒，你一言我一语抱怨着的帮众们拐了个弯，逛到不远处大屠宰棚的背后，却忽略了板条箱投下的阴影。
　　当月沉入云的阴影捂住整个码头时，远方主仓库的屋顶上还是有些异常嘈杂。持有手弩、居高临下纵观全局的夜哨们相当随意，敞开嗓门聊天的他们，动静大得如骂街一样。
　　是以就算是入侵者趁着此时出现，哪怕是大摇大摆的跑过去也不会有人发现，铁钩帮的人们将这种行为称之为“敲山震鼠”。
　　在英明的普朗克船长指示下，这种行为的确十分有效，暂且不说码头上板条箱内的那些便宜货，放着贵重货物的仓库可是很久没被盗窃过了，毕竟那些没卵蛋的货听见声音就怕。
　　可他们不清楚，这对那些有种的人来说简直再好不过。
　　而今夜这样的人就有两个，一前一后趁着阴影，径直的贴在了主仓库阴影内。
　　“一群蠢蛋，还没老鼠们聪明…”
　　对普朗克用人眼光颇感担忧的道森，看了一眼立在仓库前的桅杆，上面有具浮肿的尸体被人用巨型鱼钩挂在上面，在海面上吹来的夜风中微微晃动，明目张胆地警告着外来者，如果闯入这里会有什么可怕下场。
　　可那也得被发现才行，这种事哪怕换个机灵点的孩子来都能轻而易举做到。虽然前提是这孩子能无视普朗克的身份，否则就会因恐惧而搞砸这简单的事。
　　道森不是孩子，不会怕普朗克，崔斯特也不是，但他怕普朗克，所以他走得非常谨慎、小心，将注意力全然放在守卫们身上，却唯独忘了留意一下身后。
　　道森就像“狐假虎威”故事里的狐狸一样，只不过不是在前带路，而是在后方坐享其成，看着崔斯特小心地越过蜿蜒着的生锈铁链，探头探脑的从一对塔吊夹缝间穿过去，然后他紧随其后并光明正大的越过去、穿过去。
　　不需要担心时间岔开被守卫们发现，因为崔斯特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在他身上很难发生那种与守卫擦肩而过的惊险场面。他只会在确保自己有3秒以上的反应机会时行动，就像他在一个偶然机会下听到这次赏金任务时一样，斟酌再三后才选择出手。
　　于三天前逃出财富之荣耀，又被厄运小姐、折刀帮、甚至铁钩帮到处拦截的崔斯特并未多疑，当时拜恩的魔法套绳虽然没命中，可还是留下了用于追踪的特殊粉末。
　　靠着猎犬们的气味追踪才能让他疲于奔命，快速反应过来的崔斯特只能捏着鼻子认栽，将亨玛的财富丢得一干二净，还有穿着的那身行头仍了大半才总算脱身。
　　没有衣服的话要么回住处，要么去买，偷别人的选择对崔斯特来说并不存在。这点道森一眼就看出来了，卡牌是个很爱干净、又臭美的人，穿有别人气味的衣服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这种一环扣一环的计划下，崔斯特置办了一身新的行头，在那家还算高档的服装店内偶然听到一个富商的烦恼，仔细了解过后发觉这是单赏金极高的买卖，那就是去普朗克的财宝库内偷一枚匕首。
　　因为富商前几天前才被铁钩帮海盗打劫过，据说那是他的传家宝，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的宝贵事物。
　　可普朗克是什么人，富商根本不敢露面，唯恐上门赎回又被狠狠宰上一次，甚至是有性命之忧。即便如此崔斯特也没当场上钩，而是跟在富商身后，看着他找了许多人来委托这件事。
　　结果是很多人一听普朗克的名字就拒绝了，哪怕有几个被高额赏金吸引的家伙，考虑再三后也都放弃了，直到今天清晨，于昨夜踩过点的崔斯特才前来接受赏金任务。
　　就像刚才那些帮众们说的那样，被俄洛伊重创的派克藏了起来，一无所获的小黄毛只能被迫安分下来，道森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计划。
　　看着崔斯特因贪婪一步步迈进陷阱而不知，道森也不得不承认制定它的莎拉很厉害，哪怕她和蔚一样喜欢骂骂咧咧、自称老娘，性格彪悍，可架不住两人在智商上的差距实在过大。
　　哗啦、哗啦…！
　　跟着崔斯特一路走来的道森停了下来，因为对方停了下来，正于黑暗中望向远在水流浑浊的码头外，那里有着成排的帆船静卧海湾，船上亮着的灯笼随着浪轻轻摇动，将一艘挂着黑帆、宛若海兽隆起脊背的巨大战舰笼罩于内。
　　这是谁的座驾无需多说，凡是到过比尔吉沃特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冥渊号…”
　　微不可查的呢喃沿着风儿钻入道森耳中，如此低语的崔斯特手掌轻抚心脏，看来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中浮现的恐惧，或者说是以下克上的兴奋感？
　　多少能理解这种心情的道森看向无垠星空，他恐惧的是在那之后更深的东西，不是天外来客的虚空而是星界，也不知道莫甘娜能不能查出来真相，可就算是找到了又能如何？
　　有胆量利用虚空，甚至与它们做交易的星神又岂是泛泛之辈——沙沙、沙沙！
　　响起的脚步声打断道森思绪，是正走向拐角的巡逻帮众，他们比预想的要回来得早一点，嘴里嘟囔着没酒了，要回来取。
　　并不知道原因的崔斯特皱皱眉，下一秒便从阴影中钻进仓库对面小巷，这一次道森没有跟上去，而是连呼吸一同隐没在深深的藏入黑暗中，因为那里是个死胡同。


第433章 好久不见

　　5秒，再过5秒巡逻们就会路过这条死胡同。
　　崔斯特的潜入第一次出了问题，道森可以靠莫甘娜传授的黑暗魔法隐匿不见，可对方呢？
　　看似慌不择路的崔斯特稳如老狗，手臂轻轻一抖，就像他那天在财富之荣耀做的一样，一张纸牌从袖口弹进手中，并在他的指尖轻快来回翻转，如花如蝶、美妙异常。
　　还剩2秒，随着纸牌上的光芒渐渐亮起，崔斯特的眼睛失去焦点，熟悉的空间波动微波荡漾开来，随之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双腿兀地下沉，下一刻半闭着眼的卡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缓缓飘落的纸牌。
　　不是伊泽那种凭借护臂带来的空间跃迁，而是确切的锁定了目的地传送。这两者的区别很大，前者除了眼睛所见之地，隔墙便无法确定所在地情况如何，只能保证传送过去不会被塞进墙里之类的。
　　而卡牌的则是“看”到目的地，然后才传送过去，和艾克的时间倒流有些相似，这是维克托告诉道森的拓展知识。
　　嚷嚷着要快点拿酒的巡逻走了，他们只瞥了一眼死胡同便离开，完全没注意到落在阴影处的那张纸牌。无法传送的道森瞥了眼仓库，每个入口都有守卫，门窗紧闭、重重上锁，就像个贵妇人一样，把大门当成牌坊紧守着。
　　毕竟这座仓库是普朗克的财宝库，这里面最深处的那扇宝库大门每隔几天就会打开一次，用以存放交易、上供、劫掠而来的金币与宝物，纵然是道森也别想不引起任何骚动的进去。
　　既然进不去，那就不进好了。
　　悄然进入死胡同的道森捡起卡牌留下的纸牌，是张全身披着大片亮闪闪金色鳞片的怪鱼，在比尔吉沃特名为黄尾骨鱼，象征着无尽的财富。
　　因角度的关系，道森先前并没有在纸牌上看到如那天一样的红色眼睛，可他还是在纸牌上摸到些许温热感，是以火元素为主，其他魔法元素混杂，或者说有特定比例构成，从而形成的传送魔法。
　　“代价就这个似乎不错…”
　　默语的道森又一次隐入黑暗，富商是莎拉安排好的托儿，就算这是真的，这笔巨额赏金也只够买上那批青囊的30%，剩下的那部分，看崔斯特这那生命冒险的穷样儿，也不大可能还给自己，那他就只能在其他地方额外收取些利息了，比如大河游民所擅长的纸牌魔法。
　　从纸牌上残留的魔法痕迹来看，这种魔法难度很高，对现在法师们来说很难学习，毕竟他们修炼的魔法属性过于单一，更别说是将不同元素以特定比例混合。
　　不过这对道森来说不难，虽然修行奥术魔法也就2年不到，但原生体质在带给他身体困扰的同时，也让他在奥术方面突飞猛进。
　　道森有信心，只要到艾欧尼亚那种到处是原生魔法的地方，他这对能量时常欲求不满的身体，便会迎来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将纸牌收进怀中的道森有些好奇，他只知道佣兵格雷福斯是计划的一员，可不清楚这两人会以怎样的形式碰面，难道是预判崔斯特传送出来的地点，再让在那里男枪蹲点，以人赃并获的视角引起直接冲突？
　　…
　　…
　　就在道森猜测这对老搭档会以何种方式相见时，无视了高门铁锁，内部守卫、魔法陷阱，直接来到仓库中心财宝室的崔斯特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每次用传送魔法他都会晕眩一会儿，当崔斯特眯起眼睛看向屋内光线时，他的双眼才逐渐适应当前的环境。
　　散发着光芒的，自然是普朗克与手下们从大海上搜刮而来的奇珍异宝，一堆又一堆的，堆堆高不见顶的那种。萤萤发光的精致盔甲、异国他乡的艺术品，华贵耀眼的绫罗绸缎等等样样值钱，可这都不是他来这儿的目的。
　　换做平常崔斯特当然不会放过这些价值连城的财富，可这是普朗克的东西，里面如果少一件可能不会引起对方注意力，可如果少的多了，那普朗克这残忍的家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是将比尔吉沃特，甚至是大海，整个符文之地翻上一遍他都能找出来犯人来，崔斯特丝毫不怀疑普朗克这海盗之王的能力。
　　要么只拿一件，要么全拿走。
　　身为惯犯的崔斯特压下心中贪欲，看向大门附近的卸货区，宝库可是闲人免进的地方，以普朗克的滔天权势更是如此，所以前几天刚运来的东西必然会在那儿附近。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崔斯特抬起手，恋恋不舍的摸着一座又一座宝山走了过去，直到他的手指摸到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感觉到里面隐约传来的魔法气息，才堪堪停下脚步。
　　“哼…”
　　嘴角勾起的崔斯特小心翼翼地抽出木匣，缓缓将其打开，黑色天鹅绒铺就的底座上，静静躺着一把铸造精美的匕首，做工是德玛西亚货，只有那地儿才产这种线条明朗、设计简洁的高级货。
　　咔——咔嚓！
　　木匣合上的声音和另一个清脆的声响同时出现，听过这声音无数次的崔斯特僵在原地，甚至不需要回头，他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谁。
　　“崔、斯、特…好、久、不、见！”
　　被冰冷枪口触及后背，以及那仿佛从地狱尽头传来的低沉吼声让崔斯特嘴角微微翘起，笑得有些苦涩，一动也不敢动，唯恐站在身后的格雷福斯突然一枪崩了自己。
　　宝库内的气氛就此凝结，谁都没有再次开口，顶着老搭档后背的格雷福斯喘着粗气，一次比一次严重，他已经在这里站好几个小时了，连泡尿都没舍得撒，就是怕这狡猾的家伙突然出现。
　　要知道这里是普朗克的财宝库，是这座城市最危险的地方，换做别人可能早就崩溃了，可他不同，他有无尽地怒火作伴，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崔斯特终于来了！！
　　格雷福斯本来准备了更好的开场白，可当这该死的家伙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仓库里，用的还是那套老把戏后，冲天愤怒就将那些话全部丢到了九霄云外。
　　“咔…”
　　“冷静，冷静…！”
　　“老、子、知、道…给老子转过来！”
　　拉动枪栓的格雷福斯后退两步，依言转身的崔斯特在枪口瞄准下举起双手，在差点儿被杀的情况下，脸上的无奈笑容因此僵硬：“马尔科姆，你在这站了多久？”


第434章 十年再会

　　“呼…”
　　理所当然将这笑容当成讥笑，差点儿没忍住一枪崩了这张扑克脸的格雷福斯，狠狠地深呼吸才压下心中怒火。虽然他恨不得立刻扣下扳机，可还是不行，他必须听到这混蛋的忏悔，而且必须是双腿跪地、痛哭流涕的那种。
　　“为什么？”
　　心中千言万语的愤怒堵在格雷福斯嘴里，最后只化作一句沙哑问询。双手高举的崔斯特，嘴角抽动几下：“何必举着枪呢？老朋友见面，不至于吧…”
　　老朋友？这个自命不凡的混蛋又在嘲笑自己，应该把他的脑袋马上拧下来——呼！
　　喘着粗气的格雷福斯，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缓慢而坚定的收回一半，“咕咚…你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潇洒。”艰难吞咽口水的崔斯特五官纠结在一起，他是真的不敢动，别人可能会因为枪口对着自己而放松，可他知道老搭档不会。
　　“潇洒？哈哈哈…”
　　误会颇深的格雷福斯瞥了眼衣服上的破洞，那是被魔鬼鱼咬穿的洞眼，为了避开守卫和财宝库的接头人碰面，他是从海里游过来的，要不是还算幸运的话，早被这些该死的鱼当场生吞活剥了！
　　而崔斯特会魔法，哪怕穷得只有几个铜海怪币，也要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应该马上将他轰成一对烂肉——呼！
　　看着又一次喘粗气的格雷福斯，崔斯特知道自己离死亡又进了一步，还是那种死无全尸的惨烈模样，是以他干脆闭上嘴巴，不敢再通过叙旧来缓解这种仇恨。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格雷福斯上前一步，将命运的冰冷枪口贴在崔斯特脸上，双瞳喷出怒火：“告诉老子，为什么你当时自己跑了…否则你这张帅脸就要碎得满地都是了！”
　　没有回答，只有可恨至极的沉默，哪怕是牙尖嘴利、鬼点子一个接一个的崔斯特，在此时此刻都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看来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真是可惜啊，你应该为自己辩解的…那样老子就能一枪崩了你了！”
　　怒火稍息的格雷福斯拿枪口抵了上去，被压得脸颊生疼的崔斯特依旧不敢动，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格雷福斯的怒火：“十年！十年！整整十年！！整整十年在牢里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格雷福斯的滔天怒火如同一场倾盆大雨，将崔斯特从头到脚浇得冰凉通透，但是不够，他的咆哮才刚刚开始，“牢里那些狗东西折磨人的手段，能把所有人逼疯！可老子没有，愤怒让我活下了下来…”
　　“还有就是，我一直想着这一刻…”
　　“此时…”
　　“此地！！”
　　或许是过往的痛苦过于沉重，大声宣斥着的格雷福斯已然有些胡言乱语，“这么一说，全靠我你才挺了过来…老搭档，你该感谢我才对。”知道如果任由他这样宣泄心情，自己大概率会死于非命的崔斯特，试图缓解一下这种愤怒。
　　或者说，让格雷福斯彻底暴走于愤怒之中扣动扳机，那样准头总会差上一些的，说不定能逃！
　　“呼…”
　　气得两眼发黑的格雷福斯稳住手，崔斯特袖口内正滑上来的纸牌也因此停住，随着粗气的排出，他沉着嗓子吼了起来：“他们给了你多少，让你出卖我？”
　　“你猜猜看。”
　　微笑起来的崔斯特豁出去了，目光因此聚焦在他脸上的格雷福斯脸色涨红无比，下个瞬间纸牌弹入指间，开始上下翻飞，因为愤怒会让人的视线变得狭隘起来。
　　咚——！
　　早有准备的格雷福斯猛地扣下扳机，不是崔斯特的脑袋，而是那张正纷飞成舞的纸牌，差一点儿的还有他那只不老实的手。
　　“蠢货…你竟然敢开枪，你知道这狗屎地方是谁的地盘吗？！”
　　没死成的崔斯特狂叫起来，虽然没死，可他也接下来就得担心会如何死了，“哈哈哈…”这叛徒越是害怕格雷福斯就越高兴，他才不在乎这里是哪儿，他只想崩了这家伙的脑袋！
　　咔——哗啦！
　　心中涌起无限快意的格雷福斯正要补上一枪，无数纸牌便翻涌在他的瞳孔内，决不能让这混蛋跑了，无论如何！！
　　咚、咚、咚——！
　　命运的一对枪口开始疯狂的倾斜火焰，装填弹药、扣动扳机、装填、扣动，如此反复几次后仓库内便满是硝烟与飞溅的木屑，以及到处散落的金银珠宝。
　　“哈哈哈…死吧！！”
　　在这片混乱之中，好不容易锁定崔斯特的格雷福斯笑了，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一旁的仓库大门却轰然被人踹开，在外巡逻的铁钩帮成员们一拥而入，场面彻底失去控制。
　　“混蛋，你竟然来真的…”
　　咒骂着的崔斯特开始在枪林弹雨中逃窜，手中满把的纸牌总会在避无可避时丢出一张，然后绽放出或蓝或红的光芒助他暂时脱离危险。
　　“来算总账吧，崔斯特！！”
　　狂吼的格雷福斯连着两枪轰碎一堆雪白象牙，肆意纷飞的碎片吓得帮众们抱头鼠窜，在硝烟弥漫中快速接近的男枪填上子弹，瞄准崔斯特便是一发震耳欲聋的枪击——轰隆！
　　闪身而过的崔斯特躲开了，但他身后的板条箱却被轰上了天，里面承载着的精良盔甲、武器稀里哗啦散了满地，再慢上半拍的话，上天的就是自己脑袋！
　　缩缩脖子的崔斯特反手甩出三张纸牌，还没等纸牌飞到他就躲在一个大铁箱子后方，红色的眼睛于纸牌上浮现，只需要几秒就好，几秒自己就能脱离这要命的鬼地方。
　　“你个蠢蛋，你以为自己能跑了吗？崔斯特——！！”
　　破口大骂的格雷福斯横着抡了一圈命运，硕大的枪管砸飞了很多流弹与砍来的利刃，守卫们这才想起来有另一家伙在，子弹与手斧、弓弩瞬间对着铁箱倾泻而下，竟是没有一丝顾及仓库内财宝的打算。
　　铁钩帮的成员们很清楚，财宝是很重要，但冒犯船长大人的混账东西更重要，如果让这两个家伙中的任意一个逃了，那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去海里喂鱼。
　　砰——！
　　抓到空隙的格雷福斯停止翻滚，一枪便把铁箱打得摇晃不已，里面装着的金币不要钱似地滑落而出，被迫停下魔法的崔斯特顺着金币海滚了过去，开始在各种能称之为掩体的地方迂回前进、曲折往复，将所有的追兵耍得团团转。
　　可即便如此，还有一个人是例外。
　　别看格雷福斯的块头挺大，但他的动作依旧敏捷无比，如同催命死神一样追着他狂轰乱炸，没有一刻的停息！


第435章 沸反盈天

　　“乖乖…这也太火爆了吧？”
　　没想到自己错得离谱的道森已然目瞪口呆，从第一声如雷鸣般的枪声响起时，他就猜到了是格雷福斯的命运，也就只有那杆来福似的双枪管有这种威力了。
　　尽管如此道森还是错了，他低估了格雷福斯对崔斯特的恨意，哪怕是在整个鼠镇被惊醒的现在，有着成百上千帮众涌向主仓库的这一刻，两人还是在你追我赶的相爱相杀。
　　疯狂逃窜的崔斯特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他身后的格雷福斯则是如同敏捷的猎豹，带着与身体完全不符的速度紧随其后，以至于越聚越多的帮众们只能跟呐喊助威的啦啦队般，在气急败坏中跟着两人不断移动、攻击，被攻击。
　　普朗克的手下们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人数牢牢占据着上风的他们虽然将敌人围了起来，却因为要顾及同伴的缘故无法随意开枪，这也就给了两人闪转腾挪的空间。
　　狡猾聪明的崔斯特，将这些人当成了最好的挡箭牌，跟个泥鳅似的在人群中到处穿梭，即便是格雷福斯一枪接一枪的重火力，也只不过是将这些倒霉蛋轰得七零八落，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你跑不了的，崔斯特！！”
　　粗着嗓子的格雷福斯一扫命运砸飞聚上来的人群，还不忘随手拎起一个倒霉蛋当盾牌横冲直撞，“你这个疯子！！”被绊住手脚的崔斯特恨恨地扔出几枚纸牌，闪着红光的魔法轰然炸裂，将周围的一切扯得东倒西歪。
　　“该死…！！”
　　满脑子都是嗡嗡乱响的崔斯特脸色愈发苍白，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算计了，一单无端出现的赏金任务，一笔丰厚到无法拒绝的报酬，刚好在自己口袋空空如也的时候。
　　更巧的是，他的老搭档还在哪儿站着等了自己半夜！某个比格雷福斯聪明一百倍的人，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啪啪！
　　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的崔斯特一个后跃翻到板条箱后，命运的两响随之而至，被气浪掀起的他身体猛得一扭，从远方疾驰而来的弩箭便“噔噔”射进碎裂开来的木头上，最近的一根甚至擦着他的眼睛飞了过去。
　　“哈哈哈…出不去啦，你个小白脸儿！”
　　被格雷福斯与追兵们逼得只能向上、向上的崔斯特四下望了一圈，仓库里燃起的大火已经蔓延开来，“你个蠢货！我们都被别人卖了，你还在帮对方数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的崔斯特开始尝试着说服他。
　　“怎么会，你擅长卖别人才对啊…哈哈哈！”
　　仰天大笑的格雷福斯翻滚着快速靠近，帮众们气急败坏的喊叫与攻击不是被无视，就是被他随手的枪击压下，“咱们联手的话，就都能逃出去，格雷福斯！！”
　　崔斯特的讲和听起来诚意满满，毕竟眼下局面已然是走投无路，“要老子再信你一次？没门…除非我们俩都死了！”怒吼着的格雷福斯丢下捡来的盾牌，端起命运瞄准箱子的阴影处，那里只有一张悠悠飘落的纸牌，连个鬼影儿都没。
　　“崔斯特！！！”
　　仅仅两句话的功夫没开枪这混蛋就逃了，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格雷福斯狂吼起来。而留下老搭档一人在仓库内的崔斯特，则是出现在仓库外的正门前，没等周围的帮众们反应够来，就是一把纸牌甩了出去。
　　炸裂开来的红色蕴光暂时清出一条通路，眼中一闪而过内疚的崔斯特扫过周围，先前的战斗耗费的体力与魔力太多，暂时是不能再传送了，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出一条逃跑路线。
　　轰隆隆——！
　　就在崔斯特找逃离路线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传来，轰然坍塌四散的仓库内，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弹孔，鲜血侵染半身，如同魔神般端着命运的格雷福斯出现了，从墙上燃烧着的大洞里跨了出来，眼里带着喷火的杀人渴望。
　　“嘶…！”
　　倒吸一口冷气的崔斯特压住帽檐，哪儿还顾得上找路，想也不想的拔腿狂奔，跟在他身后的格雷福斯紧追在后，命运的枪口隆隆如雷！
　　…
　　…
　　“群演已经就位…”
　　按照莎拉的计划，崔斯特和格雷福斯的冲突毫无疑问是一次成功，他们两人的追逃战已然将整个码头搅得沸反盈天，好不热闹，就差来多些吃瓜群众观赏这场年度大戏了。
　　作为其中为数不多的观众之一，道森无疑是看得非常过瘾的，可身为主演的普朗克却有些反常。那艘在众多船只庇护下，黑幽幽的巨大战舰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停靠岸边，反而对着海岸若即若离。
　　狡猾、谨慎，残忍。
　　沿着黑暗来到岸边的道森，对普朗克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君子不立于危墙下的解释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尽管他并不是什么君子，而是一个暴虐的海上帝王。
　　缓缓开动的冥渊号上，甲板上不知何时站满了他的精锐手下，人人脸上皆是肃杀一片、安静的可怕，与港口上的喧嚣截然相反。
　　桅杆之上的旗手们开始对着四面八方传讯，急速挥舞地手臂跟鬼画符似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不明所以的道森自然看不懂，可并不妨碍他根据四周的反应做出推测。
　　如同护卫舰般拱卫着冥渊号的战舰们，在旗手的传令下一个个离去，将海盗之王的命令带给比尔吉沃特的每一个势力，港口上对两人穷追不舍的帮众们，开始采取内松外紧的包围政策，逼迫崔斯特只能逃向城内，而他身后的格雷福斯依旧不管不顾，一心只想将老搭档千刀万剐。
　　很明显铁钩帮的人不着急了，只要敌人还在比尔吉沃特城，那就是瓮中捉鳖而已。
　　跟着冥渊号一起移动的道森目光越发凝重，在这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下，一排排灯光、一支支火把开始在城内亮起，连成一片带来冲天杀意。
　　那些被打扰睡眠的恶棍们，不敢对强行叫醒他们的普朗克发怒，但对冒犯者不会客气，一个个磨刀霍霍，两眼发光的向着追逃地两人汇聚，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两人便会无路可退。
　　缓缓行进的冥渊号转进港口，顺着宽阔的海道往城内驶进，从其他船只的汇合情况来看，它会在屠夫之桥下方停下，等着手下们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抓来。
　　“还放小船，真是够谨慎的…”
　　跟着普朗克大船的道森脸色有些怪异，那些从冥渊号腹部内倾巢而出的小船数量极多，一经散开就像渔网般撒开，大有在屠夫之桥的下方编织出天罗地网的打算。
　　只不过这其中有一艘船是向岸边驶来的，船上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帮众，还有一个脸色发白的小男孩，他双手紧握在身前，上面能够看到一抹银光闪烁其上，看来并不是手下，普朗克船上都是精英，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第436章 杀鸡儆猴

　　“是枚银蛇币，那就是报信的了？”
　　想到什么的道森停在建筑阴影中，很快靠岸的小船将小男孩放下、远离，不多时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到来，将他带进黑暗中。
　　“告诉他了？”
　　“嗯！”
　　“好，这是你的了…走吧。”
　　出现在男人手中的是枚闪闪发光的金海妖，呼吸加重的小男孩拿起金币跑向黑漆漆的巷道内，留在原地的男人摸了摸腰间，直到小男孩消失不见才慢慢放下。
　　“为什么不开枪？”
　　“谁？呼！别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船长说了，不要牵扯无辜。”
　　“妇人之仁。”
　　“的确如此，不过你看起来很高兴…如果我刚才开枪呢？”
　　“你说呢。”
　　不置可否的道森走了上来，雷文伸出抹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刚才开枪的话恐怕自己会死，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儿去。
　　略过这件小插曲的道森，有些不解的看着雷文幽幽问道：“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敢派一个孩子去见普朗克。”
　　“必须这样…”
　　迈步的雷文走得有些急，“为什么？”跟在他身后的道森再问，“我们让那孩子告诉普朗克，看到一个拿发光牌的家伙去了港口大仓库…否则在不确定敌人是谁时，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怪不得刚才守卫会反应那么迅速，你们不怕那孩子搞砸吗？”
　　“那孩子父亲就是普朗克手下杀的，别小看仇恨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让知道是崔斯特的普朗克以最快速度联想到三天前…让他认为这是报复，而不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只有这样这条老狗才会才会舍得活动一下腿脚。”
　　“那接下来就是抓到他们两人，然后杀鸡儆猴了…厉害。”
　　停下脚步的道森叹服一句，“我接下来要去找船长大人，你不去吗？”回首的雷文眼中隐隐有所期待，道森摇摇头：“不了，我去看着崔斯特…可不能让他被意外杀了，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
　　沉默少许的雷文点点头径直离去，他们也是在赌，赌普朗克要杀鸡儆猴，赌这对阔别重逢的老搭档不会轻易就死了，如今都赌对了，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
　　…
　　屠夫之桥。
　　砰、砰、砰——！
　　在火光浮动中响彻的轰鸣依旧如雷，铁钩帮的人越聚越多，就像粪坑的苍蝇一样烦人。一次次脱身失败的崔斯特有些绝望，随手甩出的纸牌泛着红光绽放，他只能一步步走向没有归路的大桥中央。
　　这些杂兵奈何不了自己，可他们的缠斗会让格雷福斯追上来，瞄准他开枪，不让他有片刻歇息，更奢论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传送了。
　　“该死！”
　　有些无计可施的崔斯特甩出一张蓝牌，正对着格雷福斯的脖子，他在半空中就抬枪爆射，爆炸开来的蓝芒将两人一同掀翻在地。
　　游离在空中的魔法元素涌进身体，让崔斯特又有了几分底气，得以连滚带爬的继续逃窜，身后的格雷福斯仍旧紧追不舍，跟个疯子似的不停扣动命运扳机，撞针铛铛猛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成两截。
　　可惜的是扳机没断，却快要跑断腿的崔斯特迎上几个握着锁链和弯刀的家伙，烦躁不已的他才刚抬手，就有一发流光直奔后背，这速度可不是一般的火枪，应该是皮城的高级货，是普朗克手下的精锐们。
　　“拼了！”
　　紧咬牙关的崔斯特向背后仍出张红牌，轰然爆炸的波动带着被灼烧的身体一飞向前，“崔斯特！！”见他这样用牌的格雷福斯顿觉不妙，开枪轰飞拦在路上的倒霉蛋，也不管地上粘稠的血水与恶臭，填弹、疾驰，再一次将彼此的距离拉近。
　　就在格雷福斯快追上崔斯特时，他的脚下猛地一蹬又疾跑起来，气得他大脑嗡嗡作响，眼前一黑，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崔斯特，给老子滚回来！！”
　　意识到自己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的格雷福斯，绝望的连连扣动扳机，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孬种到这种程度？穷其一生，这家伙从未直面过自己的错误！
　　当滚滚烟尘腾空而起时，崔斯特脚上的那双娘里娘气的花皮靴停了，是个狠狠的急刹车，甚至是滑出去两步才停了下来。
　　“淦！”
　　一念之间在天堂与地狱间走了遭的格雷福斯动了，身体内重新涌出的力气让他扫开人群，可下一秒他也被迫停下来，因为桥的另一侧上，满满挤着一群手持剑盾的混蛋们。
　　这下好了，他们即便是有双翅膀也跑不出去了，崔斯特死定了！步步紧逼的格雷福斯无视了那些剑盾手，接下来即便是死，他也要先杀了这混蛋！
　　“哦，天啊…”
　　这既视感满满的一幕让崔斯特脑袋发晕，有些恍惚，就仿佛回到了十年之前。那时他们俩的关系还不错，即便是这种槽糕到跟掉进粪坑的场景，他们也一同面对过许多次，可这一次没有并肩合作。
　　虽然很想跟格雷福斯解释下当年自己为什么会抛弃他逃走，可转念一想时间又不太够，说不完的解释并没什么意义，干脆不说好了。
　　被逼得退到桥边的崔斯特，看到栏杆下方数不清的绞车与滑轮绳索，再往下就是无边无际的深海，还有如鲨鱼般游曳其上的小船们。
　　就算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活，那些船上的狗腿子们会拿起鱼叉，狠狠朝他身上弄出几个血流不止的口子，最关键的是海里很臭，很脏。
　　一颗心直沉海底的崔斯特退了一步，又看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火光，以及火光下的无数狰狞面孔，复又上前两步，狠狠心一咬牙爬上桥栏。
　　“崔斯特，赶紧滚下来！！”
　　落后一步被人群堵住的格雷福斯连开好几枪，身上又被赶来的精锐们留下几道伤口与枪眼，或许是普朗克有命令要抓活的，否则这些人早就将自己撕成碎片了。
　　脑海中一闪而过这种想法的格雷福斯有些绝望，他不怕死，可怕崔斯特就这么一跃而下死了，那他这十年来的愤怒，苦苦追寻的解释就都要化为泡影，这是自己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呼…！”
　　深吸一口气的崔斯特算了下，光是掉下去就得好几秒，那些靠近的栏杆的狗腿子们没有开枪，或者是不敢开枪，怕逼得自己跳下去摔成一滩烂泥。
　　“托比厄斯，下来。”
　　格雷福斯的叹气让他楞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听过了。
　　“晚了。”
　　从大桥上一跃而下的崔斯特，跳的毅然、决然！！


第437章 尘埃渐落

　　“崔斯特，你个没卵蛋的——懦夫！！！”
　　格雷福斯的怒吼连同栏杆一起飞快地远去，换做往常崔斯特或许会因这撕心裂肺的喊声而动容愧疚，可这一刻他没功夫，更没心情。
　　在旁人眼中可能会坠桥而亡，落入无底深渊的崔斯特抬起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扑面而来的麻绳，狂风狠狠灌进他的眼睛，所有景物都变得一片模糊。
　　下落，下落，还是下落——噔！！
　　当崔斯特手心突然一热时下意识便攥紧拳头，还没来及高兴稳住身体，手掌上传来的剧痛就让人脸色通红，他就像一块破布似的在狂风中打着摆子一直下滑，直到崔斯特竭尽全力抓住绳子末端的系环，身体才算是稳定下来。
　　“好家伙，对自己够狠！”
　　藏在阴影中的道森眼皮连跳几下，像他这样既是剑客、又是法师的人可不多，以崔斯特那种身板做这种高难度动作实在太过危险，这次他是运气好抓住了，可运气不好呢？
　　这个高度摔进海中的确不会死人，所以往日里才会有那么多扒手来售卖脏物，可现在不同，海面上已经被普朗克派出的小船布下了天罗地网。
　　崔斯特如果刚才掉下去的话，光是落水的冲击力就够他晕上一会儿了，然后普朗克的手下们就有很大概率冲上来，将他当成一条落水狗用渔网捞起来，再用铁链、鞭子与鱼叉让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可是没有如果。
　　挂在晃悠悠绳子上的崔斯特还在，劫后余生带来的心有余悸让他破口大骂，麻绳上方是两条粗重的铁缆，缆绳上则是挂着如小木屋般大的吊篮，一去一回，连接着屠宰码头和比尔吉沃特。
　　这是一个运输工具，平日里嘈杂无比的重型绞车会驱动着铁缆，将处理好的海产品拉到高处，再用吊篮运到周边市场里去售卖，而麻绳就是其中一环驱动。
　　呜呜、呜呜…！
　　瞄准这一环跳下去的崔斯特，在短暂的宣泄心中情绪后，终于等来受此影响到来的吊篮，上面锈迹斑斑，篮顶的滑轮咬在铁缆上，像是双城的尖啸那般，发出低沉而广的号哭！
　　“就是这个！”
　　嘴角勾起的崔斯特笑了，但随即又僵硬在脸上，因为他看到吊篮里那整整一大通，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鱼下水，也就是从海怪们体内掏出来的，五颜六色、腥臭冲天的鱼肠。
　　“还不跳吗？”
　　那些恶心人的鱼肠，借着桥上火光的道森看得很清，崔斯特当然也是如此，可他并没有在用最快的速度跳进去，而是将目光投向脚上的花靴子。
　　毕竟这对靴子还算价值连城，用料是深海生物“海龙”的皮，内部柔如薄纱，外面韧如精钢，放眼全世界都没几双。
　　“老子的靴子…去死吧！”
　　不知咒骂着谁的崔斯特跳了，在最后的起跳时机内跳进臭烘烘的吊篮内，冰冷的粘液一下子就渗透了他大半身体，虽然狼狈，可起码也安全了不是吗？
　　抬头的崔斯特想要跟格雷福斯道别，却发现上面早就不知何时没了动静，别说是枪响了，就连不甘被伏的怒吼声都没，所以人呢？
　　砰——！
　　回应崔斯特的，是命运宛若奔雷的怒吼！
　　头顶铁缆应声而断的瞬间，沿着缆绳急速滑落的吊篮爆发出一阵极为刺耳地嘎吱声，这下别说是起身了，光是保持不被摔下去就极为困难了。
　　“该死、该死、该死…”
　　格雷福斯那混蛋一定是学自己跳了下来，怪不得好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咒骂，是自己因为噪音与庆幸忽略了周围，在吊篮着地的瞬间崔斯特想通了，可这也无法避免他被狠狠地甩出去，然后重重砸在地上——咚！！
　　屠夫之桥下方是屠宰码头，码头的地面是岩石做的，砸上去的感觉又冷又疼，崔斯特甚至能听见地面的震颤，自己身上骨头的哀鸣，当然还有那些不由分说全倒下来的货物。
　　鱼肠、鱼胆、还有鱼脾脏，铺天盖地的稀里哗啦，霎时间地面就变得异常滑腻，腥味十足，连崔斯特先前逃命时，那顶保护得的帽子都没能幸免。
　　“呼…！”
　　当尘埃渐落时，摔得七荤八素的崔斯特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已经听到海上小船的划桨声了，普朗克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自己必须尽快离开。
　　“混蛋马尔科姆、你这该死的蠢货，有这份追人的本领，干嘛不去当千珏的仆人…”
　　眼前阵阵发黑的崔斯特呢喃着、脚下步伐变得踉跄起来，在这一连串的追与逃下，他的身体终于迎来极限。不远处岸边就有一艘小船，自己能逃上去，并在成百上千的小船围追堵截下逃走吗？
　　轰隆隆——！
　　没给崔斯特想太多的时间，与其近乎同时离开吊篮，跳进大海的格雷福斯也好不到哪儿去。可也足够他爬上岸，甩掉命运里的海水，拿出不沾水的油布擦拭枪身、子弹，装填开火将船篷砸得飞上天空，尔后又重重落下，彻底断绝崔斯特的逃命念想。
　　“好吧，你赢了…”
　　这残忍而决绝的一幕摧毁了崔斯特的反抗，没了念想的他自然无法坚持下去，在筋疲力尽中爬倒在地大口喘息、闭嘴，喘息、闭嘴，不是他不想呼吸，而是浑身的恶臭让他难以忍受。
　　半瘸着一歪一扭走来的格雷福斯在崔斯特脑袋前停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开心的将嘴巴咧到耳根：“哟，这不是崔斯特吗…你今天好像不太帅啊！”
　　本来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可看到格雷福斯那张得意洋洋的臭脸时，崔斯特就顾不上散架的身体了，拼命撑着一条腿站了起来：“马尔科姆，就算十年不见你还是改不了不长记性的臭毛病！每次我都想着怎么帮你，可你…”
　　“砰…！”
　　格雷福斯对着地面上开了一枪，那上面有他先前爬着时的脑袋印儿，溅起的碎石狠狠打在崔斯特小腿上，似乎还嵌进去了几粒。
　　“蠢蛋，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
　　话未说完又是一枪，砂砾劈头盖脸的袭来，心灰意冷的崔斯特攥了一张牌在手里，冷冷道：“当时只有我看出那件差事要黄，但你根本就不听劝，从来就没听过…我已经受够了每次替你擦屁股了，蠢蛋！！”


第438章 相爱相杀

　　“老子是蠢，是贪，是不听劝！”
　　“可是老子我啊，没有跟你个瘪三一样临阵脱逃！！”
　　“你跑了，你竟然跑了，丢下老子一个人跑了，丢我在牢里受了十年折磨，你潇洒了十年！！！”
　　或是诉说，又或是发泄的格雷福斯托住命运，崔斯特没有再为自己辩解，缓缓地抬起手，陷入沉默的两人彼此对望着，凝视着，等着对方下手，或者说同时出手杀死彼此的那一刻到来。
　　“这可不行…”
　　从身后取下海克斯强弓的道森准备阻止两人相爱相杀，崔斯特得活着他才能教训他，让他赔偿那批青囊的损失，这同样也是在帮莎拉。
　　毕竟两人一起死了的话，那普朗克就没杀鸡儆猴的机会了，后面的计划也就无从说起——咔！
　　比道森更先出手的是个端着长杆火枪的枪手，普朗克最积极的手下已经赶到了，于是崔斯特先动，道森反而将强弓收了回去。
　　那是一张散发着金色微光的纸牌，格雷福斯也近乎同时的扣下扳机，下一刻“噗通”两声响起。
　　倒下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正要对格雷福斯开火的枪手，还有崔斯特身后颓然倒下的瘦高个，对方手里捏着一把飞刀
　　。
　　要是格雷福斯慢上一步，倒下的就是我了。
　　要是崔斯特他慢上一拍，倒下的就是我了。
　　老习惯真可怕。
　　同时升起这股大同小异念头的两人，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这一信息。
　　“我没力气了。”
　　“我没子弹了。”
　　“哒哒、哒哒…”
　　沙哑着喉咙换过信息后，从四面八方涌来了脚步声，普朗克的手下们终于包围上来，他们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大呼小叫地向着两人围拢过来。
　　放在平时的话，这么多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可现在他们都是弹尽粮绝，不可能打赢这多人的。
　　“到此为止了吗…”
　　纵然再不甘心，崔斯特还是放弃最后的挣扎，可格雷福斯不这么想，他怒吼着冲向人群，举起枪托砸断一个倒霉蛋的鼻梁，随后迅速地被其他人按在地上痛殴。
　　“嘿嘿，终于不跑了啊…”
　　“死了那么多兄弟，你们别以为会轻易死了…”
　　“淦他母熊的奶冻头…”
　　后方的人群狞笑着崔斯特抓住，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就这一会儿功夫格雷福斯就被打成进气多、出气少的死狗了。
　　突然所有人安静下来，就像是被人扼住脖子一样，是种极为不详的安静。
　　很快，连呼吸都屏住的人群分开，一个披着红色大氅的身影阔步走来。
　　“竟然下船了…普朗克！”
　　不远处的道森瞳孔放大，普朗克离开了冥渊号，身后还跟着许多杀气凛然的干部们，却没有拜恩跟在后面，那他现在在干嘛？
　　没给道森多想的机会，普朗克就来到崔斯特两人身前，站在清晰可见的火光中。对方的形象和他预想的差了一些，这个君临比尔吉沃特的海盗之王乍一看年纪有些大，打理得整整齐齐地短发上满是灰白，脸上的几道皱纹就像凿子凿出来的一样身陷其中。
　　可是仔细再看的话，就会发现普朗克很高、很壮，因为他隐藏在红色大氅下的双肩竟是没有一点儿下滑，而是鼓囊囊的撑了起来，拥有这种夸张体格的人道森只见过两个。
　　一个是俄洛伊，一个是普朗克。
　　“说吧，小子们…”
　　上下打量一下两人的普朗克一抬手，就有手下将一个橘子，还有一把很短的雕刻刀递来，他开始不紧不慢的削皮。每一下都削得很干净，没有在上面留一丝橘皮，就连白色的橘筋也是同样如此，里面的果肉自然是完好无损的。
　　这举重若轻的一幕，让想到什么的崔斯特彻底绝望，果不其然普朗克的后半句话来了：“你们喜欢骨雕吗？”
　　…
　　…
　　没人喜欢比凌迟更甚的骨雕，尤其是在财宝库损失不大，考虑到无法同时对两个人，如果分开用刑的话时间过长，以及此次骚动波及全城的缘故，普朗克最终还是熄了骨雕的想法，将崔斯特与格雷福斯带到了冥渊号上。
　　被搜遍全身，甚至连底裤没被放过的崔斯特失去所有纸牌，老搭档格雷福斯的命运也被收缴，生铁铸就的手铐狠狠从背后勒着两人，任由沉闷的响声在甲板上响个不停。
　　“再来啊，你小子会揍人吗？”
　　“小崽子，我老妈都比你有力气，而且她五年前就死了！！”
　　“嘿嘿、嘿嘿…”
　　在普朗克手下们你一拳我一脚的玩弄下，被抓的两人自然不会当缩头乌龟，浑然不管语言反击会带来变本加厉的惩罚，不多时便奄奄一息，别说是站起来了，就连趴着都是一种煎熬与折磨。
　　“行了。”
　　披着红色大氅的普朗克放下刀叉，圆桌上是空空如也的盘子，很明显他现在心情不错，起码这顿夜宵吃得还行。
　　“崔斯特对吧，听你本领不错，我一向欣赏有才之人…”
　　等普朗克踱着步子靠近时，不需要吩咐就有手下将两人从甲板上架起，拎着他们的头发，强迫两人以跪地的姿态仰视这位海盗之王。
　　“但是…”
　　慢慢蹲下的普朗克抽出腰间匕首，正是崔斯特盗走的那枚德玛西亚货，入目处是一对猩红骇人的双眼，就像毒蛇般择人而噬：“你不该蠢到来偷我的东西…如果你脑子再大那么一小寸，本来是有机会给我干活儿的。”
　　如同莎拉计划的一样，普朗克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崔斯特的报复。眼睛肿得老高的崔斯特懒得解释什么，比如说被人算计了，那个有嫌疑的富商，高额赏金之类的。
　　如果说出这种话固然能多活一会儿，可代价却是他不想承受的。这位海盗之王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迎接自己的必然是骨雕这门吓死人的艺术，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个废人。
　　与其那样活着，还不如死的干脆点。
　　对视片刻过后，没得到什么的普朗克理所当然地站起来，转过身体留给两人一个高大背影：“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不会强迫别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我想要的，只不过是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尊重而已…可你们俩，却敢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不可原谅。”
　　在崔斯特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抬手压压帽檐的普朗克整张脸因狂怒变成可怕的猩红，在经由火光一反射，就仿佛有无尽的鲜血蔓延开来，吓得在场的手下们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嘶哈…”
　　肩上力量因杀意而有了松懈，缓过气来的格雷福斯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哪怕不用朦胧的双眼去看，他都能感觉到死亡即将到来，但他不会求饶，想都别想！
　　“帮个忙…”
　　涌进鲜血的嗓子变得异常沙哑，艰难移动脖颈的格雷福斯看向崔斯特，尽可能的努了努嘴：“先宰了他！”


第439章 一起下地狱（上）

　　铛铛、铛铛…！
　　普朗克自然不会理会格雷福斯的要求，而是嗤笑着派手下敲响船上的钟。
　　不一会儿，城里的十几口钟声依次应声响起，醉汉、水手，商贩等等，早就对外面骚乱探头探脑的人们，在召集钟声下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吃瓜群众就位了啊…”
　　不动声色混入人群的道森挑了个边角位，这样既能看清船上也不会引人注目，忙着杀鸡儆猴的普朗克自然不会仔细观察人群。
　　“咳咳…！”
　　眼看人群聚集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的普朗克抬起手，人群自然而然就安静下来，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弧度：“全城人都在看着你们俩，是时候了…把死神之女带上来！”
　　“噢噢噢…！”
　　船上顿时响起一阵惊人欢呼，铁钩帮的帮众们跺得甲板隆隆作响，很快一门炮身上长满铜绿，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的火炮被推了出来。
　　所谓的死神之女是门火炮，早在冥渊号有之前它就有了，是很早就跟随普朗克纵横大海的重火力武器，它比之一般的船载火炮倒也没有太过标新立异，唯一的特点就是大，是一般火炮的两倍。
　　“跑刑？不对…”
　　默语的道森眉头微皱，跑刑并不是将跑口对准人，再用炮弹轰成碎片。而是要将人绑在炮口前，然后连同炮弹一同发射出去，受刑者的凄惨下场可想而知。
　　可是这门名为死神之女的火炮，很明显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就算它的炮口能绑上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发射炮弹了，强行发射可能会失败，也可能会炸膛将周围的人一起炸上天。
　　不能发射的火炮拉上来干什么？“你完全就是活该，狗杂种！！”突然响起的咆哮打断道森，怒吼来自格雷福斯，双眼喷着怒火的他看着崔斯特，仿佛在等着什么。
　　道森知道，男枪是在等卡牌解释十年前的那场背叛，他对此也很好奇。
　　“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你丢下了我，任由老子烂在监狱里！！”
　　“我和我的人想把你弄出来，结果他们全死了！”
　　在人群越来越亢奋的欢呼中，崔斯特探出脑袋大声喊道：“柯特、瓦拉赫，还有布里克，一个不剩，全都是为了救你，你个猪头！！”
　　“但你还活着，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就是个懦夫，没错…你就算有再多的借口也没用！！”
　　喷了老搭档一脸血吐沫的格雷福斯眼中满是不屑，自知理亏的崔斯特转了回去，双肩无力地垮了下去，他是还活着没错，可当时救人时差点儿就死了，只不过事到如今，再说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哗啦——！
　　怒目圆瞪的格雷福斯撞了过来，如果不是双手被困，想必他并不介意将这位老搭档先掐死。被狠狠撞倒的崔斯特脑袋砸中甲板，“咚”的一声异常沉闷，看着两人狗咬狗的帮众们也不阻拦，反而更开心了。
　　本就筋疲力尽、遍体鳞伤的崔斯特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天晕地旋中挣脱出来，无穷的愤怒像一团火堵在他的胸口，让他不吐不快：“你个蠢蛋，我没骗你…我们的确是尽力去救你了，那时候我甚至比现在还惨，算了！反正我说的这些不会信，一起下地狱吧，老伙计。”
　　怒火突然泄去的崔斯特闭上眼睛，竟是一副认命的模样，格雷福斯终于闭嘴了，他开始有些动摇，想了很久才发现对方说得可能是真的。
　　或者说，怒火过后的理智告诉他要去相信。
　　现在细细想来，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总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事，而每当搞得过火时崔斯特就会来收拾烂摊子，这家伙总有后路，能让他们两个一次又一次全身而退。
　　但那天自己没有听他的，从此也再没听过。
　　“我把我们都害死了？”
　　格雷福斯后悔的呢喃只有道森听见，可是他不准备出手救人。而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两人被帮众们抓着腿，头朝下的往死神之女处拖过去，于是人群愈发沸腾。
　　“曾经，死神之女在我手中胜绩累累…”
　　抚摸着炮口的普朗克眼中略有不舍，“我一直都希望给它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随着他轻轻挥手，手下们就拿出准备好的粗铁链上前，在炮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缠好炮身后，接下来是人，崔斯特两人背靠背地被捆在一起，铁链的另一头缠住他们的腿，穿过背后的铁拷搭在肩膀，挂锁一扣，他们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原来如此…是祭品。”
　　恍然大悟的道森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普朗克不是要发射两人，而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办葬礼，要将两人连火炮一起石沉大海。毕竟在比尔吉沃特有规矩，凡是船只开动，就要向伟大的胡子女士献上贡品。
　　道森离去是为了接下来暗中救人，码头上的人山人海没人离去，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着，看着被他们奉为海盗之王的男人，将靴子抵在炮筒上。包括手下们也是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普朗克身上，视炮身上那两个如待宰羔羊的男人为无物。
　　难道我的传奇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脑海中闪过那些往昔峥嵘岁月的格雷福斯，想起那些气急败坏的商人们，想起那些在枪口下瑟瑟发抖的大人物们，想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美好时光。
　　回过神来，才发觉这些开心的日子里总有一个人形影不离，起码和这混蛋在一起还是很精彩的。于是格雷福斯动了，在所有人都忽略他们时，鬼使神差的用手腕顶住铁拷的内圈，竭力把手悄悄伸到了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摸索。
　　果然还在。
　　那张崔斯特留在仓库里的纸牌还在，他原本是打算塞进他喉咙里的，这群蠢货将崔斯特的皮都差点儿扒掉，却唯独没有管自己！
　　“作为祭品，你们俩有点儿寒酸，不过也不算太差…”
　　普朗克漫不经心的嘲笑到来，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神色又变得虔诚一些，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稍稍一用力，死神之女就带着两人滑出船舷，坠落大海，送别的话语只有这居高临下的一句——替我向胡子女士问好。


第440章 一起下地狱（下）

　　“玛奇说过这片码头是有海床的，从这里游过去，再从海床上救人应该没问题…但愿别出乱子。”
　　借着帆船阴影的道森来到港口边缘，只要一步跃下就能潜入海中，海里的生物他并不在意，只是怕派克在这个档口出现碍事。
　　嗡——！
　　“不会吧…”
　　远离人群的道森猛地将视线转向冥渊号，他感觉到了微不可查的元素涟漪，这是还算熟悉的空间波动，紧接着是铁链砸在船体上的鸣响，以及人群的哗然与骚动。
　　“逃了？还有一个…”
　　没想到这样还能逃的道森瞥了眼那急速下落的黑点，在船上火光的映衬下只能看到一个轮廊，但也足够他分辨出那是男枪，是以他想也不想的就无视对方的坠海，借着黑暗一跃而起，企图找出逃走的崔斯特去了那里。
　　“这…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稳稳落在帆船桅杆上的道森包裹在黑暗中，他的视线则是落在普朗克身上，或者说他的身后。
　　在所有人忙着寻找崔斯特去哪儿时，对方反其道而行之的出现在了那里，一拳打飞了普朗克身后的一个倒霉蛋，人群这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
　　紧接着崔斯特在接二连三的拔刀声中一别身子，躲过普朗克极为迅速的转身挥砍，猛然蹬地前滑，闪过堪堪擦过脖颈的利刃，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滑过普朗克的两腿之间。
　　当然，崔斯特并没有忘记一手撑地保持平衡，一手在“小普朗克”上面狠狠来上一记猴子偷桃，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是菊花一紧，下意识就并拢双腿——噢噢噢！！
　　在普朗克凄厉惨叫声中脱身的崔斯特，顺便将他腰带上的匕首摘了下来。并在其他人到来前健步如飞，几个跨步来到船舷边上，追着绑有死神之女的铁链末端一跃而下，任由身后半躬身子的普朗克疯狂叫骂，哪怕这凶狠地骂声扶摇直上天穹！
　　“噗——哈哈哈！！”
　　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道森摔了下去，但没有摔向下方甲板，而是摔在了望台内捧腹大笑，笼罩在身上的黑暗魔法也因此散去，要不是手上有阿尔真送得静音戒指将声音悉数吸收，他怕是也难逃被普朗克手下疯狂追杀的局面。
　　砰砰、砰砰…！
　　道森是没被发现，可崔斯特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想笑又不敢笑，内心又极为惊恐的铁钩帮众们，只能将所有的怒气宣泄在海面上，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已然到来。
　　…
　　…
　　与此同时，冥渊号货仓。
　　“这里出什么事了，拜恩？哼哼…黑火药的味道，混蛋拜恩，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等你啊，门罗大副…嘘，我还想和你多说会儿话呢，关上门。”
　　“你疯了吧，这么多黑火药炸座山都够了…船长大人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狗杂种！”
　　低声喝骂的门罗将舱门缓缓关上，不是他不想通知其他人，而是拜恩手中的那两颗灰色火石已然就绪，对于这疯子的能力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他敢有一丝异动，怕是下一秒冥渊号上所有人都要一起死。
　　“哼…坐。”
　　轻笑的拜恩指指门后的木桶，门罗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略带不安的坐下：“为什么？”
　　“41年前，“贝西利科”战争…还记得吗？”
　　答非所问的拜恩说的古井无波，门罗却听得一身寒意，那时他还就在冥渊号上，跟着老船长、上一任的海盗之王劫掠了那座城市，而且是趁着诺克萨斯人攻打这港口城市时。
　　“你是…”
　　“当时的受害者之一，你们的船杀了我全家11口人，除了当时在赌场内的我。”
　　“都过去了，拜恩…别冲动，我们可以谈一谈。”
　　瞳孔放大的门罗抬起手，回应他的是一柄闪着寒芒的折刀，擦着他脖颈而过留下一道血丝，颤颤巍巍的刀柄直没船壁，自然也就没了后话。
　　“谈谈？哈哈哈…”
　　轻笑的拜恩站了起来，摘下了脸上的眼罩，露出血肉模糊，狰狞外翻的恐怖眼洞：“老子当时自问已经跑得够快了，可你是，还有你带的那些杂种们还是炸了赌场，只给了我们20秒…现在跟我说冷静？谈一谈？哈哈哈！那就来谈谈吧。”
　　“呼！这样最好，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双肩紧绷的门罗抬头看了过去，黄褐色的瞳孔内满是人畜无害的笑意，但拜恩知道这笑面虎在想什么，能看到他隐藏在里面的恶毒想法。
　　比如待会儿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当然也有可能留他一口气，当着他的面将莎拉蹂躏至死，让他绝望哀嚎、痛哭流涕之类的，只需要一个机会。
　　“把它拿出来。”
　　“好。”
　　“噗嗤——！”
　　不用拜恩多说，门罗就毫不犹豫的插了左眼一刀，就连声闷哼都没有，他任由鲜血直流而下，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当时我是负责殿后的，根本没去城里烧杀抢掠，所以你的家人不是我杀的，扯平了。”
　　“是啊，当年的那些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基本都在这艘船上了…所以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拔出来。”
　　拜恩满意的点点头，门罗不带犹豫的将折刀拔了出来，看也不看上面的眼球甩在地板上，抽搐着脸颊，从牙缝中挤出话语：“说！”
　　“用它杀了我，或者用20秒在船上凿个口子游出去…怎么样，我很仁慈吧。”
　　“这可是冥渊号，材料可是海龙…”
　　“那刀是符文钢，足够了…选吧。”
　　打断对方的拜恩噙着笑意，就如同诱人堕落的恶魔，“噗嗤——！”下一刻到来的折刀刺进门罗左手，阻止了他抓向腰间弯刀的打算，被识破意图的门罗同时抛出右手小刀并撞向舱门。
　　“老子才不会…”
　　“死”字还没出口，就有一柄漆黑的小刀穿过船壁直入脖颈，被刺了个对穿的门罗跌落在地，想要伸手招呼不远处的手下，就见两道银芒一闪而过让两人脑袋滑落。
　　“门罗大副，我是真想放你走的…就像你当初那样，哈哈哈。”
　　不知何时到来的拜恩蹲了下来，伸出手缓缓拔出那柄致命的黑色折刀，另一只手将两枚火石随意地甩进门后，一脸地笑意盎然：“可惜你没有珍惜啊，一起下地狱吧…渣滓。”


第441章 盛大落幕

　　轰隆——！
　　当惊天动地的巨响到来时，才堪堪落于海面上的道森也忍不住颤栗一下，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惋惜于生命的逝去，直觉告诉他拜恩死了，因为他说过会有一场盛大落幕。
　　哪怕没有亲眼见到他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可目之所及处的满目橘红，这凄厉决然又美不胜收画面说明了一切，于冥渊号上翻滚的火焰来得过于汹涌澎湃，完全没给船上之人反应的机会。
　　轰然而起的火焰聚拢成蘑菇状，一同纷飞的冥渊号眨眼功夫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残骸，普朗克本人在顷刻间被火焰吞噬，他的手下们要么被当场炸死，要么掉进海中溺毙，少数缠着火焰哀嚎的幸运儿，也没有摆脱被海中“剃刀鱼”分食的残忍下场。
　　“一路顺风…”
　　对着冥渊号残骸微微躬身的道森踏水而行，就像黑夜中的幽灵悄然无声，只有留在海面上的些许霜冻代表他曾在此经过。
　　冥渊号很大，很大，以至于它哪怕被火焰吞没也没有马上沉海，而是如一颗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遽然升起，宛若一轮正跃出海面的朝阳。
　　“帽子有了，枪呢…”
　　呢喃的道森在一具烧焦浮尸前停下，捡起对方头上那顶外黑内红的帽子，再踏几步又找到属于男枪的那杆命运，打开换弹口，就看到镶嵌在上面的心形海蛇图案与扭曲字符。
　　“果然是“福尔夫尼·温德尔布斯”的作品…真是久违了啊。”
　　顺手将命运合上的道森微笑起来，它既不是海克斯科技，也不是炼金产品，只是一杆很单纯的威力强大、做工精良，精密准确，造型满是野性粗狂之美的武器。
　　同样署名与图案的武器他大伯有一把，是把燧发枪，已经随着他本人埋入大地，这种同一制造者的武器他父亲也有一把，两把武器合起来是一对双枪。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温德尔布斯是一名极富盛名的枪械师，世界各地很多贵族的收藏中都会有她出品的定制手枪，但这位枪械师却在十几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在皮城时的闲聊中卡蜜尔还为此惋惜过很久，她本来是打算邀请对方加入菲罗斯家族，为家族开发更多先进武器的。
　　“据说温德尔布斯是一家三口，在比尔吉沃特海域的某一处孤岛上离群索居…”
　　回想着卡蜜尔所说情报的道森凝望远方，透过火光可以看到一艘船身高挑细长，船首像是妖娆女妖的一艘海船，它的名字是塞壬号，那船上正在眺望这场盛大落幕的船长，会是温德尔布斯的后人吗？
　　“应该是…”
　　毕竟厄运小姐那对枪口直径足有网球那么大的武器上，皆刻着一副海蛇构画的心形骷髅头图案，旁人不会深究其含义，可道森会，他明白细微之处见真章的道理。
　　就像海盗旗上通常会有的骷髅图案，象征着将恐惧之箭深深射入猎物的心底，那刻在枪上呢？刻在温德尔布斯使用的图案上，再加上眼前这天翻地覆的一幕，答案便已是呼之欲出——莎拉，便是温德尔布斯的后代。
　　这是一场为了血亲，从而进行地复仇之战。
　　是以之前莎拉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自己，拜恩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些一无所有的人抱在一起，互相依靠着、支撑着，策划了这场勘称华丽的阴谋叛乱。
　　以崔斯特与格雷福斯恩怨为饵，小男孩为信号，引得一向谨慎小心的普朗克都上当了。这位海盗之王将崔斯特两人当成牲口一样在所有人面前展示，想要提醒比尔吉沃特人他的威严不可侵犯。
　　恰恰是这一点给了拜恩行动的最佳时机，然后是冥渊号的爆炸，以及响彻全城的尖叫和警钟，想来“普朗克死了”的讯息，此时已经如野火般蔓延开来了。
　　“复仇成功的心情会如何呢？”
　　道森并不否认自己也是背负着仇恨的一员，虽然他的行事作风一向理智，可他现在还是想去塞壬号上，看一看莎拉的表情，听一听她的感想如何。
　　轰隆——哗啦！
　　与爆炸同时响起的水声打断道森想法，冥渊号终于倾覆，这庞然大物的解体亦是非常壮观，那些四散而落的杂物、铁皮带着火焰就像一场倾盆大雨落了下来，稀里哗啦的砸得海面上满是火红涟漪。
　　在这片沸沸扬扬的红光中，格雷福斯拖着崔斯特游了上来，他大口大口的咳着海水，一边竭尽全力的喘气，可海面上弥漫着的呛人浓烟，还是刺得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他自然也就看不到在浓雾中缓步前行的道森。
　　“天啊…”
　　在一阵疾驰的海风中，好不容易缓过劲儿的格雷福斯总算看清远方，但他只看到小半个正在没海的冥渊号，以及冒着青烟的残骸遍布海湾，就连码头上那些船板堆积起来的木头房子都没放过，在火海中噼噼啪啪接连坍塌。
　　随处可见身上带火、哀嚎惨叫不止的人群在残破的码头上四处乱窜，稍有理智的会用最快速度跳进海里，然后被附着在海面上的油腻二次点燃。毕竟这里是解刨了无数海兽的屠宰码头，随之而来的便是硫磺味、尘土、死亡，以及烧焦的头发、皮肤，凄厉的警钟。
　　这一幕幕看起来，就像是…世界末日。
　　“崔斯特、崔斯特…”
　　拖着老搭档的格雷福斯感觉到身体越发沉重，他知道自己断了几根肋骨，也不顾上此时眼前的惊骇，只能企图先将他摇醒再说，不然他们等会儿就要被围上来的鱼群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走你…”
　　道森很是善解人意的踢了块船板过去，周围的混乱并没让格雷福斯起什么疑心，只当是走了狗屎运一把捞过焦糊的船板，再用尽全身力气将崔斯特翻到板子上。
　　“呼呼…给老子醒醒！”
　　随后喘着粗气爬上船板的格雷福斯又摇了几下，这才想起试试崔斯特的呼吸，这家伙刚才为了将自己从炮身上救出，可是呛了好几口海水的，不能再耽搁了——砰、砰砰！！
　　“…”
　　看着轮拳便砸崔斯特胸口的格雷福斯，道森眼角连跳几下，就在他怀疑男枪会不会砸烂老搭档的胸口时，崔斯特才猛地咳出一大口海水，慢悠悠的恢复意识。
　　“你个狗日的蠢货，干嘛要回来救老子？！”
　　“我不想再逃了，就试着学了学你那一根筋的做法…咳咳，感觉糟透了！”
　　“哈哈哈…”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两人同时放声大笑，本该游曳而来的剃刀鱼群，却在无形的寒意中远离此地，在危险中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两人自然不会忽略这种异常，近乎同时停下笑声，一个摸向怀中，一个抓向腰间，然后同时愣神。
　　毕竟刚才那张牌是最后一张了，命运也不在手上，那又要如何对付藏在周围的某个怪物呢？好在来人不是幽灵，也不是比尔吉沃特传说中的那些可怕怪物，只是来找人的。
　　“咔擦、咔擦…”
　　踩着冰霜路径走来的道森嘴角微微勾起，在两个男人瞪得滚圆的瞳孔中尽显从容，可这挡不住一股直达脊梁骨的寒意冲向脑袋，就在他们怀疑来人是否要杀人时，他才缓缓开口：“晚上好，两位先生！初次见面…”


第442章 复仇与交易

　　与此同时，塞壬号甲板。
　　“死了吗？！”
　　“死了吧，那么大的火！！”
　　“普朗克死了！！！”
　　当吞噬一切的火焰浮现时，整个塞壬号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冥渊号的残骸轰然炸裂，尖叫、警钟、流言疯狂散开响彻夜空时，船员们才如释重负，带着近乎癫狂的喜悦交谈起来。
　　是啊，普朗克终于死了。
　　屹立在船首的莎拉唇边挑起一抹微笑，她的复仇终于在15年后得尝夙愿，不过她的微笑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复仇还没有结束。
　　“他死了，结束了。”
　　姗姗来迟的雷文从小船上跳上甲板，平凡无奇的脸上看不到喜怒哀乐，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还没有。”
　　莎拉转眼望向比尔吉沃特深处，她已经闻到沿着海风飘来的喊杀声与血腥味了。她本以为杀掉普朗克能够平息心中恨意，可此刻只感觉仇恨有增无减。
　　“够了吧，莎拉…今晚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没想到会这样的雷文眉头微皱，“不够，这才刚刚开始…”转身的莎拉看向后方所有人，心中愈发炙热的怒火让她摘下帽子，任由海风带着鲜艳的长发狂舞不止，娇艳的红唇带着无尽寒意轻启：“所有人听好了，每个忠于过普朗克的人，我都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他手下的所有副官，我要把他们的人头钉在赏金榜上；每一间刻着他徽记的夜场、酒馆和仓库，我要看着它们烧成一片白地…”
　　“莎拉！”
　　“闭嘴！”
　　“最后…”
　　一把推开雷文的莎拉猩红着双眼，异常霸道的走向前方，对着所有人发出宣言：“我要亲眼看到普朗克的尸体，摆在我的脚下…明白了吗，大家伙儿？！”
　　“明白！”
　　“誓死效忠船长大人！！”
　　“噢噢噢噢噢…”
　　在自家船长霸气凛然的鼓舞下，嗷嗷怪叫着的赏金猎人们离去，独留雷文一人在旁颤栗，这辈子他听到过无数次类似的残忍宣言，但还是头一回从莎拉口中听到。
　　…
　　…
　　“混蛋崔斯特——老子先杀了你！”
　　“蠢猪马尔科姆，我又不知道会这样！！”
　　“你特娘的少废话，一人做事一人当，给老子像个男人一样…”
　　“啊呸！我刚刚才救你这狗杂种的命，让你一起还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狗屁，你觉得老子傻吗？这债可比普朗克的脑袋还值钱…快滚，滚过去找他的尸体！！”
　　在明白来人为何而来时，格雷福斯与崔斯特便想也不想的扭打在一起，一旁观战的道森也不阻拦，任由两人如同混混打架一样纠缠在一起，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船板上相爱相杀，直到他们耗光最后一份力气，双双疲惫的瘫倒在板子上。
　　“呼呼…海盗之王死了，现在各个帮派群龙无首，他们肯定已经开始火并了！艾伦先生，我知道很多帮派的财宝库，可以抵债吗？”
　　只剩说话力气的崔斯特看了过来，一旁的格雷福斯也看了过来，只不过看得是道森手中的武器命运，眼巴巴的，想要回去的想法再明显不过。
　　可格雷福斯也明白，能够在海上闲庭信步，仅靠气息就吓得鱼群不敢靠近的人有多可怕，是以他不敢贸然开口讨要，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这讨债者，再给他们增添一些麻烦。
　　“不行，大块头…这个还你。”
　　果断拒绝的道森将命运丢给格雷福斯，也不管他诧异下的喜悦，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格雷福斯先生是佣兵对吧？”
　　“是…”
　　“只要我付得起钱的话，什么活儿都接？”
　　“接！”
　　狠狠一咬牙的男枪满脸凶狠，这种情况下他哪儿敢拒绝，“好…”点点头的道森非常满意，抬手指指崔斯特：“在接下来的1-2个月内，看紧他别乱跑，我对崔斯特·费特先生的纸牌魔法很感兴趣…”
　　“你学不…”
　　“闭嘴，你个蠢货…！”
　　“等等…”
　　拦住男枪要砸下去的枪托后，饶有兴趣的道森嘴角勾起：“崔斯特先生的意识是学不会，而不是不能教…能详细说说吗？”
　　“咳咳！你不是大河游民…简单点来说，纸牌魔法就像弗雷尔卓德的冰裔一样，需要有血脉的传承才行。”
　　长话短说的崔斯特有些无奈，他倒是真想以此为条件来教对方，道森轻轻一迈走上船板，手中亮起明亮的白色光晕，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都坐好别动，我先替你们做下紧急疗伤…格雷福斯先生，想好报酬了吗？”
　　“呃啊…随你便好了。”
　　“那交易成立，还有崔斯特先生…你尽管教，哪怕学不会我们之间也就此两清。”
　　道森的执着让崔斯特满是不解，他摇摇在治愈魔法下想睡的脑袋，有些不太相信条件会如此宽松：“艾伦先生，你和这场爆炸…”
　　“是知情者，但不是参与者…普朗克已经死了，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接下来在城里的——咦？”
　　话说一半就猛然转头的道森看向码头，“是神庙里那种古怪的气息…”眯起眼睛的崔斯特歪歪头，眼前就出现一抹亮光，在光魔法的辅助下，他很快就看清来人是谁。
　　“是海蛇帮，那个光头，身上满是纹身的…是奥考，俄洛伊的头号仆人，这群人可不好打交道。”
　　脸色一紧的崔斯特缩了缩脑袋，“呸，老娘们找老情人而已…能找到才怪了！”格雷福斯突然啐了一口，道森身体直接一僵：“你说什么？”
　　“咳咳、咳咳！你小子当然不知道了，俄洛伊还是个小姑娘时，就和普朗克那混蛋搞上了，两人那时候爱的那叫个你死我活，后来那娘们…喂，你去哪儿？！”
　　男枪的解释不可谓爆料不足，“你们去上层区的别墅，东面的第三栋等我…”不过道森现在没功夫听下去，他想到一个很不科学的事情，尤其是在名为奥考的光头一跃入海时，这种想法就越发的强烈了。
　　“嘶啊，还愣着干嘛…与其掺和这团浑水，我们不如快溜！”
　　“冰、光、黑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前几天白港的闪电也是他…马尔科姆，这个年轻人可是会四种不同属性的魔法。”
　　“所以呢？他就是再厉害，我们现在跑了他又能如何！”
　　男枪并不反驳老搭档的警告，看过来的崔斯特诧异极了，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一样，直到看得格雷福斯莫名火气，才及时解释道：“将普朗克炸上天的计划他都知道，你想想啊，这样既有实力、又有势力的人找我们会很难吗，你难道想后半生一直被这恐怖的年轻人追杀吗？”


第443章 海沸山摇

　　“哗啦——！”
　　“奥考大人，您辛苦了…”
　　“少说废话，马上把人带去见真者…谁？！”
　　猛然转头地光头大汉看向黑漆漆的海面，随同他一起而来的手下们尽管没发现任何人，却还是第一时间齐刷刷的抽出刀剑、火枪做出戒备姿态。
　　咔擦、咔擦…！
　　一路沿着海面霜结行来的道森，同样是利刃出鞘的状态，持锋那明亮的剑身在穿透黑暗的瞬间，就绽放出刺目光芒晃得众人闭上眼睛。
　　“你休想！！”
　　粗狂地怒吼带着奥考闪亮的光头一起向前，银月状的弯刀化作流光直奔一往无前袭来地极目锋芒，可来人的攻击比想象中还要快上几分，眼看着就要无力回天的刹那，弯刀诡异的延长一些。
　　“嗯？”
　　眉头微皱的道森自然不会退，奥考手中弯刀后发先至的蔓延过来，宛若湿哒哒的海草，与持锋相交的那一刻便打蛇随棍上地缠绕过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令人心悸的违和感传来，就连灵魂都有几分受到拉扯的晕眩。
　　“喝——！！”
　　低吼的奥考腮帮通红的上前一步，豆大汗珠从他额头上滴答答的顺流直下，于是其手中的弯刀再变，一分为三条扭曲触手冲向道森，逼得他只能快速将距离拉开。
　　这惊鸿一现的交锋来得快，结束的也快，反应过来的手下们顿时一窝蜂涌了上来，“住手，都回来…保护目标要紧！”制止同伴们的奥考顾不上擦汗，用惊骇的眼神看向来人：“你…是艾伦先生吧？”
　　“娜伽卡波洛丝的信徒，果然不凡。”
　　微微点头的道森停在原地，只是他的目光并不如言语那般友善，而是穿过奥考停在对方身后，那里是他刚刚才捞上来的一个男人。
　　这个被众人保护着的男人身上焦黑与鲜血遍布，一条腿不自然的半弯着，一只手臂只剩残缺的血肉挂着，模样看起来相当凄惨极，很难想象这就是先前那个身披红色大氅，身材健硕无比，满是意气风发的海盗之王——普朗克！
　　道森也没有想到普朗克还活着，要知道冥渊号可是高大如楼，底尖上阔的大型帆船，光是启航就要动用二百水手，是可以容纳千人以上的大家伙。
　　就连这种庞然大物都在瞬间变成残骸，可身处中心的普朗克却还是没死，反而被奥考，或者说他背后的俄洛伊救了上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现在不杀死普朗克的话，那拜恩就白死了，莎拉的复仇也会一败涂地，这是道森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毕竟他答应过对方要在计划失败后帮忙。
　　只不过道森没选择带莎拉离开，想来得知复仇失败的她也不会离开，强扭的瓜可不甜。况且接下来他要去艾欧尼亚，且必然会参与到与诺克萨斯人的战争中去，他可没那种精力一直看着莎拉不逃回比尔吉沃特。
　　“奥考先生，你还有力气挡我第二剑吗？”
　　沉默少许又一次下定决心的道森前迈一步，“拦住他！”猛然后跃的奥考扛起普朗克就跑，他的手下们很有秩序的分散开来，个个神情狂热，呼喊着“为了真者”包围而来。
　　“麻烦…”
　　眉头微皱的道森后退一步，下一刻就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再出现时就来到奥考的必经之路上，结果这个光头大汉想也不想的就跳下堤岸，像个梭子似的带起一串白浪，眨眼功夫不到就游出数十米距离。
　　“…”
　　被摆了一道的道森瞥了眼山顶神庙后追了上去，现在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惹怒俄洛伊了，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的指派和娜伽卡波洛丝的意志无关，不然来救人的肯定是神庙中人。
　　“艾伦先生，请你不要再追了…你难道想惹怒真者吗？！”
　　“是惹怒俄洛伊这个人吧，而不是你们的蛇母…我可是知道的，她和普朗克年轻时的那点儿事。”
　　“这可是秘密啊…”
　　闻言又爆发向前的奥考脸色凝重极了，虽然自己游得很快，但毕竟还带着一个人，不用回头看也能感觉到后方急速逼近的气息。
　　“哎，没办法了…”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实在没有办法的奥考闭上眼睛，在浪花沸腾中吐出一串晦涩难懂的字符，察觉到异样波动的道森脚下猛然一震，随后就有一股莫大的冲击涌了上来。
　　“呼…！”
　　随之跃起的道森归剑入鞘，取下背后的强弓弯弓如月一气呵成，蔚蓝能量箭矢“嗖”的一下直奔昏迷不醒普朗克，“蛇母保佑！！”察觉到危险的奥考翻转身体，毅然决然的用手臂迎了上去，骨头炸裂的声音与血花同时迸溅开来，却也避免了普朗克受到致命攻击。
　　“是个爷们…”
　　夸归夸但道森手中动作可不慢，第二箭、第三箭近乎同时飚射而出，但意外还是到来了，逼迫他跃上空中的大浪骤然提速掀起，射出的那两枚光箭才刚离弦就被升腾的海水阻隔在内。
　　虽然这并不能阻挡利箭穿梭而出，可穿过海水后它们的速度和准头就出现了偏差，得以脱身的奥考头也不回得游了一个半圈，竟是向着来时方向游了回去。
　　“艾伦先生，它天亮时就走…抱歉！”
　　奥考随风传来的话语歉意颇多，被夹在十几股冲天海浪中间的道森不进反退地向后疾飞，可还是没有摆脱那刨开大海，犹响如雷霆，又哗啦不断的怪异声音——轰隆！！
　　“不会吧…”
　　在看清冲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后，眼角狂跳的道森果断启用青鸟护符，狂涌的风拖着他在空中极速横移出十多米，才总算堪堪避过那柄异常宽阔，状如月牙似的骇人船锚！
　　呼啦——！
　　虽然这枚硕大的船锚没有命中道森，但它掀起的狂风还是吹得道森在空中翻了好几翻，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时，另一个闪着黄铜色的庞然大物出现。
　　“十一不缴，海沸山摇…深渊里的泰坦，诺提勒斯！”
　　出现在道森眼中的铁甲巨人大得实在有些过分，比如它那对磨盘大的橙色发光双瞳，能露掉一个成年人的宽大指缝，堪比小半个冥渊号的圆脑袋等等，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大杀器会被人为的召唤出来，而且还将自己锁定了！


第444章 世纪难题

　　哗啦、哗啦啦…！
　　名为诺提勒斯的深渊巨人收回了船锚，仅露小半的硕大身躯就那么浮在海面上，用犹如灯塔般明亮的双瞳刺破黑暗，一动不动的盯着道森，搞得他也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一力降十会的道理，在诺提勒斯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除非是在地上，不然以它肩上抗着的船锚宽度与链条长度来看，自己是绝然没有对抗能力的，起码在召出银熠前是不行的。
　　“距离日出大概还有15分钟…”
　　浮在半空中的道森默念着，有这会儿功夫足够奥考将普朗克带到山顶神庙了，至于使用银熠这最后的底牌，道森是不想主动使用的。
　　尤其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鬼知道诺提勒斯和娜伽卡波洛丝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庞然大物是奥考召唤出来的，听他离去时的口气，想来泰坦也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死一般的寂静还在持续，就仿佛一开始的海沸山摇并不存在一样，被盯着的道森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关于对方的传说。
　　传说诺提勒斯是个人类，职业是打捞人，就是那种潜入海中，从沉船内打捞财物的水手。
　　关于诺提勒斯的描述在比尔吉沃特有很多，有人说他比如今的俄洛伊还要健硕数倍，有人说他一口气就能让一艘大船失去风力，甚至还有人说他是胡子女士派来的监督者。
　　这一的身份来历很微妙，玛奇曾提到过这件事，她说诺提勒斯是被害死的，被一个愚蠢又吝啬的新人船长。
　　这位初来乍到的船长雇佣了这个打捞手，还为他提供以一套巨大的黄铜潜水服，希望诺提勒斯能为其带回整艘沉船中的财物，却偏偏吝啬的没有向大海缴纳十一税，以至于他被永远的留在海底，变成了一个恐怖的监督者。
　　玛奇曾对道森三番五次的叮嘱，出海时最少也要向海里扔一枚金海妖的税贡，唯恐诺提勒斯在半路上找上门来，将他们连人带船一锚拖进深海。
　　那时道森还有些不以为意，毕竟这事儿发生的年月太过久远，他还想过就算诺提勒斯变成了亡灵也没什么，可他实在没想过这位深海泰坦的体型会如此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出快有十倍！
　　如今看来，比尔吉沃特的一些传言不仅没有夸大其词，反而说得过于保守了。
　　在真正的事实面前，道森也不得不深入想了一下，比如诺提勒斯和胡子女士的关系，因为十一税是缴给祂享用的，用来保佑人们的航行安全与满载归来的祈求，完全可以看做这是一种信仰的产生方式，而且还带有不容置疑的强制性。
　　如果船长们不向大海缴税的话，诺提勒斯就会找上门来沉船，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便会散播他的恐怖，久而久之人们就会自行遵守这一惯例。
　　在这一惯例的影响下，凡是生活在蓝焰群岛的人，哪怕是渔夫出海时都会向大海献上贡品，虽然不会有1枚金海妖那么多。关键是钱并不是问题，而是它所承载的欲望，会变成信仰之力提供给神明。
　　“不对，没那么简单…这片海域下面有古怪。”
　　凝望着诺提勒斯的道森想了想，缓慢的将手伸向怀中，这大块头同时抬起手臂，大有再甩他一船锚的打算。道森见状也不停，硬着头皮取出一枚金海妖。
　　“胡子女士在下…叮！”
　　在道森丢出金海妖的那一刻，诺提勒斯的双眼黯淡下去，周围海水哗啦啦的开始涌动，待到金币落水的瞬间，它巨大的身体也一同随之下潜。
　　道森没有马上离去，而是闭上眼睛将感知发散到极限，追着那枚硬币上附加的魔法陷阱一路向下、向下，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凝滞起来，那种令人看花眼的晕眩感又一次袭来。
　　“呼…！”
　　当道森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然是一片红彤彤的，初生的朝阳不知何时露出一半个圆，火红火红地夺人心魄，但他眼前还是残留着一条漆黑触手的残影，就那么摇啊摇的，挥之不去。
　　至于那枚金币，不见了。
　　就仿佛他从来没有见过一样，上面附着的魔法陷阱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一个非常矛盾的问题，在这一刻浮现道森脑海：究竟是比尔吉沃特附近海域的海怪启发了娜伽卡波洛丝的信仰，还是相反？
　　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世纪难题一样，其答案在道森看来是无从得知的，或者说他有点不敢想这问题背后隐藏着什么。
　　“这还真是个猩红如血的黎明…”
　　完全感觉不到诺提勒斯气息的道森回首望去，看到的比尔吉沃特完全不同往日，那里没有人声鼎沸与船声呜咽，只有硝烟弥漫的惨烈厮杀与鲜血滚滚。
　　“清算开始了…女帝要诞生了吗？”
　　喃喃自语的道森摇摇头，稳稳的落在海上，踩着魔法编织的冰路缓步向前，每走一步他眼前都会闪过那漆黑的触手，“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惑愈发大了。
　　“算了…去问问好了！”
　　狠狠心、一咬牙的道森开始健步如飞，不多时就悄然回到城里，无视了街角巷尾频繁响起的枪声、哀嚎后，一路直奔比尔吉沃特的最高处，那座屹立在顶点，俯瞰着芸芸众生的神庙。
　　一边赶路一边眺望着这座神庙的道森，又一次回想起前几日的那晚看到的雕像，那顶天立地的巨兽竟是和这座神庙隐隐重合在一起，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在浮动，异常的诡异渗人。
　　“没了…”
　　这种怪异感在道森眨眼后消失不见，神庙还是神庙，哪儿有什么巨兽和触手，要是换做其他人可能此时已经心生惧意了，可他不会。
　　越是如此，道森就越要弄明白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哪怕这会触怒俄洛伊这位实力强大的真者，甚至是引起神明的注视，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无非是放弃收集青囊而已，毕竟打不过他总能逃得了，因为有班德尔城的至宝门扉魔典在。


第445章 请君入瓮

　　“艾伦先生，你平安无事就好！”
　　当道森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早已等候多时的奥考便迎了上来，挂着一脸的歉意笑容，让人无法生起气来。
　　“早上好。”
　　神情略有怪异的道森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男人，先前天色较黑还不觉得，现在仔细看得话才发觉奥考的另一面。
　　和那些穿金戴银、华丽衣衫在身的富人们不同，他只是穿着身寻常的布制衣物，除了逞亮的脑袋外，圆圆下巴处还有一溜打理地异常整洁的胡须，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很难想象这是个帮派的首领，而且还是比尔吉沃特的！
　　“真者有请，请！”
　　奥考根本就不提先前冲突，反而很恭敬的邀请道森前往神庙内，让他想要问出的话语胎死腹中，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就在前面，可这样去的话真得没问题吗？
　　“请放心，真者说过…艾伦先生，不是俗人。”
　　看出道森顾虑的奥考轻轻叩响神庙大门，很快就有人将古朴木门打开，是那日见过的刺青少年之一，少年的脸上却没有当时所见的骄傲，甚至有些拘谨不安。
　　“你不去吗？”
　　“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比尔吉沃特很乱…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请见谅。”
　　“也是，再见。”
　　点点头的道森迈进神庙，奥考眼中的羡慕让他有些不太舒服，很明显对方想进，却因为某些原因进不来。
　　“为什么他不能进？”
　　在庙门被少年关上时道森突兀地问了一句，“因为他是俗人，尊贵的先生…”回身的少年说着说着就快速的弯下腰去，连身体都紧绷起来：“说法使，您怎么来了！”
　　“说法使？”
　　所谓的说法使，便是负责对人宣言教义，管理神庙内部职员的高阶祭司。脑海中闪过伊泽提供的信息后，随着少年看向另一侧的道森，就看到一位穿着布满扭曲线条的花色披衫，模样敦实的女性。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挂在脖颈上的翡翠颈环，翠绿翠绿地熠熠闪光，让人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就仿佛上面有无穷奥妙一样。
　　“你好，我是艾伦。”
　　“孩子，你来的恰到好处…蛇母非常欣喜。”
　　“欣喜？不见得吧，我来只是想解开一些疑惑。”
　　看着眼前微笑的女人，道森总有种不太实际的感觉，就像是看到那些忽悠人的神棍一样，他不喜欢对方这种将他视为“迷途羔羊”的说辞。
　　受到反驳的说法使也不生气，轻轻一摆手少年就悄然离去，她则是主动上前带起路来：“孩子，你会看到真相的。”
　　“但愿如此。”
　　不置可否的道森又一次踏上贝壳铺就的土路，眼睛还不忘扫过周围忙碌的年轻侍者们，他们身上现在没有带锯齿长矛，更没有夸张的阔口火枪，反而拿着扫帚、抹布，提着水桶，仔细地清扫着神庙内的每一处，一个个看起来虔诚极了。
　　一般来说信奉神明的侍者们都应是表里如一的，可这些少年少女们在外面时却个个神气洋洋，在神庙内又拘谨虔诚，这种反差看起来相当有趣。
　　毕竟娜伽卡波洛丝的信仰是鼓励人们听从本能欲望，年少轻狂本就是他们这个年纪应有的，这算是挺人性化的一件事了。
　　神庙并不大，很快两人就一前一后来到中央，那日晚上所见的巨大雕像依旧看不真切，知道这是信仰问题的道森也不在意，将目光投在雕像前的那个背影上。
　　和前面带路的说法使，以及那些满身刺青的少年少女们不同，背对道森跪在雕像前的是个穿着粗麻绳所编织长袍，头发苍白的年迈老人。
　　这件长袍上的每一根麻绳都被染成靛蓝色，薄厚不均、毛糙卷曲，看起来穿了不少年月，以至于袍子上的染料都有些褪色。
　　以至于看起来给人一种很诡异的错觉，就像是这位老人身上披挂着的不是麻绳，而是一条条触手。自然而然的道森眼前浮现出那个漆黑事物，似有所觉的老人突然回首，脸上布满的黑色刺青也因此微微颤动。
　　“…”
　　瞳孔微张的道森，恍惚间又看到无数颗牙齿，就像海怪的巨口那样骇人听闻，“孩子，你得动起来。”年迈的老人喘着气开口，如同风中残烛一样，让人担心他是否会在下一秒就会死去。
　　“怎么动？”
　　“全凭本心，蛇母容不得怀疑与后悔。”
　　“哼…没有怀疑和后悔，还是人吗？”
　　冷哼一声的道森径直走了过去再也没看老人一眼，哪怕他对其“唤蛇者”的身份很好奇，伊泽说过穿粗麻绳长袍的人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负责与传说中的圣蛇沟通，并在关键时刻呼唤它们。
　　这个关键时刻就是蚀魂夜，唤蛇者的使命是负责保佑蓝焰群岛，也就是蟒蛇群岛不受黑雾的任何侵蚀，除了比尔吉沃特这座城。
　　或许是因为这座城里的罪孽太多，亦或是非我族类的缘故，反正这里的原住民们过得很安稳，他们不需要胆战心惊的害怕黑雾。
　　“不是俗人。”
　　“是个异类。”
　　“和那个男人很像。”
　　“真者怎么说？”
　　“让他就这么过去，到时候这孩子一定会领悟到蛇母究竟有…多么伟大！”
　　说法使与唤蛇者的交谈很快结束，随后他们一同望向巨大的雕像，眼中满是虔诚。而道森则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道路尽头的石庙，上面的木制大门老旧腐朽，铁制的门鼻儿上锈迹斑斑，随处可见颜色深浅不一的青苔，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打扰了…”
　　没人带路，也没人阻拦，颇有种请君入瓮感的道森上前两步，在接触到海蛇状的门鼻儿圆环时整个僵住。先前还不觉得，可现在他感受到了门上，或者说门内那满满的怪异波动，和先前奥考弯刀上的能量一样。
　　只不过这些能量的数量、质量不可同日而语，光是摸着这圆环，道森就有一种灵魂要被扯出身体的惊惧感，那要推开这扇门吗？


第446章 灵魂试炼

　　吱呀——！
　　在喝过卡里坎制作的涤魂水后，灵魂进一步质变的道森，少见得没有用理智控制好身体，近乎本能的将石庙木门推开，而且还是在他考虑着要不要推开时那一刻。
　　“该死，这是…”
　　既然推开了那就断然没有离去的说法，慎重并不代表胆小，低声咒骂着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宁静而广阔的翠绿色，和说法使脖子上的翡翠圆环一个色彩，就像是有无数海草在他眼前漂浮、扭动。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分钟，当道森再次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小山般的俄洛伊，对方正双手举著名为神悉的神像，上面散发着耀眼金光，一股光亮的雾气正从神像嘴里倾泻而出。
　　在这股异常湿润的雾气内，神像的怪异面容也因此扭曲起来，周围环绕着一圈蓝绿色的能量漩涡，并延伸出一条条淡绿色透明的触手，将一个趴在地上的男人死死缠住。
　　在神像金色光芒的映衬下，这些触手仿佛活过来了一样，每一次抖动都会带来如日光般的优美，或是深沉无关的黑暗，每一个触手里似乎都满载着希望与恐惧，给人的感觉异常矛盾，却又真真切切的存在。
　　被缠住的男人自然是少了条胳膊的普朗克，他浑身颤抖着，发出野兽低吼般的痛苦呢喃，作为不速之客到来的道森就那么停在门前，用右手搭在剑柄上，将所有的情绪悉数藏在心中，不见一丝一毫的泄露。
　　“直面娜伽卡波洛丝！”
　　“证明你自己！！”
　　“不——！！！”
　　在俄洛伊突如其来的怒吼下，普朗克发出极为痛苦的尖叫，下一刻门前的道森瞪大瞳孔，眼睁睁看着那些触手穿过对方胸膛将其灵魂抽了出来，并以一条透明的蓝线连接在一起！
　　普朗克那呈现淡蓝透明的灵魂没有断腿，也没少个胳膊，只是燃烧了起来，如同蓝色的火焰一样非常耀眼，与此同时神悉上又蔓延出无数触手，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紧。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待下去会很不秒吧？
　　心中骤然浮现寒意的道森刚想后退，就有无数触手蜂拥而来，当无可挡、避无可避，即使是银熠与净化力量齐出也没用。
　　直觉如此的道森打消离去念头，袭来的触手们戛然而止地停顿下来，尔后齐齐回转来到普朗克的灵魂周围，开始不断地在上面抽打起来，每一下都抽得他的灵魂颤抖不已、哀嚎大叫。
　　“吼吼…”
　　普朗克的灵魂就像被逼入绝地的野兽，低吼着动了起来，他踉跄着开始试图躲避这些触手，可每躲一次就会出现更多触手，一个翠绿色漩涡将他周围的空间一同扭曲并旋转起来。
　　触手们的每一次拍打都会将他的灵魂推向漩涡深处，与他原来的身体越离越远，连接着两者的那条线也越来越细，似乎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性。
　　如果这条线断了，那普朗克会如何？
　　毫无疑问，这位海盗之王的灵魂会湮灭，留下的身体会变成一具空壳！
　　瞬间想明白的道森看向前方，透过重重叠叠的虚影望向俄洛伊的双眼，她那对犹如鹰瞳的金色双眼不见一丝怜悯，冷冰冰地一眨不眨。
　　“任何人都无权审判灵魂…与我一起见证最后一刻的试炼吧。”
　　似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回答道森眼中的凝重，俄洛伊的声音幽幽而来，有着连她都不曾觉察的疲惫与伤心。
　　这还不算是玩弄灵魂？如果这就是她所谓的灵魂试炼，那他宁死也不要接受，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
　　收回目光的道森脸色凝重起来，当他重新看向漩涡中心的普朗克时，如同俄洛伊所说那样，最后一刻到来了——嗡！
　　当令人心悸的灵魂涟漪扩散开来时，普朗克的灵魂、准确来说是他灵魂的脸发生了极为诡异的变化，有时是貌美的女人，有时是蹒跚学步的孩童，也有倒影在水泊中的怪异兽首，还有老人、男人，甚至是一株老树等等，看起来十分光怪陆离。
　　“嚯——！”
　　没给道森多想的机会，一个满是解脱意味的低吼响了起来，普朗克动了，这一次不是灵魂，而是他残破不堪的身体。
　　缓慢、不屈，坚定！
　　带着惊人气势起身的普朗克，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还没忘用仅剩的一个手臂抓住那条虚幻的线，异常强硬地拽着线开始迈步，一步一个血印。
　　哪怕普朗克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痛苦，眼球甚至都因此外凸，可他还是没有停下，直到他最终和自己的灵魂汇合，在俄洛伊面前稳稳站定。
　　“我，必将为王。”
　　当这句不带丝毫迷惘的宣言说出时，神悉吐出的光雾在一阵白光中消失不见，俄洛伊无情的面容转向柔和，嘴角勾起老高：“你动起来了。”
　　普朗克望着自己的旧爱缓缓挺直腰板，在堪堪能与俄洛伊平视后，猩红遍布的双眼内充满高傲，少许之后他才低吼道：“下次老子要是再来要你帮忙，直接拒绝就行。”
　　俄洛伊抬起手臂，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哼，老混蛋…你那只胳膊得处理一下。”
　　“老子自己会做，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转身躲开的俄洛伊大手的普朗克走得有些艰难，他身上的伤并没被治愈哪怕一丝，可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满是无畏，很难想象这是冥渊号爆炸前的残忍男人。
　　“小子，听说你想杀老子。”
　　“这里是我的地盘，快滚。”
　　“哈哈哈、哈哈…！！”
　　嚣张大笑地普朗克走了，走下长长的台阶，走向远方的大海，直到他的身影从高处再也看不到后，道森才将拔出一丝缝隙的持锋插了回去。俄洛伊也从善如流的将神悉放回肩上，结束了两人间悄无声息的对峙。
　　“在我的面前，在蛇母的注视下还想杀人的…你是头一个，上来吧。”
　　知道普朗克暂时安全的俄洛伊走向身后老旧楼梯，紧随其后的道森有些尴尬，还有些疑惑：“看来你很爱他，但对我想杀他的事并不生气…为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比如我的体型，就算按照岛上的标准来说，我也过于高壮了。”
　　答非所问的俄洛伊走得不快不慢，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一开始我总是感觉自己会不小心撞到别人，可后我来明白了。”
　　在一扇小门前停下的俄洛伊侧过脑袋，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走路的时候，他们应该学会别挡我的路。”


第447章 解解疑惑

　　不需要顾及他人，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明白了俄洛伊的答非所问，以及这份从容背后代表的昂扬自信后，道森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厉害。
　　刚才如果动手的话普朗克一定会死，但他能不能走出神庙就要打个问号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结果道森不想要，他不可能为了帮忙搭上自己性命。
　　“看来你身体不错，竟然没有觉得冷…帮个忙。”
　　“好。”
　　“身边有个法师在，还真是便利啊…坐这来，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看着道森随手篝火点燃，拍拍身侧地板的俄洛伊将一颗橘子丢了过来，那是她从贡台上拿下的水果，上面摆着她刚放到架子上的神像。
　　这是一间两大步就能走到头，中间有一个篝火坑，四四方方的小房间，角落处只有一床叠好的被子，很明显这屋子是俄洛伊休息的地方。
　　“这能吃吗？”
　　接住橘子的道森看了眼神像，这东西还是给人一种湿哒哒的感觉，也怪不得对方要点篝火来驱逐湿气，他要不是在用维克托改进后的星辰呼吸法，现在恐怕也要觉得寒意透体的。
　　“我的神要的是行动，而不是那种弱小之人与弱小之神间的琐事。”
　　所谓的琐事便是虔诚、恭敬，这种放在任何一个教会内都要遵守的基本事项，在俄洛伊眼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以至于道森都有些错愕。
　　“有趣。”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后道森给出评价，“嘎吱…”俄洛伊将苹果一口吞下大半，鼓着腮帮点点头：“唔唔，有趣就对了…你准备好接受试炼了吗？”
　　“在要求别人做事时，总得帮忙解解疑惑…你和普朗克是怎么爱上的？”
　　剥开橘子的道森果断转移话题，俄洛伊不耐烦的瞪了过来，他也毫不畏惧的看了过去，片刻后她才无奈的耸耸肩：“好，那我就帮你解解惑！当时那愚蠢的混蛋正在酒馆里喝闷酒…我最见不得男人这么窝囊了，就准备教训他一顿，后发发现他意外的硬，然后就爱上了。”
　　“是骨头硬。”
　　在看到道森脸色古怪时，出言纠正的俄洛伊拍了过来，就这么一下，就差点儿将他拍进篝火堆内，堪堪稳住身体的道森轻咳一声：“咳咳…然后呢？”
　　“然后啊…我将乱七八糟的职责啊都丢了，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那蠢货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混蛋，我就回神庙了。”
　　俄洛伊对过往的讲述笼统简单，这糊弄人的谈话道森自然不满意，但也足够他推测出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某一天是那个吧，就是普朗克杀掉上一任海盗之王，也就是他的父亲时，对吧？”
　　“明知故问。”
　　“你的蛇母虽然不禁止婚嫁，但却不容亲人相残…所以你是被召回神庙的。”
　　道森的分析让俄洛伊随手添了块柴火，她也不避讳这些事：“不是召回，是我必须回去了。”
　　“你不是爱他吗？”
　　眉头微皱的道森有些不解，俄洛伊投来的目光像看傻子一样：“哪个笨蛋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神？”
　　“所以是你抛弃了他，而且是在他刚刚弑父过后…你不觉得残忍吗？”
　　“一般来说这里不该厌恶的吗？你怎么反而同情起那个混蛋来了？”
　　“不是同情，只是觉得可惜…毕竟他曾是你的爱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纵然不明白普朗克为何这么做，可道森还是能从俄洛伊身上感受到一些别样之处，起码这位特立独行的真者，不会找一个本来就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男人。
　　“马屁拍的不错…是挺可惜的。”
　　很满意道森如此说的俄洛伊被勾起回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道：“那混蛋的父亲更混蛋，他比这些年的普朗克更残暴无情，将恐惧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没放过…可他的父亲敢于去挑战一切事物，而不是和他一样满足于杀人，抢劫，妄想守着这座城过一辈子窝囊日子。
　　这混蛋从那时候就迷失了自己，他满足于做一个海盗，所以他才会在今天跟条垂死老狗似的，让人厌恶，难过。
　　我让奥考将他捞上来，在看到他这狼狈样子时，说实话我迟疑了，我甚至想过能不能将这混蛋打发走，想要相信他还有一丝力量活下去，但这座庙容不得怀疑与后悔。
　　我的神告诉我，普朗克必须接受试炼，厄运小姐同样如此，你也一样，年轻人。”
　　结束回忆的俄洛伊说得不容置疑，道森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沉默少许后便直奔主题：“最后一刻的那是什么？”
　　“前世，前前世，独属于每个人的过去…我说过的，任何人都无权审判灵魂，蛇母需要的只是去直面自身灵魂，让人看清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欲望，并为之而动。
　　也许在你看来是我抛弃了普朗克，任由他堕落下去，可我当时并不知情，我只是觉得是时候回去了，就回去了而已…哪怕我出门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我该走的路。
　　我们永远都无法确认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也无法得知未来如何发展，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但上天赋予了我们渴望，本能，所以我们必须相信这些。”
　　俄洛伊的话不可谓不真切，纵然是极为反感信仰的道森也难免心动，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了普朗克的新生，对方眼中的无畏令人艳羡。
　　道森很清楚自己要的是在未来的浩劫中活下去，尽量带更多的人活下去，但他仍旧有一种疑虑，那就是能活下去吗？
　　这可是连星界都自顾不暇的灾难，一个不慎世界毁灭在虚空的吞噬下也不是没可能。这种结果是道森绝不愿见到的，他需要一种绝对能活下去的意志，就像接受考验后的普朗克那般无畏，可这是涉及灵魂层次的考验，其中的危险程度不必多说，还有前世记忆的问题要考虑。
　　“最后一个问题。”
　　尽管有些动心，但道森不会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说，有问必答。”俄洛伊的回复斩钉截铁，道森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这片海域的下面，究竟有什么？”


第448章 年过半百

　　11月1日，阴。
　　就像是在祭奠逝去的海盗之王般，这三天来的比尔吉沃特都是阴沉沉、灰蒙蒙地下着小雨，也幸好如此鲜血才不至于将这座城市淹没，毕竟死的人太多了。
　　群龙无首的比尔吉沃特每天都在死人，而且数量极多，就算是外面的风雨，也洗刷不掉弥漫着的焦肉与木头焚烧气味，以至于产生的灰烬遮天蔽日，令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心惊胆战，度日如年。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这种事没人知道，最快也要等到普朗克的手下们，被莎拉所代表的赏金工会、其他帮派们清扫干净时才会告一段落。到那时这座城便会初步稳定下来，在此之前道森也只能老实在别墅里待着。
　　毕竟这种鬼日子里，可没人有心思出海狩猎，道森一个人自然无法去捕捉琢珥鱼。好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干，倒也不至于将这大好时光荒废。
　　嗡——！
　　“又失败了…请再演示一遍。”
　　当手中的纸牌又一次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时，道森将目光投向对面男人，一脸苍白，仿佛纵欲过度的崔斯特顿时哀嚎起来：“饶了我吧，艾伦大爷…我还没休息过来呢！”
　　“好吧，那就先休息1个小时…你尽快冥想恢复魔力。”
　　“不行，我得睡一觉…我的身心已经到极限了，拜托了！”
　　“真的？”
　　眉头微皱的道森有些不满，崔斯特小鸡啄米似的连点脑袋，脸上表情相当哀怨：“您还年轻，可我差不多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东西了…这三天来，我使用魔法的次数都顶得上过去十年了，我人都瘦了两圈，你看、你看！！”
　　“行了，行了…睡去吧。”
　　挥挥手的道森终于放过崔斯特，他头也不回的跑向二层客房，搞得一旁正打盹的格雷福斯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端起命运，一脸凶狠：“混蛋崔斯特，别想跑…！”
　　“他只是去休息，辛苦了…你也去休息吧。”
　　无奈扶额的道森再次挥手，格雷福斯讪讪一笑离去，临回房间时还不忘回头偷看上一眼，却发现少年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盯着桌上摊开的数十张纸牌怔怔出神，根本连多看自己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
　　格雷福斯突然不想睡了，鬼使神差的拿出钥匙，打开崔斯特房间的门，几步过后就见到老搭档跟条死狗似的爬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起来相当疲惫。
　　“来杯水…老狗。”
　　将脑袋转过来的崔斯特一脸的生无可恋，格雷福斯少见的没有打别，拿起柜子上的水壶满上一杯，很是善解人意的递了过去。
　　“咕咚、咕咚…呼啊！”
　　一口气闷了的崔斯特在床上翻了个身，“真坚持不住的话，我们还是逃吧。”格雷福斯给出建议，他想也不想的摇摇头。
　　“快了，最多2天那小怪物就能学会。”
　　开口的崔斯特脸色难免复杂，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高估那个少年了，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们大河游民一族，十个人里面有七个会生来是法师，对于魔法的修行也和如今的法师们稍有不同，据族里长老说这是元素魔法。
　　来源于早已毁灭的“海力亚城”，也就是蚀魂夜源头的暗影岛前身，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福光岛，按道理来说他们也算佼佼者了。
　　可崔斯特没有想到，名为艾伦的少年更厉害，他所修行的是比元素魔法还要困难的奥术，而且还极有造诣，不仅仅是风火、土水、冰、雷电、光暗这些属性，甚至是空间魔法他都有所涉猎，让人很难将这种多才多艺和他的年龄联系到一起。
　　以前崔斯特觉得自己还算个高明的法师，可这几天一接触下来，就有种几十年活到狗身上去了的残念。有天赋的人他这些年见得不少，可有天赋还如此勤奋的人还是头一次见，这就让人有些无法接受了。
　　“老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有人对自己如此苛刻的，每天除了冥想就是锻炼…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努力？”
　　作为多年的老搭档，格雷福斯不用问就知道床上的人在想什么，闻言崔斯特翻翻白眼：“鬼知道…他这样，搞得我都想再努力一把了。”
　　“老子也一样，我还有很多想一枪崩了的混蛋。”
　　摸着命运的格雷福斯表情阴沉下去，缓缓闭上眼睛的崔斯特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女人还是别惹了吧…这小怪物和她关系似乎不错，要不然这三天来，这儿也不会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狗东西，你又在给老子装傻…”
　　格雷福斯端起命运顶在崔斯特脸上，被厄运小姐利用是他心甘情愿的，对方也的确让自己找到了眼前这混蛋，这就足够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事后再找上门也太掉价了。
　　“别吧…诺克萨斯人我们可惹不起。”
　　“这次看住你的报酬是十万金海妖，够我们活一段时间了。”
　　“这小怪物出手可真大方，可这些金币很快会花完…就像我们的命一样。”
　　睁开眼睛的崔斯特有些无奈，看着老搭档这副苦恼的模样，格雷福斯就有一股无名火起，想要在他脸上来上一枪，可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
　　“呸！狗杂种，你欠我的…老子被关在那种鬼地方十年啊，不能就这么算了！！”
　　拿开枪管，顺便还啐去口水的格雷福斯脸色通红，抬手挡住的崔斯特一脸嫌弃，两人就这么互相厌恶地望着，望着，直到看得两眼发酸、发红，甚至连眼泪都冒出来时才相互移开。
　　在这次深情对望中，格雷福斯的决心已然表露无遗，这老混蛋总是这样，想到做什么就非做不可，拉都拉不回来，如果就此分道扬镳的话，那他一定会死的。
　　诺克萨斯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老狗到时候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就在崔斯特犹豫不决时，格雷福斯默默起身走向房门，这10年来支撑他活下去的是愤怒。
　　如今与崔斯特握手言和，可他的愤怒依旧没有消失，这几天来格雷福斯想了很多，他还是忘不掉在监狱内遭受的折磨。那群狗杂种将他当成玩具一样来折磨、羞辱，只是因为那个“扎阿范”家的贵族轻飘飘交待了一句。
　　“回来，老狗！”
　　“我已经年过半百了，崔斯特·费特…老子不想这么窝囊的活到老，到了临死还忘不掉这些狗杂种做的事！”
　　“嘶啊…老狗，你想干什么？”
　　龇牙咧嘴中坐起来的崔斯特豁出去了，他不想这唯一的狐朋狗友就这么死了，而且他的确欠对格雷福斯有所亏欠，这种愧疚可不仅仅是救他一命能还清的。
　　“毁了那个监狱，一枪崩了那个扎阿范家的混蛋…老子最后问一次，你来不来！”
　　低吼的格雷福斯眼圈通红，“我…”卡在喉咙里的话让崔斯特眼角狂跳，在老搭档失去最后一点儿耐心时，他才认命的点点头：“老子陪你去…但是你必须听我的，要像条忠狗那样完完全全听话，明白吗？！”


第449章 魔法反噬

　　嗡——！
　　“成功了？！”
　　当天晕地旋的感觉汹涌袭来时，道森的身体便来到别墅前厅，手中的纸牌却没有保存下来，在剧烈的魔法波动中湮灭成灰，就连他本人都一个没有站稳，猛的一下半跪在地。
　　“该死，是魔法反噬…”
　　干脆顺势一趟的道森瘫倒在地板上，额头上冒出一排细密地汗珠，五官也因反噬带来的剧痛纠结在一起，身体躬成虾米状，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啪嗒、啪嗒…！
　　等他还不容易扛过魔法反噬来带的冲击后，身体就已是大汗淋漓，在光洁的木制地板上留下一滩汗渍。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有欣喜，慢慢坐起来的道森闭上眼睛，回忆起发动“命运”这一传送魔法时的过程。
　　“首先是火，接着是水…”
　　“利用两种元素相撞产生的剧烈能量波动，辅于风来形成屏障稳定能量…”
　　“随后混合土元素，注入空间波动…周围空间开始出现涟漪，浮现画面，最后是传送过来。”
　　呢喃的道森很快睁开眼睛，这些操作他在这三天内感悟了数百次，可依旧把握不好其中细微的变化，好不容易传送成功，却又被随后而来的反噬弄得精疲力尽。
　　之所以会有反噬，是因为自己并不是大河游民的后代，通俗点来说就是没有相应的天赋。
　　道理很简单，两个魔法师结合所诞生的后代更容易产生魔法资质，弗雷尔卓德的冰裔也是如此。他们的父辈、祖上，代代都生活在天寒地冻的冰天雪地内，对于冰元素先天性就有更好的亲和力，适应性。
　　所以觉醒了的冰裔们才能不惧寒冷，更进一步的使用臻冰武器，但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每一个冰裔在使用臻冰武器时，都要接受寒冷的考验，顶不过去依旧会被臻冰的寒意反噬而亡。
　　和冰裔相比，使用纸牌魔法看似没有那么苛刻，但其中难度可一点都不小。
　　不是大河游民的后代，就无法像崔斯特那样将如此多的操作细化，然后全部集中在一张小小的纸牌上，如果道森不是奥术修行者，没有原生体质，别说是3天了，就是3年也不见得能成功一次。
　　“收获颇丰啊…”
　　即便纸牌魔法的使用如此艰难，可道森还是相当喜悦的，他有些理解瑞兹的传送魔法是何种原理了。其实这两者还是很相似的，都是在融合无数不在的魔法元素，然后撬动空间来转移。
　　其中差别无非是转移时的稳定性，纸牌魔法使用起来会让人头昏脑涨，且只能单独传送。而瑞兹的传送能一次性带很多人，距离也相当远，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比坐电梯还要平稳的多。
　　“这两者的差距在于符文…”
　　回想起瑞兹身上随处可见的魔法纹路后，道森也不得不放弃有样学样，很多法师穷极一生也只能凝聚一个魔法印记。他要不是有贾克斯传授，那是想也别想，更奢论是像老法师那样让魔法印记用更深奥的符文形式呈现出来。
　　暂时放弃向老法师看齐后，站起来的道森随手将火与水元素混合，用形成的蒸汽将地面上的汗渍消除，转身回到客厅桌前，又一次陷入沉思。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细微之处的调控，在发动纸牌魔法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道理最明显不过，不解决这个问题，就没有任何的实战价值。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有这三张牌…”
　　不多时道森就想明白问题根本，在崔斯特的演示中，被他略过了蓝牌、红牌、黄牌的使用过程，毕竟这对他来说很简单。
　　这三张牌和前世记忆略有不同，蓝牌是对水和风的细致应用，可以将周围的元素聚集起来，以供使用者尽快恢复魔力，只不过这个使用者不限人数，只要是法师就能得到收益。
　　这对于崔斯特来说够用了，要知道法师可不是随处可见的，更不会轻易与人作战。但在集团性的战争中，用蓝牌就是为敌人加BUFF了，道森本人也用不到，因为体质缘故，除了用银熠补充能量外，他只能吸收最为纯净的原生魔法。
　　红牌则对应火与风，三天前道森已经见过很多次了，风元素负责稳定纸牌能量，并在纸牌遇见物体后爆炸，以风助火势的形式提高杀伤力和冲击，所以崔斯特才能在那么多人包围下不断逃窜。
　　最后的黄牌是土和风，当时那个妄图偷袭男枪的火枪手，就是被一张纸牌给震得浑身颤抖，别说是勾动扳机了，就连站稳都极为困难。
　　这其中每一张牌都离不开对风的使用，如果能先将其分别熟悉的话，最后在使用命运传送时，就能更加从容了。不说像崔斯特那样仅仅是脑袋疼上一瞬，起码也要在2秒内反应过来，这样才有使用的价值。
　　先前放弃练习，是因这三种不同的纸牌魔法对道森来说都没什么用，有那功夫还不如他对人劈上一剑来得快，但为了使用命运魔法，他也只能乖乖的去练了。
　　“练习的话这里不行…”
　　下定决心的道森扫过客厅，破坏总比建设来得容易，他没那么多精力顾及周围环境，势必要到外面锻炼，可现在比尔吉沃特内到处都是你争我夺的厮杀。
　　对这些人道森是懒得同情，可也不想参与进去胡乱杀人，那样没有任何意义。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停留在山巅上的那座神庙上。
　　那天他问了俄洛伊最后一个问题，对方的回答是海里有蛇母。真假无从得知，但道森选择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唯有大海，才能容得下那只接天连海的大海兽，而且不引起世人的目光。
　　至于蛇母在大海的哪里，想必应该是那些圣蛇藏身所在之处了，那祂又为什么要与黑雾为敌呢？
　　俄洛伊说蛇母是死者的对立面，可道森却不会这么天真，要知道光与暗一向是相生相存的，其中一定有更复杂、隐晦的原因。
　　“管他呢…”
　　耸耸肩的道森走向客房，接下来的练习还是得有崔斯特帮忙演示，他们得先统一口径，然后才好去神庙找俄洛伊，让对方允许他们去蓝焰群岛其他地方练习魔法，顺便见见正在到处乱逛的伊泽。


第450章 南部船墓

　　蓝焰群岛，南部尽头。
　　“该死，我们为什么非得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总比整天待在别墅里好。”
　　“可为什么要在这里过夜，真不怕见鬼啊？！”
　　抱怨归抱怨，但格雷福斯还是老老实实在搭帐篷，一同帮忙的崔斯特耸耸肩，扫过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以及上面偶尔可见的废弃桅杆、船板碎片。
　　“呵呵…除非那鬼不想活了，这里可是胡子女士的领地。”
　　轻笑的崔斯特一点儿也不担心，格雷福斯仔细想想也是，便不在这种小事儿上继续纠缠，转而看向不远处岩石上的道森，努努嘴：“这位爷要冥想到什么时候？”
　　“嘘，醒了…抓紧时间搭吧。”
　　放弃偷懒的崔斯特手脚变得麻利起来，从冥想中苏醒的道森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身体，将目光投向闪闪发光的海面。
　　“我们的确是来见鬼的啊…”
　　呢喃的道森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有些无耻，今晚一定会很热闹。通过这几天的追查，伊泽已经锁定了派克的藏身之处，就在这片船墓下方。
　　来之前俄洛伊给他讲了一个小故事，故事的内容和这片船墓有关，她说这里本来是一处蛇母的祭祀之地，但在很久以前有一支船队偶然到来，并最终沉没在此。
　　出于对死者的怜悯与尊重，祭司们放弃了这里，任由此地发展壮大变成约定成俗的船之墓地。蛇母的信仰一如既往的人性化，不过有趣的是这支船队来历。
　　据俄洛伊所说，这支船队是为了寻找一座福光庇护的岛屿出航的，船上满载着惊人财富，人们希望用这些财宝来换取永生的秘密，却不知为何于此折戟沉沙。
　　道森对此并不意外，关于福光岛的传说太多了，很多书上将那里描述成一个世外桃源，说那儿没有赋税也没有争斗，就连疾病都没有。
　　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与世隔绝，人与人间关系淳朴，到处是一片安乐祥和的气氛，每个人都能在神奇的泉水下青春永驻，活到天荒地老等等之类。
　　关键的是后面的故事，那是比尔吉沃特城在这一时期建立，人们发现了这处船墓，以及它在晴天时会闪烁出宝光的情况。
　　于是当时很多船队找人来此打捞宝藏，没过多久这批来得轻巧的宝藏就被打捞一空，而诺提勒斯就是经常来这片船墓工作的打捞手。
　　在一个黎明猩红如血的早上，有些日子没工作的诺提勒斯，穿上了新船长带来的潜水服。那是一件用黄铜和精铁铸就的硕大潜水服，在船员们的鼓励下，潜入了一艘特别的沉船。
　　这艘沉船很奇怪，它即便是在晴天时也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根本就看不到有没有宝藏，以至于没人会去冒险打捞。可新来的船长看上了，有备而来的对方准备了潜水服，以便人类能更长时间地承受海床压力，直到捞干净那片诡异的阴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人尽皆知，他们的新船长出海时没向大海缴纳税贡，或许是因为买这身工具花了太多钱，或许是因为单纯的抠门，于是诺提勒斯就再也没从海里上来，变成了如今的深海泰坦，那个人人闻之色变的庞然大物。
　　虽然很多事如今的比尔吉沃特人已经不记得了，可信奉蛇母的岛民们记得。就是因为此事，当时的真者下达了一个神谕，那就是不允许任何比尔吉沃特人前往岛屿其他地方。
　　这是对比尔吉沃特人亵渎死者的惩罚，还是对诺提勒斯的庇护，又或是要掩饰什么？
　　“或许今晚就有答案…”
　　凝望前方的道森神色肃然，来时俄洛伊主动告知这件事，还将此地提供给他练习魔法，很明显是不安好心的。可他必须来，因为派克就在附近，这家伙还拿着那根老卡里坎的宝贵遗物，那根用来对付虚空的要命树枝。
　　派克会在这里太巧了，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水鬼一样，将伊泽带来，又将他引来，这种感觉光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说，我讨厌和神明打交道…崔斯特！”
　　紧握了剑柄的道森跳下岩石，“来了！”才刚搭好帐篷，正准备休息的崔斯特一溜烟儿跑了过来，不用多说他就自觉的取出纸牌，演示起三种牌的使用方法。
　　“老子也不能闲着…”
　　望着两人整齐划一的丢牌动作，以及周围肆意波动着的魔法气息，格雷福斯很明智的没有靠近，转身将准备好的几块石头绑在手脚上，开始哼哧哼哧的负重锻炼。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高悬天穹的烈阳划着斜线落向大海时，格雷福斯便已是大汗淋漓、饥肠辘辘。瞥了眼还在丢纸牌的两人，他也只能承担起做饭的任务，来几条新鲜的剃刀鱼不错。
　　“哼，小崽子们…待会儿可别好吃的啃掉指头了，啊！”
　　取下石块，拎起一桶清水的格雷福斯浇过身子，热气腾腾的身体顿时散发出大量白雾，长舒一口气后用毛巾胡乱一擦，换上干净的衬衫。
　　“真是什么…老子什么时候有这东西了？”
　　正要放回行礼的格雷福斯在阴影中看到了一个木盒，从里面散出些许银光，难道是那小怪物的东西，崔斯特这混蛋放错了？
　　“不对…他的行礼是自己放的，里面那道是银蛇币？”
　　很快就否定的格雷福斯犹豫一下，不放心的看了眼正专心演示魔法的崔斯特，一狠心就打开盒子，在随后到来的一排排银光闪闪中眯起眼睛。
　　“哼哼…抹了德玛西亚圣银的子弹？！”
　　伸手拿起一颗子弹的格雷福斯瞳孔微缩，同时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爬上脑门，让他有种拔腿就溜的冲动，光是这盒子弹花费的金海妖就好几万了。
　　很明显能做出这种事的不是崔斯特，这混蛋只会在为自己添行头时大方，平时抠得跟个瘪三儿似的，那就是小怪物送来的了。
　　“咕咚…”
　　饶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格雷福斯，在此刻也有些心惊胆战，等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合上盒子时，竟是又出了一身冷汗，这些圣银子弹不是贵的问题，而是它只针对黑暗生物的特性！！


第451章 新的朋友

　　“混蛋，给老子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马尔科姆，你发什么疯？！”
　　“老子没疯，崔斯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话，就给老子先滚一边儿去！”
　　在帐篷前思来想去，眼看着黄昏迫近，再也忍不下去的格雷福斯来了，手中还拿着道森提供的那盒圣银子弹。
　　“你没说吗？”
　　“先前搭好帐篷时准备说的，可、可是被你叫来了…”
　　“混账东西，你早知道了？”
　　看着道森古怪的眼神，再看看吞吞吐吐的崔斯特，格雷福斯想也不想的一把拎起老搭档，也不管他很快胀成猪肝色的脸，直到他翻起白眼时才堪堪松手。
　　“咳咳、咳咳…老狗，你听我解释，我发誓不会害你的！”
　　终于有喘息之机的崔斯特赶忙发誓，“快一点，天快黑了…你得抓紧休息。”叮嘱一声的道森走向远方，也不管两人在后面如何相爱相杀。
　　如果遇见诺提勒斯的话，格雷福斯手中重火力的无疑是一种保险，而且崔斯特也是个实力不俗的法师。再加上他和小黄毛、悠米与魔典帮忙，对付派克和可能出现的诺提勒斯，只要不出太大意外基本没问题。
　　当然这不是白帮忙，而是有条件的。
　　条件是为他们两个提供一些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比如他那柄制作精良的海克斯强弓，类似这种的武器装备。看中这一点的崔斯特也没隐藏什么，将十年前的那场背叛解释了一下，说明了他们接下来会去诺克萨斯。
　　自己的身份一定是被猜出来了，但崔斯特没有点破，道森也不会主动挑明，在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情况下，他们两个达成了交易。
　　诺克萨斯人对自己恨之入骨，黑色玫瑰一次又一次找人麻烦，道森心中也是憋了股火儿的。崔斯特和格雷福斯要去诺克萨斯大闹一通，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别说是武器装备了，就算是情报线索、联络密探，甚至是诺克萨斯境内的隐蔽落脚地等等，很多东西道森都会陆续提供。诺克萨斯帝国不是要战争吗，那就让这两个年过半百的法外狂徒、诈骗狂人去闹上一闹，想必到时候一定会热闹喧天。
　　这种诱人的条件，道森相信男枪不会拒绝的，毕竟这是他主动提起的复仇。
　　果不其然，在崔斯特的卖力游说下，格雷福斯这莽夫很快安静下去，开始往身上的各个口袋装圣银子弹，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老子今晚要是不死，你们洗好脖子等着吧…滚去休息吧，别打扰老子做饭！”
　　骂骂咧咧的格雷福斯走了，回头的崔斯特看了过来，眼中没有喜悦只有凝重，道森也不多说，只是微微躬身以表谢意。
　　“哎…”
　　回以躬身的崔斯特叹息着离去，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肯定不会跟这位德玛西亚之刃做交易。这可是一把火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与正义星灵对砍的狠角色，事实证明他的确是位年少有成的剑术强者、奥术法师，甚至背后还有星灵的影子在，比如那个传说中的暗影之剑，飞翼保护神的另一位。
　　这种人以前即便是遇见崔斯特也要躲着走的，他很清楚这类人的身边不会平静，总是会麻烦多多，机遇多多，可机遇再好，那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多少能理解这声叹息的道森幽幽开口，不远处的崔斯特楞了一下，再回首时就看到一抹闪光出现，光芒散去后浮现的是个黄头发的少年，肩上有只漂亮的猫，腰间还夹着一本枯木般的书。
　　“喵喵喵…想死我了！”
　　飞扑而来的悠米被他随手抱住，“你是不是胖了？”轻抚它毛发的道森眨眨眼，小猫咪就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却在伊泽与魔典一同点头下败亡，成了一只无精打采的猫。
　　“喵！悠米今天不吃晚饭了…哼哼，好香！”
　　怀着颗少女心的悠米话音未落，就麻溜的爬上道森肩膀看向远方，那里格雷福斯已然搭好篝火，烤上了香喷喷的鱼。
　　“去吧，是自己人。”
　　“喵——！”
　　“你也去吧，小门。”
　　将魔典放开的伊泽会心一笑，很快就剩下他们两人独处，道森变凝重的神色也因此稍松：“怎么样，找到那水鬼的藏身处了吗？”
　　“找到了，多亏一个新的朋友帮忙。”
　　“新朋友，哪儿呢？”
　　“嘘，她有些怕生…跟我来。”
　　压低声音地小黄毛神秘兮兮的，道森也懒得追问，带着些许疑惑与期待跟了上去，不多时就来到一处有着高耸岩石的湾口前。
　　“放松点儿，相信我不要带任何敌意，别碰武器…仔细看那里。”
　　于岸边停下的道森，在伊泽的指示中望向黄昏逐渐消逝的海面，当火红的光芒随着落日离去时黑暗到来，本该漆黑一片的水面，却闪过一抹碧绿。
　　“海妖？”
　　瞳孔微张的道森没敢出声，如此念头在心中一转后，那抹碧绿便已往返游曳了好几次，好像在害怕什么。“别怕…他是最好的朋友，值得信任。”和道森并肩而立的伊泽声音很轻，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非常灿烂，甚至看起来有些轻浮。
　　伊泽的话传进海面后，海中的碧绿才慢慢停了下来，蔚蓝的光芒连成一线开始浮现，同时还有对摄人心魄的眸子与道森的漆黑双瞳对在一起。
　　那对眸子就像琥珀，不对…是被火焰包裹着，染红了的琥珀，让人下意识就想伸手，将它们攥紧掌心，细细把玩。
　　“有趣…”
　　道森不仅没有伸手，反而歪了歪脑袋，他竟然心生邪念了，仅仅是对一双眼睛，伊泽是从哪儿找来得这迷死人不偿命的女海妖？
　　以他的心智之坚都动心了，如果换做一般人怕的话，怕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跳进海里了。
　　“呼…我就知道你能过关！”
　　“所以这是一次考验？”
　　“哗啦…！”
　　随着伊泽的点头，略有不满的道森紧盯着水花迸溅开来的海面，为了不让海水溅到身上，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结果这些本该落下的浪花，却像泡泡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而与水花一同出现的，则是一个令人血脉偾张的妙曼身影。


第452章 人鱼少女

　　“人，人鱼？！”
　　道森不曾想没见到水手们口中用歌声幻觉来迷惑人类，实际上会张着血盆大口吃人的海妖，而是见到了货真价值的人鱼，最关键的还是美人鱼，或者说是对方是瓦斯塔亚海族。
　　那要用这只，这条，还是这个，到底该用哪一个形容词来代指对方？
　　思绪颇为混乱的道森震惊之余，脑海中便浮现出在皮城看过的一本书，名为《艾都华·桑唐基罗的瓦斯塔亚田园调查手记》，这本书名极长的书籍内，描写很多对于瓦斯塔亚人的描写，甚至列出了类似生物学内的界、门、纲、目、科等等种族归类的细致划分。
　　如同书中描写的那样，眼前的瓦斯塔亚人，不是指那些血脉稀释后，只剩极少野兽特征、连鳞片都没的人，而是说真正的瓦斯塔亚人，这些人的身体特征会有许多其他生物的杂合，最明显、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鳞片。
　　单看面容的话，她有着如同15，6岁人类少女的清纯模样，一头金发顺流而下，波光粼粼的极为耀目。
　　可如果看其他地方的话，就能看到她身上如同鱼鳞一样的碧绿鳞片，这些本该密密麻麻铺上全身的事物，却很微妙的从身前脖颈处，再到盈盈一握的腰间，留下了一个“V”字型的开口，留下一片让人面红耳赤的白皙。
　　除此之外，还有鱼鳍轻飘飘的长在人鱼少女胳膊小臂、相当于人类大腿附近的两旁，最关键还是她的尾巴，和想象中的小巧玲珑不同，而是近乎与肩等宽，类似于鲸鱼尾巴的形状。
　　鳞片、鱼鳍、尾巴，这特征极为明显的三者，都在告诉道森，这是一个真正的瓦斯塔亚人，血脉很正，还是“熟人”。
　　“你好，我是来自德玛西亚的道森·冕卫。”
　　想来很长，但其实就一瞬间的功夫，很快平复心情的道森很认真的，带着一抹淡淡微笑伸出手掌。
　　没有其他人类眼中的惊骇、厌恶、贪婪，是很真诚的眼神，不愧是伊泽瑞尔先生都认可的朋友。
　　如此作想的人鱼少女伸出手，对方入手处的温热让她轻轻摇曳一下尾巴，悬浮在下方的水花也因此随风荡漾，人类的手果然很温暖，就如同火焰一样令人着迷。
　　天性体寒的人鱼少女内心稍做感慨后，红唇轻启，嗓音空灵悦耳：“你好，道森先生…我是来自鲛人族的“唤潮鲛姬-娜美”，很抱歉刚才用魔法试探你。”
　　“没关系，人心险恶…很多人会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根本不用娜美多说道森就知道她为何这样做，如她这样的美人鱼是可遇不可求的。为了美色、财富、欲望的富人们要是见了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千金一掷也会妄图将她抓住，并圈养起来细细赏玩。
　　“谢谢你的体谅…伊泽瑞尔先生说，你可以帮我找回丢失的东西，我要拿什么来回报你呢？”
　　“东西，回报？”
　　“就是人类所指的交易…诱饵有反应了，请快点上来！”
　　正准备详细解释的娜美突然话锋一转，鱼尾猛得一挥掀起浪花翻涌，“终于来了！！你们先走一步，我去带其他人汇合…”兴奋异常的伊泽推了道森一把，自己则很干脆的闪身离开，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的意味，就像找到了传说中的宝藏一样。
　　小黄毛的探险精神蓬勃欲发暂且不提，被顺手一推的道森也不反抗，任由袭来的海浪裹挟着自己冲向大海之中，正当他准备屏住呼吸时，却意外的感到身体充满轻盈感。
　　别说是海水覆盖而来的压力了，就连全身的毛孔都因此有种张开的感觉，仿佛沐浴过后的舒畅感包裹全身，途径身体的海水宛若了活过来在他周围连成一片，如精灵般满载跃动。
　　“不行，还要再快点…道森先生，请把手给我！”
　　略有急促的空耳之声随波而来，正享受着在海中畅游的道森伸出手，入手处的触感和先前有所不同，除了柔弱无骨的冰凉，娜美手上的鳞片还多了一种光滑细腻的质感，如同精心研磨后的宝石，摸起来十分舒服。
　　“请不要松手…”
　　单手抓住道森的娜美回头盈盈一笑，于海中波光粼粼的鱼尾轻轻甩动，荡起无数晶莹剔透的水花，与天空洒来的月辉交相辉映在一起，在海中留下一道笔直向下、满载着星光璀璨的银河！
　　“好美啊…”
　　伸出水波中的道森理所当然地词穷了，游泳他很擅长，毕竟是在海边长大的，体力方面也有绝对的信心可以长时间潜海。
　　不过道森从未想过会如同一条鱼般翱翔于大海中，脸颊两旁倒带般闪过眼帘的鱼群、海草与七彩珊瑚构成的缤纷多彩、生机勃勃，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惜的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景色终有尽头。
　　当这些极致盛景随着两人的快速游曳下潜时，浅草才能没马蹄的荒凉到来。在这连月光都触及不到，唯有黑暗与宁静才是主旋律的深海中，孤寂如同周围的潮水般狠狠压来，让目不能视的道森下意识就抬起右手，又堪堪顿住。
　　“我需要一些光线，娜美小姐…这里太黑了。”
　　“请冷静一点，道森先生…你的每一分犹疑与不安，都会滋养黑暗。”
　　“可深海里有着无数危险，看不到就无法提前应对…”
　　纵然是眼力极佳的道森，也没法在这深邃的黑暗中视物。他从小就被父母亲人，以及很多多恩霍尔德的居民告诫过，不要轻易踏足深海，因为那里不是人类世界，而是与之截然相反，充满着神秘与危机的国度。
　　“别担心，有我在。”
　　“娜美小姐，你？！”
　　“闭上眼睛，跟我一起用心感受大海的情绪吧…”
　　在这目不能视的环境中，道森被一个带着些许冰凉、且异常柔软的身体所拥抱。即使看不到此时的画面，他也能通过身体感触将画面脑补出来。
　　就像感觉到的那样，娜美和他面对面的抱在了一起，大腿附近的那两片鱼鳍也贴在了他的腿上做固定，小手臂上的那两个鱼鳍也是同样如此缠上手臂。只有她的尾巴没有靠近，而是随着每一次游曳带起的波浪摇摆，一上一下、或左或右相当有节奏，就像是在演奏一首动听的曲子。
　　“呼…”
　　道森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深呼吸地他没有因此呛上海水，这些水分只在他嘴里一转送来氧气，就又调皮的离开。
　　拜此所赐，道森才慢慢将加快的心跳压下，按照娜美的意愿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起大海的情绪。
　　“再安静一点，再仔细一些，道森先生…海洋有着无数情绪，只要你读懂了它的征兆，就能在水流还没抵达身体前预测到一场风暴…”
　　“来了，在左边…”
　　“嗯，抓紧我！”
　　没想到他能如此快领悟的娜美美目中泛起涟漪，如果道森此时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瞳孔内倒映出的那片蔚蓝！！


第453章 和平解决

　　咕噜噜、咕噜噜…！
　　“可以睁开眼睛了，道森先生！”
　　被娜美抱着极速行进的道森闻言睁开眼睛，漆黑双瞳随之扩大，瞪得老大的同时一眨不眨。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如同极光般绚烂地青蓝色，美轮美奂引人入胜。
　　“竟然是琢珥鱼群…那中间的是什么，一根法杖？”
　　好一会儿道森才反应过来，这些绚烂极光不是什么宝石、珍珠，是一个个张着骇人大嘴的琢珥鱼，是它们嘴里的青囊在发光。
　　先前之所以没有发现，是离得有些远且光芒太过灿烂，反而盖住了它们的黑暗面。在了解到这一事实后，道森的目光锁定在鱼群的中央，那里漂浮着一根青铁为杆、黄金圆环为首，圆环上镶嵌着羽毛状、像极了臻冰似的蔚蓝法杖！
　　“那是我的武器，琢珥鱼们很喜欢潮湿而温暖的地方…但这样起到的吸引效果不长，我们要快点时间找到派克。”
　　随着两人逐渐靠近鱼群娜美松开道森，改成先前单手拉着他的形式，在附近悄无声息的游曳，没有一丝惊动它们。
　　“嗯，待会儿找到了我会动手的。”
　　软玉在怀的离开让道森有些怅然若失，虽然很享受被抱的感觉，可他不会忘记此行正事。既然好不容易找到派克，那就断然不能让他再次逃走，这次一定要一击必杀。
　　“那个，道森先生…能交给我解决吗？”
　　透过道森指尖流转加速的血液，在其上感受到一股凌厉杀意的娜美暮然回首，琥珀眸子内满是我见犹怜的恳求，让人不忍拒绝。
　　这别样的美让道森心中微微一颤，正在体内积蓄的杀意、翻滚的能量为之一滞，虽然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他还是压下这些心猿意马，轻声问道：“为什么？”
　　树枝是必须拿回来的，哪怕将这群庇护着、或者说操控着派克的琢珥鱼悉数杀了他也在所不惜，这是道森不容置疑的底线。
　　从伊泽那里获得信息的娜美，一边带着他寻找派克藏身在哪只琢珥鱼内，一边秀眉微皱的解释起来：“也许在道森先生看起来，他们只是予求予取的猎物…可我是鲛人族，生活在海洋里的每一个生物都是我们的同类、邻居，甚至是平时会互帮互助的同伴。”
　　没想到如此的道森选择沉默，见他默默接受这一说法，娜美心中的好感又多一些，便再度开口：“我知道派克抢走的树枝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是值得拼上性命去找回的事物，这样的东西我曾经也有，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所以，请让我试一试和平解决的办法吧。”
　　“派克是琢珥鱼们供养的灵体，它们派他上到岸上到处杀人，杀了很多人类…其中有罪恶的、也有无辜的人类。”
　　幽幽开口的道森将娜美说得沉默起来，以往在鲛人族内她活得很自由，用人类的话来说是天真烂漫也不为过，可她去过更下面的深海，见到了比黑暗还可怕的事物。
　　为了对付这种事物娜美从深海来到海面，踏上了人类的世界。沿着这条东西航路而来的她，见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类，也明白了人类那复杂多变的七情六欲，其中让她感触最深的就是仇恨。
　　人与人之间的厮杀，人们对海洋生物的厌恶、害怕，贪婪，同样的海洋生物也对人类有此情绪、而且更直接、残暴。在这仇恨的连锁中他们两者都无法挣脱开来，娜美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问题，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并可怜兮兮的望着道森，不想他待会儿找到派克后大开杀戒。
　　“其实…”
　　望着娜美那纯真无邪、不见一丝杂念的琥珀双瞳，道森也无法保持异常强硬地态度：“那些被杀死的人怎样，跟我是没关系的…或许你觉得这话很卑鄙、残忍，可我恰好就需要这么一个理由，来说服你。”
　　“嗯，其实我们赖以为家的大海也一样…有时候我会觉得，它仿佛有一种残酷的幽默感，而无法理解这些的生物们，迎接它们的只有死亡。”
　　有些悲伤的娜美无力改变这些，但并不会因此放弃努力，很快就收拾好心情的她，抬手摸向脖颈。那上面和其他地方不同，覆盖着黑曜石般的鳞片，看起来就像人类佩戴的首饰项圈一样，在正中间镶嵌着一颗蔚蓝的宝石。
　　“这颗“海蓝石”会暂时保佑你不受海水的困扰、自由呼吸…道森先生，我听说你需要很多琢珥鱼体内的青囊。”
　　“是，如果不是有派克要对付…我或许已经出手了，毕竟这么多琢珥鱼可不容易遇见。”
　　道森没有隐瞒内心的真实想法，娜美也觉得他有多残忍嗜杀，她很清楚人类和海洋生物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跨越的，但她有其他办法。
　　“道森先生，那我们就来交易吧…我会帮你找回树枝，并说服琢珥鱼群提供青囊给你，还请你在将来不要对它们有任何杀戮行为。”
　　娜美提出的条件很诱人，道森完全可以坐享其成，哪怕她失败了再去补刀也不迟，可他不想将便宜占光了，这实在有些无耻。
　　“这是两件事，如果你都能做到的话…我会答应娜美小姐一件事，当然是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比如你刚才说过曾经有过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它是丢了吧？”
　　“谢谢，这个说来话长…我先去交涉吧。”
　　“好…”
　　接过鹅卵石状的蓝宝石后，道森能感觉到周围水压一下就涌了过来，却也不至于让他无法喘息。不过要像刚才那样如鱼得水是别想了，松开手的娜美则是悄悄的游向了琢珥鱼群。
　　哗啦…！
　　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琢珥鱼有了些许骚动，可就像她说的那样，生活在海洋内的生物对鲛人族来说都是邻居、朋友。
　　当琢珥鱼们开始轻轻摇曳尾巴、晃动身体时，娜美也以一种优美的姿态扭起腰肢，如同水之精灵般起舞，不多时鱼群就又一次稳定下来。她用双手贴着其中一只头上的那根黑色粗线，下半身的尾巴如钟摆一样，带着一种特定的旋律开始来回摇曳，并散出圈圈涟漪。
　　“真奇怪的交谈方式…”
　　默语的道森有些羡慕娜美会这门“外语”，和异类生物交谈什么的人类也行。不过要用意念交流，首先对方的精神力需要很强大才行，而眼前这些琢珥鱼，很明显不具备意念交流的能力。


第454章 付出代价

　　咕噜噜…！
　　海浪翻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游曳舞动的娜美似乎与琢珥鱼群洽谈，摇曳着尾巴消失在其中一个满是利齿的嘴里，独留道森一人在蔚蓝光晕的外围等待。
　　“合拢了？没有示警…”
　　当琢珥鱼群慢慢合上嘴巴时，它们嘴里青囊带来的光晕一同消失不见，连他手上娜美给的海蓝石也一同失去光彩，但效果还在，只是道森周围免不了陷入一片黑暗。
　　不要用眼睛，而是要用身体去感知。
　　缓缓闭上眼睛的道森突然有些不安，就像刚开始潜入深海时一样，不过这次没娜美的帮助，他必须靠自己来整理这糟糕的心情。
　　可这比想象中的要难很多，目不能视的道森能感觉每一方海水的压力，这是海蓝石也无法彻底隔绝的。人类群居的天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恐慌开始不断在他心中蔓延。
　　深海中的黑暗很特别，就像娜美先前说过的那样，有时候大海会有种残酷的幽默感。方才道森还不明白，可这一刻他懂了，他感觉到一股绵绵不绝地寒意袭来，直达血液并遍及全身。
　　呼吸、咚咚、呼吸、咚咚…！
　　随之而来的恐惧与惊慌，随着道森的每一次呼吸与心跳逐渐高涨，滑过身体的海水从温柔转向凛冽，恍然间道森竟有种自己非常渺小的感觉。
　　一个人类与广袤无垠的大海相比确实如此，这种差距比人与神间的相隔还要大，大得让人根本升不起太多反抗之心…不对。
　　这种感觉浮现的瞬间道森醒了，他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无力感，为此他甚至不惜向凯尔拔剑，又怎么可能在深海中待一会儿就自暴自弃了！
　　觉察到不妥的道森动了，光魔法在身体浮现的刹那便将深海点亮，可周围的环境却大变模样。没有琢珥鱼群，没有娜美的法杖，只有在黑暗中影影绰绰，覆盖了四面八方的漆黑触手。
　　这些触手有大有小，有粗有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就仿佛有人在白纸上纵情挥墨那般，更为诡异的是光明照射在它们上面的模样。
　　光线不是覆盖其上，而是被吞没了。
　　没有给道森过多反应机会，自他身上绽放的光明被吞噬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紫色，这抹紫色极为诱人，先前在浅海是见到的瑰丽风景与之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哪怕是翻遍记忆，将那些值得铭记、印刻在心的美好全部加上，也不及其美丽的万分之一。如果能一直看着就好了，看到天荒地老，哪怕是看到死他也心甘情愿。
　　死？
　　我不想死。
　　哪怕是活得万分狼狈。
　　又一次被触碰到逆鳞的道森醒了，漆黑双瞳中散发出明亮的光芒，覆盖在深海中的那些化不开的黑暗，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
　　“虚空之眼…”
　　没想到会再一次与其相见的道森，眼中倒映出那颗差点儿就让他放弃一切，就此永远沉沦的巨大独眼，还有缠绕在其上的无数黑色肢体。
　　这两者来回反复拉扯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荡起无数骇人涟漪，却谁也无法奈何对方，就那么死死地僵持在一起。
　　这可是能诱惑世间万物的虚空之眼，能将祂束缚地无法动弹的事物，道森从前没有见过，可这一刻见到了。
　　“是娜伽卡波洛丝…”
　　“终生无休，吾等即为动者。”
　　“铿——！”
　　自灵魂深处浮现的箴言犹如当头棒喝，让道森瞬间分辨出知道谁是敌人、谁是友军。先前那些黑色触手吞噬光芒不是要害他，而是不想让他看到这只吃人的眼睛，自己刚才有些慌不择路了，真蠢！
　　暗自骂过自己的道森没有留手，也不敢藏着掖着，持锋出鞘的瞬间便已是火力全开。
　　在宗师之威的强力加持下，双手持剑的道森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奔向下，剑刃之上星辰点点、流光溢彩，银熠储存的魔法能量宛若泄洪一般，毫无顾忌的催生出净化之力，直刺虚空之眼最中央那只满载奥秘的竖瞳。
　　嗡——！
　　似乎是察觉到危险，独眼周围的紫色盎然轰然炸裂开来，化作一道浩浩荡荡的紫色蕴光袭来，直面冲击的道森脸色瞬间煞白。
　　五脏六腑传来的撕心裂肺感，萦绕在鼻尖的酸涩、残留在嘴唇上的腐败感，以及自灵魂深处涌来的颤栗都在警告他，警告他必须马上躲开，不然迎接自身的只有毁灭！
　　“小爷就是死，也要刮你层皮——！”
　　在退一步海阔天空与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选择中，道森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后者，毕竟胡子女士可容不得半点迟疑与后悔。
　　一旦现在退了，那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尽管俄洛伊并不在身旁，可道森还是明白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也是一场灵魂试炼。莫甘娜并不是没有警告染指虚空力量的危险，道森也清楚自己被虚空盯上了，这就是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当道森眼中覆满不详的紫色蕴光时，如影随形的黑暗到来。这股能量没想象中的冰冷彻骨，反而像沸腾的海水那样带来热流，上下翻滚掀起愤怒的狂潮！
　　紫色与黑色的对碰来得异常直接、凶猛，被夹在其中的道森如同一叶扁舟，在这场惊涛骇浪中不断随波逐流。他眼中时而是紫，时而是黑，属于他眸子的光明开始控制不住的乱窜，稍有畏惧意志就会模糊，连带着周围的一切也是同样如此。
　　被卷入这场神仙打架中的道森，又一次深深察觉自己的无力。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因为它意味着失败，那是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随波逐流的无奈，无奈到想让人放弃。
　　“动起来，没错…要动起来。”
　　忍受着这久违的无力感时，道森也终于理解了俄洛伊的信仰，明白了她为何那般的自信，那是孤注一掷的挣扎，是勇气，是面对一切都不屈服、仍然要笔直向前的决意！
　　动是必须的，但不是现在，要等会儿。
　　影影绰绰的黑暗力量依旧源源不绝，虚空之眼绽放的紫色光柱更显华丽，也更有威力。它足以吞噬世间万物的特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进化，先前还势均力敌的黑色触手们，很快就无法保持其超然物外的特性，开始受到虚空力量的侵染。
　　虽然还不明显，但道森还是看到了，在黑暗触手袭来的时候上面会染上一丝紫色，然后这抹紫色会很快补充到光柱中去。
　　一来二去之后，就算娜伽卡波洛丝的神秘力量，也有些吃不消的开始缓慢后退。


第455章 反攻号角

　　僵持被打破的这一刻，此消彼长开始。
　　当虚空之眼喷发的紫色光柱反压而来时，处于两者对碰中心的道森也陷入危险之中，他能听到自己骨头的哀鸣，血液的沸腾。
　　人的鲜血自然不会沸腾，这只是心跳过快引起的错觉，是身体快到极限的提醒，再这样等下去的话，心脏说不定会爆炸的。
　　“呼、呼…！”
　　即便如此道森的呼吸还是没乱，他甚至不退反进的选择向前，这一动持锋便享受不到黑暗力量的加持了。与虚空力量直接触碰的刹那，道森体内的能量唰的一下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没幸免，连一个呼吸都没坚持下来。
　　失去了净化力量的加持，持锋的剑尖便染上紫色，这些紫色一经蔓延就毫不留情的将剑身分解开来，将其上物质变成颗颗粒子消融不见。
　　“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剑士啊…”
　　砍莫甘娜翅膀报销了传家宝银翼，现在对抗虚空又毁掉了法师王的佩剑持锋，知道名剑难求的道森自然心痛无比，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这样做。
　　似乎猜到了道森想做什么，来自蛇母的黑暗力量骤然一缩，正缓慢回退的紫色光柱也不客气，须臾间就推过来将整个持锋剑身吞没，冲上他握在剑柄上的手掌。
　　“蛇母在下！！”
　　知道时机已至的道森吹响反攻号角，持剑的右手猛然一推后松开，左手从腰间取出斯坦威克给的那枚土色宝石丢向紫色光柱，有了喘息之机、借此重整旗鼓的黑暗触手后发先至地蜂拥而来。
　　不仅包裹了先一步刺进紫光的剑柄，还没忘记将土色宝石一同前推让两者猛得撞击在一起，剑柄上的星铁、宝石上的大地之力便形成一股凝而厚重的力量，犹如天降陨石般，这股力量一经产生就势不可挡。
　　在砸落的瞬间就如同一场声势浩大的地震，掀起一重接一重的震波，将完全没准备的紫色光柱瞬时反压而回，一推到底露出那颗满载奥秘的中心竖瞳。
　　“毁灭吧…”
　　再次与之对望的道森眼中满是冷意，在黑暗力量下融化的土色宝石和只剩剑柄的持锋融合在一起，变成利刃直刺其中，掀起一声极为尖锐的哀嚎——呜！！
　　“不好…”
　　就像被人拿大锤狠狠在脑袋上来了一下，陡然失去意识的道森感觉无边黑暗将自己吞没，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虚空之眼退了，犹如离弦利箭留下一串残影，径直没入下方黑暗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噗通”一下落水声响起时，道森才睁开眼睛，顺便扫过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满是漆黑的世界，唯一的白色光芒是他，在光芒的映衬下可以看到脚下如黑夜般流动着的海水。而上方则是没有月亮、星星，蔓延出无数皱褶正在坍塌紧缩的天空，很明显这是处精神世界。
　　滴答…！
　　一滴黑水从天空落下坠入大海，顺势下望的道森看到波光粼粼的黑色海水泛起涟漪，而海面下，或者说与之完全倒立的世界内，竟是因为这滴黑水掀起轩然大波。
　　对面世界的每一次波动，黑暗就会褪去一份，取而代之的是蔚蓝。宛若洗尽铅华一样，在这片蔚蓝中显现的是一座海市蜃楼般的倒立城市。那里面高塔林立、宫殿楼宇鳞次栉比、宽阔道路纵横交错，建筑上的扭曲花纹随处可见。
　　如果不提这雄伟壮丽的建筑单看花纹，就不难发现这些图案和比尔吉沃特建筑上的相差无几，只有极为细微处不太一样。
　　“有生命存在，是鲛人们？”
　　在这座波澜起伏又虚幻异常的城市内，道森看到了很多像是娜美一样的瓦斯塔亚海族，这些生命有的用尾巴游动，有一些用背后的翅膀，还有一些用脑袋、手臂上长着的鱼鳍来移动等等。
　　他们看起来与人类体型极为相似，就像书上描写的那样，世界上是曾有一个海洋王国存在于世的。这点有很多从大海中找出的奇异宝物可以证明，皮城的学者们更是不遗余力的探索过。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的确有一个文明存在于深海中，但无法更进一步的考究。以人类如今的能力，深海依旧是个生命禁区，是以并没人知道这个文明是如何毁灭的。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道森也不例外。
　　虽然这副扭曲画面没有声音，只有动作，可他依旧看得津津有味。他看着人们在建筑中进进出出、三五成群，偶尔还会如游行一般在一座最高的高塔前聚集。
　　就像万兽来朝、万鸟朝凤般对着一个头戴明珠王冠、三叉戟的鲛人顶礼膜拜。
　　这座城市的演变很快，周围的每一次浪花涌动都像过去一个世纪般带来变革，其中的统治者们也会因此变化，从形体上来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不变的是那柄象征着权利的三叉戟。
　　随着海浪的涌动，城市越发的繁华，在经历十几任王者的交替变化后，终于有了第二座、第三座城市的诞生，这些城市的建筑风格大同小异、彼此距离相同，偶尔也会有其他城市的人来到第一座城市走马上任，成为新的统治者。
　　就这样发展到13个座城市后，将最初的第一座城市用圆形包围，呈众星拱月之时异变发生了。
　　“好亮…”
　　受变故影响的道森眯起眼睛、抬起头，就看到一座金光闪闪的岛屿浮现在他站立的这世界之上。在那些金光中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云雾缭绕与绿意匆匆，以及偶尔闪过的庙宇楼阁。
　　在这仙境般的岛屿上，惊鸿一瞥的建筑风格与海里的城市截然不同，前者多以五芒星、六棱体、规则圆形为主体，是如星空点点、且极具未来感的建筑。而后者则是以更为紧凑、造型古朴，如比尔吉沃特那样的密集建筑方式。
　　“是福光岛与芭茹…”
　　这种一个海上、一个海里截然对立的画面，让道森确定了两者，虽然他不清楚那个海中王国的名字，但如今位于蓝焰群岛的芭茹人，毫无疑问继承了后者的大部分文化传承。
　　难道福光岛和芭茹之间有恩怨，所以娜伽卡波洛丝众神，才会和暗影岛的黑雾死磕到底？
　　哗啦——！
　　道森的疑惑很快有了解答，金光闪闪的福光岛突然涌起无数黑雾直冲天穹。跟着一起抬头的道森，就看到正坍塌的黑色天空搅动起来，甩出无数漆黑、从天而降的却不是黑雨，而是极为粘稠的黑色流体。
　　这些黑色流体一经落入黑海，就像墨汁般化开，洋洋洒洒的直奔众星拱月的十二座城市，生活在这些城市中的居民们，自然而然的受到影响。


第456章 黑雾之灾

　　“竟然是这样…”
　　忍不住呢喃出声的道森有些惊讶，那落入海中的黑色流体化开后，并没有让城市里的人们变成不死亡灵，而是滋生了混乱与冲突。
　　这不知延续了几千年的海中王国，终于迎来了战争，人们的精力不在用来对付偶尔进犯的海兽、防备海中火山爆发、乱流，而是转向周围的同胞们、隔壁的城市，甚至是被拱卫在最中央的，那颗如明珠般璀璨的首都。
　　沉浸在互相攻伐、杀戮中的芭茹人祖先，并没发现深海其他地方发生的异状。福光岛转向暗影岛的这一过程，产生的那些黑雾不仅侵蚀了他们，也影响到了周围海域。
　　海兽们开始大量繁衍，体型也变得越来越大，性情更是因此残暴起来，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杀戮。不是为了进食，而是单纯的为了厮杀而杀，已然完全脱离了自然规律。
　　所以这就是比尔吉沃特周围海域异常的原因，正是黑雾的影响这片海域才变得海兽众多，多到怎么捕杀都杀不完，甚至比尔吉沃特城每年都要守上几次城市，以免被汹涌的兽潮吞没。
　　道森深知战争的可怕，无论是从小就对多恩霍尔德攻伐不断的弗雷尔卓德人，还是诺克萨斯人在德玛西亚边境留下的满目疮痍，以及哀伤之门的那场毫无征兆地大爆炸。
　　是以哪怕不用去看，他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果不其然，随着海浪的涌动时间飞速向前，很快发展壮大的海兽们就来了。
　　在其他城市忙着互相杀戮时，这些海兽们一拥而上席卷城市，破坏所有的建筑，吞噬了每一个活着的生灵，以至于弥漫其中的鲜血，连无时无刻不在涌动的海水都无法清除！
　　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异常血腥、有备而来的屠戮！
　　那幕后黑手是谁？
　　无从得知的道森只觉胸腔沉闷，眼睁睁的看着12座城市就这么被一一毁灭，直到最后只剩那座最初的城市孤立无援。
　　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大量的雨滴从黑色天空落下，黑雾胧胧的福光岛就此隐去，对面世界泛起的惊涛骇浪越发急促，眨眼功夫过后，海兽们再一次来了。
　　这一次道森看得很清楚，那是成百上千的“龙鲨”，这些大如鲸鱼、通体暗黑色，体表满是尖刺硬鳞，如绞肉机般的海兽们来了。
　　这些书中描写的独居，只有外出巡游时才会成对，偶尔三五成群，却从不会聚集一大群的海兽们，竟然聚集了如此之多，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龙鲨的恐怖比尔吉沃特人都知道，但罕有遇见，毕竟这些庞然大物平时生活在深海之中。普朗克曾坐冥渊号在海上遇见过一次，仅仅两只而已，就和这位海盗之王的精锐部队斗得你死我活。
　　虽然最后还是普朗克带着两具龙鲨的尸体回了港口，收获了无数人的敬畏与欢呼，但他还是损失了近百手下。
　　因为龙鲨有一种天赋，这些庞大的怪兽会用尖锐的啸声震晕猎物，只要是除非是意志坚定、身体异常强壮的人才能抵挡。
　　毫无意外，倒映在道森眼中的这群龙鲨们仅仅是一个齐啸，于海中荡漾开来的声波就掀起无边浪涌，甚至令画面都发生了极为强烈的抖动。
　　本来就什么都听不到的道森眉头紧皱在一起，在那副被巨浪冲刷的画面上，他看不到太多东西，只能看到龙鲨们偶尔摇动的长长巨尾，以及随之到来的红云。
　　这些由鲜血构成的红云一朵又一朵，不断随着海浪的涌动而翻滚、蔓延，直到城中最高的那座巨塔轰然坍塌，它们才又成群结队的离去。
　　等混乱平复时，剩下的就只有凄凄冷冷的断壁残垣，以及正在淡去的鲜血，他就连一具尸体都看不到。可是如果没有人幸存，那芭茹人的文化又是如何来的？
　　就在道森思考这一问题时，死寂般的海床上有了动静，随着无数泡泡涌出，一处较大的断壁被巨大冲击掀飞，露出下方那泛着蓝芒的黝黑大洞。
　　“是三叉戟…”
　　瞳孔张大的道森想起了先前画面，在龙鲨到来前时，手持这一武器的统治者召集了很多人前去高塔。从他们躯体的扭动程度来看，不难发生他们彼此发生了争吵，所以才没能及时调动士兵来阻止敌人，虽然集合士兵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当燃烧着蓝芒的统治者举着三叉戟游出时，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对方燃烧了体内所有魔力，才得以保住了这片避难所。
　　随着统治者的出现，还有许许多多人群从洞口内鱼贯而出，大概有近千人。望着周围的满目疮痍，他们自然是低下头颅，双手抱着脑袋悲伤，或是愣愣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犹如雕塑般定格。
　　这种失去一切的悲伤没有持续太久，手持三叉戟的王者便将其举了起来，两旁是弯月状，中将是竖直蛇形的三叉戟开始发光。
　　在三叉戟的号召下，所有幸存者都看了过去，统治者连连挥了武器好几下，模样看起来悲愤极了，人们互相看了看，彼此拥抱一下附近的同伴们，便纷纷游动开来。
　　不多会儿他们就围成立了一个巨大的圆，将统治者围在中央，齐齐望着他，看着他将发光的三叉戟指向每一个人。
　　很多人在这次指向中得到了一个“S”型的花纹，只有大概10%的人得到了弯月花纹，这些得到弯月的人又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如珍珠般明亮，令人悲伤。
　　得到S型花纹的人们也不犹豫，身上骤然亮起光芒，竟是一同燃烧体内魔力。这种决绝看得道森心脏狠狠一缩，这可都是法师啊，如果他们先前抱着这种以命相搏的态度出手，未尝不能拦下龙鲨们的进攻。
　　可下一次呢？
　　失去了那十二座城市的他们，肯定是无法应对第二次、第三次的进攻，更何况如果不是到了这话地步的话，也没人想死。
　　但凡生命，活着便是本能。
　　如果不是这次的灾难过于巨大，想必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一刻同仇敌忾，只是他们一起燃烧魔力是想干什么？
　　“不会吧…”
　　多少猜到一些的道森有些不忍，可他还是没有闭上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们燃烧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贡献给那个闪着青色光芒的三叉戟。
　　不止是魔力，还有身体，灵魂，是真真正正的奉献出一切，手持三叉戟的统治者也在其中。存活下来的百人终于还是没忍住，想要追随同伴的脚步一起奉献自己，却被对方轻轻一挥三叉戟，用无法抵抗的海流裹在一起直奔上方世界，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第457章 珍珠与蛇

　　啵——！
　　裹挟着幸存百人的水泡，在靠近道森时碎了，看来蛇母认为这种事他没必要看，或者是不能看。
　　没了这些，能看的便只有留在深海里的那些人。
　　近千法师奉献了自己的血肉与灵魂，换来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海怪。就如同那日道森所见一般，头颈上触手盘曲，触手上尖刺遍布、身躯漆黑如墨，模样犹如一只披着龙鲨外壳的巨大章鱼，模样狰狞而丑陋，这就是娜伽卡波洛丝众神的由来。
　　“接下来是复仇吗？”
　　呢喃的道森看着海怪问道，没有回复，只有行动。临行前，娜伽卡波洛丝一条触手卷着失去所有光彩，变成灰白色的三叉戟丢向远方，自己则是朝着前方，向着大海的更深处而去。
　　娜伽卡波洛丝所到之处，无论是哪种海兽都为之退避三舍，没有任何一个族群敢于起抗衡，可祂也没有去杀戮，而是一直向下、向下，似乎永无止境。
　　看不到画面，也听不到声音，只能隐约感觉到海水在涌动的道森耐心十足，可等了很久还是这样。
　　就在道森怀疑没了后文时，一抹星星闪光出现了。就像没有月亮，也没星河，只有一颗启明星在空高悬的夜空，那点闪光竟是让等候已久的他有些欣喜。
　　但这些欣喜并没持续太久，就被随之亮起的一片片紫色搅得烟消云散，又是虚空，总是虚空！这阴魂不散的鬼东西，不是只有巨神峰附近海域才有吗？！
　　心情起伏不定的道森眉头紧锁，这些遍布海床之上，爬满沟壑与丘脊地形的虚空力量反射出大片紫光，与娜伽卡波洛丝蔓延开来的触手狠狠撞在一起，于无尽深海下掀起轩然大波。
　　在这场惊天动地的碰撞中，那抹星光也因此摇晃起来变得光芒大盛，惊醒了沉睡于海床上的一个族群。它们的个头大小不一，有的看起来只有几米，有的堪比数十米的鲸鱼，但模样都一般无二，像极了海马。
　　只不过身体不是红色，而是黑白、暗紫三色相间。这些被巨响惊醒的海马们一经苏醒，就开始不断的口吐泡泡，这些泡泡一出现就散发出白色光芒，不神圣、不耀眼，是极为苍白无力的白色。可偏偏虚空害怕了，它们竟是连抵抗的欲望都没有就撤退了。
　　犹如时间倒流一样，那些在海床上肆意流淌、蔓延的紫色岩浆倒流而回，一刻不停的钻进一座黝黑的火山口内消失不见。
　　娜伽卡波洛丝见状也不客气，带着巨大的身躯狠狠压在火山口上，在海床上掀起无数尘埃、碎石，赶走虚空的海马们开始围着那抹星光旋转。
　　不多时海马身上的紫色褪去，黑色也是同样如此，最后只剩苍白的色彩在身，看起来一尘不染极为美丽。而那颗散发着星芒的事物，也因此暗淡下来，变成一颗光芒内敛，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洁白珍珠。
　　“娜伽卡波洛丝众神，请告诉我…这珍珠是什么？”
　　从海马身上的光芒来看，紫色是虚空力量的侵蚀，黑色是来自福光岛的黑雾，只有苍白才是它们本来的力量，很明显这种力量来自珍珠，这究竟是什么珍珠，竟然能让虚空夹着尾巴褪去，简直太厉害了！
　　没有回答，还是只有行动。
　　净化自身的海马们动了，载着苍白之光奔向四面八方的它们，所过之处海水皆是翻涌沸腾。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淡淡黑色在其中消融挥发，尤其是在它们路过海兽聚集地时，这种现象就更明显了。
　　这些海马的体型并不算强大，看起来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不仅没有海兽攻击它们，反而在遇见它们时会主动将身体蜷缩起来，竟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
　　“是圣蛇…”
　　先是疑惑，尔后恍然的道森懂了。看到这里他才明白为何海兽会暴动，会群起而攻繁衍了不知多少年的海中城市，幕后黑手就是这些可以令海兽臣服的圣蛇们。
　　很明显芭茹人的祖先、传教者们能控制这些海马们。可当黑雾从福光岛入侵大海时，他们并没有反应过来，将彼此的争斗杀戮视为正常，而没有认为是圣蛇受到了污染。
　　而等他们发现是圣蛇出了问题时，已经是国破人亡了，如果不用献祭的形式整合力量，他们甚至连这处深海都无法抵达，更不用说是与虚空对抗了。
　　在道森说出是圣蛇后，这些驱逐黑雾侵蚀的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祂卷起珍珠，以及众多尘埃、碎石向珠子汇聚的画面。几个呼吸过后，珍珠的光华被掩盖，变成了一尊模样古怪的石像，和俄洛伊手中的神悉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幕时画面就此消失不见，脚下的另一个世界恢复平静。
　　很明显故事讲完了，那对方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咕噜噜！
　　依旧没有回答，回响在耳边的水泡声让道森眼前一黑，漆黑的世界消失不见，再醒来时就看到一片蔚蓝的光芒映入眼帘。
　　“是梦，不是…”
　　只剩剑鞘、不见持锋的腰间让道森嘴角抽搐几下，如果再来一次，他都不知道有没勇气和娜美来深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先前与虚空之眼的对峙要是出哪怕一丝意外，他就永远看不到海面上的阳光了。
　　“道森先生、道森先生…你去哪儿了？！”
　　在道森恍惚之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娜美一脸担忧，她刚才已经找遍了周围海域，正准备在去深海找找看时，才又重新感知到海蓝石散发出的波动，谁知对方竟是一动未动的待在原地！
　　“我…”
　　“你看到了吗，那些生于黑暗的生物？！”
　　“你…也看过？”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只奥秘无穷的紫色独眼，一眨不眨极为诱人，直到他们伸手触碰到彼此眼帘，才又重新醒悟过来。
　　“抱歉，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你还活着，真好。”
　　移开手掌的娜美又一次抱了上来，软玉在怀的道森也抬手抱住她，而且他们两人都抱得很紧。
　　这并不是有什么旖旎的想法，而是单纯的感觉到安心，感到了自己其实并不孤单，在相濡以沫罢了。


第458章 迟来的援兵

　　哗啦、哗啦啦…！
　　“该死的，崔斯特…老子顶不住了，我死了你也别想独活！！”
　　“来了、来了！顶住，马尔科姆…援兵回来的，肯定会的！”
　　“来个屁，那小怪物可对付不了这个大怪物！他一定是怕了，救命啊——黄毛小子，快点！！！”
　　几日前道森所见的庞然大物又一次出现，端着命运的格雷福斯哪怕不断倾泻火力，可打在对付身上也只不过是叮当作响，听个动静而已。
　　从突然开战以来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他别说是轰深渊泰坦一个稀巴烂了，就连一点鲜血都没有看到，对方皮糙肉厚的令人有些绝望。
　　“来喽，胡子大叔…小心船锚、低头！”
　　瞬闪而来的伊泽依旧兴奋满满，闻言男枪很没形象的来了个驴打滚，可还是没摆脱泰坦丢出来的巨大船锚。“不好、不好…快，老子可不想被分尸！！”眼看着这铁家伙在地上划出一道骇人沟壑，抬手就是两枪的格雷福斯将船锚稍稍一阻。
　　“不好…掩护我们，悠米！”
　　千钧一发之际赶来的伊泽带着男枪瞬闪而出，泰坦不依不挠的勾动手中铁链，将地面狠狠削飞一大块，飞扬而起的船锚如夺命巨斧紧随两人其后，很明显他的奥术跃迁无法脱离攻击范围！
　　“喵喵喵…悠米来了！！”
　　从伊泽肩上一跃而起的悠米来到空中，早已准备就绪的门扉魔典，轰然一下将积蓄的大量魔力散出，形成一道浩浩荡荡的紫金光河，将泰坦大山般的身躯笼罩在内。
　　嗡——吱呀！
　　被魔法河流暂困的泰坦可不安分，狠狠甩动铁链的他试图将船锚收回，身上巨大铁甲发出异常尖锐地声音响彻夜空，听得在场众人皆是脑袋嗡嗡作响。
　　“狗杂种，你要准备到什么时候啊？！”
　　“崔斯特先生，快点！”
　　“别催、别催…来了，都准备好！！”
　　游离在海岸边缘的崔斯特终于出手，随着他双手的甩出，终于附魔完毕的数十张纸牌飞了出去，这些泛着黄色光晕的纸牌一经出现，就惹得周围的空气泛起无数涟漪。前一秒还在飞行途中，下一秒就跨越了空间，浩浩荡荡的砸在泰坦身上掀起无数震波，让他硕大的身躯失去平衡栽向后方大海——轰隆隆！！
　　在这庞然大物落水的瞬间，格雷福斯就踩着高处的岩坡飞跃上天，连连扣动扳机。隆隆如雷的命运，在几秒钟内就倾斜了十几发圣银子弹，而且还是接连打中泰坦脑袋。
　　大量火药与圣银砸下的结果喜人，升腾而起的烟雾混合着海水转眼间弥漫开来，在这片刺鼻的气味中伊泽紧随其后出现，迎着空中半月，嘴角微微勾起、一脸意气风发：“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喝啊！！”
　　喵——！
　　在悠米的助威叫声下，乘风之上、于月辉之中抬起恕瑞玛护臂，右手充盈魔力，顷刻间挽弓如月的伊泽没有藏私，将体内大半魔力注入护臂，射出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弯月，轰然砸中泰坦的铁脑袋。
　　咔擦——！
　　这一次终于听见碎裂的声音，受到重创的泰坦大脑袋狠狠压进海里，巨大的身躯也因此倒立倾覆，手中那根一下就能要人命的船锚也终于无力坠落。
　　“耶——干掉了！”
　　重重一挥手的伊泽兴奋极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诺提勒斯的地盘，那条藏着无数宝藏的黑色沉船里寻宝了。“喵？喵喵喵…！”爬在小黄毛肩上的悠米正要一起庆祝，就突然炸毛，唰的一下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爪痕。
　　“老狗，快离开那里！！”
　　崔斯特的示警随之到来，正趴在海滩上喘气的格雷福斯几乎是想也不想拎着命运就向后跑去，可随后掀起的冲天巨浪更快，这大浪来得异常突兀，事先没有任何征召！
　　“完了，老子要死不瞑目了…”
　　回首的格雷福斯眼睛瞪得滚圆，他能看到那根随着巨浪一起砸来的巨大船锚，可他还是不想闭眼，哪怕是即将迎接自己死亡的事实也不想。
　　“胡子大叔，感谢我吧！”
　　多亏了悠米的预警，才能及时做出反应的伊泽闪了过来，门扉魔典之上紫金色倏然一闪，连同着恕瑞玛护臂也是同样如此亮起亮光。
　　经历了先前恶斗，本该无力连闪的伊泽，在骇然巨浪袭来的那一刻被撞飞，狠狠地撞在男枪身上，然后在巨锚砸来的瞬间和门扉魔典联合，来了一次超长距离的传送。
　　噗通…！
　　当两人于闪光中消失，再一次出现时就来到百米外的崔斯特身旁，浑身湿漉漉的好不狼狈，悠米和魔典第一时间就开始抖动，企图将身上的海水甩个干净。
　　“呼呼…老子是没弹药，也没力气了。”
　　“我的魔力也见底了，伊泽瑞尔先生…那位呢？”
　　“那边，他说马上…”
　　和两人一样弹尽粮绝的伊泽指向身旁大海，话未说完大海就猛得旋转起来。下一秒晶莹浪花飞溅开来，一抹翠绿骤然浮现，看得三人一猫、一书目瞪口呆，心中相当不是滋味。
　　“美、美人鱼？！”
　　“淦他娘母熊的冻**…他们竟然还抱在一起！”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喵喵～！”
　　“这不是吃的，悠米…是人。”
　　一把拎住悠米的道森随手放在肩上，“谢谢大家…伊泽瑞尔先生，快去吧…这里交给我来。”抱着他出现的娜美嫣然一笑，话音未落就握着法杖化作碧绿流光冲向泰坦。
　　“等会儿再给你算账，魔典拿来…两位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
　　瞪了小黄毛一眼的道森，取下腰间只剩剑柄的持锋，“你的剑…”递出魔典的伊泽缩缩脖子，道森瞥了眼崔斯特两人，没有多说：“在海里出了点儿意外…悠米，帮我从别墅里带来那把备用长剑，拜托了。”
　　“喵…！”
　　享受过道森的抚摸后，点头的悠米小跑着进入魔典消失不见，这种传送目前只有它做得到，在武器到来前道森也只能待着，他刚才与虚空对抗耗费了太多精力，必须先休息一下。


第459章 暴风雨与歌

　　“好了，两位…接下来尽量离远一些，还有你悠米。”
　　将悠米交给崔斯特的道森接过备用长剑，这柄和卡蜜尔的腿刃用的是同一种资材，外观是银白色、有着十字护手的双手剑。
　　当初准备它只是有备无患，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就连一个名字都来不及取，“对不起…”轻抚着银白剑身的道森，开始在海滩上健步如飞，他不知道这柄长剑能不能坚持过这场战斗，但此时的情况容不得他有所退缩。
　　哗啦、哗啦啦——！
　　娜美离去并不是螳臂当车，而是她的确有能力与泰坦这庞然大物对抗，因为她是鲛人族的唤潮鲛姬，这种称号通常来说，只会授予最强大、最勇敢的鲛人，是以道森才会放心让她先行离去。
　　此时月辉遍洒的大海上正进行着一场声势浩大，宛若海上暴风雨的激烈碰撞。即便是身形巨大的泰坦，在手持法杖、引导着原始海洋能量的娜美攻击下，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娜美每一次施法掀起的巨浪，或者说是潮汐，都会有着异常狂野的涨落，在这种地震般的巨大力量前，哪怕是泰坦也只能随波逐流，甚至还要用船锚来固定身体不被浪花掀翻。
　　“呜——！”
　　一向只有自己控制海浪，却从未被大海限制的泰坦发怒了，张开的骇人巨口内尖刺遍布，传出的呜鸣唤来狂风，一经出现就吹得巨浪倒飞而回。
　　哗啦…！
　　没有巨浪的影响，终于稳住身体的泰坦从海床上抽出船锚，狠狠地甩向浪尖之上的娜美，大有将她一下碾压成片的意思。
　　“嗨，大块头！有时候你要学会该如何…随波逐流，就像这样。”
　　尾巴轻甩的娜美动了，任由狂风反推而回的海浪向后砸落，自己也一同顺流直下，惊险十足地躲过砸来的硕大船锚。
　　“呜呜呜…！”
　　这一幕毫无疑问刺激到了泰坦，仰天怒吼的他动了，一动就是惊天动地，很难想象他这巨大的身躯竟然能跑动起来。随着他的每一次跑动，海浪也会随之向外掀起、翻涌，浩浩荡荡的一波接上一波，即使是娜美也忍不住目露惊讶。
　　“抱歉，来晚了…”
　　“没事，道森先生…大块头看起来很生气，你真得要靠近作战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娜美小姐，按计划来就行，接着！”
　　随手将青鸟护符丢过去的道森冲了上去，在海蓝石的帮助下踏海而行、如履平地般迅捷，很快就将泰坦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迎来对方毫不留情的一记船锚——轰隆隆！！
　　“道森先生…！”
　　虽然听过伊泽说他很强，刚才在深海遭遇怪物的事实也证明了，可看着道森在船锚的冲击下沉入大海，娜美还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不过这种担忧很快解除，躲过船锚又被冲击吞没的道森冲了出来，趁着泰坦以为干掉他的时候，沿着正飞快收回的铁链一路狂奔，几个眨眼功夫就来到对方宽大的肩膀上。
　　“好深的口子…干得不错！”
　　在泰坦锈迹斑斑左侧面甲上，看到一道狭长口子的道森犹豫一下，还是向后跃起，躲过了他拍苍蝇似的右手，在尘屑与海水纷飞中爆踩空气，乘风直上对方圆筒状的脑袋顶端。
　　“呜——!”
　　被惹怒的泰坦顾不上攻击娜美，开始双手并用的对着道森拍打起来，可惜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差了那么一丝。深谙游击战精粹的道森躲开躲去，偶尔才会反击一下，就这么和对方纠缠在一起，远远望去这大家伙就像在跳舞般手舞足蹈。
　　“好厉害！”
　　知道挨上一下不死也残的娜美，见状也不得不佩服道森的勇气与灵活，不过惊叹归惊叹，她并没忘记自己该做什么。
　　“是风之精灵的力量…”
　　望着手中护符的娜美瞳孔中闪过一抹光彩，抬起右手法杖的同时，将左手的护符放进脖颈处少了海蓝石的缺口，红唇轻启：“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人皆知海妖的歌声之美，凡是听者无不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可却很少有人知道论歌声之瑰丽，鲛人族才是所有海洋生物的顶点。
　　当娜美嘹亮而悠远的歌声响彻夜空时，正在远处旁观的崔斯特，想也不想的就顺着歌声韵律，合着拍子跳起舞来。
　　“喵喵、喵喵喵…”
　　哪怕是听不懂这唱的是什么曲子，但这并不妨碍悠米摇头晃尾的一起跳，搞得一旁的格雷福斯也忍不住悄悄跺起脚来，甚至都忘了看正亡命奔波的道森。
　　这当然不是关心他，而是在担心这家伙万一死了，答应给的装备武器没了着落，还有那十万金海妖的雇佣费！
　　“这里、这里…大家伙，用点力！”
　　在泰坦身上左摇右摆、上蹿下跳的道森没功夫欣赏娜美的歌声，他光是逃命就用尽了身上每一分力气。如果单论力量程度的话，诺提勒斯毫无疑问是半神级的对手，可架不住这家伙脑袋不太灵活，以至于实力大打折扣。
　　砰、砰砰…！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亮如洪钟的拍打下狂奔地道森，能够感觉到这个频率越来越慢，直到很突兀的停了下来，一时之间诺大海洋便只有娜美的歌声存在。
　　原来不知何时附近竟安静了下来，没有风儿、也没有海浪翻涌，甚至连空气因此凝滞，似乎静止了一样。抬首向上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所在的天空之上，已然多出了一片黑压压的、万雷奔腾的乌云，其规模浩浩荡荡、遮天蔽月！！
　　“风之精灵…”
　　“水之化身…”
　　“听候我的差遣…奏响吧！”
　　当娜美的声音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那一刻，于乌云内肆意徜徉、笔走龙蛇的雷电率先发难从天而降，却又诡异地向着某一点上汇聚！
　　因为在这个点上，是浑身绽放着雷光、将手中利刃高举向天的道森，他竟是如引雷针一样主动将雷电吸引下来。并在随后滚滚而来、响彻天穹的轰鸣中，将泰坦巨大身躯当成倾泻这股巨大洪流的地方，刹那间就将这庞然大物点亮，让其散发出如太阳般的光辉，将无边黑暗驱散，这光芒甚至亮得远方的比尔吉沃特都看得一清二楚！
　　轰隆、轰隆隆…！
　　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拨的雷电降临，直到这场由娜美引来的暴风雨在最短时间内倒下倾盆大雨，虎头蛇尾的匆匆而去后，接连遭受重创的诺提勒斯才一摇三晃，最后“噗通”一声坠落大海，再也无法起身！


第460章 不请自来

　　“道森先生，你还好吗？！”
　　在暴风雨散去时，与深海泰坦一同倒下的还有道森，好在有娜美的及时支援，他才不至于跟这大家伙一起坠海。
　　只不过这一次，他被美人鱼拥抱在怀的待遇没人羡慕。毕竟抬剑引雷、打败敌人这种事，崔斯特也好、格雷福斯也罢，都自认是绝对做不来的。
　　“我没事，就是有些乏力…麻烦你带我回岸上了。”
　　脸色苍白的道森微微笑着，要不是天生的雷属性魔法体质，他也不会如此冒险行事。不过打败泰坦是必须的，他答应过要帮娜美找回丢失的东西。
　　事情的起因是小黄毛搞得，这家伙前几日为了找派克的踪影，随着岛民的海船外出了好几次。在找到这处船墓时，发现了那艘在晴天时也满是阴霾的船，自然而然地就去了，在体内的冒险因子唆使下。
　　结果是惹怒泰坦被疯狂追杀，慌不择路时遇见娜美搭救，为了摆脱这大家伙的怒火，娜美来时戴着的魔法头冠报销了不说，还丢了一颗名为“深渊珍珠”的宝物，被泰坦拿走了。
　　“喵…！”
　　在道森还未靠近岸边的时候，悠米趴在魔典上逃也似的来了，不是担心他的状况，而是在害怕那即将到来的人。
　　“活见鬼了，这壮娘们怎么不请自来？”
　　“关键是我们把这里折腾的不轻…”
　　“咳咳！两位，你们先行一步…请帮我准备毛巾、毯子，还有吃的。”
　　男枪牢骚让上岸的道森差点儿笑出声，好在接连作战的后遗症开始显现，没多余力气笑的他甚至只能靠长剑的支撑才站稳，“真不需要帮忙？”看他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崔斯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没关系，俄洛伊要是动手的话…现在的我们捆一块儿也不是她的对手，走吧。”
　　挥挥手的道森示意他们离开，“这次雇佣费另算，快走！”擦身而过的格雷福斯头也不回，相当的理直气壮，被拖着走的老搭档，反而盯着安静不语的娜美一顿猛看，尤其是人鱼少女的上半身处。
　　“娜美小姐，你可以发火的…不用顾及任何人。”
　　要是有多余力气道森肯定赏崔斯特这色鬼一剑，轻轻一摇尾巴的娜美离开大海，控制着一滩池水环绕住下半身来到岸上，竟是一点儿不生气的微笑起来。
　　“在鲛人族里，求爱时的目光可比这个热切多了…更何况被看看又少不了什么，没关系的。”
　　娜美的豁达崔斯特听见了，饶是以他的厚脸皮，也忍不住老脸一红将目光移开，“你个狗杂种，眼睛不想要了直说…”咒骂着的格雷福斯不是嫉妒，而是松了口气，他刚才可是真怕人鱼少女发火的，以她先前的能力来看，给他们两个进行一场风光海葬是绝对没问题的。
　　“她后面还有一个，看到了没？”
　　“伊泽瑞尔先生？”
　　“是啊，不用问就知道这家伙没去成，我想泰坦所在沉船是有主人的…证据就是迎面而来的这位是俄洛伊真者，她是娜伽卡波洛丝最忠诚、最信任的仆人，和刚才的大家伙有点关系。”
　　叹息的道森有些无奈，“嗯，那就拜托艾伦先生了…”点点头的娜美没有追问什么，还没忘将他的称呼换成假名字，可谓是相当的善解人意了。
　　“你小子…艳福不浅，这位是？”
　　姗姗来迟的俄洛伊没有质问周围的狼藉，而是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娜美，“来自鲛人族的唤潮鲛姬-娜美，她丢了一颗深渊珍珠，就在那艘黑船里…能否请真者还回来呢？”出言介绍的道森直接就开门见山。
　　俄洛伊很果断的摇摇头，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凡是海里的东西，都是蛇母的。”
　　“娜美小姐，相信我…”
　　给了娜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恢复了一些力气的道森走上前去：“你先和伊泽去帐篷那里，悠米别怕…我要和真者单独谈谈。”
　　“好，拜托了！”
　　微微躬身的娜美走了，虽然很不甘心，但她能感觉到这位真者身上潜藏的巨大力量，也清楚娜伽卡波洛丝是神明，是一位完全不输于巨神峰星灵的伟大存在。
　　如果要将这种人当成对手的话，毫无疑问是没有胜算的，她只能交给道森来解决，然后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等娜美和伊泽走远后，道森才一脸嘲弄道：“真者大人，你不觉自己太霸道了吗？”
　　“霸道？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而已。”
　　耸耸肩的俄洛伊走了过去，什么也没做就踩在海面上，“行，我们先不说这件事…谈谈这位吧。”跟在后面的道森踏上大海，将目光停留在她肩上扛着的神悉。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诺提勒斯曾是受黑雾侵蚀的活死人…是蛇母给予了他解脱，让他担任了比尔吉沃特海域的守门人，毕竟那些海盗们可不会自觉纳贡。”
　　俄洛伊的解释依旧言简意赅，不过道森可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他主动上前两步于她平齐，但还是要抬头才能看到对方眼睛：“那诺提勒斯刚才为什么失控？”
　　“明知故问。”
　　“你说过的，任何人都无权审判灵魂。”
　　“可蛇母能，以你现在的身体…最好离远一些。”
　　虽然此时的海面上已经看不到泰坦的身体了，但俄洛伊还是停了下来，半蹲着将神悉放进海里，很快苍白的光芒就发散开来，下方海里也开始波澜涌动。
　　道森没有理会泰坦再一次活过来的事实，而是抽空理清了这段对话。诺提勒斯的确是死了，但是被黑雾控制，又被蛇母净化，再度控制作为守门人。
　　很难想象，这是与死者对立的娜伽卡波洛丝干的事。
　　“好了，你一定很疑惑这是为什么…不是玩弄灵魂，只是诺提勒斯本人不想超脱罢了，他也不是什么亡灵，身体组成只是蛇母的一部分化身。”
　　很快起身的俄洛伊又走向岸边，解开一个疑问的道森还是有很多不解：“所以刚才蛇母帮助我时，没了压制的诺提勒斯本人醒了，继而暴走…可你为什么不亲自来做？”
　　“既然通过了灵魂试炼，那就是自己人了…让你做些事，很过分？”
　　“可我没看到那些前世。”
　　“你真的想看？”
　　咄咄逼人的俄洛伊看了过来，瞳孔内满是玩味，保持沉默的道森当然不想，前世记忆他记得很清，更前面的人生很大可能是一片空白，毕竟他的灵魂才刚到这世界十几年而已。


第461章 调解失败

　　“那我需要去参拜蛇母吗？”
　　“算了吧，你只有感恩、没有敬畏…我的神，不需要这种形式主义。”
　　“好吧，那我作为其中一员…有资格调用那颗深渊珍珠吗？”
　　被蛇母救了一命，还通过了所谓的灵魂试炼，算是被动入教的道森干脆认命，便借此又一次旧话重提。“不行，除非你将来成为下一任真者。”俄洛伊的拒绝依旧直接。
　　“抱歉，我做不来…原因总能说说吧？”
　　闻言道森只能挠挠头，俄洛伊摸摸神悉，灵魂微颤的道森屏住呼吸，很快得到蛇母回应的她点点头：“不要告诉第二个人…深渊珍珠你刚才在海里见过，神悉需要它来补充能量。”
　　“嘶…原来如此！”
　　想到圣蛇就是靠深渊珍珠来驱逐虚空力量、黑雾侵蚀的道森倒吸了口冷气，他实在没想到它会如此重要，震惊过后脸色难免凝重。
　　“娜美既然带着它，那你想过她的心情吗？这种东西说是至宝也不为过，很可能对鲛人族极为重要…她们一族可是在巨神峰附近海域生活的，那里有虚空力量的残留，鲛人们需要深渊珍珠来压制那些怪物！”
　　即便如此道森也不得不争，虽然最初是伊泽惹得祸，但他也受到了娜美的照顾。她已经将树枝找回来了，后续还会有琢珥鱼群主动提供的大量青囊，他欠她一份人情。
　　“已经压不住了，虚空无时无刻都在进化…整个大海早已遍布它们的足迹，你我、哪怕是蛇母都对此无能为力，明白吗？”
　　“可总能拖延一些时间。”
　　“没用的，鲛人用不到了，你应该很清楚…它们只会在同一时刻发难，如今这世界，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俄洛伊的语气依旧霸道，张张嘴的道森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反驳这必然会到来的事实，只是该如何跟娜美说调解失败的事呢？
　　“鲛人一族可以来这里，蛇母会庇护一切活着的生灵…”
　　见道森无言以对，算是给出补偿建议的俄洛伊径直离去，没走几步便脚步一顿：“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自己抽空来神庙找我拿剑，这是蛇母对你的厚爱…或许你喜欢听这种说法，就当成是这次打工的费用吧。”
　　“好…”
　　被当做工具人的道森也不生气，转身朝着帐篷走去，他可不会自恃清高的不要，接下来他可是要去艾欧尼亚的，危险一定少不了，一把好剑所带来的提升可是很大的。
　　…
　　…
　　“我去找俄洛伊要回珍珠。”
　　“回来。”
　　“这不公平！”
　　在听到他的解释后伊泽站了起来，起身阻拦的道森一把压在他肩上，神色凝重：“你想去可以，我们得先问过娜美小姐…如果她执意如此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
　　“道森，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虚伪了？你明知道娜美小姐很善良，到时候她宁愿自己去抢回来，也不会让我们帮忙的！”
　　伊泽的话字字诛心，要是年轻个20来岁，道森说不定也和他一样义愤填膺，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去抢回来，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俄洛伊个人的强大实力，光是她真者的身份，就注定他们即便抢到东西，也不可能离开安然离开蓝焰群岛。先前利用门扉魔典的想法，在一个进化到神明层次的深海巨兽面前可没用，除非是老法师瑞兹亲自来还差不多。
　　可惜莫甘娜回星界了，要不然自己也不用这么束手束脚，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后，道森就将其甩出脑海，抱别人的大腿，永远不如自己成为大腿来得实在方便。
　　“别冲动，你怎么就知道娜美小姐不会答应？”
　　“你凭什么说她会答应，那颗珍珠…算了，你自己去听听这么来的，再说这种话好吗？！”
　　“喂、喂…好吧，混账小子！”
　　使用奥术跃迁离去的伊泽逃之夭夭，追出帐篷的道森脸色难免发黑，正在篝火前胡吃海喝的崔斯特、格雷福斯，还有悠米组成的三人组齐齐望了过来。
　　“吵架了？”
　　“年轻人真好啊…要再来点鱼吗？”
　　“喵…！”
　　悠米惬意的躺在毛毯上翻了个身，魔典很贴心的当成被单盖了上去，看得道森莫名火气：“不吃，我去找娜美…敢来偷听的杀无赦！”
　　“啧啧，火气好大…”
　　咂嘴的崔斯特只能熄了此念头，“啊唔、啊唔…”吃得满嘴流有的格雷福斯收回目光，冷不丁的来了句：“去得这么急，万一小美人鱼正在后面岩水洞里解手呢？”
　　“哗啦啦…！”
　　还没走远的道森脚下一滑，险些没摔个狗啃屎，好气又好笑的同时脚下步伐不由自主放缓，在转过山洞前还不忘出声询问：“娜美小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我没在做那种事…”
　　娜美的声音幽幽的寒意十足，听得道森下意识就缩缩脖子，男枪这老混蛋嗓门确实有些大了，干嘛不说在洗澡，可人鱼好像也不需要洗澡来着。
　　“啪…”
　　抬手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将这些胡思乱想甩出脑海的道森上前几步，就看到娜美正在岩水洞的外边、刚好能沐浴到月光的地方仰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看着天上的皎洁月亮。
　　“那个，娜美小姐很喜欢月亮吗？”
　　沉默片刻后，在岸上站定的道森只能开口，回首的娜美看了他一眼，对两人隔出的距离有了明悟：“珍珠要不回来了，对吗。”
　　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
　　“是…我是主张放弃的，但伊泽不这么想，让我来问问你珍珠是怎么来的。”
　　道森也不隐瞒结果，娜美望过来的琥珀眸子一闪而过失望，但她没有埋怨什么，失落地摇摇头：“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你为了救伊泽弄坏头冠，丢了珍珠…我是他的朋友，同时也是受长辈所托，是他的监护者。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责无旁贷的帮你抢回丢失地珍珠，哪怕它是在神明手中。”
　　道森的话异常真诚，眸子中又重燃希望的娜美看着他，想到来时路上听到那些传闻，眼前的人类少年可是把剑对准过正义星灵的，他毫无疑问有资格说这种话。


第462章 唤潮者

　　“在鲛人族里，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庆典，为了纪念我们的英雄“唤潮者”…”
　　重燃希望的娜美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一枚蓝白两色的发光贝壳，“每到那一天，每一个鲛人、不论男女老少，都会从海里找上一枚这种会发光的、里面有水元素的魔法贝壳，将它们放到一颗巨大的海珊瑚树上…我一直都记得这个日子，从来没有忘记过。”
　　打开回忆匣子的娜美将贝壳抱在身前，尾巴轻轻在海面上摇晃，眼中泛着思乡的涟漪：“唤潮者的故事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说我们族里最后一位唤潮者，那个曾庇护我们不被深渊的恐怖怪物侵蚀的英雄，在好多年前就死了。
　　我们用贝壳纪念他们，是为了唤潮者的故事不会被遗忘。
　　据妈妈说，在很久很久的以前，深渊里的怪物便长年侵扰着鲛人族。那时我的祖先们聚集起来，尝试着用魔法压制它们周围的水域，却没能阻止怪物的扩张，死了好多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是“陆行者”的人类乘着船来到海上，将一枚“月石”交给了我们的祖先，她说受到祝福的月光可以保护我们百年。
　　但是作为交换，她需要一颗从最深的海渊里捞上来的珍珠，陆行者说，这是为了保护山巅上的人们。
　　当我们的祖先拿着月石回到聚集地时，它们的确在明亮的月石中退缩了，并逃回了裂缝中，可祖先们并没能终结它们，那些怪物还活着。
　　在百年之后，无论鲛人族派谁潜入深渊，他都必须再次面对那种恐怖。
　　于是祖先们选出鲛人族最强壮的战士，唤潮者因此而来。被选中的战士必须英勇无畏，敢于闯进最深的海底寻找珍珠。
　　在月石黯淡之际，第一位唤潮者去了最深处的海渊。过了几天他回来了，在经历了无法言喻的恐怖后，他带回了一颗珍珠，族人们无不欢呼雀跃。
　　欢呼庆祝过后，这位唤潮者拿着珍珠来到海上，再一次找到陆行者将珍珠交给她，换回了另一颗月石。
　　陆行者需要珍珠，我们需要月石，祖先们就这样与她做了交易，许下了患难与共的承诺，一直持续到今天。”
　　娜美的故事到此结束，但道森还是没从故事中醒来，而是眉头紧皱，看得她有些疑惑、还有不悦。
　　唤潮者是鲛人族的英雄，她无法坐视任何人对他们有所质疑，但打断他人的思考是不对的，娜美也只能等，等道森回过神来后，向他义正言辞的表明态度。
　　“娜美小姐，你也是唤潮者。”
　　“是，但我不是被选中…而是因为责无旁贷才去的。”
　　“那…”
　　不多时回过神来的道森目光凝重，娜美的神色变得难过起来：“他叫拉夏，他去了太久…族人们甚至都因此绝望了，所以我去了。”
　　“这根法杖是他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首先你不是被选中的唤潮者，其二魔法贝壳是制作魔法道具的上好材料，你手中的法杖…里面蕴含的魔法元素，精纯得有些过分。”
　　原生体质对纯净魔力的蠢蠢欲动让道森发现了这一点，本来不想多说的娜美摸着它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的开口：“是的，我见到拉夏了…他变得很奇怪，全身的水分都没了，干瘪瘪的和将死之人一般无二，他甚至还出言邀请我见识所谓的奇迹力量，就是你我都看到过的，那种恐怖的黑暗怪物。”
　　“奇迹？这世上才没什么奇迹…”
　　道森对此不屑一顾，娜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拉夏的样子变得和那些可怕的怪物一样，所以我…杀了他。”
　　“别担心这是对的，你只是在帮他解脱…”
　　缓步上前的道森鼓励着，娜美伸出手阻止了他的靠近，脸上神情歉意与敬佩并存：“不管如何是我杀了他，这是事实…但拉夏仍然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这世上可没几个人敢单独面对那些怪物，更不说与他们作战了！”
　　“嗯，你说的对！看来不需要我安慰了，你也很坚强…”
　　与娜美相隔不足一米停下的道森敛去笑容，神色凝重起来：“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心生不悦，但娜美小姐…我只想你能保持冷静，好好想一想我说的是否真实。”
　　“我会的！”
　　娜美的回答斩钉截铁，望着她脸上的坚毅，道森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毫无疑问会撕裂她心中最柔软的那片地方，但不得不说，而且只能用意念说。
　　“怪物的名字，是虚空，如你所见它会吞噬一切并进化。”
　　“陆行者是星灵，名为皎月，是生活在星界之上的巨神族一员。”
　　“虚空是巨神峰之巅，陆行者的同伴们放出来的…你们鲛人族只是受害者，皎月带来月石、取走珍珠不是交易，而是对你们的补偿，因为深渊珍珠才是制作月石的主要材料，我要说的就这些，请你冷静判断。”
　　话虽如此，但道森并不指望娜美能全盘接受他的话，是以暗中戒备起来——哗啦！
　　“你骗人！！”
　　果不其然娜美暴走了，琥珀眸子因此颤动的她挥出法杖，随之而来的还有汹涌澎湃地巨浪！
　　“我没有，你一路走来总有一些亲身经历、所见所闻吧…好好想想，我究竟说的是真是假！”
　　纵然有所准备，但道森还是低估娜美在海里的力量有多强大，避之不及的他干脆懒得躲了，反正就是一股浪而已，压下来顶多断几根骨头，死是不会死的！
　　嗡——！
　　在道森硬着头皮不躲，娜美稍有慌乱的企图收回覆水时，先前离去的伊泽及时出现，带着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闪烁开来，随后便是“砰”的一下砸上岸来的浪花，看得人嘴角直抽抽。
　　这要砸上来的话不死也脱层皮吧，想断几根骨头就解决看来是奢望。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道森先生！”
　　“没事，这家伙皮糙肉厚的很…就算被砸中也死不了。”
　　“是是，的确死不了！先别急着道歉，好好想想吧娜美小姐…至于你，给我滚蛋。”
　　随手拍开伊泽手臂的道森懒得理他，小黄毛却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又贴了上来，一脸贱兮兮的讨打模样：“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想知道？”
　　“当然啊！”
　　“那你靠过来，我小声说给你听，答案是——就不告诉你。”
　　狠狠戏耍伊泽的道森心中畅快极了，满怀期待将耳朵送了过来，却一无所获的伊泽鼻子都差点儿气歪，还未等他抗议，道森就赶苍蝇一样将他丢向后面：“别来碍事，顺便拦住那两人一猫！”


第463章 白港葬礼

　　两日后，别墅客厅。
　　“道森、道森…你就告诉我呗，告诉我嘛，好不好，快一点…”
　　“滚。”
　　“不要啊，你太无情了…你要是不告诉我娜美小姐为什么放弃找回珍珠，我待会儿就去找厄运小姐！”
　　“去吧，最好让普朗克连同你一枪崩了！”
　　“呃，那还是算了吧…”
　　威胁不成，反被浇了盆凉水的伊泽坐回沙发，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儿吧下去，看得道森无奈捂脸：“你丫是小孩子吧…”
　　“可不是，要不然你怎么当我的监护人呢…哎！”
　　“喵…！”
　　“哗啦…！”
　　一人、一猫、一书同时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搞得道森那叫一个头大，不得以只能松口：“好吧，可以出去…除了你去找厄运小姐外，随便你们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但有一个要求。”
　　“是是是，不会惹麻烦的…相信我！”
　　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的伊泽跑了，还没忘带着猫、抱着魔典，火急火燎的眨眼功夫就没影儿了，看得道森在原地独自凌乱不已。才一天多的功夫而已，这三个不安分的货就快憋死了，这样下去如何变强，如何应对未来的浩劫？！
　　“不行、不行…再这样乱操心下去，我不就跟老妈子一样了吗？！”
　　见势不妙的道森也懒得管了，普朗克已经消失5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来这位坐拥全城几十年，又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再到找回最初本心的海盗之王正在蛰伏。
　　或许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吧，反正普朗克短时间、起码1、2个月内不会出现，不然他早就动手反击了，而不是等手下们在这几日内死伤惨重了。
　　等到那时候，他们早就不在比尔吉沃特了，厄运小姐和他的厮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时间差不多了啊，该去白港了…”
　　耸耸肩的道森走向卧室，再一次出来时就穿上了一身黑色布衣、长裤，连靴子都是同样如此。这是德玛西亚正式参加葬礼的着装要求，其他很多小国也与此类似，倒也不至于会暴露身份。
　　…
　　…
　　屠宰码头，白港。
　　拜恩死了，但不是如道森所想般在大爆炸中灰飞烟灭，而是死在了逃回岸上，与厄运小姐汇合，又替她挡下一枪的半途中。
　　是以拜恩的葬礼还是如期举行，在比尔吉沃特局势稍有安稳的情况下。
　　站在码头长道上，身后一字排开站了许多手下、折刀帮成员的莎拉心情显然不佳，她有些厌恶周围聚集起来的围观人群。
　　这群混蛋每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探出脑袋、贼眉鼠眼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而不是平日里那些司空见惯的、看着女人的炙热视线。
　　从她将普朗克炸上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这群人不会再那样做了，他们不会将她当成可以肆意打量的漂亮女人，而是会当成一个凶神恶煞，行事残忍又残酷的上位者。
　　“呸…！”
　　今天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天空到处飘着恶臭的浓烟，觉得自己嘴里味道怪怪的莎拉，朝着前方扭曲的木头架子上吐了一口，周围随之响起一些碎碎低语。
　　“哼，老娘才懒得管别人怎么看…”
　　冷哼地莎拉眼圈红通通的，没了普朗克这仇人后，她又何必在挂着笑脸、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女人样给别人看，她想吐就吐，没人管得着！
　　“时间差不多了…”
　　狠狠剜了道森一眼的莎拉收回目光，无视了他的眉头微皱，转头看向岸边。那里摆着一口纹饰精美的铜炮，这是拜恩特意要求的定制棺材，说死后躺在里面一定会很贴身、舒服。
　　假如将来不小心变成亡灵，也能将炮口的堵口物轻易推出去，而不是像别的倒霉蛋那样…需要费力的将凿满钉子的棺材板推开，这死了的混蛋想的倒是挺多！
　　任由思绪弥漫的莎拉，在走到铜炮前时便再无任何多余心思。她慢慢伸出手摘下帽子，顺手掸掉翻领上的烟尘，鲜红的长发便顺着后脑倾泻而下，滑过双肩，随风在双排扣的大衣前摇啊摇地，不知疲惫，极为惹人眼球。
　　“来吧，我们该送拜恩上路了…”
　　莎拉没有转头，道森却不知何时出现，配合着拜恩的副官、她的副官雷文，四人一起推了起来。他们准备把这尊火炮滚到岸边，滚进早就为他寻找的拿出铁制吊篮内，让他的尸体沉入大海，只在海上留下一块轻飘飘的浮碑。
　　“最后，有谁想说点什么吗？”
　　临近海口前四人一同停下，莎拉的问话没人回答，该说的几天前就说过了，现在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推吧…”
　　在最后一步即将进行时，一个如炸雷般的浑厚声音响起，满满地回荡在白港上空：“让我说两句。”
　　“这鬼天气太糟糕了，她来这儿想干什么？！”
　　看着来人的雷文一脸忌惮，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道森的比较自然，他知道拜恩也曾是灵魂试炼的受炼者之一，俄洛伊会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俄洛伊高大伟岸的身上披了件扭曲花纹遍布、看起来层层叠叠相当复杂的重彩长袍，一如他们彼此间的初见，身后跟着的自然少不了那些满身刺青，一副趾高气昂、自信满满的年轻侍者们。
　　“真者可不认识帮主。”
　　拜恩副官的语气非常肯定，显然他知道的还不够多，“她是找我的…”随着对方的靠近，莎拉的脸色愈发难看。很快到来的俄洛伊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剥了皮的芒果，大口大口嚼着，旁若无人的低头往炮筒里看去。
　　“天啊…”
　　内心哀嚎的莎拉这辈子从没如此真诚地渴望过，她希望这门炮是上了膛的，她想里面不是拜恩的尸体，而是一颗足以将人脑袋炸得四分五裂的炮弹！
　　“咳咳…”
　　她脸上的在此刻恶意相当明显，以至于道森都不得不轻咳出声提醒，谁料没让莎拉收敛，反而引来对方目光。
　　俄洛伊玩味的目光来回转动着，打量着他脸上的尴尬，打量着长发垂下、即使是大衣都盖不住性感迷人的莎拉，才咧开嘴巴：“小子，有时候艳福太多了…身体可吃不消。”


第464章 针锋相对

　　“这是场隆重的葬礼，真者大人。”
　　自以为复仇结束的莎拉出言反驳，没了普朗克，她已经不需要再用身体，或者任何事情来拉拢男人了，更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的确…呸！”
　　随口将芒果核吐进海里的俄洛伊，也不管旁人难看起来的脸色，旁若无人的拍拍炮身：“一个比尔吉沃特的男人，理应得到娜伽卡波洛丝的祝福，不是吗？”
　　“当然…”
　　这群自以为是的岛民，总是这样看不起这座城的人，连死人都不放过，因此俏脸寒霜的莎拉冷冰冰道：“不过我想用不到那么麻烦，他很快就要下水去见祂老人家了。”
　　“娜伽卡波洛丝并不在深渊里。只有愚昧的小粉脸们才这么想。祂存在于我们所行的每件事中，以及所行的每条路上。”
　　“是啊，你看我多么愚不可及啊…”
　　“你并不蠢，莎拉…”
　　莎拉与俄洛伊的针锋相对开始升级，附近的几人都下意识后退几步。道森没退，他不想拜恩死了还要被晾在一边，便主动上前一步：“两位，先让他入水为安可好？”
　　“也是。”
　　俄洛伊玩味的瞥了眼道森，她来之前也没想到他会参加葬礼，而且还亲自为死者抬棺，他们的关系不应该是情敌吗？
　　算了，死者不能复生。
　　如此想的俄洛伊竟从肩上拿下神悉，在铜炮上轻轻一点，当令人心悸的灵魂涟漪荡开时，也彻底断绝拜恩复活的可能性，起码他是不可能靠黑雾复苏了。
　　这一幕让莎拉表情有些复杂，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在比尔吉沃特有个传言，据说真者从不离身石球，这个神像上有种神奇的力量，能够真正洗清死者的所有罪恶，让其得到完全的解脱。
　　“谢谢。”
　　“随手而为，一起吧。”
　　“好…”
　　没给其他人搭把手的机会，这两个女人就将拜恩送进海里，噗通一声溅起无数水花，然后两人齐齐转身，走得异常潇洒，连头都没回一下。
　　慢了一拍的道森留在原地，望着海面上随波摇晃的浮碑们怔怔出神，“以你们的关系，不至于这么悲伤吧…”走上来的雷文一起看了下去，脸上表情稍有疑惑。
　　“不至于，只是有些触景生情…如今世道可不安稳，你不跟着没事吗？”
　　话虽如此，道森却忘不掉拜恩亲自讲述的小故事，还有他毅然决然的一跪，对方虽然死了，可确实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没人能在俄洛伊面前杀人。”
　　“也对，最近如何？”
　　“比较忙…”
　　难得空闲的雷文看着水里的死人们，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的最近死了很多人，埋骨场的混混们几乎死绝了，克雷格区的人准备今晚清除，还有…抱歉，你不喜欢听这种龌龊事吧。”
　　“还好，我最近也有听说…是你让屠宰码头上的家伙们打得不可开交，挺厉害的。”
　　昨日道森找了趟维拉，信息就是从那里获取的，他委托对方找了艘船，让其帮忙送崔斯特两人去皮城见卡蜜尔。这个时期出海当然不好，可他们宁愿冒着可能在海上撞见黑雾的危险，也不愿意在城里等着蚀魂夜到来。
　　人各有命，对此道森也懒得过多阻拦，更可况崔斯特两人是老搭档了，就是遇见黑雾也不一定会死。
　　“普朗克死后鼠镇帮派群龙无首，码头上的其他帮派也各自为战，火药味十足…他们彼此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稍一挑拨就打起来了，这种事只要有心都能做到。”
　　简单一说原因的雷文表情平淡，可道森知道这背后省略了多少尔虞我诈，藏着多少腥风血雨，最近死的人不说上万，也有数千了。
　　“这样下去的，你想过会怎样吗？”
　　“不出一星期，普朗克的人就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雷文？”
　　收回目光的道森转身离开，紧随其后的雷文沉默片刻，才有些无奈道：“不好，这只是迁怒罢了…可我们总得为了将来的生活做打算，为了不被报复回来，给其他人借口，哪怕是不择手段，我们也要活下去。”
　　“说的不错。”
　　“你不走？”
　　“我找俄洛伊有点事儿，要是将来有麻烦了，记得去找维拉联系…我答应过拜恩要帮忙的。”
　　走出码头长道的道森主动停下，前方的年轻侍者们默默将道路让开，看得雷文惊讶极了。这些除了神庙中人，一向眼高于顶的小祖宗们，竟然主动放低姿态？！
　　“俄洛伊来这儿，究竟是干什么的？”
　　顿时心领神会的雷文问了，“他和她，年轻时有过一些风流债。”道森嘴角微微勾起，瞳孔慢慢放大的雷文，脸上闪过一丝恍然：“该死的，怪不得奥考那帮人最近总找我们麻烦…我想不用等将来了，能想想办法吗？”
　　“喂！那边两个，你们别误会了…”
　　前方正说话的俄洛伊突然回头，脸上挂满不屑：“我的生命只为蛇母而存在，男人跟神明…并不能相提并论，懂吗？”
　　很少见的，莎拉和俄洛伊站到了同一战线：“啧啧，当然不能…普朗克真倒霉。”
　　“你说的没错…”
　　咧嘴的俄洛伊伸向彩袍中一阵摸索，嘴巴也没闲着：“但仍然愚昧，你把一条剃刀鱼从钩子上解了下来，就该往它脖子上再踩一脚…最好趁它的尖牙还没咬上你时，否则运动就会永远弃你而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
　　莎拉很明显没有明白对方的话中有话，“拿去…”手中一停的俄洛伊，从袍子中取出一枚挂饰，看起来就像个粉色的珊瑚。
　　在珊瑚之上有着许多纹路，这些纹路绕着中心发散开来，远远望去，就像一只不停眨动的眼睛。随手接住的莎拉，瞳孔中的疑惑愈发多了：“这算什么？”
　　“蛇母的符文，在你迷失的时候…它会指引你的。”
　　“什么指引？！”
　　“如是我言，别无它意。”
　　轻飘飘一句的俄洛伊走了过来，追着她背影的莎拉歪歪头与道森四目相对，希望能得到点什么帮助，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态度异常的模棱两可。
　　“可恶…我们走！”
　　银牙一咬的莎拉拿起挂饰套进脖颈，当这么多人的面拒绝胡子女士的礼物可不好，除非她不想在比尔吉沃特讨生活了。


第465章 树枝与鸡肋

　　“没想到，你也会说些模棱两可的神棍话。”
　　“莎拉也是受试者，这只是公平起见。”
　　“普朗克真倒霉。”
　　与俄洛伊并肩而行的道森和刚才莎拉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夜普朗克离去，她就让他为此保密，不准以任何方法透露给那位厄运小姐。
　　一开始道森还以为这是在以公谋私，可谁知这位真者却在刚才变着花样说普朗克还活着，还用“运动”的说法提醒莎拉，小心点儿将来别被杀了，也不知道她究竟能想明白不能。
　　“这并不重要。”
　　走上屠夫之桥的俄洛伊停了下来，借着登高望远的机会远眺东方，好一会儿才悠悠道：“小子，你感觉到了吗？”
　　“起雾了。”
　　“快了。”
　　“是啊，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你准备好了吗？”
　　“关我鸟事，这里又不是我家。”
　　“哈哈，你必须动起来…给我。”
　　伸出手掌的俄洛伊笑得理直气壮，拒绝在蚀魂夜干活的道森楞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的将那截树枝拿了出来。
　　“真是悟性十足啊，不再考虑下当我的继承者吗？”
　　俄洛伊话音未落道森就摇摇头，对方脸上的欣赏也因此转向遗憾，接过树枝的她将其轻轻放到神悉脑袋上，两者一接触神像就放出微微白光——嗡！
　　“@#%…”
　　在荡漾开来的灵魂涟漪中，说着晦涩之语的俄洛伊高抬神像，上面的树枝一同微微颤抖起来，变成一头低、一头高的状态，高的那头在几个呼吸后，稳稳地指向东方。
　　“什么意思？”
　　“海力亚人口中的“特拉希尔”，翻译成如今的话就是世界树，祂自称为茂凯。”
　　“茂凯？！”
　　树枝遥指的东方是暗影岛，世界树说的是记忆中的“扭曲树精-茂凯”，这呼之欲出的答案让道森脸色瞬间黑如墨汁，这老卡里坎的遗物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对，只不过在福光岛变成暗影岛时…这颗曾经从无到有，创造了那处福光遍地、世外桃源的树灵堕落了，你就算上岛取来更多树枝也没用。”
　　俄洛伊的话简单而直白，听在耳中的道森却不灰心丧气，但还是免不了无奈：“所以说，我要做什么…才能让树枝变得有用，最好具体点。”
　　“哈哈哈…”
　　得意大笑的俄洛伊抬起手掌拍了过来，没几下就拍得道森脸色转白，直到他一脸幽怨的躲过，她才挥挥手：“来，看看你的剑吧。”
　　…
　　…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
　　“要么你在开玩笑，要么就是我太过愚钝了…这剑杀人都费事。”
　　和俄洛伊来到石庙内的道森，少见得没有领悟对方要表达的意思，眉头紧锁的将目光投在手上，那柄所谓蛇母亲赐，代表他打工所获的长剑上。
　　这把与蛇母所代表的繁复、扭曲一点关系都没。
　　它没有华丽的外表、没有绚丽的装饰，甚至连护手都是用皮革裹起来的木制品，看起来就是把平凡到容易被忽视的单手剑。
　　“它杀的不是人。”
　　“那就是鬼喽…它哪儿来的？”
　　“是个有些年头的贡品…跟“重生教团”有点儿关系。”
　　俄洛伊解释就像枚深水炸弹，在道森心中掀起万丈波澜，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她才投来戏谑的目光：“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藏得很严吧，来自德玛西亚的光明哨兵——道森·冕卫。”
　　身份被揭穿倒也没什么，可道森还是第一次被外人如此称呼。不是德玛西亚之人，也不是什么噱头十足的弑神者，而是他一直被别人忽略的这个身份。
　　说起重生教团，就不得不提及光明哨兵的前身重生教团。这个教团在德玛西亚未建立起就有了，虽然如今早已没落，可光明哨兵的部分传承还是留了下来。
　　比如针对亡灵、恶魔、黑暗生物等等，凡是一些和黑暗力量有关的事物，都是要消灭的目标。
　　重生、重生，不是死而复生，而是令目标重生。
　　道森虽然是其中一员，但并不是光明哨兵的核心，他没有被赐予专属武器，也不需要面对世间的黑暗力量，只需要保证德玛西亚的利益就好，可冕卫的身份，还是让他知道了许多隐秘的信息。
　　“所以说，这柄长剑是“圣石”做的…对吗？”
　　哪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道森依旧有些不太相信，毕竟每一颗圣石都是极为珍贵的，卢锡安的双枪就是如此，是不折不扣的远古圣遗物。
　　这种圣遗物的来历众说纷纭，有说是神明赐予的，有说是天生地养的神兵利器，但这两种说法的指向性一致，那就是它必须靠精神力量来使用，而不是身体力量。
　　如果抓不到其中窍门的话，这柄长剑就只是一件普通武器，道森没受过光明哨兵的核心训练，自然不会其使用方式。
　　“我觉得是，距离蚀魂夜到来还有一些时间…你得想办法掌握它的使用方法，我们的交易才能成立。”
　　耸耸肩的俄洛伊表情玩味，道森摸摸手中平凡无奇的长剑，有些无从下手的窘迫感，鬼知道这种武器的正确打开方式是什么。
　　精神力量指的范围太广了，冥想、使用魔法、自身的意志力，还有简单的人体五官感知等等，这些都可以算做是精神力量的使用方法。
　　首先试试对里面注入魔法？
　　火、水、冰、风……都不行。
　　那放空心神，以冥想的姿态呢？
　　还是不行。
　　那不成要遇见黑暗生物时才有用？
　　临阵磨刀就晚了，蚀魂夜可不是开玩笑的，必须想点儿别的办法。
　　当道森的尝试都泥牛入海后，这把剑别说是浪花了，连点儿涟漪都没感觉到。折腾了一会儿后，他只能将其插回剑鞘：“真是鸡肋啊…”
　　“鸡肋？”
　　见果断放弃对新剑的尝试，俄洛伊便好奇的追问起来，道森瞥了她一眼走向大门，消失前才丢来一句话：“就是鸡的肋骨，去吃吃看吧…我要去芭茹见娜美，准备一艘船。”
　　“没问题准备一艘船，还有…给我准备只烤鸡！”
　　知道道森话中有话的俄洛伊高声吩咐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侍者将一直香喷喷的烤鸡送进屋来，她随手拿起一根肋骨啃了几下，才一脸恍然的啧啧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哈哈哈，有趣的小子！”


第466章 初临芭茹

　　蓝焰群岛以北，芭茹。
　　在俄洛伊这位真者的安排下，对比尔吉沃特人来说从未踏足的芭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展现在道森眼前，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的没有污秽、不见血腥，更没有此起彼伏犹如蛙鸣的枪响与爆炸，只有青山绿水环绕的阡陌纵横，空气清新宜人。
　　““真人”，打扰一下…”
　　“听起来有些别扭，能叫我的名字吗…说法使？”
　　“蛇母在上，如您所愿…艾伦先生。”
　　随同道森而来的敦实女人露齿而笑，一如那日在山上神庙的初见。所谓真人的称呼，是对通过灵魂试炼者的尊称，据说这是一度福佑。
　　如果在芭茹的神庙里受礼后会有二度福佑，这时会被视为真者候选人之一，在教派里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等当上真者后，便是三度福佑。
　　到那时候整个蓝焰群岛的信徒们会聚集起来，三度福佑之人的一言一行便无人不尊、无人不敬，即便这命令是让他们去死，也不会有任何信徒有所怨言。
　　“如果是去神庙内受礼的话，不要再提了。”
　　来时在船上就被劝说了好几次的道森提醒道，前方带路的说法使无奈一笑，点点头：“请您放心，我不会再说…但想请艾路先生劝说下真者。”
　　“劝说？”
　　“让真者在黑雾来临前撤回芭茹，我们无法拯救那里的俗人。”
　　“俄洛伊在那儿已经有些年头了吧，为什么现在要撤？”
　　道森的反问让说法使沉默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对方在田间小路上停下脚步，主动靠过来低声道：“最近死的人太多了，圣兽们不会再靠近比尔吉沃特了。”
　　“哦？再具体点。”
　　只在精神世界中隐约见过圣蛇，还从未于现实中见过的道森来了兴趣，见他上钩说法使神秘一笑，不等她提条件道森就答应下来：“说吧，事后我会郑重的跟真者提撤回之事…但我不保证她会回心转意。”
　　“多谢真人！”
　　微微躬身地说法使没有掩饰内心的窃喜，沉吟一下将语言组织起来：“比尔吉沃特人的无知是根源，这些陆地上来的人从不用清水冲走码头上的秽物，反而沿着海湾内的每一片滩涂搭建起永久的锚地，让污秽越积越多，简直是愚蠢之极！
　　而圣兽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不干净的污秽。
　　最近这群俗人又在互相杀戮，杀得鲜血遍地，臭气熏天。别说是成年圣兽了，就是饿坏的圣兽幼崽都不会响应唤蛇者的召唤，可惜这群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所以说，这次的蚀魂夜没有圣兽会来帮忙。”
　　知道那些海马不会来的道森眉头微皱，说法使表情凝重的点点头，一脸担忧：“就算是历代以来最强大的俄洛伊真者，在没有圣兽的帮助下，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黑雾…她是岛上千千万万人的敬仰，是蛇母的化身，我们不能让她遭受任何危险！”
　　俄洛伊不惜动用神像来对树枝做说明，费尽心思给予圣石长剑，甚至是点破身份后也不避讳他来圣地芭茹的原因，在这一刻统统有了解释。
　　很明显俄洛伊在找援兵，她要保住比尔吉沃特，哪怕不惜一切代价，就像她说的那样动起来，只要动起来就不是一潭死水，就有希望。
　　“为什么俄洛伊要冒这种危险？”
　　道森有些不太明白，如果以前是为了普朗克还说的过去，可如今这男人已经带着一身伤痕不知所踪，她完全没必要再在比尔吉沃特待着。
　　“职责所在，在与不死者的战争中…我们负责保护那些居民不遭蚀魂夜的肆虐，而真者却会迎上黑雾，依靠着圣兽最强大的力量将其击退，是最锋利的矛头。”
　　在提到这一职责时说法使脸上一片圣洁，就连她下意识于嘴角勾起的那一丝微笑，在此时看起来也满是慈悲。将这些看在眼中的道森，也不得不佩服她们的勇气。
　　虽然还没见过蚀魂夜，但也能想象亡灵天灾袭来时的骇人情景，这世界末日般的画面光是脑补就非常吓人了，更何况这些祭司们还经历了不止一次。
　　“说法使，我觉得即便没有了圣兽…那根矛也是锋利无比的。”
　　先前还想敷衍了事的道森难免愧疚，闻言说法使想了想，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便不再言语快步带起路来。
　　不多时两人就穿过田间小路，望见一处波光粼粼的大湖，在湖的另一边便是传说中的芭茹神庙，和比尔吉沃特山顶的那座神庙大同小异，都是由石料交错咬合建造而成。
　　但芭茹神庙大了不止一倍，上面的彩色花纹也愈发鲜艳明亮，在临近的湖水反观下更是曲中有整，以至于其看起来并不像是狰狞的深海巨口，更想像只七彩斑斓的吞天巨蟒。
　　“说法使，欢迎归来…这位是？”
　　手持锯齿长矛的侍者们走了上来，这一次不是少年少女，而是身材健硕、魁梧雄壮的成年人，他们身上的刺青更加密集，甚至都爬到了脸上，让人无法看清其真实面目。
　　“真者的贵客之一，娜美小姐这会儿在哪儿？”
　　“圣兽湾内。”
　　“安排一艘小船，不需要人跟着。”
　　挥挥手的说法使让侍卫们退下，“这话重要的地方，我一个人去不好吧？”等人离去后道森看了过来，圣兽湾顾名思义和圣兽有关，是他们最强大的力量，看做是军事重地也不为过。
　　“虽然不能告诉其他人，但您的确是真人，有资格去那里…请容许我先告辞。”
　　再度躬身的说法使转身离去，独留道森一人在湖畔边等候，好在很快就有一艘叶子似的小船悠悠划来，船夫是个裹着头巾、身着白、红、绿三色长袍的年轻女性。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指指小船的后方，道森点点头踏了上去，小船开始慢慢前行。周围男女老少们投来的目光好奇而恭谨。
　　附近的小声交谈道森听不懂，如说法使来时介绍的那样，岛民们并不会说大陆通用语，说的是岛上的方言。这里的人们有自己的世界，生活安然祥和，另一头岛上满是腥风血雨的比尔吉沃特，与之相比便是格格不入，甚至是有些不堪入目。


第467章 再见娜美

　　当小船沿着湖泊中心一路向前，将身后的人来人往、层峦叠嶂甩在身后时，乘船而来的道森进入一处勘称九曲十八弯的河道，在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灌木树林，里面满载鸟语花香。
　　很难想象这是11月份的气候，但岛民们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生活的不快不慢，连同划船的年轻女性也是如此慢中有快、快中有稳。
　　“呼…”
　　在赶路上花费额外的时间，如果是往常道森绝对会不耐烦，可此刻他却心静如水，静静欣赏起这片小天地的安宁来。看着船桨荡起微波，荡起一圈圈涟漪，湖面犹如皱起的丝绸，阳光一照，好似满湖碎金，令人陶醉。
　　“咚、咚…”
　　不知何时，轻轻响起的船梆敲击声将道森唤醒，他揉揉略有惺忪的睡眼，带着一丝迷茫看向前方，年轻的女船夫甜甜一笑，抬起手示意他们到了。
　　“谢谢…”
　　微微躬身的道森踏上绿草茵茵的岸上，女船夫用竹筒似的长长船桨，用力一撑岸石悠悠远去，独留道森一人望着月牙似的小湖伸了个懒腰，他刚才竟然睡着了。
　　“在这里生活似乎也挺不错…”
　　道森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没好好睡过了，通常来说他会用冥想来代替睡眠，今天好不容易睡上一次，竟是比以往还要精神百倍。
　　哗啦…！
　　没等道森去找娜美在哪儿，人鱼少女就主动从碧波荡漾的湖中探出半个身子，周围还跟着一群五颜六色，叫不上名来的怪异鱼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彩虹般迷人美丽。
　　“早上好，娜美小姐…”
　　“已经是中午了，道森先生。”
　　“抱歉，睡得有些太惬意了…”
　　这才恍然的道森眯起眼看向天空，原来那里早已是艳阳高照，很难想象他会对外界失去警惕几个小时，也怪不得这会儿如此精神。
　　“这里的景色确实很适合休养生息…”
　　尾巴轻摇的娜美带出一片晶莹水花，跟着的鱼群们顿时鸟作兽散，很快到来的她话锋突转：“就是有些地方有些太小了，不太活动的开…鲛人族的家，应该是大海。”
　　“这么说，决定了？”
　　“嗯，决定了…仅仅活着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没有遮挡的阳光，海水的芬芳，以及铭记一些不能忘记的人。”
　　“是生存还是自由，这问题的确没有答案。”
　　凝望娜美双瞳的道森敛去脸上惊讶，这才两天不到而已，这位勇敢的唤潮者就替族群做了决定，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在接受了自己的说法后，娜美提出要先来芭茹住上一段时间，来判断一下这里是否适合鲛人族生存，可如今她否决了，主动放弃了用深渊珍珠换来的蛇母庇护。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明知故问的道森还是想确认一下，娜美摸摸手中法杖表情坚毅：“有位长者告诉我陆行者如今在艾欧尼亚，我要去找她，这不是在怀疑道森先生，只是…我不想历代唤潮者付出的牺牲、因怪物死去的族人就这样死的没有任何意义。”
　　“可你没有深渊珍珠…”
　　话一出口道森就明白了，月石是需要珍珠才能做的，是以娜美接下来的行动再明显不过。她要先找到皎月，并向对方讨要制作月石的方法，再返回巨神峰的鲛人聚集地，深入海渊找另一颗珍珠，用以保证下个百年、下下个百年，甚至是从今以后鲛人一族的生存环境与自由。
　　“道森先生，你似乎有话要说。”
　　看着道森脸上的纠结，娜美的心又一次颤动起来，就是这个人撕裂了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唤潮者故事，一开始的确很难接受，可直觉与经历都告诉她这是真的，尤其是在见识过多姿多彩又危险万分的人类世界，听过很多古老的传说后。
　　如今对方又一次露出这种表情，那这次他要撕碎什么给自己看呢？
　　紧握法杖的娜美松开手，任由它滑落在水，不管答案是什么这都是善意的，就算他的话跟大海一样充满着残酷的幽默感，自己都不能如上次那样贸然伤人了。
　　“好吧，看来娜美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请陪我走走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一个少女如此打击，道森也有些于心不忍，他在想该如何告诉对方浩劫将至的事。这种大事上次他没说，也说不出来，毕竟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设身处地的想想，有个人一见面就说世界快毁灭什么的，换做是他也不会轻易相信的。但现在不同，虽然才仅仅过了两天而已，但俄洛伊的安排已经体现了他的诚意。
　　“好…”
　　尾巴一甩的娜美带着海浪来到岸上，附着在下半身的水花在流转不休中变得圆润起来，光滑如玉，于阳光下散发出斑斓多姿的光晕。这对水元素举重若轻的控制，看得道森颇为羡慕。
　　“鲛人族都是如此吗，娜美小姐？”
　　迈步的道森主动询问起来，“是的，每个鲛人都是被大海钟爱的…道森先生如果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对此娜美也不藏私，她们鲛人可不会跟人类一样敝帚自珍。
　　“请务必教我，娜美老师。”
　　“老师太严重了，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应该的，从小我的父母叫告诉我…知识就是力量，为了学到更多的东西，每个人都应不耻下问，可惜很多人都放不下所谓的尊严。”
　　长篇大论的道森果断将锅丢给父母，可这并不是在乱说，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一路游来的娜美见过不少贵族，可是像眼前人这种的却一个没见过，不免有了更多好奇，“我想道森先生的父母一定很伟大，所以你才会如此优秀。”
　　“哈哈哈…我想娜美小姐的父母也一定如此。”
　　受到夸奖的道森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漆黑的双瞳内却难掩落寞，与他对视的娜美读懂了这份思乡之情，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其实，我没见过父亲…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因为一次巡逻任务，族里很多人都说父亲在大海中迷失了，可母亲总说父亲一定会回来的，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回来。”
　　“一定会的，只要不放弃的话！伊泽瑞尔就是这样做的…”
　　见娜美打开心扉，道森便主动谈起伊泽对失踪父母的苦苦追寻，很快了解到前因后果的人鱼少女，美目中泛起微红：“伊泽瑞尔先生…没我想象的那般轻浮呢。”


第468章 一起活下去

　　“别误会，他就是如你想象的那般轻浮…娜美小姐，最好离他远点。”
　　没想到娜美会因此对小黄毛有所改观的道森，有些无奈的扶额，因为他想起前两天时这家伙的所作所为。比如说放出豪言壮语要去鲛人聚集地，找更多的美人鱼小姐姐，最好能找一个愿意嫁给他的，或者说看看鲛人们有没有什么好宝贝。
　　找到宝贝当然是顺手牵羊什么的，这对一个探险家来说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别指望这家伙能有什么职业道德，其实说白了皮城的探险家都是一丘之貉。
　　这和比尔吉沃特的赏金猎人一样，这群人既可以当惩恶扬善的猎人，也会偶尔当当打家劫舍的海盗，无非是做得不那么明目张胆罢了。
　　伊泽比之这些人还算有良心，起码这家伙对所有年轻、不分老少的女性是真得照顾，而且只偷东西，不杀人。
　　虽然不知道道森心中在想什么，可直觉告诉娜美他说的对，于是认真的点点头：“我会的，除非必要…那你呢，道森先生？”
　　“我啊…能不说吗？”
　　“做人可不能这么狡猾，道森先生。”
　　“好好，娜美老师…”
　　知道躲不过的道森，便将自己的大半生娓娓道来，在提到德玛西亚的魔法禁忌与塞拉斯引起的动乱时，她的眼中便充满同情。
　　在对抗凯尔、亲手斩下莫甘娜羽翼，最后一切归于平静，所有悔过者都得到宽恕时，她的神情又转向欣喜，还有一丝深深的不解。
　　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娜美，哪怕是见了很多人类的尔虞我诈，却还是不理解他们为何如此反复无常，既能容得下最深沉的罪恶，又能开创出勘称伟大的道路，这简直太矛盾了。
　　“人性就是如此，我想哪怕是到人类灭亡，也没人能解释得了这是为什么吧。”
　　这种难题道森想了千百遍还是没有答案，如今他已经懒得去想了，毕竟这世上有很多事光靠想是没用的，必须要去经历，才能得出只属于自己的答案。
　　叽叽喳喳…！
　　如此叹息的道森将目光投向树上鸟巢，“它们很恩爱呢…还有很多小宝宝，真好。”一起看过去的娜美甜甜笑了，默默不语的道森想了想，突然道：“你说如果鸟巢倾覆的话，里面的蛋会怎样？”
　　来了，这似曾相似的残酷幽默感。
　　哪怕此时阳光明媚、四周一片鸟语花香，娜美还是下意识将双臂交叉放在身前，明明这里不是大海，她仍觉得身体遍布寒意。
　　鸟巢自然不会无故掉下来，除非它受到不可抵御的外力——呼！
　　骤起的大风吹得树木摇晃不已，令上面的鸟巢颤动起来，“道森先生，你在干什么？！”感觉到元素在荡漾的娜美伸出手想要阻拦，道森退开一步躲避开来，挂在脖颈上的青鸟护符闪着盈盈绿光，直到“噗通”一声之后，上面光芒才就此熄灭。
　　“原来是蛇…对不起，误会你了。”
　　看到一条花蛇被吹飞的娜美心中微松，道森的脸色却转向凝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娜美小姐，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想明白。”
　　以娜美的聪明，如何猜不到道森想说什么，可她眼中所残留的希望之火仍旧茂盛，看的他有些佩服，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这种侥幸的火焰必须浇灭。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那些恐怖的怪物是被放出来的…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它们没有被第一时间消灭，反而被驱赶到了海里？”
　　巨神一族引来虚空是事实，不管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星界都难逃其责。可这世上并没人能审判这群星神大佬，到了最后遭受苦难的，还是这世间的万千生灵。
　　“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不得不直面问题的娜美难过极了，道森嗤笑道：“呵，这就和人类为什么要穿衣服一样，可他们不知道看不到的伤疤最疼…月石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在灾难来临前变强，然后尽可能的活下去，才有机会在将来选择自由。”
　　“…”
　　彻底陷入沉默的娜美垂下脑袋，有些想不明白道森为何连这种事都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人，又一次狠狠地撕裂了自己的决心，令人绝望。
　　还是过于直接了？
　　有心安慰却不知该如何的道森挠挠头，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见人就说，之所以告诉娜美是因为看中了她的潜力。他不奢望救下所有人，只是需要一些优秀的同伴，能在将来共同帮助，互相渡过困难。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本以为她会消沉很久的道森难免惊讶，望着娜美略有湿润的眼眶好一会儿，才缓缓道：“20年，或者30年…当然也可能提早，或是因为一些事而推迟，就看这世界如何变化了。”
　　“你说过月石是补偿…陆行者是个好人吗？”
　　“抱歉，我没见过…但我并不介意怀着恶意去揣测别人，毕竟神人有别。”
　　“可我还是想去问个明白，但不想死…妈妈还在等着我，父亲还没有回来。”
　　“好，我帮你。”
　　“谢谢你，道森先生…我要为这次交易付出什么代价呢？”
　　就像是一次见到人类时那样，娜美对这些皮肤上没有鳞片，鱼尾位置还长着两只倒生手的生物感到奇怪，后来随着深入了解她才知道这是叫做“脚”，知道她们鲛人族有一个统称是瓦斯塔亚海族。
　　以及人类喜欢用金闪闪的，名为金币的东西做交易，以此来交换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像唤潮者将深渊珍珠带回，拿到海上交给陆行者换回月石那样，她很喜欢这种交易方式。
　　“呃…”
　　因此一愣的道森难免哭笑不得，娜美想去找皎月问个明白，鬼知道这位星灵的性情是好是坏，会不会因为这种质问而痛下杀手什么的。
　　自己帮忙的话可能什么事都没，也可能要再一次与星神作战，风险完全无法预估，如果这是交易的话，要什么回报才合适？
　　“代价的话…”
　　仔细想了想后，道森一脸古怪的上下扫过娜美身体，“我、我…”不知想了什么的人鱼少女，连话语都结巴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他如此说：“那就一起活下去吧，无论未来如何。”


第469章 寻找活地图

　　哗啦啦、哗啦——！
　　当黄昏如浪花纵情肆意的蔓延开来时，辞别说法使的过夜挽留，再次踏上比尔吉沃特这片血腥满地的道森，也难免有些后悔，但这种情绪只持续了很短时间。
　　这后悔别说是如黄昏般蔓延了，就连掀起涟漪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来人打断。是个光头逞亮，在太阳余韵下脑袋亮如橘子的高大男人，正是那日在神庙前不得而入，最近老找莎拉麻烦的奥考。
　　“艾伦先生，好久不见。”
　　迎面走来的奥考微笑着，目光却牢牢盯着道森背后正远离的海船，这艘属于蛇母的船他看了几十年了，曾幻想过不知多少次，有一天能够登上去，去所有信徒心目中的圣地芭茹看看。
　　“才几天而已，奥考先生…”
　　就像娜美无法理解人类为何会有双脚、还会穿上衣服遮盖身体那样，道森也始终无法理解这些狂信徒的想法，“是啊，才几天而已，您就走完了我一辈子想走的路。”叹息的奥考话里满是幽怨，其中的欲求不满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种话没法接，道森也不想安慰对方饱受等待与煎熬的心，是以只能尴尬的保持沉默，意识到冷场的奥考挠挠头，竟是露出憨厚的笑容：“抱歉，牢骚不小心多了些…真者让我来帮忙，看您在城里是否什么需要的。”
　　“帮了我，你就不是俗人了？”
　　“不知道，但我必须动起来…不然一辈子都是俗人。”
　　“说的也是…我需要一个最优秀的活地图，最好是现在。”
　　摸着腰间木质剑柄的道森有些期待，他下午时跟着娜美学了很多关于水元素的知识，受她那句“水是万物根源”的启发，关于新剑已经有一些线索了。
　　既然不知道如何使用这柄圣石长剑，那就从它的根源寻起。
　　俄洛伊说过它是贡品，可按照道森所知，没有一个光明哨兵会丢下自己的武器。除非对方死了，而且死得非常突兀，要不然无论如何都要传给下一代的。
　　最不济也会带回光明哨兵据点，也就是说这把毫不起眼的圣石长剑，在其主人死后落在这片海域周围的，所以才会成为蛇母的贡品之一。
　　而这片海域的落脚地，对外人来说只有比尔吉沃特城，其他地方在有圣兽守护的情况下，不需要去考虑。也就是说，圣石长剑的前任使用者，肯定是在城里待过的，或许还留下了一些隐秘线索。
　　只要顺着这个隐秘线索，找到光明哨兵专用的暗号，说不定就能找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进而获取如何使用这把剑。
　　“报酬不是问题，人品不论，是否嘴风严也无所谓…我只要最好的，最能节省时间的。”
　　见奥考眉头紧锁不语，道森又对条件进行了一些拓展，这大男人便将目光投向东边山上：“如果您不是在拿我开涮的话，那里就有。”
　　…
　　…
　　叮铃铃、叮铃铃…！
　　“别紧张，今天不找麻烦…叫你们的头儿来。”
　　推门而入的奥考摊开手，对着九头响蛇内的寥寥几人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吧台前的海威在看到随他进来的第二个人后，便默默将火枪放了回去，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去。
　　“晚上好！店里人有些少啊，哈利…老样子，两杯清水。”
　　自顾自打起招呼的道森有些意外，“最近活儿比较多，大家都忙…请稍等。”隔了两人快1米的哈利挤出一丝笑容，他怎么也想不通两人是如何混在一起的，但并不妨碍他退得飞快。
　　“果然换人了…”
　　就近坐下的道森看着墙上的赏金榜，目光停留在最上面的那栏，普朗克的名字被人很粗暴的划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为“莎拉·温德尔布斯”的名字，后面赏金没动，反而又增加了1银蛇币。
　　就像普朗克当初做的那样，莎拉也以这样的形式，很霸气的告诉比尔吉沃特的所有人——有种来杀老娘！
　　“艾伦先生，下不为例。”
　　哈利不出意外的没敢再来，到来的海威将两倍清水一一放下，在放到奥考前方时放的很重，以至于溅起地水花都差点儿飞到他逞亮的脑袋上。
　　“…”
　　换做往日奥考早一刀砍上去了，可他这次是陪同，知道双方恩怨不小的道森，也不生气：“抱歉，是我私人有些事…请找莎拉来一趟，不必尽快，我可以等。”
　　见道森说的认真，被雷文告知过绝对不要招惹他的海威，也只能点点头离去，“您可是真人，大可不必理会这些俗人。”奥考的火气也不小，他作为海蛇帮的首领，能在这几天搞得雷文手忙脚乱，也的确有这份底气。
　　“不是说好了吗，暂时放下恩怨…喝点水，消消火。”
　　举起水杯的道森抿了一口，奥考才憋着气喝了起来，他也懒得去劝。海蛇帮为难莎拉是俄洛伊的意思，可偏偏奥考是个连神庙们都不让进的手下。
　　这说明什么，这是因私情的迁怒，而不是公事公办。
　　俄洛伊常常挂在嘴边的“男人如何与神明相提并论”这说法，道森是对此嗤之以鼻的，毕竟是蛇母的仆人，没了欲望的信仰还能叫信仰吗？
　　“叮铃铃…”
　　手上的那杯水才刚喝了一半，迎客铃又一次响了起来，奥考下意识的抓向腰间弯刀。一马当先进来的雷文也同样如此，针锋相对的两人狠狠瞪了彼此一眼，又马上分开看了过来。
　　“的确是艾伦先生，船长大人。”
　　确认了是道森后的雷文才将店门拉开，后面的莎拉这才走了进来，身上依旧穿着葬礼时那身排扣大衣，将妙曼的身材包裹得严严实实、隐去大半，还带来一些萦绕在场所有人鼻尖的锈迹气味。
　　“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触景生情下哼出声的道森迎上莎拉双瞳，她那双初见时高傲、倔强与坚毅皆存的眸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桀骜不驯、杀意凛然的猩红！
　　道森这才意识到她满身的风雨不是磨练，是刺目的鲜血，是她带给其他人的苦难。
　　这个自以为大仇得报的漂亮女人如今不靠美色拉拢男人，而是靠腰间的双枪来杀戮男人，就和曾经的普朗克一样，走向了一条纷争不休、荆棘遍布的道路。
　　这种变化自己白天葬礼时竟然没看出来，甚至是哪怕一点征召，不得不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说的真是太对了。


第470章 休息几天

　　“原来你也在这里…”
　　莎拉自然听不懂道森用汉语哼的那句话，这只是很巧合的一句回复，只是出于谨慎和惊讶才会如此说，毕竟如今城里有很多人想她死。
　　来之前手下就告诉自己，除了奥考外道森也在这里，她在路上还在思考这是不是陷阱，比如说是其他人假冒的，可在看到他那双依旧摄人心魄的双眼后，这种疑问就烟消云散了。
　　“是啊，我也在这里…莎拉小姐，休息几天如何？”
　　虽然这句话用通用语来说词不达意，但道森还是老怀欣慰的发出邀请，没头没脑的令人疑惑，“不可能，有什么事说。”眉头一皱的莎拉走了过来，后面自有雷文拉开椅子，让她霸气的一坐而下，顺便还将双腿搭在桌子上。
　　“事情是这样的，我听这位说你是城里最好的活地图…”
　　道森将手掌指向奥考，谁料莎拉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反而略有玩味的看着他：“他说的没错，这城里的每个地方老娘都去过，要不然怎么杀得了那么多人。”
　　相比较在茫茫大海上追杀赏金榜上有名的恶棍，在城里的确方便，可很少有人能像莎拉如此快、狠、准的，是以奥考在提到她后，道森也就马上想通这点。
　　“我想请你帮忙在城里找个地方，条件你说。”
　　“好啊，让你旁边的光头带着他的人…滚远点。”
　　“成交，走吧。”
　　二话不说就起身的道森吓了旁人一跳，“等等…”出声的雷文刚想说什么，就见奥考也站了起来，屋子内的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那我就先告辞了，艾伦先生。”
　　“谢了，替我向俄洛伊问好。”
　　“您客气了，我这就去传话。”
　　在众目睽睽下躬身的奥考，来得快走得也快，连头也没回上一下，留下一屋的人大眼瞪小眼，有些难以相信刚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该死！都滚蛋，老娘要静一静…”
　　突然猛拍桌子的莎拉驱散旁人，雷文犹豫一下还是走了，独留两人在诺大的酒吧内望着彼此，静默不语。
　　好一会儿莎拉才放下双腿，将身体压在桌子上，抿住嘴唇一字一句道：“刚、才、的、不、算！”
　　“做人还是诚信点比较好，莎拉小姐…奥考已经走了，交易成立了。”
　　嘴角勾起的道森一脸戏谑，被反治其身的莎拉脸色阴沉下去，她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这小子到底和俄洛伊关系有多亲近，可从没想到过会是这种情况。
　　那可是奥考，这家伙一向只听俄洛伊的吩咐，是出了名的死脑筋！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能跟你闲逛…交易作废，就这样。”
　　简单解释一句的莎拉刚想走，道森就张开右手露出掌心的海蓝石，还有一团极速飞涨又悄无声息到来的水泡，“雷文…！”正要呼救的莎拉，声音还未扩散就被笼罩在内。
　　“哗啦…！”
　　第一时间屏住呼吸，摸向腰间拔枪的莎拉身体一软，就被彻底困在蔚蓝的水泡内，紧随其后的流水潺潺从头到脚带来一股暖意，让她的寒霜俏脸陡然染上丝丝红晕。
　　“呼…”
　　“不好！”
　　“嗯，能说话？！”
　　水流经过身体带来的暖意是那么温柔，甚至唤醒了莎拉的一些非常久远的记忆，就像是在母亲的怀抱中安睡那样，让人无比的安心，是以她才发现了水泡的奇异之处。
　　“先老实待会儿，我刚才就说过你必须好好歇上几天…不然你会迷失在杀戮中的。”
　　论起复仇成功这种事道森并不陌生，当初他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时就是如此。那种感情很复杂，罪恶与快感并存，还有一些其他的，不太能描述出来的情绪掺杂其中，让人倍感矛盾。
　　如今的莎拉很明显就处在这个过程当中，而且这不是在山谷里，是在一个城市里，复仇进行的时间相当漫长。就算不提接下来要她帮忙，光是看在死去的拜恩面子上，道森就不会置之不理。
　　“咚、咚咚～放我出去！”
　　道森是好意没错，可莎拉只要一想到手下兄弟们还在外面拼命，自己却在享受就无法接受，她想要打破水泡，身体却随着内部水流的加快越来越没有力气，最后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内。
　　“拜托了，我还不能休息…”
　　无力反抗的莎拉低着头哀求起来，看不到她表情的道森轻轻拨弄着海蓝石，在对方身上尽情试验着下午学来的水属性魔法。现在他还要靠海蓝石来辅助，但将来熟悉了就不需要了。
　　娜美称之为“唤潮之佑”，顾名思义就是鲛人族大多都会的庇护与治愈魔法，这魔法既能治愈伤口、也能缓解身体的疲惫，就跟水疗一样。
　　如果不是鲛人族的话，这水泡的硬度也能用来困人，就算是法师中招，只要不是精通水系魔法的，在魔力耗尽前都不太可能破除水泡。
　　“唔…！”
　　没有得到回应的莎拉有些难过，她极力的想要抗拒身边的温暖水流，却没想到反而因此越陷越深，竟是发出惬意的满足声。
　　虽然很快强行止住，脸色却不免涨得通红。
　　动不了、出不去、求没用，完全没办法的莎拉干脆顺着水流的安抚缓缓抬头，用愤愤不平的杀人目光死死看了过来。
　　在这种目光下，道森不一会儿道森就受不了了，他可不想被人一直这么看下去，便开口道：“莎拉小姐，你要换个角度想…我帮你解决了奥考的麻烦，你的人会少死很多，这和你亲自参战效果一样，说不定还更好。”
　　“你总要走的，到时候奥考一样要找麻烦…这家伙杀了我好几个手下，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见他总算开口的莎拉终于闭上眼睛，松了口气的道森，沉默少许才开口道：“他们跟我没关系。”
　　“拜恩的遗物，我已经替你收了。”
　　“那是给我的。”
　　“现在是我的了，所以我们也没关系了…道森先生，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滚吧。”
　　哪怕是处于任人鱼肉的状态莎拉还是异常强势，她已经受够了什么都要靠男人的日子了，她必须自己站起来，也不需要任何退路。
　　“这你说了可不算，对吧…雷文？”
　　转头的道森看向后门，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雷文走了出来，看着自家船长泡在水中的柔软模样，一脸老父亲的宠溺：“艾伦先生说的不错，船长大人！没了奥考找麻烦，城里剩下的家伙就都是些不堪一击的软蛋了，放心交给我来就行…您呢，就好好休息几天吧。”


第471章 黑乎乎的人

　　“回来的真够晚的…见鬼，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喵、喵…是个闻起来很香的女人！”
　　“少说废话，还有一箱行礼…拿进来。”
　　趁着朦胧月色推门而入的道森，扛着个棕色毯子包裹的人形物体进入别墅，让前来迎接的一人一猫难免凌乱。
　　“你这是要的带到自己屋里去…还是红头发的，不会吧？！”
　　短暂的骚乱过后，提着兽皮行李箱的伊泽跟着道森来到主卧前，却不小心看到从毯子里掉下的一缕红发，想到什么的小黄毛眼睛陡然瞪得滚圆，道森瞥了他一眼将其放到床上。
　　“住手，这样是不对…道森·冕卫，你不能如此对待一位女性！”
　　被无视的伊泽一把抓住道森的手，阻止了他要将毯子掀开的行为，“喵喵…！”悠米也义正言辞的跳到床上，高抬双爪、胡须翘起的模样异常认真，看起来异常的萌。
　　“哈哈…我在你们心目中就这个形象，要是真如你们想的那样我干嘛回来？”
　　笑了的道森甩开小黄毛，揉揉悠米的脑袋将它随手放到肩上，一掀毯子露出正在熟睡，还留了一嘴哈喇子的莎拉。
　　“啊，果然是厄运小姐…竟然还穿着衣服！”
　　很明显误会了什么小黄毛惊讶极了，偷偷捂住小脸的悠米也透过指缝看过来，“先出去再说，别打扰她睡觉…”嘴角抽搐几下的道森走了，搞得伊泽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快点，那里是我的房间…出来！”
　　门前的道森轻敲房门，这才反应过来的小黄毛一脸狐疑走了过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城里有多少人想杀她，她的手下呢，你这是在惹麻烦啊！！”
　　“惹麻烦谁比得上你，是吧悠米？告诉我，今天你们又惹了什么麻烦…”
　　手指搓着悠米下巴的道森走下楼梯，舒服极了的小猫咪满脸陶醉，很快就败下阵来喵喵的口吐人言：“跟踪了一个黑乎乎的家伙，但是跟丢了…”
　　“啊啊，这个不能说…小门救我！”
　　扑上来的伊泽被道森躲开，正在客厅桌上休息的魔典“嗡”的一下闪过紫光，悠米就被被传了过去，无法继续诱惑悠米的道森在沙发上落座，并用古怪的表情看着小黄毛，这家伙还真是雷打不动的又闯祸了！
　　“那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黄毛紧随其后的在对面坐下，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正襟危坐，“哦？”不置可否的道森扬扬下巴，伊泽就十分上道的送来点心和红茶。
　　“呼…”
　　惬意抿上一口的道森放下茶杯，轻点着桌面问道：“那就说说呗，我看情况是否对你禁足。”
　　“够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凭什么管那么多，别拿老古董压我！”
　　“好，那就不说莱米尔教授…凭这个够吧？”
　　“呃…”
　　看着道森抬起的拳头，伊泽立马就蔫儿吧下去，打当然是打不过的，最好的结果是自己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那滋味儿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要是让自己马上就认怂这多没面子，闭口不言的伊泽保留了最后的倔强，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虽然是莱米尔拜托的监护人，可他们也是朋友，总不能真打这熊孩子一顿的道森，只能选择退上一步。
　　“好吧、好吧，悠米…帮我去照看一下莎拉小姐、但是别打扰她休息，回来帮你按摩。”
　　一说按摩，悠米就小脑袋连点的带着魔典飞向主卧，等它进门后道森才摸摸手中静音戒指，将最后的隐患消除。“树枝有线索了？”见他如此慎重，正经起来的伊泽很敏锐的猜出是什么事。
　　有种眼前人突然长大十几岁感觉的道森，压下这种荒谬的想法，点点头道：“就在暗影岛，那里有一颗…”
　　“特拉希尔，又称世界树，名为茂凯…可是它堕落了，随着福光岛的变化一起，但我们手上的这截树枝没有任何黑暗气息。”
　　提到专业相关的伊泽主动接上话语，“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该说的都被说了后，道森便直奔主题：“蛇母可以帮忙净化树枝，将来我会找合适的时间去趟暗影岛。”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深知这一点的伊泽眉头微皱：“将来啊…对方的条件呢？”
　　“我要在蚀魂夜时，帮比尔吉沃特渡过危险…圣兽今年不会来了。”
　　“原来如此，我听说它们很讨厌污秽的地方…真这样的话可不轻松，我多准备一些对付亡灵的魔法物品吧，到时候帮你分担一些。”
　　“好，那就拜托了！说说你今天干了什么吧…”
　　结束谈话道森投来玩味目光，“咳咳…”正经过后的小黄毛眼神开始飘离，对此头疼不已的道森没办法，只得继续爆料：“这把剑你看看。”
　　“木头柄的？俄洛伊该不会随便从铁匠铺买了把破剑，来糊弄你的吧…不对，似乎有股能量在里面，但是被封锁了。”
　　摸着圣石长剑的伊泽很快反应过来，“是光明哨兵的特有圣遗物武器，不知为何遗失…我已经有一些线索了，所以才会把对比尔吉沃特地形最擅长的莎拉找来帮忙。”
　　“不是找，是掳过来吧？”
　　“算半强迫吧，她的大副雷文是帮凶。”
　　“他对你信任过头了啊！不对，莎拉将你的真实身份暴露了…以你道森·冕卫的鼎鼎大名，她的大副自然放心。”
　　再次举一反三的伊泽阴阳怪气，脸上表情有些小羡慕：“不让我到处沾花惹草，你倒好…直接把人带屋里来了。”
　　“哎！没办法，事情很急…蚀魂夜没几天了，我必须尽快找到这把剑的使用方法。”
　　叹息的道森揉揉眉心，蚀魂夜到来的亡灵是数以万计的，单靠净化力量是不行的。那太耗费魔力了，不可能坚持一晚上，必须要有一件对亡灵有极大杀伤力的武器。
　　“感谢我吧，这次好机会就让给你了…”
　　终于松口的伊泽，迎着道森略有不解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悠米说的那个黑乎乎的家伙，我在扒手广场跟丢了…他腰间有两把让我心动不已的火枪，它们或许和这武器有什么联系。”


第472章 褪色的头发

　　翌日，清晨。
　　“呼噜、呼噜…”
　　“拜恩…”
　　“…”
　　在呼噜声中醒来的莎拉伸出手，摸到的却不是梦中满身焦糊，鲜血遍布的男人，而是一只蓝紫色的熟睡猫咪。“呼噜…”被摸的小家伙没有醒来依旧香甜的睡着，肚子与胡须一起一伏的，模样相当可爱。
　　“呵，竟然没有动手动脚的…不愧是德玛西亚人。”
　　莎拉瞥了一眼衣衫整洁的身体，世人皆说名为“光之城”的德玛西亚是个远离黑暗魔法侵蚀、人人安居乐业，充满正直善良的好地方。
　　就算它前不久才爆发了内乱，这种评价依旧没有改变，毕竟那是个为数不多敢与诺克萨斯铁骑对抗的王国。这种好地方，能够接纳他们吗？
　　“啪…”
　　一个巴掌拍醒自己的莎拉摇摇头，手下的人什么样没人比她清楚，恶贯满盈的她们只能待在比尔吉沃特，妄想离开什么的简直太可笑了。
　　“悠米、悠米…”
　　“别喊了，自己用小门召过去。”
　　“啧啧，还做了早餐…你这家伙，可真是会怜香惜玉啊，比我还能讨女人欢心。”
　　门外突然响起的交谈让莎拉有些不悦，“喵…”旁边的猫叫声随之响起，等她看过来时，小家伙就在一道紫色蕴光中消失不见，是法师的手段！
　　“莎拉小姐，醒了的话下来吃早餐…洗漱间在出门右转的尽头，记得穿得平常些，待会儿我们要出门。”
　　知道这动静不小，对方一定醒了的道森丢下话离去，“老娘可没空陪你过一般日子…”屋内的莎拉麻溜起身，结果没走几步就愣在原地，因为窗帘投来的些许光芒，照亮了她肩上飘起的长发。
　　那上面不见一丝鲜红，只剩浅浅的黄色。
　　“不，这不可能…妈妈！”
　　好一会儿莎拉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着撩起长发，在上面来回寻找，希望找到一些曾经的痕迹，可最后却一无所获。
　　不见了，属于母亲的鲜红不见了——砰！
　　怒气冲冲的莎拉推开门、冲下楼梯，于披头散发中与道森对视在一起，没有任何化妆品涂抹的脸上略显苍白，脸颊上因接触太阳过度留下的日晒斑，更是极为明显。
　　没有那头惹人注目的鲜红长发，没有精心涂抹的妆容，这样看起来所谓的厄运小姐，更像是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和道森所见的、接触的那些美丽女性相距甚远。
　　“平平淡淡才是真…”
　　少许才开口的道森说得没头没脑，莎拉却不想管他说什么，银牙直咬的质问起来：“你对我的头发干了什么，混蛋？！”
　　“这个只是意外…我也不知道那个水泡，还有这种作用。”
　　昨晚冥想时道森是最先发现问题的，可他还是没有做任何补救，任由莎拉的头发从鲜红转为原来的色彩，当然他也做好挨上几下的准备了。
　　“你混蛋…”
　　果不其然抬手的莎拉作势欲打，又在拳头触及他身体时堪堪停下，“肚子很痛吧，这几天还是少动怒比较好…先喝点海参汤吧，我放了冰糖。”幸免于难的道森脸色古怪，指了指餐桌上的早餐。
　　“你调查我？”
　　“雷文说的…他说你在每个月的那几天，总要喝这种汤。”
　　“…”
　　莎拉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想笑又不敢笑的道森憋的脸色发红，连自家船长的大姨妈啥时候上门拜访都知道，雷文这老父亲当的可真是称职。
　　要不是昨晚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说，道森也不会如此勤快的做饭，毕竟有求于人。不管怎样结果不错，起码少挨了几拳，可她为什么要染发呢？
　　不多时洗漱完毕的莎拉返回，还没忘记换上一身常见的白色样貌衬衫、棕色长裤，一头浅黄色的长发只是简单梳理了一下，很随意的散落在肩上，像极了平凡的渔家少女。
　　“我要红色染发料，马上就要。”
　　在桌前坐下的莎拉说得不容置疑，道森想了想，才摇摇头：“你原来的头发很鲜艳夺目，染发料可染不回来…”
　　“我知道，但总得做些补救吧…混蛋！”
　　咒骂完的莎拉大口大口喝起海参汤来，道森无动于衷的看着，直到她连同桌上的其他早餐一同吃下，还是一动不动。
　　“看够了吗，道森大人？”
　　越发不满的莎拉投来想杀人的凌厉目光，“哈哈…”忍不住笑了的道森摊摊手，一脸无辜道：“我刚才真怕你把盘子一起吞了…既来之，则安之，莎拉小姐。”
　　“少给老娘文绉绉的，赶紧说要干什么！”
　　在雷文与对方的联手下，知道无法反抗的莎拉干脆认命，只是脸上的厌恶怎么也掩盖不住，这像看苍蝇似的目光很刺眼，有求于人、只能暗自吃瘪的道森无奈一笑：“接下来出门，去扒手广场…”
　　“老娘没心思陪你购物。”
　　“别急嘛，是去下面找人…”
　　“下面？”
　　眉头微皱的莎拉想了想，闭上眼睛思考了许久，才睁开眼问道：“比尔吉沃特下面就是个巨大的迷宫，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认全，而且连接着其他地方的出口有很多…如果你找的人逃进了里面，可能早就离开了，这不是短时间内能找到的。”
　　“我知道，但只要有人经过…或许会留下痕迹，也可能没有。”
　　道森的话说的有些矛盾，“看来是个比较难缠的家伙，什么时候的事情？”对追踪还算比较擅长的莎拉反应很快，她知道如果对方刻意抹去痕迹的话，那接下来的行动无疑会进展缓慢。
　　“昨天下午的事情了。”
　　“没机会了，放弃吧…老娘不会陪你一直找人的，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我知道，如果找不到那人留下的痕迹…”
　　见道森又一次张开手掌，莎拉下意识站了起来，谁想里面没有水泡浮现，而是一只散发着透明光芒的眼睛，看起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极了人类的眼睛。
　　“这是什么？”
　　莎拉不假思索的问了出来，道森神秘一笑也不多说：“你别管它是什么，到时候找就行了…去之前先拿上你的武器，如果找到了可能会有点儿危险。”


第473章 查找与探索

　　扒手广场，东侧沿岸。
　　“可惜了，一定要找时间好好逛逛市场…”
　　“这里卖的最多的是酒和肉，除此之外还有些粗制滥造的工艺品，糊弄傻瓜的古董…以你的身份会感兴趣真是奇怪，这里。”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能否…算了，正事要紧。”
　　好几次途径扒手广场却都没能仔细逛的道森，在莎拉的带领下走进一处潺潺流水的隐蔽河道，道路很狭窄，只能一前一后的行进，昨日伊泽就是在此处跟丢的。
　　来时路上莎拉甚至都不需要过多伪装，仅以一顶草帽就掩盖了身份。这其中既有她擅于隐藏自己，也有那头惹目猩红长发褪色的原因。
　　“能否干什么？”
　　很快穿过那狭窄的甬道后，莎拉还是没忍住心中好奇看了过来，“捡漏。”随口回答的道森扫过四周，这是一个还算宽敞的洞穴，四周墙壁皆是暗淡的石灰石构成的，这东西在多恩霍尔德很常见。
　　“你能别显摆你的艾欧尼亚方言吗？”
　　将汉语当做方言的莎拉有些不悦，“呃…简单来说就是买别人没发现的宝贝。”被鄙视的道森也不解释，只是难免想到赵信，也不知道对方的武艺是否退步了，毕竟德玛西亚经历内乱过后，也算是元气大伤，有很多政务需要这位来帮皇子处理。
　　“啧…还‘箭楼’，做梦吧你！”
　　发音走形的莎拉咂咂嘴，看向道森的目光就像看傻子一样，比尔吉沃特人才不会给别人捡漏的机会，凡是拿不准的东西，哪怕有一丝怀疑，这些混蛋就都会拿到屠夫之桥上去瞎猫碰死耗子。
　　在扒手市场别说是捡漏了，能不被偷钱包就算幸运了。
　　“哎，你不懂…这里有很多挖掘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道森果断岔开话题，莎拉不懂捡漏，但小黄毛懂。在皮城的古董市场这种事多了去了，可惜他没那种专业知识，是以这话是事一次也没遇见过。
　　“哼…可没有人经过的痕迹，找你提供的图案吧。”
　　冷哼的莎拉给出结论，扭着腰肢快步走向前方，看也不看周围的挖掘痕迹，轻飘飘的丢来解释：“这里地形一部分是涨潮造成的，一部分是采石时留下的…这座城虽然多是木头建筑，但山上的别墅可都是石头做的，据说当初死了不少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现在住的地方，那些石头是沾染着人血的。”
　　“哟，你还能心安理得啊？”
　　“又不是我干的，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
　　上前两步地道森理直气壮的看了过来，“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动手？”迎着他目光的莎拉露出一个迷人笑容，其中的挑逗再明显不过。
　　“…”
　　不敢接话的道森选择沉默是金，“德玛西亚人还真是老实，不…太古板了，你可是辜负了雷文的一片好心。”转走目光的莎拉嘴角勾起，这是个意外纯情的小伙子呢。
　　“那还真是抱歉。”
　　这种话道森是打死也不信的，如老父亲般照看莎拉的雷文，才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男人滚床单，昨夜对方很严肃的、杀气十足的叮嘱自己不要动手动脚。
　　“走左边这条。”
　　在一处岔路口前停下的莎拉，话音未落就走了上去，“为什么是这边？”落后一步的道森难免疑惑。
　　“你看看这些讨厌的痕迹，比尔吉沃特人不管如何，都不会破坏有画的墙…另外的几个路口挖掘痕迹比较顺畅，你画的那只眼睛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如果有的话只会在更里面的深处。”
　　得到提示的道森仔细观察起来，苍白的墙上果然蚀刻着一些不明意义的图案，有回环的螺线、涌动的潮水，还有一些在看似会眨动的彩色眼睛。
　　很快看花眼的道森收回目光，看向正一边带路、一边观察周围的莎拉：“这些图案可是比尔吉沃特的象征，你为什么讨厌？”
　　“这里的太逼真了，而城里墙上的都是假货…你个外来人当然不懂。”
　　一语中的地莎拉只对了一半，道森确实不懂这其中差别，但他知道洞里的这些是怎么来的，就是那批海中王国的幸存者们留下的。
　　在有比尔吉沃特这座城之前，海中王国逃难而来的人们肯定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在对人类世界有所了解后，才会选择传授岛民们文化与信仰。
　　如今城里那些遗留下来的古建筑和道路，就是最好的佐证。
　　“你不会在想待会儿要杀人灭口吧？”
　　听不到回应的莎拉转身看过来，双手有些不放心的搭在腰间双枪上，回过神来的道森哑然失笑：“呵…我像做那种事儿的人吗？”
　　“看起来不像，可这里呢？”
　　拍拍自己心脏的莎拉干脆停下脚步，追问起来：“就算是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行吗？你画的那只眼睛，到底是什么。”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道森阴测测地来了一句，“是吗…”抱臂在胸的莎拉表情玩味，一副“你不说老娘就不走了”的模样。
　　“是光明哨兵的密符。”
　　不得以道森只要说了出来，得到答案的莎拉想了想，才一脸惊讶道：“就是那个…以净化一切黑暗力量为己任的组织？”
　　“是，我就是其中的…”
　　“你也是？！”
　　“外围成员。”
　　大喘气的道森浇了莎拉一盆冷水，感觉被戏耍的她狠狠瞪了过来，他回以一个安静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气得她转身就走。
　　“抱歉、抱歉…生气了？”
　　没想到她会炸毛的道森追了过来，气呼呼的莎拉一言不发，只是“噔噔”的一直带路，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半依靠在墙上休息起来。
　　“左、左、右，左上，右下…”
　　脸色如常的道森低声呢喃着，将刚才走过路都记了下来，他可不想回来时迷路，“你这是已经盘算着什么时候动手了？”将这种行为视为不信任的莎拉，终于还是气不过出声了。
　　“没有，只是我的老师教导我…不要忘记走过的每一条路，这样才不会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
　　道森摊摊手，冷不防的来了句心灵鸡汤，“噗…”被逗笑的莎拉气消了一半，出言调侃道：“你的老师真会说话，他一定很有才华。”


第474章 厄运的眷顾

　　莎拉的会说话、有才会评价，让洞内气氛陡然微妙起来。
　　“呃…他的确很有会说话。”
　　少许后道森才脸色古怪的回道，因为当初在烁银山脉时贾克斯的原话是：你个蠢货，竟然又迷路了，老子说过多少次了要记住路…要不然就给老子烂在这森林里，当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吧！
　　当时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道森，现在想来竟是有些怀念。眼看他又一次走神的莎拉眉头微皱，随即又舒缓下来，摸摸疼痛的小腹。
　　应该听他的在出门前多喝点热水的，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有没用，话说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这种冷知识，书上看来的吗？
　　“抱歉，走神了…来点热水？”
　　很快回神的道森就看到摸着小腹的莎拉，“有用吗？”一脸狐疑的莎拉走了过来，道森反手从背包内取出水壶，手掌冒起火焰轻轻一转。
　　“当然有用…小心，有些烫。”
　　“谢了。”
　　“不用，该说抱歉的是我…你身体不舒服本应该在家休息的。”
　　将水壶递来的道森有些歉意，“呼、呼…你知道这不可能的。”被人嘘寒问暖的莎拉不在自称老娘，在这种较为封闭的环境中，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坚硬外壳歇下的速度，要远比道森想得要快。
　　那下一步要如何做？
　　当然不是为了俘获她的芳心，道森和雷文想的一样，只是想让莎拉以轻松的状态休息几天，而不是在这场日积月累的杀戮中彻底迷失自我。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没给道森过多的思考机会，捧着水壶的莎拉给出提醒，“你竟然能活过德玛西亚的内乱，这真是个奇迹。”因走神被鄙视的道森对此不以为意，反而耸耸肩：“可能是最近上了年纪吧，没事总会走走神。”
　　“咕咚…咳咳、咳咳！”
　　道森的老气横秋让莎拉呛了一口，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后，她才丢来一个稍显幽怨的眼神：“喝水呢，别说笑话。”
　　“这是实话…”
　　两世加起来有40来岁的道森语气肯定，莎拉当然不信，懒得在这问题上纠缠的她，又重回刚才的正题：“你刚才说是外围成员，然后呢？”
　　“说来话长…”
　　说得还是实话的道森，迎来莎拉的鄙夷目光，他又话锋一转：“简单来说，就是我需要找到那个人…这样就能更好的对付蚀魂夜的亡灵了。”
　　“俄洛伊请你的？”
　　“算是请吧。”
　　“这还真是意外惊喜，其实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猜猜看啊…比如独自一人面对蚀魂夜？”
　　“你知道的太多了，走了…你找的东西就在那儿。”
　　随手将水壶丢来的莎拉走上前去，“等等…”喊住她的道森几步来到前方挡住去路，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你这种照顾手下的行为很蠢。”
　　“那又如何，这些年来他们为我卖命…我总不能带他们去跟那些该死的鬼魂们战斗，让他们死不瞑目！”
　　在比尔吉沃特有个说法，凡是被蚀魂夜吞噬的人会永远迷失在黑雾中，她不想那些手下们死得这么窝囊，绝对不想。
　　“那你就不该领着他们继续战斗，更不该妄图掌控这座城市…你！”
　　话说一半的道森后退一步躲避开来，一记鞭腿失败的莎拉双枪架起，将他牢牢锁定：“你懂什么，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死了那么多兄弟才干掉普朗克，你竟然让我放弃战斗？别开玩笑了——！
　　臭小子，你一定很看不起其他人吧，觉得他们就是无可救药的人渣，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可那是为老娘拼过命的人，我有责任给他们想要的财富与地位，懂吗？接下来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别怪老娘跟你拼命！！”
　　“好，那换个话题…你的手下我会替你安排去双城，女人、美酒、房子，大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不滥杀无辜，随便他们安度晚年。”
　　“一个德玛西亚人竟然说安排人去双城？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你要不是疯了，那就一定是这世道疯了！”
　　笑得花枝乱颤的莎拉根本不信，脸色黑下去的道森没有反驳，等她笑够了才冷冷道：“我跟菲罗斯家族的关系，等出去后你尽管去问码头维拉…别说你那百号人了，再多一倍我也能安排得了。”
　　“就算这是真的，你凭什么？”
　　他不可能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因此心动的莎拉收回双枪，道森望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千金难买我乐意…硬要说的是我昨天看你，就像看到了第二个普朗克。
　　你在走他的老路，总有一天你会和他一样，在某个夜晚被人拉下水，失去你建立的一切，在乎的一切，这一切的一切，全都会眨眼间化为乌有。”
　　道森的忠告不可谓不深刻，虽然很想反驳他，可这一字一句如同魔鬼的低语萦绕心间挥之不去，让莎拉哑口无言，甚至都无法直视他漆黑的双瞳。
　　洞内的气氛就此凝结下来，唯有水滴的声音不断落下、落下，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被无形恐惧扼住喉咙的莎拉，随着时间的推移竟有些站不太稳。
　　“小心…冷静点，这问题我们回来再谈。”
　　第一时间扶住她的道森不敢再逼，“太安静了，小心。”满头虚汗的莎拉咬着嘴唇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心中一凛的道森散开感知，却很诡异的一无所获。
　　“我是厄运小姐…相信我，这种被厄运眷顾的经历我经历太多了。”
　　直觉告诉莎拉危险来了，不是一般的危险，这种感觉他只在普朗克杀死父母时感觉过一次。她没想到十几年后会再一次体会到，她甚至害怕的有些无法动弹。
　　就好有一只恐怖巨兽蛰伏在洞口的某处，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在等待着最合适的机会出手。
　　“…”
　　选择相信的道森将戒备提到最高，一只手搀扶着莎拉，一只手握住腰间剑柄。周围的洞口一共有三个、呈狭小的三角状，他们如今就在两个的中间，只要在后退几步就能躲入死角。
　　“退到死角处需要四步，等最后一步时你别管我…无论是什么危险，我都会拦住。”
　　用戒指防止声音外散的道森嘴唇不动，被带着移动的莎拉眨眨眼睛示意明白，两人便开始异常谨慎的移动，一步、两步、三步——嗡！！


第475章 突袭与激斗

　　嗡——！
　　和道森猜想的不同，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没等他们走出第四步，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突袭，而且使用的方式相当简单粗暴。
　　那是一片充斥着圣洁的白光，好比突如其来的闪光弹，晃得道森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发散开来的魔法感知，都因此受到极大影响。
　　“跑——！”
　　顾不上怜香惜玉的道森将莎拉甩向右侧，左手如奔雷般将圣石长剑反抽而出，一出手就是毫无留手的电光涌动，迎向白光中疾驰而来的光弹——轰隆！
　　两者相碰的刹那能量迸溅开来，形成的劲波浩浩荡荡扩散开来，令整个洞穴都颤动起来，扑簌簌的掉下无数灰石尘埃。
　　““圣枪游侠-卢锡安”住手，我是…该死！”
　　如果说光是伊泽描述还不够的话，那在亲身感受这种攻击后道森就再无疑问，可对方并不因此而停手，反而变本加厉的攻了过来！
　　从光明中冒出的来人披着件灰白色的兜帽大衣，头顶是黑发扎成一束束贴着头皮的束辫；被光芒映衬成深褐色的黝黑脸庞上，削瘦的下巴如刀劈般挺括，最关键的是那双眼睛。
　　这是双绿意盎然，碧波荡漾着无数涟漪、却又看不见尽头的深潭，在这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中，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黑影环绕其中，而他，这个男人就是这些恐怖的见证人以及——制裁者！
　　砰砰、砰砰——！
　　随着双枪迸发而来的剧烈波动，一步慢、步步慢的道森只能不断后退躲避，瞳孔内杀意绝然的卢锡安身形再度暴增，拉出一串残影，将瞄准和射击连成一线，不见任何停顿！
　　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射击中，道森根本就没开口的机会，或者说就算有他也懒得说了。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人上来一顿狂轰乱炸的他，可不会白白挨打！
　　卢锡安的双枪是很快没错，可还不至于无法抵挡——嗤啦！
　　宗师之威全力开启的道森手腕转动起来，于剑上奔腾流转的雷电极速蔓延开来，开始与光明的力量分庭抗礼。如鬼魅般游离在四周的卢锡安瞳孔微凝，闪过一丝疑惑，但手中的双枪却没任何停顿，喷出的炙热火光猛然递进开来，犹如一柄长剑而来！
　　中了——哗啦！
　　在如圣剑般的光芒将敌人一穿而过时卢锡安双手垂下，下个瞬间他又神色一凛的抬起右手短枪，与刺破白光的利刃剑尖碰撞在一起，左手那柄稍小一些、但做工更加精美的短枪，几乎是同时喷出一道灼热白光袭来。
　　利用光、水留下能够以假乱真的残像，进而拉近距离的道森不得不退，光明哨兵的圣物就是如此有威力，这绚烂的光芒可不仅仅能湮灭亡灵，打在人身上也是毫不逊色。
　　如果中了的话，身体怕无疑会被爆炸撕出一个致命伤口。
　　“呼…”
　　闪身躲开的道森呼出一口白气，全身肌肉骤然放松开来，脚下不退反进的压了上来，柔似无骨的右手长剑带出一条蔚蓝光线，将卢锡安的光弹尽数净化，并余势不止的奔流向前。
　　叮叮、叮叮…！
　　如果是一般的枪手被人近身，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拉开距离，哪怕是付出一些昂贵代价。但卢锡安不一样，这身形极为敏捷的家伙不进不退，反倒是用双枪为棍，很强硬的与道森对拼起来。
　　卢锡安的双枪形状和条石一样，上面镀着一层铮亮金属，镌刻着精美的花纹，就是这些花纹阻止了道森剑上的雷芒扩散开来，让他有了对拼的资格。
　　不仅如此，卢锡安还会抽空开上几枪，逼得他连绵不绝的剑势被迫转向。本想毕其功于一役的道森自然郁闷，他蓄力而来的攻势已经开始减缓了，如果还不动用净化力量，他们很快就会攻守互换。
　　“你是谁？”
　　久攻不下的卢锡安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道森·冕卫。”知道再打下去要玩儿命的道森报上名字，两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终止了这场突如其来、又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斗。
　　“把剑丢过来，马上。”
　　只知这个名字，却不曾见过其样貌的卢锡安异常强势，在对面站定的道森却无动于衷，反过来要求道：“你先把枪放回去。”
　　“这不是交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死死锁定道森的卢锡安依旧双枪高举，黑洞洞的枪口内光芒留转，大有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打算。
　　“我说，让你先把枪放回去。”
　　剑尖遥指卢锡安的道森态度也很强硬，他不可能在有人拿枪口对着自己时还将武器放下，那是在对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一起，以至于洞内的气氛逐渐凝结，压得莎拉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没有如道森所说那样逃离，而是藏在洞口后方，就在卢锡安的背面。
　　“要动手帮忙吗？”
　　摸着枪柄的莎拉问了自己一句，刚才两人的交锋时间虽然不长，可每一次都是电光火石，有种与死神共舞致命杀机，这种敌人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贸然出手很可能会被杀。
　　“别动。”
　　正在莎拉犹豫之时道森打破僵局，“他说的没错，小姐…不想死的话，呆在那里别动。”卢锡安知道说的是谁，他也始终没有放弃对身后的注意力，从刚才就一直如此。
　　在警惕另一人的情况下，还能和自己打得难分难解，怪不得敢追实力恐怖的锤石，虽然他还没动用净化力量。
　　如此想的道森慢慢放下长剑，将剑尖停在地面上，以这种先退半步的形式再度开口：“你放下一把枪，然后我收剑入鞘、你同时将另一把…”
　　“把剑丢过来，否则死！”
　　卢锡安竟是完全不理会他的退让，很执拗的要他将剑丢过来，“呵呵！好啊，来…杀我。”怒极而笑的道森上前一步，他并不介意教训一下这愣头青！
　　嗡——！
　　如道说所说那般，又一次故技重施的卢锡安打出一发耀目闪光，正蔓延开来的光明却在下一刻一分为二，仅仅是轻飘飘的一剑。
　　“同样的招式，不要用第二遍。”
　　径直走来的道森神色肃然，迎接他的是两把喷出剧烈光芒的双枪，迎面袭来的光弹一发接着一发，前赴后继、络绎不绝，轰轰烈烈的好不热闹！
　　唰、唰、唰——！
　　道森的应对很简单，净化之力附着剑身，抬手、挥剑、抬手，再挥。如此反复多次过后，卢锡安酝酿良久的连绵攻击就此断绝，他手中的双枪也因此冒出袅袅白烟，滚烫到他脸色异常阴沉。


第476章 正义谦逊

　　“你可以再来，但下一次我不会留手。”
　　在卢锡安双枪哑火的那一刻，再度抬剑直指而来的道森，将压抑着的杀意施放出来，这惊人气势一经出现就弥漫开来，让人手脚冰凉、心中寒意满满。
　　“该你了。”
　　卢锡安不怕死，但现在不想死，是以他如道森先前所说放下左手，右手还保持着瞄准状态。
　　“…”
　　尽管很想给这愣头青来上一剑，道森还是强迫自己忍了下来将剑放下，尔后两人对视片刻，同时解除武装。“呼、呼呼…”见两人冲突暂时告一段落，莎拉这才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刚才她紧张极了，这一紧张肚子就有疼的不行。
　　要是两个怪物般的人再对峙一会儿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说不定还会因此昏过去。
　　“别出来。”
　　“小姐，离远一些。”
　　“我…”
　　正准备靠近的莎拉又被两人同时叮嘱，嘴角抽搐几下后只能闻言后退。随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离，道森脸上表情才柔和了一些：“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嗯。”
　　惜字如金的卢锡安后退几步，道森也退开一些距离，他知道对方是在警惕净化力量，在防备待会儿可能谈崩后的战斗。
　　“这把剑不知被何人遗失，是胡子女士的贡品，我只是偶然得到而已，并不是杀人凶手。”
　　“是里昂的剑。”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正义苍白而谦逊，但绝非无力之物。”
　　“原来如此，能说出这种话的…是个高贵的骑士。”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信奉骑士道之人的道森，也不掩饰自己的赞赏，摸摸腰间剑鞘：“物归原主的道理我知道，我也算是光明哨兵…”
　　“德玛西亚和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光明哨兵只是一个相同的称呼而已。”
　　打断他的卢锡安依靠在墙壁上，直勾勾的盯着道森：“既然里昂的死跟你没关系，我也不管你是怎么得到它的…证明给我看你有资格使用圣石，否则我会负责收回，带回教团中找合适的人选。”
　　“好…怎么证明？”
　　没想到有这种意外之喜的道森眉头一挑，如他和俄洛伊所说的那样，这把剑现在就是个鸡肋。如果不能使用的话，还不如干脆让卢锡安带回去，图个眼不见为净。
　　“我的枪，你看到了。”
　　“看到了，两把都没扳机。”
　　“一样的道理，剑要用心挥…”
　　卢锡安的话有些模棱两可，道森也尝试过专心去挥剑，可当时并没有用，便出言解释道：“我试过了，不行。”
　　“还有控制，与你刚才连续挥剑时身体做的类似…”
　　说话大喘气的卢锡安离开墙壁，手掌放在腰间双枪上，身体呈现出一种半松半紧的状态，“如我这样，很自然的调动意念，用上身体中的每一丝存在…”
　　“哦——铿！”
　　恍然大悟的道森拔剑出鞘，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抹平淡无奇的白光闪过，就如同剑的本身一样既不刺眼，也不神圣，却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上四肢百骸，让他有种战无不胜的错觉。
　　“…”
　　瞳孔微张的卢锡安难免惊讶，他当初可是用了将近一个月才学会如何熟练使用圣石武器，可眼前的少年只用了一个瞬间，连1秒都没有，该说不愧是冕卫子弟吗？
　　不。
　　出身代表不了什么，这些都是他依靠努力换来的。虽然交手时间不长，但过程是凶险万分的，自己刚才甚至都在想会不会被杀，好在他挺了过来。
　　这种高强度的对碰，可不是仅仅天赋异禀能解释的，还需要靠一次又一次的战斗积累，于生死之间领悟才行。
　　“够了，圣石的力量不是源源不绝的，它也需要休息…你必须将每一份力量，都投入到对抗黑暗中去。”
　　卢锡安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丝笑意，“没想到你还会笑，平时多笑笑吧…没什么坏处。”终于感受到信任的道森放松下来，卢锡安马上敛去笑意，一脸肃然：“欢迎加入…跟我来，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那个，不介意我带一个人吧？”
　　“只要不是亡灵，你最好快一点…我在前面的教团避难所等你。”
　　“好…”
　　目送卢锡安离去的道森走向另一侧，不多时就找到了莎拉，正坐在石头上的她眼前一亮：“啧啧，瞧你这喜上眉梢的样子…看来是收获颇丰。”
　　“是满载而归…你干嘛？等等！”
　　圣石长剑有作用就意味着他拥有了这一圣遗物，道森自然会喜悦，可莎拉有些不解风情的起身就走，方向还是来时的路。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要回去了…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赶紧让开！”
　　被挡住去路的莎拉伸手去拨，道森跟个柱子似的矗在原地一动不动，“烦人的家伙…”她翻翻白眼想要绕开，他平移跟上，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的动了起来，无论莎拉如何做都无法过去。
　　“够了，你究竟想怎样啊？！”
　　烦不胜烦的莎拉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怒目圆瞪的将脑袋压进前来，嗅到她身上那种橘子般的酸甜香味，还混合着一些汗味的道森，嘴唇不动改用腹语：“你不是准备独自面对蚀魂夜吗？刚才的那位见过吧，光明哨兵中的佼佼者，净化过的亡灵不计其数…跟我去，你会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
　　“我…”
　　下意识想推辞的莎拉顿住，她仔细想了想也的确如此，便一把丢开道森：“这情我承了，我们扯平…接下来我会自己判断，如果有用不用你说我会留下，没用的话你不许阻拦。”
　　“明白，扯平了…互不相欠，背包给我。”
　　如果是消灭亡灵，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招招手开始带路，“我还没虚弱到这种程度…”跟在身后的莎拉拎起背包，气鼓鼓的踢开一些碎石。
　　“你这几天最好别动怒，要注意身体。”
　　道森头也不回的叮嘱起来，“多管闲事…快走！”莎拉随手一推，道森似有所觉的快走两步想躲，却还是被她指尖触碰到后背，那上面的些许湿润让莎拉想到什么，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刚才你…没受伤吧？”


第477章 教团避难所

　　“赛娜…”
　　坐在石凳上的卢锡安呢喃着，摘去黑手套后，因伤痕而显得坑坑洼洼的手上有一个小小吊坠，里面是一个女人的肖像画。
　　女人很漂亮。
　　有一对杏仁似的大眼，红唇饱满，还有德玛西亚人典型的高颧骨。画里的她盈盈笑着，脸上满是幸福与喜悦，却少了卢锡安心中念念不忘的力量与决心。
　　如果那时候的自己，和刚才的少年一样强大就好了，那样赛娜就不会为救自己而死。
　　蔓延开来的自责与懊悔冷冰冰的，随之而来的悲伤让卢锡安的心越发颤抖，迫不得已他只能从吊坠上移开目光，缓慢而坚决的将其合上——咔！
　　“悲伤是铠甲上的…破绽。”
　　微不可查的声音在寂静中远去，卢锡安的自言自语一同回荡开来，他无法容忍自己沉浸在失去赛娜的悲痛中。自己应该将这吊坠项链就此埋下，但他无法将每每回想起来充满甜蜜，又有着刻骨铭心之痛的记忆，如同她的尸身那样埋葬在大地之中。
　　“再等等，赛娜…”
　　不远处的脚步声催促着他将吊坠贴身放好，也在告诉卢锡安必须尽快将锤石杀死为赛娜报仇。只有到那时，他才会放肆地为她痛哭流涕，并向面纱之女献上贡品祈求赛娜灵魂得以安宁。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条路…”
　　“还好有密符指引，要不然我们可找不过来。”
　　“这地方不应该是胡子女士的地盘吗，跟你们光明哨兵有什么关系？”
　　少年与女人的问话从拐角处传来，“没有关系，但与死者为敌的都是朋友…我想伟大的胡子女士，并不介意教团借用一下她的地盘当避难所。”走上前去的卢锡安带着一丝僵硬笑容，看得莎拉连眨了好几次眼睛，她没想到这个比杀手还冷酷许多的男人，竟然会笑。
　　“久等了，卢锡安先生…”
　　“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这样更简单些。”
　　“好，这位是莎拉…”
　　不用道森去详细介绍，卢锡安就指指耳朵：“早有耳闻了，但不该是红头发吗？”
　　此话一出洞内就诡异的安静下来，道森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洞内的各种石制家具，但依旧无法隔绝莎拉的凌厉视线。哪怕是看不到，但道森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似周围墙上那些神秘的彩色眼睛，也一同和她在盯着自己，让人好不自在。
　　“咳咳…”
　　意识到自己踩雷的卢锡安轻咳着打破沉默，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从披风内取出一枚银光闪闪的长钉。
　　钉子上沿着刃口刻着蜿蜒图案，长度有两个手掌，乍一看就像是皮匠常用的锥子。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钉子的图案很漂亮，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比皮匠的锥子可华丽多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上面有种冷冽的感觉，这是什么…”
　　被吸引的莎拉将头发褪色的不悦甩出脑海，“画线用的线钉，如果画一个圆圈…”卢锡安随手交给道森，他按照指示在莎拉周围画了一个圆，线上的温和白光一闪而过后消失不见。
　　“什么也没有…”
　　“有的话，你就是死人了。”
　　“只防亡灵，不防人…”
　　随口补充的道森开始转动线钉，用心记录起上面的图案来，莎拉看了几眼就果断放弃，转向一旁的卢锡安：“这钉子卖吗？”
　　“找些符文钢来，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但很费事做不了太多，效果也仅限于保护围栏中的家畜，想要让人面对亡灵不跑太难了…我建议你用在快死的人身上，这样就不会有人变亡灵了，很好用的。”
　　卢锡安的建议有种残酷的幽默感，“呵…好，谢谢你。”轻笑的莎拉知道自己已经不虚此行了，一旁的道森很快将长钉递了回来：“多准备一些材料，我可以帮忙。”
　　“这么快就记下了？”
　　面对疑问道森直接点头，卢锡安又从披风内取出一枚金色小针，还有一小截银线，将目光投向他的肩膀上的一些焦黑：“别乱动，我帮你缝补一下…黄色的针就是金子，银色的线是银子，银线用艾欧尼亚常见的泉水浸泡就行。”
　　说话间卢锡安就用娴熟的缝补技巧，将道森肩上那小片焦黑剔除、补全，针脚整洁、细密的让人诧异。女工这种事在比尔吉沃特不常见，但在分解海兽时用到的针线活不少。
　　“作用呢？”
　　艾欧尼亚的水经常会有船队运来，很多人都说那里面饱含着生命力，可以延年益寿。但莎拉知道那里面有魔法，不仅能用来喝，也能用在武器的附魔上，最常见的就是让武器冒火，或者用风元素来增加武器的锋利度等等。
　　“作用是将死者的眼皮、双唇缝好，这样尸体就不会有任何死而复生的机会了…记住，要尽可能的别留缝隙。”
　　卢锡安的忠告让莎拉有些失望，在蚀魂夜的侵蚀下活着都是奢望了，更奢论去照顾死人，难道就没有对付亡灵更好的手段了吗？
　　“剩下的就是武器了，德玛西亚的符文钢对亡灵最有效。”
　　对光明哨兵来说，能净化一切黑暗力量的圣石武器才是主要手段，卢锡安的听起来提议不错，可却是废话。
　　人人皆知符文钢的效果，可这玩意儿在德玛西亚也不多，“我会托人从双城转运一批过来，希望时间来得及…到时够你手下用了，记得付钱。”
　　“好…谢谢。”
　　这才想起他身份的莎拉压下心中感动，却难免眼圈微红，“最好还是让普通人尽量远离亡灵，剩下的是专业知识…不用走，你可以一起听。”卢锡安拍拍道森的肩膀走向石桌，留下的表情很微妙，竟是一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模样，搞得道森有些茫然，不过又马上明白过来是被当做男女朋友了。
　　心思起伏的莎拉没注意这一幕，张张嘴的道森干脆放弃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不如沉默是金。
　　“接下来我要说得是亡灵的首领们…”
　　拿出线钉的卢锡安在桌上画了起来，不一会儿落满尘埃的桌子上，就出现五个造型特别的亡灵，其中一个人高马大，如字面意思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
　　第二个背后插着三根矛尖、手中还拿着一根尖头是剃刀状长矛的，看起来身形瘦弱，很像女性的亡灵。
　　第三个是穿着拖地长袍，手持法杖、头戴尖顶王冠，很像巫妖的亡灵。
　　剩下的两个并没有画上形体，只是以鸟笼与灯笼的形状描绘了出来。


第478章 各取所需

　　11月11日，芭茹西海。
　　“快快、快…都给老子手脚麻利点！”
　　“一个青囊都不准弄破，弄坏了的别怪我丢你们喂鱼，好好干的，奖励少不了的！”
　　“奥奥、奥考老大！胡子女士的赏赐又来了…兄弟们，赶快来人搭把手！”
　　当大海又一次如煮沸般冒泡时，了望台上水手扯着嗓子喊起来，他这一喊不要紧，整个船上的水手们就都疯了似的跑动起来，拿捞网的、麻绳的、拽铁箱的等等，虽然看起来乱糟糟的，但又忙中有序。
　　“艾伦先生，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我反而要感谢您的栽培，真的太感谢了，我去帮忙干活！”
　　陪道森在船首说话的奥考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满足，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他没想到自己多年未尝的夙愿，竟然就这么达成了。
　　接下来只要将这批数量3000颗，足以买下小半个比尔吉沃特的青囊安然送回城里，他就能真正成为蛇母的一名低阶祭司，能去梦寐以求的芭茹神庙了！
　　“栽培你的可不是我…他说真的很感谢你，娜美。”
　　在经过卢锡安接连好几日的亡灵知识培训后，昨日才送莎拉回去的道森，坐上栏杆望向下方蔚蓝大海，海面微波荡漾之后一抹碧绿闪过。
　　“反正我的朋友们也需要个值得信任的人类照顾，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艾伦。”
　　扎出海面的娜美甜甜笑着，在她下方的海里隐约可见一些庞大阴影来回穿梭，但仔细看的话又什么也看不到。
　　这些阴影自然是那日所见的琢珥鱼群，换做以往它们本该集体远离比尔吉沃特海域，前往更远的地方躲避黑雾，但免不了要和深海中的其他族群发成冲突。
　　是娜美出面留下来琢珥鱼群，并和俄洛伊商议，用那颗要不回来的深渊珍珠来换取对它们的庇护，道森也因此提前收获了足够数量的青囊，奥考的海蛇帮，接下来的日子就会负责照顾它们。
　　而琢珥鱼群则会定期提供一些数量的青囊，用做对照顾之人的回报，这的确一场三方共赢的交易，但唯有娜美一无所获，损失了一件珍贵的魔法道具，一颗深渊珍珠，一个可能在未来对鲛人族庇护的强大神明。
　　“娜美啊…你这家伙真是个好人。”
　　这是道森发的第一张好人卡，诚意十足的那种不掺任何水分，“嘻嘻，我应该是个好鱼…”笑起来与阳光共辉的娜美，学着人类有模有样的一手放于腹前，一手放在腰部一躬，看得道森不禁莞尔。
　　“艾伦，待会儿有空吗…我有个朋友，想要找你谈个交易。”
　　“把青囊送回去就没事了…是谁？”
　　“暂时保密，我们在太阳落山前去扒手广场见。”
　　鱼尾一摇的娜美扎进海中极速远去，道森看着海面荡起的涟漪，察觉了一些异状，奥考就小跑着到来：“艾伦先生，最近几天大海有些异常，可能会来“水汽旋”…我们得尽快返航，青囊的冷藏工作要先放一放。”
　　“剩下的交给我，你们尽快起航…”
　　所谓的水汽旋就是台风，跳下栏杆的道森并没过多担心，如果有危险的话娜美不会不提，他刚才也通过海水和风的流向，感受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
　　…
　　…
　　“奥考老大，水汽旋里有异常！”
　　“全部提高警惕，我来看看…”
　　“见鬼，那是什么…去喊艾伦先生，快！”
　　登上了望台的奥考拿上望远镜，只看了一眼就脸色突变。他们从西边绕了一大圈来到南边，一路上虽然浪有些急，但好在总算有惊无险，眼看着再过十几分钟就能回到港口的如今，他可不想出任何意外。
　　“发生什么事了…”
　　“您什么时候到的？给…”
　　“不用了，看到了…好像是一艘船。”
　　用命运魔法直接出现在了望台上的道森，并没有引起水手们的太多惊讶，毕竟他的身份被告知是真人，那些青囊也是以蛇母的赏赐为由而糊弄过去的。
　　“怎么可能，不是海怪吗？”
　　“的确有，是只巨型海兽。口中长满白色尖牙、鳞壳、浑身上下到处是触手，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是…”
　　“海魁虫！”
　　与他异口同声的奥考失声喊了出来，这一喊不要紧，听见的水手们都抖了个机灵，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这种级别的怪物已经和天灾无异了，它通常会生活在较为寒冷的海域，比如弗雷尔卓德那片冰天雪地。
　　没人知道这怪物活了多久，只是它的传说一直存在，据说在海魁虫漫长的生命里，已经吞吃了数千人类和战船舰之类的东西，而人类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这家伙只要能吞进去的什么都吃！
　　“都冷静下来，海兽还离我们很远…胡子女士在下，都给我动起来！”
　　瞥了奥考一眼的道森开口，满是威严的声音随风送进水手耳中，精神一振的他们顿时齐声给出回应：“终生无休，吾等即为动者！！”
　　“艾伦先生，我…”
　　知道自己失言的奥考脸色涨红，“有空解释，还不如去帮忙…了望台接下来我看着，去吧。”道森没有过多指责对方，就像卢锡安说的那样，很难要求一个人类在面对亡灵时不动。
　　因为恐惧所以才会想要逃跑，海魁虫对很多人来说的确是死亡的代名词，他们害怕情有可原。
　　“好像是艘大型的狼船，名字是…冬吻号？”
　　很快只剩一人的道森手指闪着微光轻轻勾动，光魔法的效果比望远镜好用不说，还能让他更多的看到一些台风处正发生的事情，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无法看清。
　　“冬吻号是哪个部落的船，为什么会出现在比尔吉沃特？”
　　狼船是专门进行狩猎与战斗的船，和商船有着极大的区别。从地图上来看两地的距离，就算是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这艘船从弗雷尔卓德到这里来，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艘狼船和海魁虫缠斗了快1个月，这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数字，和对方一比，道森就觉得他和伊泽航行那20多天遭遇的危险，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第479章 又没死成

　　冬吻号甲板。
　　“哈哈哈，终于进来了，没那些该死的风了…大姑娘，今天的天气不错，老子要和你大战三百次！”
　　“噢噢噢！！奥拉夫、奥拉夫…”
　　“德玛西亚——!”
　　随着头戴漆黑牛角盔的健硕男人呼喊，船上与其打扮相似，皆是露着两条手臂、身穿贴身兽皮大衣、手持大斧、长矛、鱼叉的狂战士们一起疯狂的呼喊起来。
　　这不止是在替名为奥拉夫男人的加油助威，还为他们的刚才的壮举欢呼，他们可是连人带船，再加上与一只巨型海魁虫，穿越了狂风暴雨、满是惊涛骇浪的水汽旋外围，来到了最中心的风眼内！
　　“吼——！”
　　身上密密麻麻插着几十根大型鱼叉与狰狞狼船连接，再由身强力壮的战士们拽着绳子，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敌人的海魁虫发出狂怒吼声，就像是在回应奥拉夫的邀请一样。
　　“啊啊啊啊…！！！”
　　得到回应的奥拉夫怒吼着跳了，在四周包裹着厚厚云层，微风荡漾，甚至能看到晴朗天气的台风眼内狠狠下压双腿，压得甲板周围都崩出条条裂缝，在其最后承受不住发出哀鸣断裂的那一刻，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撞了过去！
　　轰隆、轰隆隆——！
　　“淦他娘的母熊奶冻头——吃老子一斧！”
　　脱膛而出的奥拉夫唾沫乱飞的咒骂着，说是一斧子就是一斧，哪怕海魁虫从四面八方拍来好几个触手，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结果喜人，连躲都懒得躲的无脑莽夫被拍中了，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撞击甲板，砸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但那柄如风火轮般急速飞驰，带着无尽寒意的大斧还是精准的一穿而过。
　　如砍瓜切菜般切断回防的三根硕大触手，余势不减的飚进海魁虫的骇人大嘴，直挺挺的没入它的脑门，让其发出一声响彻天穹的哀嚎，天上的云都因此而被绞碎。
　　在这声骇得人耳朵生疼，又尖锐漫长的悲鸣吼声结束后，海魁虫那小山般的庞大身躯，便再也无力支撑的向着大海倒去，正七手八脚救着奥拉夫的船员们，见此一起仰天发出狂吼：“噢噢噢噢噢——！！”
　　“噢噢噢…不好，蠢货们，快给老子稳住船啊！！”
　　“哈哈哈，斯瓦费尔…你这舵手可不行啊，胆子太小了！”
　　“老子可不想死得这么窝囊，快…都动起来，淦他娘的！”
　　催促众人的斯瓦费尔不怕死，但他怕船沉后掉进海水，在被狂风一卷昏过去，落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是以他狠狠咒骂着握紧舵轮，双目猩红，双手青筋骤然蹦起，体内血液滚滚而过。
　　哗啦——！
　　在海魁虫身体倒向大海、整艘狼船向左倾覆时，斯瓦费尔雄健的臂膊猛然发力，配合着同伴们行动，啊啊啊的乱叫着，硬生生把舵轮扳回正中，稳住了船身！！
　　“该死，老子又没死成！”
　　一个没站稳的奥拉夫差点儿被甩进海魁虫的嘴里，或者说这大家伙要是还活着的话，肯定会一口将他囫囵吞了，可惜啊，就算是它也没能在30天的战斗中坚持下来，真是太可惜了。
　　“哈哈哈，没死下次再死！”
　　“这是上天的意思！”
　　“头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哈哈大笑的手下们齐齐看了过来，浑身酸痛的奥拉夫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风平浪静的风眼，不知何时天上的青空消失了。
　　“淦，开出去就是——前面就是比尔吉沃特，靠岸了老子请你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狂欢三天三夜！！”
　　奥拉夫的决定很慷慨，但同样鲁莽，可同伴们却没有一个反对的，嗷嗷怪叫着各自散开前去准备，独留他一人在原地懊恼不已。
　　在“预言”里，说自己将会变成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并在自家床上安详地逝去。还有比这跟耻辱的死法吗，没有了——他奥拉夫绝不要这么死！！
　　…
　　…
　　“你怎么突然改注意了？”
　　“有客来访。”
　　“所以需要我去解决，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看着墙上赏金榜的道森有些不悦，来到比尔吉沃特这座城后，他就变成了工具人，第一次是泰坦、第二次是蚀魂夜，第三次俄洛伊又来了。
　　她带来帮他在山上神庙内保存3000颗青囊的好意，毕竟这是一笔勘称富可敌国的财富，交给莎拉的人保管是为没问题，但这阻止不了其他人动歪脑筋。
　　而放在神庙保管就没问题了，俄洛伊还会提供其他材料让他制作生命药剂，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作为蛇母信徒，你得时刻动起来…不是吗？”
　　坐在一旁的俄洛伊一屁股占了两个凳子，吓得海威在吧台内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这位真者一发怒将这家店给砸了。
　　“少来了，你只是城里人和他们发生冲突，进而引起什么外交问题…毕竟那可是从“洛克法”而来的狂战士，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悍不畏死。”
　　开口的道森脸色相当凝重，他在海上时看到了狼船，一打听就知道冬吻号是来自洛克法的战士。那地儿是一块沿海半岛，位于弗雷尔卓德东北尽头、最为蛮荒的那片地区。
　　虽然洛克法地区和凝霜港隔了十万八千里，但道森还是很清楚哪儿是什么地方，因为常年侵扰多恩霍尔德的狂战士中，十个中有多半都来自那里。
　　父亲尼尔说过在洛克法那块鬼地方，就算是从不畏惧寒冷的冰裔也会感到一丝寒冷，在那里怒火是唯一一种能让冻僵骨头变暖的火焰，血液是唯一一种能够自由流动的液体。
　　在不明实际情况的外人看来，洛克法是一处会大量产出狂战士的地域。实际上在弗雷尔卓德，那里就是狂战士们向往的圣地，凡是想要成就这一职业的部落之人，就都会前往那里在怒火与血的生死战斗中锻炼自身。
　　“随你如何理解，去吧…别让这些莽夫节外生枝，也别让人打扰他们，今夜会很漫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俄洛伊走得很快，听明白她所指的道森摸摸剑柄，“今晚多多照顾…“苍白”。”在剑上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时，因蚀魂夜而产生的寒意就此驱散。
　　“正义苍白而谦逊，但绝非无力之物…”
　　呢喃着这句话的道森对海威微微点头，“告诉莎拉，尽量别让人靠近南侧码头，无论敌我。”交待一句的道森紧随俄洛伊之后离去，苍白是他根据这句话，从而为圣石长剑起的名字。
　　虽然道森从不自诩是正义之辈，但这一刻他毫无疑问是站在了正义一方，那些蚀魂夜的亡灵们，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虚空还要邪恶得多。
　　毕竟虚空行事干净利落，而蚀魂夜的黑雾却是人类的附骨之疽，是愚弄世间生灵尸首、亵渎死者灵魂，让人永世不得解脱的至恶之源。


第480章 暴躁莽夫

　　屠宰码头，南侧。
　　“睡着了？”
　　当道森独自一人来到码头时，不想没看到狂战士们满街乱逛，也没看到有大量人群围观，反而听到了一片连绵起伏、声如雷霆，震的人耳膜生疼的呼噜声！
　　人群少是因为最近比尔吉沃特不太平，在这种特殊时期没人会招惹外来的强敌道森能理解，可这吓人的呼噜声是什么鬼？
　　“喂，小哥…你是商人吗？还是别去那里为好。”
　　正在道森准备靠近冬吻号时，从小酒馆内走出的中年人喊住了他，“大伯，你这一头汗是…”道森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反问起来，来人身上的衬衫浸满汗水，一看就知道才经过相当剧烈的运动。
　　“别提了，刚才从那艘船上来了个大个子…将店里所有的酒和肉都买走了，这不我正准备关门呢。”中年人半喜半忧的努努嘴，又四处望了望，才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啊，那船上的可都是洛克法的狂战士，这事儿已经暗中传开了…别和这群莽夫做生意，他们的要价太高了，稍不满意就对人拳打脚踢的，据说还会把人剁成肉馅，当干粮吃呢！”
　　“干粮，呵呵…他们只是性情耿直而已，你不是就没事吗？”
　　中年人的好意为了什么道森懂，他很上道的将一枚银蛇币丢了过去，然后径直走向空无一人的码头，“小哥，记得小心说话…死了的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见劝不得的中年人摇摇头离去。
　　“有人吗，我想谈谈这海魁虫怎么卖…”
　　见四下无人的道森轻轻一跃来到狼船甲板上，这条通体狭长，足有好几十米的大船上，已经被海魁虫的尸体铺得到处都是，鲜血和油腻混合着某种恶臭，就这么洋洋洒洒的发散开来，让道森一脸嫌弃。
　　“呼噜、呼噜…”
　　哪怕有外人上来还是没人醒来，甲板上随处可见倒在上面睡觉的狂战士们，甚至有的还将海魁虫的触手当成毛毯、枕头，就那么毫无畏惧的躺在上面鼾声大睡。
　　“果然是莽夫…打铁声？”
　　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森循着声音走向船尾，他对这些狂战士是有敌意，但还不至于动手杀人，他们睡相太憨了，趁人之危更没必要。
　　一般来说从洛克法走出去的狂战士有两种，一种是加入部落为之效力一生，而另一种则是在大海上狩猎。他们偶尔会当海盗来补贴口袋，但更多时候是在跟那些恐怖的海兽作战，以此来彰显其荣耀。
　　这群乘狼船自北往南而下，一路上与海魁虫厮杀搏斗的狂战士们很明显是后者，并没有去入侵过多恩霍尔德，是以彼此间也谈不上什么仇恨。
　　“嗤啦、嗤啦…”
　　“呵，这骨头拿去给“踏风人”和“烬骨学者”砌灶台正合适…”
　　“该死的…这就跟霜巨魔在搬冰块搭老窝一样！”
　　嘟囔着的奥拉夫并没有意思到来人，或者说只要没敌意就不会在乎有人，他将火把尖锐的底端插进海魁虫嘴里的肉壁，腾出的双手拿着斧头对颌骨又劈又砍，忙了半天才撬下一颗将近两米长的硕大尖牙。
　　“那个，大块头…需要帮忙吗？”
　　循声而来的道森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没想到竟然会遇见“熟人”，便主动出声，正扛着兽牙的莽夫摇晃着转过身体，脑袋上如狮子似的金发在火把下熠熠生辉，“嗤…老子怕你被压死。”嗤笑的奥拉夫换上通用语，说得还挺流畅，和他那浑身鲜血、披头散发吓人模样截然相反。
　　“压死算我的。”
　　“真是见鬼，那你就试试看吧…”
　　“嘿咻…”
　　在奥拉夫稍一屈膝、身体一挺将兽牙丢来后，道森看也不看的抬起手右手，在对方看傻子的目光中与兽牙下压的硕大阴影相接——砰！
　　谁料想象中的骨头断裂声没有响起，反倒是闷响过后的举重若轻，随手掂量几下的道森笑着开口：“哈哈，这东西可真够沉的啊，我是艾伦…你叫什么，大块头？”
　　““狂战士-奥拉夫”…小子，我们来打一场吧！”
　　见猎心喜的奥拉夫在齐膝血浆里跑了起来，一跑就弄得鲜血四溅，将自己全身上下染成血人，看得道森想也不想的就丢下兽牙，以一个灵活的撤步来到船尾栏杆之上。
　　“欧拉，懦夫小鬼…回来！”
　　高举利斧的奥拉夫大吼一声，“我来是做生意的，不是打架的…真不打！”道森随手将手掌上沾染的血液甩出，还不忘迅速的离开原地，躲开那枚被他猛然甩来的大斧。
　　哗啦啦…！
　　在一片木头坍塌声中，双眼猩红的奥拉夫跟狗一样将身上血液甩了出去，也不知他穿得是什么盔甲，竟是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与彻骨寒意。
　　“打赢老子，这么一整条虫都是你的！”
　　随手又拎起另一只大斧的奥拉夫大步走来，“今天不行，晚上我还事儿…再说你现在的状态也不行，我可不想趁人之危。”道森观察的很清楚，一个力大无穷的狂战士，平常可不会因为搬个兽牙就气喘吁吁的。
　　“那明天就行了？！”
　　“可以。”
　　“好——！这才算个男人，老子本来想越快回北方越好的，正打算今天就将这虫分解完…不走了，来陪我喝酒，我这里有整桶的爪沃酒！”
　　直觉告诉奥拉夫眼前这个穿着得体，看起来白白净净、跟个娘们儿似的少年是个好手，是以他从善如流的提议明天战斗，到时候那一定场酣畅淋淋的战斗，能同归于尽最好！
　　“呃…”
　　有些跟不上奥拉夫这脱线节奏的道森，闻言挤出一个尴尬笑容：“我不喝酒的，抱歉。”
　　“架也不大，酒也不喝…那还待着干嘛，滚蛋！”
　　一说不喝酒奥拉夫就失去兴趣，竟是扭头就走，看得后面的道森目瞪口呆，这特么还真是性情耿直啊！！
　　“喂喂，等等…这条海魁虫我要买，得先做些应急处理。”
　　“处理什么？老子一个人够了！”
　　“不是指解刨，我是说…”
　　“不喝酒的家伙，滚蛋…马上！”
　　“啊啊…”
　　又见一枚大斧旋转而来的道森只得跳下狼船，斧子精准的砸在船舷边缘，又砸塌一片栏杆，轰隆隆散落的木屑如雪花般飘得到处都是。


第481章 捡漏与恶作剧

　　傍晚，扒手广场。
　　“总算是满足了…”
　　离开满是工艺品、古物、还有杂货售卖区域的道森手中多了件锈迹斑斑、刀鞘黑乎乎的折刀，这把小刀是用1枚银蛇币买来的，拜恩的收藏品之一，亦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成功捡漏。
　　想来是在那夜大爆炸中不慎遗失的，其价值少说也有千枚金海妖，就混在一堆破铜烂铁中，被他不动声色买下。这把折刀外包的兽皮道森认得，是来自艾欧尼亚“雪狮”的毛皮，只要用那里的泉水稍一浸泡就能恢复美观。
　　泉水里蕴含的魔法元素不仅会让毛皮变得雪白发亮，还会让其恢复如初。小刀的刃面是他最熟悉的符文钢，还混有一些其他不知名的矿石，有种很强的附魔性，上面的满是岁月感的锈迹就是最好证明，这是刀身为了防止海水和火焰、油质侵蚀的自我保护。
　　“还有些时间，先吃点东西好了…莎拉说过这家的特制肉不错。”
　　转过船板拐角的道森，在一家用废弃猎海船搭成的半露天酒馆前停下，挑了一家能看到水面的桌子坐下，很快就有穿着诱人的侍女前来。
　　“一杯清水，一份特制迅蟹肉…我想安静点吃。”
　　没有理会对方的暗送秋波，送上两枚银蛇币的道森很直接，侍女既欣喜、又有些惋惜的快步离去。这些钱买完食物剩下的差不多有半个银海妖，是她今天收到得最多的一笔小费了。
　　没人打扰后，道森望向远方大山，太阳就快要落下了，天色也开始变得红彤彤的，很快就要到黄昏了。这样一算的话，他从冬吻号上离开，逛街竟是用了快2个小时，好在总算有所收获，满足了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捡漏愿望。
　　“会变的吧，可惜…”
　　想起冬吻号的道森收回目光，那只海魁虫在奥拉夫的驱赶下，导致他没能用银线为其超度，而蚀魂夜再过不久之后就到，这大家伙一定会变被转化成亡灵的。
　　算了，就让奥拉夫那莽夫再跟它打一场吧。
　　如果到明天时他还活着的话，那和他战斗一场也没什么，道森不无恶意的这般想着。望着的水面突然轻轻晃起涟漪，在下方出现一根海草指向东方，是娜美传来的讯息。
　　“看来是吃不成了…”
　　稍有惋惜的道森站起身，只留给正端着食物而来的侍女一个背影，就沿着信号匆匆离去，不多时就来到一处临近扒手广场边缘，人迹罕至的水洞前。
　　“里面吗…”
　　看著作为引路浮标的海草沉没下去，道森又回头看了眼日暮西山的太阳，海风一吹比尔吉沃特内漂浮着的古怪气味又涌了过来。
　　就像是一锅令人作呕的热汤，混合着烟尘、各种恶臭、还有浓浓的死意搅在一起沸反盈天。还有一些叮铛、叮铛的敲击声裹在风里，听起来异常刺耳。
　　“是钉木头的声音…”
　　回首的道森踏上水面，最近比尔吉沃特海域不是暴风雨、就是台风，海水涨潮、退潮的频率比以往更加频繁，码头上的硕鼠们成群结队的出没搬家，甚至凶悍到敢于袭击活蹦乱跳的人类。
　　这种种怪异迹象已经发出了预警，在提示人们要准备迎接恐怖的蚀魂夜了，是以居民们才会开始在窗户和大门上钉上木板，不留一丝缝隙，希望靠这种物理手段来预防黑雾。
　　至于女王草这种据说能阻拦亡灵的植物，人们并没有挂上，而是在等亡灵袭来时在挂在门上，这样做是因为有传言说女王草被点燃时必须新鲜才行，愚昧的令人无语。
　　啪嗒、啪嗒…！
　　随着道森的前进，水花溅起的声音响起，而不是结冰的“咔擦”响动，这声响来自脚下泛起的圈圈涟漪，他就那么诡异的站在水上。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道森这几天一直在练习关于水的魔法，这里面应用到了凝结的力量。娜美就是靠这种力量在海上掀起滔天大浪的，只要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他也能做到如她般对大海发号施令。
　　“不对，脚步声过重了…”
　　没走几步的道森就发现异常，他发现有人在和自己一起于水上行走，而且还很渗人的和他踩了一个拍子，但附近明明就只有他一个较大的气息，剩下的都是些鱼类的微弱生命气息。
　　“娜美，是你吗？这恶作剧可不好玩…”
　　出声的道森没有得到回应，先前还不觉得，但现在只觉水洞内的环境竟是又湿又冷，以娜美的性格又怎么会挑选这种阴冷的地方？
　　是两件大衣，大晃悠、大哈欠的塔姆·肯奇？
　　意识到自己可能走了岔路，道森的手掌来到苍白的剑柄上，同时抬起左脚狠狠踩在水面上，在“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中，闭上眼睛，用感知追着海水的涟漪不断将意识拉升。
　　“出来！！”
　　找到异常的道森拔出苍白砍向左侧水面，谁知未等利刃落水，就有一连串“啪嗒、啪嗒”的诡异脚步声在后方响起，等他猛然回头时，就看到一排正逃向洞口的小脚印，看起来就像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咯咯、咯咯…”
　　当他脸色“唰”的一下转白时，一连串的得意笑声在水洞回响起来，似哭又笑，听得道森心中寒意大盛，同时而来的还有恼羞成怒地丝丝杀意。
　　“不要啊，道森…菲兹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突然从水里冒出的娜美在洞口前出现，但还是晚了一步，他原来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张轻飘飘的纸牌，而道森本人则是已然举剑刺出，直入娜美斜后方的水面——哗啦！
　　当水面狂涌着被劈开时，一个头顶、脑袋两旁、脑后分别长着对耳朵、通体蔚蓝，还有一双浅绿色大眼睛，看起来鱼头鱼脑小家伙出现。
　　而道森的剑尖，就悬停在他那两个小脚趾般大的鼻孔中央，轻轻微颤，吓得小家伙双眼变成一对斗鸡眼，一动不动，十分害怕他手中一个不稳就刺下去。
　　“别冲动，道森…”
　　“菲兹是吧…你耍我一次，我耍你一次，我们扯平了，明白吗？”
　　“嗯、嗯嗯…”
　　小脑袋疯狂连点的菲兹将水甩得到处都是，道森这才满意的将剑收了回去，他刚才是真被吓得有些炸毛了，还以为是塔姆那恶魔来了。
　　谁曾想不是对方，而是古灵精怪，在比尔吉沃特的传说中到处捉弄他人的“潮汐海灵-菲兹”，也就是他前世最讨厌的中单英雄之一“小鱼人”。
　　“抱歉，是我没看好这孩子…明知他喜欢恶作剧，还让他先行一步去接你。”
　　游来的娜美有些歉意，虽然冲突平息，但还是觉得有些后怕。她没想到道森竟然真被吓到了，要是自己再晚来一步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482章 黑雾将至

　　“没事，是我太大惊小怪了，你不用太在意的娜美…对不对，小家伙？”
　　“？”
　　“菲兹，道森是想和你做朋友…就像你刚才对他恶作剧那样，这是他打招呼的方式。”
　　道森主动伸出手去，先是歪头地菲兹明白过来，抬起蹼爪似的小手伸了过来，入手处的触感滑溜溜的，又冰又凉。
　　“火！”
　　声音和小孩子一样清脆的菲兹晃了晃手，“这叫温度，菲兹…是人类自身的能量，不是那种会燃烧的火。”娜美笑着为小鱼人做出解释，道森左手冒出一团火焰，对着他眼前晃了晃：“这才是火焰。”
　　“哼哼…是火，昂！”
　　先是靠近闻了闻，然后发出古怪声音的菲兹，便手舞足蹈的在水里跳了起来，看得道森一脸懵逼，这是在跳大神吗？！
　　“先灭了吧，道森…可能会被人发现的，菲兹安静些！”
　　娜美抬头看了眼逐渐没入黑暗的天空，“嗯…下次还能看吗？”菲兹眨了眨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道森，被这么纯真的眼神一看，他心中那点儿不满也就此消散。
　　“没问题，下次你可以来我家看…其实我也认识一个和你一样的约德尔人，她叫波比。”
　　“约德尔人，波比，我？”
　　“别急，菲兹…我来说。”
　　见菲兹有些手足无措的晃起小手，娜美赶忙将他抱住，轻抚着他的小脑袋，这才总算让他平静下来。“水里好像有不太平常的动静…”道森再次摸向剑柄戒备起来。
　　“是龙鲨…菲兹每当惊慌失措，或者很生气时，就会从深海中召唤它们出现。”
　　娜美的解释让道森有些惊讶，这不就是小鱼人的大招吗？可这里是现实世界，龙鲨不会破土而出，只会发出令人晕厥的叫声，在连人带船一口囫囵吞进腹中。
　　龙鲨和海魁虫可是一个级别的恐怖怪物，就是它们一拥而上毁灭了海中王国的最后一座城市，逼得幸存者们不得不献祭自己、远走他乡，变成了如今的蛇母，还在蓝焰群岛上建立了这么大一个教团。
　　“那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帮菲兹回家，找到他的族人…我们前些天谈到过的，那本魔典。”
　　“这个简单，跟我来吧。”
　　道森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他已经通过魔典送回艾米了，再送一个也没什么关系，举手之手还能让班德尔城再欠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现在不行，不能打开传送门…世界的空间是连接在一起的，那些黑雾可能会趁机而入，很危险。”
　　娜美及时拦住了他，被她搂着的菲兹挣扎几下也不再动，“也是，万一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是我欠考虑了。”停下脚步的道森拍拍头，他最近思乡之情已然泛滥，一直在想得到班德尔城的使用许可，然后用门扉魔典回德玛西亚看看，不曾想却变得有些急功近利了。
　　“其实我也很想回巨神峰附近的家乡看看…”
　　娜美能理解道森的这种情绪，毕竟出门在外久了，又有谁能不会想念家乡呢？“菲兹也很想…有人陪我玩！”突然出声的小鱼人六个耳朵一起耷拉下去，情绪变得低落起来，哪儿还有先前的那种活泼劲儿。
　　“会有的，菲兹…等你明天回到家乡时，就去找波比玩吧，她会很高兴和你一起玩耍的！”
　　安慰菲兹的道森抬头看向空中圆月，沉沉的黑云已经开始聚集了，想必要不了多久月亮就再也看不到了，知道蚀魂夜已然迫近的道森看向娜美：“看来今夜有黑雾将至，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芭茹吧…我得去做准备了。”
　　“不，我们不回去。”
　　娜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道森，迎着他眉头微皱的疑惑目光，一脸坚毅的握紧手中法杖：“我们是朋友吧，道森？既然如此就不要多说，一起活下去吧…菲兹也会来帮忙的，你送他回家，他帮你，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交易。”
　　…
　　…
　　屠宰码头，白港以北。
　　呼呼、呼呼——叮铃铃、叮铃铃——呼呼、呼呼——叮铃铃！！
　　当道森与娜美两人暂别踏上码头时，从大海上涌来的黑云与狂风，刚刚好将月亮的光芒彻底吞没，整个世界在突然间安静下来，只剩风的呜咽与示警铃铛的不停摇曳，聒噪的令人心烦。
　　“呼…”
　　和卢锡安约定在码头，于黑雾袭来的最前方一人守南、一人守北的道森，忘不了来时路上的所见所闻。
　　那时码头周围关窗户的声音连成一串，从门前洒出的白色粉末厚厚的堆积而来，宛若冬日降临，几乎是眨眼间就为比尔吉沃特染上一层凄厉的白。
　　除此之外人们还会在关门前，拿出一盏形状古怪的海兽油灯，呢喃着蛇母保佑将它挂起，郑重其事的将所谓的女王草闷在灯内，让它燃起缕缕青烟直飘天际。
　　道森当时还特意从高处往下看了一眼，仅仅一眼，就看得他心中寒意狂冒。
　　比尔吉沃特下方的建筑密集而小，木制的屋顶一排接一排，再加上门前的白色粉末与青烟，远远望去竟然是让生出一种可怕的错觉。
　　那些房屋不在是房屋，而是一座座冒着青火的坟墓，夹杂着人们在屋内的哭喊与凄厉叫声，这种感觉太渗人了，根本无法用恐惧来形容。
　　道森知道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一眼，那实在是太过刻骨铭心。
　　“黑雾来了、黑雾来了…快跑啊！！”
　　“小哥，你走反了…要往山上跑，而不是船上！”
　　“别管他，那就是个疯子…快、快，快跑！！！”
　　才刚刚从海上归来，迎面而来的水手们慌里慌张的从船里逃到岸上，头也不回，甚至有个倒霉的同伴失足落水都无人顾及。
　　他们个个跑的脚底生风，头也不回，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僵硬的无法动弹，这种恐惧给道森一种很纯粹的感觉。非要形容这种纯粹的话，用祖安地下迷宫那些被冰冻的侍女来形容更合适。
　　这些人疯狂逃命的水手们，脸上的表情就和那些尸体脸上一样定格在某个瞬间，似乎永远都不会变化，至少也得等今晚过去，或许到那时他们的表情才会平复下来。
　　“来吧…”
　　在握住苍白的瞬间，道森略有僵硬的脸庞就此平复，涌向四肢百骸的力量让他心中奔涌出无限勇气。以至于他甚至微笑起来，面向大海，看着那片从视线尽头极速驰来、仿佛流体不停转动，并带来无尽死意与寒冷的遮天黑雾，轻轻说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483章 女王出征

　　与此同时，上层区…叮当、叮当！
　　“要是难圣节后来多好，可惜了…”
　　将银色子弹装进弹仓的莎拉呢喃着，随手将其放在桌上那排银光闪闪长钉旁，无视了窗外狂乱钟声与一刻不停的尖啸风声，因为她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莎拉只是惋惜蚀魂夜来得太快，以至于道森答应的那批符文钢没有送来，这样就无法保证她的手下们能够活过今晚了，不过线钉已经发下去了，希望那群蠢蛋不会到处乱跑吧。
　　咣当、咣当…！
　　随着远方黑雾的迫近，山上的狂风越发的暴躁，砸得别墅的窗户到处乱响。莎拉瞥了眼风中一开一合的窗户，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将窗户钉死，反而是将其打开，挑衅着死亡的阴影。
　　她已经躲了十几年了，今夜不想再躲了。
　　“别叫了，法兰克…除非你想死第二次。”
　　从窗外袭来的海风既刺骨又阴冷，就像这座别墅曾经的主人在不甘咆哮。这家伙曾是红帽帮的头领，被她亲自拖出被窝，对着脑袋处决在外面的石阶前。
　　临死前法兰克还叫嚣着诅咒自己，说要变成亡灵带她一起下地狱，可事实是她还好好的活着，不仅要活过今晚，还要活过今后的每个晚上。
　　“蛇母在下，我会动起来的…”
　　在莎拉暗自下定决心后，领口前传来一阵暖意，便抬起手摸向几日前俄洛伊送的挂饰。珊瑚的触感带着温热，尽管她并不相信它能真能有什么作用，但这无疑是件上档次的小玩意，能让人稍稍安心。
　　吱呀——！
　　房门很突兀的被打开了，莎拉没有拿枪攻击，只是悄悄松开手中挂饰。
　　“你来干什么？”
　　不需要回头莎拉就知道来人是谁，只有一个人敢不敲门就进屋。
　　来人自然是雷文，他平静地反问道：“你在干什么？”
　　“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我觉得你在干蠢事，相当蠢的那种。”
　　“我说的，没有下一次，哪怕你的背叛是善意的…这一次，你休想阻止我。”
　　双手扶住桌子的莎拉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脸色肃然，几天前自己在雷文与道森的里应外合中被悄悄带走，这家伙还找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替身来装模作样。
　　最关键的是这个替身死了，被人从暗中打了十几发子弹，那女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对方本不该参合到这种跟死亡有关的事情中，死得有些无辜。
　　“我没有强迫她，钱也付给她的亲人了，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可她死了，一个本不该在那天死的人…只是为了让我休息几天，老娘不需要别人替我送死，无论是谁，从今往后，明白吗？”
　　“是，对不起…不会有下一次了。”
　　躬身道歉的雷文说得诚恳，“那你还等什么，滚蛋！”赶人的莎拉突然很像再看雷文一眼，想做便做的转过头，就看到淡淡笑着的雷文站在门槛前，还有一群咧着嘴傻笑的男人们挤在后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呼…”
　　这一幕又如何能让人不感动呢，除非这人是个铁石心肠的，可莎拉不是。眼圈突然一红的她只能选择深呼吸的方法，勉强平复自己心中的波澜起伏。
　　“我和大家伙儿开了个会，我们决定不阻止你。”
　　雷文自说自话的走了进来，身后的手下们鱼贯而入，不多时就全部来到屋内，满腾腾的将屋子挤满，手里拿着各式火枪、长枪长剑；胸口上还别着那枚可以退散亡灵的线针，还有一些据说可以驱散亡灵，看起来五花八门的饰品，种类之繁多，就像是刚刚洗劫了一座古董店。
　　很明显，这群将自己武装到牙齿的混蛋们，是有备而来的。
　　事到临头驱赶他们也无济于事，无奈认命的莎拉展露笑颜，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看起来，你们要干的事情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是啊。”
　　雷文挥挥手就有几人前去将窗户关上，再挥手人群就向两旁散开，露出一条通往黑夜的笔直道路，看得莎拉笑意越发灿烂。
　　“你知道的太多了，雷文。”
　　“是看得太多了，船长大人…你说的过，上了船就是一家人。”
　　“好啊，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哪怕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儿。”
　　转身的莎拉将桌上东西一一拿起放好，窗外袭来的穿堂风又大了一些，吹得她肩上的秀发随之飞扬。昨日重新染上红色，却不复往日鲜艳的长发，在这一刻竟是比以往任何一颗来得鲜明、耀目。
　　哗啦…！
　　收拾妥当的莎拉潇洒转身，身上的大衣猎猎作响藏起那滴被她甩掉的晶莹泪珠。雷文看得很清楚，但他没有说，毕竟他们的船长大人不会哭，只会用血与火来证明自己，她就是这么一个完美的首领，毋庸置疑。
　　“现在有人退出的话，还来得及。”
　　话一出口莎拉就知道自己白问了，这群混蛋眼睛一个个都发着光，就好像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黑雾，而是一个手无寸铁、衣不遮体的漂亮女人那般兴奋。
　　“很好，到时候别哭着喊着叫妈妈就行…”
　　抿住红唇的莎拉有些生气，被逗笑的手下们皆是不屑的撇撇嘴，他们的家人就是前后左右的人。不是那种生下孩子就消失不见的父母，与其喊妈妈，还不如祈求蛇母来得实际些。
　　只有雷文知道莎拉有过一个温馨的家，她只是在怀念那些日子，他知道即便完美如她在此时也会忐忑不安，话说这世上还有不害怕黑雾的家伙吗？
　　扪心自问的雷文本来还信誓旦旦的，却突然响起那个总会询问自己“今后怎么打算，这样做对不对”的少年，连神明都敢砍的他，或许不会害怕吧。
　　哗啦…！
　　响起的弹壳碰撞声将雷文唤醒，是拍了下弹袋的莎拉，“既然决定了，那就跟老娘走吧！”如此说的她一马当前动了，从人群中央走向大门，步伐坚定，就像一位即将带领士兵们出征的高傲女王。
　　“你们每个人都是在麦龙黑酒里泡大的，对不对！”
　　“对！”
　　“你们这会儿害怕吗？”
　　“不怕！”
　　“很好，待会儿不管遇见什么，是人是鬼都给老娘开枪…明白吗？！”
　　“明白——！”
　　众志成城的呼声随着莎拉的前进越来越响，山上的雷鸣与闪电轰然为他们送上助兴，双枪在手的莎拉快意大笑着：“哈哈哈…就让该死的亡灵们见识下什么叫烈性子吧！！”


第484章 蚀魂夜

　　轰隆、轰隆隆…！
　　当滚滚而来的雷霆咆哮着吞噬一切声音时，于黑云中酝酿许久的雷电才姗姗来迟，将深沉的黑夜驱散了那么一个瞬间。似乎所觉的道森在海岸前站定，回首望向西边冒起浓烟悬崖，便看到一抹刺目的鲜红闪过，随后还有一窝蜂明亮的刀光剑影紧随其后。
　　“还真出来了，有种…自求多福吧，小妞儿。”
　　老气横秋的道森收回目光，关于暗影岛的亡灵们、黑雾会如何进攻，又如何可怕卢锡安已经再三伸明了，可这依旧阻止不了莎拉外出的决心。
　　她到底是想证明什么呢？
　　“秘密。”
　　女人的心思你莫猜，昨日一别没得到答案的道森懒得去猜这秘密，望向身前的大海，一抹碧绿就此闪过，提醒着他准备工作已然就绪。
　　“好，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正准备行动的道森有些懵逼，因为他看到了一艘小小的渔船，船上还有个一手撑桨，一手拿酒瓶狠狠灌着自己的渔夫。
　　没人会在比尔吉沃特的夜间出海打渔。
　　这本应如此，又理所当然的道理难道在蚀魂夜时不适用？
　　这家伙难道是扫地僧之类的隐藏大佬？
　　要不然他为什么敢在此时出海？
　　心头浮现十万个为什么的道森，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牌，当纸牌轻飘飘的落下时，他的身体就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就来到船头之上。
　　“谁？”
　　很明显船尾的渔夫醉得还不够厉害，是以他马上就发现了道森，或者说是他那双连黑夜也遮不住的明亮双瞳。
　　“…”
　　道森没有说话，短暂的眩晕感就此褪去，他先是目光上下扫了一下，又歪歪头左看看、右看看，一点儿也没看出这拿着酒瓶、一脸麻子的中年渔夫有什么特别气质，这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
　　“胡子女士，皮特可是给您上税了啊，这整瓶酒我倒了快一半，这已经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求求您不要嫌弃我，不要啊！！”
　　自称皮特的男人害怕极了，甚至声音都有了哭腔，他根本没有怀疑前面的是人，不是鬼，毕竟这鬼天气里还敢出海的人除了他，不会有人了。
　　“皮特是吧？”
　　“咣当…”
　　“别紧张，我是艾伦，是个驱魔法师。”
　　随口胡诌了一个身份的道森走上船尾，故意加重的脚步声与手中的火焰，让皮特抖了个激灵：“您，您真是人？”
　　“不是人的话你已经死了，但待会儿也一样…说说看为什么出海，兴许我还能救你一命。”
　　道森无法理解这渔夫的想法，盯着他那张年轻脸庞一顿猛看的皮特，闻言又捡起落在船上的酒瓶，咕咚咚灌了老大一口。
　　待到脑袋昏昏沉沉时，他才抹抹脏兮兮的胡子，鼓起勇气开口：“尊、尊敬的法师大人…我，我只是想养家糊口。”
　　“那也不该是今晚，回去吧…趁着还有命在。”
　　道森难得善心大发一次管管陌生人，可皮特反而咬住牙关，颤颤巍巍的摇摇头，然后就迎上他那双明亮的瞳孔，那眸子就像是镜子一样，直入灵魂，好似要将自己看透一样。
　　这样下去可能会被杀，大人物们总是喜怒无常的，想到这里的皮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艾、伦大人，我的女人得了重病，孩子需要吃饭，要是我今晚不在前面搞点儿值钱货的话…”
　　“够了，你想走也来不及了…会划船吗？”
　　“会、会，我可是在海上活了大半辈子的！”
　　“划稳点，别乱动…闭上眼，我让你停就停。”
　　在他命令下皮特一一照做，小船很快就向前平稳前行，站在船首的道森沉默着看向远方，远在天边的黑雾依旧在滚动，就像一团无边无际的墨汁在搅动，随时都有可能稀里哗啦的一拥而下，将整个比尔吉沃特砸得生灵涂炭。
　　皮特要去的地方道森知道，那是一处暗礁遍布的地方，也是他和娜美、菲兹约定的汇合地点。皮特要去是因为那儿有冥渊号的残骸在，稍大一些的船根本就过不去，是以这两天来有很多大帮派的人在进行打捞工作，根本不让外人靠近。
　　其中收获怎样道森不清楚，但能够理解皮特为什么要冒死前来。就像他说的那样，妻子很可能等不到明天，孩子还等着吃饭，他得在没人管的时候出来干活。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莎拉，她和普朗克的恩怨波及了整个城市，有船、有钱又有人的大人物们都在厮杀，出去猎海什么的根本没人愿意去做。
　　在这种动荡的环境下，城内不知有多少人因此丢了工作，穷困潦倒的更是大有人在。对此道森并不想指责什么，毕竟这里是比尔吉沃特，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谁也不会选择在这里生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只是有些觉得沉重罢了——嗡！
　　“停。”
　　开启宗师之威的道森没回头，及时停下地皮特感觉到一股暖意洋洋的气息，下意识就睁开眼睛，望着沐浴在淡淡金光下的少年背影瞪大瞳孔，突然有种想顶礼膜拜的冲动。
　　明明信的是蛇母，眼前的也只是个法师人类，虽然他身份尊贵，可直觉告诉皮特，对方正在做一件非常神圣，很大、很大的事，或者说是壮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界限在这一刻模糊不清，眼睛瞪到滚圆的皮特终于支撑不住眨了下眼，这一眨便是风云突变——呜！！！
　　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不是在耳朵旁，而是自灵魂深处响起。换做往常皮特早吓得魂不附体了，可这一刻他只有满满的安全感，哪怕他视线的余光已经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升腾而来的雾气，将整个比尔吉沃特吞没其中，在少年身上淡淡金光的照映下，白天时为了不让闲人靠近，从而拉起警戒浮标颤动起来，挂起上面的铃铛响得异常急促，荡开的涟漪痉挛般前后摇摆起来。
　　随之散开的水圈也没能幸免，就像前方如墨黑暗中有什么怪物一样，将它们阻隔在外，并异常诡异的按照水波散开的痕迹推了回来！
　　“呼呼…”
　　哪怕觉得前方的少年神圣无比，可烙印在骨子里的恐惧还是让皮特加重呼吸，抬头看向少年前方，只见那里黑雾如波纹般荡起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许多剪影于其中浮现出来，让人看不真切。


第485章 道高一尺

　　呜呜呜——嗷嗷嗷——哒哒、哒哒！
　　就在皮特想努力看清黑雾中的怪物都是些什么时，尖啸的亡灵、嚎叫的幽魂，恶鬼般的骑士在下个瞬间纷至沓来，带来各种各样的恐怖声响。
　　皮特那点儿仅有的好奇心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无路可逃，但有所凭依的他干脆双眼一闭对此不闻不问。皮特能闭眼充耳不闻，可道森不会，他反而在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这如史诗级大电影的一幕，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浩浩荡荡而来的黑雾卷着无数船体残骸，犹如一双无形大手在后推动，让最前方的黑浪越堆越高；数不胜数的亡灵们堆积在浪头之上、影影绰绰看得人眼花缭乱，犹如最黑暗的噩梦散播着死亡气息。
　　卢锡安说过，黑雾中的亡灵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意志坚定，一种怯懦弱小。
　　怯懦弱小的亡灵只会在蚀魂夜时显形，而意志坚定的则始终如此，身体会很凝实，看起来非常有质感，他们有时甚至能不靠黑雾的浮动，就前往暗影岛之外的世界。
　　在这片看不到边际尽头的黑雾中，99%的都是这种狐假虎威的货色，而剩下10%意志坚定的亡灵，则会保留生前的个性和渴望成为掠食的恶灵。这些恶灵专门对付收割活着的生灵，负责让他们变成死亡大军的一员。
　　在这10%的亡灵中，会有一个带头的首领，他会冲在最前方，引领着黑雾的方向，将当在前方的任何生灵吞噬殆尽。
　　咴咴、咴——！
　　怪异的马叫声终于响起，循着声音望去的道森“啪”的一声双手合十，体内早已沸腾不休，如千层饼般压缩、压缩、再压缩的能量开始外泄，在他的双手掌缝内蕴起一抹白光，后方的皮特感觉到了，尔后身体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去。
　　咴——！
　　在白光浮现的瞬间，惊天动地的叫声从四面八方袭来，翻滚的黑雾中响起“哒哒、哒哒”的急促马蹄声，很快奔腾而出的是名身材极其伟岸，远超俄洛伊的“恐惧骑士”，金戈铁甲缠着幽绿火焰，脸上罩着狰狞鬼面头盔，不停外冒着青色火焰看不清容貌。
　　在这位恐惧骑士的胯下是头与之相比毫不逊色的幽灵战马，狮头、羊身、蛇尾皆有，像极道森前世古希腊神话的奇美拉巨兽。
　　是老熟人了，前世道森就经常被这位“战争之影·赫卡里姆”抓得歇斯底里，如今他终于有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可惜没翅膀，飞不起来…小马驹。”
　　呢喃地道森艰难向着两旁挪开双手，掌心光明越发的灿烂夺目，赫卡里姆能感觉到那惊人的光魔法波动，这是除了阳光外黑雾最惧怕的一种能量，他绝对不能让这个渺小的人类法师得逞！
　　呜～呜～！
　　不知从哪儿来的嘹亮号角声突然浮现，但可以肯定是赫卡里姆干的，这大家伙抬起一旁架着的黑色巨镰，上面是苍绿色的火焰环绕刀锋。
　　没有多余的动作，赫卡里姆只是很霸气的将黑色巨镰举上天空，身后裹胁着无数亡灵的黑雾就暴动起来，推着他的巨大身躯拉出成百上千的青蓝剪影，随着胯下的幽灵战马浩浩荡荡袭来。
　　那声势轰轰烈烈的十分异常，整个海面都因此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金铁交鸣地惊人喊杀声，让人陡然间有种置身战场的错觉。
　　“不是错觉，这的确是战争——呼！”
　　长舒一口白气的道森终于动了，他的动作并不复杂，就像在泼水那样高抬双手。随之逸散开来的光明洋洋洒洒的散了漫天，顷刻间就将周围黑暗点亮，还余势不减的向着前方不远处的黑雾大浪蔓延。
　　“哼哧…！”
　　迎着光明奔驰而来的赫卡里姆重重打了个响鼻，竟是放弃了骇人听闻的冲锋，鬼面上的双瞳内绿色火焰跳动几下，似乎在嘲讽道森妄图以一人之力抗衡黑雾的不自量力。
　　“小马驹，你上当了。”
　　嘴角勾起的道森轻轻一踏船首，海面聚起涟漪，下个瞬间小船就带着他和皮特如鱼梭般掀起一捧白浪，眨眼功夫便划出百米之外——嗡！！
　　“吼——！”
　　感到异常的赫卡里姆发出惊天怒吼，下一秒滔天大浪就迎面而起将他吞没，并后发而至斜着冲向光明大盛的天空，在圣洁的白光下绽放出星光点点，大放异彩！
　　“皮特，你喜欢烟花吗？”
　　“艾伦先生？”
　　“睁大眼睛，千万别眨眼…”
　　得到提示的皮特有些疑惑，他不清楚这话听起来为何是在咬牙切齿，可道森知道，他是在为那些才刚刚由青囊变成魔法精粹，便马上又被拿来用的2500颗青囊在心痛！
　　“亮了，好多星星…这、这、这真是太漂亮了！”
　　倒映在皮特眼中的是一面点缀着无数星光的大浪，或者说是一面由点点星光连接成画，看起来如宝石般耀眼的多面镜。经由空中的光明一照，就反射出无穷无尽的圣洁光柱洒向黑雾，在其上扎起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美得有些不太真实，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喜欢吗，皮特？”
　　“喜欢！”
　　“那你知道升起的烟花是从下面看好看？还是从侧面看好看？”
　　“都好看…”
　　“嗯，我也这样觉得…哈哈哈！”
　　以光魔法为引线、2500颗魔法精粹为火药，娜美、菲兹掀起的海浪为镜地道森笑得十分快意。这场面不可谓不宏大，每颗魔法精粹就等同于一名法师，2500名法师一起用光魔法的场面，在此之前可没人见过。
　　“退了，退了…艾伦先生，您就是神！”
　　在光明射线连番不断的轰炸下，即便是气焰滔天的黑雾也抵挡不住的向后回缩，光明战胜了黑暗，这无疑是件值得编成曲目来讴歌，即便是说上千百年也不会褪色的伟大传说。
　　就在皮特考虑是否要改行当个游吟诗人时，道森却又一次踩踏了小船，“咣当…”一个没坐稳的皮特甩进船内、摔得七荤八素，被海水推搡着的渔船竟是再度加速，犹如打水漂般疯狂向着岸边跃去。


第486章 魔高一丈

　　哗啦啦——砰！
　　“走，别回头。”
　　当渔船狠狠砸中海岸碎裂成片时，道森随手将被风裹起的皮特丢向远方，转而缓缓抽出腰间苍白，双眼死死地望向光明逐渐消逝的远方。
　　“艾伦先生，您不走吗…”
　　滚落在地的皮特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就染上一层薄薄冰霜，再抬头就看到死亡主宰露出了它的爪牙。原来黑雾并不是退了，而是主动避开了光明，在重整旗鼓之后又一次来了。
　　呜呜呜——！
　　鬼哭狼嚎的声音陡然加重几分，狠狠撞进那面晶莹剔透的多面镜，将海浪撞得漫天散开，碎成无法计数的细小冰粒，光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撕碎了。
　　不止如此，暴怒的黑雾就像个孩子一样继续发泄着，将先前还推着玩耍的大量船只残骸卷起，狠狠的拍进雾中，砸得幽光阵阵，寒意大盛——咔擦、咔擦！！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看着那迅速凝结的海面，以及变成冰坨、又被漫天幽灵一冲化作冰晶消融的船只残体，道森下意识抬脚向后，但是并没有落下，他不退反进的走了一步踏上海面，再下一步时就跑了起来，跑得一往无前、毅然决然！
　　“为什么不跑啊，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道森头也不回的迎向勃然大怒的黑雾，皮特骤然就红了眼圈。他从未在比尔吉沃特见过这样的人，从口音上也能轻而易举听出这少年法师是外来人，对方根本没有理由为这座城如此拼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喵…！”
　　这个问题皮特想了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突然响起的猫叫声唤醒了他，转过头的皮特随手在脸上一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在泪眼朦胧中看过来的皮特，看到一个戴着蓝色围巾、身穿蓝灰色夹克，肩上爬着一只漂亮猫咪，揣着本老旧书籍的金发少年，他抬手挥了挥：“晚上好，大叔…他是为了勇气。”
　　“可勇气难道比生命还重要吗？他刚才明明就想后退来着！这不可耻，那是黑雾，是每年要吃掉成千上万人的鬼东西，就算他刚才逃了我也不会失望，我会很高兴，我会向所有人说有那么一个少年，带我看了一场…无论是从下面、侧面，不管从什么地方看都是最好看的，没有之一的盛大烟花！！”
　　几分钟前还在为了养家糊口奔波的皮特，从没想过几分钟后的自己会如此疯狂，他心中有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告诉他跟上去，跟上去，哪怕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就像那个少年一样，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般去战斗！！
　　“其实烟花从上面看也毫不逊色，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大叔，接着！”
　　“这、这花纹刻得太漂亮了…真是一把好刀！”
　　“这可是来自德玛西亚的符文钢，大叔你听过一句话吗？”
　　与皮特擦身而过的伊泽走得不快不慢，肩上的那只猫咪不知何时飞了起来，就趴在那本跟似乎枯萎了的老书上，四肢挺得笔直，蓝紫色的毛发根根裂开，对着远方的黑雾来了一声：“喵——！！！”
　　“它说什么，告诉我，请告诉我！！”
　　皮特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金发少年的身体却一闪而过，再次出现时脚下就多了副银光闪闪的板子。他就那么一摇三晃的踩在海水上急速远去，丢来的话语从风中飘来：“前面的那家伙说过，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喂，年轻人…你的刀！”
　　“不，是你的刀…它送你了大叔，不要鲁莽。”
　　“是我的刀…”
　　呢喃的皮特紧紧握住刀柄，看着刀身上简洁而流畅的花纹默然不语，好半晌才对着黑雾，对着正与亡灵大军厮杀的少年认真一躬，尔后头也不回的跑进后面巷道。
　　是勇气而不是鲁莽，皮特知道自己一起冲上去会死，可能连游过去的机会都没有，他就被海里的剃刀鱼和水鬼杀了。他不是再逃跑，而是想要回家，用自己仅有的勇气来保护家人！
　　“见鬼，好人都让你丫做了…哈哈！”
　　笑着的道森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伊泽说的很对，他的确是为了勇气。如果连面对黑雾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又何谈在将来面对十倍、百倍强于黑雾的虚空大军呢？
　　道森这一走神，正翻滚的海面就突然冒出一窝蜂的幽灵袭来，他看也不看的随手一剑扫去，苍白的光芒就将这些敢递爪子的亡灵净化了一大片。剩下的尖啸着散向四面八方，竟是自觉的避开了他剑上的锋芒毕露，企图用侵扰的方式来攻击。
　　“发现了…哪里跑，小样儿！”
　　幽灵们一有秩序的进攻，道森就锁定那将自己藏在雾气中的首领，挥手就是一记闪光的弧线，在破空声中将雾气劈开，把那个散发着幽幽绿光、身体犹如实体满是质感的幽灵头领化为点点白光，剩下的幽灵们见状干脆一哄而散，竟是冲向正赶来的伊泽。
　　哒哒、哒哒…！
　　没有给道森过多的喘息之机，呼啸离去的幽灵们前脚赶走，一大批踩着黑雾、个个身体凝实的幽灵骑士就冲出黑雾涌了过来，同时而来的还有猛得向前包来的雾气。
　　雾中的亡灵们如饥似渴的尖叫着，带来深入骨髓，令人窒息的严寒与燥热，仅仅是片刻的雾气接触，道森身上就浮现一层薄冰，身体内还传来一股灼烧似的疼痛。
　　“让开，别碍事——嗡！！”
　　踩着滑板而来的伊泽，果断甩出一圈魔法飞弹将幽灵们逼退，自己则是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挽弓如月，将弯月似的金色光弧推向企图彻底包围道森黑雾。
　　“干得漂亮！！”
　　自卖自夸的伊泽拨弄着额前刘海，手还没放下就见黑雾很有灵性的裂开一道口子，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用处的魔法就这么落在空处。
　　“噗嗤…蠢货。”
　　“哎，还是引爆吧。”
　　“轰隆隆——！”
　　趁机后跃躲开幽灵骑士们挥砍的道森伸手一勾，悠米就送来脑袋让他来回抚摸几下，“准备好了吗，悠米？”回应道森的是一声勇气十足的猫叫，下一刻摊开的魔典上就亮起金紫两色的浩荡大河。
　　“黄毛笨蛋，跟上——黑雾要涨潮了！”
　　招呼上小黄毛的道森开始横向移动，如他所言那样黑雾突然上涨，仿佛被激怒般连天接地，沸沸扬扬的向着他们一行人关灌溉而来！


第487章 魂锁典狱长

　　与此同时，白港。
　　“见鬼，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耳边响起的“呱呱”叫声让皮特昏昏沉沉的脑袋为之一清，自己明明是在朝贫民窟的方向跑，那条路他走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走错，还走到方向完全相反的白港来了？
　　这个疑问注定没人能够回答皮特，只有海上弥漫而来的薄雾在晃动着海中死者的墓碑，将本就浑浊的水面染成一股黑暗都无法掩盖，如秋日万物凋零的黄色。
　　呱呱、呱呱——！
　　一排排与死亡相伴的食腐鸟站在周围残破的屋顶上，喋喋不休的哀叫着，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这些该死的鸟对新鲜尸体的感知能力超过任何生物，如今这里就自己一个活人。
　　“嘚嘚嘚！胡子女士、渊底之母、娜伽卡波洛丝…”
　　紧握刀柄的皮特下巴磕着牙齿、口齿不清的祈祷起来，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多了，他现在只想回家陪在女人和孩子身边，根本就不想来这种鬼地方！
　　哗啦、哗啦…！
　　铁链甩动的声音打断祈祷，跟个无头苍蝇似乱转，却始终走不出去的皮特看到海里闪过一抹微光。“呼、呼…”明知不该去看，可要命好奇心还是让皮特转过脑袋。
　　那是一张漂浮在海里的人脸，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毫无生气的冷光在上面萤萤跳动！
　　“该死！”
　　吓得双腿打起摆子的皮特好悬没有摔倒，他此时又怀念起法师少年身上的白光，如果不是他带来的勇气，想必自己这会儿已经瘫倒在地，甚至都尿了一裤子了！
　　“呼呼、呼呼…！”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吓得一阵大喘气，这环境太邪门了，必须尽快离开白港。做出决定的皮特抬起脚想要后退，脑海中突然浮现道森影子。
　　当黑雾袭来时对方想过后退的，但还是勇敢的冲了上去。
　　既然要离开，与其惶惶不可终日的退着走，倒不如勇敢的向前跑！
　　“啊啊、啊啊…蛇母保佑我回家！！！”
　　皮特不是道森，他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来处理心情，是以只能大喊大叫着来为自己注入勇气。可是没等皮特跑出去几步，急促的声音就从正前方传来：“趴下！！”
　　“？”
　　有道森出场时的铺垫在先，听到人声的皮特几乎没有犹豫的趴向地面，果不其然一抹耀眼至极的光明迸溅开来，但同时背后还有先前听见的沉重铁链声，带着无尽冰冷袭来！
　　噗嗤——！
　　腿才弯了一半的皮特感觉身体一痛，低下头就看到一对带着锁链的弯钩从胸膛前冒了出来，钩子上刺目的鲜血很快在地上趟成一条溪流。
　　“救、救救…”
　　握着银色弯刀的皮特想要自救，可手上使不出任何力气，从身体内涌来的灼痛与冰冷，将他无情的拖向后方，哪怕前面的光明近在咫尺，却也无法触及。
　　紧急着是第三把钩子，它穿透了皮特的肚子；第四把钻出脖颈，将他更快的拖进雾中远离黑暗，第五把、第六把分别剜进他的双手，让弯刀落地，狠狠将身体拉进黑暗。
　　“啊啊啊…！！”
　　剧痛令皮特哀嚎起来，从光明中而来的男人带着兜帽，看不清是什么模样，陈旧的风衣在他身后翼展开来。似乎还握着一对火枪，黄铜色的金属箍着几块像是刻石般的东西。
　　“呵呵、呵呵…”
　　尽管不认识对方，可皮特知道来人和那少年是一伙儿的，强烈的直觉让他再次求救。嗓子处的铁钩却阻碍了声音的传递，让他的求救弱如蚊蝇。
　　“放了他，恶魔。”
　　慢了一步的卢锡安停下来，高居双枪直指前方黑雾，那里漂浮着一个影子，身上散发着世间最纯粹的恶意，隐约可见带角的头颅四周萦绕着翠绿色火焰，而皮特就仰面栽倒在祂脚下，血流不止的身体一颤一颤地。
　　“一个劣等的灵魂。”
　　祂的声音仿佛是砾石在墓碑上摩擦，刮得人耳朵生疼，“但却是锤石今夜看上的第一个。”自称锤石的恶魔伸出尖爪摸向腰间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腐朽的气味同时发散开来。
　　“我让你放了他，锤石！！”
　　低吼的卢锡安再也忍不住了，与其等锤石将这无辜的灵魂收入恐怖的引尸灯笼内永世折磨，倒不如他来赐其解脱——嗡！
　　当卢锡安双手死死压住没有扳机的双枪时，雾气浓郁的白港被狂射而出的火光照亮，一同被照出来的，还有那名为“魂锁典狱长-锤石”的恶魔。
　　祂枯朽的皮肤被破烂的蒙头斗篷罩着，手里抬起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绿光，隐隐照亮他身上仍旧残留的皮肉，整个身体荒芜破败，却又带着一股肆虐成狂的疯癫气息。
　　“凡人，你永远不懂灵魂的价值是什么…呵呵呵！！”
　　狰狞大笑的锤石在疾驰而来的光弹中被吞没，但在此之前祂还是不顾一切的拽动手中铁链杀人，用那串锈迹斑斑的钥匙吸走皮特哀嚎不止的灵魂。
　　“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
　　“如实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丧钟响起，光予黑暗痛苦…”
　　一往无前的卢锡安不断复述起净化的咒文，手中双枪的光芒因此越来越盛，可那令人厌恶痛绝的恶魔逃了，在黑雾的庇护下头也不回，托着一连串的锁链响动越来越远！
　　“不——给我回来！！”
　　卢锡安无法容忍锤石的不战而逃，刚才那一刻他已经在脑海中模拟了千万次，是以哪怕此时嗓子发干，汗水打湿手心他也没跑，可偏偏这该死的恶魔跑了！
　　呜呜呜…！
　　当呜咽哭嚎再次响起时，源源不绝的亡灵大军涌来，双枪不断喷射火焰的卢锡安速度越来越慢。在意识到敌人真的走了时，他有些绝望的胡乱开着枪，直到远方的房屋轰然坍塌，苍白的光芒与蓝色飞弹，喵喵乱叫声一起涌来时，他才恢复冷静。
　　“不对…”
　　祂所说灵魂的价值，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不仅仅是在戏耍自己吗？迅速撤出脱离亡灵的纠缠后，卢锡安看着正向扒手广场撤退的道森，似有所悟：“锤石从不做没有意义之事…在祂的阴谋到来前，我们必须尽快汇合。”


第488章 损失惨重

　　扒手广场。
　　“来了，来了…黑雾涌上来了！”
　　“船长大人，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撤吧，莎拉…你也看到了，即便是艾伦也无法力挽狂澜，黑雾已经登陆了，我们再待下去也是死。”
　　雷文的劝说声不大只有莎拉能听见，他不想违抗她的决定，但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命。刚才那场足以载入比尔吉沃特史册的光明虽然无比振奋人心，可黑雾终究是更胜一筹，它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蚀魂夜的真正恐怖。
　　雾气已经开始在木头上凝聚。
　　废弃的船首像脸上流下冻结的泪珠。
　　黑雾中的暗影正在吞没下方的比尔吉沃特。
　　上层区的人们可以躲在高处，如往年般祈祷胡子女士救下他们性命，而那些屋不蔽体的穷人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到水面上霜结的细密纹路，看得到那些被黑雾吞没后剩下的杂乱木板，听得到彻骨寒风穿过屋顶，以及那些正逐渐消逝的啜泣和惨呼声。
　　“不行，我们不能走。”
　　凝望下方的莎拉看似无动于衷，藏在大衣下的手却在不住颤抖，她死死的盯着下方残存建筑上架着的桅木，看着那些火盆蒙着的女王草散出缕缕青烟，这些穷光蛋甚至连个铁制的雕像都买不起，更不用是站起来保护自己了。
　　“为什么？”
　　在其他人都忍不住从下方移开目光时，雷文没有躲避，而是一同看向下方。只是他看得不是青烟，而是随同黑雾一起涌上来的海水，那里面倒映着一些诡异的影子粼粼波动，想来要不了多久就有新生亡灵加入其中了。
　　“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莎拉依旧没有说这是为什么，“全体都有，准备开干——！”雷文果断放弃追问拔出腰间弯刀，既然现在不想说，那等明天说也行，反正他有道森送的符文钢武器，一定能活下来。
　　雷文话音未落黑雾就涌了上来，其深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带得雾气痉挛似地抖动，上浮、散开！
　　“散开！”
　　黑雾散开的同时莎拉也吩咐下去，一个鬼火形态的骷髅从黑暗中探了出来，眼窝空空，下颚夸张的拉伸开来，喉咙里刺出一声哀恸的嘶叫——呜！
　　“去死…砰砰、砰砰！”
　　直面骷髅的莎拉扣动扳机，倾泻而出的子弹一个不落砸在骷髅的眼中，炸断了它的眼眶，打得它身形具散，砸得黑雾稍一凝滞。
　　突然间所有声音消失，似乎这一切都不复存在，死寂爬上所有人心头——轰隆！
　　下一刻黑雾猛地炸开，成千上万的亡灵尖啸着涌进广场，似乎要给这些敢于反抗它的凡人们一个教训，足够刻骨铭心的那种。
　　“跑、跑、跑！”
　　“开火、开火…”
　　“啊啊啊，老子要疯了！！”
　　拖着她就要后退的雷文被甩开，双枪在手的莎拉扣动扳机，脱镗而出的银色子弹将它化作一缕幽魂，连带着后面的倒霉蛋也一穿而过。
　　“嘿…来追我啊，宝贝儿！”
　　微微一笑的纵身后跃来开，模样千奇百怪的幽灵们尖叫着一拥而上，她的手下们就算想要靠近都来不及，雷文狂舞着弯刀砍了几下，却被这些该死的亡灵灵活的躲开。
　　而挑逗幽灵们的莎拉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压下心中恐惧，将枪内子弹倾泻一空，飞快地窜到一根冰冷的系缆桩后换弹。
　　于银色子弹下一哄而散幽灵们顿了一下，在黑雾中的首领指挥下分散开来做包围状。“过分了吧…”没想到会这样的莎拉脸上笑容僵住，四处扫了一眼后她的目光停留在身侧石柱子上，上面刻着河流之王的雕像。
　　想来是被黑雾推上来的吧，鬼使神差的莎拉突然倾下身子，在塔姆那张代表着贪婪，咧嘴大笑的脸上印下一个香吻。
　　“见鬼，你不是什么神都不信吗…呼呼！”
　　自认老父亲雷文的雷文好不容易砍杀一只幽灵，喘着粗气冲了过来，“这是恶魔。”莎拉忘不了拜恩讲的那个小故事，所以她这样做了。她不无恶意的想着这贪婪的恶魔可以出来帮自己一把，最好和黑雾同归于尽，这就最完美了。
　　可惜的是，雕像似乎察觉了莎拉的恶意一动不动…咔！
　　正准备开枪突围的莎拉笑容彻底消失，母亲的告诫从记忆最深处浮现出来。
　　“莎拉，如果让别人来陪火药…你的枪就会这样。”
　　该死的道森做事真不细致，剑总不会出问题吧？后悔将子弹给道森配的莎拉没有发愣，第一时间将卡壳的右手枪插回去，取出那日在暴风雨下迎接雷电的备用长剑，剑一出鞘就荡起大量蓝色电弧，吓得正扑来的幽灵们集体后撤。
　　嗞嗞、嗞嗞——！
　　可这些外溢的闪电不依不挠的追了上去，眨眼功夫就肃清一半幽灵，“好——！”精神大振的莎拉冲向正苦战地手下们，左枪右剑齐齐用出，枪火摧枯拉朽、剑光矫健如电，搞得殿后的雷文一无所获，只能对着空气恨恨地挥上几下来泄愤。
　　“你说，这些亡灵会痛吗？”
　　“鬼才知道。”
　　“也是。”
　　结束短暂交流的莎拉很像马上去问问卢锡安，可她现在无暇他顾，只能挥舞着电光闪烁的长剑不断上前，这强大力量带给她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直到又一阵呼啸的亡灵风暴吞没扒手广场，她的手下们因此被迫分开，各自为战。
　　这些新来的很明显更为强大，就像卢锡安说过的那样。打头阵的永远是杂兵，等杂兵消耗得差不多了，才会有身形看起来更凝实，更为强大的亡灵出来收割灵魂。
　　“…”
　　长剑带来的喜悦就此消泯，莎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扬其惨白的利爪，将汉克的心脏扯出胸腔；或是呼啸穿梭，将波文冻成冰棍，或是残忍的拽掉巴克的一条腿，或是…！
　　根本就看不过来的莎拉有些绝望，她的手下们一个眨眼功夫就死了将近十个，简直是损失惨重，好在他们身上的线钉起了作用，才没能让他们马上变成亡灵加入其中。
　　“胡子女士，保佑我！”
　　“船长大人，我去了…”
　　“哦，爱丽莎…我们下辈子见！”
　　死亡没有让莎拉的手下们害怕，如同来时那样，他们拿着武器与亡灵们做着殊死搏斗，喊着各自心中最后仅剩的一点儿念想，带着对自己的忠心耿耿死去。
　　“噗通！”
　　不断向前的莎拉忘了身后，被幽灵们重点照顾的雷文不慎被抓了一下，半条腿猛地跪在地上，身体外的极寒与体内的灼热让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上气不接下气。


第489章 弹幕时间

　　“起来，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不用你说…低头！”
　　“扭腰！”
　　意识到如果没有雷文殿后，自己恐怕早倒下的莎拉终于停下。她随手一枪将长着狼脑袋的亡灵打散，雷文则挥手一记弯月砍掉侧面袭来的亡灵，两人终于有了平日里的配合。
　　“呼…接下来怎么办？”
　　趁机缓口老气的雷文脸上多出一丝血色，举目望去到处是张牙舞爪的亡灵，别说是救人了，接下来他们能自报就不错了。
　　“重整旗鼓，所有人趴下！”
　　声调骤然转高的莎拉飙起女高音，四散开来的手下们想也不想的趴到在地，她紧随其后的从腰间皮带上拧下两个罐子，对着从下方而来的黑雾狠狠丢了过去。
　　轰隆——！
　　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时，溅起的木头与碎石裹胁着火光与烟雾漫天飞扬，晶莹剔透的碎片如倾盆大雨般洒来，片刻之后广场上就只剩呛鼻刺眼的白雾。
　　“见鬼，我以为你是拿来喝的！”
　　“哼，这叫破片炸弹…集合、集合！”
　　“黑雾好像退了…你往里面放了什么？”
　　“秘密，快…我们要动起来！”
　　“早该动一动了。”
　　翻翻白眼的莎拉跑动起来，跟在后面的雷文手舞足蹈地将还活着的都召集过来，一行人怒目圆瞪的围在她身边组成圆阵。
　　被炸散的雾气缓缓地聚合起来，一束束、一卷卷，在火把的光芒下勾勒出的形状，就像是一只无法描述的狰狞巨兽，想要择人而噬。
　　“原来死掉的人有这么多…所有人往南走，快！”
　　趁机清理卡壳的枪后，莎拉朝反方向的走上前去，被激怒的黑雾猛得张开惊人巨口，露出里面早已厉兵秣马的亡灵大军。雷文默不作声的后退一步，身边的人同样如此，他们既然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家船长身边。
　　“你们啊，还有你们…都不省事。”
　　来时30多人，与黑雾一个照面死了一半，纵然是见惯死亡的莎拉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是以她只能高抬双枪，拿出自己为蚀魂夜准备的最后底牌。
　　“你们说，亡灵喜欢洗澡吗？”
　　“怎么可能，这群家伙闻起来臭烘烘，比老子的臭脚都难闻一百倍！”
　　“哈哈哈…”
　　尽管不知道自家船长要做什么，可他们还是被雷文的笑话逗得哄堂大笑，这下黑雾彻底被激怒了，浩浩荡荡的一拥而来，大有将他们一口吞下的打算。
　　“尖叫吧，小子们——！”
　　同时装弹完成的莎拉嘴角勾起，巴掌大的黑洞洞枪口内随着扳机扣下，涌出炙热的火光，不是一枚，而是铺天盖地的无数枚。
　　这些石子大小的铅弹一经出膛就势不可挡，呈扇形将大半黑雾包裹其中，那些正随黑雾涌来的亡灵们连躲避时间都没有，就被上面沾染着的火焰灼烧殆尽。
　　“噢噢噢噢噢——！”
　　看着自己船长果然在为亡灵“洗澡”的众人们一起欢呼起来，喊声里满满的都是快意，只有雷文在注意莎拉按住扳机不动的双手，那里已经红通通的，这么多子弹在短时间内发射可不轻松。
　　呜呜——！
　　在这阵来势汹涌的枪林弹雨下黑雾又一次退了，莎拉瞳孔中闪过一丝凌厉，她多么希望这阵枪雨永远不会停下，可她身边没有弹药库，也没有负责为子弹镀圣银的人。
　　“呼…收工，跑！”
　　当莎拉的枪口为之一暗时，仍在大喊的手下们齐齐顿住，就像是被扼住喉咙的斗败公鸡，随着她的跑路一窝蜂向着南边逃去，身后黑雾悄无声息的将周围火焰吞没。
　　呜——！
　　一个低沉的号角声突兀地扫过广场，紧接着便是“咴咴”的马叫声。天上的乌云轰隆作响，一道道雷光暴虐的砸向西面八方，砸得莎拉一行人心惊胆战。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莎拉终于知道道森刚才为什么要跑了，不用回头她都能感觉到身后那毛骨悚然的恐怖。但雷文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于是他第一个转头，看到了黑雾中走出的轮廊。
　　“咕咚…”
　　雷文吞咽口水的声音异常的大，即便是天上雷声滚滚也掩盖不住，因此转头的莎拉瞳孔瞬间张开到最大。在这由电闪雷鸣编织的午夜天幕下，映衬出一个怪异的影子。
　　“他坐在一匹高大无比的幽灵战马背上，头盔的形状如恶魔的脑袋…”
　　卢锡安对亡灵首领的科普在这一刻浮现心头，强迫自己从这莫大恐惧中回头的莎拉，脚下速度猛然增加几分：“快快快快…是战争之影！！”
　　哼哧——！
　　慢悠悠迈出黑雾的赫卡里姆打了个响鼻，令人恐惧的阴影在电光照耀下迅速拉长，浓浓的冰冷气息在前方众人中扩散开来。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今夜的第二次了！
　　负责率领亡灵大军，收割一切活着灵魂的赫卡里姆几欲发狂，他有些不明白这些凡人们为何不乖乖被杀，但他知道今夜无人幸免——吼！
　　怒吼的赫卡里姆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声如雷霆，在他高举的黑色巨镰指引下，成百上千的幽灵骑士汇聚而来，跟随着他一同奔向前方，踏上早已先行一步的黑雾，如天马行空般一往无前，留下一道鬼火肆意的冥府之路。
　　“玩了…”
　　“我们跑不掉的…”
　　“救命啊，谁都好…我叫你爷爷！！”
　　势不可挡的亡灵铁骑就这么践踏而来，雷文很没骨气的喊了起来，“大声点，没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前方高坡悠悠飘来，不等雷文去喊，正狂奔逃命的众人就异口同声喊道：“爷爷！！！”
　　“嗯，不错…”
　　伸了个懒腰的道森这才站起身来，他刚才可是被小马驹麾下的幽灵骑士追得抱头鼠窜，如今黑雾散向比尔吉沃特的四面八方，他也就有了再次对抗的本钱。
　　“啧，别管他…继续跑！”
　　咂嘴的莎拉脸色阴沉下去，不过这骗不了旁边的雷文，他可是亲眼看到了，自己船长大人刚才也红唇微启的跟着喊了，尽管并没有喊出声音来。


第490章 穷寇莫追

　　“此路不通，小马驹。”
　　“绝不宽容…吼！”
　　“哟，原来你会说话啊？”
　　从天而降的道森迎头就是一剑，赫卡里姆毫不客气的将黑色巨镰挥上来，两者方一接触就荡出惊人劲波，随从的幽灵骑士还未来靠近，就被苍白的光芒掀得人仰马翻。
　　咔擦、咔擦——！
　　与之同时迅速蔓延而上的冰霜缠了过来，寒意刺体的道森只能借力后跃，赫卡里姆不肯放过他，猛得一踩黑雾吹响进攻号角，身后的幽灵骑士们无情将倒地的同伴践踏成齑粉。
　　“来啊…！”
　　方一落地就爆踩地面，将身体弹射过来的道森挥出一道弯月，赫卡里姆大力横扫而来的巨镰迎了上来，擦着彼此锋芒一错而过，幽灵骑士们的刀剑斧钺便从一旁齐齐砍上前来。
　　看似避无可避的道森脖间青鸟护符微微一亮，骤起的狂风便带着他后跃开来，顺便还躲过赫卡里姆直接向下的挥砍，“呼哧！”谁知他麾下的幽灵战马，竟不甘寂寞的扬起双蹄狠狠踢来，勉强抬剑一架的道森被踹成滚地葫芦。
　　呜——！
　　吹响号角的赫卡里姆紧随其后追了过来，手掌一拍地面的道森反手一剑挑自下而上的挑起，剑还未至幽灵战马就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蓬青绿色的亡灵烈焰。
　　“算你狠…”
　　被逼无奈的道森只能再用娜美送的海蓝石，眨眼功夫就形成一个水泡迎上去与火焰相互抵消，本以为结束的赫卡里姆惨绿瞳孔兀地一颤，黑色巨镰就被他甩了出来。
　　被砸中的话一定会死，可那也要能砸中才行。
　　“小马驹，你又上当了。”
　　本可以采用游走战术的道森留下一张纸牌消失不见，轰然砸入地面的黑色巨镰整个没了下去，不等赫卡里姆找到那令人厌恶的凡人，斜后方就光明大放，聚在一起的幽灵骑士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大片大片的消融在白光之下。
　　“凡人！！”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赫卡里姆彻底暴走，下方幽灵战马如驱臂使的将黑色巨镰一脚踢上半空，结果不等他上前拼命，黑雾就及时的将其卷起，挟着人马与他的部下回归其中。
　　“不追吗？”
　　“穷寇莫追。”
　　“这家伙真的杀不了吗？”
　　与卢锡安汇合的道森抹去头上冷汗，从开战起他就一直没用净化之力。是因为卢锡安说在黑雾的加持下，亡灵首领们是真正的不死之身，无论以何种方式击杀他们，这些怪物都会再一次复生，而且越战越强。
　　“就算你能杀了战争之影，黑雾也不会褪去…他下次依旧会随黑雾到来，有那种力气还不如多净化些其他亡灵。”
　　经验丰富的卢锡安也轻松不到哪里去，本就陈旧的披风上沾满灰尘与泥泞，脸色看起来愈发阴沉。
　　“如果将这片黑雾都留下，能…躲开！”
　　话说一半的道森后跃着望向南边，“好像是个人…”目光微凝的卢锡安快步左移，下一刻那飞在天上还在嗷嗷怪叫的人形物轰隆一声砸进旁边屋顶，尔后又轰隆隆的滚成一团砸烂房顶，砸穿地板，在两人的古怪目光下直奔下方。
　　“不，该死的…淦他娘，不！！！”
　　很明显奥拉夫对这结局不满意，他希望后人传颂他跟死而复生的海魁虫如何惊天大战，而不是被对方一触手拍飞，然后狼狈摔死的过程。
　　“天啊，哪怕一个人就好…小子，救我！！”
　　“你认识他吗？”
　　“不，我们走吧。”
　　看着奥拉夫滚成葫芦向着下方悬崖摔去，正想要搭把手的卢锡安果断放弃，他可不喜欢救来历不明的人，尤其是在可能将自己搭进去时。
　　“哦不，你不能这样…我们还有一场战斗要打呢，该死的小子！”
　　咒骂着的奥拉夫这下彻底绝望，转身欲走的道森挠挠头，最终还是无法见识不救，虽然这高度摔下去不会死，可摔成重伤是难免的，到时候黑雾一涌奥拉夫铁定没命。
　　“抱头。”
　　“我不，老子的武器不能丢！”
　　“…”
　　探出半个身子的道森挥挥手，骤起的狂风吹了过来，本该撞上崖边凸起岩石的奥拉夫感觉身体一缓，下意识就抡起斧子砍了起来，“蠢货，别乱动…”耳边传来的喝骂虽然令人不悦，但他还是乖乖停止不动。
　　“好，就这样…稳住别动。”
　　控制着风好不容易才将奥拉夫抬上来的道森，这边一撤魔法他就嚷嚷起来：“喂，小子…你是怕和老子战斗吗！”
　　“走吧，时间无多。”
　　卢锡安连多看这狂战士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等你活下去再说吧，莽夫。”道森也不指望奥拉夫感恩戴德，他的任务是帮助俄洛伊守卫比尔吉沃特，尽可能的推迟黑雾行进速度，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准备。
　　至于这个准备是什么俄洛伊没说，她只说撑不住时去回山上神庙就行，伊泽和悠米已经先行去了，他接下来也要去，先前第一拨阻拦黑雾时，耗费了太多精力，再战斗下去就要拼命了，没那种必要。
　　“等等，小子…告诉我码头怎么走！”
　　奥拉夫不依不挠的追了上来，道森用看傻子的目光转过头：“我建议你闻着味儿去，或者干脆跳下去…”
　　“跳下去，也是…不对，那老子不摔死了吗？！”
　　一步迈出的奥拉夫果断又靠了上来，身上传来一阵阵恶臭，他还一点儿都没有自觉：“小子，老子告诉你啊…我一定要宰了那条海魁虫，将它千刀万剐！”
　　“海魁虫？”
　　“他的猎物，白天时我本来想超度一下的…可惜他不让。”
　　“你想死吗，大胡子？”
　　卢锡安果断和道森站了同一战线，被当成傻子看的奥拉夫拿斧背一敲胸腔，不假思索道：“老子不仅要死，还要死成传奇！”
　　“我觉得这位，已经站到了…”
　　“愚蠢的巅峰。”
　　“你们两个就是怕死！”
　　与他一唱一和的卢锡安懒得接话，转而看向下方漆黑海面，一同看过去的道森目光凝重，先前只是蚀魂夜的前奏而已，等来袭的黑雾全部登陆时重头戏才会开始。


第491章 贪心的黑雾

　　呼、呼、呼…！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对于反复涌动的黑雾来说并不适用。他们身后的扒手广场已经被黑雾吞没，那些还活着的，死了的，都永远埋葬在那片深邃的黑暗中。
　　人们的凄厉惨叫，怨灵的厉笑风声一刻不停的萦绕耳畔，刮得三人步伐越来越快。那些追逐着新鲜血肉，与死亡相伴的食腐鸟还不忘添乱，跟着道森他们在房顶上嘎嘎乱叫，听得人烦不胜烦。
　　“不要盯着深渊看…”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卢锡安轻声提醒两人，“别管老子，我要找那条虫！”奥拉夫不懂这什么意思，也懒得去懂，他只想找到该死的海魁虫去哪儿了，然后拎着斧子将对方剁成碎末，至于恐惧什么的完全没有。
　　“你看够了，可我没看够…不管是什么敌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拒绝卢锡安警告的道森目光一顿，前方悬崖处一对男女纵身跳进将比尔吉沃特笼罩，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黑雾内，连声水花都没有溅起。
　　咔擦——！
　　突然响起的木头碎裂声中跑出一个大喊大叫的男人，也不知他从黑雾中看到了什么，竟是疯疯癫癫的将手中利刃送进自己脖颈，干净利落得让人心寒。
　　紧随男人从屋内一起跑出来的另一个，只清醒了一个瞬间，然后就将割喉自尽的同伴推下山崖，自己一同迈步跃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一幕幕看得道森呢喃低语，这才是黑雾最恐怖的地方。它可以勾起人类深处最深沉的恐惧，并不是躲在屋里，看不到就能够躲过去的。
　　“对他们来说，或许死亡是种仁慈…”
　　走在最前方的卢锡安似是解释，又满是悲悯的走向一旁的民居，快走两步一同看过来的道森心中一颤。他看到粉碎的窗格、大门摇摇欲坠的吊在那里，狭小的屋内只剩尸体冰冷的一家老小。
　　他们互相抱在一起，聚在屋内的炭火前，上面冰霜遍布，将这座温馨的小屋变成了一座埋骨所。
　　“该死，为什么这些蠢蛋宁愿死也不站起来反抗呢？”
　　在洛克法那种恶劣的环境中长大，从小就要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的奥拉夫咒骂着，他无法理解这种将自己关起来，任由亡灵肆虐的愚蠢行为。
　　“对这里的普通人来说，逆来顺受才是活得最长久的办法。”
　　道森的解释让奥拉夫沉默下去，他有些烦躁的挥挥手中利斧，臻冰的制材让它散发出极为纯粹的寒冷，他的血已经有些滚烫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砍上一些什么。
　　“人终有一死，而有些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上前的卢锡安取出金针与银线，为灵魂尚在的一家老小进行了超度仪式。道森安静的看着，奥拉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这雾每年都有吗？”
　　“是每年都有，前提是你得活过今晚。”
　　“这不重要，找到了——！”
　　“你不会吧…”
　　转头的道森，看着大叫一声的奥拉夫来到山路栏杆上，身子一弓就弹了出去，和刚才那些被黑雾吞没的人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特别主动，连阻拦的机会都没给。
　　“我觉得可以为他举行葬礼了。”
　　看看前方空空如也的山路，又看看黑雾中一闪而逝的海魁虫触手，目瞪口呆的道森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奥拉夫的莽劲是最厉害的，没有之一。
　　“我见过很多冰原人，但他比所有人都过分…”
　　很快超度完毕的卢锡安起身看向远方，先前退去的黑雾又一次重整旗鼓，“我们得快…”正准备支援莎拉的道森停下脚步。
　　正蔓延开来的黑雾很贪心，不止是前方桥上的人群要吞，连他们两个都没放过，到来的雾中浮现一个身形极其凝实的惨绿幽魂。
　　对方裹着一身漆黑法袍，外面缠着叮当作响带钩的锁链。整个身体透出刺人灵魂的恐怖绿光，不见一丝血肉的手中提着一盏摇晃的四角、双层、带着U型石锁的古老灯笼。
　　“是祂，我需要一些时间。”
　　没等道森回应卢锡安就半跪在地，开始复述起“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的净化咒文，接下来的战斗他必须心坚如铁，不带任何迷茫的去战斗。
　　“一个优等的灵魂。”
　　幽幽飘来的锤石没有理会卢锡安，用黑洞洞的双眼迎上道森漆黑双瞳，他也没第一时间抽出苍白戒备，而是仔细打量了眼前的恐怖生物，脸上情绪有些微妙。
　　毕竟这是他前世玩得最多的辅助，亦是最好的那一个，感情自然是有的。但道森待会儿可不会有任何留手，只会用最强大、最凌厉的手段来招呼这个暴虐成性，在邪恶的亡灵中也足以称之为恶魔的家伙。
　　“凡人，你似乎认得我。”
　　短暂的对视后锤石开口了，声音囫囵不清，就像嘴里含着什么一样，很明显这恶魔很久都没与人交谈过了。
　　“听说过。”
　　随口糊弄的道森能感觉身后光明力量越来越强，令人心悸，可锤石却给他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撒谎，和他一样。”抬起灯笼的锤石身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其中惨叫一样，他冒着幽幽鬼火的头颅上，骨质的下巴张开，竟是露出几分期待的残忍笑容。
　　“救，救我…艾伦先生，救救我…”
　　被锤石抬起的灯笼内闪过一个惊恐面容，熟悉的声音哀嚎着向道森发出求救讯号，让他的脸色陡然间阴沉下去：“你杀了皮特，折磨他，可他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咕咕咕…”
　　发出怪异笑声的锤石晃了晃灯笼，皮特那虚幻的灵魂又一闪而过，“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吧…”听着这哀声祈求的道森上前一步，锤石便伸出右手拿出一串钥匙，低语着发出诱惑：“来啊，救救这个劣等的灵魂吧！”
　　“别去，这恶魔只是在耍你。”
　　卢锡安的声音充满压抑，停下脚步地道森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锤石那张肆意张狂的笑脸：“专心，我自有分寸…皮特，我救不了你，但可以帮你解脱。”
　　“拜…”
　　皮特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想到一个劣等灵魂都有赴死之心的锤石右手钥匙陡然一变，化作阴气十足的夺命锁链勾了过来——铿！
　　拔剑而出的道森一闪而过，剑上亮起的苍白光芒凝于剑尖，一往无前的荡开钩索，净蚀涌来的亡灵烈焰，余势不减的点在四角灯笼的朦胧镜面上。


第492章 死亡在敲门

　　叮——！
　　在剑刃与灯笼相触的瞬间，拉长开来的颤音涌向道森双耳，彻骨的寒冷如附骨之疽散向身体，哪怕是苍白提供给四肢百骸的力量也无法阻挡。
　　“啊，多么美妙的悲惨气息…”
　　阴谋得逞的锤石手腕一勾，荡开的锁链诡异地缠绕而来，被阴寒冻在原地的道森本该绝望，可他反而露出嘲讽笑容：“你叫起来一定很动听…”
　　说话间道森便开启了宗师之威，在金光大方中将体内寒意驱逐，反手刺向左侧腰间的利刃又一次扫飞铁链，同时伸入怀中的左手取出线钉，对着锤石那破破烂烂的身体狠砸而下——嗡！
　　“凡人…！”
　　灯笼之上骤然亮起的漆黑光芒将道森弹开，差点儿被重创的锤石厉叫着退回黑雾，“趴下！”卢锡安话一出口双枪就喷出炙热火焰，贯穿而来的圣光却擦着锤石两旁没入黑雾。
　　不是失了准头，而是刻意为之！
　　被光明照亮的黑雾轰然爆散开来，正准备退回黑雾的锤石一时之间竟是失去了庇护所，“狗东西，给老子咬紧牙关…”挥剑爆砍的道森直接动用银熠力量，将压缩已久的光明魔法裹在剑上，毅然决然斩向锤石仓促间抬起的灯笼，将上面浮现的黑光斩得摇曳不休，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性。
　　“你听见死亡在敲门了吗，恶魔！”
　　卢锡安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疾驰而来的身体高高跃上半空，圣石双枪上轰然倾泻出大量光弹，这些光弹一经出膛就光明大盛。
　　那些正企图围拢救援锤石的黑雾，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融化在光明中，紧随其后爆炸开来的子弹犹如一场盛大烟火，连绵不绝的笼罩着锤石。
　　哗啦——！
　　“别想跑！！”
　　拿灯笼无可奈何的道森不退反进，剑身一挑就和锤石甩来的锁链缠到一起，灯笼上外溢黑光艰难地阻止着光明入侵，他那骇人无比的鬼火脑袋因愤怒而狰狞，汹涌外翻的亡灵火焰顷刻间就弥漫四周，将卢锡安这碍事的家伙挡在屏障之外。
　　“凡人，死亡和苦难至大…迎接你的毁灭吧！”
　　企图瓮中捉鳖的锤石将灯笼收进怀中，其上散发着的黑光骤然一转为青色，阴冷入髓的气息狂涌着散开，在四周形成一堵堵青光流转，哀嚎喧天的幽魂之墙。
　　“这就放大招了啊…”
　　趁机脱离锁链的道森，说着锤石听不懂的话语，猛然一个后跃撞向身后幽魂之墙，这自寻死路的行为让锤石楞了那么一个瞬间，尔后他扬起头颅狞声大笑：“咕咕咕…我已经迫不急的要进行令人愉悦的折磨了！”
　　“呼…”
　　深呼吸的道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就这么撞上去自己肯定会遭到灭顶之灾，可他还是如此做了，看着疯狂大笑的锤石，看着他空空如也的眼眶。
　　这里面究竟是通往死寂的幽冥，还是永世不得翻身的炼狱呢？
　　道森在里面找不到答案，没有同情、没有仁慈，哪怕是一丝人性都不得见…嗡！
　　在空间泛起的波澜下，一张体形丰腴的海妖纸牌悠悠飘进幽魂之墙，眨眼间化为乌有，道森身体不退反进的出现在锤石高举的灯笼前，对着上面那个看似平淡无奇，方方正正的“U”型石锁钥匙入口猛得一刺。
　　除了挂在腰间的那串钥匙能打开外，本该坚不可摧的石锁竟毫无征兆的一分为二！
　　“凡人——！！！”
　　戛然而止的笑声带着滔天愤怒一涌而来，因此剧烈摇摆的灯笼内传出惊天悲鸣，无数游魂的面孔和双手抵在灯笼内壁上清晰可见，皮特的灵魂也在其中，正准备挑开灯盖的道森却看到一个很特别的灵魂。
　　和其他那种饱受折磨后干枯、萎靡的不同，这是一个有着饱满双唇，一双明亮杏眼的女性灵魂，和他曾看过的那副画像近乎一模一样。
　　“赛娜…”
　　没想到会如此的道森瞪大瞳孔，她摇摇头传来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想也不想的后跃开来，锤石头上那三簇发辫似的钩索就此扑空，灯笼又一次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漆黑光芒，里面的灵魂们顿时齐齐尖叫起来，形成一股连绵不绝的狂狼荡漾开来，推得道森直直撞向青光流转的幽魂之墙。
　　在这种连空间都搅得凌乱不已的环境下，命运魔法根本无法使用，以肉眼可见速度覆盖身体的寒霜似乎无穷无尽，就连苍白剑上的光芒都因此黯灭下去。
　　攻守互换来得是如此迅猛，根本没给道森反应的机会就将他逼入绝路，锤石那冰山一角的骇人实力终于展现。就如同在祖安地下的弗拉基米尔那般，半神级别的存在不是自己现在能对付得了的。
　　“快啊、快…”
　　早知如此的道森呢喃着，一脸无畏的看着锤石甩出铁链，对方似乎迫不及待的要将他的灵魂收割，甚至都不想等他撞到幽魂之墙上——咔擦、咔擦！
　　“不——那是我的灵魂！！”
　　锤石的急不可耐显而易见，在这种绝境中都没放弃的道森嘴角勾起，他敢和这么个恐怖存在交手，还敢底牌尽出的原因很简单，他有战友！
　　一个身手敏捷、意志坚定，实力堪比超凡大师的驱魔专家！
　　“还好吧？”
　　千钧一发之际打破牢笼的卢锡安脸色苍白，他也没想到锤石会如此丧心病狂的要杀道森，“我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冷得脸色更白的道森肩上顿时一沉、来自光明的暖意源源不绝，顺便抬手的卢锡安将锤石镰刀似的铁钩一枪崩开，双方突然就沉默不语。
　　“一个特等的灵魂，该多么美味啊…”
　　又将道森灵魂滋味提升一等的锤石，再一次抬起灯笼，“别看…”道森的提醒迟了一步，似有所觉的卢锡安看到那炯炯有神的杏眼，咣当一声将左手那柄稍小一些，本属于赛娜的圣枪丢在地上。
　　“咕咕咕…”
　　灯笼内的惨叫声不知何时消失，自觉一人对付两个光明哨兵有困难的锤石开始攻心为上，发出的恐怖笑声就跟沸水般源源不绝。
　　“赛娜，我的爱，我的妻子…”
　　远望着赛娜灵魂的卢锡安难过极了，悲伤的泪水不由自主涌进他的眼睛，所有的战意与理智一同被冲走，不敢相信这一幕的他甚至颤颤巍巍地拿起吊坠，举在前面，想要印证这是否是种错觉。
　　“看啊，好好看吧…多么鲜活的灵魂，远未荒芜冰冷！就算是饱受折磨，她还是满怀渴望，如同鲜花芬芳四溢、充满热情！”
　　轻晃着灯笼的锤石陶醉极了，他喜欢这种悲痛欲绝的气息，爱死了这绝望中带着一丝倔强与希望的情感，尤其是在他还能随意摘取这份果实时，其中滋味就更加妙不可言了！


第493章 憧憬与爱

　　“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
　　“如是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丧钟响起，光予黑暗痛苦…”
　　道森知道锤石想干什么，也知道不能再等，是以一缓过劲儿来他就诵起卢锡安教的，将这种能提取圣石武器内所有力量的话语念了出来。
　　可卢锡安却听不见，他依旧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被道森依仗为助力之一的强大帮手，就这么被锤石肆意的玩弄了意志。
　　道森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有些后悔先前在海上大出风头，从而被锤石盯上。这恶魔既然今天可以拿皮特作饵使他愤怒，那明天就会找上他亲近的人，将他们杀死、收取灵魂。
　　更有甚者，锤石将来找到德玛西亚去也不是没可能，尽管那里是禁魔之地，是恶魔也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地。
　　等到那一天锤石会像现在对付卢锡安这样，让自己看着亲人们在灯笼内饱受折磨，却又无能为力，最后跟他一样绝望崩溃，短时间内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来吧，杀了她…赐予她解脱，凡人！”
　　见道森准备拼命的锤石故意上前两步，就连那些早已聚拢的黑雾都没跟上来，引诱他出手的阴谋再明显不过。
　　道森当然不会上当，可卢锡安会。
　　“不要…”
　　“咕咕咕…她还没死，快！”
　　“这恶魔剥下她的灵魂，就是为了这一刻…卢锡安，站起来！”
　　道森反手将他提了起来，卢锡安的双腿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阴谋得逞的锤石笑得更凌厉了：“咕咕咕…她在我的灯笼里一直尖叫，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甜蜜的折磨，来！来听听她那美妙的呼喊吧！！”
　　“不不、不不…”
　　双手捂耳的卢锡安终于崩溃，右手上的圣枪也因此坠落在地，他抱着头呜呜的哭泣着，让道森再也无法强迫他站起来，只能松开手掌任由他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砰、砰！”
　　灯笼内的赛娜不甘地拍打着镜面，杏眼中悲伤满溢，道森就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纵然心中怒焰滔天，也没有因愤怒而冲上去与对方厮杀。
　　“果然是特等的灵魂…啊！”
　　道森这倔强的冷静让锤石又享受了一翻，好一会儿他才退回黑雾之中，灯笼上的石锁如卢锡安所说般恢复如初，想来对方已经在防备净化力量，不然以锤石的实力早就可以冲上来了。
　　“憧憬是她的软肋。”
　　“爱是他的灭顶之灾。”
　　“就像这个可怜的家伙一样…咕咕咕！”
　　轻晃灯笼的锤石残忍地笑着，又一次将皮特的灵魂招了出来，但却在另一面小窗口前。不是让他向道森求救，而是让皮特看到了分开的黑雾一隅，在那儿沉睡着一个头发卷曲，身穿破布长裙的女子，怀中还仅仅抱着一个看起来3，4岁的小男孩。
　　“艾达、迪克，求求您，艾伦先生，求求求您…救救他们，救救…”
　　在锤石将这两个还有一息尚存的人类带来后，皮特便在灯笼内疯狂的拍打起来，哀求着将他们母子救下来，看得道森心中怒火猛得一涨，下意识就前踏一步，随后马上停止。
　　他如果去救人的话，那卢锡安就会被抓走，被锤石残忍的收割灵魂。可如果不救的话那对母子撑不了多久，最可能的结果是他就算是出手救人，也有极大可能是两具冰冷尸体。
　　以锤石的残忍暴虐一定如此，皮特为了给妻子治病敢在蚀魂夜跑出来打捞冥渊号残骸，这种勇气与执着令人佩服。而这一点恰恰是锤石想要看到的，他要让皮特更难过、更痛苦，但又不会让他彻底绝望，所以才一手造就了如今局面。
　　“好了，凡人…选择吧，你要救哪一面？”
　　锤石没给道森犹豫的时间，皮特疯狂的拍打着镜面，赛娜的灵魂也被禁锢在一旁无法动弹，道森只能保持沉默，以这种方式给出了答案。
　　“咕咕咕…可怜的皮特，你被抛弃了，你的家人也一样！”
　　“不不，艾伦先生，求求您救救他们…”
　　“别挣扎了皮特，我给过机会的…他们是同伴，你只是个普通人，只是微不足道的陌生人，你的死活，你的家人们跟他无关。”
　　“不不，不…求求您！”
　　“我可以放过你的家人，皮特…”
　　将灯笼拿到脸前的锤石突然没了声音，道森知道这该死的恶魔又在玩弄阴谋诡计了，他瞥了眼卢锡安，这家伙崩溃的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连抬头再看赛娜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
　　道森并不鄙夷卢锡安的软弱，只有感同身受。他的大伯被虚空侵蚀折磨的几十年，赛娜的灵魂也被锤石折磨了很多年。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的话，道森面对这种情况也免不了要自暴自弃，痛恨对此无能为力的自己，但也一定会站起来，只是不知时间来不来得及。
　　“啊啊啊…！”
　　“皮特？”
　　“哦——多么甜美的惨叫啊！”
　　在锤石的阴谋怂恿下皮特很快尖啸起来，笼罩在锤石周边的黑雾诡异的蠕动起来，一股与黑雾的阴冷截然不同，但又满载怨恨，甚至给人一种纯粹感的气息急速驰来——咚！
　　穿透黑雾而来的是柄缠绕着漆黑火焰、布满豁口的青铜色短矛，看到这东西的瞬间道森就明白过来，知道了锤石想干什么。
　　““复仇之矛-卡莉斯塔”…”
　　呢喃的道森说出短矛的主人，在比尔吉沃特流传的众多恐怖故事中，卡莉斯塔无疑是出场率最高的那位，毕竟这里充满着尔虞我诈的背叛。
　　在这些众多的传说中，都会提到卡莉斯塔这位充满复仇怨念的亡灵。她专门猎杀那些变节者、背誓者、叛徒，代价则是需要召唤者献出自己的灵魂，以此来完成契约。
　　因此而被盯上的生者，则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直至死亡，因为卡莉斯塔的契约终结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将对方的灵魂钉死在恐怖的长矛上，令其灰飞烟灭！
　　“皮特，不要这样…这恶魔不会放过你家人的！”
　　“快，快…皮特，他害怕了，看啊，这个背叛者害怕你的决心，出来吧！”
　　“皮特…抱歉。”
　　知道事不可免的道森轻声致歉，刚才选择保护卢锡安而放弃救下那对母子的行为，在皮特看来的确是背叛行为，更奢论是有锤石在一旁煽风点火了。
　　道森不是为这件事道歉，是为一开始的善心大发道歉。如果他一开始就坚决点将皮特送回岸上，或者事后让伊泽多照顾一下对方，也可能不会发生这种悲剧，可惜没有如果。


第494章 峰回路转

　　喵——！
　　就在道森无计可施时，突然出现的猫叫声让他精神一振，“讨厌的猫…”作为亡灵的锤石最讨厌地无疑是猫，无论是哪种猫都一样。在符文大陆上猫在很多传说中都有出现，其中最著名的无疑是古恕瑞玛文化中的“守灵者”。
　　作为守灵者的猫不会进入墓地，而会在墓地周围徘徊，用独特的目光怀疑任何靠近的生者，怜悯埋在墓地中的死者，保护着墓地周围不受任何外来的恶意。
　　出现的猫自然是悠米，不知何时出现的它趴在魔典上，散发出温暖如春的绿光包裹了黑雾中的那对母子。“该死的小偷…”气急败坏的锤石不出意外的甩出钩索，道森想了一下还是没动，他不信来的只有悠米——嗡！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果不其然小黄毛在蓝光闪烁中出现，抬手就是一发金色光弧与锤石的钩索撞在一起，两者触碰的瞬间掀起轩然大波，企图将母子两人吞没的黑雾，也因此溃散开来。
　　“你小子也不打个招呼…”
　　“你说过的，好的计谋要连自己人都骗过去，不然怎么叫峰回路转…这就是锤石？”
　　“凡人！！”
　　再次被凡人挑衅威严的锤石一把拽起腰间钥匙，也不见他插入锁孔，只是在上面一划，就放出一只引气森然的鬼手抓向皮特的妻与子。
　　“喵喵喵…”
　　见伊泽正干扰锤石无暇他顾，因此不安的悠米试图将这对母子带走，可那是鬼手来得相当快，眨眼功夫不到就抓了过来，让它只能召出魔法光盾来暂作抵抗。
　　“皮特，醒醒…你的家人有救了！”
　　“皮特，我说话算话，你看…我放了他们，你得遵守约定！”
　　“遵守约定…”
　　锤石的谎话连篇起了作用，离开灯笼的皮特缓缓抓向黑雾中那根青色短矛，两者接触的瞬间，萦绕其上的黑暗火焰开始缠绕他的灵魂，一道淡青色的引线就此延展开来，直到黑雾深处。
　　“那是什么？”
　　“卡莉斯塔的契约之矛…专心！”
　　“这家伙长得真丑，但挺笨的，别担心！”
　　将魔法飞弹不要钱似砸下的伊泽，在恕瑞玛护臂的奥术跃迁下来回闪烁。既要保护皮特不被道森趁机净化，又要提防他带卢锡安先行离去，又要操控黑雾、鬼手阻拦那只该死猫救人的锤石，一时之间竟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皮特…”
　　在悠米治愈魔法中悠悠醒来的艾达，很快就泪流满面，她刚才虽然无法动弹，口不能言，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能分辨出究竟谁是好人，谁是恶人，也知道自己丈夫即将要做什么。
　　“艾达女士…”
　　“谢谢您，谢谢、谢谢…孩子拜托了。”
　　“喵喵喵…不要乱动啊！！”
　　悠米惊慌失措的叫着，可依旧无法阻止艾达将孩子毅然决然推了过来。而她自己则是离开魔法护盾的保护，迎上那只鬼手，在最后看了一眼皮特，就被鬼手带进黑雾之中。
　　“一路走好…”
　　在艾达彻底沉入黑雾前，就已经觉察到她生命之火接近熄灭的道森，为了帮她解脱，便迅速将线钉丢了出去，“劣等、劣等！！”手忙脚乱的锤石感觉到一丝不妙，可眼前黄发小鬼却跟个牛皮糖似的在乱丢魔法，搞得他无法腾出手去阻拦。
　　噗嗤——哇哇哇！！
　　当线钉精准的没入艾达心脏时，被悠米保护着正要远离黑雾的小男孩醒了，一醒来就哭得哇哇地撕心裂肺。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小男孩知道母亲离开了，他因此而悲伤。
　　对折磨灵魂有着病态欲望的锤石突然有些后悔这样做，他本意是为了让这对母子亲眼见证皮特的献身，到时候再借此收割一波他们的灵魂，品尝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与绝望滋味，可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不其然这种想法印证了，在孩子惨烈的哭声中皮特醒了，“艾达、艾达…”转头的他看了一眼默然的道森，又看看头上狰狞可怖的锤石。再回首时就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穿着老旧青红两色战袍，漆黑长发坠至脚下、没入黑雾，通体蔚蓝，形容枯槁，身形高挑纤瘦的女性。
　　“卡莉斯塔？”
　　下意识皮特就问出声来，他的灵魂已经被黑色火焰悉数缠绕，再无一丝转圜余地，“我们是复仇之矛。”卡莉斯塔的回答有很多声，但又诡异的重合在一起，听起来有种回音阵阵、似乎永无止境的感觉，谁也不知道这声音里究竟蕴含着多少灵魂。
　　“冤屈的灵魂，我们是惩戒者…立下你的誓约！”
　　“我要他死——！”
　　“咕咕咕…”
　　料想到皮特会指向自己的锤石笑了，笑得有恃无恐，卡莉斯塔就像没看到皮特的手指一样，又将刚才的话复苏了一遍：“我们…立下你的誓约，否则消失！”
　　契约达成后就必须指出一个背弃者，否则召唤者就要以己身为代价灵魂湮灭，这下皮特彻底没了办法，可这不代表道森没有——嗡、哗啦啦！
　　在道森出手的瞬间，老奸巨猾的锤石就闪身进了黑雾，亡灵审判亡灵不是没有，可即便是卡莉斯塔也无法在灯笼内无数灵魂的保护下，找到他隐藏在其后的真身。
　　“我的爱人。”
　　“赛娜…”
　　“让我做你的盾牌。”
　　就在锤石即将退黑雾的那一刻，趴在灯笼壁上的赛娜轻呼出声，拿她做牵制的锤石反应更快，第一时间就将她拖入灯笼深处，可赛娜那双饱含鼓励与期许的美目，还是让卢锡安醒了。
　　在这一连串的意外下，多米诺骨牌似的连锁反应终于迎来高峰，卢锡安一张开手掌道森就将两柄圣枪卷入他手。正如当年他们并肩作战与黑暗生物搏斗时。
　　“我的爱…”
　　擦身而过的卢锡安眼神满是爱意，知道这位陷入过往，已然将自己当成赛娜的道森抖了一下，就见他化作一道闪光冲了上去，双枪骤然间大放光明，又被他无情丢下。
　　“喂喂，武器没了怎么打…”
　　正盯着卡莉斯塔猛看的伊泽一脸疑惑，卢锡安没有说话，目光无比坚定，接下来他会用行动来证明怎么打。


第495章 暗影的猎手

　　“暗影的猎手…”
　　敌人这种眼神非常刺眼，终于正视卢锡安的锤石抬起灯笼，上面散发出盈盈黑光。但下一刻对方却突然扯下脖子上的锁链吊坠，被黑雾笼罩的天空不知何时露出一角，悄然洒下余光，让银链微微发光。
　　“嘶…！”
　　敏锐察觉到不妥的锤石退得更快，但卢锡安比他还快，这个完全放弃防御，视下方卡莉斯塔为无物的男人将扯下的项链转了一圈，然后绝决地甩了出去，于最后一刻缠上锤石那只提着灯笼的手。
　　“咕…！”
　　鬼叫一声的锤石右手抓了过去，企图将这灼得他生疼的银链甩出去，可还没等他甩掉，飞身而来的卢锡安就从风衣内侧取出做工精良的银色线锥，狠狠刺入他的手腕。
　　咔擦…!
　　骨头碎裂的声音来得清脆无比，“恶魔，去地狱忏悔吧…”闪身而过的道森又一次将双枪送到卢锡安手中，他本人则是迎着卡莉斯塔幽蓝的眼睛一闪而过，手中苍白直奔灯笼，大有将其一分为二的打算。
　　如果是全盛时期锤石自然不怕，可他刚才大战一场，为了让卡莉斯塔尽快到来控制黑雾，如今又被光明哨兵的武器直接命中手腕，久违的疼痛与恐惧便一起涌来了。
　　“凡人——！”
　　自认永生不死，超脱一切的锤石尖叫着提起灯笼，故技重施的向道森砸来一面幽魂之墙，但在净化之力面前没用，这面凝结了大量灵魂的墙壁脆得跟豆腐似的，一碰就碎裂开来。
　　“尘归尘，土归土，该去的，不当留！”
　　双手持剑的道森自下而上一斩到底，“不…！”惊恐大吼的锤石感觉到了死亡在召唤，他不想回黑雾中沉睡，绝对不想！
　　嗡——！
　　无法言喻的恐怖波动又一次出现，在灯笼内挣扎着伸出手的赛娜瞪大眼睛，“谢谢…”道森微微一笑砍了上去，没有如初见时那样躲开，结果就被一道深邃的绿光狠狠推了出去。不仅如此，还有一大股爆燃的鬼火不依不挠地缠了上来，这些鬼火异常凝实，纵然是净化之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清除。
　　哪怕身体因此彻底僵硬，犹如坠入无底寒潭冰冷无常，道森还是艰难的移过脑袋，与正举枪深呼吸的卢锡安对视在一起。
　　交给你了。
　　交给我了。
　　“锤石。”
　　瞄准前方的卢锡安喊了一声，差点儿被送回暗影岛重生的锤石猛然看了过来，虚无的双瞳内燃起疯狂摇曳的鬼火，本该收割的灵魂，如今却肆无忌惮的挑衅着自己。
　　“你听了吗，为你而奏的钟声。”
　　双手轻轻一握的卢锡安怒目圆瞪，“终究是凡人…”抬起灯笼的锤石突然感觉身上多了道目光，是来自卡莉斯塔的，她眼中闪烁着一些疑惑，似乎想要看穿他隐藏在无数灵魂深处的自我。
　　下一刻，锤石难以置信的看向手中灯笼，这些以往只要一动就会乖乖听话，死命放出黑光的灵魂们却没保护自己，反而张牙舞爪的对他发出了抗议——原来你也会害怕。
　　读懂了灯笼内灵魂们的尖叫后，锤石有些害怕的扭过脑袋，紧接着一连串烈日般的光柱到来，完美命中。
　　炙热的光明洞穿鬼气森森的长袍，无情地将锤石灵体点燃，爆发出夺人心魄的耀眼光芒。即便是如此重创，卢锡安的双枪还在继续喷射光弹，锤石惨叫着缩进黑雾，雾气却一同被灼烧殆尽，这套圣枪洗礼的大招看得道森心中快意不已。
　　“不必抗拒…”
　　等第二次复述战斗箴言的卢锡安说完后，双枪就此停下，满身是火的锤石再也无力控制黑雾，惨叫着从崖边落下，就像一颗托着尾焰的流星。
　　“就这么让他跑了？”
　　早一步接住道森的伊泽有些不甘，“还没结束。”艰难站着的道森看向皮特，他想要伸手触摸悠米护着的孩子，但又怕变成幽灵的自己冻伤他。
　　“契约成立，罪人将会得到惩罚…叛徒将会在我们怒火中受尽折磨。”
　　卡莉斯塔弯下腰抓住短矛，皮特的灵魂也因此开始消散，“我会托人帮你照顾孩子的，皮特”不用皮特多说，道森就主动立下承诺。
　　“谢谢您，谢谢、谢谢…”
　　说着和妻子一样话语的皮特，化作一抹青色流光注入卡莉斯塔身体，她闭上眼沉浸几秒，再次睁开时就走向锤石刚才坠落的地方，临走前还不忘又看了道森一眼才一跃而下！
　　幸好卢锡安做过科普，让他们知道了卡莉斯塔和其他亡灵不一样，只会根据契约来收割灵魂。或者说遭到主动攻击才会反击，要不然她只要和锤石一联手，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呼、呼…”
　　见卡莉斯塔与黑雾一同离去，精疲力尽的卢锡安这才放下双枪，无力的瘫倒在地，这场战斗太极限了。
　　“她为什么看你，跳下去该不会是去追杀锤石了吧？”
　　见危机解除，唯恐天下不乱的伊泽心里痒得不行，道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她看我是因为本该追杀我的，跳下去当然是确定锤石是目标了…亡灵对亡灵，这下有乐子看了。”
　　“看？你不会…”
　　伊泽敏锐得捕捉到他话里意思，道森也不解释离开他的搀扶，“你又在卖关子…算了，刚才为什么那些灵魂不保护锤石啊？”得不到答案的伊泽又跑到卢锡安身边。
　　“假如有一天你被关入监狱，有个狱卒天天折磨你，嘲笑你的软弱无能，让你生不起任何反抗心思…可有一天这个狱卒突然害怕了，发出了和你一样的尖叫，你会怎么做？”
　　卢锡安很贴心的为伊泽解释了一下，“哦哦哦，原来如此…大家都站过来，我送你们一程。”得到答案的伊泽抱起孩子，脸上有了一丝血色的道森摇摇头：“我答应过皮特的，你先将孩子送回神庙…让悠米帮我们治疗一下就行，正好恢复一些精力。”
　　“嗯，好吧…你们尽快，小马驹正在围攻神庙。”
　　伊泽捏捏小男孩带着泪痕的小脸，幸好悠米及时让他睡了过去，然后略有心疼的跑向远方。伊泽没有用方便快捷的奥术跃迁，说实话他已经有些透支了，刚才只是在逞强而已。
　　“喵…没事吧？”
　　来到道森肩上的悠米，在他脸上亲昵的舔了一下，“没事，辛苦了…等明天我请你吃最美味的鱼。”悠米贪婪地擦擦嘴，点点小脑袋：“魔力都给那孩子了，待会儿才能帮你们治疗。”
　　“知道了，悠米最棒了…”
　　搓着它下巴的道森还不忘揉揉脑袋，悠米便闭上眼睛小憩起来，不一会儿就打起安心的呼噜声。
　　“谢了。”
　　听到这呼噜声，卢锡安才从锤石消失的地方收回目光，脸上的羞愧与疲惫怎么也掩饰不住。“站起来就好…”道森也不指责他先前的懦弱之举，双眼闪着凌厉光芒：“我刚才说过，如果我们能将这次袭来的黑雾全部留下来…”


第496章 水泄不通

　　“这计划…你真的觉得可行？”
　　“想常人之不敢想，做常人之不敢做…生为冕卫，我自小就被这么教育，只不过那时是保家卫国，而不是消灭亡灵。”
　　“冕卫一族的确生来伟大。”
　　“不是生来伟大，是在追求伟大…蟒桥到了，对面就是娜伽卡波洛丝的神庙。”
　　“那儿看起来像个火山口，挺热闹的。”
　　卢锡安的幽默显而易懂，从桥上看去神庙确实很像坐落在一个火山口上，整座建筑从上到下没有一处直线，显得特别奇异。
　　“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这大家伙会不会突然跑了…”
　　出言调侃的道森从神庙上移开目光望向四周，这建筑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那些建筑曲线看起来似乎在一直运动着。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石庙的顶尖有一颗类似兽牙的形状直立天空，在这牙齿的顶端有一个螺旋标志，标志周围散着一圈微光，所照之处黑暗便不得寸进。
　　近乎席卷整个比尔吉沃特的黑雾，显然不满意有这么一处地方是世外桃源，哪怕无法从上空侵入进去，它们还是将神庙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哪怕隔得老远，也能听见亡灵抓在木头上的嗤啦声，还有大门在亡灵大军下“嘎吱、嘎吱”的骇人响动，让人担心它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轰然坍塌，然后被亡灵们一拥而入，将里面正躲避灾难的人群吞噬殆尽。
　　“看来有人需要一点点帮助。”
　　尽管身体还很疲惫，但卢锡安还是拿出双枪，道森耸耸肩：“人终有一死，而有些人…需要优先休息。”
　　“哈哈…那好，我们进里面守。”
　　被逗笑的卢锡安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眼中却还残留着对赛娜的思念，抽出利刃的道森紧随其后，正带领幽灵骑士们攻打大门的赫卡里姆，似有所觉的回首看了过来。
　　“他们的灵魂在诉求着解脱…”
　　低吼的赫卡里姆想也不想的调转身形，浩浩荡荡的独自冲了过来，强大而狡猾的典狱长已经先行败退了，可敌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我先走一步，你开路。”
　　径直迎上去的道森与一开始相比神情从容多了，这是战胜锤石后所积累的自信。连黑雾都无法完全掌控的赫卡里姆，虽然是此次蚀魂夜的总攻，但他很明显不如锤石强大。
　　“你好啊，小马驹！”
　　“呼哧…！”
　　“别生气吗，火大伤身…”
　　换做往日道森肯定和人马硬拼上一下，可他现在身体跟快散架似的，自然是用灵活的走位，不带一丝烟火起的和黑色巨镰一触即分，并借着上面的力道向神庙急速靠近。
　　“懦夫，卑劣的灵魂！”
　　全力以赴的赫卡里姆扑了个空，一个急刹车转身后，就看到道森头也不回的跑了过去，而那个被他无视的双枪凡人，则是又扫荡了一大片他的随从们，借着空隙一跃而起，和用剑的凡人消失在大门前！
　　呜呜——！
　　吹响号角的赫卡里姆轰隆隆地冲向大门，等门破之时，他一定要这两个卑劣无耻的家伙杀了，将他们的灵魂在马蹄下永世践踏！
　　…
　　…
　　神庙内部与外面相比也是热闹非凡，或许是彻底激怒了赫卡里姆的原因。道森两人才一落地，就见周围墙壁在剧烈冲击下晃个不停，还有黑雾从密封住的板条与窗户缝隙里渗透进来，搞得院内乌烟瘴气。
　　原来早有亡灵进来了，只不过还没有攻破那最后的石庙。
　　“还有力气吗？”
　　道森抬抬有些无法打弯的右手，与锤石交战带来的后遗症，要远比他想象的要持久。“你的确需要休息。”卢锡安果断拿着双枪开路，前方围着石庙正前赴后继进攻的幽灵们，瞬间就涌来一大群招呼他们。
　　“这里、这里，快进来！”
　　亡灵们一退伊泽就冒出头来，一边丢着小得可怜的魔法飞弹，一边招呼他们从他所站的破洞入庙。在小黄毛身后，则是先行一步进入石庙，正和手下们东奔西跑与亡灵作战的莎拉。
　　“失守只是时间问题，悠米去帮他…你们掩护我！”
　　呢喃的道森顾不上休息冲了上去，带着魔典的悠米一个飞跃来到卢锡安肩头，点点头的他举起双枪一顿疾射，炸裂开来的光弹就将道路打开，“那里！”正指着靠墙茶柜的莎拉派出雷文，她本人则是拿着缠绕雷光的长剑冲向一群幽魂中间，悍不畏死的样子颇有英姿。
　　“哟，这不是莎拉小姐吗…你竟然还活着。”
　　“你个混蛋少说风凉话了，快来帮忙！”
　　“好好…”
　　迎着莎拉的欣喜目光，从天而降的道森挥剑成月，蜂拥而至的幽灵们消失一片，但这对亡灵大军的数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马上就有更多的亡魂冲上来，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寒意大冒。
　　这种杂兵放在几个小时前道森早就一扫而空了，可如今他也只能一片一片的去砍，“不要啊，救救我的孩子…”这边道森才落地后面就有女性发出尖叫，来不及交谈的莎拉想也不想地滑了出去，一挥剑、一抄手就将襁褓中的婴儿夺了回来。
　　“小心后边…！”
　　眼观六路的道森及时发出提醒，可莎拉还是慢了一步，被一只蜥蜴状的幽魂抓伤后背，瞬间脸色一白、脚步踉跄的她，在摔倒前将婴儿丢向前方。
　　“伊泽！”
　　“来了！”
　　“给老子滚远点…”
　　闪烁而来的伊泽将婴儿救下，烦不胜烦的道森身体猛然一转，于剑上浮现的光明霎时间清空周边幽魂，吓得亡灵都因此为之一滞。在意识到来人不好惹后，放弃洞口的幽灵们齐齐涌向石庙大门——咔擦！
　　“雷文——该死的，你们还在等什么？动起来！！”
　　当石庙大门轰然崩出裂缝时，莎拉怒吼着看向后方颤颤巍巍的男人们，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终于鼓起勇气，嗷嗷怪叫着跑上前来，和雷文与仅剩几人的手下一起用背脊挡住门板。
　　咔擦、咔擦…！
　　很明显在此避难之人的勇气晚了点，亡灵们的孤注一掷有了效果，要不了1分钟大门就会崩裂坍塌，到时候差不多挤满石庙的人都得死。
　　“俄洛伊…”
　　用掉银熠好不容易积攒而来的一丝魔力后，干脆转身的道森直奔大厅中央，神色肃然的喊道：“这里已经穷途末路了，你还在等什么？！”


第497章 洗清罪孽

　　咚咚、咚咚…！
　　哪怕此时石庙内刀剑枪鸣、亡灵呜咽，惊呼不断，可俄洛伊依旧不为所动，还是和祭司们围绕着神像而转，一双拳头有节奏地在腿上和胸口来回捶打，嘴里还说着属于岛民的怪异语言。
　　“雷文，你个老混蛋不能死！”
　　莎拉的尖叫让道森心中一凛，随后而来的轰然脆响象征着大门彻底失守，呼啸涌来的亡灵们瞬间带走几条性命，雷文的胸口也狠狠挨了一爪，抓得他发出痛呼，脸上血色迅速消散。
　　“滚啊！”
　　冲上前去的莎拉顾不上别人，将雷芒已然消散的长剑丢了出去，自己则带着他一起滚向后方，“老子还没死呢…”气若游丝的雷文挣扎着起身失败，被压住的莎拉抬抬手又无力放下，她艰难的抬起头与道森对视在一起，毫不犹豫地银牙紧咬：“救他！”
　　“救她！”
　　“让我来…”
　　“让开，伊泽！”
　　一向女士优先的伊泽冲了上去，手上的恕瑞玛护臂冒出微微亮光，已然开始汲取他的生命力。作为监护人的道森没办法，只能第一时间取下背后的海克斯强弓，五指纷飞拉弓如琴，片刻间射出漫天银白光箭，将大门前的亡灵们扫荡一空。
　　但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强弓上的海克斯水晶很快就会耗尽能量，要不是卢锡安在外牵制，这座正失去庇护之力的石庙早被掀得四分五裂了。
　　“都靠过来，快点！”
　　手中挽弓不停的道森异常冷静，虽然最后的底牌他已经拿出来了，但身后令他心悸的灵魂波动也越来越强，应该赶得上等俄洛伊出手——轰隆隆！！
　　这种想法才刚出现，不远处神庙外墙就轰然炸裂，带来浓郁的死亡气息。在狂风下肆意纷飞的木头与碎石中，恐怖的狩猎号角声响彻天穹，浩浩荡荡的亡灵大军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马当前的自然是如统帅般的赫卡里姆。
　　“无处可逃的卑劣灵魂…”
　　终于攻破神庙的赫卡里姆高举黑色巨镰发起冲锋，身后是鬼影重重的幽灵骑士，没有任何亡灵敢与之比肩，那些弱小的幽魂甚至就连靠近都不敢，唯有与之身躯相连的幽灵战马燃烧着冲天烈焰，将神庙的天空与大地映出满是瘟疫般的惨绿。
　　“不要退，恐惧是他们的粮食。”
　　就像黑雾对死亡永远不会感到厌倦那样，在面对黑暗力量时卢锡安也不会后退一步，哪怕现在的身体状态并不允许他直面赫卡里姆的锋芒，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迎了上去。
　　“呼…”
　　没了杂兵干扰的道森放下海克斯强弓，抽出的苍白在手臂驱使拉至后方，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身后不停响动的脚步声齐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股沁人心脾的暖流——喝！
　　“此地不欢迎死者。”
　　爆喝出声的俄洛伊不动则已，一动便是石破天惊，后发先至的与卢锡安擦肩而过，将他霸道的掀向一旁，以无可匹敌的气势举着神悉，与迎面的赫卡里姆轰然相撞。
　　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只有沉默无言的僵持，萦绕俄洛伊周身的苍白光线，就像昼夜交替时的阳光般，一经浮现就势不可挡的压了下去，无处不在的黑雾开始急速褪却。
　　希望的目光一拥而上聚焦于神悉之上，道森的目光却停留在俄洛伊身上，望着她颤抖的双手、脖子骤起的青筋与如小溪般滚落脸颊的汗水。
　　不论俄洛伊刚才做了什么，显然极费心神。
　　“这些易朽的灵魂都是我的。”
　　手中黑色巨镰无论如何都挥不下去的赫卡里姆开口，身后的黑雾猛然前推一截，引得在场众人心中一寒，汗流如注的俄洛伊手臂一振，将企图反扑的黑雾压下：“并非如此…此处是娜迦卡波洛丝的居所，而祂正与死者对立。”
　　“死者必将得尝所愿。”
　　将黑色巨镰艰难下压的赫卡里姆，瞳孔的魂火因此跃动不休，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大开杀戒了，尤其是那两个卑劣的灵魂，他绝对不会放过！
　　“不在今日，我仍在动。”
　　“你挡不住我。”
　　“呵，聋如死人…”
　　轻笑的俄洛伊抬起脚前迈一步，缠绕身体的白光轰然壮大，她脸上的表情越发从容：“我何时说过要挡你，小马驹？”
　　“呼哧…”
　　对这称呼厌恶至极的赫卡里姆怒了，身后的黑雾因此疯狂涌动起来，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正在前迈的俄洛伊，或者是她身后那座看不清画面，异常扭曲、笼罩在夺目光华中的雕像。
　　犹如蛇母降临的俄洛伊，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走了上去，每走一步赫卡里姆都要后退。不退不行，那些如浪涌般袭来的白光是如此强烈，就连俄洛伊本人都要抬手遮住双眼以免暴盲。
　　而正与之对抗的黑雾就更加不堪了，先前赫卡里姆的意志有多坚定，雾气此时退去的速度就有多慢，以至于藏匿其中的恶灵们，根本就无处可躲。
　　“是净化…不，超度。”
　　本以为亡灵们会因此融化的卢锡安惊讶极了，就像他经常对死者做的灵魂超度仪式那样，逸散开来的漫天白光却不需要那么麻烦，直接一照就将亡灵们身上的黑气带走，露出他们本来的真实面目。
　　不是净化，自然不会有惨叫，因白光而摆脱黑雾奴役，重获新生的灵魂们突然有了自由，纷纷发出喜极而泣的哭声，令在场所有生者忍不住露出笑容，轻声呢喃着蛇母的各种名号送上祝福。
　　“原来蛇母真的会帮人洗清罪孽…嗯～！”
　　在白光向着周围散开时，正感慨的莎拉一被波及就忍不住低呼起来。她没想到这光对活人也有用，而且还十分有效，在那洋溢着生命气息的暖流贯穿身心时，双腿竟是一软没有站稳倒向一旁。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
　　道森的调侃与手掌一起到来，“真是不解风情。”浑身软绵绵的莎拉强迫自己站好，那幽怨目光看得手伸一半的伊泽连连点头。
　　道森这家伙简直无情，如果是他在旁边一定会选择搂住对方，而不是抬手撑住她的身体！
　　“你也可自由，赫卡里姆！”
　　这小小插曲随着俄洛伊的开口就此结束，在白光下一刻也不敢停的赫卡里姆退得相当狼狈，与那些心甘情愿接受超度的亡灵们截然不同。
　　“上前来，赫卡里姆…”
　　再度催促的俄洛伊拉高音调，却掩盖不了声音中的疲惫，她无法让光芒更快的推进了，但可以用言语激怒对方上钩：“你这胆小鬼，连这些弱者都不如…快滚过来，在光明中悔恨自己的愚蠢与悲痛，重新成为你渴望的人吧！”


第498章 劫后余生

　　“吼——！”
　　果不其然被激怒的赫卡里姆动了，仿佛要证明他不怕白光般，停下后退步伐挥来黑色巨镰，大有砍下俄洛伊脑袋的冲动——铿！
　　猛然将苍白丢来的道森将其一阻，在两者迸溅而来的刺目火花下，寻得机会的俄洛伊爆喝出声：“懦夫！”
　　“呼哧…！”
　　挑飞长剑的赫卡里姆迈起前肢，又一次挥出黑色巨镰企图斩首，却不防白光猛然一涨将他身边黑雾吞噬大半，受此影响人马轰然栽倒，身上浮现出一道虚幻光影，扭曲不定，如同摇曳的烛光。
　　很快这个光影就稳定下来，变成一个骑着白马的高大骑士，身着金银两色盔甲，年轻而英俊脸庞上有一对满是骄傲的深色瞳孔，看上去就像一个有着无尽荣耀的英雄。
　　“盖伦…”
　　恍惚间与心中身影重叠的道森呢喃出声，“不——！”下一刻异变突起，想起什么的英俊骑士抱着脑袋消失不见，又重新变回人、马一体的战争之影，被狂涌上来的黑雾卷起一抽，迅速的回到黑雾最深处。
　　而那些与赫卡里姆一向形影不离幽灵骑士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们只能调转身形，在白光的冲刷下死伤惨重、狼狈而逃。
　　为救赫卡里姆的黑雾付出了代价不菲，再也无法抵御白光的发散，几个眨眼的功夫过后，黎明般的光就溶入比尔吉沃特，不见一丝黑暗，一缕腥臭，风一吹，便给人一种从身体到灵魂的通透畅快。
　　可娜迦卡波洛丝的光终有极限，在白光的辐射范围之外，那些被黑雾卷着亡灵们还是得以幸存，汇聚成一团深邃的混沌风暴，在无数亡者的尖啸中猛然砸向大海，掀起滔天大浪，尔后随着褪去的海水一起消失不见。
　　与外界的喧嚷不同，神庙里静得落针可闻。人们就这么望着、望着，直到海面彻底恢复平静，第一缕晨光遍洒黑夜！
　　“黑雾退了？”
　　“我们还活着？”
　　“还活着！！”
　　“感谢胡子女士…”
　　“伟大的蛇母…”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人群，在经过最初的难以置信后，便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互相拥抱、连连赞美，一时之间根本就无法平静下来。
　　“完事了…”
　　扫过人群的莎拉紧咬嘴唇、眼圈通红，带来的手下加上自己和雷文，才活了5个，这代价太沉重了，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还有下次，黑雾有着病态般的欲望…”
　　满身疲惫的俄洛伊仰面倒下，道森及时的上前一步撑住她身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有些事想和你谈。”
　　…
　　…
　　“拜恩的遗物，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不重要。”
　　“的确，你接下里准备干什么？”
　　在祭司们赶走闲杂人等，看着道森安排黄发小子和莎拉去拿遗物，让拿枪的光明哨兵去做所谓的准备时，以俄洛伊的聪明，自然能看出他并不是单纯的要离开比尔吉沃特。
　　“在此之前，我有一些问题。”
　　“问吧。”
　　“请告诉我，黑雾每年造访蓝焰群岛的原因。”
　　不是问为什么，而是直接问原因的道森一脸笃定，半坐在地的俄洛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摸摸神悉，在上面泛起微波荡漾的灵魂涟漪后，才出言纠正道：“是蟒行群岛，你知道它怎么来的吗？”
　　答非所问的俄洛伊拿起祭司送来的水果，自顾自的啃了起来，道森也随手拿起颗苹果吃起来，等吃得只剩一个果核后，才抹抹嘴：“双城的学者们曾提过一个假说…那就是所有大陆曾经是一块统一的巨大土地，但在经历过海啸、地震自然原因、以及一些人为的因素，比如符文战争，这个巨大的土地才各自分裂漂移开来，我虽然不知道蟒行群岛是怎么来的，但想来也和这些原因有关。”
　　“科学啊，的确厉害…听说你和如今双城的执政家族关系不错，回头安排一下。”
　　随口夸赞的俄洛伊说的理所当然，道森直接点头：“我给你写封介绍信，怎么交流看你的。”
　　“好，“诺可希境”听过没？”
　　回归正题的俄洛伊语出惊人，道森脑海中第一反应是壳人族梦境，他在梦里看到过一个被滔天火焰吞没的城邦，以及那个正在远方望着这一幕，脸上表情愕然、痛苦、后悔、悲伤等等，诸多情绪种种不一的老法师瑞兹。
　　道森事后专门查过这件事，这才查到了一些线索，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听过，在双城那些古老的残缺文献中…说这是符文战争的第一声巨响，一块广袤的土地永久消失在瓦罗兰东部尽头，世界符文的力量因此被世人所惧。”
　　他的答案有些出人意料，以至于俄洛伊眉头微皱：“这问题我们刚才说过…我说的是诺可希境，这个名字。”
　　“不知道…”
　　对此傻眼的道森挠挠头，很明显蟒行群岛便是当初诺可希境的一部分大陆，但要说这个名字怎么来的他还怎不知道。毕竟如今大陆上很多地区的命名已经弃用了，而这些地区的名字通常来说比有记载的历史更遥远，是以根本就无法追根溯源。
　　“我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投来戏谑目光的俄洛伊抛抛手中椰子，随手丢了过来：“这世上曾有一个如同当今诺克萨斯的帝国，福光岛成为暗影岛的始作俑者，便是其开国帝王诺可希一世。”
　　“那个传说中的“破败之王”？”
　　接住椰子的道森下意识一捏，它就毫无抵抗之力的分裂开来，俄洛伊大手一伸接住几块椰肉：“真是浪费，唔唔，真甜…对，那个传说中的破败之王。”
　　俄洛伊吃的香甜，道森却没那么好的胃口了，这个世界的历史断层断得厉害，有太多的真相被隐藏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如今人类所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据我所知破败之王是为了复活中毒死去妻子，登上了当初的福光岛，死者的尸体污染了生命之泉，浓郁的生机变成了死气，才导致了黑雾出现。”
　　“这只是表面，世人的猜测而已…没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亡者的低语能证明。”
　　“亡者的低语…”
　　敏锐地抓住重点的道森，脑海中浮现出贾克斯和伊泽都提过的事，下意识就进行了自问自答：““欧琛语”？”


第499章 死者的低语

　　“没想到，你连欧探语都知道…”
　　这下意识的话让俄洛伊又高看了他一眼，道森并不为此沾沾自喜，他也只不过是听他人大略的提过几句，知道这是一种只有死者才能听懂的语言。
　　“仅限于知道而已，毕竟我还活着。”
　　道森也不藏着掖着如实说来，俄洛伊眼中的惊讶这才退去，咧嘴一笑道：“是啊，活着的人可理解不了…但蛇母可以。”
　　“看来要说的话会是长篇大论，还是直接告诉我结果好了…不管如何，动起来总没错，你说不是吗？”
　　道森知道俄洛伊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人，可她刚才摸了神悉，与蛇母进行了沟通，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试探性问话，这和她平时的性格一点儿也不符合。
　　“是啊，要动起来…”
　　揉揉肩膀的俄洛伊开始正襟危坐，蛇母让自己来决定是否如实告知黑雾来临的原因，道森也果然如她所想那般对暗影岛一知半解，却还想着要对付黑雾，即便他一晚上遭遇了好几次生死危机。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表明他的决心了，那她作为直面死者的真者，就更没有理由闲着不动了。
　　“结论就是，我们从死者的低语中知道了一件事…控制着黑雾的破败之王，每年都要花大力气让黑雾蔓延开来，以便他找一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其中却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过往，哪怕是蛇母都只能窥探一二。“和诺可希帝国有关？”好奇心让道森忍不住问了，俄洛伊点点头：“赫卡里姆在白光下的模样你也见了，就差一点我就能让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清楚，可惜被黑雾破坏了。”
　　“那种白光我听说…是第一次出现。”
　　““蚀净之光”，为了越来越强的黑雾准备的…简单来说，是根据圣兽开发出来的新魔法，能够直接超度亡灵，以你的能力可以学。”
　　“最快需要几天？”
　　道森毫不客气的答应下来，“5天。”俄洛伊少见得没有提出其他要求，或者说她已经看出道森想干什么了，所以才如此大方。
　　“我刚才和卢锡安。就是那个拿双枪的光明哨兵谈过，想要重创黑雾，他告诉我这不可能…”
　　望过来的道森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多狂妄，可还是要说：“所以我需要蛇母亲自出手帮助，重创如今为了躲避阳光而从海里返回暗影岛的黑雾，以便我岛上找茂凯。”
　　“蛇母动不了。”
　　直接拒绝的俄洛伊闭上眼睛，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此话，毕竟这和他们的教义完全相反，可道森直面过比黑雾还棘手的虚空，就算不说也能猜到，她完全没有需要隐瞒的理由。
　　“我知道是因为要压制虚空力量，防止祂们过度蔓延…再加上每年还要对付黑雾来袭，你们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而我恰好有解决办法。”
　　道森说的异常肯定，抢夺娜美不慎丢失的深渊珍珠也好、开发蚀净之光也罢，由俄洛伊这位真者亲自坐镇比尔吉沃特，防止破败之王寻找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等等，这都是迫不得已，想要动起来反击的激进做法。
　　“说说看。”
　　急需反击力量的俄洛伊将脖子捏得“咔咔”作响，直觉告诉她破局的关键来了，身体内因此加速流淌的血液，就是最好的证明！
　　“虚空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对外物的侵蚀与自身进化，祂如何进化我们管不了，但可以从侵蚀上入手…灵魂方面的已经有办法了，身体方面的正在研发，样品就在双城。”
　　哪怕口说无凭道森还是十分自信，来了兴趣的俄洛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根本就不怀疑其中真假：“你来安排，我到时候亲自去看…你想蛇母怎么配合你？”
　　这一次俄洛伊没有询问蛇母，答应的十分爽快，没想到会这样的道森楞了下，干脆直接起身：“趁着还有时间，我们边走边说…”
　　…
　　…
　　与此同时，九头响蛇。
　　“物归原主吗…”
　　怔怔望着手中那把通体雪白、纤尘不染折刀的莎拉呢喃着，替自己挨了一枪的拜恩，最后一眼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陪了他一辈子的折刀。
　　从那一刻起莎拉就做了决定，要将他在冥渊号上遗落的折刀，以及他这一生所收集的所有折刀都找齐，然后挑个没人知道的平静日子，将它们送到棺材里与拜恩作伴。
　　至于拜恩和道森的约定，全部换成金海妖，让他见鬼去吧。
　　本打算如此做的莎拉这几天一直在找，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也寻回了很多不同种类的折刀，却始终差了一把。就在她以为没希望时，这最后一把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是道森这个实际拥有者，让自己朋友帮忙转交而来的。
　　“呼…”
　　长舒一口气的莎拉将折刀收起，走向前方的仓库大门，现在不是沉浸在悲伤与思念中的时候。蚀魂夜才刚离去，比尔吉沃特的太阳照常升起，这里的人们又有一年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某一天黑雾将这里变成一座鬼城。
　　“小伙子，你准备查看到什么时候…”
　　迈进仓库的莎拉有些不耐烦，拜恩的留下的东西不多也不少，清单也有详细写明，就算是一件一件的去确认，也早该结束了。
　　啪嗒、啪嗒…！
　　回应她的不是话语，而是微不可查的水滴落下地声音，或者说是眼泪。“不会吧…”眉头微皱的莎拉，想起名为伊泽瑞尔的黄发少年，虽然就今夜见了几次，可也能看出来对方是个相当开朗？
　　应该是相当调皮，哪怕是面对恐怖如斯的黑雾他也嬉皮笑脸的，没道理来接收一下拜恩的遗物就哭哭啼啼的，难道他是拜恩的私生子，所以道森才派他来？
　　嗡——！
　　突如其来的闪光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别回头…”从阴影中闪烁而来的伊泽声音低沉，停住的莎拉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身后灯光的映衬下，调皮的少年抬起手，翻开了那本枯树般的魔典，里面会有什么样的内容呢？
　　“莎拉小姐，帮我跟道森带句话…”
　　很快氤氲的紫光泛起，开口的黄发少年顿了下似乎有些不舍，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很抱歉不辞而别，但我必须去一趟恕瑞玛，有缘的话艾欧尼亚再见。”


第500章 不得不战

　　蓝焰群岛，南部尽头。
　　喵——！
　　在颇为急促的猫叫声中，荡开的空间涟漪泛出一抹紫光，随后到来门扉魔典摇摇晃晃的，正趴在道森怀中的悠米一跃而出，一书一猫便开始你手舞足蹈，我来回翻页、抖动这种看起来莫名起码的交谈方式。
　　“怎么了，悠米？”
　　察觉到异常的道森从冥想中醒来，正与魔典交流的悠米扑了过来，紧随其后的魔典“哗啦啦”地翻开，停留在一页铺满黄沙与白石的浅色纸页上。
　　“伊泽、伊泽走了…走了，去去这里了！”
　　小爪子连连拍着这一页的悠米慌张极了，“走了…不会吧？！”楞了下才反应过来的道森目瞪口呆，这疯小子说走就走是搞什么鬼，而且使用的还是门扉魔典！
　　这可是班德尔城的至宝，除了约德尔人和悠米能用，人类就算得到魔典也没法使用，所以他才要等班德尔城长老会的回复，获取使用方法。
　　或许跟他的恕瑞玛护臂有关，也可能是使用奥术跃迁多了后无师自通，要么就是用别的方法忽悠了魔典，脑海中一闪而过种种方法后，道森立即将其压下安抚起悠米来：“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了事情…”
　　““符文魔印”…”
　　“爸爸、妈妈…”
　　“哭…”
　　站在魔典上的悠米，四肢并用的模仿起伊泽临走前的行为，道森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原因，将这些关键点串联起来：“你是说伊泽在接收拜恩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枚符文魔印，找到了父母的线索而哭泣，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喵喵喵…！”
　　连连点头的悠米拍得魔典来回摇晃，似乎在责备它为什么要开门，想起自己主人诺拉也是这般突然离去的小猫咪，心情自然相当恶劣。
　　“悠米，这不怪小门…是伊泽的自作主张，我会尽快想办法确认他的安全，你冷静点！”
　　一把将悠米揽入怀中的道森，一遍又一遍的帮它顺因生气而炸毛的毛发，魔典可怜兮兮的想要靠近，却被它龇牙咧嘴的猫吼搞得瑟瑟发抖。
　　“嘎吱、嘎吱…”
　　踩着沙石上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悠米，伊泽可是很厉害的探险家，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的逃命本事你也见过，我们要去干正事了，这事关系到将来能不能找到诺拉，明白吗？”夹住魔典的道森循着脚步声赶去，被抱在怀中的悠米缩成一团，它不想伊泽一人独自去冒险，可又极为想念诺拉，顿时就陷入一种两难境地。
　　“发生什么了？”
　　“暂时是无法挽回了，准备好了？”
　　“嗯，信号来了…我们该去船上汇合了。”
　　到来的卢锡安也不多问，腾出一只手的道森拿出海蓝石注入魔力，从海中升腾而来水柱将两人卷起，噗通一声过后直奔下方海床那艘深邃无光的沉船。
　　哗啦啦、哗啦…！
　　海水涌动的涟漪吓走一波波鱼群，海里瑰丽绚烂的景色两人无心欣赏，犹如倒带般的光景急速略过后。深渊泰坦巨大的身影浮现在一圈苍白光芒中，平日里抗在肩上的船锚散落一旁海床，其上铁链闪闪发着凛冽银光。
　　在这片光芒的照耀下，隐约可见周围布满影影绰绰的庞大阴影，即便是泰坦的体型与之相比都有些捉襟见肘，其数量之多，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海龙、龙鲨、琢珥鱼、银鲛……”
　　呢喃的道森只认出一部分恐怖的海洋凶兽，这些庞然大物对人类来说几乎每只都是大型灾难，更不用说聚集在一起时产生的力量有多大了。不夸张的说，恐怕它们只要一个冲锋，比尔吉沃特就会因产生的巨浪而沉没。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点帮助？”
　　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卢锡安，在看到这一幕时心脏也不争气的“砰砰”跃动起来，“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在这些恐怖身影的注目中，靠近沉船的道森眼中闪过一抹碧绿。
　　“两位，快…我们要出发了！”
　　迎上来的娜美手中法杖一转，罩着道森两人的水流就急速涌动起来。等他们落在覆盖着绿色海草、五彩珊瑚的甲板上后，一个超大的晶莹水泡就将船身笼罩，将里面的海水隔绝在外。等这镀膜般的泡泡形成时，整艘沉船就猛地晃了一下，随后便是铁链滑动带来的刺耳声响。
　　“喵…！”
　　顾不上纠结的悠米抬起头，碧蓝的大眼睛中倒映出泰坦的身影，隐约可见数十根如铁链般的透明触手从船体四周冒出，缠上他那铜色的宽大后背。
　　很快收回硕大船锚的泰坦抬脚在海床上一踩，这艘不知在海底沉寂了多久，足以容纳千人的古老战舰就浮动起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尘埃散向四面八方。
　　呜——！
　　紧随其后响起的苍茫号角声到来，沉船周围的海兽们齐齐避让开来，产生的浪波又将荡起的水中尘埃冲得七零八落，一马当先在前开路的泰坦迈开双腿，很诡异的在海中奔跑起来，他这一跑身后的沉船也跟着急速飞驰起来。
　　呜呜、呜呜…！
　　有了泰坦在前拖船后，一连串急促的号角声也一同响起，受到指引的海兽们纷纷移动起来，浩浩荡荡的向着更深、更远的深海而去！
　　“大家都很乖呢…”
　　率先打破沉默的娜美有些伤感，“抱歉，让你们接受我这种任性要求…请先帮我照顾一下这小家伙，它现在心情有些糟糕。”将有悠米递出的道森将魔典也送了过去，他相信以娜美的温柔性格，一定能够让正闹别扭的一猫一书重归于好。
　　“没关系的，大家只是为了生存而战…俄洛伊真者和菲兹在船尾，我去指引大家不要掉队。”
　　轻轻一摇尾巴的娜美离去，道森和卢锡安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沉重决心。
　　接下来这场战斗不会有世人见证，但确会无比惨烈，因为敌人是裹胁着无数亡灵的黑雾，以及潜伏在无尽深渊之下，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大海的虚空。
　　就像娜美说的那般，这支集结而来的海兽大军都是自愿的，纵然它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与智慧的人类在思想上相距甚远，可它们也清楚如今的大海正在变化，变得越来越危险、连生存都有些艰难，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它们不得不战。


第501章 一些意外

　　“昂昂、昂昂昂、昂昂昂～昂昂！”
　　很快来到船尾的道森两人，就看到正坐在船舵上摇头晃脑的菲兹，哼唱着不知什么曲子的他，手中握着一柄一闪一闪、底端有着脚蹼形状的怪异三叉戟。
　　在这柄三叉戟的前方，是犹如锯齿般一左一右、铭刻着神秘符文的两个宽弧形刃面，中间那枚利刃则是如骨刺般的锋利尖端。
　　在这三处利刃的汇聚点上，有一枚蔚蓝的圆形宝石镶嵌其中，闪烁的光芒就来自这枚魔石之上。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这柄三叉戟，可道森还是难掩心中波澜。
　　与菲兹的第一次见面，道森还不确定三叉戟是海中王国的那柄，但他还在上面找到了一个熟悉的符号，和曾经的银翼短剑一模一样，这是奥恩的作品之一。
　　在弗雷尔卓德的众多传说故事中，有一句话是如此描述的：奥恩将自己的铲子用力朝西边扔了出去，然后他转向东边，把他最喜欢的叉子也远远扔了出去。
　　从这个信息来看，毫无疑问传说是真的。
　　得到了三叉戟的某个瓦斯塔亚海族，以此建立了海中王国，并世世代代作为权利的象征相传，再到海中王国因黑雾与虚空覆灭，不知为何到了菲兹手中。
　　正与沉船一起行进的海兽们，就是受到三叉戟的召唤从而聚集过来的，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蛇母会无动于衷吗？毕竟祂才是拥有者，会不会发生抢夺，就像拒不归还娜美遗失的深渊珍珠那般霸道。
　　“上来，小子。”
　　就在他考虑是否会因此横生波折时，了望台上的俄洛伊探出脑袋。道森与卢锡安对视一眼，轻轻一踩甲板跳了上去，恰好神悉在此时吹出一阵号角声，沉船的行进速度又因此暴增一截。
　　“那孩子始终长不大。”
　　俄洛伊开口的第一句话有些没头没脑，不过道森还是猜到她是在说菲兹，便点点头：“天真烂漫是约德尔人的天性，他们不会如人类一样隐藏想法，爱则取之，恨则毁之，经常会沉浸到任何能让他们流连忘返的事物中。”
　　“这也是蛇母始终教导我们的真理，但人类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人情世故而束手束脚，很难有人能像菲兹一样洒脱…别担心，他是最后的故人，也是家人，三叉戟我们不会收回。”
　　看透他担忧的俄洛伊说得非常直白，没想到如此的道森不免惊讶，但更多的是好奇：“这种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一开始就是，尽管菲兹不是先民们的同类，可他们还是接纳了他，因为他的古灵精怪与在广阔海域中令人称奇的冒险经历，任何聚会只要有他都会充满欢乐…幸好当时灾难来得太快，没有波及到他。”
　　语出惊人的俄洛伊唏嘘着，对于菲兹的爱护再明显不过，道森想了想，提出疑惑：“福光岛是在符文战争结束后的初期转变的，约德尔人虽然寿命较长，可也活不了千年之久吧…”
　　“所以蛇母将三叉戟赠予了菲兹，里面的能量足以支撑他千年长寐，从而忘记一些悲痛，醒来后又指引他到比尔吉沃特海域生活…可还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随口解释的俄洛伊看了过来，脸上神情颇为微妙，既有埋怨又有释然，道森马上就明白过来，指指自己：“这么说我就是那个意外…既然蛇母想庇护菲兹，又为同意他此时参战？”
　　“时间可以抹去一切记忆，抚平所有的伤痕…可最终还是骗不过自己，菲兹总有想起来那天的时候，与其被动的等那天到来，倒不如意外到来时主动迎接。”
　　俄洛伊很有道理，道森却免不了心有愧疚。他为了让蛇母主动出手重创黑雾，好为接下来的暗影岛之行创造有利条件，自以为是的将菲兹和娜美都卷了进来，却从未想过去探究小鱼人的过去。
　　“无需愧疚，菲兹也说了…这只是一场交易。”
　　伸来大手地俄洛伊压住他的肩膀，肩头一沉的道森自嘲一笑：“是啊，即便知道了前因后果…我也没想过要停止这场交易，真是无药可救。”
　　“这样就对了，蛇母容不得迟疑…”
　　抬起神悉的俄洛伊又带来几声苍茫号角声，沉船的行进速度就此缓慢下来，周围的海兽大军也同样如此，“即便这是犯错也要如此，哪怕因此担上沉重的负担…不要介意这份重量，你要细细体会它的无法割舍。”
　　“终生无休，吾等即为动者。”
　　俄洛伊就是俄洛伊，只有她能将霸道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受此感染的道森认真一躬，他虽然不信神，可也不介意被正确的行为折服。
　　“拿着。”
　　说是拿着，实际上却是很霸道地硬塞了过来，怀中陡然一湿的道森楞了下，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这是那尊神像，是俄洛伊几十年来从未离开视线范围，从未让他人摸过的神悉！
　　嗡——！
　　没给道森还回去烫手山芋的机会，逸散开来的灵魂波动就让他双眼翻白，随之到来的是一股撕心裂肺的拉扯感，他的灵魂在这一瞬间被撕扯开来，化作成千上万的碎片爆炸开来。
　　“该死…”
　　贸然触碰一个教派的至高圣物可不是开玩笑的，就在道森以为自己死透了时，一种异常奇妙的感觉涌了过来。下一刻无数画面涌进脑海，就像是开着成百上千的显示屏般，让人目不暇接。
　　“黑雾…！”
　　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的道森惊讶极了，宛若开启上帝视角般将整个大海的环境置于“眼帘”，无论是随沉船的而行的海兽大军，还是正在远方翻涌滚动、正被数百圣兽们包围的黑雾，都看得一清二楚。
　　“道森，你怎么了…”
　　“回去！”
　　“我没事，别紧张…”
　　揣着神悉的道森心念一动，就看到卢锡安与俄洛伊爆发了小冲突，随之到来的解释却不是话语，而是以意念交流的形式在卢锡安的心中响起，让他眉头一挑。
　　“呼…”
　　虽然很享受这种能够俯瞰全局的上帝视角，但道森也能察觉到这状态带给灵魂的沉重负担，便果断将神悉又送了回去，顺手接过的俄洛伊咧嘴一笑：“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你怕了。”
　　答非所问的道森目光凝重，看着他双瞳的俄洛伊亦是一步不退：“不是怕，我们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我如果死了，你为真者。”


第502章 浪潮逆转

　　呜呜、呜呜——！
　　突然做“托孤”之举的俄洛伊一如既往的霸道，根本就没给道森拒绝的机会，神悉就发出一阵阵苍茫的号角声，本该依附沉船而行的海兽大军顿时齐齐暴动开来，在这片深海中掀起轩然大波。
　　“浪潮逆转啦——昂！”
　　一直在船舵上跳舞的菲兹也窜了出去，也不知他是否想起了千年前的那场悲剧，记起了自己独身一人的无尽悲痛。
　　只见他手持三叉戟的小小身体爆发出惊人速度，以撑杆跳的模样“唰”地一下猛然冲出沉船，带起一道惊天白浪直奔前方那片被白光所笼罩，却一点也看不穿的深邃黑暗！
　　“忍住，还不是时候。”
　　从了望台上落下的道森拦住卢锡安，任由四周的海兽大军汹涌而出，在菲兹的带头冲锋下直奔被圣兽包围的黑雾，“我知道，让我一个人静静。凿除闲质，独留圣石、凿除…”
　　念起颂词的卢锡安走向一旁的同时慢慢闭上眼睛，企图压下心中与黑雾拼杀的冲动，但越是如此念，他抓住双枪的手就越发用力，直到手指发痛，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才总算是平息了这份悸动。
　　“…”
　　见卢锡安缓缓平静下来，道森的目光在接连不断地号角声中回到前方，就看到惊涛骇浪下犹如一叶扁舟的娜美，在海兽大军一拥前扑的如今，即便是她也无法轻易的逆流而行。
　　啵…！
　　道森这边才抬起头，俄洛伊就善解人意的招出一条透明触手缠了过去，任由触手般缠身的娜美有了支点，猛得一甩尾巴就急速而来，几秒后便“噗通”一声穿过沉船外的水泡，卷着一汪海水来到道森前方。
　　“水能愈痛，亦可伤人…”
　　幽幽而来的娜美表面上很冷静，却掩盖不了琥珀双瞳内的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经历战争，完全想不到先前还温顺异常，犹如怀中小猫的海兽们，竟会在下一刻变成择人而噬的恐怖凶兽。
　　“还好吧？”
　　说着废话的道森伸出手摸摸悠米，小家伙也吓得不清，与它和好如初的魔典，很贴心的挡住了前方即将到来的石破天惊。
　　“不太好，我没想到战争会如此可怕…”
　　如实说出心情的娜美尾巴左右摇摆着，令身体一晃一转来回转动，她想要见证这一幕，又不忍心看到海兽们死去的那一幕，内心相当的矛盾。
　　“手给我。”
　　伸出手的道森与娜美相握，入手处传来的触感不见往日冰凉，反而是一股热流不断在其上奔涌流转，他干脆脚下一蹬，带着她的身体向着船首前进。
　　自然而然的娜美就转过头，与道森一起目睹菲兹与黑雾相撞的瞬间——咚！！！
　　两者触碰的刹那就传出地震山摇的巨响，因此翻涌开来的海浪，眨眼功夫不到就冒出难以计数的浑浊水泡，从黑雾中逸散开来的漆黑如墨猛得反扑过来，周围圣兽散发的白光骤然一暗，令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呜呜～呜呜～！
　　紧随其后到来的亡灵哭嚎一波接着一波，让周围的海水诡异地抖动起来，发出地震般的剧烈颤动。被压制的圣兽们再一次亮起光芒点亮黑暗时，就已经是四散开来呈星光点点辐射了四周。
　　在这全方位的辐射下，每一只游过的海兽都会染上一层微不可查的淡淡白光，令它们免受黑雾的阴冷侵蚀，可以发挥巨大体型的优势，浩浩荡荡的冲向黑雾，将里面不计其数的亡灵大军搅得七零八落。
　　咴咴——！
　　黑雾自然不会任由海兽大军撕扯，及时响起万千嘶吼，将率领着幽灵骑士们的赫卡里姆派了出来，千军万马奔腾袭来的瞬间，硕大的黑色巨镰就将一头龙鲨割裂开来，洒出一大片刺目猩红的鲜血。
　　这边鲜血才刚染红大海，随后爆散开来的幽灵鬼火就无情将龙鲨诺大身体吞没，在它巨大的悲鸣中拉开反攻序幕。
　　“昂！！”
　　同伴的悲呼换来小鱼人的尖叫，正握着三叉戟在黑雾中肆意乱搅的它，双脚猛然一踩，就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从侧面冲向赫卡里姆的幽灵骑士大军。
　　不用多说，俄洛伊就及时唤起长长号角声，突进黑雾中的海兽们顿时悍不畏死的集中过来。“生命即将陨落。”赫卡里姆马蹄一扬，当双脚重重落回黑雾的那一刻，就迎着菲兹发起声势惊人的集体冲锋。
　　“大海真是无情呢…”
　　好不容易直视了这场战争的娜美握紧法杖，握着人鱼少女另一只手的道森，在上面轻拍几下以作安慰：“不是大海无情，是我们人类的错…就像你说过的，这是一场生存之战。
　　海兽们，不…被人类刻意与自己区分开来的万物生灵们，不管是多么凶猛，也不会随意去袭击猎物，它们只会在饿肚子时，事关生死存亡之际去狩猎。
　　而人类不同，不只是饿肚子时，我们还会为了利益而对这世间万物动手…所以你不需要因此自责，你有权利发火。”
　　“说得好，放狗！”
　　从了望台上探出头的俄洛伊大喊一声，话音未落沉船内就有一条透明触手甩了出来，带着“哗啦”的巨响将其上缠绕着的人形物体甩了出去。
　　“诶…是奥拉夫？！”
　　目光追着人形物体而去的道森，在看清了是谁后难免目瞪口呆，这家伙不仅活着，竟然还四肢健全，生命之火异常地旺盛！
　　“德玛西亚——咕噜噜！”
　　放声大吼类似冲锋之语的奥拉夫，在穿过水泡入海的瞬间就喝了一大口海水，可这并不能阻碍他飞驰而去的身体。这拎着两柄臻冰大斧的莽夫，双手急速挥舞成圈，如风火轮般轰轰烈烈地砸进黑雾之中，手起斧落就是一片又一片的亡灵残骸。
　　就算是实力高强、堪比白金级别的幽灵骑士也挡不住一下，近乎凝如实质的灵体，跟豆腐渣工程似的一碰就碎，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这家伙说和你还有一场战斗来着，是吗？”
　　俄洛伊十分微妙的调侃从上方传来，头疼不已的道森揉揉眉心看了过去：“所以你大发善心的收留了他，这会儿再放他出去送死…”


第503章 死亡传教者

　　“他这样不留余地的冲锋，等会一定会力竭而死的…”
　　秀眉微皱的娜美突然就懂了，名为奥拉夫的战士是被利用了，难免有些于心不忍，水汪汪的看着道森，希望他这个始作俑者能够善心大发一次。
　　“噗…你看她。”
　　被逗乐的道森指指她身前的那摊水，悠米正在那里轮着小爪子追杀讨厌水的魔典，“？”歪歪脑袋地娜美一脸不明所以，道森将目光转回正在黑雾中忘我厮杀的奥拉夫：“悠米它模仿那个莽夫，不是因为调皮…是因为它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由衷地喜悦。”
　　“喜悦？”
　　一同看过去的娜美似懂非懂，在看到古灵精怪的菲兹带着赫卡里姆疯狂乱窜时，这才恍然大悟：“啊…他们没有想过死亡的事情，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对，死得其所是奥拉夫的愿望…这就跟菲兹喜欢恶作剧，厌恶邪恶一样，可惜我这辈子是学不来了。”
　　敛去笑容的道森有些羡慕，他现在敢确认菲兹没有想起过往的记忆，只是在凭本性行事。就像比尔吉沃特的各种传说中，淘气的菲兹总是令人又爱又恨那般。
　　这个传说中的潮汐海灵，就好比大海会潮起潮落一样，既能让人满载而归，又能令人一无所获。对那些贪婪、自私的，连十一税都不愿意向大海缴纳的傲慢船长，他会毫不留情地将船只引至危险海域，让他们人财两空。
　　“来了。”
　　刚才去一旁静静地卢锡安不知何时到来，了望台上也适时的响起急促的号角声，远方正与海兽大军缠斗的黑雾骤然一缩，化作一股骇人的漆黑龙卷直奔后方遁去。
　　死伤颇重的海兽大军也不追逐，在号角声的指引下从四面八方聚拢，提供庇护之光的圣兽们则是快速聚成一团，在深海中形成一轮散发着皎洁光芒的圆月。
　　“呼呼、呼呼…”
　　沐浴在这光芒下的奥拉夫喘着粗气，踩在一只海龙脑袋上双目渐渐转红，一眨不眨地盯着白光尽头的黑暗。这两者就像是在分庭抗礼一样，划分出泾渭分明光与暗，时而是光前进一步，时而是暗涌进一分，相比先前的惨烈厮杀，此时深海竟是诡异地安静下来。
　　“都站稳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俄洛伊的声音悠悠荡荡从周围涌来，作为沉船牵引者的泰坦再一次动了起来，前方堵得鼓鼓囊囊地海兽们自觉让开一条道路供船只前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沉船的逐渐靠近前线时，与援军合拢的黑雾涌动起来，随着一阵悠扬而婉转的歌声缓缓上浮，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帷幕，伴着歌声的拍子将幕布拉开，露出后方那艘幽蓝之光遍布，墓碑整齐划一呈扇形扩散开来的庞大鬼船。
　　在这些数以千计的墓碑上，皆有一只身披灰色长袍，只看得见两只幽光闪闪眼睛，远远望去就如同在正襟危坐的幽灵们。
　　很明显这些将墓碑当成椅子，如听众般安然的幽灵们与其他亡灵有着本质的不同。时间的概念在鬼船出现的那一刻变得模糊不清，直到凄婉的歌声逐渐由远至近，缓缓拉升的黑色帷幕露出鬼船最高处的桅杆时，道森才看清站立在了望台上的歌唱者。
　　这位歌唱者穿着银黑两色铠甲，内衬是暗红长袍，头戴高耸的三叉王冠，一手捧书、一手持杖，缓慢而坚决的在身前挥舞着，犹如一位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指挥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极为狂热的死亡气息。
　　““死亡颂唱者-卡尔萨斯”…”
　　呢喃出这名字的道森心中寒意大盛，常年与亡灵作战的卢锡安曾说过，有一种黑暗力量就算是他见到都会退避三舍，不敢掠其锋芒，那就是站在亡灵生物顶端的这位巫妖。
　　巫妖这一称呼，对于卡尔萨斯来说只是人类的说法而已，他对每一个有缘得见的生者都会如此描述自己：暗影岛的使者、湮灭的代言人，赞美死亡荣光的传教者。
　　前两个称呼很好懂，可最后一个道森当时始终有些不明白，如今亲眼所见之后，感受了卡尔萨斯身上的狂热气息，他明白了，明白了这位为何会自称是传教者。
　　与亡灵所象征的怨恨、杀戮、冰冷不同，卡尔萨斯的歌声中满是凄美，即便是没有歌词，道森也能听得懂他所向往的、关于死亡的美好愿景。
　　这个愿景便是结束俗世之苦，开启不死亡灵的光辉时代。
　　“啊————！”
　　于万众瞩目下，将最后一个音节拉长的卡尔萨斯高抬双手，又重重落下，先前与光明泾渭分明的黑暗就如附骨之疽般蔓延开来，根本无法阻挡。
　　“异端。”
　　在不谈论实力的前提下，卡尔萨斯的思想对蛇母的信仰来说无疑是种莫大亵渎，这种层次的争斗根本就不需要过多言语，只有你死我活的战斗，唯有将对方从身体、连至灵魂层次一同消灭，才能结束！
　　俄洛伊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全力以赴，拎起神悉猛然下砸之后，成百上千的透明触手，就从圣兽组成的圆月之上汹涌而出。
　　“异端。”
　　同样如此低语的卡尔萨斯，挥起手中如火炬般的法杖，镶嵌在尖端之上的苍蓝水晶骤然一闪，坐起第一排的亡灵们就齐齐涌了上来，眨眼间形成一堵蕴光流转的青墙，将袭来的透明触手悉数拦截。
　　“聆听迷失者的悲歌吧，啊啊～！”
　　极具磁性的沙哑歌喉又一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船上亡灵们的合音，这些声波一经出现就无孔不入的袭来，带着冰冷而炽烈的狂热，让黑雾轰然爆散开来！
　　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般，先前只有阴风裹身的亡灵大军，在身后死灵合唱团的声波加持下，浑身上下燃起跃动不休的幽绿火焰，换来比之前数倍的力量。悍不畏死的一涌而来，迎着俄洛伊吹响的号角与海兽大军前赴后继，永无止境！
　　“必须让他停下。”
　　如此说的卢锡安看了过来，道森随手将海蓝石丢了过去，“不必抗拒…”呢喃着颂词的卢锡安几个跃步踏出沉船，在海蓝石的保护下健步如飞，毅然决然的直奔卡尔萨斯而去。
　　“德玛西亚…！”
　　不等卢锡安冲上前去，沉寂许久的奥拉夫就发出惊人怒吼，“咚咚、咚咚…”随后一种连卡尔萨斯歌声都无法阻隔的惊人心跳响起，在这勘称疯狂的心跳声中，仰天大吼的奥拉夫身上冒出刺目红光，这光芒一经浮现就灼烧了一切，包括圣兽为他提供的庇护白光，连同海水，黑雾一同都没能幸免。
　　身前骤然一空的奥拉夫如履平地的迈步前冲，手中臻冰双斧甚至冒出滚滚白烟，冰结了周围一切，让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冲向卡尔萨斯，挥出一记勘称毁天灭地的重击！


第504章 失落的遗孀

　　咔擦、咔擦…！
　　足以冻彻世间万物的臻冰一旦挥发就有些势不可挡，无论是阻挡了灵魂触手的痛苦之墙，还是蜂拥而来带着无尽寒意地幽灵，这场冰霜对阴寒的对碰一经接触就溃败开来。
　　可即便如此，这世上也有臻冰之力无法冻结的事物，就在卡尔萨斯张开双手，因此蔓延开来的幽蓝光圈之下，臻冰的寒意就此不得寸进。
　　但凡有那么一丝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继续冲锋。可奥拉夫不同，他是狂战士中的狂战士，莽夫中的极品。
　　因体内血液急速流转，将寒冰血脉的魔力释放出来的狂热，让他义无反顾的冲进卡尔萨斯身边的幽蓝光圈，哪怕是脚下溅起无数腐败液体，惊人恶臭迎面扑来，也无法让奥拉夫停留哪怕一个瞬间！
　　“啊！不知饥饿，没有疲惫，不再畏惧…啊，多么完美的灵魂啊～！！”
　　就这么看着奥拉夫冲来的卡尔萨斯啊啊的说着，竟是主动收回足以使万物凋零的光圈，张开双手迎接了这莽夫双手砸来的两柄大斧！
　　“不会吧…”
　　就在道森以为卡尔萨斯会被干净利落的分成四瓣儿，继而引起亡灵大军溃败，甚至是将所有黑雾一网打尽时，梦突然就醒了——嗡！
　　于千钧一发之际转身的卡尔萨斯，露出地不是毫无防备的后背，而是一个身披浓绿长袍，身上燃烧着幽绿火焰的死灵女性，在她的左手上提着一个呈暗金色、上宽下窄的古老鸟笼。
　　哗啦…！
　　当暗金铁链在臻冰大斧下荡起涟漪时，狂化后彻底失去理智的奥拉夫定格了，毫无征兆的就被定在半空中，下一刻鸟笼左侧的笼门发出刺耳“吱呀”声打开，涌出一股黑灰将奥拉夫整个身体吞没其中。
　　““失落的遗孀”…”
　　落后一步的卢锡安终于到来，趁着周围亡灵还未摆脱臻冰影响时，双枪之上猛然大方光明，“凡人，放下你尘世的烦恼吧…”即便是面对能轻易摧毁亡者的圣石之力，卡尔萨斯还是义无反顾的飘了过来，他绝不允许如此完美的灵魂又回到凡间，受到肉体的禁锢而碌碌无为！
　　“异端！灰飞烟灭吧…”
　　终于出手近战的俄洛伊带着神悉从天而降，遭受夹攻的卡尔萨斯灵体猛然一飘，再现的幽蓝光圈就绽放开来与神像上的白光相撞，抬手佯攻的卢锡安一个侧步滑出老远距离，对着鸟笼就是一串光弹疾驰。
　　轰隆隆——唳！
　　光弹毫无阻碍的命中鸟笼引起爆炸，散发开来的橙色光芒灼得女性亡灵惊声尖叫起来，奥拉夫缠满灰败的身体就此坠落下方，又被俄洛伊招来的透明触手一卷，急速向着后方撤离。
　　“呼…”
　　见状长舒一口气的卢锡安双枪不停，将突破臻冰封锁的灰袍亡灵们一一点杀、净化，精准得让人忍不住拍手称赞。正与幽蓝光圈对抗的俄洛伊见状，宽硕的双臂骤然发力，带着众多透明出手从四面八方砸向中心的卡尔萨斯，逼得他不得不退回黑雾的庇护范围内。
　　“掩护我！”
　　得势不饶人的俄洛伊再度前扑，微微点头的卢锡安表情不变，手中双枪喷发出一朵又一朵的橙色火焰，配合着在白光下勇进的海兽大军，将黑雾整体压得节节败退。
　　“他好像失去意识了，生命之火正在暗淡…”
　　而另一边，从透明触手上接下奥拉夫的娜美表情凝重，“别费力气了，娜美…”迎上前来的道森只看了一眼，就阻止了她的疗伤。
　　失落的遗孀并不是指某个人，而是指一个曾经活跃在福光岛内外，全部由女性组成的隐秘组织，这个组织以拯救世间的所有鸟类为己任，喜欢收集各种失落的歌谣。
　　在福光岛转为暗影岛时，这一组织也变成了亡灵，曾经用来给予鸟儿们提供保护和疗伤的鸟笼，就变成了禁锢灵魂的最佳场所。
　　凡是被那些黑灰覆盖过的生命，罕有能够再次苏醒的，这是卢锡安再三警告过的事情，只是谁也没想到卡尔萨斯会在背后隐藏这么一个要命的亡灵。
　　“没用、没用，魔法一靠近就腐败了…”
　　娜美自然不会因为道森一句话就放弃救人，对她来说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可眼前的冰冷事实告诉她只是在徒劳无功。
　　“娜美，将他送进船舱吧…”
　　“可是…”
　　“放心吧，这种死法太窝囊了…希望死得其所的奥拉夫，一定会靠自身意志突破这种衰败力量的。”
　　道森的话音还未落下，浑身呈灰败之色奥拉夫就抖动了几下，就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语一样，这才让娜美将他用水流送进了船舱。
　　吱呀…！
　　当幽暗的舱门快速关闭时，道森似有所觉地望向船舷下方深海，在控制黑雾的破败之王不出面时，作为使者的卡尔萨斯很明显无法抵挡俄洛伊的猛攻，这位史上最强的真者就如其性格般，一出手就霸道的不行。
　　更何况有卢锡安的竭力配合，如果任由俄洛伊如此强攻下去，用不了多久黑雾就会溃败，可意外总会到来，来得毫无征兆，却又在情理之中。
　　“你感觉到了吗…”
　　抬起头的道森和娜美对视在一起，便看到彼此眼中一闪而过的紫色蕴光，蠢蠢欲动的虚空终于来了，这种不断在进化的恐怖生物结合体，不可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呼…等的就是你。”
　　一直在旁观的道森踏上栏杆，没有任何犹豫的向着下方深海疾驰而去，“大海，逆流而下吧！”紧随其后的娜美挥起法杖，骤然掀起的巨波后发先至的迎了过去，刹那过后又在浮现的紫色极光中消失不见。
　　噗嗤…！
　　某种破壳而出的渗人声音从下方袭来，甚至让远方的战场都诡异地为之一静。“杀——！”抽出苍白的道森第一时间闭上双眼，可那只泛着氤氲紫光的独眼还是出现，在一片黑暗中醒目异常，以世间的所有奥秘诱惑着他看了过去。


第505章 狭路相逢

　　“道森！”
　　娜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虚空之力蔓延开来的瞬间就冲了过来，两者铺一接触就将他带离那种死寂般的环境，再次睁开眼睛的道森惊出一身冷汗。
　　“谢了…”
　　他自以为闭上眼、专注心神就能防止虚空给自己下套，可还是中招了。此时下方的深海中哪儿有什么独眼，有的只是老树盘根般纵横交错、无数张牙舞爪泛着紫色微光的狰狞肢体，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专心、专注、专至！”
　　抓着道森手掌的娜美毫无顾忌地迎怀送抱，或者说是用身体各个部位的鱼鳍贴了上来，尾巴猛地一甩便带着他直奔令世间万物都心生恐惧的虚空！
　　“喝——！”
　　一向信奉当头一棒出真知的俄洛伊终于退了，“很快，所有东西都会衰败…”低吟着的卡尔萨斯松开法杖，第一次翻开了手中那本镶嵌着灰色宝石的魔典，下一刻黑雾中的所有亡灵齐齐发出尖啸，形成一股又一股骇人听闻的暗蓝光柱从天而降，如同天罗地网般将所有海兽大军笼罩其中，这个传教者竟是想也不想的和虚空联手了。
　　这也正是蛇母一直以来被迫防守，从不主动选择出击的原因，祂并非无法对付黑雾，只是无法同时对付两者带来的威胁，更奢论是祂们彼此相互的夹击。
　　“海洋，就是我们的母亲…”
　　“我们生来，便是风暴…”
　　“动吧，动吧，动起来吧——让风暴驾驭生命！”
　　大喊出声的俄洛伊举起神悉，骤然浮现的万丈白光浩浩荡荡遍洒深海，将所有的黑暗逼得退让开来，露出下方那犹如岩浆肆溢，滚烫、浮动、摇晃攀升的虚空之河！
　　“愿死亡解脱所有，啊——！”
　　放声高歌的卡尔萨斯同时给出回应，带着万千亡灵的合唱，用凄婉、决绝、壮丽浩大的歌声传遍光明，让扭动不休，高悬上方的暗蓝光柱又骤然壮大一分，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随时都有落下将在场所有灵魂收割的打算！
　　“凿除闲质，独留圣石…凿除…”
　　再次碎碎念起颂词的卢锡安闭上眼睛，双枪之上开始浮现如太阳般的炙热光芒，他必须在这种世界末日般的环境中冷静下来，做好全力以赴献身光明、驱逐黑暗的打算！
　　“浪潮逆转了…昂！”
　　正与赫卡里姆玩儿二人转的菲兹握住手中三叉戟，一些久远的记忆开始浮现脑海，冰冷彻骨的孤寂悄然爬上心间，将他折磨的痛苦不堪，想要迫切的释放一切力量消灭所见的一切敌人！
　　“果然，变成了这种最恶劣的情况…”
　　“你害怕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起家乡的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将蛇母传递给自己的画面甩出脑海后，呢喃的道森摸向了腰间小盒，抱着他急速向下的娜美闻言眸子闪过一道亮光，“还不是时候，请交给我…！”
　　“好，但是不要逞强！我们可是有交易的…”
　　看着正向他们延展而来的虚空肢体，道森又被抱紧一些，“是，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娜美，在眼角余光处留下一个甜美微笑，高抬手中法杖，召来了一道道如天空般蔚蓝、大海般汹涌，层层叠加涌动的明亮海浪！
　　轰隆、轰隆隆——！
　　下一刻涌来的虚空肢体与明亮海浪相撞，掀起的轩然大波荡起无数涟漪，荡得整个深海摇曳不休，无数亡灵哀嚎，海兽齐啸。
　　纵然环境如此恶劣，末日之景气焰滔天，可仍旧无法阻止两个并不高大，与在场大多生物相比甚至勘称渺小的生灵，就那么一往无前的直奔深海下方的虚空之河。
　　在这条望不见尽头、宽度，只有死寂与神秘并存的紫色岩浆大河上，有一个正在不断吞噬海水，排出液体的深渊巨口在蠕动着。
　　如果有人能够深入其中，直达底部，就会发现有一只无法言喻的紫色独眼镶嵌其内。一眨不眨，一刻不息的分解、吸收、消化、进而理解着构成世界的一切物质。
　　道森没有来过这里，但他有蛇母的指引，很清楚这深渊巨口就是虚空力量的核心之一。只要能破坏掉这个核心，花费了不知多少年，用掉不知多少心血才入侵到蓝焰群岛海域的这片虚空就会彻底消失，让此间生灵有所喘息，能够在未来更从容的面对浩劫。
　　这不是为了正义，只是利益使然。自从对俄洛伊提出要反扑、甚至重创黑雾，进而让盘踞暗影岛的黑暗力量大幅度衰弱后，道森就有了如此心理准备。
　　哗啦、哗啦啦…！
　　娜美招来的明亮海浪依旧在涌动，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虚空肢体一刻不停的袭击着，企图将他们拦截在核心之外。纵然意志坚定，可人力有时而穷，这种全方位覆盖式保护耗费的魔力之多，要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够了，娜美…接下来交给我，走！”
　　听着娜美越发急促的心跳声，知道在继续下去她可能连自报之力都失去的道森，很坚决的将她推了出去，迎着那对满是担忧的琥珀双瞳微微一笑：“我…”
　　本想说我一定会成功回来的道森，一开口就意识到这是个相当要命的flag，便什么也不说的点点头继续向下冲去，行进效率比之先前的速度陡然慢上一截，毕竟他不是鲛人族，无法像娜美那般如鱼得水。
　　虚空自然不会放弃如此良机，毫不留情的放弃对娜美的攻击，转而将所有肢体涌向道森，大有将他在瞬间分割成无数碎片的打算。
　　“再等等、再等等…”
　　摸着腰间魔法盒的道森身上开始浮现淡淡金光，右手的苍白同时覆上苍白之光，直到那令人作呕，五脏肺腑晃荡，带着无尽冰冷的虚空肢体袭来、差那么一毫厘就贴上身体时，他才堪堪打开魔法盒——嗡！
　　光、光、光，到处都是光，捂不住、遮不了，犹如银河般灿烂绚丽的光芒，就这么洋洋洒洒的冒了出来。将道森身体周围上下左右，不留一丝缝隙盖住的虚空肢体们与这光芒一接触，就溃散得干干净净。
　　“呼…机会只会眷顾等待的人，精准是唯一的标准，窍门就是脑子机灵、手脚麻利！！！”
　　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森，乱糟糟地念着卡蜜尔经常挂在嘴上的话语为自己注入决心。手中紧握先前路上被俄洛伊交付的深渊珍珠，将这枚足以对虚空核心造成毁灭性打击的至宝，一刻不停的携带着直奔向下。
　　而虚空本身因为先前要毕其功于一役的缘故，仓促之间竟是无法调集足够的力量来阻拦他，几个呼吸间两者的距离就减少了一大半！


第506章 直面虚空

　　咕噜噜、咕噜噜…！！
　　在道森带着深渊珍珠疾驰而来时，虚空核心内的独眼自然不会无动于衷，感受到致命危机的祂没有第一时间撤离，而是不退反进的从深渊巨口中凸了出来！
　　“嘿…”
　　怒击而笑的道森没有闭眼，猛得瞳孔将瞳孔瞪大，直勾勾的看向那只仿佛蕴含着世间至理的独眼。他就是再愚，再贪婪，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诱惑迷失自我，如果连这种意志力都没有，他还谈什么将来面对浩劫！
　　噗嗤——！
　　意外突如其来的发生，意识到精神层次的诱惑失去效力，蕴光遍布的紫色独眼裂开了，裂得一点犹豫都没有。因此迅速敞开的巨大眼球内，浮现出黑压压一片，数以万计的狰狞生物。
　　“见鬼，这是蚂蚱？！”
　　望着那些突然从独眼内浮现，体型堪比磨盘大小、有着四肢，头上三只紫眼泛光的虚空生物们，想起某个存在的道森心中骤然一紧，不详的预感就此到来。
　　沙沙、沙沙…！
　　令人头皮发麻的爬动声铺天盖地涌来，这些蚂蚱们成群结队的爬出裂缝，又一片又一片的向着道森方向跳来，哪怕在深渊珍珠的光芒下它们皆是一触即融。
　　这种自杀式冲锋看似徒劳无功，可道森却知道不能如此继续浪费能量，不得以他只能收回珍珠的大半力量，只保证通往深渊巨口的道路畅通无阻。
　　嘶…！
　　某种不可名状的嘶吼突兀地响起，尽管听不懂，道森还是感觉到这是一种极为严厉的警告，虚空在警告他如果继续前进就是鱼死网破，九死一生！
　　“无惧，无厌，亦无休…”
　　呢喃的道森动摇了那么一个刹那，随之而来的羞愤就化作澎湃汹涌的勇气涌上四肢百骸，带着他身体不退反进的猛然突进一大截。
　　嘶嘶…！
　　在意识到这一生命个体拒绝了自身提议后，虚空歇斯底里地爆发了。从独眼中涌出的蚂蚱们齐齐爆炸开来，噗嗤噗嗤地声音络绎不绝，形成的紫色液体转瞬间就涌了过来，让道森企图节约能量的行为失败。
　　“真是麻烦…”
　　随口抱怨一句的道森抬起右手，五指紧握的苍白直指而下，深渊珍珠带来的光芒再次缩小，无视了其他方向涌过来的紫色流体，带着他再度加速冲向独眼！
　　有净化之力做先锋带路，本该与珍珠光芒互相抵消的紫色液体顿时溃不成军，但道森也不好受，他体内的能量就像泄洪般一泻千里，短短几秒就去了一大半。
　　“呼…”
　　深呼吸的道森招出银熠，璀璨的星光乍一浮现就起到奇效，将拦在前方的紫色液体冲出豁口，过度使用能量的后遗症让道森眼前一黑，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停滞，行云流水的完成了左右手互换，让深渊珍珠再度肆意绽放的光芒将道路打开。
　　“10米、7米、5米…”
　　默算着剧烈的道森嘴角微微勾起，承载着独眼的深渊巨口终于退了，慌慌张张地让人信心大振，就在他以为大局已定时，一对泛着蓝白色的眸子突然亮起！
　　嗡——！
　　根本就没给道森反应机会，看似溃逃的独眼就反弹而来，带着那对要命的瞳孔径直迎了上来，紧随其后的波动将紫色液体吞噬一空，形成一个融合了紫色、黑色、蓝色的三色圆形镜面。
　　“开什么玩笑…”
　　道森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选择后撤，可还是慢了一步，迎上了那个受虚空召唤而来，一袭红袍在身，脑袋上还亮着一团紫色漩涡的恐怖身影——虚空先知-马尔扎哈！
　　“凡人，见证你的死亡吧！”
　　不见一丝怜悯，如回音般重重反复叠加的低语带着一道明亮至极的紫色光线袭来，避无可避的道森挥剑迎了上去，与其接触的瞬间，整个身体就轰然发出哀鸣。
　　净化之力是能挡这道光线没错，可他同样也无法轻易动弹，要不是左手还有深渊珍珠散发的光芒庇护，他早就被周围的虚空肢体给撕成无数碎片了。
　　来之前道森就设想过许多意外，他想过被迫返回，想过虚空会偃旗息鼓，甚至想过成功毁灭此地虚空后的灿烂光芒，可唯独没想过会以这种形式，被拦在了最后的门槛前不得寸进，生死两难！
　　“不要放弃！”
　　就在道森考虑将深渊珍珠抛出去做诱饵，再想办法逃离，哪怕是丢下点儿身体零件，或者燃烧法力缩减寿命也在所不惜时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如天空般明亮的海浪！
　　哗啦啦、哗啦…！
　　娜美本可以趁虚空全力以赴剿灭道森的时候离去，可她始终放心不下。曾在海渊深处见识过虚空为何物，并与之对抗过的娜美很清楚祂的可怕，所以她来了，为了那个一起活下去的交易！
　　“呵，我真是贪生怕死得够可以…”
　　自嘲一笑的道森，再无保留为苍白注入所有能量，带着惋惜与决绝松开剑柄，在明亮海浪的帮助下一个闪身躲过马尔扎哈的压制，脚下猛然一蹬滑出最后几米，将左手的深渊珍珠狠狠地、死死地，没有任何保留的按在虚空独眼上——嗡！！！
　　就此碎裂开来的深渊珍珠化作漫天尘埃，从内到外迸发而来的炽烈光芒暖洋洋地，刚才抵抗马尔扎哈时差点崩溃的身体，也开始出现治愈时的酥麻感。
　　虽然道森已经精疲力尽，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本该一拥而上将他抹杀的虚空肢体，却在最后一刻湮灭成渣，稀里哗啦的碎得到处都是。
　　“凡人，艾卡西亚在召唤你。”
　　彻底崩溃的独眼并没有过多影响到马尔扎哈，周围的空间开始泛起涟漪“不，手给我…！”一刻不停驰来的娜美伸出手掌，眸子中泪水不停流转，我见犹怜的让人惋惜。
　　“抱歉…”
　　望来的道森手伸到一半停下，他判断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强行为之只会让娜美一起送死，可这不代表他会自愿送死：“俄洛伊，你说过会保老子不死的…给我说话算话啊！！！”


第507章 九死一生

　　“虚空万岁。”
　　马尔扎哈没有理会道森的求救，张开的双手于胸前一叉，一道螺旋形的裂缝大门随之打开，在大门后清晰可见紫色泛光的蠕动壁垒、各种如血管般粗细不一的纵横交错，以及正在肉囊内孵化开来的无数蚂蚱！
　　“糟糕…”
　　看得头皮发麻的道森顾不上等待救援，想也不想的取出一张纸牌，周围的空间波动越发絮乱，这种情况下使用命运和买彩票一样，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传到哪个异空间内，可即便如此也比掉进这鬼东西里面强！
　　嗡——！
　　道森不惜燃烧法力换来的空间波动到来，“凡人，不要挑战命运的意愿。”警告的马尔扎哈探出双手，三色圆洞内便涌出一股骇人吸力，周围空间也不安分的搅动起来，这样子传送只会将自己扯成无数碎片。
　　“一个个张口凡人。闭口凡人…你个烦人的傻13。”
　　逃跑失败的道森果断放弃命运魔法，抓向胸口的青鸟护符，骤起的狂风将下方吸力稍稍抵御，同时将飘落一旁的苍白招回。
　　蚂蚱们已经将娜美的来路堵住了，或许她已经自身难报了，既然逃不了，那就试试将传送门毁灭好了。当机立断的道森松开护符，陡然转向的狂风推搡着他直奔裂缝大门，见状马尔扎哈蓝白色双瞳一闪，恐怖的紫色光线又一次从他脑袋上袭来。
　　“该死，你丫大招没CD的吗…”
　　这个不是玩游戏，被马尔扎哈招式命中的话可不是压制那么简单，消融成灰，不！是连灰都留不下的湮灭，被逼无奈的道森挥剑迎了上去，接触光线的瞬间重压袭来，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发出轰然哀鸣，眼前一黑的道森喉头一甜，又狠狠一咬牙将涌上来的鲜血吞了回去，光是这一下就少活好几年！
　　“十死无生啊…”
　　没想到虚空会如此难缠的道森苦涩一笑，再一次将苍白松开，任由马尔扎哈的紫色射线将它撞飞，身体则被那道螺旋裂缝产生的吸力猛然拖至近前！
　　“动起来！”
　　“我正在动！”
　　“接好了，小子！”
　　俄洛伊的爆喝远远传来，即将落入虚空世界地道森探出手的刹那，一道拖着白色尾焰的流星就坠落而来，“是神悉…”瞳孔张大的道森喜悦才刚浮现，马尔扎哈就挥手抽出腰间的精致小弯刀，“叮”地一声过后神悉将他的胳膊砸得粉碎，不过自身也受到阻碍慢了一拍，下方传送门的吸力也因此暴增数倍——嘎吱！
　　“想带走老子？没门！”
　　近乎整个身体被吞没的道森，留在外面一只星光璀璨的左手，下方的虚空世界在他进入时就第一时间蠕动起来，分出密密麻麻的肢体抓来，可终究还是神悉先到一步！
　　“开——！”
　　手掌触碰到神悉的刹那，汹涌而来的灵魂能量就填充身体，虽然不是精纯的魔力不能使用净化之力，但也足够道森将螺旋大门扯开一个口子，让掉落下方的身体回来大半。
　　“漩涡为尊，动！”
　　姗姗来迟的俄洛伊终于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还有成百上千的透明触手，“无可避免…”低吟的马尔扎哈不敢掠起锋芒躲向一旁，得到提示的道森没有一丝迟疑，想也不想的就将抓着的神悉转动起来——嗡！
　　于霎时间内产生的漩涡产生一股巨大吸力，传送门之后的三色圆球“咔擦”一声碎裂开来，没了这一影响的道森终于脱离下方的虚空世界。
　　“撒吧拉撒…”
　　无视了俄洛伊攻击的马尔扎哈，在付出一条腿的代价后冲了过来，说了一大串晦涩难懂的古恕瑞玛语，“献祭…”只在其中听懂这一词意的道森将神悉砸了过来，汹涌的灵魂能量一拥而上企图吞没对方，但还是慢了一步。
　　献祭自身的马尔扎哈就此自燃开来，喷涌而来的紫色火焰吞噬了所有能量，并余势不减的将道森包裹，尽管神悉及时释放出白光将他庇护起来，可还是拦不住烧得只剩个螺旋状小球的马尔扎哈。
　　“脱了衣服去！！”
　　慢了一步的俄洛伊飞身扑了过来，楞了一下的道森身体骤然变得异常燥热，他马上就醒悟过来要干什么，如她所说那般径直将名为“衣服”，实则是身体的事物丢了出去，一同飞出去得还有他最后的庇护之物神悉！
　　“不要停，继续动！”
　　迎上神悉的俄洛伊将触手一起拍来，缠在周围的紫色火焰眨眼间就消失大半，避免了他身体被腐蚀的下场，但变成灵魂状态的道森并没有就此安全。
　　这种做法只骗过了紫色火焰，没骗过有着自己思想的马尔扎哈，虽然很难想象只剩一个有着螺旋纹的小球会有意识，但他还是来了，带着择人而噬的恐怖气息撞了过来！
　　“呼…”
　　在蛇母的灵魂力量加持下，整个灵魂异常凝实，好比灵体的道森呼出一口带着微白荧光的哈气，手掌一握将这些荧光聚于掌心化作利刃。
　　他现在无比感谢与瑟塔卡在灵魂领域的相遇，要不是有这份经验的话，道森怕是只能束手待毙了。手起剑落之后，荧光构成的利刃就将螺旋小球一分为二，为什么不躲？
　　“不好，中计了…”
　　想到什么的道森来不及躲避，变成两瓣儿的小球就对准了他的灵体，下一刻剧烈的空间波动泛起，随之出现的螺旋裂缝将他整个吞没其中。
　　“小子，等着！”
　　怒目圆瞪的俄洛伊抬起左手将神悉砸来，堵住了正迅疾愈合的裂缝，右手夹着他的身体头也不回地离去。以灵魂状态被拉进虚空世界的道森，连绝望的时间都没有，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虚空肢体与蚂蚱们从四面八方袭来，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嘿，从十死无生变成九死一生了啊…”
　　干脆闭上眼睛的道森灵体浮动起来，双拳难敌四手说得就是这种情况，那将自己变成“四手”就好了。反正现在灵魂状态，不受身体的固有限制，想飞就飞，想变就变，上面还有卡着入口的神悉作为能量提供源！


第508章 你也有心

　　嗡——！
　　以最快速度整理心情后，睁开眼睛的道森灵体就燃烧起来，袭来的虚空肢体与蚂蚱们感受到危机齐齐一撤，他的灵体也同时凝固下来，变成一副三头六臂的古怪模样。
　　一对长剑、一个灯柱、一杆长枪，只有四件武器在手的道森咧嘴一笑，不是不可以如哪吒般用六件不同的武器，但一心四用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即便如此应付当前场面也够用了。
　　“不来嘛，那我去了…”
　　因这古怪变化而犹豫的虚空生物没动，但道森不会坐以待毙的等死，喝下涤魂水的他可不怕与虚空交战时受伤，进而灵魂被侵蚀这种事。
　　唰…！
　　不动则已，一动就雷霆万钧的道森抬手就是一杆长枪挑了过去，这才反应过来的虚空生物们一拥而上。踩在半空中的道森灵体陡然一转，左侧身体的双剑疾舞成花割裂数十道虚空肢体，再转右侧身体的灯柱就旋转成桨，如绞肉机般扫清从下方袭来的蚂蚱。
　　“哦？”
　　先前在深海中没怎么注意，但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道森，发现了这些蚂蚱身上的怪异之处。虽然乍一看下去它们都是四条腿、三只眼，可仔细观察过后就不难发现它们每个个体都在细微处有所不同，或是四肢长短不一、或是眼睛处大小不已，或是暗紫色外壳上亮度不一等等。
　　除了这些细微处的不同外，这些生物们体内皆有一颗微光脉动、如心脏般跳动的肉瘤，哪怕看似相同的虚空肢体们也同样有这种器官，仔细去听的话还能听到如心脏般的“砰、砰”跳动之声。
　　“原来你也有‘心’啊…”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道森刻意瞄准了这些要害部位，从赵信处学来的枪法，每每枪出如龙都会挑翻大片大片的虚空肢体；16年来修行不辍的剑法，带出的灵动曲线直奔蚂蚱心脏，剑剑夺命；模仿贾克斯而来的灯柱越转越疾，将所有漏网之鱼搅得七零八落，纵然无法一击毙命，也能让它们再无威胁，防守得可谓是圆转无缺、泼墨不进。
　　不多时诺大一个虚空世界，竟是被他杀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哈哈哈…”放声大笑的道森，终于抹去心中的最后一丝恐惧，纵然回不去又如何？
　　不行，差点儿变成奥拉夫那莽夫了，这里好像是艾卡西亚地底来着？
　　“老师…”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道森，抬头看了一眼上方蠕动不休的虚空壁垒，尝试着发出意念讯息：我在艾卡西亚地下，贾克斯老师…救命！
　　嗡、嗡、嗡…！
　　上方的虚空壁垒在触及这一波动的同时，就荡出圈圈涟漪将其拦截下来，“哈啊…”不怒反喜的道森脱手将长枪刺上天空，直奔那些企图阻拦他求援的蠕动壁垒。
　　疾驰而去的长枪“噗嗤”一声猛扎壁垒，并余势不减的向着上方冲去，反应慢了一拍的虚空世界骤然合拢伤口，再度凝聚出一杆长枪的道森，双腿在半空中深深一压，再抬起时就一飞冲天。
　　嘶嘶、嘶嘶…！
　　突兀响起地嘶吼充满愤怒，似乎是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整个虚空世界沸腾了。前赴后继的蚂蚱们如潮水般退却，随处可见的虚空肢体猛地一缩，下一刻就膨胀数倍，竟是企图用单纯的力将道森碾死。
　　“差不多了吧…”
　　正冲向上方壁垒的道森举起长枪一刺，借助反作用力回弹开来，先前丢出手的灵魂长枪就绽放出一缕金光，眨眼功夫不到就消失不见。
　　这是武器大师传承中“星火”，有着狼烟一样的求援功效，能感受到这种光芒只有武器大师，只要成功贾克斯就会毫不犹豫的赶来驰援，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突破虚空阻拦，成功到达艾卡西亚上方的土地。
　　轰隆、轰隆隆…！
　　暴动的虚空似乎失去了耐心，在一条条如泰山压顶的虚空肢体重压下，先前的从容化为狼狈不堪，只能优先保命的道森开始四处乱逃，距离散发着微微白光、堵住裂缝的神悉也越来越远。
　　距离越远神悉提供的灵魂能量就越少，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的道森开始想入口靠拢。虚空世界自然不会如他所愿，那些恐怖肢体又一次进行了“冷缩热胀”，爆发开来的刹那形成一个漆黑荆棘遍布的狰狞绝路。
　　叮——！
　　举剑砍在黑色荆棘上的道森，本以为会如先前一样将其劈开，可手臂却被狠狠反弹开来，只在上面留下一个快要贯穿的伤口，可下一刻这口子就在虚空能量的补充下迅速愈合。
　　没想到发个信号就进退两难的道森退让开来，眼下情况除非不顾一切的爆发能量冲过去，然后俄洛伊恰好找到办法突破入口，否则他便死无葬身之地。
　　“不…”
　　近乎走投无路的道森灵体一颤，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可是虚空经营了千年以上的地下世界，真的拿自己没办法吗？刚才马尔扎哈本可以用最后一下重创他的灵体，可对方还是选择将他拽到此地，就像一开始打算的那样。
　　或许虚空不是想杀人，而是要研究他的灵魂，幸运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变成其中一员，可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自问自答的道森闪身躲开一记重压，不顾一切地施放灵体内所有能量，异常耿直地冲向远方神悉。虽然很不想死，可与堕入虚空相比，被对方操控着在未来将屠刀对准亲人、朋友们生存的符文大陆得话，那他宁愿将灵魂灼烧殆尽，如大伯那样什么也不留下。
　　嘶嘶、嘶嘶…！
　　道森这边下定决心的瞬间，暴动的虚空就及时做出反应，在神悉堵住的下方吐出一团闪着淡紫色光芒、正在疯狂收缩吸附周围能量的螺旋小球，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重生。
　　“马尔扎哈…！”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对方克制的道森怒吼出声，他以前和伊泽闲谈时，小黄毛就说过这丫在恕瑞玛大陆上，是个自称先知的、不折不扣的神棍。
　　本来神棍也没什么好怕的，可马尔扎哈偏偏是在为虚空传教，到处对世人宣扬虚空是符文之地的救赎，是至高无上的生命。
　　就像刚刚见过的卡尔萨斯那样，都是脑袋不正常的蠢货！
　　“时日无多的凡人，向虚空鞠躬吧！”
　　道森的怒吼换来马尔扎哈的劝说，“你个没脑袋的傻13！”望着正生成脑袋的敌人，气得破口大骂的道森灵体一转扫开周边虚空肢体，借此蓄力完毕的长枪“唰”地再次脱手，带出一道燃烧着灵魂烈焰的长矛直奔而去。
　　企图将他瓮中捉鳖的虚空世界自然乐得如此，全力以赴的调动肢体将攻击挡下，“去死、去死…”气急败坏的道森手中依然不停，上蹿下跳的对着马尔扎哈攻击起来，与先前那种会专门瞄准虚空生物要害，冷静果决的模样截然相反。
　　嘶嘶…！
　　监视、监听、学习。
　　个体开始愤怒、理智缺失，应对方法…放任自如。
　　这一次响起的嘶吼不同，听在心中的道森陡然生出一种饥饿感，他听不懂这声音代表什么，可能“品尝”出这份压抑许久的渴望。
　　“报应来了…”
　　直接低头的道森看向自己灵体，在胸口正中央的地方看到一个紫色光点，它看起来极为透亮，就像是装在玻璃瓶内，一闪一闪的犹如星辰。
　　灵魂力量的大幅度燃烧，导致银熠都无法将其严密封锁，如果这份构成净化之力的源泉就此外泄，与虚空世界产生联系会怎样？
　　“管特娘的会如何，见鬼去吧…”
　　道森看似异常愤怒、实则在用攻击观察虚空保护马尔扎哈时的行动轨迹。就在他以此快速找准缺口、规划出突围路线正准备破釜沉舟时，灵体内没了限制的紫光骤然大放光芒，就像是在回应这光芒一样，数十道紫光就从左侧方向冒了出来！
　　“不会吧，还真见鬼了？！”
　　这一幕的突然到来，看得道森三个脑袋同时目瞪口呆，因为他感受到得不是虚空世界冰冷、压抑的敌意，而是截然相反的善意！！


第509章 直接证明

　　时间稍稍回溯，艾卡西亚边缘，地疝。
　　在恕瑞玛大陆提起“艾卡西亚”这一名字的话，对人们来说或许比较陌生，但如果提起“地疝”这一词语的话，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在这环境恶劣、黄沙漫天的大陆上，哪怕是正牙牙学语的小型部落孩童，都能用很情绪化的面部表情，将这份深刻于身心的恐惧表现出来。
　　不要靠近地疝。
　　千万别靠近地疝。
　　绝对不要靠近地疝。
　　千百年来每个在恕瑞玛出生的孩童，每个踏上恕瑞玛大陆的人类都会被旁人如此叮嘱三句。用得还是再标准不过的大陆通用语，绝对不会出现漏听、听错之类的乌龙。
　　人们之所以如此慎重其事的说明，不仅仅是因地疝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恐怖传说。
　　还因为它与死亡直接对等，是位于恕瑞玛大陆南部尽头的一处远古废墟，是虚空生物们从地底破土而出的直接证明！
　　虽然恕瑞玛地区各处出现的虚空生物、以及地疝形成的具体时间早已湮灭在历史中，可这世上总是不缺一些勇敢又好奇的人想要深入了解一下此地。通常来说，人们会赋予这类人一种称号——最最最愚蠢的探险家。
　　轰隆、轰隆隆…！
　　“不…杰德！！”
　　“救救我，杰克、杰克！”
　　“不，绳子、绳子，快丢绳子啊——！”
　　突如其来的震颤来得凶猛异常，骤然撕裂的大地将一支探险小队吞没大半，幸存下来的两人徒劳无功的哭喊着，身体控制不住的向着来时方向逃去。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地疝探险，又突然遭遇死亡危机的幸存者两人一边夺命狂奔还一边丢背包、水壶、武器等等，总之任何会影响逃跑的东西两人都会丢。
　　人类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到来的死亡面前友情、爱情、还有人情来着？反正不管是什么情，都会比沙子还渺小…唰、唰、唰！
　　悄然出现的黑色人形生物如此想着，在身上闪烁的紫色微光中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哪怕是裂开的大地也无法让其慢上一拍。这光芒的主人，即便是在裂开的峭壁上也是如履平地，几个反复之后就轻松捞起三个正坠落地渊的倒霉蛋。
　　“啊啊，是怪物，怪物要吃人了！！”
　　“村民们说过，这、这是那个从深渊回来的怪物女孩…”
　　“不要啊，我不要被吃…”
　　被某种诡异蠕动肢体缠住的三人才刚脱离生死危机，就恶言恶语对他们的救命恩…人？
　　如果这个近乎全身包着漆黑甲壳、上面布满紫色裂缝，被阳光一照会发射出渗人幽光的人形生物，还能够被称之为人类的话。
　　“好吧…那我松手了。”
　　或许是被人们恶毒的言语伤到了，扭曲怪异的女声从那张看不到任何五官，只有两条紫色裂缝将整张脸分成三角状的白色甲壳内传来。
　　没想到这怪物不仅能听懂，还会说话的三人齐齐住口，好在对方并不吃人，果然如所说般松开缠住他们的细肢，猛得一卷将他们扔回地面——噗通！
　　他们落地时虽然摔得尘土漫天，可实际上并没受到多大伤害，很明显这一摔控制了力度。哀嚎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的三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头也不回，唯恐一回头身后的人形怪物就将他们吃了。
　　“爱、恐惧…”
　　有感而发的幽幽低语随风散去，三人口中的怪物女孩摇摇头，褪去脸上的覆盖物，露出来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狰狞可怖、择人而噬的怪脸。
　　而是呈小麦色，眉毛、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皆有的人类面孔，在这副人类面孔上饱含鼓励的神情，还夹杂着一丝柔和的忧伤。
　　就这么看着三人越跑越远的怪物女孩，直到确认他们没有后续危险后，才再次自言自语道：“不管是什么，活下去的渴望都会推动人类逃跑…跑吧，离得越远越好。”
　　可惜的是这份忠告没人来听，更没人知道她的声音在没有白色甲壳后正常了许多，听起来脆脆的，有些中性，满是成熟的坚强。
　　“也许不戴这个会好点？可那就来不及救人了…”
　　抬起漆黑手臂的少女借着阳光，用另一只手拨开正微微蠕动的黑色长发，照出那张本该颇为秀丽，但却因为发黑、发紫的嘴唇，与充满紫黑两色的双瞳而大打折扣。
　　起码在人类看来，这是一副极为不祥的面容。
　　“都什么人啊，连声谢谢都没就走了！算了，卡莎…下次再努力儿吧。”
　　自称卡莎的少女微微一笑平复心中哀怨，白色的甲壳又一次覆盖而来，将这为数不多的人类证明彻底隐去。很多人看到她都会吓得后退，可是在这身躯壳下，他们知道自己跟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一如往常如此安慰自己的卡莎歪歪头，虚空这家伙今天很反常，十分反常，这怪物从不会贸然动弹，浪费没必要的力气。
　　毕竟地疝这地儿已经没什么好吃的了，可祂还是动了，就像打了个喷嚏似的，将眼前本就千疮百孔的大地，又撕裂出许多狰狞口子。
　　“嘶…！”
　　正想着为何如此的卡莎倒吸一口冷气，自从10年前意外与这身壳融合后，她就经常会感到一种针刺感，而且是密密麻麻覆盖全身的那种。
　　最初这种感觉又痒又疼令人几欲发狂，以至于她不得不为这身壳取了一个“第二皮肤”的称呼。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的流转，卡莎早已适应了这种极为鲜明的、能让她能觉察到自己“活着”的感觉，可这一次的感觉来得有些凶猛，就像最初的第一次那样令人难受。
　　“不对…”
　　呢喃的卡莎脚下一踩，后背肩胛骨上那对形状如象牙、通体漆黑，圆端表面泛着紫光的翅膀就震荡开来，带着她快速飞向裂缝下方。
　　随着对裂缝的深入，上方的阳光逐渐也逐渐远去，就连风声也越来越小。当黑暗完全覆盖这道裂缝时，风儿也彻底消泯不见，四周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唯有心脏的跳动是唯一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越跳越快的卡莎皱起眉头，第二皮肤收缩的更厉害了，这说明自己已经快到底了，怪不得虚空特有的威压如此严重。
　　今天的虚空有些亢奋呢，难道是又有什么新怪物诞生吗？


第510章 怪物与人

　　“不在这里，在更深处…要去看看吗？”
　　考虑了一下虚空活跃的原因后，身体的悸动催促着卡莎向上攀升。换做往日她当然不会有任何犹豫的去查探，毕竟这世上总有些事要有人责无旁贷。
　　但是最近地疝附近来了三个奇怪的人，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在做监视虚空、消灭虚空怪物等等之类的麻烦事儿。
　　领头的穿着件裹得严严实实的紫黑大袍子，有个火把似的铁柱子当武器，虽然看起来并不厉害，可对方却散发着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
　　另外一个是全身闪闪发亮的漂亮女人偶，会蹦会跳还会说话，身边飘着一个古怪的圆球，很难想象这是魔法造物。观察了好几次后，卡莎甚至有种这个人偶是人的错觉。
　　最后的是个与自己发色一样，但头发长了不止一倍，在脑后绑成麻花辫、戴着红色眼镜，拿着十字弩，自称是暗夜猎手的人类少女。
　　“暗夜猎手啊…”
　　一提这名字卡莎就头疼，这家伙和那些来冒险的愚蠢探险家们不同。对方经常会拿着能发射银箭的弩，悍不畏死的和虚空生物作战，莽撞的让人目瞪口呆，要不是有拿灯柱的强者照应，恐怕她早就被虚空吃得什么都不剩了。
　　“啊…”
　　正在卡莎思考着要不要大胆行动时，一股致命的危机感从上方传来，抬起头就看到一抹银光闪烁而来。她想也不想的错开身体，紧随其后的弩箭一刻不停，大有将她钉死在墙上的打算。
　　“我可不是怪物啊！算了，从虚空内部赶过去吧…就当是躲灾了。”
　　小声嘀咕的卡莎只得向下方深渊逃窜避其锋芒，几天前她们遇见过一次，那时她正在偷偷观察人偶少女摆弄圆球，被发现后尝试着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是怪物，更不是坏人，可却遭到对方无情猎杀。
　　唰、唰…！
　　裂缝边缘的薇恩徒劳无功的射了两箭，就果断放弃对卡莎的追杀，凝望着她消失在下方黑暗处，明明是个怪物，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类，真是好笑。
　　“哼，总有一天…”
　　冷哼的薇恩转身走向艾卡西亚深处，没走几步就听到低鸣颤音随风飘来，不多时漫天风沙中跑来一个朦胧身影，挥着手：“薇恩小姐、薇恩小姐…”
　　“这里，奥莉安娜。”
　　快步迎上去的薇恩收起弩箭，风尘仆仆而来的奥莉安娜径直扑了上来，撞了个满怀，本该冰冷的机械身体，却在此时微微发烫，稍解了一下薇恩心中阴霾。
　　“你又在乱跑了，贾克斯大师会生气的…快，他说让我们马上回去集合。”
　　虽然听起来声音空荡荡的，但悬浮在周围的圆球，还是用震颤表达了奥莉安娜的埋怨，“那个小偷怪物又来了。”随口解释的薇恩将她抱开放到身前，奥莉安娜便转着脑袋四处张望起来：“哪里、哪里…”
　　“被我赶跑了。”
　　“啊，你攻击她了？贾克斯大师说她不是坏人…”
　　“呵呵，坏人？如果那东西还能称之为人的话…走了。”
　　嗤之以鼻的薇恩径直迈步，缓缓跟上的奥莉安娜沉默着，好一会儿跑上前来，紧紧盯着她：“那薇恩小姐，你觉得什么是人？”
　　…
　　…
　　同一时刻，裂缝之下。
　　哗啦啦、哗啦…！
　　摆脱暗夜猎手追杀的卡莎破开砂砾，一往无前的冲进如沙漏般正坍塌的漩涡内，熟悉而荒诞的世界便徐徐展开。在这片紫色的微光脉动中，没有阳光、没有风，只有令人作呕的腐臭与惊惧诡异。
　　“呼…”
　　望着周围那些似花非花、似树非树，歪歪扭扭扭曲颤动的地形，莫名有种安心感的卡莎松了口气。相比在地面上活动的时间，自己待在下面的时间要多得多，也许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吧。
　　“不对，我是人。”
　　马上否定这种想法的卡莎戒备起来，家应该是能让人安心放松的地方，不是一回来就要打个你死我活的地方，这里是战场，她是来打怪物的，所以怪物呢？
　　咚、咚、咚…！
　　平日里会一涌而来的怪物们不见，只有虚空世界无处不在的“心跳”声在回荡着，一颤一颤的颇为急促。面对这反常的一幕，卡莎竟是有些失落，甚至是手足无措。
　　如果连战斗的理由都没了，那自己这十年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扪心自问的卡莎走向深处，有些漫无目的，换做往日早就偷袭过来的怪物们，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这诺大一个虚空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活着那样。
　　救人、战斗、被人们驱赶，救人、战斗，被人们驱赶…
　　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突然涌上心头，让卡莎有些意兴阑珊，自己究竟要被外面的人们误会多少次，才能不被称为“那个东西”呢？
　　话说到底什么是人，究竟是谁定义了“人”这一族群，神明吗？
　　抬起头地卡莎褪去脸上白色甲壳，紫光闪烁的双瞳轻颤着，如果祈求神明真有用的话，那她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怪物，去死吧！”
　　“离开我的女儿，怪物快滚…”
　　“杀了那个东西，这些怪物都该死！”
　　“怪物、怪物…”
　　“离这里远点，怪物女孩…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从回忆中涌现的人们张口怪物、闭口怪物，要么是东西，要么是讽刺满满的怪物女孩，从未有那么一个人将自己称之为人。
　　“我，我怎么了…啪嗒、啪嗒！”
　　卡莎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坚如铁，该流的眼泪早在十年前那个夜晚流尽了，可没想到还是哭了，哭得有些不能自已。
　　或许自己不该去观察那个人偶少女，那样的话就不会看到她和另一个人类女孩，那个自称暗夜猎手的女孩相谈甚欢，就不会羡慕她这样一个另类的“人”也能收获人类的认同，更不用说是作为同伴，一起去战斗了！
　　“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卡莎，坚强点…你还有回忆。”
　　一如往常鼓励自己的卡莎擦去眼泪，上面的第二皮肤却发出窸窸窣窣地声音，贪婪的将这些液体吸收一空，传来一股令人战栗的冰冷流转全身，同时也将脑海中那些美好的记忆打断。
　　和儿时玩伴的嬉笑欢乐，与母亲坐在岩桌前品尝美味饭菜的温馨，对冒险归的父亲撒娇等等、等等，这一切都是那么……


第511章 虚空三则

　　令人向往。
　　仅仅只是向往，过去就是过去，那些时间再也不会回来。
　　嘶嘶、嘶嘶…！
　　突然间怪物的嘶吼声到来，自怜自哀的卡莎又一次感受到熟悉的皮肤蠕动感，就像每个毛孔里都扎了一千根那样，每条血管都因此而流血，令人既颤栗、又喜悦！
　　“要吃吗？”
　　双手抚过身体的卡莎懂这种感觉，第二皮肤饿了。这身皮肤还在不停生长，它渴望着一切活着的事物，哪怕这个食物是同类。
　　要么动起来去狩猎，要么被它反过来吃掉，只能二选一。
　　“啊啊啊…！”
　　随着远方传来的嘶吼越发清晰，第二皮肤就越急不可耐，蠕动、针刺、发痒接踵而来，将卡莎折磨得放声大喊——嘶嘶！
　　不知从何处涌现的怪物嘶吼着窜了过来，饱含无尽的饥饿与渴望，带着腥臭与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在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面前，第二皮肤自作主张的将白色甲壳覆盖而来，背后的象牙般的肩荚内开始积蓄力量。
　　轰隆——！
　　几乎是下意识的卡莎就将肩荚内的能量倾斜开来，这些拖拽着紫色尾焰、如烟火般灿烂的能量弹，一经落下就掀起狂风，迸发出明亮的灼热与轰鸣。
　　虚空第一法则——别死。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卡莎活了下来，她甚至都没有看清袭来的怪物是什么模样，对方就被炸得四分五裂。然后便是第二皮肤的进食时间，它伸出几十根如树枝般的细肢窜了出去，在“噗嗤、噗嗤”的声音中，将怪物身体内的心脏吞噬一空。
　　“嗯～！”
　　无法抗拒的愉悦感就此传向四肢百骸，让卡莎发出满足的低呼，下一刻更加剧烈的饥饿感浮现，强迫她向着前方嘶鸣阵阵的地方赶去。
　　“第一指示，杀戮…”
　　第二肌肤的暴走来得有些突然，将这戏称为指示的卡莎没有抗拒这份悸动，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将对人偶少女的羡慕抹去，才能重整旗鼓。
　　“保持警惕…”
　　战意归来的卡莎慢慢集中起精神，身体灵活的在虚空世界内腾挪转移，不多时就循着声音的来源找到了…一些令人惊讶的猎物。
　　不是以往那些东拼西凑，看起来歪歪扭扭、不成模样的怪物，这次出现的怪物是很有规律性的四条腿、三只眼，乍看之下，甚至会让人以为它们都是一样的。
　　可在虚空世界内活了10年的卡莎知道，虽然这里孕育了无数怪物，但从没有哪两只是完全一样的，就像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类一样，哪怕是双胞胎也会在细微之处有所不同。
　　“奋不顾身…”
　　在看到这些新怪物们后，卡莎几乎想也不想的就火力全开了，她知道自己得冲进虚空世界的深处，必须弄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努力作战！”
　　暗自为自己打起的卡莎飞跃而起，在新怪物们的嘶吼中伸出双手，将掌心亮起的紫色光辉猛然一推带来轩然大波，兴奋异常的第二皮肤这下彻底舒展开来，为身后肩荚提供出大量能量。
　　轰隆隆、轰隆…！
　　迅疾而出的能量弹毁灭了大片大片怪物，贪婪的第二肌肤一个不落将它们的心脏吸收，有了饱腹感的卡莎也随之兴奋起来，双手连连挥动开始突飞猛进。
　　虚空第二法则——活着！
　　光是不死还不够，第二肌肤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生存、进化，哪怕是用这种以战养战的血腥方法。卡莎不想死，她只能在吃人或者吃怪物间做出选择，是以这十年来她从未离开过艾卡西亚，去得最远的地方是地疝。
　　嘶嘶、嘶嘶…轰隆！！！
　　如若无人之境的卡莎或飞、或跳的急速推进着，这些新怪物纵然敏捷异常、数量众多，可还是无法让她慢上哪怕一步。随着杀戮、进食、前进的不断重复，空气中开始堆积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酸臭。这种气息寻常人一闻就会全身溃烂而亡，但对卡莎来说却是最好的养料，她能感觉到第二肌肤欣然的愉悦与满足，每当这时候她的身体就会迎来一次进化，而进化则意味着力量。
　　咔擦、咔擦…！
　　不需要回头卡莎就能感觉到身体异变，背后的肩荚裂开了，就像进化成蝶的蚕蛹那样蔓延开来，暖洋洋的令人精力充沛，可以的——这次一定能飞！
　　随手两发紫色光弹砸下后，借此猛然腾空的卡莎跃上空中，身后就此舒展开来的肩荚，或者说是真正的翅膀一同掀开，上面闪烁着莹莹黑光，流转不休。
　　唰！
　　以往飞行一小段就不得不落地再飞的卡莎，这一次飞得异常畅快，她甚至能感觉不断蠕动的肩荚在呼吸。就像人类活着需要吸入空气、排出空气，来回反复，如此简单。
　　虚空第三法则——变强！
　　不是恨意，而是力量。
　　虚空无始无终，它不懂什么叫善与恶，对与错。
　　这里的世界只有弱肉强食。强者恒强，弱者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哪怕一时苟且，也终究躲不过成为强者养分的那一天。
　　“看到了…这可真热闹啊！”
　　在不需要进食满足第二皮肤的渴望后，一飞冲天的卡莎速度暴增，将从前方如洪流般褪却的新怪物们远远甩在身后，冲进了虚空世界的更深处。
　　但这不是底部。
　　没有任何虚空怪物能够前往底部尽头，凡是有这种想法的莽撞家伙都会被虚空世界毫不留情的绞杀，无一例外。
　　没人知道这处世界的底部有什么，卡莎曾不止一次的想要去看看，但都被第二肌肤阻止了。唯一的不顾劝阻在1年前，那时她险些没能活着回来。
　　“竟然连“暗凝铠甲”都出现了…”
　　入目处暴动不休的虚空肢体将前方去路堵得严严实实，虽然几乎看不到里面情况，但卡莎还是异常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偶尔闪过的黑色蕴光。
　　这些黑色光芒和自己身上的第二肌肤一样，是一种如人类铠甲般的东西，每个虚空生物诞生时就会出现。
　　这铠甲最初时就像柔软的嫩枝，用小刀都能轻而易举的划开，随着时间的增长，凡是能活下来变强的虚空生物，躯体一些要害部位就会逐渐变硬、发黑，形成这种漆黑甲壳，进而抵御一切的外来冲击。
　　卡莎大部分时候都用身上漆黑越多、体型越大的条件来判断虚空生物强大与否。
　　此刻在里面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才能惹得虚空世界不惜大动干戈，耗费这么多能量生成暗凝铠甲来对付呢？


第512章 回不来的人

　　“好像是人？”
　　“不是人…”
　　“如果错了呢？”
　　站在暴动边缘的卡莎，在前方偶尔会逸散出来的能量波动内，嗅到了属于人类气息的波动，可她又无法肯定这种想法。
　　理智告诉卡莎，不管里面遭受攻击的是什么都不能轻举妄动，惹怒虚空世界的代价即便是她也不想轻易尝试。虚空世界就像一个温和的母亲，祂平时不会干预虚空怪物之间的相互厮杀，哪怕是对自己这另类也一视同仁。
　　可如果惹怒了祂，虚空世界就会如现在一样化身暴君，伸出无数肢体、派遣大量虚空怪物，甚至是生成暗凝铠甲来绞杀某个不听话的“孩子”。
　　“虚空第一法则，别死…”
　　“虚空第二法则，活着…”
　　“虚空第三法则，变强…”
　　轻声低语的卡莎慢慢挺直身体，回忆、爱和希望在这里都是最没有必要的东西，本应如此，只有这样才能在虚空世界内更好的生存下去。
　　只有人类才会抓着这些没有必要的东西活着，如果放弃了这些东西，那自己会变成什么东西？
　　“卡莎，别忘了…你回来，是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
　　下定决心的卡莎不动则已，一动就迅如电光，于背后舒展开来的漆黑羽翼泛起紫色蕴光，虚空世界第一时间就发出“嘶嘶”的严重警告。
　　不过还是没能阻止卡莎抬手双手，将紫色能量在双手聚成锋芒，然后猛然弹出变成两道互相交叉、纠缠，盘旋着轰然袭来的虚空震波。
　　这股剧烈震动在命中外部肢体的瞬间，就产生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顷刻间就切割出一条通路，展翅飞来的卡莎没有犹豫直冲内部战场。
　　不管是里面的是人是鬼，她都要看上一眼，如果是怪物大不了一起被虚空世界追杀；如果是人的话，那对方一定是个相当愚蠢的怪人，要不然怎么会跑进虚空深处呢？
　　嘶嘶、嘶嘶…！
　　卡莎的举动彻底惹怒虚空世界，警告毫不意外的变成冰冷彻骨的杀意，被震波撕裂开来的通道猛得一缩泛起黑光，眨眼功夫就弹出不计其数的荆棘尖刺袭来。
　　“你杀不了我。”
　　异常笃定的卡莎展开双手，背后新生的羽翼骤然一缩，在即将撞上那些荆棘尖刺时，覆盖全身的第二肌肤皲裂开来，释放出耀目的紫光——嗡！
　　当光芒消逝之时，卡莎的身体一同消失在这绝路之上，再出现时双手就贴上尽头的蠕动壁垒，嗤啦一声将其扯裂，背后蓄力完毕的翅膀延展开来，将顶端肩荚内的能量倾泻而出。
　　“1，2，3…12！”
　　飞跃而出的卡莎身上袭来一股针刺感，但还是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这要是以往她早累个半死了，可如今只是以略感疲惫的代价，就换来了12发光弹！
　　这次进化要远比想象中好处要多，自己的确变得更强了…轰隆隆！
　　“不够、还不够…”
　　没人比她更清楚虚空世界暴动的可怕，立即压下心中沾沾自喜的卡莎爆飞向前，肩荚内的能量一刻不停地涌出，片刻不到就散出漫天光弹，在轰轰烈烈中将前进道路打开。
　　几秒过后卡莎眼前豁然一亮，迎上了前方之…人的目光，果然是个怪人，竟然长着3个脑袋、6只手，却只有两只脚。
　　“真是见鬼了…”
　　望着突然袭来的数十发紫色飞弹，以及居中的熟悉身影时，目瞪口呆的道森还是下意识戒备起来。但就如他感受到的善意一样，这些光弹转瞬间就四散开来，将周围的虚空肢体扫荡一空。
　　等这一切发生后，这个看不到容貌、身形凹凸有致的熟人才加速赶来，抬起泛着黑光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拜托了，我要去上面。”
　　我还知道你是“虚空之女-卡莎”，是一个孤身面对虚空的战士，是个了不起的人。默默在心中诉说的道森冲了上去，楞了一下的卡莎险些泪目，这种突如其来的认同实在太过久违，久到她整个身体都因此颤抖起来。
　　十年、足足十年的坚持没有白费，啊…真希望这不是一场梦。
　　“那个，请掩护我！”
　　“卡莎，我叫卡莎…你呢！”
　　“道森·冕卫。”
　　果断报上真名的道森灵体燃烧起来，三头六臂也因此消失恢复正常，这次他真的要拼命了，“奇怪的人…你死了？”看着这一幕的卡莎突然明白了什么，比如眼前的人是人，但却是个没有身体、只剩灵魂的人，他还和那个拿柱子的怪人首领有相似气息。
　　“没死，我的身体就在那个白石头后面…”
　　道森已经感觉到了神悉的召唤，只要能够再一次摸到它，那他们就能一起脱离虚空世界，到时候想怎么交谈就怎么交谈！
　　“冲，不要回头！”
　　望了一眼白光的卡莎停了下来，蓄能完毕的肩荚又一次喷射而出，“一起走啊！”近乎将全部能量集中的道森，在手中凝聚出一杆燃烧着狂暴火焰的长矛，他现在就是想回头也不会去了。
　　轰隆隆…！
　　没有回答，只有轰然爆裂的紫色光弹与少女闪烁的身影，全力以赴的她，竟以一己之力压制了虚空世界，“无可避免…”神悉下方只恢复了小半个脑袋的马尔扎哈，又一次念起晦涩难懂的古恕瑞玛语，于是棘手的紫色光线第三次到来。
　　完全没给道森出手的机会，卡莎就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用泛着紫光的左手挡住，焦急地对他喊道：“虚空第一法则，别死！”
　　“明白了…”
　　道森从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下一刻就将手中长矛丢了出去，整个灵体也因此变成一道流光直奔神悉。这一下他本来是要给马尔扎哈的，他打算消灭对方后和卡莎一起借神悉离去。
　　嘶嘶、嘶嘶——嗡！
　　虚空世界的嘶吼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祂疯狂的延伸出无数肢体企图拦截，但在青色长矛下都一触即溃，只能任由道森再一次触碰神悉，将无尽白光洒下，却唯独留下一人宽缝隙，避开了下方的卡莎。
　　“虚空万岁…”
　　叫喊着的马尔扎哈在白光到来前，被一个虚空肢体及时卷走，周围的虚空壁垒也毫不犹豫的退让开来，灵体上传来的撕裂感让道森又拥抱了希望，但他却没有太多劫后余生的喜悦。


第513章 认同与回忆

　　但行好事，不渡他人。
　　这就是蛇母给道森的答案，没有为什么，只有结果。
　　道森只能在神悉的白光中驻足停留，一言不发的望着被蚀净之光隔离开来的少女，连对方长什么样都看不到，也无从辨别她是否和记忆中的模样有什么差别。
　　“道、森…”
　　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褪去脸上白色甲壳的卡莎，露出了原本面貌，漆黑秀发哪怕无风也诡异地飘动着，泛着紫色微光的双瞳内有些不舍，先前扭曲怪异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听起来脆脆的。
　　“一定会再见面的。”
　　“我叫卡莎。”
　　“卡莎，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凝望着卡莎的道森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白光消退时才淡淡隐去，“一定会再见的吗…”因白光而退却的虚空世界又一次活跃起来，嘶嘶地叫声里满是压抑惊悚，卡莎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
　　祂要惩罚不听话的“孩子”了，狠狠地，无情地，让她明白违抗大人的下场会是什么，可卡莎不怕，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10年了，虚空无法吞噬她，只要她还在动！
　　嗤啦——！
　　白光消失处后，本该快速合拢的虚空壁垒突兀地裂开，从裂缝中伸出了一只白皙的人类手掌，很是粗暴地将壁垒扯开，露出一个脸色苍白的熟悉面孔，即使他们只见了一面，卡莎的心跳还是猛得攥紧了。
　　名为道森的少年，就那么扒拉在这道缺口前，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勘称狂妄的笑容：“虚空第一法则，别死…等着我，卡莎！”
　　嘶嘶、嘶嘶——！
　　虚空世界不出意外的暴怒了，在少年话音未落时就将缺口堵上，或者说这不是在生气，而是因自身生存环境受到威胁，从而自发产生的反扑。
　　“虚空第一法则…别死！”
　　猛然舒展翅膀开始夺命狂奔的卡莎笑了，笑得很开心，她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是人类，也没想到十年来心心念念的认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达成了。
　　先前离开的虚空生物们不知何时挡住去路，周围的虚空肢体也迅疾从四面八方袭来，抬起两臂的卡莎将双手再次聚拢，盘旋而出的紫色光弹带出绵延震动先行开道，第二皮肤刺痛着全身，发出歇斯底里的饥饿感，就像一头濒死时、又饥肠辘辘，绝望缠身的野兽。
　　新怪物们嘶嘶地冲了上来，在震波下四分五裂又前赴后继，源源不绝的看不到尽头，虚空肢体们又推波助澜的封堵了所有退路，让卡莎只能困兽犹斗。
　　第二皮肤开始急剧收缩，强忍着痛苦的卡莎在半空中弯下腰，紧绷的身体如一张拉满地强弓，肩荚中早已蓬勃欲发的能量，在怪物们袭来的刹那一泻千里，带起一片片震耳欲聋的轰鸣。
　　厮杀、进食，努力战斗，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
　　身体一隐消失不见的卡莎，再次出现时就混入新怪物之中，后方紧随其后的虚空肢体无情碾下，狂吼怪叫的嘶鸣顿时连成一片。
　　第二皮肤一刻不停的进食着，被擦中小半身体砸飞的卡莎一头扎进怪物堆中，尽管她第一时间就蜷缩整个身体，可还是被它们锋利的口齿、爪子撕得鲜血淋漓。
　　“停住，停住啊…！”
　　低吼的卡莎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地面上的肢体就冲了上来猛地合拢，竖掌成刀的卡莎用最快速度将其切割开来，怪物们紧随其后的在她身上又扯出几条口子，饥饿感也因此陡然倍增，以战养战的平衡被打破了！
　　就在卡莎以为自己死定了时，对虚空世界畏之如虎的第二皮肤，终于迷失在无法满足的饥饿中，将用来吸收能量的细肢缠上下方的虚空肢体，一刻不停地吸收起来。
　　“哈哈…”
　　突然有立足之地的卡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麻利地爬起来，站稳身体，狠狠地将能量倾斜向前后左右，炸得怪物们人仰马翻。
　　虚空生物从不会主动破坏虚空世界，更不用说是胆大包天的去吸收其中力量了。就像是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样，这种天性和婴儿生来就有进食的本能那样。
　　这么多年来第二皮肤也确实如此，每当自己试图破坏虚空世界时，它就会发出一种信号——第二指令，休眠。
　　卡莎尝试过去反抗，结果却不那么尽如人意，这种休眠会和虚空世界融为一体，往往一觉醒来少则几天、多则数月。
　　在尝试了几次后卡莎就彻底放弃了这种行为，暂且不论沉睡时的危险与否，有这种时间的话，还不如多杀些虚空怪物来得实在。
　　如今第二皮肤主动打破这个禁忌，真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因为禁忌一旦打破，就不再是禁忌了，这一点对所有虚空生物来说都适用，第二皮肤自然也在其内——嗡！！！
　　似乎是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虚空世界果断的祭出最后手段，曾见过一次的卡莎知道，生死存亡的时刻来了。
　　先前还喧嚣不止的虚空世界，在这股莫名威压下很是突兀地安静下来，不带一丝声响，就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卡莎也同样没能幸免，一动不动僵在原地的她，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涌来一些画面，那是被自己刻意藏起来的一些记忆。
　　““凯莎”，听话，待在家里…那也不许去！”
　　凯莎早就在十岁那年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有卡莎，虽然卡莎如此想着。但母亲那既严厉、又亲切的声音，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就陷了进入，沉浸在这段记忆中无法自拔。
　　接下来的记忆既陌生，又带着一些强烈的既视感：
　　被迫待在屋内的自己坐立难安，只能趁母亲不注意时，偷偷扒在小窗子前看向外面，可外面街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大人们都在行色匆匆，一个小孩子都看不到。
　　“真是的…妈妈，那些外人还在村子附近游荡吗？”
　　回头的自己抱怨着，“噢啦…”放下绒线的母亲跑了过来，又重新将窗子关得严严实实，语重心长地叮嘱起来：“凯莎，妈妈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管那些你不该管的事情！”
　　“可是我想出去，想帮妈妈工作！”
　　自己倔强的崛起嘴，“再等等，很快就能出去了…”好几天了，母亲都是如此敷衍着。
　　“我听说那些人在到处索要贡物…”
　　咬咬牙的自己，拿出8岁时生日时父亲送的漂亮匕首：“妈妈，你拿去吧…父亲说它这是符文钢做的很值钱，拿去给他们的话，说不定他们一高兴就走了呢。”
　　“傻孩子…”
　　母亲抱得很紧，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暖洋洋的，有种蓬松感，温暖得想要让人睡觉。
　　“唔嗯…妈妈？”
　　窗外的余光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自己竟然不知何时睡着了，屋内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动静——吱呀！
　　推开小窗的自己有些茫然，还有一些不安，父亲给的小刀就在床边，母亲白天时用羊毛纺的绒线放在桌上，那张织了好些时日的精致毛毯却消失不见。
　　不行，毛毯不能给那些外人，那是母亲辛辛苦苦为父亲织的，上面满满都是家的味道。
　　“小刀…”
　　正要急匆匆出门的自己，又回到床前拿起小刀，尔后头也不回的跑进月色如织的街道。外面的世界比屋内还要安静，静悄悄的连一丝风都没有。
　　“一定在村长家…”
　　跑向村子中心的自己心中有些不安，就仿佛忘记了某些极为重要的事情，很快村长家大大的圆石沙房出现在皎月下，风儿也随之出现，将“咩咩”的叫声吹来。
　　沙房一旁的圈里多了好多山羊，却不是用来取毛的那种，而是供镇子富人们宰杀的肉羊。村子里的大家并不富裕，只有每年祭祀“织母”时才会大家凑钱买上一头，在庆典结束时还会将羊宰杀，然后所有人一起分享那不可多得的美味。
　　“咕噜噜…”
　　想着想着肚子就叫起来了，饥饿感催促着自己拔出小刀走向羊圈，风声陡然叫得急促起来，被绳子连在一起的山羊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凯莎，你来了！”
　　“妮娜、宾克、福斯…”
　　“嘘，小声点…大人们都在村长那里上贡呢！”
　　胖胖的妮娜伸出小手将自己拽进沙房阴影中，不用去问，小伙伴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为什么在这儿。
　　“凯莎，我看见你妈妈拿来的毛毯了…真漂亮！”
　　“宾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是啊、是啊，我听说那些外人们说，他们索要贡品，是为了祭祀地底的黑暗力量！”
　　“大人们已经答应了，商人们就在里面，他们将买来的山羊献祭出去…这太不公平了，我们家里已经没吃的了，爸爸将粮食全拿了过来！”
　　“嘘、嘘，都小点声…凯莎，你是头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探头探脑的妮娜缩回身子看了过来，小伙伴们都投来眼巴巴的目光，看来大家都不喜欢这莫名其妙的祭祀，的确要做些什么。
　　“大家都过来，我们这样…”
　　片刻后一个将山羊们绳子隔断，将它们驱赶到村子附近山谷内的计划出炉了。这样商人们就会手忙脚乱的去找山羊，大人们也会被视作是偷盗行为而永久取消这次交易。
　　到时候只要他们及时站出来道歉，说这只不过是个恶作剧，每个人回家挨一顿板子，就能解决这次的献祭。下一次商人们再来时，就是几十天之后了，简直完美！
　　“准备好了吗？”
　　看着一起点头的小伙伴们，自己勇敢的承担起割断绳子的任务，重获自由的山羊们，被孩子们熟练的驱赶出羊圈奔向山谷，可为什么自己如此害怕呢，甚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凯莎，凯莎…快点，我们得快点离开！”
　　妮娜的声音让自己脱离恐惧，村子外的山谷并不远，同伴们很快就一一返回，还未等他们庆祝计划成功，大地就突然开始震颤，随后灼热的紫光划破天空，地面轰隆隆的裂开一道又一道的深谷。
　　孩子们尖叫着四散逃开，从屋内跑出来的大人们惊呼连连，却也无法阻止村子被整个吞没，只留下如夜漆黑的扭曲石柱，以及无穷无尽的大漠黄沙。
　　全都怪我。
　　如果我不出馊主意。
　　如果我不割断绳索、放走山羊，虚空就不会醒来。
　　如果我乖乖的呆在家里，这场献祭就会成功，虚空世界就会和村子相安无事，大家都会好好的活着，一直活着。
　　我有罪，我这样的人变成怪物理所当然，不配活着…彻底陷入过往回忆的卡莎放弃抵抗，任由回忆中不断酝酿的自责与恐惧将她吞没，企图将这一切都忘掉。
　　当记忆开始消散，黑暗悄无声息的袭来，一切都变得无所谓时——轰隆隆！！
　　骤然出现的地动山摇将卡莎唤醒，粘稠状的紫色液体不知何时覆盖大半身体，第二皮肤黝黑闪亮的光泽消失不见，脸上的白色甲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要死了吗…”
　　使不上任何力气的卡莎呢喃着，望着上方的虚空壁垒转向漆黑，却依旧无法阻止里面传来的轰鸣，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在攻打这里一样，让虚空世界发出嘶嘶不断的吼声。
　　希望顿时如瘟疫般蔓延开来，让饥肠辘辘的卡莎瞪大眼睛，近了、近了，她能感觉到致命的危机迫近了——嗤啦！
　　在刺耳的割裂声中，一个燃烧着剧烈火焰，拖拽出长长尾焰，势不可挡砸来的铁柱穿透壁垒，一刻不停的坠落地面，掀起浩浩荡荡的气浪席卷八方，灼得整个虚空世界哀鸣不断，不断退缩。
　　嗞嗞、嗞嗞…！
　　在这股惊人热浪之下，覆盖在卡莎身上的紫色粘液也融化开来，避免了她被虚空世界回炉重造的后果。可这被热浪笼罩的感觉并不好受，身上的第二皮肤就跟融化的蜡烛一样开始变软。
　　“虚空第二法则…活下去！”
　　为了不让自己被融化，紧咬牙关的卡莎爬了起来，她认得那个燃烧的铁柱子，知道是那个斗篷强者的武器。但是很显然对方并不认识自己，他的力量是面对整个虚空世界的，她这个另类自然无法幸免。
　　“道森——！”
　　当袭来的热浪开始减弱时，一个粗狂的怒吼从上方缺口传来，“道森·冕卫？”爬得头昏脑涨，连时间概念都失去的卡莎，在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后，下意识将对方的全名念了出来。
　　“道森！！！”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呢喃，声音的主人狂吼着从天而降，感知到危险的虚空世界，顷刻间涌出万千肢体，落入地面的来人拎起燃烧的铁柱子，身上亮起耀目金光：“哟…没想到吧，老子又回来了！”


第514章 你非常强

　　又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想不明白，但卡莎还是勉强抬起手，对着来人发出祈求：“救救我…”
　　“这声音，刚才的话你说的…道森呢？！”
　　前一刻对方还在远方，下一刻来人就到了近前，那些企图将他绞杀的虚空肢体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切得四分五裂。
　　“他、他…走了，在一阵…”
　　“走了？这混小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抓稳了。”
　　“诶？”
　　准备解释那道白光的卡莎被粗暴地打断，随手将她扛起的男人再次一挥手中武器，就有炽烈的火焰汹涌而出，虚空世界又乖乖的缩了回去。
　　近距离下感受这些火焰的卡莎，光是看着就有种自己被湮灭的错觉，瞬时就明白过来为何虚空世界如此惧怕。
　　“哼，既然那混小子不在…那老子也懒得陪你玩儿了。”
　　“那个…”
　　“贾克斯，老子是他师父，准备好了吗——走了！”
　　自称是贾克斯的男人双腿一屈窜了上去，空中那些逼退虚空世界的火焰一起浮动开来，如同火焰精灵般，编织出一条不断盘旋上升的甬道。
　　在这骤起的狂风之中，滚滚热浪层层叠叠地袭来，本就极为虚弱的卡莎眼前一黑，干净利落的昏了过去，“啧啧，这里还是老样子啊…”咂咂嘴的贾克斯，在周围的火焰保护下，就这么沿着来时打通的道路离去，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不多时贾克斯挥着灯柱从黄沙中一跃而出，来到纵横于艾卡西亚外的地疝附近。已然在开裂悬崖前等候多时的薇恩，想也不想的端起十字弩，瞄准他扛着的卡莎来了一箭。
　　“薇恩，别胡闹。”
　　随手一摆的贾克斯，将弩箭兜了个圈儿又原路送了回去，薇恩也不躲避，脑袋一歪让箭矢擦着一缕秀发窜了过去，发出冷冰冰的质问：“请你解释一下，大师。”
　　“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道森吗？”
　　落地贾克斯将卡莎轻轻放下，一旁的薇恩沉默少许，正准备再次扣动扳机时，“唰”的一下手中就没了武器，收缴了弩箭的贾克斯，有些头疼的拿它拍拍脑袋：“你就不能跟奥莉安娜学学，如何对人类友善一些吗…”
　　“啧啧，你把这东西叫做人？”
　　走过来的薇恩一脸厌恶，躺在沙地上的卡莎闭着眼睛，身上第二皮肤诡异的蠕动着，发着“嘶嘶”的恐怖叫声，这画面的确不那么讨喜，但对贾克斯来说不算什么。
　　比这还糟糕的情景他见得多了，便主动蹲下去伸出一根手指，让金色的魔法在上面凝聚，感受到能量的第二皮肤一拥而上，竟是贪婪地想要将他整个囫囵吞了。
　　“啪！”
　　另一只手放下弩箭、打个响指的贾克斯招来一丝火焰，第二皮肤就乖乖的缩了回去，吸收起他指尖的魔法来。看着这一幕的薇恩脸色阴沉下去，冰冷杀意不加掩饰的蔓延开来：“大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救人，不想看的话就回去。”
　　捡起弩箭的贾克斯随手丢了回去，接住的薇恩拉起弓弦，又慢慢的推了回去，尔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哎…”
　　看着薇恩倔强背影的贾克斯叹了一声，以前还是考阿利时他训练过不知道多少刺头，教人本领也算是数一数二，可却始终无法说服对方。
　　薇恩确实是个合格的暗影猎手，哪怕整日游走在猎杀黑暗生物的战场上，她也不会去迁怒任何一个普通人，这种品质难能可贵。
　　要知道猎杀的黑暗生物多了，只要是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古往今来，做这行当的人后堕落的人不知凡几，可薇恩不会。
　　因为她会将一切的情绪，或是喜悦、或是暴怒都倾斜在猎物身上，不论对方是否善恶、对错，只要是染指黑暗力量的，就都是薇恩的目标。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劝不过来的贾克斯干脆放下烦恼，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薇恩的这种极端性格，在对付虚空怪物时很有成效，在给她几年时间变强的话，她一定能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黑暗克星。
　　“哦，醒了…”
　　喂了不少能量的贾克斯收回手指，并不满足的第二皮肤还想扑上来，悠悠转醒的卡莎就将它控制起来，很自然的将那些外放的细肢收了回去，看得贾克斯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没屈服于虚空饥饿感的你很强，不！你非常强，姑娘。”
　　“嘶啊，姑娘…”
　　抽着冷气的卡莎慢慢坐起来，欲求不满的第二皮肤还在向身体传递着针刺感，但程度不太激烈，完全能够忍受。缓了一下的卡莎表情柔和起来，迎上贾克斯那张看不到脸的多孔面具：“谢谢您救了我，大师。”
　　“你听到了？”
　　“嗯，这不怪她…是我太奇怪了。”
　　“奇怪并不代表邪恶，重要的是这里是否堕落。”
　　指指心脏的贾克斯坐了下去，态度说不出的柔和，要是道森在恐怕要惊掉眼球，要怀疑一下这个贾克斯是不是贾克斯了。
　　“您是要问道森去哪儿了吧…”
　　很少被人如此温和对待的卡莎，有些不太自信的缩起身体，低下头将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下。安静听完的贾克斯沉思片刻，根据薇恩与奥莉安娜来时带来的消息，很快就分析出白光来自于娜迦卡波洛丝的力量。
　　“这都没死，看了那小子混得不错…你要不要一起来？”
　　出言邀请的贾克斯语气真诚，数百年来为了重建考阿利的荣光，并在将来消灭艾卡西亚下方的虚空世界，他几乎走遍了符文大地。
　　在这个过程中，贾克斯遇见的对手多不胜数，其中不乏有着强大力量、技巧、勇气皆有的优秀战士，可光有这些还不够。
　　想要对付虚空的话，需要一种独一无二的信念。
　　比如薇恩对黑暗力量的残酷无情，菲奥娜对剑的极致追求，还有道森小子不顾一切活下去的执着，德玛西亚的确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而眼前的奇怪少女，比自己还要夸张的披了张虚空怪物的皮，还能保持自我，这已经不是难能可贵的程度了，而是让人钦佩了。
　　“我…我叫卡莎。”
　　答非所问的卡莎报上名字，贾克斯马上就领会了其中另一层意思：“如果是担心薇恩的话…”


第515章 承认的勇气

　　“不是，是另一个…”
　　“奥莉安娜？”
　　“嗯，我很想知道…她是人吗？”
　　薇恩的态度卡莎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在意的是那个奇怪的人偶少女，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一切，心中那种强烈的共鸣、羡慕、以及嫉妒，都让她失去了平常心。
　　“奥莉安娜啊…”
　　没想到会是她的贾克斯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比如她奔向祖安发放面罩，身体染毒崩坏一步步变成机械，当然还有将心脏交给科林离开时的坚决。
　　从人到机械的奥莉安娜之所以跟着他们一路走来，不是为了对付虚空、守护世界这种想法，而是很单纯的想要看看这个世界，找到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
　　“真想去皮尔特沃夫看看啊…”
　　在听完关于奥莉安娜的事情后，沉默良久的卡莎才悠悠开口，脸上还有满满的愧疚。对方可比自己豁达多了，她还在“人”这个问题上烦恼挣扎时，奥莉安娜就已经承认了与人类的区别，将目光投向整个世界了。
　　这种敢于承认与众不同的勇气，确实值得自己去学习。
　　“大师，我不能跟你走…虚空世界才是我的家。”
　　想通了的卡莎神情坚毅，无论承认与否她都在那里生活了十年，比自己在地面上生存的时间都多，第二皮肤离不开那里，自己也是同样如此。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贾克斯对此也不强求，他早就听说过这个“怪物女孩”的事迹了，知道卡莎救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驱赶过，人们心中的成见早就深深地刺伤了她。
　　“没有，请转告你的弟子…我很好，不用再见面了。”
　　起身的卡莎戴起白色甲壳，遮去了脸上不舍，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对方的认同。她会将这份经历铭记在心，当做一份宝贵的记忆去时常回忆，毕竟在虚空这个家里，回忆才是最亲密的伙伴。
　　“那小子已经出师了，管不了。”
　　一同起身的贾克斯转转灯柱，比尔吉沃特离这里太远了，不建立魔法阵的话根本就无法联络，也没必要联络，那小子这次掉进虚空世界都没事儿，想必将来也一定会活得越来越滋润。
　　“大师，谢谢！”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乡，有困难的话随时过来找我…再见，卡莎。”
　　“再见，大师…”
　　摆摆手的贾克斯走了，不是地疝外，而是走向艾卡西亚的深处。“同乡…”望着他高大背影的卡莎想了好一会儿，在抬起头时对方就已经消失在漫天风沙中。
　　艾卡西亚深处卡莎去过几次，那里除了只有虚空凝固后的怪石嶙峋，或者说那是一片虚空沉睡的地方。
　　世人皆以为虚空不可战胜，只有极为强大的人才能有资格抗衡，可这是错误的。在卡莎看来，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对付虚空，只要远离这里就好。
　　不需要对虚空上贡，也不要对它使用魔法，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没有活物可吞的虚空增长就会变慢，直到最终进入休眠状态。
　　十年前自己的确是做了错事，但同时也救了自己。
　　因为虚空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祂不会因为人们献上祭品就满足，只要还能动弹，祂就会吞噬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那个晚上，村里人本可以在献上祭品后死得一无所知、极为安详，包括自己，完全不用承受那种天崩地裂的恐惧。
　　可自己放跑了祭品山羊，让沉眠的虚空提前醒来。为了保证所有的猎物不逃跑，祂撕裂了大地，也让自己有了活下来的机会，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她不想死，也不会死！
　　…
　　…
　　艾卡西亚，王城旧址。
　　“贾克斯大师、贾克斯大师…”
　　“奥莉安娜？今天的学习结束了吗…”
　　“结束了，“基兰”大师让您尽快去一趟法师塔！”
　　从荒芜中跑来的奥莉安娜荡开漫天风沙，身上明亮的金属色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传递着满满的活力与喜悦。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哪怕仅仅是看着，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的贾克斯点点头：“那就拜托你帮我告诉薇恩一声…今天就不修行了，休息！”
　　“啊，大师…薇恩会不高兴的！”
　　“那就拜托你安慰她了。”
　　“可是…”
　　很不负责任的贾克斯麻利的一转头走了，独留奥莉安娜在风中无奈，身边的圆球上下震荡不休，没办法，只能自己去陪薇恩训练了。
　　“基兰、基兰…快开门！”
　　就像卡莎说看到的那样，艾卡西亚深处什么都没有，可贾克斯还是停在一处什么也没有的风沙之地前，话音方落空间就荡起一丝涟漪，将他整个人吞没其中。
　　“哼哼，好重的脚臭味…盐？这鬼东西有什么用？！”
　　一步踏出就是两个世界的贾克斯举目望去，高上云层、犹如灰白世界定格的法师塔还是老样子，但周围却铺了一层散发着恶臭的白色颗粒晶体。
　　“这是变质的海盐，对虚空来说是慢性毒药，我正在考虑如何喂给祂吃，才能让虚空世界不察觉。”
　　毫无征兆就出现的基兰飘在半空中，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半坐着，皱巴巴的脸上蓝色胡须、蓝色头发一起在空中胡乱飞舞着，一副让道森小子看到马上会拜师的神棍模样。
　　“啧…”
　　“你徒弟干得不错。”
　　“我…”
　　“他刚刚才毁了蟒行群岛下的一个虚空据点。”
　　“那…”
　　“别一口一个小子的，你徒弟比你这麻烦师傅强多了…”
　　“…”
　　各种被抢答的贾克斯干脆闭口不言，基兰这混蛋仗着会儿点时间魔法，经常讨人厌的预读未来，不能惯他这种臭毛病，起码在和自己见面时不行！
　　贾克斯这一闭嘴周围就安静下来，只有浓浓恶臭不断随风一阵阵的飘来，两个寿命以千为单位的家伙，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这么一直看着。
　　“好吧，我们正常点来谈话…虽然我很不赞成这种没效率的方式。”
　　最后终于还是基兰忍不住开口，贾克斯将目光投向他背后的灰白的法师塔：“有功夫研究喂虚空吃什么变质海盐，倒不如想想怎么让里面的人出来。”
　　里面的人，指的不是别人，而是当年最后幸存的数千名艾卡西亚人。
　　是基兰用奇迹的时间力量，在虚空吞噬在场所有恕瑞玛战士、艾卡西亚人时，让更多的人进入了法师塔。虽然因此透支了所有魔力，还有大部分寿命后变得异常苍老，但还是将塔内所有人的时间定格在了那一刻。
　　直到沧海桑田后的如今，他们还在里面定格着，一动不动。
　　“说得不错，我已经有头绪了…喂，贾克斯，放手！”
　　基兰轻描淡写的话一出口，就被贾克斯一把抓住胡子，将脑袋扯了过来：“什么头绪，说！！”
　　四目相对之后，基兰眼中泛起蓝白色的光芒，刹那间贾克斯就看到许多时间飞逝流转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从漫天黄沙中走来的少年身上，骇得贾克斯目瞪口呆：“道森？！”


第516章 梦中梦

　　11月15日，上层区。
　　“道森？！”
　　“谁？！”
　　“…”
　　觉得有人在叫自己的道森下意识回答出声，可反应过来后才发觉这是一场梦，关键是这场梦似乎还没结束，以至于他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床的另一边。
　　不是看空气，而是看着上面一头红色长发随意散开，脸颊上有着些许太阳斑、一丝疲惫，但却带着安然入睡的女人。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个梦中梦，一定是自己灵体回归身体后，又强行扯开虚空世界入口见卡莎，导致了身心过于疲惫的原因，否则莎拉怎么可能睡在自己的卧室里——啪！
　　随手在自己脸上一拍的道森听得响亮，因为久睡而麻木的身体触感也非常清晰，不对、不对…一定是去了虚空世界的后遗症，醒了？！
　　打脸都没打醒自己的道森，在看到莎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麻溜的一掀被子，企图来个眼不见为净。“唔…早。”揉着惺忪睡眼的莎拉自顾自打起招呼，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又若无其事的走下床，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道森醒了，可也不敢露出脑袋去看，唯恐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对啊，老子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那个…啊？！”
　　猛然掀开被子的道森眨眨眼，正在床边活动身体的莎拉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微妙极了。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画面，这女人甚至穿得严丝合缝，别说是坦诚相见了，就连一丝春光乍泄都没有。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你说呢？小家伙～”
　　“啊，头疼…”
　　老脸微红的道森逃也似的移开目光，“咯咯、咯咯…”被逗笑的莎拉笑得花枝乱颤，颇为无奈的道森只能甩甩头，脑海中还残留的那个有着高塔、遍地晶莹的灰白世界就此消散。
　　“辛苦了，莎拉小姐。”
　　既然不是想象中的滚床单，那就是在照顾昏迷的自己了、犯了瞌睡，然后理所应当的找个舒适的地方睡觉。一冷静下来分析，屋内最后残存的一丝旖旎消失不见，起身的道森活动了一下略有僵硬的身体，马上就若有所思：“差不多睡了三天，所以说今天是难圣节？”
　　“这样都能记住时间，你是怪物吗…”
　　平息笑意的莎拉心情又微妙起来，受伤啊、累到昏迷过去她也遇见过不少次，可每次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别说是计算自己昏迷多久了，能下床走路就不错了，可这家伙楞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习惯而已…”
　　早就习惯数着时间过日子的道森也不生气，将窗帘缓缓拉开、推开窗子，沐浴着远方的朝阳闭上眼睛：“结果如何？”
　　“我可没在场，据说黑雾逃了…你真的要去暗影岛吗？”
　　在听说这群人去追杀黑雾时，莎拉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那天远方的海水很红、很红，红到即便是大海一时间都无法清除血腥，许多出航的猎海船都见到了，由不得她不相信。
　　“你呢，勉勉强强活过蚀魂夜后…感觉如何？”
　　答非所问的道森举目望向城市，阳光就那么洒在数以万计的屋顶上，映出温暖的琥珀色光辉，让人陡然生出一种置身天堂的错觉。就像在尖啸上眺望祖安夜景时那样，越是美丽的景色背后，所蕴藏着的事物都会与之截然相反。
　　“感觉不怎么好…”
　　心情当然不美丽的莎拉将身体藏进阴影内，道森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戏谑，她狠狠瞪了一眼过来：“我只是在…为比尔吉沃特而战！”
　　“为了德玛西亚。”
　　脱口而出的道森收回目光，看着迎面而来的阳光悠悠道：“曾经我也如此喊过，就为了这么一句口号，你带着为你出生入死的手下们，狠狠一头扎进黑雾中…亲手将他们送进了地狱。”
　　“那是我的人！”
　　这指责来得有些无端，下意识就反驳的莎拉神色一暗，先前的好心情就此烟消云散。道森没有再开口，屋内的气氛顿时沉默下去，只有穿窗的海风在喋喋不休。
　　“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人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把握。”
　　好一会儿才打破沉默的莎拉靠了过来，窗外的阳光却照得她有些不敢睁眼，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后，便又一次迎上道森的双瞳，那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反而是自己有种被扒光了暴晒的感觉。
　　“好吧，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比普朗克强…是我以复仇的名义，将最忠心的手下们送上了死路。”
　　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莎拉话一出口心中就畅快许多，道森随之微笑起来：“早这样多好…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你的手下们死了也是事实，可他们觉得为你卖命是理所当然的，你如果还怀着愧疚不放，那就是真得愧对他们的决心了。”
　　“你这家伙…”
　　没想到会被如此变着法子安慰的莎拉，莫名的有些气不过，道森却突然言归正传：“我准备去暗影岛大闹一场，说不定明年就没黑雾了…你怎么感谢我？”
　　“我不感谢你，你就不去了吗？”
　　知道说不过他的莎拉翻翻白眼，道森失望地撇撇嘴：“好吧，真是个无情的女人…我也一样。”
　　看着道森自说自话的又悲伤起来，莎拉眉头就皱了起来，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在想女人，和自己无关，是别的女人。
　　哗啦——！
　　突然抬手将窗帘拉上的莎拉，带着身前的柔软袭来，“啊啊…你干什么？”来不及反应的道森怀中一暖、领口就被拽着一抬，便迎上她居高临下的香吻。
　　彼此触碰的瞬间，一股令人颤栗的酥麻感就蔓延开来，道森有心抬手推开她，身体却很诚实的变推为搂，让莎拉扑了个满怀。
　　两人就这样脸贴脸的望着对方，一眨不眨的盯着彼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莎拉最先忍不住喘息时，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才就此结束。
　　“呼呼、呼呼…”
　　喘息连连的莎拉脸上爬满红晕，在吹拂着窗帘的缕缕海风下秀发与之一同飞舞，银牙紧咬发出挑衅：“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老娘主动点！”


第517章 激烈战斗

　　“喵…！”
　　“嘘…！”
　　“喵～？！”
　　卧室门外的悠米茫然的眨眨眼，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黑黑的家伙要阻拦自己，它刚才明明听到屋里面传来了一个很响的声音，虽然现在听不到了，可悠米知道道森一定醒了，它已经迫不及待要扑进他怀里撒娇了！
　　“呃…”
　　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的卢锡安，不知该如何解释屋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只能企图先带着怀中猫咪离开，可悠米不认账，抬起小爪子就想推开他去找道森。
　　“悠米，现在不能去！”
　　“为什么啊，我想道森了…喵！”
　　“那个…”
　　看着一脸嫌弃的悠米，知道无法轻易说服它的卢锡安，顿时灵机一动：“昨天不是有个黑猫在外面怪叫吗…”
　　“喵——！”
　　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的悠米赏了他一爪，然后两个小爪子很人性化的堵住小脸，整个身体同时缩成一团。脸上留下几道爪痕的卢锡安整张脸绷住，将笑意强行压了下去，他没想到这只魔法猫咪连这种事也懂，而且还是秒懂的那种。
　　嗡——！
　　就在卢锡安准备悄悄离开门前时，闪烁着紫光的门扉魔典出现，正满脸羞羞的悠米抬起头，就看到魔典疯狂的左右摇摆，它顿时一跃来到肩头，小爪子迅疾的在卢锡安脸上连推几下：“快、快走！”
　　“去哪儿？”
　　不明所以的卢锡安被迫跑下楼梯，紧随其后的魔典在他手中落定，散发出一闪一闪的紫色微光，“去码头，那里的传送门亮了…驾、驾、驾！”悠米调皮的叫着，会意的卢锡安突然一停，险些没将它甩出肩膀。
　　“喵？！”
　　发出不满叫声的悠米又抬起爪子，回首看向主卧室的卢锡安眉头微皱，他和道森谈过这件事，道森一直在等班德尔城的回复，看样子对方如今是来人交涉了，可时机有些不太恰当。
　　他可是听说约德尔人性情千奇百怪，万一来得是个脾气古怪的，那他去迎接对方是否不太妥当？
　　“算了…”
　　最后还是决定不打扰道森的卢锡安果断收回目光，在悠米的催促下离开别墅，风风火火的直奔屠宰码头而去。
　　…
　　…
　　屠宰码头，麦格雷屠宰间。
　　“吱吱、吱吱…”
　　“我瞎了、我瞎了…崔斯塔娜，你在吗！”
　　“嘘，我们遇见大危险了…璐璐！”
　　在一阵扭曲光晕下翻滚而出的两个紫色小家伙跌落在地，在她们周围则是一群数量众多、双眼冒着红光，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码头硕鼠。
　　吱吱、吱吱…！
　　领头硕鼠龇牙咧嘴地叫了几声，它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两个奇怪的敌人来，但这并不妨碍它捍卫自己的领地，将这两个不速之客驱赶出去，或者干脆吃了她们！
　　有着一头如月光般漂亮银发，规整的梳在脑后，紧紧地扎成马尾状的崔斯塔娜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城市的传送门会如此肮脏，与她以往遇见的那些花草树木茂盛，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地方不同！
　　可崔斯塔娜明白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眼前的这些比她大腿还壮的硕鼠们来势汹汹。一个不小心的话她和璐璐可能就被当成食物吞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看来接下来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激烈战斗…诶？！
　　如此思考的崔斯塔娜背后突然一空，“崔斯塔娜，你在哪儿…这里好黑、好臭啊，我好害怕！”哭丧着脸的璐璐迷路了，哪怕她们之间只隔了一顶尖尖帽！
　　被这顶帽子遮住眼睛，只能用木棍手杖探路的璐璐“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明明这岩石地面很平滑，可她还是摔了，摔得那头乱糟糟的紫色头发一扬而起，摔得鼠群大吃一惊——吱！
　　以为敌人发动攻击的领头硕鼠窜了过来，张开尖齿密布的血盆大口扑向璐璐，崔斯塔娜自然不会坐视亲密的同伴被吃，第一时间就端起手中探照灯似的火炮：“碾碎它们，轰隆！”
　　“轰隆…！”
　　一同叫起来的璐璐忙不迭的抱紧脑袋，从轰隆火炮内发出的轰隆就炸裂开来，混合着黑火药与魔法的气息扫荡了一大片鼠群，可还是有数不清的硕鼠从其他地方扑来。
　　“崔斯塔娜，你在吗？”
　　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璐璐还在问，就是不肯抬手将遮住眼睛的尖尖帽抬开，不得以崔斯塔娜只能扑上去帮她把帽子掀开。
　　“咿——呀！！！”
　　双眼重见光明的璐璐马上就看到一只扑来的恐怖硕鼠，然后她想也不想的尖叫着抬起魔杖，带着哭腔：“皮克斯，救命啊！”
　　啵…！
　　名为皮克斯、扑扇着紫色翅膀的小精灵及时从帽檐内飞了出来，然后在法杖涌出的魔力下轰然一胀，从一只蝴蝶大小转为一个堪比大象的庞然大物，翅膀一煽就带起狂涌的飓风袭来，将那些扑上来的、还没扑过来的硕鼠们吹得七零八落。
　　吱吱、吱吱…！
　　侥幸逃得一命领头硕鼠仓惶的叫了起来，带着鼠群们头也不回的放弃领地，“我又见到你了，崔斯塔娜！这一定是个奇迹…”后知后觉的璐璐一把抱了上来，皮克斯“啵”的一声变成原来大小，和老鼠们一样吱吱的笑着。
　　这家伙总是会将璐璐的帽子按下去，让她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真是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情了！
　　“欧拉…皮克斯！”
　　越想越气的崔斯塔娜挥着轰隆火炮砸了过去，皮克斯翅膀一煽滑出一道优美曲线躲开，“不要凶皮克斯，大家要好好相处…崔斯塔娜！”璐璐顿时又抱得更紧了，勒得崔斯塔娜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好了、好了…别忘了我们来是干什么的！”
　　“崔斯塔娜，你听到了吗？”
　　“什么…嘘！”
　　听到脚步声的崔斯塔娜将璐璐拨到身后，端起轰隆瞄准前方路口：“是人类的脚步声，别乱跑…待会儿听我指示！”
　　“哼哼…熟悉的味道！”
　　“回来，璐璐！”
　　“是悠米，崔斯塔娜！”
　　按着尖尖帽、提着魔杖的璐璐飞奔而出，崔斯塔娜只能无奈的翻翻白眼跟了上去，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笨蛋璐璐害死，她就不想想万一悠米被挟持了，或者被那个正跑来人类追杀的情况，就这么跑过去简直太冒失了！


第518章 意外访客

　　咚咚、咚咚…！
　　“怎么了？”
　　循着敲门声打开房门的道森，就迎上神情怪异的卢锡安，他可是尽可能算着时间来敲门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没打扰你们吧？”
　　“咳咳…没有。”
　　“那就好…有客人来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揉着眉心的卢锡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独留道森在门前尴尬笑着，他回头瞥了一眼散落在地的衣服，不由得又回想起先前的旖旎画面。
　　“哼，最后还不是我在上面…呼！”
　　嘴角勾起的道森将房门轻轻掩上，再出来时就成了衣冠楚楚的沉稳少年，“啵…”一闪而逝的紫色光芒突兀的冲了过来，他下意识就抓向腰间，等到发觉忘记带苍白时便果断抬手一拍——砰！
　　“吱、吱吱…”
　　本打算恶作剧的小家伙吱吱叫着晃起脑袋，“皮克斯？！”这才反应过来的道森语调拉高，将有着一对紫色翅膀，整个躯体呈黑色、如火柴人般纤细的皮克斯从墙上抠了下来。
　　被拍得晕头转向的皮克斯又“吱吱”叫了几声，艰难地抬起手伸向来时方向，模样说不出的凄惨。“皮克斯、皮克斯…”很快就有一个噔噔上楼的声音传来，软软的、糯糯的给人种很甜美的感觉。
　　“抱歉、抱歉…我这就帮你治疗。”
　　意识到闹了乌龙的道森难免尴尬，他没想到来的客人不是俄洛伊，而是班德尔城的“仙灵女巫-璐璐”，“坏人，放开皮克斯…”伸手的道森才刚用出治愈魔法，带着一顶红色尖尖帽，有着一头紫色蓬松长发拖至地板的小家伙就冲了过来，明绿色的瞳孔内满是愤怒——嘭！
　　“我不是坏…”
　　正打算解释的道森才刚开口，就被一股充满自然芬芳的能量笼罩，整个世界顿时上下颠倒、前后对调的扭曲起来，时间的概念在这一刻也模糊起来，等他好不容易适用这种变化后，整个世界就突然拉伸开来。
　　“呱呱、呱呱…”
　　想说些什么的道森，开口的声音却是青蛙叫，他马上就意识到世界为什么拉伸了。不是拉伸，而是他自己变矮了，而且成了一只小青蛙！
　　“皮克斯、皮克斯…这个坏人欺负你了，对不对，我们教训他！”
　　“喂喂，误会啊！”
　　“我踩、我踩…”
　　名为璐璐的小家伙当然听不懂青蛙在说什么，抬起梅红色小皮靴就是一顿乱踩，被人踩死这种窝囊的死法道森可从未如想过，不得以他只能尝试跳了起来！
　　“呱——！”
　　没曾想还真跳了起来，就跟平时走路、抬手一样简单，一边跳还一边尝试调动体内净化魔法，企图将这蛮不讲理的“变羊术”解除，却发现魔力运转轨迹反了过来，就像刚才被自然能量笼罩时那样。
　　“上下、左右…对调了？”
　　呱呱逃命的道森来到栏杆上刚有头绪，就被一股致命的锁定感瞄准，转头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炮口瞄准自己。是个绑着一撮马尾的银发、和璐璐一样有蓝紫色皮肤的小女孩，对方眯着一只眼睛，另一眼睛看起来大大的，琥珀色的瞳孔炯炯有神…轰隆！
　　““麦林炮手-崔斯塔娜”…”
　　在缠着火焰的黑色铅弹威胁下，本该马上避开的道森，却突然想起卢锡安离开时的背影，他看起来似乎挺疲惫的，原因或许就是这两个新来的客人吧。
　　“闹剧到此为止吧…”
　　找到体内能量失控原因的道森稍一尝试，整个身体就“砰”的一声便回原来模样，“坏人，小心…哎呀，摔倒了！”又是一挥法杖的璐璐，将那枚铅弹变成了一粒形状饱满、喷香扑鼻的松子，让道森又一次领略到了她的魔法究竟有多危险。
　　这已经不是魔法了，而是近乎神迹的力量，不！就是星灵都无法如她一样随心所欲，这种随意让物体改换本质形态的能力，简直就是造物主了。
　　“好吧，谢谢关心…”
　　眼看璐璐就要倒地，只得压下心中惊骇的道森一伸手，将不知为何平地摔的小家伙接住，楼下的崔斯塔娜放下轰隆火炮，随手接住落下的松子，将目光投向藏在尖尖帽边缘的皮克斯身上，这家伙又在捣乱了。
　　对，就是皮克斯的错…她才没有想着试试这个人类强大与否的想法，绝对没有！
　　“你好，璐璐…我是波比的好朋友，道森·冕卫。”
　　“波比在哪儿…诶诶、天黑了？！”
　　“波比在忙，笨蛋！”
　　提着轰隆的崔斯塔娜窜了上来，既视感满满的道森将璐璐正滑落的帽子抬起，恶作剧失败的皮克斯吱吱叫了两声，道森一抬手，就吓得它缩了回去，看来刚才那一下被拍到墙上的余威还在。
　　吓退皮克斯的道森，手掌不着痕迹的落在璐璐头上揉了揉，露出一脸的笑意盎然：“我这里有美味的蛋糕，你们要吃吗？”
　　“要！”
　　连连点头的璐璐舔过嘴角，崔斯塔娜自然不会让同伴如此简单被收买，一把将她拉开，对道森投来警惕目光：“你就是这么拐骗悠米的吧！”
　　“拐骗？！”
　　一脸懵逼的道森眨眨眼，他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跳跃性思维，只得挠挠头：“发生什么事了？”
　　“蛋糕、蛋糕…我要吃蛋糕！”
　　一听有美味就饥肠辘辘的璐璐挣脱同伴的手，眼巴巴的扑了过来，随手将她抱住的道森发出邀请：“一起来吧，不管有什么误会…我们都可以边吃边说。”
　　“哦不…璐璐你个笨蛋！”
　　一把捂住脸的崔斯塔娜有些绝望，眼前人类太狡猾了，竟然一下子就找出了璐璐的致命弱点，这个小吃货对食物一向没有抵抗力，话说那个蛋糕美味吗？
　　“悠米去哪儿了，你们知道吗？”
　　将崔斯塔娜悄悄吞咽口水的模样收入眼帘后，道森若无其事的问了出来。约德尔人虽然性格千奇百怪，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对美味的渴望，而这其中女性约德尔人，则和大多数人类女性一样，对甜品有一种情有独钟的爱。
　　不管崔斯塔娜为何对自己有一些小小敌意，他待会儿都会做出很多不同种类的蛋糕，以此来征服这两个小家伙的胃，再借此拉近关系，消泯敌意、成为朋友，简直不要太简单。


第519章 蛋糕与故事

　　“哇…蛋糕在空气里跳动呢，太好吃了！”
　　“这叫海绵蛋糕。”
　　“美味！呼啊、呼啊的这个，这是水做的蛋糕吗？！”
　　“这是戚风蛋糕。”
　　“这个、这个软软的、会弹的叫什么？”
　　“布丁蛋糕。”
　　“这个和雪一样洁白美丽的呢？”
　　“天使蛋糕，请用…最后一个，乳酪制成的芝士蛋糕。”
　　在皮城修整的那三个月，为了满足波比和小法师的胃口，让后者加倍努力完善清除灰霾的魔法阵，道森可是下足了力气。此时小露一手，就让两个小吃货吃得双眼冒起星星，左一口、右一口吃的幸福到了极点。
　　“喵、喵喵…！”
　　循着香味而来的悠米，一冲进来就直奔桌上蛋糕，皮克斯想要飞上前去捣乱，就被它一挥小爪子扇飞，两人哇哇怪叫着企图将桌上的各种蛋糕藏起来，自然不肯的悠米上蹿下跳的发起进攻，两人一猫这样乱成一团，在厨房内互相追逐不休。
　　“看来你很有当保姆的天分…”
　　在门前探出半个脑袋的卢锡安看着屋内的其乐融融，露出一副“我不如你”的表情，看过来的道森随手将围裙取下，拿起一块蛋糕走来：“吃吃看。”
　　“我不太喜欢吃甜食…好吧，的确美味。”
　　蛋糕一入口就改了说辞的卢锡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赛娜一定会赞不绝口的…可惜。”
　　看着卢锡安暗淡下去的神情，道森抬手拍拍他肩膀：“别想太多…这次去暗影岛，我们一定能救赛娜出来。”
　　“有你同行我自然放心…你们先聊，我去静一静。”
　　内心稍安的卢锡安转身离去，他不放心的是自己。他不知道再一次面对锤石，面对赛娜的灵魂，自己究竟有没有勇气去拥抱她，并在最后赐予她永恒的解脱。
　　“那个人，太寂寞了。”
　　靠过来的崔斯塔娜抹去嘴上奶油，“他只是一个人待得久了而已，将来会好起来的。”道森知道卢锡安在担忧什么，可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有些事只有他，也必须是他去做才行。
　　“喵…道森、道森，这是魔典的“嘟嗒”，我们去找伊泽吧！”
　　飞扑过来的悠米举着枚银光闪闪的小物件，随手接过的道森手掌一颤，它竟是变成一个蜜蜂扎了过来，“嘟嗒，原来你在这里啊！”正吃着璐璐蛋糕的璐璐一抱法杖扑了过来，崔斯塔娜不动声色的躲让开来。
　　“好，到此为止…”
　　道森果断合拢手掌，无视了名为嘟嗒、实为钥匙的魔法道具恐吓，另一手眼疾手快的将璐璐拎住，逃到肩上的悠米晃动着催促起来：“快点，快点…我们走吧！”
　　“悠米，伊泽是谁？你为什么要为了他抢走嘟嗒…还有你个大个子，快点把嘟嗒还给我！”
　　崔斯塔娜一把抱了上来，“嘟嗒、嘟嗒…我好想你啊！”璐璐也唯恐天下不乱的挪动起来，企图脱离道森的魔爪拿回嘟嗒。肩膀上的悠米歪起脑袋，对着他脖颈一顿乱供，搞得道森有种去了幼儿园的错觉，整个脑袋乱哄哄的发晕。
　　“都给老娘安静点——！”
　　好死不死的门又开了，怒吼的莎拉披头散发，猩红着双眼，刚才的缠绵搞得她现在还疲惫得不行，骤然安静下来的三人一猫齐齐望了过来，然后一起乖乖点头。
　　…
　　…
　　“让你见笑了，还好吧？”
　　等将两人一猫安置妥当后，道森才带着一丝疲惫回到卧室，正好沐浴完的莎拉只裹了条薄薄浴巾，也不避讳自己身上到处都有春光乍泄，媚眼如丝的看了过来：“再做一次…老娘这次要在上面。”
　　“咳咳…我有点事儿要处理。”
　　轻咳的道森将话题岔开，翻翻白眼的莎拉随手将浴巾甩了过来，等他将浴巾拿开后，她就已经将被子先一步盖好：“小子，你要干什么没必要向我汇报…刚才的事，你就当是一夜风流好了。”
　　“一夜风流啊…”
　　慢条斯理的将浴巾叠好后，来到床边的道森迎着莎拉的目光调侃道：“我还以为自己能算个情人呢。”
　　“老娘的情人都死了，提姆、汤尼、尤莱亚…还有拜恩。”
　　如数家珍的莎拉，念着男人们的名字缓缓闭上眼睛，为了向普朗克复仇她用了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来她孜孜不倦地攥取着所有可能用上的资源，哪怕是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灵魂也在所不惜，终尝所愿的滋味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意。
　　“用一场天崩地裂的爆炸完成复仇后…”
　　挨着莎拉躺下的道森，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将早就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感觉如何？”
　　“感觉不错。”
　　“我想听真话。”
　　“真话？”
　　伸出手的莎拉将道森脑袋拨过来，四目相对后才幽幽道：“满足、空虚、失望、美好、突然、宿命。”
　　“这么复杂的情绪我可理解不了…”
　　复仇之人道森见的不少，可复仇成功后还彼此深入了解了一翻的，莎拉还是第一个。
　　“虽然作为男人的身体不错，但心还是嫩了点儿…想听听睡前故事吗？”
　　老气横秋的莎拉靠了过来，“想。”道森干脆闭上眼睛，顺便也将心中升起的旖旎压下，莎拉也闭上眼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家三口离群索居的生活在一个孤岛上，每天在制枪工坊里过着幸福和平的生活。
　　小女孩经常会在工坊里给父母帮工，安装转轮锁扣、校准扳机轴距，偶尔还会参与枪械的试射。隔几个月就会有客人乘船前来购买武器，每当那时候小女孩就会留下来看家，直到父母相伴回家，又重新回到无忧无虑的生活中。
　　小女孩本以为生活会一直如此持续下去，直到一个不请自来的海盗登上小岛，要求小女孩的母亲为他制作一对无人能及的双枪。
　　小女孩的母亲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用了很久才做出了一对威力强大、精密准确，而且造型优雅美观的武器，于是那个海盗又来了，在整整一年后的同一天。
　　只不过这一次他脸上戴着红色面巾、来势汹汹要强抢武器，小女孩的母亲斥责他不配拥有如此优秀的武器，恼羞成怒的海盗夺过双枪，用她自己制作的武器…射杀了她。
　　然后海盗又把枪口对准一旁的丈夫和女儿，做完这一切海盗还是愤怒难平。为了倾泻这种恶意，他一把火将工坊点燃，将那对双枪扔进火海，说着‘既然老子配不上这对枪，其他人也别想得到’转身离去。
　　可海盗不知道小女孩还活着，两颗子弹分别留在了她的心脏左右两侧，她从燃烧着的工坊中爬了出来，将那对双枪护在身前…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了下来。
　　从那天过后，小女孩就活在了无法醒来的梦靥中，在梦里永远有一个戴着红色面巾的魔鬼在追逐她，一刻不停。
　　直到小女孩修好那对双枪，开始不断磨练自己的本领，追着这个噩梦一路向南…”


第520章 明天出发

　　“午安。”
　　就像莎拉说的那样，这只是个睡前故事，所以她说着说着就睡了，满脸泪痕让人怜惜。替她将泪水轻轻抹去后，正准备离去的道森被拽住衣角，回过头才发现这只是无意识的行为。
　　“普朗克…”
　　低语的道森有些念念不平，莎拉还是没有明白那日拜恩葬礼上的事，俄洛伊拐弯抹角的提醒，以她的聪明竟然也没猜出来，或许她的内心深处在抗拒这一点，不想再来一次这种身心俱疲的复仇了。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
　　又重新坐下的道森，安静的想着，普朗克会什么时候再露面呢？
　　最好能在他露面前就杀了，或许俄洛伊会不开心，那就打一架好了，这种事情总要有个结束的。
　　“再见，做个好梦…”
　　又待了一会儿的道森起身离去，正趴在门外偷听的两人一猫跑了一半，就被他一手一个拎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听到！”崔斯塔娜说的是实话，道森进屋时就启用了戒指，将一切声音隔绝了。
　　“你们几个说清楚了？”
　　“嘟嗒，先借给你用！”
　　“喵…我们出发吧！”
　　璐璐点点头，悠米迫不及待的将魔典召了过来，道森脑海中又浮现起梦中那个灰白世界的高塔，虽然弄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但直觉告诉他那地方在恕瑞玛，很有可能这次去就遇见。
　　“可我还没弄明白，谁能说说？”
　　虽然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本着谨慎起见的想法，道森还是看向崔斯塔娜，她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嘟嗒是个古老的魔法物件，它是璐璐回家的钥匙…你不是也有个吗？”
　　“这个？”
　　道森从小盒子中取出波比送的发夹，“一般来说我们都有这种类似的东西，但是这孩子的力量有些奇特，可以和门扉魔典共鸣…所以长老会决定派我们来，监督你谨慎使用魔典！”
　　恐怕不是监督，是当保姆。
　　腹诽一句的道森头疼归头疼，又将目光投向悠米：“我们一起去找伊泽可以，但3天后必须回来…我还要留一些时间做准备，不然就来不及去暗影岛找诺拉了。”
　　能使用门扉魔典固然值得高兴，可道森也不想为了找小黄毛浪费太多时间，不是无情。而是那家伙根本就死不了，除非他自己找死，不然恕瑞玛护臂的奥术跃迁，怎么都能让他安然无恙。
　　更何况为了给登陆暗影岛创造更多机会，可是死了不知道多少海兽大军，就连他自己都差点没回来，无论说什么道森都不会放弃这次良机的。
　　“喵喵…！”
　　连连点头的悠米总算是放下心来，它可是为此纠结了好几天来着，好在崔斯塔娜和璐璐及时到来。
　　“好，明天出发…”
　　决定下来的道森将两人放下走向卢锡安房门，“为什么要明天啊？”璐璐带着不解追了上来，道森摸摸她的脑袋：“要做些准备工作，比如多带些蛋糕的材料…不然我们到时候可是要饿肚子的。”
　　“哇，这真是太棒了！”
　　被忽悠得晕头转向的璐璐咬住手指，又回味起先前吃的美味蛋糕来，“吱吱…”趴在尖尖帽上的皮克斯，很人性化的捂住脸，它这主人真是太好骗了。
　　“欺骗这种天真的傻孩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崔斯塔娜投来的目光满是鄙夷，道森耸耸肩：“没啊，确实要做些准备…我们要去的地方可到处是沙漠，难道你想什么也不带就去吗，沙子可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被子盖。”
　　“喵…赞成，明天出发！”
　　一向好逸恶劳的悠米举起爪子，“哎…”崔斯塔娜一把拖起璐璐，揪着悠米跑开，搞得道森也一同叹气起来，当保姆这活儿可真不轻松，暗影岛之行说什么也不能带这几个惹祸精去。
　　“咚咚、咚咚…”
　　敲响房门的道森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拐角处的崔斯塔娜露出半个脑袋，指指窗外：“黑黑的家伙在那里冥想呢。”
　　“谢谢…可那里是悬崖啊。”
　　走向窗户的道森想起上次吊着绳子上来的莎拉，这已经算是高难度动作了，连个落脚地的都没的卢锡安，究竟要怎样冥想？
　　“这也太夸张了吧…”
　　来到窗前的道森嘴角抽搐几下，卢锡安就盘腿坐在淡淡的云雾上，在太阳和别墅的阴影下，身体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副十足的得道高人模样。
　　当然，如果下面没有那根若隐若现的粗麻绳就完美了。
　　山上的风可不小，要时刻保持身体平衡、沉浸心神，再进入冥想状态，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似乎注意到了道森目光，缓缓睁开眼睛的卢锡站起身来，沿着一颤一颤的绳子，如履平地的走了过来：“要出门？”
　　“嗯，魔典能用了，我得去趟恕瑞玛找找伊泽瑞尔…3天后回来，有什么好建议吗？”
　　道森也不藏着掖着的说了出来，他去的地方不多，但卢锡安不一样，他追着锤石在外已经好多年了，去过的地方不知凡几，想必能提供不少有用的建议。
　　“你是德玛西亚的光明哨兵，该有的野外生存经验都有，水魔法你也会，不存在缺水的致命弱点…你知道传送地点在哪儿吗？”
　　想了想的卢锡安回到屋内，道森回忆了一下魔典上的图案，才开口道：“从那些白色石头来看，应该是“吟歌谷”…你去过吗？”
　　“髓印集市的东南侧，是一片较为偏远的地方…路上有不少空洞的白色山岩，常有劲风穿行，会发出一种幽咽的哨音，没什么太大危险，注意一下那些活动的劫掠者们就行。”
　　卢锡安想也不想的就做出科普，“多谢，这可比书上的详细多了…关键是那些怪物。”耐心听完的道森皱起眉头。
　　““艾克塞”，恕瑞玛真正的恐怖…这种虚空生物们遍布恕瑞玛大陆，经常在沙漠里游荡，对一切活着的生命都有着永不满足的饥饿感，出现时又毫无征兆，我当时还专门学了“静步”，才省却了不少麻烦。”
　　卢锡安所说的艾克塞道森没见过，但在皮城的文献中找到过不少描写，上面记载说这是一种流体型的巨大蝎子，就像他记忆中的“虚空遁地兽-雷克塞”那样，或许这两者之间就有什么联系。
　　“感受每一步？”
　　很快压下思绪的道森想起什么，卢锡安点点头做起示范：“首先是脚的大脚趾着地，然后向外滚动，直到整个脚掌落地…然后再把身体的重量从后面的脚移过来，用心的去感受每一步，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躲开艾克塞的探查。”
　　“哦，原来这就是静步…伊泽那混蛋，教得不伦不类的。”
　　曾以为静步和太空步类似的道森抱怨着，学着卢锡安的样子走了几步，顿时就笑了起来：“这样探头探脑的…跟个小偷似的。”
　　“像小偷总好过丢命…当然，这只是对普通人来说，你不怕麻烦的话就直接战斗吧，只是要小心艾克塞的头领，雷克塞女王。”
　　对于他的实力卢锡安还是非常认可的，听到挖掘机名字的道森目光凝重起来：“真战斗起来，你有几成胜算？”
　　“战斗？”
　　卢锡安投来的目光有些无奈，他摇摇头：“一成都没，我刚才说过的，所有的艾克塞出现时都毫无征兆。这些畜生甚至会提前派出斥候对猎物打草惊蛇，再趁人们不注意时从沙子里窜出来吃人…雷克塞的体型和速度，是其他艾克塞的几十倍。”
　　即便那一天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卢锡安一想起来还是会心有余悸，望着他心有戚戚模样的道森，果断的选择不耻下问：“那就好好说说吧…我可不想到明天时手忙脚乱，拜托了！”


第521章 魔法痕迹

　　11月16日，恕瑞玛大陆。
　　“这就是吟歌谷…”
　　在紫色蕴光中显现的道森望向漫天黄沙环绕、犹如一线天蔓延开来的白色山谷，“喵…很悲伤的声音。”从风衣领口露出小脑袋的悠米两只小耳朵微动着，将周围怪石嶙峋中穿梭而来的声音收入耳中。
　　“这声音听多了会聋的…悠米，把护符拿出来。”
　　耳膜因此鼓动的道森接过它尾巴卷来的青鸟护符，注入魔法的瞬间张开一道风之屏障，将附近白石内幽咽的尖锐哨音隔绝大半，这声音的分贝跟飞机起飞时的轰鸣一样大，听久了会永久性的令听力损伤。
　　“哼哼、哼哼…是伊泽的味道。”
　　小鼻子连抽几下的悠米抬爪指向右边，这不是指气味，也没任何气味能在这种狂风不断的环境中留存，而是指残留的魔法痕迹。
　　这种事情人类法师很难做到，除非是像瑞兹那种精通奥术的老法师。但这对悠米来说不是问题，它天生就有庇护性的魔法力量，比如无师自通的使用治愈魔法、张开有着精纯奥术能量的屏障，还有着对魔法气味堪比猎犬的敏锐“嗅觉”。
　　在诺拉失踪前，悠米就经常和她一起外出游历，有着丰富的冒险经验，所以道森此行只带了悠米出门。
　　至于崔斯塔娜、璐璐这两个不靠谱的监督者，则是被道森用菲兹很孤单的理由留在了比尔吉沃特，暗中则交由娜美来照看。其他人都不行，只有她的成熟善良，加上作为鲛人族的强大力量才能看住这三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这里、这儿…附近石头上留下的痕迹最多，喵！”
　　指引着他不断在风沙中前行的悠米爪子一转，“是沙盗…看痕迹的话，伊泽可是和他们起了不小冲突。”减慢速度的道森，沿着周围白石上的战斗痕迹走了一圈，略一思索就更改了注意：“悠米，找找看有没其他法师留下来的魔法痕迹。”
　　“哼哼…很淡，只有一道在左边。”
　　“好，我们走这边。”
　　“喵？”
　　不明所以的悠米眨眨眼，道森随手轻抚几下它的小脑袋：“伊泽不可能一直用魔法赶路的，痕迹早晚会断，魔法鸣动的传讯这会儿也联络不上，说明他已经离开很远距离…我们先去找找其他人类，说不定有意外线索。”
　　“喵！”
　　暂压心中焦急的悠米点点头，道森便在它的指引下纵身狂奔，一点儿也没有保留体力的打算。在生命药剂的支持下星辰呼吸法下，他如今的身体强度早就今非昔比，如果让他一直跑下去的话，就是跑上三天三夜都没问题，而且速度比在平原上骑马还快上十几倍。
　　…
　　…
　　“喵，不见了！”
　　“不见了？”
　　“突然消失了喵…就在这里！”
　　这一赶路就是小半天的道森脱离了吟歌谷，暂且不提一路上随处可见的皑皑白骨，就连恶劣的环境也开始有所缓和，多了一些如仙人掌般的绿色植被。
　　而悠米所指的地方就在一株需要几人合抱的绿植前，除此之外四周空荡荡的，别说是人为的活动痕迹了，就连一具埋于黄沙的白骨都看不到。
　　“是流沙…”
　　“喵？”
　　“就是沙子会跟河水一样流动，常出现在地基不稳的河流途径地带…可我们一路赶来，并没有看见任何水源。”
　　随口解释的道森开始沿着绿色植被周围移动，他能感觉到前方植物内蕴含的大量水分，也知道它在恕瑞玛地区有“生命之水”的别称，不是指他曾拥有的那种治伤圣物，而是单纯的指水分。
　　在沙漠中人类可以好几天不仅食，但不可以一天不喝水。即便是土生土长的恕瑞玛人，也不可能保证自己所带的水足够旅途所需。
　　这时候就需要这些绿色植物出场了，在迫不得已时人们会将这种植物做成的干粮来解渴，平常则用来喂食骆驼、“艾比克”这种常用的移动工具，这些生物只要有干粮就能同时满足对食物与水的需求，全年如此。
　　这方法虽然不如水来得直接，也能让人类借此多撑上几天，是不可多得生活必需品，而与伊泽战斗的沙盗就在此消失，这说明什么？
　　沙盗们将这里当做了一条固定“小溪”，就像人类野外驻扎时，会挑选就近有水源的地方。再加上流沙现象的不合常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找到了…”
　　围着这颗植物转了大半圈的道森，在一块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沙地前停下，“喵？”领口前歪歪脑袋的悠米有些迷茫，它只感受到一些微小的生命气息在沙子下面活动。
　　“我确定…铿！”
　　拔出苍白的道森随手一剑削了下去，“喵——！”黄沙飞散的刹那悠米就尖叫起来，淡蓝色的透明屏障随之浮现，迎上那些突如其来、密密麻麻，一波接一波的白色骨刺。
　　“放轻松，交给我…”
　　虽然没想到会遭到如此反击，但道森还是轻描淡写的将苍白一转，这些看起来十分要命的骨刺就被卷得七零八落，这种连魔力都没有的暗箭伤人，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是废墟…”
　　顺手解决小麻烦的道森，也看清他削开沙子下展现的深色建筑一角，上面闪着隐而不发的淡淡魔力波动，让魔法感知的探查彻底失去作用。
　　这就和恕瑞玛地区的大多数古墓一样，使用这种魔法陷阱可以避免绝大多数的魔法探知手段，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根本就别想找出其所在地。
　　陷阱之所以是陷阱，一旦被发现就会失去用武之地。本着往而不来非礼也的原则，道森抬手就是重重一挥，覆盖在废墟建筑上的黄沙顿时被清扫开来，露出一个圆拱门似的黑洞。
　　在这个黑洞周围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孔，刚才那些突如其来的骨刺，就是从里面穿透沙子袭来的。
　　“卡斯、卡斯…”
　　“阿，阿…！”
　　“迪恩…”
　　破除了陷阱后里面的声音终于出现，虽然乱糟糟的，但道森还是听懂了下面之人的大致交谈…沙漠上有人，是很强大的敌人！


第522章 祸不单行

　　嗤啦——轰隆隆！
　　对付一群以劫掠为生，手中沾满鲜血的沙盗道森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手起剑落就是一斩将埋于黄沙中的废墟入口割裂，而他则是随着下陷的碎石与黄沙一同突入下方长长甬道。
　　唰唰、唰唰…！
　　想象中的骚乱没有出现，反而是一支支比先前大了数倍不止，犹如长矛般的骨刺从下方袭来。道森只向下扫了一眼就消失不见令袭来的骨刺落入空处，再出现时就用命运传送过甬道，出现在一群披着黄色木制坎肩、罩着相同制材面甲，身着白色长裤、半露古铜色肌肤的战士身前。
　　“沙喀尔…！”
　　“噢噢噢噢噢…”
　　“沙拉、沙拉…”
　　虽然不明白敌人是怎么出现，但这并不妨碍甬道下方的战士们用手中的纤细长枪，尖端泛着银芒的古怪武器冲上前来。
　　在他们怪叫着冲上来的同时，又有几根骨矛被抛射过来，道森身体连闪几下轻松躲过，同时将被火把照亮的古朴大厅收入眼帘，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尽头的石门前。
　　“找到了…”
　　话音未落道森就闪身而过，只有一个沙盗反应过来递出手中长枪，但是却连衣角都没碰到，只能任由他如若无人之境的来到石门前…嗡！
　　没给道森挥剑劈开大门的机会，脚下就突起一大片土色尖刺，但又被悠米的护盾完美拦截，他则是猛然将苍白刺入右侧石壁一划，令泛着魔法微光的墙壁轰然坍塌，露出后方一脸苍白、头戴牛角骨盔的枯瘦老者。
　　“你，让他们停下。”
　　“萨巴、萨拉——！”
　　“很好，我并不想杀人…”
　　收回指向老人剑尖的道森，无视了后方沙盗们的凌厉目光，慢条斯理的走向老人，每走一步对方的脸色就苍白一份，几步过后他就有些承受不住了，用熟稔的通用语发出哀求：“伟大的战士，恳求您放过其他人，他们还只是孩子…”
　　“我只是来找人，老伯…你见过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吗？”
　　道森之所以不杀人就如老者所说那样，是因为分辨出那些沙盗们年龄不大，身上的血腥味更是寥寥无几。
　　噗通——！
　　道森话音方落老人就跪了下来，后方聚起来的年轻人们又骚动起来，他干脆将杀意一放，席卷开来的惊人气势让大厅陷入一片死寂。
　　“就凭你们还杀不了他…”
　　抬手的道森将老者拎起来，漆黑双瞳看不到尽头，满是冷冽：“说，人去哪儿了？”
　　…
　　…
　　“好了，修复的差不多了…”
　　“艾伦先生，请允许我们感谢您的慷慨之举！”
　　“亚拉老伯，别跪、千万别跪…大家再见！”
　　修复好入口的道森逃也似地走了，徒留一群准备叩首的沙盗们于风中凌乱不已，为首的老人更是神情微妙。先是黄发年轻人在吟歌谷主动袭击他们抢了不少食物、水以及财物，虽然没有死人，但却被打伤了不少族中英勇战士。
　　等他们好不容易带伤者从吟歌谷撤回据点，伤员们才刚开始养伤，又来了个比对方恐怖十倍的黑发年轻人，手起剑落就拆了半个家，搞得他们差点儿有家难回，最关键的原因竟然是要找前者，这真是祸不单行！
　　最后他们还要给点头哈腰的致谢，因为他很友善的帮忙修好了破坏的入口，明明对方才是入侵者，他们沙喀尔沙盗团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喵…慢一点，慢一点，悠米要吐了！”
　　被颠得头晕脑胀的悠米终于发出抗议，狂奔不止的道森这才反应过来将速度减慢，老脸少见的有些挂不住。他怎么也没想到沙盗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他则稀里糊涂的做了第二次加害者。
　　虽说沙盗们并不是什么无辜的老百姓，可他也不是什么品行端正如盖伦般的正义之士。贸然闯进别人家，还吓得人家长辈下跪求饶这种事，实在有些蛮不讲理了。
　　“呼…”
　　好一会儿才压下这种羞愤之情的道森，长舒一口气后慢慢停下来，从背包内取出地图摊开：“出来喝点水吧，悠米。”
　　“喵…没事吧？”
　　悠米无法明白他刚才经历了什么，“没事…”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的道森取出海蓝石，水分就自发的聚集成团。伸出舌头的悠米就像在添棒棒糖那样，一下又一下，不一会儿就添得小脸上满是幸福。
　　“如果不遇太大的沙尘暴，日落前应该能到…”
　　手指沿着“可哈丽江”的道森停在名为“维考拉”的城市上，那里就是伊泽大闹一场后的去处，是个荒废旧城上建起的部落营地，用来给过路的旅者、商队们歇脚的地方，有一座早就破败、只剩象征意义的太阳神庙，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太过新奇的地方。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这条亚拉口中近乎干涸的大江，会汇入恕瑞玛人口中的“生命之母”，这是一条从恕瑞玛大陆西边到东边，贯穿整个大陆养育无数生灵，最后汇入比尔吉沃特海域的母亲河了。
　　如果单纯的是为了补给，那去西南侧的髓印集市更近一些，而不是东北方向的维考拉。
　　没人会在到处是沙漠、烈焰高照的恕瑞玛地区乱走，就算是小黄毛这惹祸精也一样，所以他接下来的目标应该是前往西侧以外的其他三个方向。
　　“地疝…”
　　手指向地图右下方拖拽的道森，停留在艾卡西亚那片废墟之上，如果伊泽走这个方向的话，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见贾克斯，就算他那老师不在还有卡莎能见。
　　“剩下的，不管去哪儿都麻烦…”
　　又看了看其他两侧的道森，望着那广袤的沙漠骤起眉头，这两个方向的沿途有很多城市，根本就无法确定小黄毛的目标。
　　对此他也没办法，伊泽拿走的是拜恩妻子的遗物，关于这个的信息太少了。目前唯一所知的，就只有一个用于记录古恕瑞玛语的符文魔印，这东西需要对古恕瑞玛文化有极深了解，还得会特殊的解读魔法才能观看。
　　莎拉虽然见过那个如书本一样大小的石板，可她并不会魔法，更不用说解读上面写了什么字，是以根本就无法锁定伊泽会去哪儿。
　　“嗝喵！”
　　“啊啊，你竟然喝撑了…你觉得伊泽会从维考拉去哪一个方向？”
　　“喵——！”
　　打断他思绪的悠米，毫不犹豫将小爪子指向地疝，“为什么…呼，爽！”不断往嘴里送清水的道森闭上眼睛，没什么比在烈日炎炎下大口喝水更畅快的事儿了。
　　“嗝喵…”
　　打着饱嗝回到道森怀里的悠米，迎着太阳惬意的闭上眼睛：“伊泽说过的，他早晚有一天要去那里看看！”


第523章 沙漠认得谁

　　日落时分，维考拉。
　　“卡斯-塞-阿-迪恩…呵呵。”
　　迎着黄昏的道森终于来到破败的城墙之下，一路上这句话他听了不下数十遍，将这话用通用语翻译过来是：沙漠认得谁？
　　字面意思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内里的含义却让人信服：沙漠很大，谁都可能迷失在其中。
　　这句话在恕瑞玛大陆流传甚广，通常用来询问外人是否需求帮助，或者是对其他人寻求帮助。
　　毕竟大陆通用语一般仅限于瓦罗兰大陆，而在这片大陆上由古恕瑞玛语改良而来，语速极快的恕瑞玛语才是主要通用语言，道森只懂一点，买个东西都需要连比带划的解释。
　　“真是悠闲啊…”
　　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道森也不急着东问西问，举目看向城内铺着石砖的宽敞街道。在经年累月的风沙侵蚀下，这里早就没有什么完好的建筑物了，取而代之得是建立在废墟上的各色帐篷作为居所。
　　在这些居所的门廊下，隔三差五就有一个带着白色头巾、全身罩在彩色单肩袍子下的干瘪老人，他们人手一杆熏得发黑的烟斗，吞吐着一种散发着药草香的浓浓白雾。
　　虽然老者们的眼窝都随年龄凹陷了下去，可眼中的光芒却没有一点暗淡。来之前卢锡安提到过，这些打扮的人都是情报售卖者，就像屠夫之桥的老巴一样。
　　如果一个外来者想要知道点儿什么的话，最快的方法就是找这些会说很多语言的情报贩子了。只要价格合适，不止是情报，他们还会帮你打点好一切食宿、带路向导、出行商队，甚至与有着沙漠风情的少女们共度良宵也行，只要出得起价钱。
　　“喵…”
　　“嘘，再藏会儿…猫在这里可是稀罕物。”
　　“喵！”
　　撇撇嘴的悠米将脑袋缩了回去，踩黄昏余韵进城的道森，将目光锁定在一处编织着绿叶的大帐篷上。这是一个名为“巴贝”的大型部落，会沿着生命之母这条河进行丝织品贸易。
　　早些年卢锡安曾在沙盗手中救过一个名为“寇里”的祭司，提他的名字的话能得到不少帮助，恕瑞玛的本地人对待恩人可是一向热情有加的，前提是对方还活着。
　　毕竟人走茶凉的道理，不管在哪儿都适用。
　　“晚上好，老伯…”
　　很快来到门廊下的道森，在周围精壮战士们的注目下双手交叉抱肘，微躬身体行了一个标准的沙漠礼仪：“我曾是寇里祭司的同行者…”
　　“呼、噗…”
　　话说一半的道森就被吐了一脸烟雾，抬头就看到老人的微妙目光：“年轻人，老夫可不记得你我同行过。”
　　“您就是…寇里祭司？”
　　“是我。”
　　“抱歉、抱歉…我是卢锡安的伙伴。”
　　没想到如此巧的道森赶忙致歉，眼中又浮现一丝疑惑，信奉“织母”的祭司往往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么可能会沦落到来贩卖情报。
　　“请进…”
　　一听卢锡安的名字，寇里就颇为意外的看了道森一眼，但是对方并没太过激动，而是不紧不慢的走进帐篷。堆满五颜六色织布的帐篷内，还有许多穿着艳丽、异域风情的女性们席地而坐，在一台台木制织布机前忙碌。
　　“是“腰机”啊…”
　　呢喃的道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耳朵微动的寇里也不回头，在女性们投来的敬重目光中走向帐篷左侧，紧随其后的道森也受到不少拘谨而好奇的打量目光。
　　“小哥，怎么称呼？”
　　“艾伦。”
　　“艾伦先生，老夫失礼了——！”
　　前一秒还在询问名字，后一秒帐篷帘子落下的寇里就抱了上来，道森险些没忍住将老人一把推开，结果就是被对方郑重其事的拥抱了好几秒才松开。
　　“请坐，恩人的伙伴！”
　　这边才刚抱完，寇里就热情的拉着道森在毛毯上坐下，自己则忙着将沙漠里罕见的水果、美酒端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喷香扑鼻的熏肉，奶酪、面包等等美食，看得道森顿时食指大动。
　　“谢谢老伯，这就是恕瑞玛的太阳面包啊…”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吃到原产地面包的道森，不免想起初到皮城时和凯特琳吃的那顿1银轮早餐。或许是产地不同吧，这里的面包哪怕不是刚出炉的，也给人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
　　“唔…里面真的有太阳的味道！”
　　撕下一块面包的道森入口就惊呼起来，寇里的脸色越发柔和，没有防备就是信任，这对招待者来说是最好不过的赞美了。
　　“喵…”
　　“吃吧、吃吧…老伯，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织母告诫过，每一次教训都是恩赐。”
　　看到悠米出现的寇里露出慈祥笑容，不管是任何猫在恕瑞玛大陆都是高贵的，但他却掩盖不住眼底深处的落寞。
　　虽然是有求于人，但如果能先帮到对方就更方便了，想到这里的道森微微一笑：“卢锡安说过，很想念和您一起旅行的那些日子…不介意的话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让艾伦先生见笑了…”
　　摇摇头的寇里拒绝道森提议，提手斟上满是花香沁人的葡萄酒：“卢锡安大恩人可还安好？”
　　“还是老样子，但是看见希望了。”
　　“噢——希望！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艾伦先生这次来是？”
　　“我这次来想找一个黄头发的少年，个头比我稍矮一些，最近几日到的维考拉…”
　　见寇里主动结束闲谈，道森也不藏着掖着表明来意，很快听完他描述的老人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接下来我说的，请艾伦先生当做没听过。”
　　“…”
　　寇里沉默下去时道森就有不祥预感，此时闻言也只能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果不其然老者开口就语出惊人：“你的朋友惹了大神庙…就是那座维考拉中心的太阳神庙。
　　他触怒了伟大的圣职者，阿兹拉希尔?色拉木，鹰王之后裔，维考拉的最初先声，光照之人，光行者，护火人，晨曦使者…还盗走了珍贵的“太阳石板”，他如今已是罪无可恕的恶魔了，所有太阳后裔都有义务抹杀与他有关的任何事物。”
　　“您说的这位圣职者…
　　寇里这段话的信息量十足，以至于道森只能挑最要命的来问：“难道是末代皇帝“阿兹尔”的后人？”


第524章 诚意与袭击

　　“多谢告知，寇里祭司。”
　　“艾伦先生，请允许老夫招待你一晚…”
　　“不必了，您所做的已经是诚意百倍了…再见。”
　　在了解到伊泽究竟闯下多大祸事后，话音方落道森就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张纸牌象征着他的到此一游，这神乎其神的一幕却没有令寇里有多惊讶。
　　毕竟两天前的那个黄发少年，也是以类似神出鬼没的空间魔法将神庙的护卫们耍得团团转，并借此盗走了其中一块珍贵无比的太阳石板。
　　那上面可是保存着只有皇帝血脉才能阅读的远古秘辛，甚至关系到古恕瑞玛帝国能否再次建立太阳圆盘，恢复远古时期的荣光。而不是跟现在这般一盘散沙，只能任由诺克萨斯人铁蹄不断践踏恕瑞玛人的尊严。
　　作为一个恕瑞玛人，寇里当然痛恨那个黄发少年，他本该在艾伦表明来意时，就义正言辞的将对方拿下，哪怕是付出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
　　可寇里忘不了被救的那一天，更忘不了族里商队之所以被沙盗盯上，是自身贪杯的原因。那晚睡得很死的他，没有及时向同伴们传递大地的异变，才导致沙盗们突袭成功，亏他还是织母选中的侍者。
　　如果不是卢锡安及时出现，整个商队、数百人都要因为己身的失误而丧命，这背后又有多少活着的人会因此悲痛欲绝，他绝不能为此出卖恩人的朋友！
　　“织母在上，请原谅我的贫瘠之心…”
　　从那天起就自请责罚的寇里来到维考拉，他知道自己不配荣归故里，打算在这偏远的废城之内孤老终生，或许现在就是时候了！
　　“织母在上，请将我的罪恶悉数埋于黄沙…”
　　颤颤巍巍摸向腰间的寇里，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他刚才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出卖了所有恕瑞玛人，可这份因私心而起罪恶却无法对他人所言——啪嗒！
　　想要拔出弯刀自尽，却一个没拿稳导致尖刃坠落食物瓷盘的寇里怔怔愣住，他本以为自己活了快70年早就不怕死了，没想事到临头还是畏惧了。
　　“哼…”
　　转瞬间便涕泪纵横的寇里羞愧极了，自己这般懦弱的怕死之人不配向织母祷告！伸手去拿弯刀的寇里掌心突然一痛，被瓷盘碎片割裂的鲜血瞬间涌出，将碎裂开来的瓷片染成鲜红，构出一副触目惊心的图案。
　　“织母在上…”
　　飞快拿起一旁纸牌的寇里，先是看看上面那体型丰腴的海妖图案，尔后又看向被鲜血浸染的瓷盘碎片，这两者的轮廓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
　　…
　　“喵…道森，外面好吵啊，他们是在吵架吗？”
　　“不是吵架，是在交谈…别探头，仔细看。”
　　“喵？”
　　藏入魔典内部空间，被道森带着一起转移的悠米才刚出现，就看到成千上百的人聚在一起，身上彩色衣物联袂成云，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又散发出一种“嗡嗡”的声音散向夜空，久久不绝。
　　“要抽空恶补一下恕瑞玛语了…”
　　随意在街上漫步的道森发出感慨，德玛西亚、诺克萨斯、双城、比尔吉沃特，即便是去过这么多地方的他，也从未见识过如眼前这般炙热奔放的风土人情。
　　悠米眼中的吵架只是表面，其实在场的恕瑞玛人只是在用极快的语速高声谈笑、讨价还价，聊天打屁罢了。虽然道森也听不全他们交谈的全部意思，但还是萌发出有朝一日能加入其中的兴趣。
　　毕竟赶了一天路，接下来还要为到处惹祸的伊泽擦屁股，一想到这里道森就觉得压力山大。
　　或许是这段时间跟着他太受约束了吧，才导致伊泽这混蛋一离开他就到处兴风作浪，连太阳神庙的圣职者都敢招惹。对方可是等同于光明教会大祭司的存在，是比圣女还要高上一阶的神职人员。
　　凡事和宗教惹上关系都会很麻烦，更何况这位圣职者还是“沙漠皇帝-阿兹尔”的后人，这就更令人头大了。最关键是他接下来还要去趟中心的太阳神庙，询问对方伊泽抢去的太阳石板上写了什么，才能对这混小子继续追踪。
　　“哎，尽量别杀人吧…”
　　一想就头疼不已的道森穿过人群，就是脚趾头去想，也知道对方不可能乖乖告诉他石板上写了什么，为了追回小黄毛的他也不可能放弃，是以接下来发生战斗是必然的。
　　“喵…好冷啊，道森！”
　　“沙漠就是这样，早穿棉袄午穿纱…”
　　“呼～噜！”
　　道森的感慨才说一半悠米就炸毛了，他脸上本来还轻松写意的表情也因此转向敛去。的确是有些冷，尤其是在他穿过刚才的广场人群后，本该有人的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影影绰绰在废墟间浮现。
　　“不会吧…”
　　回头的道森看了眼远方巴贝一族的帐篷，难道是寇里告密？不对，如果是这样对方大可以不提伊泽闯了多大祸，他只要趁机说调查一下先稳住自己，然后找足够的人来围杀他就行，而不是现在这种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情况。
　　嗖——！
　　道森的回头惹来一支迫不及待的利箭，“你先别动，悠米…”回首迎上袭面锋芒的道森随意一歪脑袋躲过去，手掌同时搭上持锋蓄势待发。
　　不管寇里是否出卖了他，来得这些人都不够看的，他完全可以手下留情，不造成无谓的杀戮。
　　这要是换做前几个月，道森恐怕早就拔剑杀人了，可在经历了如此多的危机后，他的内心也因此有所领悟。来自人类世界的争端与杀戮，与黑雾、虚空这些动轨摧毁文明、毁灭世界的恐怖力量相比，实在是有些让人提不起战意。
　　这不是居高临下的傲慢，而是一种心境？
　　就好像很少有大人会和一个哇哇啼哭、尚在吃奶的婴儿计较那般——嗖嗖、嗖嗖！！
　　不闪也不躲，只在原地思考此时心情的道森，又一次遭受到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袭击，这群人恐怕将他待着不动的模样视为畏惧了。
　　“找到了…”
　　看似无路可逃的道森骤然消失不见，滑落袖口的纸牌在皎洁月光下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红芒，躲在废墟与帐篷阴影内的战士们因此骚动起来——叮！
　　下一秒黑暗中迸溅起耀目火花，正准备擒贼先擒王的道森出手了。但不是主动，而是被动的拔出苍白，迎上那轮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乍一眼望去浩瀚如星河的金色十字刃！


第525章 不想杀人

　　“恰丽喀尔…”
　　没想到会见到这轮十字刃的道森涌出惊人战意，手起剑落就将它的回旋弹开，以至于他甚至楞了一下，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这是因为想到了太阳女皇瑟塔卡，对方在精神断界内可是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或者说是敬畏。毕竟在那之前，道森从未在剑术上被人一压到底，哪怕是精通数十种武器的贾克斯、千年不遇的剑术天才菲奥娜也不行，从未有人如瑟塔卡那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嗡嗡…！
　　被道森大力弹飞的恰丽喀尔就这么斜冲天穹，以至于完全打乱了拥有者的预计，逼得对方不得不高高跃起回收武器，也让他看清那个头戴绿宝石圆环，身着沙金色铠甲，有着一头飘逸长发妖艳女性。
　　““寒霆”佣兵团…希维尔。”
　　说出来人大名的道森不动则以，一动就是雷霆万钧的掷剑——唰！！！
　　疾驰而出的苍白掀起漫天黄沙，在空中拖拽出一道凄美的流光直奔希维尔心脏，道森这一出手竟是毫不容情，看得在场其他人惊骇异常！
　　“咚…！”
　　心脏骤然一缩的希维尔双瞳睁得老大，就一个照面而已，她以前对敌时无往不利的十字刃就被弹开，连同自己都笼罩在死亡危机下，难道自己命该如此？
　　叮——！
　　被苍白来袭速度完全震慑的希维尔，握着十字刃的手下意识松开，本该将她穿心射杀的剑刃却在咫尺距离被拦截下来，恰丽喀尔就这么诡异的出现了，明明前一刻还在右手附近。
　　“女皇大人，这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呢喃着的道森冲了过来，身后疾驰而来的利箭又一次徒劳无功，及时从两侧出现的战士们挥来弯刀，他干净利落的扭身躲过，右手一个虚握就召来于空中旋转的苍白，然后猛得先前挥出一道明亮的剑风！
　　“这是什么怪物…”
　　再度丢出十字刃的希维尔心脏跳得更快了，即便是作为敌人，她也不得不说对方的动作真得很流畅，那种一气呵成的模样太过赏心悦目、令人佩服。
　　“通用语说得不错，能谈谈吗，希维尔女士…”
　　前一刻还在十字刃攻击轨道上的道森，话音未落人就出现在希维尔眼前，但这一次她并没有绝望，而是第一时间后跃着躲过他的劈砍。
　　除了第一次之外，对方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弱，难道这个黑发少年只是外强中干？
　　“你受雇于谁？”
　　并没有忘记十字刃会返回的道森侧身躲开，重新握住武器的希维尔手臂骤然发力：“公事公办而已。”
　　“我不想杀人。”
　　动也不动的道森竟是放下苍白，用左手迎上恰丽喀尔旋转的锋芒，“你觉得我傻吗…”看傻子似的希维尔投来怪异目光，先前都那样了还说不想杀人，是不想杀自己以外别人吧！这种只在念头只在脑海一转，紧接着就看到黑发少年的手穿过残影，精准无比的抓住十字刃中心圆环！
　　“回来，恰丽喀尔！”
　　心中骤然一慌的希维尔抽出腰间小弯刀，道森头也不回的将苍白拍出，叮叮两声后她的手下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同时将正赶来的手下们撞得人仰马翻。
　　“你们别过来，快跑！”
　　语速极快的希维尔表情决然，道森虽然听不完全但也能领悟其中意思，是以也懒得理会后方来人，随手一丢将恰丽喀尔又还了回去。
　　“你…”
　　下意识抬手接住的希维尔脸上充满疑惑，就是她的手下们也看得目瞪口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能谈了吗？”
　　接连几次试探的道森有些遗憾，瑟塔卡果然不在了，有的只是与她容貌极为相近的希维尔。或者说是转世之身，和星灵降临相像，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或许是当初对抗虚空受伤太重的缘故吧，不然以瑟塔卡的真正能力，怎么可能被自己逼得三番五次陷入死亡危机，甚至要靠恰丽喀尔自发的救主行为来摆脱危险。
　　“好…请稍等。”
　　虽说拿人牵扯、替人消灾一向是希维尔的准则，可前提是活着才行，她现在已经充分了解到少年的“我不想杀人”是事实而不是恫吓。
　　“喵？”
　　见战斗告一段落的悠米露出小脑袋，走向手下们的希维尔连比带划的语速飞快，知道它好奇的道森只能竖起耳朵：“我也只能听个大概…她在说任务结束，我很可怕，还有千万不要靠近之类的。”
　　“喵、喵…你要和她说什么？”
　　好奇心满满的悠米抬起小脑袋，“乖乖听着吧你…”故作神秘的道森将悠米按回风衣，交代完毕的希维尔就走了过来，既有服气又带着一丝不甘的发出疑问：“你想怎样？”
　　“卡斯-塞-阿-迪恩…走吧，边走边说。”
　　说出求助语的道森嘴角勾起，握握十字刃的希维尔又暗自松开，对方这才不是求助，而是在说他随时有能力让自己曝尸荒野，是在明显不过的威胁。
　　可是沙漠里强者为尊，明知打不过对方还要逞强是愚蠢的，她还不想死，只能等乖乖等对方提出条件。
　　“别紧张，我说过不想杀人。”
　　知道她误会了什么的道森也不解释，希维尔抬起手将稍有凌乱的发梢归拢，碧绿清澈的瞳孔内投来一丝玩味：“说吧，你想问什么。”
　　“你的雇主…是太阳神庙。”
　　“找到我的办法…也来自那里，应该是祭司的占星术。”
　　“那块太阳石板…写了什么？”
　　不需要希维尔回答，从她微表情上就读出答案的道森安心下来，占星术在恕瑞玛地区极为流行，这是一种需要人们皓首穷经的古老魔法。
　　虽然修行起来很难，可一旦有所成便能寻人探宝、风水殉葬无所不查，区别只在于使用者的能力强弱，能力越大就越准，反之偏差就越大。
　　“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佣兵团的首领而已。”
　　“一个佣兵团可封不了街，更何况近几年来是大名鼎鼎的寒霆佣兵团。”
　　“还是叫狩猎佣兵团吧，你的发音很蹩脚…名字？”
　　答非所问的希维尔吐槽一下，耸耸肩的道森也不生气：“艾伦…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失礼了，艾伦先生…老夫可以帮你找出同伴去哪儿了。”
　　从帐篷阴影处现身的来人披着一身黑袍，看清是谁的希维尔眉头一挑：“寇里祭司，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老夫只是在避免无谓的伤亡。”
　　月光下只露出半张脸的寇里表情凝重极了，道森瞥了眼远方挂着的金色太阳圆盘，点点头：“如果不用战斗的话，那最好不过。”


第526章 尽快启程

　　“这是什么？”
　　“织母的厚爱。”
　　“这是要你沿着满月之河前行，就能找到目标…”
　　寇里的神叨叨被希维尔很快解读出来，“如果这是月亮的话，那就是东南方向…”看着地上罐子碎掉后组成的月亮与小河图案，道森的目光也因此凝重起来。
　　道森并没有怀疑寇里动了什么手脚，而是有股冥冥中的力量在指引他前方东南方，前往地疝那个生命禁区，这种直觉很微妙，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更不用说是感知其中危险与否了。
　　“艾伦先生，请尽快启程吧…老夫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需要的一切。”
　　出言催促的寇里表情神圣极了，与在帐篷内交谈时满是暮气的形象截然不同，他们只不过是分别了短短几十分钟而已，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一个人的精气神截然相反？
　　“您先等等…希维尔小姐，你可以走了。”
　　道森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按对方意思来，尤其是在涉及神明的问题时。被驱赶的希维尔楞了一下，她本来都准备好被对方狠狠敲诈一翻了，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放过了。
　　设身处地的去想一下，如果有人来杀自己还失败了，那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从不信天上会掉金子的希维尔后退两步，对方无动于衷，再退几步依旧如此。
　　沙沙、沙沙…！
　　越退越远的希维尔很快拉开足够距离，她相信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个距离的话自己都来得及反应。
　　“为什么？”
　　怎么都不明白的希维尔问了一句，正观察地上图案的道森，头也不转的挥挥手：“走，这世上没那么多为什么。”
　　“…”
　　凝望着道森背影的希维尔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要将他模样刻在心里一样。虽然安然无事离开值得高兴，心中却有些忿忿不平，她感觉自己完全被对方小看了。
　　这种小看与平日里那些权贵们的颐指气使不同，也不是诺克萨斯人趾高气扬的蔑视。而是被当做了孩童来对待，自己刚才的攻击行为，就仿佛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
　　“再见。”
　　呢喃自语的希维尔于黑暗中消失，这种感觉有些羞耻，但她不会跟傻子似的冲上来问。只要下次再见面时自己变得比现在厉害好几倍就行了，可问题是对方是外来人，将来还能见到吗？
　　希维尔的心中所想道森目前无心理会，他考虑的是能不能借着地上这些碎石，进而找到那位神秘的织母。结果却不如人意，别说是魔法波动了，就连悠米都没找到一丝魔法痕迹，也就是说寇里随手一摔罐子，就摔出了一副满月高悬天空、小河流淌的图案。
　　“好吧，是我才疏学浅…寇里老伯，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吗？”
　　放弃寻找答案的道森看了过去，从刚才他说“等等”时，这位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就异常安静。“请问，艾伦先生。”回话的寇里声音多出一份厚重，恍惚之间，道森竟有一种眼前人不是人，而是块石头的错觉。
　　“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吗…不对，你是织母。”
　　反应过来的道森惊讶极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的，刚才看地上图案时？不对，应该是从再见面的一开始就是了。
　　“我就是寇里，艾伦先生…时间无多，请上路吧！”
　　否决他的寇里又一次催促起来，“不必了，我的伙伴去哪儿了…还是由我自己去寻找答案吧。”对于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道森果断用行动表明态度。
　　嗡——！
　　谁知这边道森才刚迈步，一股重如山岳的力量就压在身上，一旁的寇里却连一根手指都没动，更别说是放出魔法了。
　　“不会吧…”
　　正准备用净化之力化解的道森顿住，因为他觉察到了，这股压力在他自身，的确和对方没什么关系。随手将腰间魔法盒打开的道森，就看到那枚本属于斯坦威克的土色宝石上，多出一道崎岖伤痕，上面密密麻麻凸起着焦黑颗粒。
　　紧接着一个画面闪过脑海，那是一个个土包在黄沙上穿梭的模样，四面八方都有、数量成千上万，并且同时向着一个方向聚集。
　　“这石头竟然对高速行进的艾克塞有反应…它是什么？”
　　““独石”，请尽快上路…艾伦先生！”
　　“明白了…”
　　虽然很想问清独石是什么，但道森还是果断离去。不用想这些艾克塞也是来找他的，也唯他这个三番五次在虚空下逃命的人，才能引起虚空怪物们的群体追杀。
　　这才踏上恕瑞玛大陆一天不到，虚空就为他准备了一份如此大礼，即便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道森也忍不住心中发寒，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喵？！”
　　他这边跑得飞快，不明所以的悠米就被颠的露出小脑袋，“先忍忍，逃命要紧…”神情凝重的道森来不及解释什么，也顾不上引起骚动，一骑绝尘的向着城外奔去。
　　一听要逃命的悠米就更疑惑了，但它还是乖乖没有捣乱，任由道森在黑夜中掀起一道笔直的惊人沙浪，惹得维考拉的人们还以为是沙尘暴来了。
　　进城时用了十几分钟，出城时连一分钟都不到的道森，在离开破败城墙的瞬间就跃上高空，迎着空中满月光辉扫向城市四周，果不其然就看到地平线尽头扬起的滚滚黄沙。
　　“喵…那是什么？”
　　“艾克塞。”
　　“喵——再快点！！”
　　一同看过去的悠米直接炸毛，划一道弧线轰然落地的道森摇摇头：“不行，我们要战斗…让小门也准备参战！”
　　马上做出决定的道森将速度减慢大半，沿着生命之母的河畔远方开始移动。他从不自诩自己是什么正义之士，但也不会让无辜之人替自己受难。
　　如此多的虚空生物聚集而来，要是再失去了他这目标，那维考拉内的人类会如何？
　　很简单，一定会被空手而归的艾克塞们盯上。用不了几个小时这个连城墙都破烂不堪的城市，就会变成一座鲜血遍布的死城。
　　“可是这样我们就没法及时回家了…喵！”
　　说归说悠米还是带着魔典飞了出来，毕竟长途传送需要的能量很多。即便是魔典也无法连续传送，每一次使用都要休息几天来吸收魔法恢复能量。
　　如果现在再跟虚空生物大战一场的话，那他们3天后回去的计划就一定会受影响，进而错失登上暗影岛的最佳时机。
　　“这可不一定…”
　　在沙地上狂奔的道森嘴角勾起，一旁疾飞的悠米可完全笑不起来，小脸上挂着很认真的担忧，见状他哈哈一笑：“悠米，你知道什么是擒贼先擒王吗！”


第527章 请君入瓮

　　呼呼、呼呼…！
　　越是远离维考拉的喧嚣，就越能感受到迎面袭来风沙的孤寂，冷冰冰的透过皮肤、深入脊髓，让人感觉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为了不牵连维考拉的道森，就这么一头扎进一望无际的荒漠。虽然看不到任何活物踪影，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就在这看不见的黄沙之下，成千上万的艾克塞已经就位。
　　虽然魔法感知不到在地下移动的艾克塞们，但可以根据周围风沙的变化来判断。卢锡安说过寻常恕瑞玛人在穿越沙漠时，会在骆驼上架起一个“羊”字型木杆，顶端会挂一个铁制的长桶状警钟。
　　这种警钟都是专门做过简单附魔的魔法道具，足以让它抵御风沙侵袭，除非是将它置身于沙尘暴中，否则便不会轻易响动。
　　可一旦警钟响起，就意味着可怖的艾克塞接近了。
　　警钟的其中原理很简单，就是根据风的密度来进行判断，和风势的大小、方向没有关系，只要会一点点风魔法，细心一点就能明白艾克塞是否在周围。
　　“差不多了…”
　　回首的道森看了一眼身后的无边漆黑，虽然才十几分钟而已，但以他的脚程之快已经离维考拉很远了。换做一般人来起码要走上多半天的路程，基本可以确保那座城市的已经安全了。
　　“准备好了吗，悠米…”
　　将意念传递过去的道森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盖着魔典趴在他肩头的悠米挠挠爪子示意好了。
　　“好，按照我们计划的…待会儿不要回头！”
　　于风中狂奔的道森猛然将双腿并拢滑入沙地，巨大惯性带来的冲势让他整个人向前倾倒，在他肩膀上蛰伏许久的悠米毫不留情的踩了上去，借着道森施放而来的狂风一飞冲天——嗡！！
　　不远千里迢迢而来的艾克塞们，自然不会任由猎物就这么跑了，几乎是瞬间就有上百道缠着紫芒的黑色光束奔向空中猎物，远远望去就像一张大伞将悠米笼罩在内。
　　“喵——！！！”
　　顿时陷入生死存亡之际的悠米惊叫出声，将先前积蓄好的魔法能量施放开来，形成一个深邃无比的蓝色护罩，迎上艾克塞们的远程进攻。
　　两者相碰的刹那就泛起圈圈涟漪荡漾开来，掀起狂涌的劲风撕扯开来，甚至令漂浮在空中的沙粒都嗞嗞作响，冒起一股股呛鼻白烟。
　　虽然过程看似凶险万分，但悠米还是喵喵大叫着，乘坐着魔典突破艾克塞们的空中拦截，按照计划越飞越高消失不见。而道森则是趁着此间功夫变动为静，走起卢锡安手把手教的“静步”。
　　一般来说这种“灯下黑”有些自欺欺人，可艾克塞们狩猎靠的不是眼睛，也没有这种器官。它们靠的是“听”，不是耳朵听，而是用一种独特的感知去听，就像雨滴落在水面上溅起的涟漪那样。
　　人类与牲畜行走时就会产生涟漪，艾克塞就是靠着这个涟漪来锁定猎物的，所以才会有静步产生。虽然这种方式走起来跟小偷似贼头贼脑的，但这是恕瑞玛人独有的智慧产物。
　　在艾克塞来袭时放走骆驼，然后人类用静步走另一个方向的方法，千年以来拯救了不知多少遭遇捕猎的恕瑞玛人。虽然道森没有骆驼，但他有悠米做诱饵来吸引注意力，以便他自身摆脱追踪。
　　“风快停了啊…”
　　成功脱身的道森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蹑手蹑脚的走着，每一步都轻如柳絮，再抬脚时身体又会先前滑出老远。尽管艾克塞们不如人类聪明，但它们也不会傻乎乎的将悠米认成两个生命体，所以它们也停了下来。
　　艾克塞们在等，等他露出破绽的瞬间，察觉地面的变化再度发起追踪。
　　“大概五百米…”
　　默语的道森依旧在安静的走着，卢锡安说过这是艾克塞的有效探查距离。换句话说他只要能在这成千上万的艾克塞包围下，用静步走出去个千米左右的话，说不定就能脱离危险了。
　　可这次逃了，不代表下一次能安然无恙。
　　更何况他接下来要去艾卡西亚的地疝方向，那里可是盘踞了不少艾克塞的，早晚会被发现。光用静步走的话不是不可以，他的身体素质能坚持下来，可鬼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是以道森不会逃，他要擒贼先擒王。
　　这么大规模的狩猎行动必然有雷克塞这只女王在，只要能将祂击杀或者重伤，艾克塞们自然不攻而散。
　　来了！
　　脊背陡然一凉的道森停了下来，很明显雷克塞已经有所察觉他的方位，但又无法确定具体位置。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屏住呼吸的道森就那么静静的一动不动，任由如芒在背的危机感逐渐加重，然后又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减轻。
　　“差不多600米…”
　　眯起眼睛的道森看向远方，岩石地带已经隐约可见了，这是他刻意而为的结果。如果将沙漠看成是大海的话，那游曳其中的艾克塞就是鱼，这些怪物面对固体的岩石可游不动。
　　就算强行去游，速度也会大大折扣，很多曾被追杀的恕瑞玛人中，就有不少幸运儿是在岩地上逃脱的。只要接下来做出要逃跑的举动，那兴师动众的艾克塞们会如何？
　　艾克塞们必然会蜂拥而来，但又会被岩石地带阻隔，而唯一有能力不受地形影响，如卢锡安所说能裂石断金、如履平地的就只有雷克塞了！
　　吼——！
　　道森暴动而出的刹那，惊骇的狂吼就随之从后方响起，意识到他想逃之夭夭的雷克塞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山摇地动，轰隆隆的掀起漫天尘沙，哪怕满是岩石的环境都无法阻挡祂片刻。
　　“呼…！”
　　一路屏息而来的道森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闷头狂奔，背后推土机般的轰鸣越来越快。后方艾克塞们的吼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在为它们女王加油助威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不对…”
　　从这些吼声中听出喜悦的道森心中一凛，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直到他转过一处高耸的岩石小山，看到那些岩石下密密麻麻四散开来的黑洞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他引蛇出洞，而是对方请君入瓮——轰隆隆！
　　终于将道森逼入绝地的雷克塞来了，先前对祂来说还是阻碍的岩石地带，在周围早就挖好的地洞下成为了绝佳助力。不管接下来猎物往哪个方向跑，祂都会用最快的速度借着地洞从下而上的扑杀出来！


第528章 避无可避

　　轰隆隆、轰隆——！
　　“哼，正合我意…”
　　看似逃无可逃的道森转身，不退反进地迎上后方紧随不舍的雷克塞，祂就像一座肆意爆发的火山，所过之地岩石皆是四分五裂，脆得跟豆腐似的。
　　虽然还是看不到对方的身体，不过迎面而来的道森还是靠着两旁岩石的碎裂程度，粗略的判断了一下，“差不多是泰坦的一半…大概一艘中型帆船的体积。”连泰坦那种庞然大物都击败过的道森，自然不会太多畏惧，抬手就是一记蓄势已久的拔剑斩先发制人。
　　嗡——！
　　选择后发制人的雷克塞终于上浮，但祂没有气势汹汹的扑上来，而是只露了一个数米长的紫黑“背鳍”，施放出一道迅疾如电的邪绿射线。
　　“狭路相逢勇者…”
　　既然选择拔剑进攻就没有退路之说，径直冲上来的道森挥剑迎了上去。两者相撞的瞬间射线爆裂开来，掀起一股惊人恶臭弥漫，让他的身体骤然一沉，失去对周围的感知。
　　“不好…”
　　置身其中的道森第一时间就爆冲向前，借着他感知受影响的雷克塞，毫不留情的从左侧地洞内扑杀而至，在轰隆巨响中将周围地面砸出无数齑粉，洋洋洒洒的散了漫天。
　　“吼——！”
　　爆吼出声的雷克塞猛然转身横扫开来，还是没有任何触及猎物的感觉，只有一张刻画着迅捷蟹的海兽纸牌在空中悠悠飞扬。
　　“比预想中要棘手啊…”
　　用命运魔法拉开距离的道森再次静止不动，仔细观察起雷克塞的模样，祂的样子和想象中一般无二：鲨鱼状背鳍、如巨龙覆满紫褐色鳞片的肢体，鳄鱼般的巨尾，再配上尖齿密布骇人巨口将杀戮能力提升到极致，说是擦之即伤、触之则死也不为过。
　　嘶嘶、嘶嘶…！
　　失去猎物踪影的雷克塞也不乱动，嘶吼着叫出声来，在这种声音中夹杂着一股极为不祥的气息，正暗中观察敌人的道森化身磐石一动不动，躲过了这次探查。
　　“脑袋中间、背鳍两旁，还有嘴里…”
　　很快找出对方这三处没有外壳覆盖，只有紫色肌体的道森刚准备行动，趴在远方静止不动的雷克塞就先一步动了。祂猛的一下扎进岩石里消失不见，别说是碎石了，就连一点尘埃都没溅起！
　　先前的波动难道不是探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那道爆炸的绿色射线…”
　　在想明白之前道森的身体就先一步跃上半空，结果雷克塞并没突然出现袭击，可直觉带来的致命危机感却越发严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最开始爆裂开来的射线，又一次影响到自身判断。
　　那这不是屏住呼吸，设置魔力屏障阻隔气味就能拦截的东西，而是一种类似雷达的手段，针对的不是他，而是周边环境——吼！
　　这一次响起的怒吼不是声音，反而是针对灵魂的震慑，即便是道森的灵魂强度远超常人，还是因此晕眩了一个刹那。紧急着致命的黑色流光袭来，下方岩石上的幽深地洞齐齐蠕动开来，变成了规则的圆圈形状。
　　“该死…”
　　这一恍惚就错过最佳时机的道森被迫下坠，致命的黑色流光几乎是擦着他脑袋而过，很明显雷克塞不想他这猎物跑到空中去。
　　为了躲避攻击而落地的道森顾不上留手，宗师之威与净化之力瞬间齐出，想也不想的斩向落地处黑洞。那在蠕动中变成粘稠黑液的地洞，于攻击到来前释放出圈圈诡异莫名的波动。
　　这种感觉一经袭来就势不可挡，置身其中的道森突然想到璐璐的变羊魔法，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上下、左右对调了。是整个世界被扭曲拉伸，而他就像一个落入蛛网，上天入土、插翅难逃的猎物！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分钟，整个身体感官也因此混乱的道森，嗅到了浓浓的死亡气息。怪不得卢锡安会说面对雷克塞连一成把握都没，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怪物竟然能一同操纵时间与空间，再加上坚硬无比的身体，其的实力已经是和弗拉基米尔、锤石一个级别的半神了，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恐怖存在——嗤啦！
　　随着某种事物破碎的响动，笼罩在噩梦中的道森醒了，但世界仍旧一片漆黑。唯一能看到的东西，是一只能整个人覆盖其中的锋利尖爪，一共四个利刃，足以将他割得四分五裂。
　　来不及反应，避无可避。
　　就这么品尝了绝望的道森瞪大瞳孔，不知何时迸溅开来的鲜血挥洒空中，等他意识到自己流血时，疼痛的感觉才姗姗来迟。
　　真的很痛，撕心裂肺的痛。
　　就像有人拿刀子在他肚子里搅啊搅的，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七零八落。别说是挥剑反击了，就连动上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又是一大捧鲜血洒落眼前，那宽如手掌的利爪之上还带着鲜血淋漓的肉块，落后一步的到来剧痛让道森失去对外界的一切感觉。
　　自己要死了，死于目中无人的自负。
　　不止何时自己竟然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掀翻泰坦、痛揍锤石、恶斗虚空世界这一连串的胜利，不知何时让他让那谨慎小心的心变了，变得忘了三思而后行。
　　自己忘了能战胜这些恐怖存在的原因，是因为有强力的帮手在一旁支持才做到的，而不是他有能力独自面对祂们。如果刚才跑的话多好，自己不应该回头作死，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晚了。
　　父亲、母亲，贾克斯老师，菲奥娜、拉克珊娜，小姨，盖伦…走马观灯的记忆开始流转，令人讨厌的无力感一波接着一波，让道森的意识逐渐归于虚无。
　　坚如——磐石！！！
　　就在死亡吞噬道森的最后那一刻，一个瓮里瓮气的声音响彻心扉，猛然就将他拽回想要逃避的现实，让道森瞳孔瞪得滚圆、滚圆。
　　雷克塞那要命的利爪离开了，具体来说是被撞开了，被一根巨大的柱子，这跟柱子崎岖焦黑，上面布满了一簇簇聚集成团的小小石块。
　　或者说这个柱子是一只大手，即便是以雷克塞那种如战舰般的身躯，在这只巨石大手前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吼！
　　雷克塞的吼声第一次充满狼狈，如同野兽受伤后的那种狂哮，可无论祂如何挣扎，都躲不过这只巨手的攻击，一次次碰撞、一次次无功而返。
　　随之而来的惊天震波，霎时间就将周围岩石化作齑粉，扑簌簌下落的粉末就如同一场倾盆大雨，稀里哗啦的散了满地。
　　在此期间，受到巨石大手各种搓扁揉圆的雷克塞，在一次轰然坠落的“五指山”被压得惨叫连连，再也不敢露头，随着越来越远的叫声归于平静。
　　跑了，雷克塞这就跑了？！
　　悠米呢，它如果及时来自己说不定还能活下去——喵！！


第529章 巨人与侵染

　　啪嗒、啪嗒——！
　　“呕…！”
　　在一阵强烈的令人颤栗的呕吐感中道森醒了，“喵、喵、喵…”不断用舌头舔着他脸的悠米扑了上来，两个小爪子紧紧按在他半张脸上，喵喵叫着用脑袋一次次噌着他的左脸，带来的温暖让人莫名想哭。
　　“谢、谢谢你，悠米…”
　　呢喃着道谢的道森勉强睁开眼睛，入目处是微红天空与悬浮沙尘组成的朦胧帷幕，这是傍晚吗，自己难道昏迷了一天一夜？
　　轰隆隆…！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道森思绪，很快一个撑起的石壁将红彤彤的天空遮盖，肆意飞扬的尘沙在余光中隆起。摩擦着的石壁游动着，很诡异的改变了形状，变成一副有着两个深坑，深坑中间有一簇隆起石道，石道下方弯起一道夸张的弧形，看起来如人脸般的巨人面容。
　　“咳咳！你是织母吗…”
　　“不对，年轻人…我只是一个伟大完整体的小碎片，一个寻找着目标的秩序之仆从，请叫我“墨菲特”。”
　　“喵喵…道森，就是墨菲特救了你！”
　　叫着的悠米跳了上去，石壁上有蔓延出一个脸盆大的手掌将它接住轻轻抚摸，仰面朝天的道森被对方嗡嗡的大嗓门震得恍惚了一下，险些晕厥的他好不容易挺了过来：“谢谢你，墨菲特…能小点声吗？”
　　“噢，抱歉…”
　　压低声音的墨菲特开始蠕动，很快就变成一张正常人脸的大小：“可以了吗，年轻人？”
　　“谢谢…请稍等一下。”
　　嘴角勾起的道森尝试着动了一下右手，虽然有些僵硬但还能正常行动，他慢慢伸往腰间摸向魔法盒，取出那块名为独石的土色宝石：“我有一块和您身体一样的石头，您是来找它…咣当！”
　　问了一半的道森瞳孔兀地长大，因为他看到一道怪异的伤口，从小拇指下方一直延伸到胳膊肘处，上面布满和独石一样焦黑崎岖的小石头块，一簇簇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喵…”
　　见瞒不过的悠米从石掌上跳了下来，用小脑袋轻轻拱了拱他的脸，“年轻人，我只能很抱歉的说…你被侵染了。”墨菲特的嘴角就此下弯，看起来就像在为他悲伤。
　　“侵染啊…悠米，帮我一下。”
　　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事实的道森缓缓起身，不等悠米动手，墨菲特就善解人意的将石掌延伸过来，帮他撑住后背。半坐起身的道森艰难的低下头，他记得自己是挨了两下攻击的，果不其然除了右手外，还有一道从右侧大腿附近，蔓延至胸口右下方的巨大伤口映入眼帘。
　　和他受伤的右手一样，上面布满着一簇簇小石块，被雷克塞撕裂的衣服上，沾染着一片片变为褐色的鲜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道森沉默下去。
　　如同墨菲特说的那样，他被侵染了。
　　当初大伯只是被虚空怪物刮了一下，就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强如恕瑞玛的天神战士、大名鼎鼎的飞升者们，也被虚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堕落成肆虐世界，人人厌恶惧怕的暗裔。
　　那他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呢？
　　决定战斗时为什么不能小心一点，为什么不更谨慎一些、为什么要如此自大，为什么？！
　　紧咬牙关的道森颤抖起来，自己明明是个极度怕死的胆小鬼，甚至口口声声说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哪怕是在未来的浩劫中，可如今呢，以自己这副半残的身躯，还能活到那一天吗？
　　坚如——磐石！！！
　　亮如洪钟的巨响又一次从心底浮现，第二次受此当头棒喝的道森噗通一声摔回地面，墨菲特那张石脸同时拉近他：“年轻人，起码你还活着…笑一笑吧！”
　　喵…！
　　悠米轻喃着又添起他的脸颊，闭上眼睛的道森想了想，不管如何的确是这样，自己还活着，而且还喝下了涤魂水，不用考虑灵魂受侵蚀的后果，只需要抗住身体侵蚀就行。
　　哪怕有一天身体撑不住了，以他的能力成为自然之灵那种存在也不是没有可能，最不济还能变成亡灵，无论如何都有活下去的办法，哪怕是不做人！
　　“哈哈、哈哈…”
　　一想到“不做人”了，就被自己逗笑的道森睁开眼睛，他本想用右手去揉悠米的脑袋半途停住，换做弯起左手摸了上去：“悠米，没事了…”
　　“呼哈、呼哈…”
　　见状墨菲特也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将被道森丢到一旁的独石拿了过来，石掌轻轻一捏就将它变成粉末随风而去。
　　“怎么会，独石里面的能量呢…”
　　道森很清楚石掌没有用力，更没用魔法，敛去笑声的墨菲特直接出声为他解惑：“年轻人，都在你身上了。”
　　“我身上…”
　　一扫而过右手与腹部的道森，转回目光时就更疑惑了：“请您解释的再仔细…”
　　话说一半的道森眼皮开始打架，汹涌而来的睡意怎么都挡不住，墨菲特就这么看着他沉沉睡去，留下一旁的悠米喵喵叫着。
　　“小猫咪，年轻人需要吃些食物…上来吧，我们去找找看。”
　　化身石床托起道森的墨菲特开始移动，爬上道森腹部的悠米，小爪子轻轻的挠着发黑的伤口，它非常后悔自己要嚷嚷着来找伊泽了。
　　“小猫咪，别担心…年轻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喵？”
　　“真的，墨菲特从不说谎…还记得我刚才讲给你听的故事吗？”
　　带着道森在地面上快速平移，却不见一丝晃动的墨菲特安慰着悠米，虽然祂的嗓门很粗，说起话来嘎啦嘎啦的，可悠米还是很感激的点点小脑袋。
　　如果不是这个大家伙突然出现打跑怪物，然后又用奇怪的石头为道森填补身体缺口，那它根本就来不及用治愈魔法为他救治。
　　“呼哈、呼哈哈…等年轻人醒了，说那个故事给他听吧！”
　　见悠米如此聪明懂事，放声大笑的墨菲特又加快了不少速度，缩缩脑袋的悠米蜷缩起身体，迎着前方地平线尽头跃出的旭日沉沉睡去。
　　“呼噜、呼噜…”
　　听着这安然的呼噜声，沉默下去的墨菲特慢慢的停了下来，因为与太阳一同到来的东方，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娇小身影。


第530章 互帮互助

　　哗啦啦、哗啦…！
　　“别害怕，塔莉娅…织母在上，请保佑您的信徒！”
　　从漫天风沙中而来的少女呢喃着，脚下用于滑行的石板又一次凝聚起来，她感觉到前方的砂石在冥冥中呼唤着自己，有些急迫，还有一些悲伤。
　　这种感觉让塔莉娅想起今年盛夏，为了一头走失的小羊羔，她毫不犹豫的离开部落，追寻着只有她才能观察到的痕迹踏入茫茫黑夜。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织母引导下找到了那头小羊羔，当时它正在一处山石高壁前进退不得。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塔莉娅明白前方有受伤的生命在等她拯救。
　　“呼、呼…放轻松，不要紧张，塔莉娅！”
　　踩着石板快速滑行的塔莉娅不断深呼吸着，上一次为了拯救小羊羔她选择全力以赴，结果体内的元素伟力一拥而上，将整座岩山掀了一大半，差点儿将她们两个一起埋葬。
　　这一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断告诫自己的塔莉娅越行越快，当身后的太阳跃出地平线时，一道风蚀形成的峡谷浮现眼前，周围零星散落着的各种骸骨，述说着空无一人的凄凉。
　　咚咚、咚咚…！
　　心跳骤然加快的塔莉娅收起脚下石板，扑簌簌散落的石块在峡谷间激起空荡荡、死沉沉的回响，那些臭名昭著的沙盗最喜欢这种地方了，如果自己继续走下去会被埋伏吗？
　　犹豫片刻的塔莉娅趴了下来，将耳朵贴在岩地上细细倾听，体内的躁动能量随着风沙一同溢出，于大地上散开的涟漪层层叠叠，碎石摩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呼噜、呼噜…！
　　有两个生命的呼吸，而且听起来似乎都在睡觉，难道是沙盗的先头部队，在等商队经过时偷懒睡着了？
　　圆圆脸庞上浮现一丝疑惑的塔莉娅摇摇头，沙盗们行动时一向三五成群，基本上不可能两个人的，应该是沙漠旅者在休息。
　　“一袋水，两块熏肉，一块半面包，半个奶酪…”
　　决定去前面看看的塔莉娅行动起来，还顺便检查了一下肩上粗制挎包内的食物，毕竟没人会在大清早的沙漠睡觉，从而耽误宝贵的赶路时间，睡觉的人说不定是因为缺少食物与水太疲惫了，而不得不休息。
　　父亲说过出门在外对人要互帮互助，只有这样才能越走越远，塔莉娅对此深以为然，她这一路走来可是受到了不少人的无私帮助，要不然她早就迷失在沙漠中了。
　　蹑手蹑脚的塔莉娅走得不快不慢，风中飘来的呼噜声依旧平稳安然，让她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许多，虽然还没有见到对方，但她相信这会是一次愉快的碰面。
　　“一只猫，还有一个人…似乎流了好多血！”
　　三转两绕后的塔莉娅，终于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岩地上见到呼噜声的主人，在看到对方躺在地上时她想也不想的跑了过去。
　　“喵…！”
　　被脚步声惊醒的悠米瞬间弹起身体，下意识就对来人发出警告吼声，“抱歉、抱歉…我不是坏人，我、我叫塔莉娅，我是来帮忙的！”第一时间停下的塔莉娅将肩上挎包举起起来，露出包里的食物与各种彩色丝线、工具，唯一能称得上武器的，恐怕就只有里面那些小小纺针了。
　　“喵？”
　　见来人没有敌意的悠米，有些疑惑的看看四周，大家伙墨菲特的气息不见了，祂走了吗？
　　“那个，我能过去看看吗…”
　　“喵…”
　　“诶？要我丢过去吗…”
　　被打断思绪的悠米，很灵性的抬起爪子指指挎包，又勾勾小爪子，看得塔莉娅有些目瞪口呆。虽然猫在沙漠中很少见，但她随着部落迁徙时也见过几次，可如眼前这般有着蓝紫色毛发、蔚蓝大眼睛，一看就很名贵的猫咪还是第一次见。
　　“喵喵…”
　　勾手的悠米又叫了两声，“好、好…我知道了！”照办的塔莉娅将挎包放在地上用力一推，窜出来的悠米就将包用脖颈勾住。它麻溜的来到道森身旁，从猫掌上弹出的小爪子手起刀落将水袋切开，还不忘顺便一压送到道森嘴唇前方。
　　“哇，好可爱！不对，这样会浪费的…”
　　惊呼出声的塔莉娅正准备阻止，就见身上盖着黑色披风，上面染满褐色鲜血的黝黑少年压住切口，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难道他还有意识？
　　“哼哼、哼哼…”
　　悠米没有理会塔莉娅的惊讶，在缠着油布的熏肉上嗅了嗅，果断抬爪将上面的线隔断，然后干净利落的在肉块上连切几下。
　　“…”
　　塔莉娅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任由悠米叼着切好的肉块送到少年嘴巴前，看着他一口一口慢慢的吞咽下去，随后喂水、喂肉、面包，奶酪…直到她带来的所有食物，就这么被对方吃得一干二净。
　　“咕噜噜…”
　　好死不死叫出声的肚子，让塔莉娅脸色微红，内心涌起一丝助人为乐的后悔，但更多的是高兴。她虽然不知道眼前少年遭遇了什么危险，但看他这么能吃的模样，想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嗝…”
　　“啊？”
　　“喵…！”
　　突如其来的打嗝声吓了塔莉娅一跳，悠米则一脸喜悦的扑了过去，睁开眼睛地道森身体暖洋洋的，他慢慢转过头看向自称塔莉娅的少女，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你…”
　　对方和想象中的形象相差无几，穿着和羽织类似的红色披风，两袖个长袖子垂至小腿；棕色头发乱糟糟随风飘起，粗眉毛、小圆脸，上面还有一些雀斑，看起来就像个假小子一般。
　　“？”
　　塔莉娅先是歪歪脑袋，这少年竟然不是恕瑞玛人，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通用语，好在她和父亲学过不少：“没、没事…你还有好吗？”
　　“还好…”
　　吃了食物的道森身体快速恢复起来，虽然受伤后的痛感还在，但坐起来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他却忘了身上盖着的风衣，这一座就露出有些吓人的右手和腹部。
　　“天啊，织母在上…”
　　“别过来…”
　　“可是你的伤口…”
　　阻止塔莉娅的道森扯起风衣盖住伤口，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抱歉，这其中有些缘由…这孩子叫悠米，请你暂时照顾一下它，我想安静一会儿。”
　　“喵…”
　　悠米不舍的叫了一声，摸摸它小脑袋的道森，慢慢闭上眼睛：“没事的，塔莉娅不是坏人…拜托你帮我把风了。”


第531章 独石本质

　　“中午了啊…”
　　当道森再次睁开眼睛后就迎上空中艳阳高照，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感受到太多暖意，身体内有一股彻骨冰凉在流动，就像是在时刻贴着岩石那样。
　　雷克塞那两爪子毁了他半个手臂，腹部上连同血肉与身体内肝脏也被挖去大半，还断了好几根肋骨。按道理来说，如此严重的伤势当场，再加上虚空侵蚀的速度，当场毙命也毫不稀奇。
　　可自己活下来了，而且也没有受虚空侵染后的无尽饥饿感，体内魔法依旧照常运转，右手更是如驱臂使的不见一丝障碍，就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独石…”
　　左手摸着右手的道森呢喃出声，虽然他不清楚独石究竟是怎么来的，但还是搞清了它的本质。它就像卡里坎制造的那些傀儡，或者说岩兽这种没有肉体，却实实在在是种另类生命的事物。
　　正是如此，他身上的致命伤才能被堵住，避免引发死亡危机。
　　最关键的是独石可以抵御并吞噬虚空力量的侵蚀，虽然速度不快，可道森还是感觉到了。此时在他身体内流转不休的凉意，就是伤口上那些一簇簇小石头们散发开来的力量，这些能量正在孜孜不倦的努力着，消化着这些侵蚀。
　　“一个伟大完整体的小碎片，一个找寻目标的秩序之仆从…”
　　复述墨菲特话语的道森缓缓起身，现在身体没事，不代表以后都没事，他必须尽快弄明白独石的来历，还有身体可能存在的隐患是什么。
　　“如果现在出发去双城的话，算上出海的准备时间…勉强来的及吗？”
　　道森伸手摸向风衣内的魔典，它微颤着给出回应，传送门已经可以使用了。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心心念念要找伊泽的悠米，可他必须去双城找能提供高端的医疗设备的卡蜜尔，再加上身体改造专家维克托来检查身体了。
　　如果情况不容乐观的话，那他就只能放弃暗影岛之行了，无论如何小命要紧，再有想法死了也是一了百了。
　　如果情况还好，那就按原计划行事。
　　下定决心的道森尝试着活动一下身体，然后眉头微皱的在指尖放出一缕光明成镜，照亮了他如今的模样。
　　“见鬼…这是谁？”
　　在看到光镜中的那张黝黑的脸庞时，道森眼角狂跳几下，虽然容貌没变，但他现在的肤色看起来就像个土生土长的恕瑞玛人，看来这也是使用独石带来的后遗症了。
　　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有较大变化，从以前的贵族子弟，变成了面容冷峻的铁血军人，与父亲尼尔的气质近乎相同。这种变化，如果不是相熟之人恐怕也无法轻易认出来。
　　“好吧，省了伪装的麻烦了…”
　　“喵喵、喵…”
　　“中午好，塔莉娅小姐。”
　　感知到魔法波动的悠米从岩壁后一跃而出，随手将它抱住的道森看向紧随其后的少女，在看到他脸上的灿烂笑容时，塔莉娅也随之微笑起来：“中午好，艾伦先生…你要走了吗？”
　　“嗯，你呢…对了，这个还给你，抱歉吃光了你的食物，请等一下。”
　　揉着悠米小脑袋的道森将它放到肩上，取出海蓝石对准水袋，将聚起的水送入其中，看得塔莉娅羡慕不已：“原来您是尊贵的法师大人！”
　　“尊贵就免了吧，要不是塔莉娅小姐及时到来…说不定我就饿死了。”
　　双手交叉的道森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连连摆手的塔莉娅脸色染上一丝红晕，悠米不安分的跳到她的肩头，用小脑袋亲昵的蹭了噌她的脸颊。
　　“咯咯、咯咯…好痒啊，悠米！”
　　“喵喵喵…”
　　“哈哈…看来它很喜欢你呢，塔莉娅小姐。”
　　看着互相蹭着彼此的一人一猫，道森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才反应过来的塔莉娅赶忙点点头：“是，悠米是个好孩子！那个…”
　　“我半条命都是塔莉娅小姐救的，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请尽管说！”
　　敛去笑容的道森一脸认真，迎着他漆黑双瞳的塔莉娅脸色越发红润，这不是害羞，她只是在担心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一旦提出来就会变成挟恩图报的索取，这有违她到来的初衷。
　　“塔莉娅小姐，我的家乡有句古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知道眼前少女通用语稍有生疏的道森，刻意说得很慢很重，听在耳中的塔莉娅，棕色瞳孔内闪过一丝决意，紧接着径直双手交叉身前，毅然的一躬到底：“请您当我的老师，教我魔法！！”
　　“呃，这个…”
　　“拜托了，艾伦先生！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我一定要学会魔法的，我不想再伤害其他人了…我、我，我可以帮您做饭，帮你洗衣服，补衣服，我、我这里还有许多“金线”做报酬，我还可以做…”
　　“哈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
　　被少女语无伦次的请求逗笑的道森答应下来，“诶…”楞了一下的塔莉娅突然热泪盈眶，带着难以置信哽咽出声：“真、真的吗？！”
　　“千真万确，虽然我对土元素魔法不怎么精通…但指点你如何不伤害到别人，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激动不已的塔莉娅，道森多少有些感同身受。他第一次杀死那两个狂战士时，也曾无比担心过这一问题，唯恐不受控制的魔法伤害再一次伤害亲人，这种愧疚真的相当揪心。
　　“谢谢您、谢谢您…艾伦老师！”
　　连连躬身地塔莉娅顿时洒落喜悦泪水，“喵…”被晃得不行的悠米又跳回他肩头，道森伸出按住少女肩膀，迎着她泪眼婆娑的双眼摇摇头：“老师就免了，我这种半吊子还不够资格…塔莉娅小姐也不需要用什么敬称，这是你应得的回报。”
　　“回报…”
　　塔莉娅脸色就此暗淡下去，“不介意的话，请和我做个朋友…请原谅我刚才的隐瞒，我其实不叫艾伦，我是道森·冕卫。”意识到说错话，又给她增添了心里负担的道森赶忙补救。
　　“朋友？！”
　　“是的，请和我做朋友…悠米，来打个招呼。”
　　“喵…你好，塔莉娅！”
　　和道森约法三章不在陌生人面前说话的悠米，乖巧的叫了出来，迎着塔莉娅异常惊讶的目光举起小爪子：“我是悠米…喵！”


第532章 不打诳语

　　11月17日，皮城，蓝熏庭院。
　　吱呀——！
　　推门而入的卡蜜尔迈着优雅步伐款款而来，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那个风采不减、坐拥诺大皮城，高贵无比的灰夫人。
　　“城里多了不少制造水晶的尖塔啊。”
　　“净化装置已经全面铺开，不用担心过度污染。”
　　“海克斯水晶的行情如何？”
　　“哼，就算其他家也能做，可菲罗斯家族的底蕴岂是旁人能比…菲罗斯依旧是最高端的水晶制造者，想超过我们家再等几十年吧。”
　　“检查结果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维克托稍后就到…你带来的小姑娘弗蕾说天赋千年一见，考虑一下。”
　　径直在对面落座的卡蜜尔依旧雷厉风行，道森想也不想的摇摇头，拒绝了这一提议：“用钱招聘的那些法师什么样，你我都心知肚明…让他们教，只会埋没塔莉娅的天赋。”
　　“那也比跟着你这自身难报的老师强…照顾别人之前，先活下去再说吧。”
　　卡蜜尔的声音虽然冷冰冰的，不过道森还是感受到了其中关怀，他无奈的耸耸肩：“不是老师，是朋友…以我的能力教剑法还行，魔法的话就只能凑合了。”
　　“你既然知道没有好为人师的资格，所以呢？”
　　卡蜜尔还是对塔莉娅念念不忘，道森想了想：“先教她一些基础，然后送她去纳沃利的“普雷西典”系统的学习魔法…这样对她最好。”
　　“别想了，诺克萨斯人已经整装待发，战争要不了几天就会开启…纳沃利作为主要的行省之一是首当其中的目标，以这群战争狂的国力，不出几个月就能攻陷艾欧尼亚全境，到时候谁还有心教魔法，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卡蜜尔直接就一盆凉水浇了过来，听得心中发寒的道森目光凌厉起来：“不可能，差不多再过一个月就是冬天了…就算艾欧尼亚沿海地区气温不会降低，也不会下雪，可内陆还是会下的。”
　　“区区环境而已，拦不住诺克萨斯人筹备已久的决心…就是用尸体堆，他们也不会停下进军步伐的。”
　　“艾欧尼亚的领袖卡尔玛不会坐视不理的，均衡教派也在纳沃利…普雷西典还有众多的法师，武士世家，虽然没有成规模的军队，但要抵挡诺克萨斯的铁蹄还是很有效的，起码不会几个月就沦陷。”
　　“那来打个赌吧，你赢了我答应你任何一个条件…输了，把塔莉娅交给我培养。”
　　卡蜜尔突然信誓旦旦的玩起对赌，道森当然不会拿有一饭之恩、救了他半条命的塔莉娅做筹码，可这并不妨碍他仔细思考这背后的自信代表着什么。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次战争的大统领担任者是斯维因。”
　　说是猜但道森的语气却异常笃定，在他对诺克萨斯了解的数十位将军内，唯有斯维因才有能力做到这一点。这个足智多谋近乎妖的将军，可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德玛西亚耍得团团转，他就是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你这是耍赖，年轻人。”
　　见瞒不过他的卡蜜尔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打蛇随棍上的道森追问起来，卡蜜尔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上一杯红茶，轻抿一口才幽幽道：“恕瑞玛东部密林，损失了三台最新型的挖掘机，这机器每一台都价值数千万金齿轮，死了几百号人…我总得有点表示才对，不论敌人是谁。”
　　“能让你找不到敌人的…我想只有以绪塔尔人了，那可是个隐世的魔法国度，其中还有消失已久的元素巨龙盘踞守护，你该不会忘记我提醒过你吧？”
　　明知故问的道森眼角跳了几下，伸出白皙指尖在杯子口转啊转的卡蜜尔，脸上的表情相当微妙：“你知道吗，无论是多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嘶…您就大发慈悲的饶了塔莉娅吧，她才16岁，不应该参合到这种事情中。”
　　卡蜜尔对以绪塔尔的“图谋不轨”吓得道森抽了口冷气，以岩雀天生的土系魔法资质之高。根本不用几年，只要几个月培养，她就能用魔法在短时间内将诺大森林掀个底儿朝天，找出隐蔽在不知何处的以绪塔尔简直是轻而易举。
　　等找出这个魔法国度，卡蜜尔自然有无数办法渗透其中，毕竟她有的是钱。而这世上贪钱的也不知凡几，她完全可以不露面就将敌人调查清楚，进而找出弱点加以利用攻陷。
　　“你说过要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如今就算皮城与祖安合并也带不来质的变化。双城需要更上一层楼的进化，而不是花费大量时间从恕瑞玛其他地区捡漏，全凭运气找到的魔法遗产来决定自身命运。”
　　卡蜜尔的话不可谓不重，沉默下去的道森闭上眼睛，事已至此塔莉娅的天赋已经不重要了。卡蜜尔只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不要一味的索取，这是一次很隐晦的敲打。
　　原因自然是因为被雷克塞重创，让已然在他身上押宝的卡蜜尔产生动摇，她在质疑自己究竟能否在未来浩劫中庇护菲罗斯家族。
　　那要给她现代科技的发展思路吗？
　　扪心自问的道森有些犹豫，如今的双城虽然很有现代化的感觉，但本质上还是以魔法能量为根基的海克斯科技，可前世的现代科技大部分文明，主要都是根据“电”在发展的。
　　双城虽然也有一些用于发电的科技产品，但在海克斯科技的光辉下极为暗淡。但是这不代表现代科技会弱，那动轨毁灭世界的核武就是最好诠释。
　　即便是虚空怪物，在这种级别的能量冲击下也要灰飞烟灭，虽然不知道核武怎么做，也不可能知道，可其中基本原理还是知道一星半点的。
　　道森相信，他只要给卡蜜尔一个较为完善的科技树攀升方向，为她打开这扇新世界的大门，双城就一定能摆脱如今尴尬的局面，在短短几年内迎来一个三级跳的跃迁进化。
　　“明白了，给我三个月时间…我给你一个新的文明。”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道森下定决心，他不清楚此举会不会打开潘多拉魔盒，可他知道菲罗斯家族予取予求的支持。有现代科技做支撑的话，就算将来他出现意外，菲罗斯家族也能在未来的浩劫中多几分存活的可能性，进而连带着更多的人类活下来。
　　“三个月给我一个新文明？你真是够狂妄的，小子。”
　　起身的卡蜜尔前倾了身体，几乎与他贴面，迎面袭来的幽香让道森恍惚一下。他眼前不自觉就浮现出莎拉的红唇，很快压下这心猿意马的道森，嘴角高高扬起：“在艾欧尼亚的僧侣们有句俗语…苦修者不打诳语。”


第533章 命数如织

　　咚咚、咚咚…！
　　与悠扬钟声一起下沉的夕阳慢吞吞的，满园蔚蓝散发开来的香味越发馥郁，盘坐在这些蓝色薰衣草上塔莉娅缓缓睁开眼睛，结束了人生第一次的冥想。
　　魔法世界是那么斑斓多彩，让人遐想无限，恋恋不舍恨不得永远沉醉其中，但却有一丝落寞。就像眼前这片淡远而温和，淡到极处，又刻在心底的迷人景色。
　　“家园再远，也比其余的一切更近…”
　　起身的塔莉娅望向南方，谁又能想象自己几个小时前还在恕瑞玛，现在就到远隔千里之外、富饶繁荣的皮城了呢？魔法之路果然博大精深，以至于她这个堪堪入门的小麻雀，才刚刚振翅就有些想家了。
　　“小姑娘，该吃晚饭了。”
　　身后响起的声音将塔莉娅拽了回来，回首就看到只穿了件灰色白袍的弗蕾屹立风中，“弗蕾女士，道…艾伦老师的身体怎么样了？”差点喊错名字的塔莉娅忙不迭的跑了过去，虽然道森不让喊老师，可她却依旧如此称呼，为了不忘记这份授艺之恩。
　　“祸福相依。”
　　弗蕾表情依旧冷冰冰的，跑到近前的塔莉娅表情一暗：“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问问你的神如何？”
　　直接转身的弗蕾掩去眼中凝重，再见道森时，她也没想到这个天之骄子会伤得那么重，重到他近乎差点陨落，让人心情复杂万分。
　　虚空生物如此危险的话，那正与之作战的薇恩会不会也遭遇了危机？或许自己应该下定决心，哪怕是舍弃信仰、放下仇恨！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被糊弄的塔莉娅冷不丁来了句恕瑞玛语，正带路的弗蕾停下脚步细细品味起来。为了有朝一日能和薇恩再度战斗，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学习恕瑞玛语，没想到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小姑娘，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我也不清楚…自然而然就浮现在脑海里了，或许这是织母的指引吧。”
　　“指引…你怎么想的？”
　　因这句话瞬间想通很多，但总觉还隔了一层纸的弗蕾直勾勾的望了过来，干枯的脸庞上刻满认真。迎着对方目光的塔莉娅顿时有了几分慌乱，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可却无法拒绝他人的求助，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想得五官都因此皱在一起。
　　“哼！够了，别为难自己了…神明的话总是这般模棱两可。”
　　自嘲一笑的弗蕾再度迈步，不等脚落地衣角就被塔莉娅抓住，回头一望就见她结结巴巴的开口：“那、那个…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这是“巴巴扬”在我小时候说过的话！”
　　“巴巴扬是谁？”
　　“我们部落的“敬奉”…”
　　“敬奉…换成通用语的话是祭司吗？说说看。”
　　自行翻译的弗蕾来了几分兴趣，知道自己通用语说太蹩脚的塔莉娅脸庞染上一丝红晕，点点头道：“您知道的，我们部落是靠织布、放牧为生的…巴巴扬在传道时讲过一些话。
　　他说织母是在告诉信徒命运就像织布，想要织出一张绵密的网，就要用心去编织每一个节点。就如同人生路上的每一次选择，我们就像针一样游走在绣布上，最后呈现出的图案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但、但是…不要困惑，不要迷失自己，虽然我们的身体不能和磐石一样坚强，可内心要如磐石般坚定！”
　　“可我想知道最后的图案是什么…跟上！”
　　安静听完的弗蕾突然快步走了起来，赶忙跟上的塔莉娅瞥见她嘴角的笑意，那颗稍有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展露笑意，巴巴扬敬奉果然是个伟大的智者！
　　嗡咚、嗡咚…！
　　不多时弗蕾两人就来到一处满是齿轮钢铁的巨大建筑前，虽然下午时在街上见了不少蒸汽机器人。可再见到时，塔莉娅还是会对这些大家伙感兴趣。
　　“布里茨，维克托大师呢？”
　　“晚、上、好，弗蕾女士…维克托正准备出门，出来了！”
　　“咔擦、咔擦…”
　　布里茨突然跳向一旁露出身后大门，随着一阵冰冷雾气的散开，拎着海克斯能源箱的维克托走了出来，塔莉娅第一时间双手交叉行礼：“晚上好，维克托大师！”
　　“嗯。”
　　冷冰冰回了一句的维克托点着头就要离去，“等等，维克托…”上前的弗蕾将他拦下，也不客套的直奔正题：“我决定了，帮我改造身体吧。”
　　“我这会儿要去见道森…你明天来。”
　　想也不想就答应的维克托带布里茨匆匆离去，留在原地的弗蕾慢慢闭上眼睛。当初自己为了向丽桑卓复仇不惜染指黑暗力量，强行将自己变成了冰原雪狼。
　　和那些生来就能成为“兽灵行者”，能够在各种狂野生物间自由转换的人们不同，这种行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深影响。总有一天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永远变成一头雪狼，连灵魂都因此陷落，成为一个只知杀戮的畜生。
　　可那又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后果。
　　直到遇见同样无牵无挂的薇恩，弗蕾才第一次后悔，她想陪薇恩一生，最不济也要等杀死那只可恨的魅魔后再失控！
　　幸好那时遇见了道森，有维克托这位人体大师帮忙思考解决办法，可这不代表自己能够变回人类，她必须为曾经的冲动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很重，要么放弃魔法变成普通人渡过一生，要么接受身体改造成为如奥莉安娜般的机械人，这是目前为止唯二的两个方法。
　　第一个方法弗蕾根本没考虑过，第二个方法看似完美，但有巨大的隐患。一旦改造她便再也无法踏上弗雷尔卓德，那种恶劣到极点的环境，根本就不允许机械的身体正常运转，报仇无望。
　　那就报仇无望好了，只要薇恩能好好的活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替自己杀光这世上所有的黑暗生物。
　　视薇恩为女儿，寄托了一切期望与祝福的弗蕾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一张挂满担忧的脸庞，“弗蕾女士，心眼明亮，才能游针自如…您不能放弃希望啊！”塔莉娅的劝说有些没头没脑，可她感觉到了，她很清楚“听”到了弗蕾心中的巨大悲伤，就像石头碎裂时的声音一样令人痛心。
　　“谢谢你，小姑娘…”
　　抬起手掌的弗蕾揉揉她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柔和似水：“你不懂的，我们该去吃晚餐了…”
　　话音未落弗蕾就楞了一下，如果明天开始改造身体的话，那这顿饭岂不是最后的晚餐？


第534章 最后的晚餐

　　“多谢款待。”
　　放下刀叉的道森慢慢的将嘴擦干，安排了一桌丰盛晚宴，却一口未吃卡蜜尔望了望桌上空空如也的餐盘，再看向他时目光就变得相当玩味。
　　“呃…我是不是应该吃得再随意些？”
　　下意识摸摸自己脸颊的道森有些尴尬，一直以来他扮演的形象都是贵族子弟，最不济也是个富家少年，哪怕饭量很大也会用慢条斯理的吃法。
　　可如今在独石的影响下连肤色都变得异常黝黑，气质更接近军人形象，自然不适合用这种吃法，以后得注意一下，省得出门在外露了马脚。
　　“没关系的，反正这是你…最后的晚餐。”
　　语出惊人的卡蜜尔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顿时就有种吃了“鸿门宴”感觉的道森，皱皱眉头：“这玩笑可一点儿都不有趣。”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为什么？”
　　“你觉得我为什么一口不吃？”
　　缓缓起身的卡蜜尔嘴角微微勾起，因此舒展开来的腿刃在灯光下散发出凛冽寒意。道森却稳如泰山的坐着不动，甚至连去拿桌上苍白的意思都没一丝。
　　“这样你都不曾怀疑，真是令人欣慰。”
　　笑意更盛的卡蜜尔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角，转过身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去：“我当然没开玩笑，具体的让维克托来给你解释吧…晚安。”
　　“不会吧…”
　　摸摸肚子的道森嘴角抽搐几下，早已等候在门前的维克托，就拎着一个方方正正、外观造型复杂的海克斯能源箱径直而来。不等道森去询问，他背后的第三只手便亮起一道橙色光线注入箱子。
　　咔擦、咔擦…！
　　呈四面散开的能源箱中出现一块散发着彻骨寒意的方形臻冰，在臻冰的上方是六个规则圆坑，坑洞内填满色泽不一的液体。
　　“喝。”
　　“这是生命药剂的改良版？”
　　“喝。”
　　惜字如金的维克托直接取出水晶试管，将其中一个坑洞内的蓝色液体抽进试管递了过来，顺手接过的道森瞥了他一眼，然后将液体一饮而尽——咚！
　　蓝色液体入口的瞬间散向四肢百骸，心脏骤然缩紧的道森脸色兀地转向通红。泡在臻冰内的液体本就冰冷无比，再加上伤口上小石头一直传递着的凉意，两者一叠加道森就如快被冻死的人一般，体内涌出一股庞大热意。
　　这股热量源源不绝，一波接着一波荡开，荡得道森恨不得将全身衣物马上脱下，然后找一处冰凉彻骨的寒潭扎进去降温。
　　嗡——！
　　似乎是对道森的这种反应早有预料，维克托的第三只手激光一闪而过切下一层薄薄臻冰，“保持呼吸，别乱动！”随手取出镊子夹住薄片两端的维克托探了过来，将其贴在他的心脏之上。
　　“呼…”
　　在薄片贴上来的那一刻，按照星辰呼吸法的道森长舒一口白气，身体内翻涌不休的热意这才如潮水般退却。而作为代价，心脏前那片岩浆内都能不化的臻冰薄片，也一同化为薄薄雾气消散开来，让整个餐厅陡然染上一层霜结。
　　“喝。”
　　无视环境变化的维克托又取出一管红色液体，知道他不会害自己的道森硬着头皮喝下，入口的刹那就感觉到喉咙一紧，浮现出一股巨大的窒息感。
　　“呵呵、呵呵…”
　　如破风箱似抽气的道森哪怕缺氧到快要晕厥，呼吸频率还是不见一丝絮乱，维克托故技重施的削下一片薄冰，贴上了他的肺部。
　　如刚才一般的现象再度重演，道森眼中出现一丝明悟，不等维克托说“喝”就伸出手，拿过他取出的第三种绿色液体。
　　“是脾脏啊…”
　　多少明白维克托在做什么的道森，喝下去的瞬间全身血液便沸腾起来。尽管这种血脉贲张的感觉很不好受，可他还是用惊人毅力忍了下来，没有发出杀猪似的哀嚎。
　　“接下来是肾。”
　　“再然后是肝。”
　　“最后是手。”
　　陆续送来液体的维克托说得轻巧，但道森可是遭了不少罪，这边才忍住肾脏受刺激带来的尿意，那边又要忍受肝脏的新陈代谢过程产生的大量汗液。
　　结果汗液一经出现就又被屋内臻冰散发的寒意凝结，变成一颗颗小冰珠散落满地。
　　反而是最后右手的治疗古井无波，既不痛也不痒，也不发热发冷。只是完全没有一丝知觉，让道森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右手会不会就此废掉。
　　好在这种担忧并没有成为现实，他的右手在几分钟后慢慢恢复知觉。将六种液体让道森喝下的维克托就那么静静看着，等他从这轮番上阵的折磨中慢慢平复心跳。
　　“解释一下。”
　　很快平复心跳的道森声音充满疲惫，即便他的灵魂强度远超常人，可也在这种轮番治疗后精疲力尽，想要马上睡去，睡他个天昏地暗。
　　“待会儿还有六种药剂，等你全部喝下去后身体就会…算了，你理解为如冰裔般就行，寒意可以让虚空侵蚀的速度减缓。”
　　懒得解释的维克托直接报上结果，被糊弄的道森勉强睁开眼皮，这家伙果然要对他的五脏六腑做治疗，可好处他目前还没感受到，只能再问：“再具体点行吗？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虚空生物之所以会侵蚀人体，是因为它们对大多数能吃的食物有独特欲望…如果没有吃的就会陷入休眠状态，就像如今的艾卡西亚那样，它们只能在地下活动，地面上已经被吃的什么都不剩了。
　　而你如今的状态就是体内虚空力量的长期食物，虽然有独石在帮忙减轻压力，但这些石头并不是你的身体。如果就这么任由它待在上面，用不了两年你的身体就会被同化成一样的石头；但是现在剥离开来的话，你的身体又会被虚空吞噬。
　　在找到更进一步的解决办法前，我只能让你的身体尽量变得跟冰裔类似，以此来减少这些石头对身体的同化…暂时就这样，我已经为你准备改良后的生命药剂来代替进食，剩下的你三个月后再来找我。”
　　维克托少见的长篇大论解释一翻，不能吃饭对道森来说虽然很遗憾，但他还是接受了下来。毕竟他要为自己先前的自大行动来买单，这怪不了别人。


第535章 傲慢与偏见

　　“等等…你接下来准备打算怎么做？”
　　眼看维克托就要去也匆匆，强忍睡意的道森赶忙阻止，回头的维克托想了想，语出惊人：“抓几只虚空生物来研究。”
　　“不行，不能去恕瑞玛…”
　　“不是。”
　　“那你去哪儿？”
　　“矿洞。”
　　“什么…矿洞…咚！”
　　说着说着就睡一半的道森，果断抬手在自己脸上来了一拳，“你现在应该尽快休息，我两个小时后再来。”维克托的叮嘱虽然冷冰冰的，但道森还是从其中听出不少关怀，他倔强的摇摇头：“不行，我这人好奇心有些重…说说看。”
　　“祖安下层矿区，有一条用来合成海克斯水晶的原脉矿发生了异变…那些石头呈茶褐色，表面粗糙内里有温度，石头所蕴含的能量也有不同程度衰减。”
　　回忆着在矿洞内调查的维克托说得平淡，道森心中却掀起万丈波澜再无一丝睡意：“你确定那是虚空生物？”
　　“见到你之后…确定了。”
　　维克托看看他右手的伤口给出确定答案，“该死，它们怎么来的？”没想到这里都有虚空入侵痕迹的道森，心中骤然涌起一股急迫感，或许席卷世界的浩劫要远比想象中来得要快。
　　“从恕瑞玛南部森林，沿着地壳穿行…就像大树的根须一样。”
　　举例说明的维克托让道森沉默下去，怪不得卡蜜尔想要对南部森林动手，想来她也感受到了来自虚空的恶意，知道必须做些事情来改变现状。
　　不变不行，谁也不知道虚空对世界的蚕食究竟到什么程度了，如果还墨守成规的默默发展，那跟坐以待毙没有区别。
　　“治疗结束后，不…等我恢复状态后我们一起去，你别轻举妄动，那条矿脉中说不定有就有雷克塞那种级别的怪物。”
　　“明天不行，我要帮弗蕾做身体改造。”
　　“她决定了？”
　　明知故问的道森心中一颤，或许正是自己的受伤，催促着弗蕾下了决心。毕竟薇恩如今就在恕瑞玛，虽然有贾克斯老师在身边照顾，可他也不敢说是百分百安全的。
　　“那是她的决定，你太傲慢了…后天见。”
　　看穿他心中所想的维克托径直离去，独留道森在覆满冰霜的餐厅内默然无语。维克托说的很对，无论他受伤与否弗蕾都会做出决定，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还真是讨人厌啊…”
　　好一会儿才呢喃自语的道森闭上眼睛，他十分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发生，或者说是对自己的无力感觉得异常厌恶。
　　这世界就是这样，不管他如何努力，总有一些事情是力所不能及的，让人既无奈又窝火——吱呀！
　　“嘶…好冷！”
　　推门而入的塔莉娅缩缩脖子，就迎上道森投来的愤怒目光，吓得她赶忙解释起来：“那、那个…艾伦老师，我本来打算敲门的，可是一推就、就开了…”
　　“抱歉，是我失态了…”
　　强行将心中愤怒压下的道森，挤出一丝笑意：“都说了，不用喊我老师的…塔莉娅。”
　　“嗯…那个，我能进来吗？”
　　塔莉娅小心翼翼的问着，道森扫了一眼周围的寒霜遍布：“如果你不怕冷的话。”
　　“当然不怕…”
　　话虽如此，塔莉娅还是双手交叉摩挲着肩膀走来，在餐桌前停下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他都有些不太好意思继续坐着：“抱歉…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呼！艾伦老…你难道不觉得冷吗？”
　　如释重负的塔莉娅松了口气，道森脑海中又闪过刚才的治疗画面，他身体在那些彩色液体的帮助下，可是连臻冰都融化了，怎么可能怕这些凉意。
　　“还好吧…冥想成功了吗？”
　　快步走出餐厅的道森将大门关上，诺大走廊上却空荡荡连一位仆从都见不到，站在一旁的塔莉娅回味了一下那种奇妙的感觉，才连点几下脑袋：“成功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艾伦老师！”
　　“哦，不错嘛…你学得太快了，我得好好想想。”
　　随口夸赞的道森迈步向前，受夸奖的塔莉娅脸上染上一丝红晕，满怀期待的跟着他穿过长长走。很快两人来到屋外的花圃前，漫山遍野的蓝色薰衣草随风肆意摇摆着，飘来阵阵芳香令人陶醉。
　　“有了，你先去那边石凳上进入冥想状态…我来检查一下你的成果。”
　　开口的道森打断塔莉娅的沉醉，“嗯！”她满怀激动的跑过去盘腿坐下，夹杂着一丝忐忑闭上眼睛，世界顿时就安静下来。
　　声音、气味、目光等等一切就此消散，取而代之得是斑斓多彩的魔法世界，让人流连忘返不愿醒来。
　　“这就进入状态了？”
　　大吃一惊的道森挠挠头，就是他平时进入冥想状态也得花上个1、2分钟，可塔莉娅连坐带闭眼，再到冥想只用了3秒，这份卓越的天资实在令人羡慕。
　　“接下来该是练习魔法了啊…”
　　压下这份艳羡的道森在对面石凳上坐下，其他法师是如何修行的他不知道，可他就是这么来的。毕竟贾克斯是行动派，演示千遍不如自己做百遍的那种，还是个动不动就对他破口大骂，甚至是拳打脚踢的暴躁老师。
　　“…”
　　想到这里的道森看了眼假小子似的塔莉娅，脑海中又浮现出少女毫无戒心的自我介绍。
　　塔莉娅说自己出生在岩石嶙峋的恕瑞玛丘陵地区，那里与艾卡西亚边缘的地疝相接。出生后就被作为部落首领的父亲一路抱着，与部落族人们一起随季节性变换的水源而迁徙。
　　由于多是在岩石地带活动，这个小部落倒也没遭遇过艾克塞的袭击，塔莉娅就这么无忧无虑的长大。她那惊人的魔法天赋也随着年龄而快速增长，沙石开始在不经意间成环成拱，如众星拱月般令人担忧不已。
　　意识到这份力量危险性的塔莉娅，根本不敢告诉部落里的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害怕自身的不正常遭到议论，怕说出去令作为首领的父亲难办，将所有的不安统统压在心底。
　　直到16岁，今年盛夏时部落走失一头小羊羔。为了找回这个贵重的财产她挺身而出，使用魔法的力量找到了这只迷途羔羊。
　　可接下来的事却满是惊心动魄，为了救那只在高耸岩石上瑟瑟发抖的小羊羔，她压抑许久的魔法体质爆发了。就如同道森杀死那两个狂战士时一样轰轰烈烈，将一座小山大的岩壁掀得四分五裂。
　　好在塔莉娅的父亲及时赶来，才避免她和救下的小羊羔一起葬身砂砾之内。
　　接下来的事情显而易见，既然魔法体质彻底觉醒，就会像泛滥成灾的洪水堵无可堵，折磨得塔莉娅每晚都会辗转难眠，倍加担忧。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塔莉娅终于在两天前迎来属于16岁的成年日，按照惯例要在织母象征的满月下跳“月下之舞”，舞蹈结束后找一个老师成为“牧人”或者“织女”。
　　但塔莉娅的舞蹈只跳了一半，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再一次令体内能量失控。尽管只有一瞬间，可那升起的石柱还是引起巨大骚动，赶来保护她的母亲也受到了波及，脸上多了几道擦伤。
　　如果石柱再偏移那么一点的话，悲剧就会发生，自己的存在对深爱的亲人、朋友们来说是一种威胁。带着这种自责想法的塔莉娅跑进茫茫夜色之中，依旧是她的父亲找到了她。
　　“原石美在何处，并非人人能懂…”
　　“不愿冒险就一无所获…”
　　“大地生辉、万彩千澜…”
　　“未经磨砺，难见宝石…”
　　“站着不动比勇往直前更加危险…”
　　复述着这对父女谈话的道森想起自己的父母，心中积压的阴霾渐渐化开，一丝笑意悄然浮现嘴角。他们也曾如此开导自己，虽然没塔莉娅的父亲这般能言善道，但背后的行动却一点也不逊色。
　　“艾伦老师，你终于笑了！”
　　不知何时醒来的塔莉娅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满脸喜悦。“咳咳，我平时也笑的。”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叫老师，可心里还是极为享受的道森马上敛去笑容。
　　“但是刚才的最真诚！”
　　“这只是你的偏见吧…”
　　“那，那个…不对！这不是我的偏见，我只是想说你平时的笑容总是、总是很有距离感，还有…啊啊，我到底在乱说什么啊，对不起——您先前就是在假笑，看起来很虚伪，请惩罚我吧！！”
　　越描越黑的塔莉娅手忙脚乱的解释着，最后终于在他戏谑的目光下败退，干净利落的躬身致歉承认内心想法。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说的道森楞了下，说是平时什么的，他们也不过认识了1天而已。
　　但就是这一天他自身出了问题，情绪经常起伏不定，甚至是有些自怨自艾的意味。天性纯良的塔莉娅会有如此感觉，倒也怪不得她会实话实说。
　　“抬起头来！”
　　故作严厉的道森语气严肃起来，躬身请罚的塔莉娅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心中后悔的要死。在她们部落中，徒弟指责老师的行为可是很严重的，轻则被会解除关系，重则甚至会逐出部落！
　　“塔莉娅，以后这种话…”
　　抬起左手的道森目光异常凌厉，下意识紧闭眼睛的塔莉娅咬住嘴唇，她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可下一刻想象中的巴掌没有到来，反倒是头上多了一份轻轻摩挲着的温暖。
　　“艾伦老师…”
　　再睁眼的塔莉娅有些茫然，对面的道森却笑意盎然：“不用忌讳，想说就说…哪怕是错了也不要紧，我会教你如何改正；如果对了，你教我如何改。”
　　“真的吗？”
　　“嗯，千真万确！”
　　“噗通！”
　　确认了不是开玩笑后，被他恶作剧吓个半死的塔莉娅，瞬间身子一软瘫坐在地，脸色通红的连连喘气，看得道森心中罪恶感“蹭蹭”上升不断。
　　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的。
　　可这自说自话送上门来的徒弟简直太有趣了，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贾克斯那混蛋，该不会也是这种想法吧？
　　初为人师的道森，脑海中突然冒出如此想法，不对！
　　贾克斯老混蛋的做法，已经不是“欺负一下”的级别了，要不是他脸皮够厚，两世为人心里承受能力较强，恐怕早就被逼得判出师门了。
　　“艾伦老师？”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慌乱的塔莉娅，这才发觉上面没了动静，一抬头就迎上道森漆黑明亮的双瞳，然后她脸上褪去的红晕又一次浮现。
　　长这么大的塔莉娅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睛如此漂亮，就像挂在苍穹上的星辰，折射出一种纯净光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敏锐而细致，让人内心的想法无处遁形。
　　觉得心思被窥探的塔莉娅缩起身体、移开目光，在夜风中轻轻颤抖起来。这种感觉很不舒服，让她想要不顾一切的逃离，可偏偏身体又跟压了座大山似的死沉、死沉，别说是逃跑了，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哗啦啦、哗啦…！
　　逃无可逃的塔莉娅又一次听见碎石摩擦的声音，身体内能量顿时就不安分的搅动起来，“不、不…不要这样…”她惊恐的呢喃着想要将异变压下，可翻涌起来的魔力却越压越猛，直到她再也压制不住的被彻底吞没——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巨响弥漫夜空，骤起的狂风卷起无数尘沙，开裂的大地发出骇人哀鸣。“艾伦老师…”猛然回神的塔莉娅喊声如泣，母亲被石柱伤害的那一幕又闪过脑海，让她自责万分。
　　搞砸了，自己又一次搞砸了…悲剧发生了，艾伦老师死了！
　　“抬起头来，塔莉娅！”
　　严厉的声音突然穿透漫天尘埃而来，万念俱灰的塔莉娅抬起头就见到狂风骤起，逸散开来的烟尘中道森依旧坐在石凳上，脚下围着一圈荆棘密布，层层叠叠涌起的石刺。
　　只不过那些数量惊人的石刺锋芒，没有将道森捅得鲜血淋漓，反而诡异的交叉在他身边交叉而过，编织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石笼。


第536章 心理障碍

　　啪嗒、啪嗒…！
　　误以为自己力量暴动害死人的塔莉娅哭了，一哭就是哇哇的我见犹怜，作为当事人的道森看似稳如泰山的坐在原地，背后却被一大片的汗水浸湿。
　　虽然已经尽可能高估塔莉娅的天资了，可还是差了一截。
　　先用气势压迫塔莉娅，再偷偷释放杀意让她戒备、引动周围的魔法元素聚集，主动令她体内的魔力暴走…事情进行到这一步都没问题。
　　可道森完全没有料到，塔莉娅为了自保的反扑竟是如此凌厉，凌厉到光是余波就掀了大半庭院。而作为反击目标的他，更是在瞬间遭到成百上千的石刺攻击。
　　要不是他事先用风魔法保护了石凳，再及时用命运魔法来回，恐怕就是不死也要落个重伤。换做其他人来做毫无疑问会直接被捅成马蜂窝，然后再被石刺们割裂成无数碎片。
　　好在过程虽然惊险万分，但教学目的达到了。
　　从刚才开始道森就在考虑教学问题，他做不到像贾克斯那样对塔莉娅又打又骂的。毕竟她的外貌虽然像假小子，但性别与内心都是非常纤细、敏感的少女。
　　最关键的是塔莉娅有误伤过母亲的心理障碍，让他下一步的练习魔法无法进行下去，于是道森就策划了这次有所图谋的引导，向塔莉娅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不被误伤。
　　可是很明显，塔莉娅目前没那个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只是在一味的自责难过。
　　“…”
　　虽然很想出声安慰她，可道森还是忍住了，这种情绪还是发泄出来比较好，不然在心里憋久了是会出问题的。
　　可惜的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发泄了部分情绪的塔莉娅抽泣着站了起来，头也不抬的跑向远处。
　　“啪…！”
　　抬手捂脸的道森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塔莉娅竟然选择了逃避，这才意识到下的药可能有些猛了，毕竟对方才16岁。
　　虽然他们年龄看上去一样，可塔莉娅并没有所谓的前世记忆，仔细想想这样的行为也能接受。
　　“站住，你去哪儿？！”
　　很快想通的道森发动命运挡在前方，被迫停下的塔莉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忙将满是泪痕的脸垂了下去，满是不安的连连后退起来：“我、我差点儿杀了您…我、我不配当您的徒弟！”
　　“差点儿？开什么玩笑——就凭你那点儿本领，还想杀我？！”
　　语调骤然拉高的道森迈步向前，“噗通…”塔莉娅吓得摔倒在地，再一次与他四目相对。这双漆黑瞳孔还是那么漂亮，但她此时无心欣赏，掩耳盗铃似的抬手捂住脑袋，将身体整个蜷缩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艾伦老师，请您让我走吧…”
　　“你要去哪儿？”
　　“我、我要回家…”
　　“回家干什么？”
　　“我、我…”
　　“回家当织女或者牧人吗？然后某一天再魔力暴走伤害到你的亲人、朋友？塔莉娅！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离开家的，你是为了学习魔法，是为了控制住这种力量，是为了不再伤害到他人…看着我，塔莉娅！”
　　厉声斥责的道森整个人压了上来，将塔莉娅的双手拨开，迎上她慌乱不安的眼神，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迷茫的思索。
　　很好，没有彻底自暴自弃…再加把劲！
　　先前错估塔莉娅承受能力的道森，为了不给她留下更大的心理创伤，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知道你很痛苦、自责，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因为我的魔法也曾伤害过自己母亲，而且一出生就做了。
　　可是母亲她从未怨恨、害怕过我，甚至都不曾提及此事，反而对我百般呵护，贴心照顾十几年！
　　你说过离家前你的父亲、母亲，巴巴扬敬奉、“染娘”、“大纺师”，无论大人、孩子都站了起来，围在你的身边，给予了你爱和无比信任！
　　虽然大家都害怕你的力量，可他们还是做出了如此选择…站起来，塔莉娅！
　　不要怕会伤害到我，我是你的老师，我的强大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既然你选择了我做老师，那就给我相信到底！”
　　道森的敦敦教诲让塔莉娅止住哭泣，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瞳孔一眨不眨，脑海中不停闪过着亲人朋友们的影子，最后定格在离家前的最后一次回望。
　　大家那时候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满怀期望与爱。
　　表情就此转为坚毅的塔莉娅动了，道森将抓着她的双手放下，任由她左摇右摆的站起身来，挺直腰板后撤一步，双手交叉在胸一躬到底：“艾伦老师，我…我想学魔法！”
　　“啊，你说什么？”
　　“我想学魔法！！”
　　“大点声，没听到！”
　　“艾伦老师，我想学魔法…请您教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在逃了，向织母起誓！！！”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将来可别喊苦叫累。”
　　心满意足的道森抬手将塔莉娅扶起，笑得异常灿烂，少女却在他的笑容中瑟瑟发抖起来，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忙碌不休的未来。
　　“春宵苦短，加油吧…小麻雀。”
　　揉揉她脑袋的道森转身离去，“艾伦老师…你去哪儿？”塔莉娅忙不迭的跟了上来，扫向周围的道森耸耸肩：“这里都被破坏成这样子了，当然是换个地方住。”
　　“对不起，我会打扫的！”
　　这才意识到附近已是满目疮痍的塔莉娅，有些难过起来，虽然并没有人因此受伤，但她的行为还是让那些漂亮的花草树木、连同房子一同遭灾。
　　“塔莉娅，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点到为止的道森走得洒脱，留在原地的塔莉娅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您说的对，艾伦老师…我一定会将这里收拾好的！”
　　“啊？”
　　猛然回头的道森谈出手，一把将塔莉娅抓了回来，迎着她疑惑不解的目光，拉高语调：“所以说，我是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啊…你是法师，现在最主要的是给我去冥想，去感受魔法世界的运转，去学会控制体内的力量，这样才能在将来不重蹈覆辙！”
　　“可是、可是…”
　　“塔莉娅，你知道为什么人类有各种各样的职业吗？”
　　“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幸福！”
　　歪歪头的塔莉娅话里话外充满天真，无奈扶额的道森气得眼前一黑：“天真…职业是为了让人类世界更加繁荣，就像大自然有春夏秋冬那样，缺一不可！放牧的是放牧的，织布的是织布的，而你现在是法师，就给我做些法师应该做的事，不要去抢别人的工作啊！！！”


第537章 更改关系

　　“啊～啊…”
　　“哟，大老师…辛苦了。”
　　“的确辛苦…我总算体会到我的老师教我时，为何会那般暴躁了。”
　　被调侃的道森没有回头，不知何时到来的卡蜜尔却主动走了上来，一头柔顺的白发在微微夜风中肆意飞扬，惹得他马上就看了过来。
　　卡蜜尔少见得没有穿正装出现，只穿了件薄薄的丝滑睡衣罩住妙曼身体，平日里会挽起的长发，就那么随意的搭在脑后垂直下落，看起来犹如17，8岁的花季少女。
　　要不是她下半身的那对锋利腿刃，此时的气氛一定会变得暧昧几分。即便如此道森还是第一时间移开目光，尴尬的笑笑：“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我更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才能拆了我一个庭院。”
　　“为了让徒弟成熟起来…可惜只成功了一半。”
　　“一半啊…真是肮脏的大人。”
　　卡蜜尔不用细问也能猜到一些大概，毕竟权贵出身的子弟在笼络人心的手段上，可是一个比一个精明的。其实师徒之间说穿了，也不过是一种比雇佣关系更为牢靠的上下级关系罢了，前者靠钱，后者靠感情。
　　“呵，我更喜欢称这种行为是…善意的谎言。”
　　自嘲一笑的道森摇摇头，他不可能告诉塔莉娅刚才的暴走是被自己引诱的。哪怕她为此难过到放声大哭，他还是依照着自己的想法，近乎强行将少女的心理障碍抹去了。
　　“算了，言语怎么样都好…关键是行动，还有得到的结果。”
　　懒得在这问题上纠缠的卡蜜尔望了过来，与她对视片刻的道森歪歪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以前我总觉得不应该干涉你的任何行为，可事实证明你还是过于年轻了…”
　　看着道森右手的卡蜜尔非常认真，“你所说的给我一个新文明暂且不论是真是假…但我还需要等3个月是真，留给双城的时间不多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那就更改关系吧…我帮你做些重要的事，你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就行。最后的条件不变，如果未来我还活着，一定会尽全力庇护菲罗斯家族。”
　　从全力以赴的支持变成互相交易虽然遗憾，可道森不会忘记卡蜜尔是菲罗斯的家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精明商人，没有之一。
　　“很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我想你尽快去一趟恕瑞玛东侧森林，帮我去找出那些破坏挖掘机的敌人，能谈判就谈，不能就随便杀几个人引起冲突，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尽快不行，后天我就要用魔典返回比尔吉沃特…然后乘船前往暗影岛。”
　　“最近新开发出了一种海克斯水晶，虽然试作品的量不多，但也足够你为魔典补充所需的空间能量了。”
　　语出惊人的卡蜜尔嘴角微微勾起，就此沉默下去的道森脑海中闪过雷克塞的恐怖身影。如果再一次遇见对方的话，他还能如此侥幸的活下来吗？
　　“你怕了。”
　　卡蜜尔直接点出道森心中所想，这也正是她所担忧的事情。这世界上从不缺所谓的天之骄子、命运的宠儿。可这批人往往都会像彗星一样，绽放着耀眼无比的光芒，然后划过天际消失在人们眼中。
　　“嗯，的确是怕了…以往我也遭遇过很多生死危机，可从未受过如此重创。”
　　实话实说的道森闭上眼睛，卡蜜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话也不说的转身离去。她心目中那个老成谨慎，却又深藏锐气，总会给人惊喜的少年已经不在了，真是太可惜了。
　　“等等。”
　　被叫住的卡蜜尔暮然回首，蔚蓝的瞳孔内冷冰冰的不见一丝情感，道森嘴角微微勾起：“准备好水晶，联络一下艾克…请他明天一早去皮尔特河见我。”
　　…
　　…
　　翌日，皮尔特河。
　　“事情就是这样，你考虑一下。”
　　详细解释了下自己为何这般模样的道森，转过身趴在灯塔上眺望远方。看着他怪异右手的艾克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身后的Z型驱动装置。
　　恕瑞玛大陆的虚空怪物，对双城的很多人来说都不陌生，毕竟这里有很多人都去过那里。就算没有见过艾克塞，也会从他人口中听到很多相关的传言。
　　可是这次的对手可能是艾克塞的首领，自己真的能像道森所说那样，在他们战斗的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吗？
　　不行也得行，是道森让这里变成双城，让祖安人民不用再受男爵们的剥削，让大家吃上美味的食物，过上安稳的生活，未来还会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沐浴温暖的阳光。
　　没有比这种事跟令人享受的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应该坐享其成，而不去回报这份天大的恩情。
　　“那就去吧…”
　　做出决定的艾克从栏杆上探出头来，迎着他目光的道森摇摇头：“不对，不要想那么多，我喊你来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请求帮忙，这次外出就算遭遇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在死亡面前你有权利自私…不要考虑我在这里做的事情，你在仔细想想。”
　　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艾克脑海中浮现阿尤纳的身影，挤出一丝沉重的笑容：“不用想了，我为救阿尤纳让时间倒流了92次…虽然还是没能救下他，但我想这种失败不会出现第二次，我也决不允许自己对朋友见死不救，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争取2天内解决问题，悠米！”
　　从怀中取出魔典的道森喊了一声，昨日休息了一整天，正在塔顶活动身体的悠米喵喵地窜了出来，让第一次见它的艾克满脸惊奇，这只猫好漂亮！
　　“悠米，这是艾克…接下来我们俩的小命儿可都要指望他了，好好亲近亲近。”
　　摊开魔典的道森随口一说，悠米就善解人意的跳上去和艾克亲昵起来，他没有理会一人一猫的交流，取出璐璐的嘟嗒在魔典上轻轻一放。
　　散开的魔法波动顿时令魔典释放出紫色蕴光，浓郁的空间涟漪一同扩散开来，又被高塔周围的魔法屏障拦截在内，免去了被其他人发现的麻烦。
　　“噢…这就是门扉魔典，这个是？”
　　““海克斯罗网水晶”…你理解为通过某种装置发动，普通人也能像伊泽瑞尔那样瞬移就行。”
　　“哇，这太厉害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看着他从怀中取出的六棱状透明水晶，作为半个技术宅的艾克亦是心动不已，双手捧着水晶置于魔典上方的道森，慢慢闭上眼睛：“这可是菲罗斯家族最尖端的试作品，如果此行顺利的话，我跟卡蜜尔说让她答应让你去参观学习…准备好，要出发了！”


第538章 塔法花露

　　嗡——！
　　“哦不，我讨厌这坐船的感觉…！”
　　从紫色门扉中一踏而出的艾克抱怨着，他没想到传送的过程会如此曲折，巅得整个人都是晕头转向的，直到一股冷冽的清新气息钻入鼻孔，顺着四肢百骸散开，艾克才摆脱了这种晕眩感。
　　“天啊…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呢喃着艾克扫过四周，就看到一条包裹着迷雾的大河，被包围巨木参天的原始丛林之内。
　　这些造型怪异、个头夸张，让人叫不出名字的树木，茂盛到连枝干都延伸到了大河之上，在上面交汇出一顶厚厚的树冠华盖，遮天蔽日，只留下依稀可见的渗人幽光。
　　喵…！
　　突如其来的低吼叫声幽幽散开，吓得艾克直接拉起Z型装置，好在紧随其后的道森伸手拦住，才避免了艾克用时间回溯将他们送会皮尔特河的灯塔。
　　“悠米，别吓人…”
　　“道森、道森，这里好可怕啊…喵喵！”
　　“是啊、是啊…你真的没选错地方？”
　　连连附和艾克心情沉重极了，来时的雀跃心情在这人迹罕至、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密林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错…悠米你不是说过吗，诺拉总是会在你醒来时送上一杯充满了百花芳香，喝进肚子里还会‘咕嘟、咕嘟’冒泡的花露吗？”
　　顺手将魔典收进披风的道森，将悠米抱在身前轻轻顺起毛发，逐渐安稳下来的小家伙慢慢闭上眼睛，小嘴砸吧几下：“砸砸…哼哼！我想起来了，这里的味道和花露很像！”
　　“什么花露？”
　　““塔法花露”…一种采自百花，喝起来非常带劲，能让人爽到灵魂出窍的魔法液体。”
　　“哇，这真是酷毙了…你喝过吗？”
　　“没有…听说的。”
　　话锋陡转的道森反手将背后地图取下摊开，也不管被调侃的艾克满头黑线，他当然没喝过，但是伊泽这惹祸精喝过。为金克丝解毒的乌罗亚魔药，就是他从“帕若萨”的神庙中盗取的。
　　“既然诺拉经常来这里购买塔法花露，那就说明帕若萨这个村子在附近…”
　　来时只知魔典画上的图案是恕瑞玛东部密林，但无法确认在哪儿的道森。在确定了这里是塔法花露的产地后，将手指停在地图的东部中心，“我们在这儿？”一同蹲下的艾克挑挑眉头，事到如今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应该往北一点，伊泽说过差不多和最东侧的“哈雷尔港”齐平的地方，就是帕若萨的所在地，沿着这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就能到那个村子…”
　　开始规划路线的道森耳朵微动着，时刻警惕着四周的一切变化。得益于在烁银山脉生活的几个月，在原始密林内行动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道森并不怕环境问题，只是担心雷克塞又阴魂不散的找上门来，是以才叫上艾克一起行动，用近乎无所不能的时间回溯，来最大程度规避致命危机。
　　“翻过右侧的这片山谷，就是挖掘机出事故的地点…走吧，我们时间有限。”
　　收起地图的道森刚想走，就被肩上的悠米扯住衣服，转头就看到它舔舔嘴巴，露出一副小馋猫似的模样。他顿时大感头疼，很明显这小家伙想喝塔法花露了，不得以道森将目光投向艾克：“森林里可是有很多危险的，你说是吧…艾克。”
　　“是…”
　　会意的艾克正准备劝说悠米，就迎上它可怜巴巴的目光，心中顿时一软：“咳咳…我觉得应该先去帕若萨看看，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意外的线索。”
　　“是吗…”
　　嘴角抽搐几下的道森有些无奈，但是两票对一票，他也不好明着反对，便点点头：“好吧…但是先说好，没有线索的话我们要马上离开。”
　　喵——！
　　得偿所愿的悠米扑进艾克怀中，“哎，贪吃鬼…跟上！”摇摇头的道森也不生气，他能理解悠米对塔法花露的怀念，就像他经常会怀念母亲饭菜的味道那样。
　　沙沙、沙沙…！
　　在这种原始密林内行动并不是件特别容易的事，起码对艾克来说是这样的。可前方带路的道森却如履平地的走得异常自然，没有用剑开路，也没有用魔法，而是上蹿下跳、左移右横得，找出许多勉强能称之为路的地方前行着。
　　这可苦了身后的艾克，即便他整日在祖安那种错综复杂的小巷内穿行也适应不过来，要不是体力还算不错的话，早就掉队了。
　　“要不要我背你走？”
　　突然回头的道森目光有几分玩味，“当然…”下意识张口的艾克马上转了语气：“不用！但是我们能正常点走路吗，别这么爬高踩低的…”
　　“先喝口水吧…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将水壶递过来道森扫向的郁郁葱葱，就这么十几分钟路，他们就被好几拨野兽顶上了，要不是他刻意将淡淡杀意散入周围，展示着自己的强大，恐怕他们这些外来者早就被群起攻之了。
　　“咕咚、咕咚！原始森林…”
　　“不对，这里是人类禁区。”
　　“禁区？”
　　缩缩脖子的艾克似有所悟，见他如此敏锐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是也别太害怕…丛林法则是最直接不过的弱肉强食，我们这些外来者如果想要活下去，那就不能随意破坏这里的环境，还要时不时的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大，就像这样——唰！”
　　随手一剑劈出去的道森散发出惊人气势，笼罩在淡淡雾气与无数光斑中的密林，下一刻就变得鸡飞狗跳，各种叫声不断、好不热闹。
　　尽管道森这一剑没劈到什么，只是斩落了几根树枝，一捧叶子，可震慑作用是极为明显的。不管附近再乱，也没有什么野兽敢靠近他们一行人。
　　喵、喵、喵…！
　　悠米适时的叫了起来，狐假虎威的宣告了领土的所有权，很快四周就再一次安静下来。但又跟先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不同，空气变得顺畅，虫鸣开始此起彼伏，跟人一种相当惬意的静谧感。
　　“干得漂亮，走吧。”
　　再度带路的道森走得又快了几分，跟在身后的艾克突然感觉轻松多了，甚至有心情观察起两旁的花花草草。眼中渐渐有了恍然，看来他们已经初步融入这座森林了，托悠米的福。


第539章 花圃与线索

　　“哼哼…喵！”
　　“是炊烟！”
　　“嘘！”
　　走了差不多快1个小时的艾克在悠米提醒下发现烟雾，示意他们噤声的道森勾勾手越过小山坡，一座环绕在河道之内、被篱笆围起，到处是架高式木制小屋，上面铺盖着茅草的小屋村子就展现开来。
　　在村子中央有一块专门开辟的巨大花圃，上面种着争芳斗艳的各色花朵，迎着风轻轻摇摆，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百花香。
　　在花圃纵横交错的小道上有一些穿着粗制花色衣衫、或是草裙、兽皮皆有的男女老少在修枝、减叶，三五成群的蜂群于其中流连忘返，很奇怪的没有攻击这些不做任何防护的居民，场面美好平和的让人忍不住微笑。
　　“哇哇…介嗞差大！”
　　“啊啊…着嗞个擦！”
　　“哈哈…阿瓦蛙类！”
　　突然从木屋内跑出的孩子们怪叫着来到村子中心，放下工作的村民们牵起孩童的手，有说有笑的陆续走向四面八方。虽然听不懂这种咋呼来、咋呼去的方言，但也能看得出人们正要回家吃晚饭。
　　“真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啊…”
　　真一幕看得艾克笑的眼睛都眯没了，悠米也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村子中心传来的沁人花香。唯有道森的目光逐渐凝重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其中一个孩童手中的小玩具是什么。
　　虽然乍一看可能会误以为是某种鹅卵石之类的，可以道森的目力再加上光魔法的视线增幅，他还是看清楚那是一枚染色后的特制螺钉，这种钉子只有挖掘机才会用到。
　　这里可是恕瑞玛东部深处，而菲罗斯家族的挖掘机被毁时在更东侧，距离这里数十公里，甚至是上百公里以外的另一侧，这意味什么？
　　卡蜜尔说过一共有三台挖掘机，两台当场被对方的法师摧毁，一台被负责挖掘开垦的工人们丢弃在原地。然后这些机器被以绪塔尔人收集起来，带回丛林深处的居所，开始观察，研究。
　　但这是科技产品，而不是总有迹所寻的魔法物品，没有海克斯水晶的支持，挖掘机不过是个铁疙瘩而已，在原住民眼中最多不过是一些精致的铁器。
　　而在恕瑞玛大陆上，打败前来进犯的敌人，收集战利品，再将其中一部分战利品挑选出来，专门送到各处人群聚集地，城市、部落，既用作恩赐，又用来宣告自身强大的做法比比皆是。
　　所以那枚染色螺钉是分发下来的战利品，而帕若萨则是以绪塔尔统治的村落之一，不是伊泽混蛋口中不为人知的小村子。
　　思绪飞速运转的道森很快做出判定，如果按照卡蜜尔的交代，那他现在就应该冲进这个村庄将杀人，再放跑几个报信的，引起双城与以绪塔尔进一步冲突，这样是最快的办法。
　　再加上海克斯网罗水晶的补充，他就能马上用魔典返回双城，避免雷克塞或者其他虚空生物可能到来的危险。
　　“不行。”
　　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道森做不到，尤其是这种民风淳朴的小村子，更别说这里面强大的气息都找不到一个。
　　“喵？！”
　　被道森话语惊醒的悠米眨眨眼，它还没扑出去找塔法花露喝呢！“怎么不行，你发现了什么吗…道森？”一旁艾克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异常。
　　“线索有了，我确定帕若萨是以绪塔尔的统治地…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没曾想真有线索的艾克楞住，想想脸色就凝重起来：“不能动手，我们是人…不是恶魔。”
　　“他们说的不是恕瑞玛语，你我都排不上用场，根本无法交流…”
　　“找他们的首领，伊泽当初既然来过…那就一定有人会说恕瑞玛语，或者是通用语，不然他怎么知道塔法花露的名字！”
　　“你说的对，关键是怎么去找…”
　　道森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但面对眼下这种情况还是倍感头疼，“你去就行了啊…毕竟你现在那么黑。”谁知艾克马上就给出答案将他点醒。
　　“你是说…装成恕瑞玛人？”
　　“这还不够…你应该说是被骗来挖矿的苦工，在挖矿时说遇见了可怕的事情，连身体都被石头侵蚀了，这样更靠谱点儿。”
　　“呃…也是啊，你鬼点子可真多。”
　　瞬间有思路的道森意外的看了艾克一眼，他勾起嘴角：“我可是祖安迷童的首领，什么场面没见过！”
　　“喵喵…？”
　　脑袋有些转不过弯的悠米被道森随手抓了下来，紧急着背包、魔典、水壶，苍白统统被他卸下，艾克手疾眼快的一一接过装备到自己身上：“可你的恕瑞玛语发音是个问题…”
　　“没关系，我可以伪装受到刺激后神志不清的模样…这样发音、交谈什么的有所异样完全能满混过去，剩下的就是打探一下他们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可能合作的打算，幸好带了白布。”
　　为了以防万一的道森从背包内扯出一条白布，既然伪装身份都沦落到做苦工了，那自然不会有像样的衣服。干脆像一般的拾荒者在腰间、脚下缠上白布当衣服，在脚底垫上一块干硬树皮就能完成变装。
　　“对了，还得在衣服上弄出点破道子来、沾些灰尘、泥土…这样才更像在森林逃跑的样子，来帮忙。”
　　“那个，等等！”
　　“怎么了？”
　　被拦住的道森看了过来，艾克望了一眼远方的小村庄，眼中一闪而过愧疚之色：“我觉得你不用去特意打探消息…只需要告诉村民们有很多人在追你，然后我配合你在周围弄出些骚动来，这样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向以绪塔尔求援。”
　　“关键是求援方式，还有以绪塔尔到这里的距离有多远。如果是最原始的派人去求援方式我们时间来不及，如果是用魔法求援的话…对方肯定会派少量精锐驰援。”
　　精锐意味着什么道森再清楚不过，斯坦威克这以绪塔尔人就是最好的证明，擅长元素魔法的他们，完全可以用超越常人数倍、数十倍的速度到来。
　　“如果你有办法偷听到谈话，并借此确定时间和方向的话…我们还可以主动出击，将半路就将对方的领头抓起来，带回双城交给卡蜜尔来解决。”
　　艾克虽然年少但见过的黑暗数不胜数，在与人争斗方面可以说是经验丰富。最关键的是这种方法，能够尽量不影响到这安宁祥和的小村子。
　　“偷听应该没问题，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点点头的道森答应下来，碍于时间有限他只能选择赌一把，要是这村子用派人外出的方式求援兵，那他就自认倒霉回去向跟卡蜜尔谈判，将现代科技的思路抛出去作为后续支持的交换条件了。


第540章 计划与偷听

　　哗啦啦、哗啦…！
　　当午后的阳光高高升起，为原始丛林带来丝丝暖意与光线之时，准备就绪的道森狠狠心一咬牙，整个人从小山坡上一滚到底，如设想般直接摔进村庄前的河道内，溅起一捧水花，也同时将村里的人惊醒。
　　“乌拉、乌拉…”
　　“瓦擦搭个…”
　　“沙巴沙巴！！”
　　就像是推翻了多米诺骨牌一样，怪叫着的村民们一一从木屋内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削尖的木矛、石头、木棒等等，这些只能勉强作为武器的东西出现。
　　这群人别说是巡逻周边的，就连个站岗都没有的村民，到底是如何在危机四伏的森林内活下来的？
　　演戏演到底的道森呛了一肚子水后，跟咸鱼似的在河面上扑腾几下，对着第一个冲来的胡子男人发出求救信号：“卡斯、卡斯…塞…”
　　说着“沙漠认得谁”这种孩子都会求救语言的道森，不出意外被胡子男视为可怜的溺水者，他“乌拉、乌拉”的说了一大串听不懂的话，村民们就加速跑了过来。
　　有递麻绳的，有拿竹竿的，还有干脆一拽衣服，光秃秃就跳进河游来救人的。跟在大人们身后的小孩子们，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喊大叫着，惹得更多的村民走出房屋。
　　啊啊，救人的效率太差了，没有分工，没有统一号令…但足够真挚，感人！
　　能感到他们救人心切的道森闭上眼睛，任由跳进水里的男人将他拽住，笨拙的扑棱几下拉住麻绳，然后又被对面拿竹竿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将他松开、又夹住，最后在一阵喧嚣勉强中上岸。
　　还好这里的人不懂什么叫人工呼吸…咚！
　　如此想的道森肚子突然着重，喝进去的水突然一涌而上，哇的一下吐了出来。借着晃动他微微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是个熊孩子在他身上坐了下来…这种救人方式，挺别致的！
　　颇为郁闷的道森干脆脑袋一歪装作昏迷，周围声音顿时就更大了。乱糟糟的十几秒后，他被人七手八脚的抬起，蹬蹬蹬的运进村子。
　　在进入村子的那一刻，一股隐晦的魔法气息从附近一扫而过——是魔法陷阱，而且还很高级！！
　　怪不得这个村子不需要巡逻的，也不需要哨兵，也就是说肯定有魔法讯息这类的远距离通讯手段，赌对了！
　　心中暗喜的道森表面没有一丝变化，任由村民们将他一路运送着向前，在他闻到那些花圃传来的扑鼻花香后，他们齐齐一转…前面应该是村子里最大的房间了，里面的是领导者是村子，还是祭司这种神职？
　　不对，以这种规模的村子应该是“萨满”才对——轰隆！！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突然出现，不用看道森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所以艾克才会按照计划在远处引起骚动。
　　果不其然，抬着他的村民们一阵慌乱，说话的声音又急又快，直到一声“嚓玛”响起，围着他的人群才彻底安静下来。
　　“沙卡马塞…维拉无…”
　　随着来人的匆匆脚步声，道森终于听懂了“沙卡马塞”的这一词，它在通用语中指恕瑞玛人，或许对方是在问“这个恕瑞玛人”怎么样了。
　　话音方落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嗡嗡的听得道森异常无奈。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他很快被放了下来，冰凉木板触及身体的那一刻，道森身体自然抖动一下。
　　紧接着就听见很多脚步声离去，屋内突然间安静下来，难道被发现了？
　　不敢睁眼的道森心中一紧，但他没有感觉到恶意，只知道有一个目光在打量他的右腹与右手。对方身上散发着一种女性的淡淡幽香，通过气息带给人一种成熟艳丽的感觉…嗡！
　　突然出现的魔法波动靠近过来，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不是治愈魔法，而是生命气息十足的生命魔法，就像表姐娑娜的魔法一般无二！
　　生命魔法可是极难掌握的，就像艾克的时间力量、卡特琳娜天生的空间体质这些魔法属性一样，没想到这个小村子里竟然有如此人才。
　　“唔…”
　　惊讶归惊讶，可道森没忘记自己伪装的身份，等了几秒他才趁势醒来，睁眼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在脑后盘成一个圆盘状，皮肤皱巴巴的、布满老人斑，牙齿掉得只剩两颗、咧着嘴巴朝对着他笑的老太太！！！
　　从体香上来判断，不应该是个成熟有韵味的漂亮女萨满吗？！
　　险些一口老血没喷出来的道森楞了下，然后才记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哇啦、哇啦的说了一通不连贯、听起来就像是胡言乱语的恕瑞玛语，重点将“追兵、害怕”之类的词传达了过去。
　　“阿达、阿达…”
　　老太太抿着嘴巴听了一半，便说起代表“睡吧”意思的恕瑞玛语，同时伸出干枯手掌有节奏地拍起他肩膀。从对方的手掌上面，又一次出现暖洋洋的魔法气息让道森眼皮开始打架，他也不抗拒，慢慢闭上眼睛…嗡！
　　魔法波动再现之后，道森轻飘飘的浮动起来，随着老太太脚步声一同走向屋内，等到再落下时就感觉被一堆柔软的干草包裹。
　　“呼…”
　　喘了一口气的老太太慢悠悠离去，眼睛睁开一条缝的道森有些尴尬，让这么个看起来年过百岁的老人费力照顾他，的确是有些过分。
　　刚才自己提到了追兵和一些逃跑、石头之类的字眼，如果对方听见的话，应该会第一时间开始联络以绪塔尔的统治者…不会出现耳背听不清这种乌龙吧？
　　“推门了…来了！”
　　好在这种乌龙并没真的发生，离去的老太太在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后，独属于魔法讯息的波动弥漫开来，感受得很清楚的道森彻底睁开眼睛，上钩了！
　　接下来就是用冥想进入魔法世界，捕捉对方用魔法传递的谈话内容。按照一般法师的常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道森在缠着白布的腰间藏了青鸟护符。
　　这可是迦娜亲手做的，他可以借助她的部分力量，将自身意念伪装成自然形态的风元素，从而接近对方建立的魔法讯息通道，然后在一旁悄悄偷听！


第541章 惹大麻烦

　　“不好…惹大麻烦了，必须得赶快行动！”
　　猛然睁眼的道森顾不上隐瞒身份，轰隆一声就撞开木制房屋，在村民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犹如雷神天降全身缠满蓝色电弧，一抬手就将浩浩荡荡的雷电砸向中心花圃。
　　嗡——！
　　即便如此道森还是晚了一步，蜂拥而出的雷电在骤然亮起的蔚蓝屏障下无功而返。笼罩其中的大型花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取而代之升起一股令人颤栗的能量波动。
　　“悠米，快——带艾克来和我汇合，让小门做好撤退的准备！”
　　眼见事不可为的道森向悠米传递意念后也不停留，化作一道漆黑流直冲击村外，紧接着身后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自然来自村民们，花圃的突然枯萎让他们难过极了，这可是村子世代培育，不知花费了多少代人心血的至宝，就这么没了！
　　嗡——！！
　　心中涌起一丝愧疚的道森回过头，就看到一颗水蓝色的菱形水晶从枯萎的花圃中央破土而出，散发出愈加惊人的能量波动，引得周围的河道瞬间沸腾升起，形成一片清澈水幕将村子整个笼罩其中。
　　“真是见鬼…”
　　差了一步被隔绝在内的道森脸色阴沉下去，如果刚才不去破坏花圃的话，直接用命运魔法还有逃走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周围的元素密度太大，贸然用命运只会将自己传送到不知哪个异空间去，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瞬间做出判断的道森上前一步，抬手将净化之力推向水幕。两者一接触水幕便泛起无数涟漪荡开，道森体内能量也如泄洪般涌出。
　　哗啦、哗啦…！
　　净化之力的突破速度，竟然和水幕自身恢复的速度只快一点，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竟然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的结果是什么？
　　趁势回头的道森瞳孔骤然扩张，先前只晃了一眼没太在意的水晶体积竟有3米多高。通常来说一块巴掌大的魔法水晶，就足以让他火力全开的和锤石这种敌人过上几招了，如果这块水晶有人操控的话会发挥多大威力？
　　嗡——！！！
　　没给道森再想下去的机会，水蓝色的菱形水晶之上，就浮现一圈圈泛着骇人空间波动的紫色光线。下一刻散发开来的所有能量诡异的一停，尔后猛然收束成线，将一个身上套着圆环的朦胧身影映照出来！
　　连“传送”这种召唤师技能都能搞出来，这特么的可不是在玩游戏啊——哗啦！
　　感觉水幕中能量顿时一缩的道森，不带犹豫的将水幕破开冲了出去，本该就此合拢的水幕骤然停下，因为身后来人转动了身上圆环。
　　这是一轮泛着冰冷幽光，以三节组成的圆环。每个节点上都有一颗尖塔状的魔法水晶，分别呈现红、绿、蓝三色熠熠生辉。此时这枚圆环上的蓝色水晶，就正对着道森逃离的方向，散发着明亮光晕，让水幕停止了合拢！
　　“呼…！”
　　穿过水幕的瞬间道森呼出一口白气，身上金光骤然浮现，然后传送而来的敌人就到了，蕴满蓝白色的圆环上掀起一股澎湃汹涌的霜结之力，毫不留情的倾泻而出——咔擦！！
　　“嗯？”
　　骤然生成的寒冰之内却没有冻住任何人，只冻住一枚正飘然下落的纸牌，同时远方“砰”的一声传来响动，是来不及选择方向，将自己送到大树上的道森。
　　脑袋一晕的道森右手一撑身体反转过来，转身的过程中左手还带出净化之力挥向周围。谁知来人并没对他穷追猛打，反而一动不动的站在冰块之上，和他四目相对。
　　倒映在道森瞳孔内的是个肤色黝黑、有着波浪卷披肩白发、齐刘海，涂着彩色眼影的高傲少女；在她头上、脖颈、手腕、脚腕都佩戴着镶嵌了绿色宝石的金色首饰，看起来如同埃及艳后一般惹人注目！
　　如果年龄再大一点的话，将其称之为女王也不为过。
　　“跪下，异邦人！”
　　似乎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眉头微皱的少女一开口就是盛气凌人，而且说的还是在标准不过的通用语！
　　“沙巴、哇啦…”
　　望着对方手中那枚寒光肆意，镶嵌着三色宝石圆环的道森开始装傻充愣，这东西就算不是圣遗物也差不了多少，而他现在可是手中空无一物，局势对他相当不利！
　　“哼，别装了异邦人——跪下！”
　　手中圆环陡然亮起绿芒的少女，话音未落便突然消失不见，脚下猛蹬的道森瞬间后跃开来，泛着绿光的致命圆环就擦着他的身体而过。
　　哗啦啦…！
　　不等道森落地，四周的花草树木就疯涨开来，化作一条条粗大的藤蔓绞杀而来。四面楚歌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双手竖掌成刀，在雷光涌动中翻飞成舞解决困境，期间还实打实的与对方的武器硬撞了一下。
　　好在是用的右手，上面的岩石皮肤足够坚硬才没有被切开，但却给身体带来了沉重负担，“不是侵蚀？”见敌人的手臂没被斩掉，趁势后退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手中圆环一转变成火红之色甩向前方。
　　“这么说你见过和我差不多的人？”
　　似有所悟的道森退得干净利落，少女砸来的魔法轰隆一声将地面掀得四分五裂，同时逸散开来的火焰灼得周围丛林冒出漫天烟雾，期间还伴随着一些动物的惨叫哀嚎。
　　“当然见过…记住我的名字，“奇亚娜·育恩阿莱”，第十王女，“缇可拉斯”的“郡守”，未来“育恩塔尔”的“塔座”，统领以绪塔尔全境的元素女皇！”
　　于烟尘缭绕中踏步而来的奇亚娜，身上散发出一股毋庸置疑的强大意志，如同一个君临于世的至高女王，恍惚间道森竟是看到了几分瑟塔卡的影子。
　　虽然对方话里的很多地名、名称他都不认得，但这不妨碍道森去询问：“好重的杀气…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你会记得自己吃了几片面包吗？”
　　奇亚娜身上的圆环再度转向绿色，“记住我的名字了吗，下贱的奴隶。”说话间她的身体就此消失不见，莫名其妙就被称为奴隶的道森气极而笑：“先打赢我再说吧——小丫头！”


第542章 别小看人

　　“闭嘴——奴隶不许反抗主人！”
　　自说自话的奇亚娜从隐匿中现行，周围的树木又一次聚集出大量藤蔓从四面八方袭来。正连连后退的道森脚步一错停下，身上涌动的雷芒猛地四散开来，将袭来的藤蔓灼得倒卷而回。
　　“小丫头，在当我主人之前…再来点儿别的吧，不然我可要走了。”
　　主动挑衅的道森嘴角勾起，如闲庭信步般走来的奇亚娜，同样扬起嘴角，手中圆环的三色宝石同时亮起被她反手推来：“跪下，低贱的奴隶！”
　　轰隆隆、轰隆——！
　　“见鬼，你这样会埋了村子的——快丢！！！”
　　瞬间就感觉地动山摇的道森高高跃起，迎面袭来的三色魔法浩浩荡荡而来，掀起一股骇人听闻的劲波直冲四面八方，“来了！”姗姗来迟的艾克将苍白及时丢出，虽然他的臂力不足，但在时间力量的加速下，出鞘长剑还是化为一道璀璨的流光被道森抓住。
　　“去看看村子，别管我——走！”
　　苍白入手的瞬间道森就旋转起来，迎上如海浪般层层叠叠涌来的魔法冲击，虽然还止不住向后的退势，但并不会有致命危机。
　　“好…抓稳了，悠米！”
　　从远方确定道森与对手势均力敌后，叮嘱一声的艾克猛然一拉背后的Z型驱动装置，整个人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下个瞬间石破天惊般的颤动响起。
　　“这是人型自走炮吧…”
　　如道森所预感到的那般，水、土、木三种元素力量齐出的奇亚娜令大地崩裂、花草树木爆燃，水流凝结成冰，让周围数百米的地形骤然大变面貌，激起无数滚石落木砸向地势较低的村庄。
　　虽然那里还有水幕在保护，可大自然被破坏后产生的力量有多大道森再清楚不过，他对面的这家伙根本就没考虑过旁人的生死。
　　“哼，明明是自己招来的敌人…竟然还担心伤害无辜，我真是虚伪啊。”
　　自嘲一笑的道森被这股冲击波带出老远，在抵抗过程中身体也承受了莫大重压，发出阵阵哀鸣。见抵挡不住，他干脆主动撞向逐渐衰减的冲击，借着青鸟护符带来的风之屏障，径直摔向艾克先前所在的地方。
　　还未落地道森就看到魔典散发的微光，在它的指引下找到艾克丢在原地的剑鞘、海蓝石、海克斯网罗水晶、纸牌等等，而他先前脱下的风衣就垫在上面，让他可以一次性都兜走。
　　“真是贴心啊…”
　　微微一笑的道森才刚探出手，魔典突然失去光芒消失不见，不知何时到来的奇亚娜伸出去的手顿时落空，“哼，你想太多了…小丫头！”冷哼的道森随手斩出一道弯月，奇亚娜灵活的后翻几次躲避开来，还不忘挥出一道火红的魔法圆环，让大地皲裂开来，企图将地上的那些东西吞没。
　　攻敌所必救的方法很有用，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的道森架起屏障，硬挨了这一次攻击，一兜风衣咕噜噜的在地上滚成一团。
　　“真是个狡猾的奴隶…可惜了。”
　　杀意凛然的奇亚娜一蹬树桩稳住身体，拿捏着圆环的双手猛然一转，其上的三色水晶绽放出耀眼光芒，将周围的元素之力抽调一空。
　　下一刻凛冽的寒霜、藤蔓的飞驰、大地的凸起齐齐到来将他包围在内，完成让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杀。
　　“可惜的是你，小丫头…”
　　将风衣一扬的道森身体拉出一道残影，手中苍白带着优美的流光曲线将藤蔓一一斩断，一同辗转腾挪的双脚完美躲过石刺凸起的大地，在这过程中他还不忘将风衣穿上，再一一将各种道具收回其中。
　　“别小看人啊，该死的奴隶…”
　　银牙紧咬的奇亚娜果断放弃土元素的控制，让拦截上空的寒霜转为主力，化作无数冰刺直刺向下，“我叫艾伦，不是奴隶。”随手一抬的道森将海蓝石激活，水元素相撞的瞬间激起圈圈涟漪，让袭来的冰刺化作蒸腾雾气散开。
　　敌人初见时盛气凌人的三板斧，如今竟是被他这般轻而易举的化解，让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奇亚娜脸色黑沉如铁：“闭嘴…奴隶不配拥有名字！”
　　“张口低贱、闭口该死，奴隶、奴隶的叫个不停…”
　　抬剑遥指的道森语气凛然，说着说着就突然消失不见，奇亚娜身上的圆环瞬间亮起，但还是没能阻止道森的利剑穿胸而过：“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不可能，“救主灵刃”没发动…”
　　从开始就见过道森空间魔法的奇亚娜，望着身前冒出的鲜血一脸难以置信。她之所以站着不同，就是打算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来引诱敌人，可谁知道手上的魔法饰品竟是没启动…咔擦、咔擦！
　　在剧痛下眼前一黑的奇亚娜，这才感觉到手上的饰品碎裂开来，她死死地瞪大眼睛，脸上涌起绝望的不甘。这不可能，自己的魔法饰品竟然连支撑片刻都做不到，就被破坏了，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种强力的攻击！
　　“你才是别太小看人了啊，死丫头——咚！”
　　厉声呵斥地道森毫无怜香惜玉的将利刃抽出，同时抬手就是一记掌刀敲在奇亚娜脖颈上，让她在伤口与脖颈间的剧痛冲击下两眼一翻，尖叫半声就戛然而止的昏迷过去。
　　嗡…！
　　先一步躲避的魔典这才又跑了回来，“干得好，小门！目标皮尔特沃夫边境城市，快开门…嗤啦！”随手将风衣扯裂的道森，用布条将重伤了奇亚娜的伤口缠住，再发动治愈魔法帮她暂时止血。
　　“悠米，别管那里了…我们走！”
　　“喵喵喵…我们已经在来得的路上了，道森！又有敌人出现了！！”
　　“该死，快…让艾克不惜一切代价的加快速度！！”
　　一联络就听到噩耗的道森心中一片冰凉，在老太太和先前某人联络时，他只偷听了一个大概，因为对方是用古恕瑞玛语交谈的。
　　虽然没偷听完全，但他还是在晦涩难懂的古恕瑞玛语中，听懂了一些关键字。比如虚空、侵蚀、名为“转移”实为传送的魔法，还有仪式等等词语。
　　所以道森那时候才会想要提前破坏花圃，想要阻止这种不受控制的场面，毕竟谁也不知传送而来的敌人会有多强大。
　　尽管现在打赢了敌人，但奇亚娜可是会说一口流利的通用语，这说明以绪塔尔对外界并非一无所知。最关键的她只是第十王女，那前面的九个兄弟姐妹会有多厉害？
　　她的父母又是什么级别的，半神还是媲美星灵？
　　能轻而易举使用这种无视空间距离的传送魔法、身上还有众多的魔法饰品，又有圣遗物的圆环武器，这种古老魔法国度的底蕴之深厚，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道森，快走…来了好多厉害的法师！！”
　　艾克突如其来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强行压下心悸的道森这才反应过来，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传送走：“你先带这女人走，快！！”


第543章 狼狈而逃

　　“走啊，道森…那些人太可怕了，我的时间回溯都差点儿被打断！”
　　“喵、喵、喵…道森，我们一起走！”
　　“走，别废话！”
　　将奇亚娜随手一丢的道森根本不给艾克多说的机会，就将他强行撞进传送门内。送走他们的道森马上调集体内所有魔力，毫无顾忌的将黑暗能量散向四周。
　　黑暗可以掩盖一切魔法痕迹与波动，这样就能让追兵发现不了他们是如何离开的，避免对方沿着空间波动，找出他们的传送目的地。
　　尽管这种跨越大陆，距离有数千公里的追踪可能性不大，但道森还是不敢赌，他只能无限拔高以绪塔尔这一国度的底蕴，做好尽可能完全的应对——嗡！！！
　　“不可能…”
　　视线骤然一暗的道森猛地抬头，就看到一条好似银河的水流升上天空，眨眼功夫不到就遮天蔽日，形成一堵波光粼粼的巨大天幕，在高居天穹的太阳光线下，射出数以万计的斑斓光晕，快得根本就让人反应不过来——嗤啦！
　　其中一道彩光与黑暗相撞的刹那就燃起冲天白气，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发现的道森迈步又停，还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
　　道森知道他必须完成这道黑暗屏障，将他们突然离去的痕迹彻底抹去，不然就等着被这种起手就是超大型范围魔法，实力堪比星灵的存在追杀到死吧！
　　“啊啊，卡蜜尔…这种事老子不会绝对不干第二次！！”
　　火急火燎完成屏障的道森跑进门中，还不忘一把将魔典抓住带走狼狈而逃，在传送门消失的瞬间就有万千光雨倾盆而下，稀里哗啦下得周围数公里都没能幸免。
　　这些美轮美奂的光雨并没消灭任何事物，只是一经落下，就在花草树木上留下微光消失不见。因此受惊的生物们，无论是虫子、还是小鸟，都如临大敌的逃向四面八方。
　　它们每一次的交错而过、碰撞，甚至是互相战斗，都会带出一排痕迹鲜明，但马上又会消失不见的踪迹，预示着释放了这一魔法的主人，已然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
　　如果道森能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不会有勇气完成用来隐匿行踪的黑暗屏障，而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根本就不会有一丝犹豫。
　　…
　　…
　　与此同时，边境市场。
　　噗通——！
　　跑出来瞬间就摔落在地的道森，抬头便看到在艾克肩膀上缩成一团、两个小爪子捂住眼睛只露出一条缝的悠米。
　　而载着它的艾克则是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拿着缠着绿色枝条的武器对准他，身体止不住的抖成筛糠，这模样别说是攻击人了，连吓人都做不到。
　　“是我，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怕成这副鬼样子？”
　　“诺拉…喵、喵、喵！”
　　“斯坦威克！！”
　　艾克的声音盖过悠米的叫声，他们一出声就像被抽空力气的气球，精气神齐齐干瘪下去。倒地后身体还颤抖不休，看得道森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身后只有连绵的群山绿水，空无一人。
　　“呼…吓死老子，我以为是斯坦威克又活了呢！”
　　确认没危险的道森也瘫坐在地，他伸手将悠米抱紧怀中，轻轻抚摸着为它平息心中恐慌，这孩子每当十分害怕时就会喊诺拉的名字。
　　“嘚嘚嘚…”
　　牙齿打着颤的艾克勉强抬起头来，双眼中还残留着深深的惊惧：“我、我是说看到了，呼呼…一个、一个和斯坦威克长得很像，但感觉又比他强大数百倍的人！”
　　“数百倍…你只是吓破胆了吧？”
　　道森挤出一丝苦笑，虽然嘴上调侃着，但他心里已然相信了。艾克摇摇头，哭丧着脸闭上眼睛：“吓破个鬼啊…你知道吗，我差点儿被他从时间回溯中抓回来，你懂那种感觉吗？！”
　　“你用Z型驱动装置时，时间不是停滞的吗…”
　　“对，可被打破了…那个很像斯坦威克的男人，就那么简单的一伸手，就出现了很多我根本看不懂的符文，这些符文一出现就挤了进来，让时间流动了！！”
　　“哦，天啊…我们究竟惹了什么鬼东西啊！”
　　道森看了一眼昏迷在旁的奇亚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后悔。除了大伯死去的那一幕外，这还是他第二次出现这种情绪，哪怕是一把火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时，他都没这么后悔过。
　　“诺拉、诺拉…喵、喵、喵！”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安，紧闭着双眼的悠米又叫了起来，缓过神来的道森立马起身：“走了，走了…这麻烦还是交给卡蜜尔解决吧，今天的事你知我知，千万别给第三个人说，你的小伙伴们不行，金克丝不行，连梦话都别给我说！”
　　唰唰唰…！
　　脑袋疯狂连点的艾克摇晃着起身，“喵——！”悠米却恼羞成怒的在他手上挠了一爪，吃痛的道森低下头一脸不解：“怎么了？”
　　“那个人是、是诺拉的…老师喵！”
　　“诺拉是魔典的主人对吧？”
　　“…”
　　木然点头的道森五官纠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现在表情和便秘时一样难看，可艾克比他还不堪，整张脸都耷拉下来了，可怜巴巴的跟个落水狗似的让人发笑。
　　“哈哈哈…”
　　笑得有些凄凉的道森将悠米提着脖颈挪到眼前，诺拉是班德尔城的一名魔法巫女，换言之就是精通各种元素魔法的元素法师。
　　对方还是约德尔人长老团的一员，是创造了门扉魔典的主人，曾带着悠米游历符文世界各方，和卡蜜尔一样青春永驻，但城里的约德尔人谁也不知道她活了数百年，还是数千年。
　　“喵——悠米没有说谎，他就是诺拉的会挂在嘴边的“塔座老师”！”
　　“塔座是什么鬼？”
　　“应该是法师的首领…喵？”
　　耷拉着四肢的悠米，学着曾经的主人吐出舌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道森顿时就两眼发黑，一阵头晕脑胀，只觉天旋地转，甚至有几分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不是他怂，而是很清楚对方有多厉害。这种和老法师瑞兹一般无二的强者，如果真的狠下心来找人，他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无济于事。
　　“嗤啦…”
　　险些没摔倒的道森好不容易站稳，和艾克对视一眼，然后一个拎起背包，一个抗起奇亚娜，于边境市场上方的高山之上撒丫子狂奔。
　　鬼知道对方会不会发现门扉魔典，看没看到悠米这只独特的魔法猫咪。不管怎样，为了他们的小命儿着想，这烫手山芋还是交给卡蜜尔头疼去吧，越快越好！！


第544章 岛屿与谈话

　　翌日，地峡“岛屿”。
　　坐落着日之门，为双城带来举世财富的地峡人尽皆知，但要是说起地峡北方，临近皮尔特河与大海交汇处的岛屿，就罕有人知了。
　　因为这处被命名为“岛屿”的地方，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由几块风蚀严重的大石头构成，是个贫瘠到上面只有盐渍存在，没有一丝商业价值，也不会有任何人想在上面居住的地方。
　　但是实际上这处岛屿是别有洞天的。
　　简单来说是几代人以前，一位皮尔特沃夫的掌权者，说服了其他各大家族，调集了大量人力、物力，在这些石头下方建立一座瞒过了世人眼线，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的私人监狱。
　　之所以说是私人，并不是指某个人开设的私营产业。而是因为能被关押到此的犯人，皆是足以动摇皮城根基，甚至是让城市受到毁灭性打击，又出于某种理由不能杀掉的棘手敌人。
　　曾令皮城人闻风丧胆，被祖安很多人视为英雄的金克丝，就曾被提议过关押到此。然后通过刑罚找出为她提供各种重火力的背后势力，可惜的是始终没有人能抓住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狱警们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但今日凌晨时分，这座好几个月都没有收容过囚犯的岛屿监狱开张了。而且是由如今双城的执政者，鼎鼎大名的灰夫人亲自押送到来。
　　不仅如此，犯人还穿着一套最新型号的海克斯作战服，上面镶嵌有十几枚海克斯水晶为动力源。据说穿上它的人，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消灭数百倍的敌人。
　　就是这么一套全身覆盖的作战服，被改装成了拘束服，还在衣服上缠了许多看起来银光闪闪，实则是德玛西亚特产禁魔石做成的铁链，作了第二次严密禁锢。
　　作战服上面镶嵌的水晶可以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用来保证被困之人用蛮力无法挣脱，外人也无法对其有任何伤害；银色铁链则可以保证犯人用不出任何魔法，当然外来魔法攻击也不会其作用，可谓是将保护和禁锢做到了极致。
　　所以这个被拘束服困住，看不到面貌、体型、年龄等等，一切都无从判断的犯人，究竟是谁？
　　“开门。”
　　狱警的疑问注定没人能够回答，卡蜜尔也不会理会他们的疑问，在咔擦作响的大型钢轮转动后，负责带路的狱警们严阵以待的留在了外面。
　　随着钢轮大门缓缓的关闭，卡蜜尔迈着优雅步伐先前，踏上两旁禁魔石混以特殊钢铁制造出的墙壁中央，这是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甬道，在甬道尽头的有着一截透明强化玻璃管道的特制牢房。
　　在这一管道牢房内，不会存在哪怕一丝魔法元素，也不会被任何魔法手段观测到。如果不加理会的话，被关起来的人便会随着时间流逝，直到有朝一日彻底被世界所遗忘。
　　咔擦、咔擦…！
　　在玻璃管道前停下的卡蜜尔，将一截足有半米长，上面凹陷着数百个锁口钥匙插入下方凹槽，手中蓝色蕴光一闪，玻璃管道就在能量的驱动下缓缓上升。
　　里面被关押着的人由上方垂下的铁链拉直身体、一动不动。
　　“如临大敌啊…”
　　呢喃的卡蜜尔取出另一枚小钥匙，插进被困之人头上的锁孔轻轻一转，对方才像是溺水之人一样疯狂搅动起来。可惜身上的禁锢过于严厉，哪怕是竭尽全力也只能让银色铁链轻轻晃上几下。
　　卡蜜尔松开手掌，任由对方挣扎不休，直到精疲力尽，才又伸手转动了一下钥匙，对着缓缓半开后，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的黑色面甲轻声道：“早上好，奇亚娜小姐。”
　　“唔、唔…”
　　能听到、能看到，但是无法张嘴说话的奇亚娜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异常，在瞳孔中涌起的愤怒之火如果能杀人的话，恐怕早就杀卡蜜尔一百遍了。
　　可是没有如果，极度愤怒过后到来的是与之相同的恐惧，她已经醒来很久了，半天还是一天不清楚。在这种身体无法动弹、只剩触觉能感受到自己活着，但又无法使用魔法，也感受不到元素之力的环境中，她感觉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最关键的是，这期间还有一种会注入她身体的液体，一经散开就流向四肢百骸，让她精力充沛的同时，就是想睡觉也睡不着，只能醒着承受这无边黑暗的折磨。
　　“真是可怜啊，你想快点出去吗，奇亚娜小姐？如果你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谈谈的话。”
　　话虽如此，看到奇亚娜眼中恐惧的卡蜜尔展露微笑，是一抹看起来很美，但又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哗啦…！
　　再也压制不住情绪的奇亚娜又一次挣扎起来，对方将自己抓到这里，困成这种比奴隶还凄惨的模样，还想让她心平气和的谈话，开什么玩笑？！
　　“可惜，看来你需要一些时间冷静…我过几天再来好了。”
　　敛去笑容的卡蜜尔伸出手再转钥匙，听力和视觉慢慢衰减的奇亚娜顿时惊慌万分，别说是几天了，再等一天自己就憋疯了！
　　“唔唔、唔唔…！”
　　“想谈的话，闭嘴。”
　　“…”
　　下意识停住的奇亚娜眼圈骤然转红，缓缓闭上眼睛，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如果能出去的话，一定要那个叫艾伦的，还有眼前这个，以及他们所有身边所有的一切，亲人朋友，国家都付出血的代价！
　　“很好，不错的气势…看来我们能谈的很愉快。”
　　抬手将钥匙连转几下的卡蜜尔，不怒反喜的解放了奇亚娜脑袋，让她彻底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个管道内不会有任何魔法元素，想必你也感觉到了。墙壁是禁魔石做的，可以隔绝一切魔法探查，所以不会有人能发现你的存在，对了…还有天上的星星，我这里恰好有一位来自“希拉娜修道院”圣地的僧侣，虽然他是被放逐的，但真本事还是有几分的，别指望占星术能够找到你方位。”
　　卡蜜尔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看过周围环境，判断出确实逃不出去的奇亚娜嘴角勾起：“你怕了，异邦人。”
　　“嗯，的确怕…但我怕的不是你这个第十王女，而是你代表的以绪塔尔。”
　　卡蜜尔平静的述说着，道森和手下们带来的信息已经够多了。他们先前治疗时，也从少女身上卸下了十几件珍贵的魔法饰品，证明了以绪塔尔的底蕴有多深厚，可这并不代表她要惶惶不可终日。
　　“哼！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成为育恩塔尔的塔座…”
　　“前提是你得能从这里出去。”
　　“说吧，异邦人…你想怎样合作。”
　　既然不杀自己，那就是另有他求，对于这种事奇亚娜再熟悉不过，只要有谈话的余地，那她就不愁脱身的问题。
　　“合作？呵呵…”
　　轻笑出声的卡蜜尔，眼中的蔑视深深刺激到了奇亚娜，居高临下的投来仰视目光：“别搞错了，小丫头…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这世上也没哪个国度会为一个第十顺位的继承者发动战争！！”


第545章 叛徒与选择

　　“闭嘴，以绪塔尔没你想得那么软弱！”
　　“就算如此，以绪塔尔也不会包庇一个害死自己人的叛徒！”
　　“你在说什么鬼话…”
　　“小丫头，做了什么事你心知肚明！哦，对了…给你一个善意的提示吧——缇可拉斯！”
　　咄咄逼人的卡蜜尔一把抓住奇亚娜下巴，对上她躲闪的目光，让奇亚娜瞳孔内的那丝惊惧无处遁形，色厉内荏道：“是我杀的又如何，你们这些入侵的异邦人该死！”
　　“啧啧…”
　　咂嘴的卡蜜尔眼神顿时玩味起来，被迫与她对视的奇亚娜将瞳孔瞪得滚圆，毫不畏惧。但剧烈的心跳声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卡蜜尔将手松开，轻轻摩挲抚摸起她的脸庞：“自我介绍一下，小丫头…我是卡蜜尔·菲罗斯，你杀的那群矿工、士兵的雇主，双城的最高统治者。你唯独放过的那个活口，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我了。”
　　“原来是你…”
　　呢喃的奇亚娜心中涌起几分后悔，她屠杀了对方手下数百人，想来眼前女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次支援帕若萨本来该二姐去的，可自己却强行将她驱赶开来，一头扎了进了陷阱内。按道理来说，本该是二姐在这里受这个女人折磨、刁难的，该死！！！
　　“别担心，你杀的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很好奇，缇可拉斯意外暴露，究竟是谁干的。”
　　语出惊人的卡蜜尔吓得奇亚娜心中一颤，就此沉默不语。卡蜜尔可没那么好心放过她，将身体往背后的透明玻璃上一靠：“让我们来找出犯人吧，小丫头…首先是我派去挖矿的人，在挖掘、开采资源时到了以绪塔尔的边境附近，然后你们的人冲出来阻拦，被我的人杀得狼狈而逃，半天后你跑出来杀光了我的手下，只留了一个活口报信。
　　几天后我再派人前往附近报仇，本不该找到的缇可拉斯村落被发现了，于是我的人推平村庄，杀了你们一半人，当然老人和孩子没有杀，另外一半跑了。
　　老人们虽然很有骨气、也不怕死，但为了年幼的孩子们他们也不得不说实话，拜此所赐，我可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那么关键问题来了，老人们说事发前一天去了缇可拉斯的外人有两拨，其中一拨是排行第九的王女“玛拉·育恩阿莱”，原来缇可拉斯的郡守。
　　另一拨是你和名为“贝亚尔”的少年仆人，你们姐妹两人还围绕着缇可拉斯的统治权，和村子里的长者们进行了一场唇枪舌战…可惜以绪塔尔自古以来的规矩是以年龄大小，自上而下顺位继承，而不是能者上位的继承理念，你灰心丧气的走了。
　　还顺便拒绝了两名“元素使卫兵”的护送请求，只带着贝亚尔回了都城“以绪奥肯”，然后第二天我的人就找到了缇可拉斯的道路。
　　然而缇可拉斯平时都是被魔法藤蔓覆盖着的，根本就不会出现通往外界的道路。而你的姐姐玛拉，出行都是仆人三五成群，卫兵众多…她不需要和你一样亲自开路，也没有机会去做这种卫兵才会做的事情。
　　那剩下的外来者，能做这种事情的，就只剩你这个除非前边9个姐姐都死了，才有继承权的第十王女奇亚娜·育恩阿莱，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哈哈…”
　　安静听完的奇亚娜突然笑出声来，神色狰狞的瞪上满脸嘲讽的卡蜜尔：“是啊，是我干的…我有9个姐姐，元素魔法的进阶我花几周就掌握了，可她们几年都没掌握！
　　她们要学很多遍的知识，我一遍就会！
　　她们围在大人们身边撒娇的时候，我在练习魔法！
　　她们在仆人们伺候下尽情享受的时候，我还是在练习魔法！
　　可偏偏这群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们，得到的瞩目比我多，她们一个个都能主持大型的魔法仪式，得到所有人的赞赏尊敬！
　　这群废物唯一比我强的地方只有年龄，只是因为生得早了几年，只是因为是姐姐，只是因为狗屁不通的传统——我就得心甘情愿的屈居其下，她们凭什么？！这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可这就是传统，是大人们制定的规则。深陷其中的你，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闭嘴，你个异邦人懂什么…”
　　“我懂，因为我曾有过一个弟弟，本来他才是菲罗斯家族的掌权人，我也曾为了他付出一切，包括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卡蜜尔抬起下方的腿刃，让奇亚娜瞳孔微缩，然后她又摸摸自己的心脏，上面亮起橙色光晕：“为了他我连自己的心都换成了机器…可我这个弟弟啊，最后却忘了如何尊重他人。”
　　“所以你杀了他。”
　　“是，我杀了他。”
　　“哈哈哈…你和我一样都那么令人作呕啊！”
　　奇亚娜大笑着嘲笑起卡蜜尔，她默默的听着，脑海中浮现出弟弟临死前那双愈发锐利的蔚蓝色瞳孔，然后她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庞。
　　她想要抚摸曾经挂在他额头上那一绺孩子气的头发，却发现不知何时消失了。就像他已然无几寿命，像他那颗对权利越来越执着，甚至不惜将家族带向万丈深渊的可怕野心。
　　笑着笑着奇亚娜就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同病相怜，她开口了：“我的大姐以涅萨，育恩塔尔的第一顺位继承者…在决斗中被我打废了双腿，失去了在元素之道上精进的可能性。”
　　“我知道，抓来的人每个人都知道…可你没有赢得与她定下的继承权奖励，你的父母选择了传统，你永远都是第十位继承者。”
　　“可我赢得了尊重，还得了许多“宫廷元素使”的支持，以绪奥肯的人们都在谈论我的强大。”
　　“所以你满足了？”
　　“不满足…我有超越传统力量。”
　　“你也有不择手段的决心，但你还是败了。”
　　卡蜜尔投来既有惋惜，也有赞赏的目光，奇亚娜缓缓闭上眼睛，她知道已经到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自己要么选择被关押在这里一辈子，或者被对方杀人灭口。
　　要么向对方低头，提供致命把柄，在今后的人生中不断受对方摆布，带着屈辱活下去。
　　她，奇亚娜·育恩阿莱，必须在这两者之间做出一种选择。
　　“他叫什么，我要听真名字。”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奇亚娜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她必须活着。她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大元素使，是以绪奥肯命中注定的统治者，还将成为以绪塔尔全境的女皇，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来自德玛西亚的道森·冕卫。”
　　没有长篇大论的介绍，卡蜜尔只说了一句话，奇亚娜眼中就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那个杀了伊瓦，亲手斩断星灵羽翼的弑神者…”


第546章 思乡之情

　　午后，蓝熏庄园。
　　吱呀——！
　　缓缓敞开的1号海克斯工坊大门前，散发出一股惊人寒意，以至于明媚的阳光都要暂避三分，任由这股寒气弥漫开来，将周围的花花草草染上一层霜结。
　　这种现象在一面环山、一面环河、两面环海，四季如春的皮尔特沃夫，可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情，但还是发生了。
　　始作俑者自然是道森，为了卡蜜尔的要求，他暂缓了维克托的治疗。直到这一刻才完成身体改造，变成了如冰裔般浑身散发寒意，哪怕身处冰天雪地也能光着膀子，而不用被担心被冻死的存在。
　　“呵，我这算是变成冷血动物了啊…”
　　迎着阳光苦涩一笑的道森，把散发出的寒意有意识的收回体内。从这一刻开始，为了不让侵染的虚空力量有东西可吃，这世上所有的食物都与他绝缘了。
　　作为代价，他只能喝维克托进一步改进且造价昂贵无比的生命药剂，等将来的某一天，找到彻底消除虚空侵蚀的方法后，他才能再次品尝这世间的美味珍馐。
　　接下来就是等工坊内的维克托对生命药剂做最后调配，然后乘尖啸去祖安下层矿洞了…沙沙、沙沙！
　　“谁？”
　　正准备用冥想打发时间的道森耳朵微动，这次回来为了不引人注目，以至于引来黑色玫瑰算计，或者是诺克萨斯杀手的暗算，他是没打算去和城里其他人叙旧的。
　　按道理来说，他出现的地方是不会有任何外人的，抬起指尖的道森将光魔法释放出来，借着生成的光镜看清远方来人。
　　“堂姐？”
　　呢喃着的道森丢下一张纸牌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来到树荫密布的石廊内。迎面走来的珍在看到来人时，先是楞了一下，才面色古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是道森吗？”
　　“当然…珍姐，你又变漂亮了，更成熟知性了…”
　　无奈一笑的道森快步上前，“你倒是看起来更像尼尔伯父了…”张开双手的珍和他拥抱在一起，便秀眉微皱：“好冷…”
　　“抱歉、抱歉…”
　　来不及感受亲人温暖的道森正想离开，又被珍重新抱住：“辛苦了，道森。”
　　“嗯，今天天气不错呢…有空走走吗？”
　　虽然身体还是冰凉、冰凉的，道森心中还是涌现一股暖意，抬手轻抚他脑袋的珍，顿时就抱得更紧了：“卡蜜尔姑妈让我顺路带你过去…对不起，不能陪你了。”
　　“没事，我们慢点走就行…珍姐，你最近在忙什么？”
　　感受到肩上被泪水溅起几处温热涟漪的道森，缓缓闭上眼睛，心中的思乡之情总算是稍解几分。手中一顿的珍也闭上眼睛，慢慢的将心中涌起悲伤平复：““库莽格拉”的开发已经完成了，卡蜜尔姑妈让我负责那里的“托尼卡市场”…”
　　…
　　…
　　“再见，珍姐…”
　　在蓝熏庄园外部，曾属于莱米尔的住宅前停下后，道森挥手送别了珍，就这么望着她三步一回头的离去，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身。
　　“托尼卡市场啊…”
　　回头走向庭院的道森呢喃出声，库莽格拉位于恕瑞玛东北的“库莽古”。双城本就是连接瓦罗兰大陆与恕瑞玛的一处重要枢纽城市，要不然这里也不会诞生城邦。
　　以前人们还会从这条唯一的陆路来往返两个大陆之间，虽然日之门的开辟让这条陆路断绝，但相对应的用船只也能往返，而且更快捷、安全，便利。
　　库莽格拉就是因此诞生的一个小镇，算是如今双城的下属城市之一，主要从事奇花异草、异域奇兽，还有一些魔法材料，开采新矿等等资源开发。
　　这样做是为了应对双城合并后，祖安人加入进来后产生的福利待遇冲突问题。道森也没想到，卡蜜尔会以人口移居的方式来化解这种矛盾，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虽然这处小镇与双城的繁华相差甚远，又因为临近丛林的缘故居住环境异常潮湿，蛇虫鼠蚁到处都是，偶尔还会被野兽袭击。
　　但对于绝大多数底层的祖安人来说，去外界发展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毕竟祖安的灰霾还在，哪怕有净化装置在夜以继日的工作，可依旧是一个人口密集、环境恶劣的地方。
　　“这算是自作自受吗…”
　　珍说为了这个开辟小镇，用了不少黑火药来改变当地环境。而维克托说过那些虚空生物从恕瑞玛的地壳中过来的，或许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或者干脆理解为这是破坏大自然的报应也不为过。
　　吱呀…！
　　穿过庭院的道森推门而入，珍的安全他倒是不担心，卡蜜尔派了不少法师、改造人作为护卫，她本身也是一名优秀的密探，除非是遇见虚空生物袭击。
　　这种概率有多大道森无法判断，但卡蜜尔派珍去，是为了在这片充满财富的新兴之地，让她为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这样才能更进一步的提拔珍，将她培养成一位合格继承者，他没有阻拦的理由。
　　“有人吗，我进来了…”
　　明知故问的道森推开客厅大门，就看到两个有着相同发色的人齐齐望了过来，他第一时间握向腰间利刃：“你这是被挟持了吗，卡蜜尔女士…”
　　“你看像吗？坐吧…”
　　端起茶杯的卡蜜尔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奇亚娜，摸着放在上面的“奥勒塔尔环刃”，投来戏谑的目光：“好久不见，道森·冕卫…听说那种折磨人的鬼方法，是你提出的建议？”
　　“怎么，还想再打一次？”
　　眉头微皱的道森怼了回去，对卡蜜尔提议用最严厉的拘束手段控制奇亚娜，包括关“小黑屋”都是他提的。因为他不想被以绪塔尔的那位塔座老师找到，然后顺藤摸瓜的被满世界追杀。
　　“想…”
　　握住圆环的奇亚娜身上多了道冷冽目光，她马上又慢慢放下：“但不是现在。”
　　“下次就不是重伤了。”
　　杀意凛然的道森扶着剑走上前来，他现在很不爽，不是对奇亚娜，而是对擅自将他叫来，泄露他的真名，却事先没有任何沟通的卡蜜尔。他们明明说过后续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处理，可如今这一幕，很明显这有违他们之间的约定！


第547章 两件事情

　　“先别急着生气，找你来是有两件事情。”
　　置身于道森注目的卡蜜尔放下茶杯，无视了他生气时泄露开来的彻骨寒意，反倒是奇亚娜因寒意缩了缩身体，但依旧挡不住她眼中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说。”
　　于圆桌另一侧落座的道森终于松手，生气归生气，但他也知道卡蜜尔不会轻易就打破约定。
　　“第一件是…还记得伊瓦吗？”
　　“记得。”
　　“你的同伴希瓦娜1个月前，和巨龙一族大打出手…目前不知所踪，然后是你被盯上了。”
　　“为什么？”
　　“因为你提供了武器，而伊瓦的伴侣对此很不满，祂是只掌管“炼狱”之火的元素巨龙，相当于火焰巨龙们的族长，威力简单来说臻冰一口就化…对方准备召开“元素议会”，来讨论一下该如何让屠龙者血债血偿。”
　　卡蜜尔带来的消息实在有些突然，以至于道森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久久不能平静。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想到德玛西亚的亲人朋友，想到巨龙们振翅遮天，吐出炙热的龙息将那片被青山绿水环绕的富饶之地，变成只剩滚滚岩浆，满目疮痍的末日之景。
　　他唯独没想自己会怎样，或者说道森根本不怕，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暗影岛，然后是艾欧尼亚。前者是生命禁区，就算是巨龙一族也无法轻易踏足，而后者即将爆发战争，他巴不得巨龙们到来，将诺克萨斯人的计划打乱。
　　但是很显然，黑色玫瑰不会允许巨龙一族到来，那星灵们呢？
　　他们或许会庇护德玛西亚不被毁灭，但他们一族就不见得了，选择最小的代价来解决战争问题，星灵们很轻易就能做出决断。
　　“知道了，谢谢…那要如何解决？”
　　好一会儿才开口的道森看向奇亚娜，希瓦娜说过，巨龙一族算是以绪塔尔的庇护者，像是双城与他们的这种小规模战斗，他们当然不会出手。
　　“跪下来，求我。”
　　奇亚娜嘴角勾起，强压怒气的道森转头看向卡蜜尔：“我需要菲罗斯家族的所有海克斯水晶储备，钱我会照付…这女人我要杀，条件你随便开。”
　　“你这是要跟巨龙一族同归于尽啊…我觉得不错，很有血性，你说呢？”
　　坐山观虎斗的卡蜜尔来了兴趣，在先前岛屿内谈话中，对海克斯水晶有所了解的奇亚娜，脑海中浮现出巨龙一族驻地被惊天爆炸毁灭，然后附近的以绪奥肯也必然无法幸免的场景。
　　鉴于先前的战斗，她丝毫不怀疑以道森的实力能做到拉他们同归于尽，便马上敛去笑意：“好吧，玩笑到此为止…1000万金齿轮，我帮你暂缓巨龙一族的愤怒，这群大家伙只要有亮闪闪的东西，就会变得很懒惰，大概能拖个2，3年吧。”
　　“需要帮忙吗？”
　　“不必，我自有办法。”
　　“啧啧，失算了吧？”
　　见卡蜜尔被无情拒绝的奇亚娜顿时高兴起来，笑不出来的道森虽然肉疼，但还能接受。这笔钱听起来很多，但换成2年的话一年也就500万左右，找莎拉或者俄洛伊借的话很容易就能搞到，没必要再欠卡蜜尔一个人情。
　　至于2年，3年后的事情再说，他总不可能原地踏步。不用多，只要2年道森就有信心找到其他解决办法，到时候再想办法对付巨龙的愤怒。
　　“第二件事…”
　　见道森不上钩的卡蜜尔也不拖沓，直接开口：“是关于侵蚀的，以绪奥肯周围有大型的魔法仪式庇护…虚空生物无法入侵，但周围的村庄已经有些地方受到了攻击。”
　　“比如像我这样的？”
　　抬起右手的道森看向奇亚娜，虽然不想搭理这个害自己成为阶下囚的敌人，但她还是点点头：“被攻击的人会被类似的伤口侵染，然后成为种子一样散向四面八方，连同周围环境一同污染…虽然没告诉村民们实情，但我们还是向所有人郡守传达了此消息，发现这种人后要第一时间报告。”
　　“所以你才会来那么快，这还真是巧啊…”
　　没想到误打误撞的道森心中疑惑去了大半，一听他说巧，奇亚娜脸色就阴沉下去。如果她的二姐再有用点，也不会被自己抢了传送的位置，更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说不定还能借此将她铲除，少上一个继承人争夺塔座之位，真是该死！！
　　“然后呢，结论是什么？”
　　看着奇亚娜阴沉脸色道森嘴角勾起，卡蜜尔适时接过话头：“需要一份样本，拿回去让她戴罪立功。”
　　“那就走吧…”
　　知道是在说矿洞的道森直接起身，他没有问奇亚娜被抓了什么把柄才乖乖听话。这种问题问了也不会有答案，还挺冒失，反正他是不打算深入掺和双城与以绪塔尔的交锋了。
　　“等等，我已经联系维克托做准备了…我们谈谈。”
　　不用卡蜜尔多说，奇亚娜就自觉离开客厅，还留下那枚圆环表明她不会乱跑，也不会乱来。看她短时间就被调教的如此乖巧，道森心中一凛：“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她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好控制的。”
　　“不是控制，是合作…”
　　打开话匣子的卡蜜尔，将在岛屿监狱时的谈话大致说了一遍，包括缇可拉斯村的事情也如实到来，听得道森心中厌恶大增：“才14岁就为了上位不择一切手段…真是令人作呕。”
　　“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和我们合作。”
　　“我们？”
　　“对，我们…我说的，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会从内部被攻破。”
　　说着我们的卡蜜尔神色严肃极了，“你想让我去以绪塔尔？”道森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卡蜜尔一脸的理所当然：“如今去艾欧尼亚对你来说，并不是太好的选择…以奇亚娜的王女身份，只要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你就可以在以绪塔尔轻易得到想要的一切。”
　　“的确如此…”
　　自己想去艾欧尼亚，只是因为原生体质需要原生魔法，莫甘娜也说过以绪塔尔有同样的环境。可道森无法忽视奇亚娜做过的事情，便摇摇头：“她可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度，这样的人我信不过…与其面对这种人，担心她不知何时会出卖我，我宁愿去艾欧尼亚面对诺克萨斯人。”


第548章 迷路的旅人

　　“先别着急否定…”
　　被拒绝的卡蜜尔也不灰心，抬手为道森倒上一杯红茶，在香气扑鼻的雾气中幽幽开口：“对于背叛的定义，你是如何看待的？”
　　“出卖、放弃、背离…我问过奇亚娜杀过多少人，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
　　呢喃出声的道森眼中寒意大盛，卡蜜尔不说话又端起茶杯，他慢慢将其复述出来：“你会记得自己吃了几片面包吗…我本以为这只是一句年少轻狂的话。可现在知道了，我接受不了她将缇可拉斯的村民当成面包，不，是将他们当做连面包都不如的东西丢掉，这是立场问题，她背叛了最不该背叛的事物。”
　　“立场吗…那你这个德玛西亚之刃呢？”
　　卡蜜尔的话不多但只够尖锐，道森楞了楞沉默下去。在席卷德玛西亚的变故中，他近乎亲手推翻了德玛西亚人几百年来的传统与律法，因为是法师。
　　然而法师只有德玛西亚人口的千分之一，因那场灾难家破人亡的又何止千分之一。站在这些无辜居民的立场上，他这个冕卫之后，本该守卫国家安宁的贵族也和奇亚娜一般无二，都是令人厌恶至极的背叛者。
　　“好吧，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没资格指责她，可我不会对自己的亲人朋友下手，我绝不可能帮她弑亲上位，绝不！”
　　很快想通的道森说得斩钉截铁，卡蜜尔也微微一笑：“我们先把弑亲上位放一旁…来谈谈善的问题吧。”
　　理智告诉道森要马上换一个问题，直觉又让他闭嘴不言选择默认，开启智者模式的卡蜜尔，抬手将奇亚娜的杯子拿了过来，又将自己的杯子放到一旁：“当初收留“云”大师时，他为我讲述了一个故事…是一个迷路的旅人，在躲雨时找到一座寺庙的故事。
　　旅人被带进了寺庙，又站在屋檐下淋雨。
　　带路僧侣见状就问旅人，你为什么不进来躲雨呢？
　　旅人说他只是不想被外面的野兽杀死，不是来躲雨的。
　　僧侣又问，不想被杀死和躲雨有冲突吗？
　　旅人沉默了，僧侣也沉默了，然后默默离去。天空的雨越下越大，混着旅人的泪水一同落入大地，离去的僧侣又一次回来了，头上顶着一片用来勺水的葫芦瓢。
　　旅人回头看了看，僧侣拿起另一片葫芦瓢递了过来。
　　我不是来躲雨的，只是不想死。
　　旅人再一次如此说了，僧侣随手将葫芦瓢放在他的头上，然后一同站在原地，任由风雨将干净的布衣打湿，雨水浸湿鞋子，很快就和旅人一样变得模样狼狈。
　　我杀了一个人。
　　是一个无比善良，帮助他人从不求任何回报的人。
　　我很尊敬他，便学着他的样子成为了这样的人。
　　有一天，我们和另一个人同时遇见了一只饥饿的野兽，我学着这样的人跑向了同一个方向，野兽跟了过来…但是我很快就跑累了，为了活命，我把这个人绊倒了。
　　旅人突然开口说了很多，默默听完的僧侣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向旅人，说道…这不应该吗？”
　　卡蜜尔的故事戛然而止，道森此时脸上的疑惑就此定格，就像她故事里的僧侣一样。
　　“你觉得‘这样的人’和旅人，谁是善，谁是伪善呢？”
　　伸手的卡蜜尔一前一后地将两个杯子送来，道森想了很久，拿起前面的杯子，停在了“这样的人”前面。
　　“不考虑一下吗？”
　　“你真的听懂了？”
　　“再想想？”
　　一脸三问的卡蜜尔表情惋惜极了，道森又慢慢放下杯子：“这样的人逃跑，是为了引开野兽救另一个人…旅人只是在下意识的模仿，一个在做为了他人的事情，一个为了自己的欲望，谁是真正的善还用说吗？”
　　“所以是谁呢？”
　　“这样的人是…”
　　“说啊。”
　　看着欲言又止的道森，卡蜜尔眼中浮现一丝玩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恍然大悟道：“这样的人就是旅人，旅人就是这样的人，旅人杀的是…自己。”
　　“是啊…那你杀过自己吗？”
　　“没有。”
　　“所以她也没有…拜托了，按你的想法去做，那些金齿轮作为代价我替你付。”
　　起身的卡蜜尔离去的身影依旧优雅，留在客厅内的道森心中一片五味杂陈，他终于有些理解莫甘娜的包容了。
　　就像旅人还是“这样的人”时那样，依照这种行为模式的话：为了救另一人，他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送上门让野兽吃，让另一个人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可是旅人选择了逃跑，这样一跑他就杀死了曾经的自己。
　　就像道森一直以为自己的行为是伪善那般，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善。如何看待善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称，时而受他人影响，时而受环境影响，高低不平让人烦恼。
　　或者说善本身就是有感情的，无论是出于同情、愤怒、还是怜悯。
　　善意行为成功后所获得的精神满足，物资回报都是一种别有所求，无论其本人有没有察觉。
　　道森曾经最无法接受的是塞拉斯被宽恕，可他的确为解放德玛西亚的法师贡献了善意。或许莫甘娜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她从不将正义、善良什么的挂在嘴边，只是告诉人们真心悔过就能得到原谅。
　　可悔过就意味着会像旅人那样杀死自己一次。
　　就像道森为自己定的原则一样，和自身利益无关时绝对不主动牵连无辜之人。
　　而那些在德玛西亚动乱中因此死去，那些被他烧死的诺克萨斯人，那些被他所杀之人等等，这些人的亲人就是被动受到牵连的，他选择了无视。
　　奇亚娜的行为也是如此，她没有动手杀缇可拉斯村的人，但是放开了道路，借皮城人的手杀了他们。
　　道理是一样的，如果道森不能原谅奇亚娜的行为，那就意味他得杀死自己一次，这等同于放弃自己的原则，是一种对自身精神的致命打击。
　　卡蜜尔的故事讲得异常诛心，逼迫得道森不得不去以绪塔尔，可他不生气。他本来就不放心巨龙一族的事情交给奇亚娜解决，只是下意识的排斥和这种人一起行动罢了，如今理由也有了，他只能接受这真香的结果。
　　“按我的想法去做…”
　　抬头的道森看向客厅大门，推门而入的奇亚娜迎面走来，和卡蜜尔离去时的优雅模样一般无二，顿时心中就有了主意。


第549章 相信一次

　　吱呀——！
　　缓步而来的奇亚娜拖动椅子坐在道森正对面，也不说话直勾勾的望着他，大有就这么看到天荒地老的打算。
　　被盯着看的道森也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虽然才因为被擒暂时失去了各种魔法饰品，年龄只有14岁，但丝毫不掩饰奇亚娜那份如埃及艳后般的成熟艳丽。
　　打理得柔顺异常的披肩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的齐刘海，精心修剪的柳叶眉，线条干净利落的眼影涂彩等等，这些妆容搭配起来，才掩盖了少女本应稚嫩的脸庞。
　　因为是顺位继承的问题，所以非常在乎年龄问题。那么在打扮上异常讲究成熟风格，就是企图让其他人忽略她的真实年龄，可是以绪塔尔在继承方面很严格，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表现。
　　以绪塔尔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瑟塔卡女皇在位时期，具体成立时间未知。然后不知何时转为隐世国度，消失在世人的目光中，一直持续至今。
　　以绪塔尔的国情与德玛西亚很像，为了稳定的统治与隐秘，维持传统与规则是必然的。但在力量层次上，又有着天壤之别。
　　卡蜜尔不惜大费口舌让自己去以绪塔尔的原因，道森很清楚，是因为要从内部攻破这个古老而神秘，又极为强大的魔法国度，而他则是经验丰富的变革之人。
　　“喂，你这家伙打算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与道森对视的奇亚娜越看越落下风，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没有魔法天资、或者资质低下，只能任由他人挑选的仆人那样被挑选之人指指点点，被旁人评头论足要花多少魔力水晶买下之类的，然后像个低贱的奴隶被对方呼来唤去，甚至还要做侍寝那种让人讨厌的事情！
　　“小丫头，是你先盯着我看的。”
　　用目光逼退奇亚娜的道森嘴角扬起，气得她脸色染上一片红晕：“闭嘴，下流的家伙！”
　　“？”
　　这次不是奴隶而是下流了，这家伙的话总是会让人莫名来气，歪歪头的道森眼中透出一抹戏谑：“小丫头，我可是在光明正大的看，你就说我下流…怎么想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
　　“闭嘴，你个、你个…”
　　虽然比不上其他九个姐姐，但好歹也是位王女的奇亚娜何时遇见过这种出言不逊的家伙，抬手就抓起一旁的圆环，然后就被一股惊人杀意锁定，脸色泛起一抹苍白：“道森·冕卫…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哦，总有一天啊…”
　　耸耸肩的道森一脸痞相，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的奇亚娜只能气呼呼的坐下，将圆环重重拍进地板，让地面崩出大量裂缝。
　　“那你的机会来了…我需要一个身份去以绪塔尔。”
　　知道再惹她就要炸毛的道森果断将谈话转入正题，气鼓鼓的奇亚娜眉头一挑，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好啊，我正好缺少一个端茶递水的仆人。”
　　“伺候你穿衣吃饭也没问题…不对。”
　　随口就接上话语的道森愣住，神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卡蜜尔说过，你只有一个仆人…叫贝亚尔对吧，你是准备一回以绪奥肯就杀了他！”
　　“…”
　　奇亚娜少见的沉默下去，道森却不依不挠：“少给我装伤感，说话…你这恶毒的女人！”
　　“恶毒？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这个入侵以绪塔尔…又假惺惺关心帕若萨的家伙！”
　　被呵斥的奇亚娜毫不示弱地看了过来，贝亚尔只要活着一天，自己故意让缇可拉斯暴露的事情，就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到时候别说是第十王女了，她就连以绪塔尔人都做不成，会被废弃魔法驱除出境，然后死在谁也不知道的密林深处。
　　“我有。”
　　被讽刺的道森说得异常坚定，“说来听听。”奇亚娜当然不信，死死盯着他的瞳孔，道森的目光不闪不避：“我有一个侍女，她叫艾谱莉，大我4岁，从我10岁起就开始照顾我的生活…”
　　身为光之城的德玛西亚人尽皆知，道森只是简单的一讲自己年幼时的木讷，奇亚娜就明白了他说的是真话。在讲到他被马丁背叛，魔力暴走烧毁大半街道杀死那两个狂战士时，奇亚娜便有了感同身受。
　　育恩阿莱作为长久以来作为执政一族，总会得罪一些元素法师，她小时候也有被仆从出卖遭受刺杀的经历，那时候随身的护卫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从那天以后奇亚娜就变得再也无法相信别人，将自己关进元素塔内一直修行。就算是需要一个仆人来做杂事，也不会找那些看起来就很聪明、有一些资质的家伙，找了一个魔法资质平庸到可怜，竭尽全力也只能招出一团小云雾的贝亚尔。
　　“我的魔力暴走后，还是艾谱莉在照顾我…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魔力一点暴走，根本就无法掩盖，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出卖你…让你的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你只是一个旁支的贵族，体会不到身在王宫之内的那种感觉。”
　　“我的确是体会不到…”
　　可我看过不少宫斗剧，很清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话在脑海一转，道森就微笑起来：“可我愿意相信自己的选择…虽然我不清楚你遭遇过什么，但贝亚尔是你亲自挑选的仆人对吧，他跟了你几年？”
　　“4年3个月又2天。”
　　“感觉如何？”
　　“那家伙又笨又呆，做事毛手毛脚的，就连最简单的魔法药剂调配都要教好几遍，对生活没有任何追求，会把做仆人得来的所有银线送回家乡，吃饭又比其他人吃得多…”
　　一说就停不下来的奇亚娜表情变得柔和起来，眼中还多出一丝伤感。明明先前还说着要杀人灭口，这模样就像鳄鱼的眼泪那样，却意外的让道森有些讨厌不起来。
　　如果真的是冷血无情的话，那一介仆人而已，她根本就没必要说这么多，尽管说的都是缺点，还是用了4年都没让对方滚蛋回家。
　　“既然缺点这么多，那你为什么不解雇他呢？”
　　“当然是他蠢啊，蠢到不可能，也没能力背叛我！”
　　“是吗？”
　　被打断的奇亚娜说得理所当然，可道森不信，在他满是探寻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有些无奈道：“好吧，贝亚尔从来没在背后说过我的坏话。”
　　“看来他相当忠诚啊…”
　　心满意足的道森话一出口，奇亚娜就下意识点点头，他这才有了把握：“对于亲近的人，我认为你应该相信一次。”


第550章 力量与尊重

　　“呵，少来了，换做是你…敢吗？”
　　嗤笑的奇亚娜直接反问过来，道森没有马上回答，沉吟片刻才给出回复：“不敢。”
　　“哈哈哈、哈哈…看吧，你这家伙比我还虚伪！！”
　　被逗笑的奇亚娜笑得花枝乱颤，将装出来的成熟，把王女的矜持丢得一干二净。道森也不反驳，安静的等奇亚娜笑了个够，等她笑的不想笑了之后才悠悠道：“我会用魔法消除贝亚尔的记忆，再制造一场意外死亡，再将他安排到外界去，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种事…行吗？”
　　骤然心动的奇亚娜咬住红唇，道森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想通了其中可能性。
　　以往自己就是想这样做都不行，因为她并不认识外界的人。或者说对外界那些放弃奥术之道，对元素之道一窍不通，只会使用单一属性魔法的法师与凡人看得一文不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彼此间打来打去，跟猴子似的惹人发笑。
　　可现在认识了，还败给了一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少年，认识了一个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很有魅力的成熟女性，然后多了一大堆把柄在对方手中。
　　受制于人的确令人不愉快，可事实如此，既然已经错了那么多，再错一次又如何。
　　很快想通的奇亚娜，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开口：“好，贝亚尔交给你们来安排…作为交换，你来当我的仆人。”
　　“你们那里的仆人…不需要跪拜吧？”
　　确定下来的道森突然问了一句，一块心石落地的奇亚娜心情好了不少：“看情况吧。”
　　“…”
　　分不清这话真假的道森，有些苦恼的挠挠头：“那能换个身份吗？”
　　“不能…你又不是在以绪奥肯土生土长的人，我只能从周边村落给你安排一个身份，而且你年龄都这么大了，那些资质的孩童们早就到王城的学府就学了，你只能当仆人。”
　　抓到道森一件不想做的事情后，奇亚娜的心情越发好了起来，到时候让这家伙每天跪一次，那感觉一定很爽！
　　“罢了，做戏做全套…”
　　为了解决巨龙一族的问题，道森也不得不豁出去了。男儿膝下是有黄金不错，可要是与全族人的性命一比，这种事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况且做仆人的话，也能跟着奇亚娜到处跑，去拉拢巨龙一族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容貌并没什么问题，他去帕若萨时做过伪装，不至于被村民认出来。关键是身上的伤口该如何掩盖，腹部的可以用衣服盖住，可是自己右手要如何隐瞒呢？
　　“用布缠起来就好，对外就说是烧伤过…保险起见，我会找几件不起眼的魔法饰品，替你掩盖体内的魔法和身体异状。”
　　和他想到一起的奇亚娜直接开口，道森心中对她的恶感也消失大半，但在不择一切手段上位这个问题上，他还是心有芥蒂，不吐不快。
　　“合作愉快…庆祝一下，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哼，你这仆人凭什么？”
　　“那是到以绪塔尔后的事情了，就凭我现在比你强…算了，作为交换我可以随时跟你战斗，不需要留手的那种，我也不会杀你。”
　　又是霸道宣言又给台阶下的道森，成功激起奇亚娜的争强好奇之心：“那就来吧。”
　　“好…”
　　伸手的道森从桌子中间拿出两个空杯子，一个盛满了方糖的小罐子，缓缓堆到奇亚娜前方：“首先我要确认一下…你最渴望的东西是成为塔座，对吧？”
　　“对…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
　　奇亚娜说得斩钉截铁，道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将这个目标排除在外…挑选出除此之外五样你最需要的事物，用方糖来代替，一颗一件，放在左边的杯子里。”
　　“开什么玩笑，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那我也不会陪你战斗…不用说出来，你自己心中默想。”
　　“…”
　　沉默下去的奇亚娜想了想，这条件对自己来说百利无一害，根本就没拒绝的理由，于是她抬起手取出一颗方糖。
　　“等等，别糊弄我…好好想想，你最想要的5样东西。”
　　正准备放入方糖的奇亚娜随手一丢，然后拿起第二颗、第三颗…几个眨眼功夫，就将五颗方糖放进左边杯子内，看得道森目瞪口呆。
　　“哼，这种事还需要想吗…然后呢？”
　　嘲讽出声的奇亚娜心情相当愉悦，道森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不仅仅是一位天资卓绝的法师，还是一个对王位心心念念的继承者。
　　“从里面挑出你不需要的几件事物，可以…”
　　没等道森说可以全部拿出去，奇亚娜就抬手将杯子里方糖，悉数倒进右边杯子。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她隐约有些懂了这是在干什么，便冷冷道：“继续。”
　　“从右边杯子中，挑选一块你最需要东西。”
　　“我可以不选吗？”
　　“玩游戏而已，别当真…挑一个吧，作为交换我来猜这是什么。”
　　嘴上说着是游戏，但道森的表情却极为认真，伸出手的奇亚娜拿起一块方糖：“猜吧。”
　　“尊重。”
　　道森不假思索的说出答案，奇亚娜却摇摇头：“是力量。”
　　“不对，是尊重。”
　　再度强调的道森显得有些孩子气，“游戏而已，我还不至于说谎。”奇亚娜也坚持了自己的说法，他眯起眼睛，投来一道冷冽的目光：“别骗自己了。”
　　“真是不可理喻…我去冥想了。”
　　懒得纠缠下去的奇亚娜起身就要离开，道森却先一步挡在前方，两人一左一右的挪动几次后，奇亚娜心中窜起一股无名之火：“够了，你是小孩子吗？！”
　　“想要逃跑的小孩子是你才对。”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闪光袭来，道森反手抽出苍白与圆环对拼一记，锋刃相对的瞬间擦出耀目火花，下一刻他剑尖一挑直奔奇亚娜眼睛：“你为什么要挑战你的大姐！”
　　“和你没关系！”
　　挥动圆环的奇亚娜将剑尖错开，道森反手一压再度刺来：“既然是决斗…你完全可以杀了她，为什么只毁了她的双腿，你为什么留手！”
　　“闭嘴！”
　　忍无可忍的奇亚娜终于转动圆环，魔法波动涌动的瞬间，道森的左手就先一步穿过圆环中央，恰到好处扼住她的脖颈：“说啊…你不是要不择手段的上位吗！”


第551章 尊重的选择

　　“第二次了，异邦人。”
　　在近身战中败得一塌糊涂的奇亚娜语气寒冷无比，扼住她脖颈的道森森然一笑：“嘿…不会近战的法师可没资格活下去，说！”
　　“大姐当时已经败了，她永远都站不起来了，元素之道容不得残缺，没必要下杀手。”
　　“所以她还是第一继承人！”
　　“她很快就不是了，一个废物没资格统领以绪塔尔！”
　　“关键是这个废物还活着，带着对你怨恨，还会用尽一切拥有的资源，名正言顺的对你进行打压…让你的父母永远无法选择你！！”
　　“会的，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的力量就会比任何人…”
　　“闭嘴吧，小丫头…”
　　随手一紧将奇亚娜提起来的道森，散发出惊人杀意：“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那个会先到来！这个世界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成长，明白吗？”
　　叮——！
　　呼吸困难的奇亚娜砸来圆环，又被道森轻而易举的挑飞并随手甩向地面，她趁势一个翻滚缓住落势，再抬头时就双眼通红：“如果我和同岁的话…”
　　“呵，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拿年龄来说话吗？”
　　轻笑的道森将苍白归入剑鞘，一句话就噎得奇亚娜无言以对。他却还觉得不够，居高临下的咄咄逼人：“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的9个姐姐都那么平庸…为什么唯独你那么厉害，你凭什么一出生就有令人艳羡的卓绝天资？”
　　被接连两次打败自己的人说厉害，奇亚娜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她倔强的站起身来，甚至是掂起脚尖与他的目光平视：“就算我和她们一样平庸，我也是最强的！”
　　“就因为你比任何人都努力吗？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两年前的我…接不下你一个魔法。”
　　实话实说的道森，迎着奇亚娜的诧异目光露出一抹苦笑：“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努力的人，别以为就你在努力…可是光靠这些是不够的，就算你有足够的力量，以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够资格做以绪塔尔的塔座。”
　　“为什么…”
　　虽然很难相信有人两年时间能成长到这一步，但德玛西亚的国情、传闻，还有亲身经历都让奇亚娜无法反驳，眼前这个只比他大2岁的少年，的确是比她还要努力，否则她自己不可能会败！
　　“缇可拉斯的老人们说过…你总会在大型你的姐姐们主持“魔法仪式”时惹是生非，为什么？”
　　道森答非所问的问了起来，渴望着答案的奇亚娜咬咬牙：“12岁就有资格支持，每个月一次…两年24次机会，只比我大一岁的玛拉都主持了两次，可我14岁了都没被选中过一次。”
　　“这很正常，因为你不懂尊重传统。”
　　“我讨厌传统。”
　　“传统之所以是传统，是因为有存在的必要性…以绪塔尔作为隐世国度，靠的就是魔法仪式来保证其隐秘性，你在仪式时惹事，就是在动摇这个国度的存在意义，是不可取的，尤其是身为一个王女。”
　　道森的教诲有些刺耳，她的父母也说过很多类似的话语，可那时她不想听，现在也是同样如此。
　　“其实我也很讨厌传统，所以我推翻了德玛西亚的禁忌。”
　　有事实为依据的道森说得理直气壮，奇亚娜对此有所怀疑：“在我看来，第一个站起来反抗的塞拉斯才是…而你只是个借助星灵力量，坐享其成的小偷。”
　　“小偷就小偷吧，重要的是我赢了…换做是你，敢斩吗？”
　　旧事重提的道森看了一眼天上，虽然是莫甘娜授意砍的翅膀，但直到如今每每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斩下去那一刻的触感，真实的令人心悸。
　　“我…不敢。”
　　奇亚娜就是在狂妄，也知道星灵是何种存在。以绪塔尔历代塔座也没有几个能与其比肩的，这种级别的强者光是面对就极为困难了，更奢论是下手斩掉对方的翅膀，让其近乎陨落了。
　　“其实我也不敢，这是她亲自要求的。”
　　“哦，强迫的啊…”
　　“不对，是我主动砍的…因为我尊重她的选择。”
　　道森一口一个尊重说得奇亚娜有些烦躁，这词语听起来真的很刺耳，她不耐烦的瞪了过来：“说到底你还是胆小罢了，畏惧对方的力量！”
　　“说这么多还是不明白…小丫头，你真是个十足的蠢蛋。”
　　道森喝骂让奇亚娜抬手扇了过来，他随手将其拦住：“有功夫发火，你倒不如想想该如何让别人尊重你的选择！”
　　“尊重我的选择…”
　　愣住的奇亚娜眼中浮现一丝恍然，这并非没有可能。大姐一直对自己看不顺眼，她也与之针锋相对，甚至演变到被大姐武力威胁，而她则是公然发起挑战。
　　是大姐接受的挑战，而不是自己擅自发起的。虽然父母没有否决了决斗的结果，但自己还是有了许多支持者。那还是自己第一次做的事情被认可，再没有比这种感觉更让人着迷的了。
　　“原来如此…可惜。”
　　突然明白该如何做的奇亚娜有些难过，原来她只不过是想要尊重而已。父母的背影看起来总是那么伟大，想要成为如他们那样的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
　　可如今明白过来也晚了，她已经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只能在敌人的要挟下去做选择，这样的话即便得到尊重，也是假的。
　　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不择手段的去变强、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直到将真正的敌人消灭。看向道森的奇亚娜很平静，让他又一次回想起瑟塔卡的身影，心中涌起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
　　“很好，看来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那就一起活下去吧。”
　　松开奇亚娜手掌的道森，后退一步伸出手掌：“卡蜜尔离开时说过，按我的想法来做…我的想法不是要一个受制于人的傀儡王女，而是一个有资格成为同伴的合作者。”
　　“活下去，同伴，合作者？”
　　奇亚娜有些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道森微微一笑：“看来你还不知道浩劫将至…没关系，等这次拿着石头中的虚空生物回去后，你可以直截了当的去问，这样你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到时候你再告诉我决定。”
　　“卡蜜尔不可能放弃控制我的。”
　　泄露以绪塔尔很多秘密的奇亚娜并不相信，她也不清楚对方为何要大费周章的点醒自己。道森没有去解释，只是认同的点点头：“卡蜜尔当然不会放弃，但我会说服她的…等你替我安排好身份后，我们再见面时我来告诉你结果如何。”


第552章 探索矿洞

　　祖安下层，开拓区。
　　在老饿鬼两声悠长的钟声之下，乘坐菲罗斯家族专用尖啸而来的道森一行三人，在布里茨的带领下来到被封闭的矿洞之前。
　　来得只有道森、奇亚娜和维克托三人，卡蜜尔并没有一同到来，或者说自从此处矿洞被发现后，她就从未来过此地，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诠释的淋漓尽致。
　　虽然卡蜜尔为了安全起见从没来过这里，但这并不代表她对虚空生物的出现漠不关心，为此她甚至不惜将来自艾欧尼亚，希拉娜修道院的云大师派遣出来，在矿洞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元初公理”交汇，好厉害的魔法阵型…”
　　笼罩在黑袍中的奇亚娜呢喃出声，同样感受到某种强大力量的道森并没有听见，将全部心神投在密密麻麻贴满矿洞周围的黄色符纸上，在这些符纸上画着千奇百怪的红色线条，勾连着周围的一切元素，锁定了世间万物，甚至就连空气都因此凝滞。
　　沙沙、沙沙…！
　　没给两人过多的观察时间，就有一个脚步声循着黝黑无光的洞口而来，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的维克托率先迈步，在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后，踏进黄色符纸的笼罩范围。
　　“可惜…”
　　知道正事要紧的道森在魔法波动中回神，一同穿过屏障迎上负责守卫此地的云大师。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只有一头灰白两色掺杂的散发。
　　粗布麻衣穿着的云大师迎面走来，皱巴巴的脸上如枯萎的树皮一样满是皱褶，犹如悲天悯人的得到高僧，让人下意识就升起几分尊重之心。
　　没有交谈，只有抬手示意的请进，维克托轻轻一摆手，布里茨的双眼就打起亮光，迈着沉重的步伐先行一步。紧随其后的道森微微躬身，张嘴欲言的奇亚娜还没出声，就被一张递来的黄色符纸打断。
　　“多谢大师。”
　　同样得到一张的道森再度躬身后进入矿洞，跟在后面的奇亚娜一手捏着黄色符纸，另一只手不断在上面摩挲着，很快就露出一副似有所悟的表情。
　　沉默不语的云大师，望着一行人进入矿洞之内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后，才悠悠低吟道：“打破均衡，重建均衡…”
　　…
　　…
　　“看我干什么，走啊？”
　　一脸厌烦的奇亚娜出声催促着，她还是第一次来矿洞这种到处是灰尘飞扬的地方，先前外边的那些灰霾简直令人窒息，没曾想此地的环境更恶劣，她的喉咙都因此有些发痛。
　　“要戴吗？小丫头…”
　　拿起防毒面具的道森嘴角勾起，眉头微皱的奇亚娜没有出声，“等一下，维克托。”打过招呼的道森走上前来，慢慢为她穿戴起来，目光却投向矿洞的远方，似乎只有他听到了云大师的声音：打破均衡，重建均衡，万灵静待。
　　打破均衡应该是指诺克萨斯帝国的即将入侵，重建均衡指什么道森不清楚，毕竟破坏总比建设来得容易。最后一句“万灵静待”中的万灵，在艾欧尼亚通常指艾欧尼亚之魂，亦指初生之土本身。
　　很明显这是对他的邀请，但并没有说明时间、地点。
　　“那就抽空好了…”
　　如此默念的道森收回目光，转身和维克托汇合，落后一步的奇亚娜摸摸脸上的防毒面具。虽然这东西有些碍事，呼吸起来也有几分沉重感，但她的喉咙却好受了许多。
　　科技真是个神奇的事物，明明没有魔法，却能做到净化呼吸。如果皮城人都戴着这种东西入侵以绪塔尔，那他们就能免于丛林内的毒瘴侵染，进而不被魔法催生的幻觉所迷惑。
　　这样的话，以绪塔尔就只剩覆盖在外的无数藤蔓保护自身了。然而这些藤蔓，在皮城人称之为“挖掘机”的钢铁机器推动下，又会被轻而易举的破坏，逼得他们不得不外出应战。
　　如此下去，终有一天皮城人会挖到以绪奥肯来。这样一来战争就不可避免的会发生，只是不知皮城人的海克斯科技到底有多强大，能否与掌握了各种元素的育恩塔尔们抗衡。
　　或许自己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如果这家伙说得浩劫确有其事。
　　“停，布里茨！”
　　突然出声的道森停了下来，“感觉到了？”回头的维克托看向他的右手，点点头的道森身上散发出惊人寒意：“怪物们已经醒了…冷冻箱给我，你来做断后准备随时撤退。”
　　“我也去。”
　　握紧圆环的奇亚娜走了上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接过冷冻箱的道森，头也不回的走上矿洞深处：“别动，这里是开矿区…你的魔法太暴力了，会引起连环塌方的。”
　　“什么是塌方？”
　　道森的每个词奇亚娜都听得懂，但连起来意思就让人挠头了，“就结果来说解释会引起山体下坠，上方街道、城区因此受到毁灭性打击…待着别动，布里茨，打开仓库。”随口解释的维克托发出命令，转身的布里茨伸出机械大手将身前舱门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管又一管的海克斯炸药。
　　“这是液体什么？”
　　“炸药。”
　　“炸药…就是那种跟打雷一样，轰隆一声燃烧来开，散发出刺鼻味道的东西？”
　　听过缇可拉斯村民逃出来后描述的奇亚娜，带着好奇靠了过来，“离远点，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发出警告的维克托背后第三只手亮起橙光，逸散开来的能量波动，让奇亚娜只能后退几步。
　　这要换做是平时，她早就一环丢出去教训对方了，可如今势比人强，奇亚娜也只能压下心中不满，默默看着维克托取出一管管称之为炸药的液体，并用一只手在周围打出小洞将其塞入其中。
　　“原来如此…下一处，在这儿。”
　　观察了一会儿后，后退一步的奇亚娜看向先前脚下，走过来的维克托停了一下，来了几分兴趣：“你怎么找到爆破支点的？”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就结果来说，你是想利用炸药爆炸时产生的能量，恰到好处的将这处矿洞毁灭并杀掉里面的怪物。”
　　用结果论回敬维克托的奇亚娜露出一丝笑意，她不清楚眼前的机械怪人是什么身份，但知道卡蜜尔、道森都对他有着足够的尊重。
　　“没错…”
　　随手将炸药埋下去的维克托，再抬头时眼中就有了几分思索：“奇亚娜·育恩阿莱，看来我们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彼此。”


第553章 又见面了

　　咚、咚、咚…！
　　摸黑而行的道森并不知道维克托对奇亚娜来了兴趣，就算知道也没空理会他们会如何交谈，他现在正处于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战备状态。
　　耳旁咚咚如心跳的声音，随着他的每一步而加大，换做旁人可能会以为是自身的心跳声，可道森很清楚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就仿佛此刻置身之地不是矿洞，而是一张通向地狱深处的巨口，在等待着他自投罗网。理智告诉道森要马上离开，可直觉有催促着身体迈着步伐，逐渐走向矿洞之内。
　　“呼…”
　　这种截然相反的矛盾感觉，让道森停了下来，深呼吸过后他的眼中浮现一抹深邃的紫色，于是两侧的墙壁浮现微光脉动，一种呈脉络状的痕迹就此蔓延开来，看不到尽头。
　　按道理来说，祖安的地下岩层应该是被挤压的沉积石灰岩，而不是这种色调呈现一种诡异的茶褐色，摸上去有种粗糙却有着温度的事物。
　　就如同维克托所说那样，这些岩石内的确是有虚空生物存在的，但和想象中不同。这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而不是单独的个体，如果贸然行动的话，恐怕会彻底引爆这个不知有多大的虚空生物。
　　“就像一张大网…”
　　低语的道森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如树叶般的紫色大网，将整个祖安地底覆盖的恐怖场景。谁也不知道这张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面积有多大，一旦合拢会不会将整个双城就此吞没。
　　一股人力终有穷的无力感浮现道森心头，虚空千奇百怪的进化方式，比人类要快得太多、太多，快到他都不知该如何去解决这一棘手的问题。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敢冒进的道森正准备离去，他先前抚摸过的墙壁就诡异的动了起来，就像是流动的海水那般，随之一股轰隆隆的巨响在他心中回荡开来，震得他有些头晕目眩。
　　铿——！
　　危机之中拔剑而出的道森，好不容易挣脱这种晕眩感就愣在原地，不知何时那张熟悉的石脸就这么突兀地浮现，让他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年轻人，又见面了。”
　　隆隆作响的声音将道森从惊骇中震醒，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墨菲特，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这里的石头被侵染了，别担心…我已经把它们困在了身体里，我将碾碎这些家伙。”
　　墨菲特传来的意念隆隆的，震得道森下意识就摸向耳朵：“请你小声一点。”
　　“噢～抱歉！”
　　就像是按动了音量键一样，墨菲特的声音迅速衰减下来，好受了许多的道森，带着疑惑发问：“墨菲特，请你告诉我…独石究竟是什么，又是怎么来的！”
　　“难道小猫咪没告诉你吗？”
　　这一问墨菲特反倒是诧异起来，瞬间就想明白怎么回事的道森，嘴角抽搐几下：“没有…悠米还是个孩子，会忘掉一些对它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哈-哈-哈…！”
　　一哈一顿的墨菲特怪笑几声，才出言解释道：“你自己来看吧！”
　　“我自己来看…”
　　不明所以的道森正疑惑要怎么看，墨菲特的就张开巨口将他整个吞入其中，下一刻万千雷霆在道森眼中绽放，随之滚滚而来的雷鸣一波接一波，响彻天穹。
　　“这是天劫吧…”
　　恍惚过后才反应过来的道森，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些远古画面，心神安定下来后，画面骤然一转来到雷电坠落的下方。
　　这是一处巨大而厚重的环形中空石台，石台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弧线。这些弧线杂而不乱，色彩斑斓，如避雷针一般吸引着自九天之上而来的雷电，在石台中央汇聚出成彩虹般不断回转的漩涡。
　　在这个漩涡的中心，则是一枚有着众多金色弧线环绕，如天体仪般居中的天蓝色水滴状晶体。这些金色弧线就像电源线一般，有条不紊的旋转着，将所有的能量导入水晶之内，让它频频闪烁，散发出如星辰般明亮的光晕。
　　在这炫目光晕之外，隐约可见一些影影绰绰的人类站在石台环形边缘，以晦涩难懂的古恕瑞玛语，在冥冥中传诵着世界至理。
　　哪怕这种至理道森一个字儿都听不懂，可他还是将整个心神沉浸其中，努力的记下每个抑扬顿挫的音节，直觉告诉他必须记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这些声音慢慢消散时，脑袋昏昏沉沉的道森醒来，就看到遮天蔽日的庞大阴影，在无数雷电的缠绕中缓缓升起。
　　正在道森努力想看清这庞然大物是什么时，画面戛然而止，他又回到了矿洞之内，一种空落落的，仿佛心都缺了一块的感觉奔涌而来，让他满脸不甘：“没了吗？！”
　　“没有了，这世界上有太多混乱，让我很难全部记得…”
　　墨菲特的声音有些难过，沉默下去的道森想了好一会儿，才再次问道：“那个巨大的阴影是你吗？”
　　“我认为我应该是它整体的一部分。”
　　“那是谁制造了你？”
　　“不清楚…但我知道，在见过你以后，我已经是最后一块碎片了。”
　　墨菲特的回答很是模棱两可，不过道森还是抓到了一些关键点：“如果我身上的那块也是独石的碎片…难道你来自以绪塔尔？”
　　“以绪塔尔…在哪儿？”
　　墨菲特的声音突然变得忐忑起来，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身上的碎片是来自于斯坦威克的，而这个家伙来自以绪塔尔，再加上刚才那些远古画面，便可以准确推断出独石来历。
　　“在恕瑞玛的东南部丛林附近…对了，有巨龙的地方。”
　　“噢，竟然是巨龙栖息之地…那里我不能去，太危险了！”
　　“的确危险，不过我或许能帮你找回这些遗失的记忆…”
　　点点头的道森陷入沉思，以绪塔尔附近的确是龙族聚集地，随便一只成年巨龙都有半神级的实力，数量嘛没有上千，怎么也得上百吧。
　　别说是墨菲特不敢随意靠近，就是高高在上的星界面对巨龙一族都得谨慎行事。换做以前他当然不敢说这种话，但现在有奇亚娜帮忙，靠近以绪塔尔还是不成问题的，想到这里道森下定决心：“你救过我的性命，墨菲特…作为回报，让我帮你寻找一下过去吧，我该如何联络你？”


第554章 邀请与实验

　　“再见…”
　　看着矿洞墙壁又一次复归原型的道森，心中一块大石随之落地，这世界还没他想的那么糟糕。就算星界冷眼旁观世界被虚空侵蚀，但并不代表活在这世上的生物们会无动于衷。
　　比如他的老师贾克斯，独自一人生存在虚空世界内的少女卡莎，可以将虚空生物吞入身体内碾碎的墨菲特，与虚空交易又背叛祂们将其封印的丽桑卓，庇护着比蓝焰群岛的蛇母，为消灭虚空不惜一切代价的以绪塔尔等等。
　　不管这些人的战斗的原因如何，彼此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又或是完全是陌生人，但大家都有虚空这共同的敌人，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希望。
　　“好了，东西也拿到了…该回去了。”
　　将这些多愁善感，又有着一丝希望萦绕心头的心情收敛后，道森转身走向来时的路。墨菲特不仅给了联络方式，还很亲切的帮他从岩壁上取下了两块石头。其中一块给维克托去研究，另一块交由奇亚娜带回去，用来解决她消失不见的问题。
　　至于如何解决奇亚娜没说，道森也没时间细问，反正出纰漏的话倒霉的是她，以绪塔尔闭关锁国的国情等同于德玛西亚以往的魔法禁忌，这一规矩注定他们不可能外出来找自己麻烦。
　　“两位…”
　　很快从矿洞深处归来的道森正要打招呼，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看着靠得很近的两人眨眨眼：“发生了什么吗？”
　　“奇亚娜小姐，想要邀请我去参观以绪塔尔。”
　　维克托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奇亚娜身体整个一僵，道森面色古怪的扫了过来：“哦～原来如此，什么时候去？”
　　“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接过冷冻箱的维克托按下按钮，瞥了一眼敞开的小窗子，看到里面被臻冰覆盖的茶褐色石头，便开始着手回收周围的海克斯炸药。
　　“等我在那里站稳脚跟吧，回去后你记得跟卡蜜尔打个招呼…小丫头，你想干什么？”
　　走上前来的道森目光玩味，被盯着看的奇亚娜微微一笑：“我对维克托大师所说的进化很感兴趣。”
　　“我对以绪塔尔的元素之道也很感兴趣。”
　　“没问题，我亲自教你。”
　　“谢谢，这是你的份…来吧，我送你回去。”
　　将另一个冷冻箱递来的道森直接离去，奇亚娜看了一眼正忙碌的维克托，还有对她摆手的布里茨，竟是对他微微躬身才转身离去。
　　…
　　…
　　“你们聊了点儿什么？”
　　将奇亚娜送走的道森合上魔典，回头看向迈出矿洞的维克托，他慢条斯理的将身上灰尘拍去，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有约在先，我得对内容保密。”
　　“好吧…那我们换个其他话题好了，弗蕾怎么样了？”
　　耸耸肩的道森压下心中好奇，维克托迈步走向前方：“我邀请了科林先生，她的新身体正在调试阶段。”
　　“调试…”
　　想到什么的道森心中浮现一丝寒意，便硬着头皮问了出来：“你该不会准备…直接让她的脑袋搬个家吧，就像曾经的兰纳尔男爵那样？”
　　“的确是借鉴了这种方法，但不是海克斯动力替代体…这种身体需要定期进行液体浴，换血、输油，不方便的地方太多，更不用说是用来进行激烈的战斗了。”
　　维克托旁若无人的说着恐怖的话语，心中寒意蹭蹭上涨的道森再问：“具体方法是？”
　　“说了你也不懂。”
　　扫了他一眼的维克托越走越快，跟在后面的道森并不死心，不依不挠的追问道：“那就简单说说，弗蕾可是薇恩的师傅，是等同于母亲一样的存在…我答应过会照顾她的，可不想出什么问题！”
　　“鉴于奥莉安娜·李维克的改造经验，科林提出使用非机械制材来当做新身体…在内部构建特殊血管，用来提供能量循环，除心脏外的其他身体器官直接移植，心脏用海克斯心脏来代替，这样就可以如卡蜜尔女士一样保留五感，人类情感，摆脱黑魔法对原有身体的限制。”
　　尽管维克托已经尽量说得简单，可道森听起来还是一头雾水，不得以他只能给出最后结论：“你理解为…这是卡蜜尔女士下一步准备进行的改造就行。”
　　“所以弗蕾是实验品。”
　　道森脸色顿时阴沉几分，维克托也不隐瞒：“的确如此，所以改造身体的材料，都是最高规格的待遇…就算最后失败，也能采用奥莉安娜的身体改造方案，弗蕾对此全部知情。”
　　“…”
　　欲言又止的道森沉默下去，这是弗蕾的选择，他没有阻拦的理由。他的内心之所以排斥，是因为不太能接受这种身体改造。
　　这一次被雷克塞重伤，如果没有墨菲特帮忙的话即便是能够活下来，也会面临身体被全面侵蚀的可怕代价。如果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也得考虑将身体替换成机械用来避免死亡。
　　“如果这次改造成功的话，我会为你准备一个类似的身体备用。”
　　打破沉默的维克托踏上升降机，随后走进轿箱的道森点点头：“拜托了，无论如何我都得活着…哪怕是做不成人。”
　　“茂凯的树枝，留一些没净化前的给我。”
　　落座的维克托突然来了一句，“不一定能成功，暗影岛之行…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必要时会撤退的。”一提这件事道森就颇为头疼，就算黑雾再被削弱，暗影岛也是有着无数亡灵盘踞的生命禁区。
　　而且锤石并没有死亡，这个狡猾而强大的亡灵，说不定会在他们登岛时暗中作祟。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如果他能摆脱卡莉斯塔的追杀才行，这一点道森思考过要主动去利用，而不是将希望寄托于被动。
　　“那就带上所有的生命药剂…先不要考虑将来，但要保证身体不受致命损伤为前提，涤魂水随时都可以做。”
　　将人类进化的另一种希望寄托于道森的维克托，可不想再看到任何意外发生。这格外另类的关怀，让道森感到一抹温暖，虽然知道维克托关心的只是他的身体，但还是露出笑容：“好，听你的…我会量力而为，绝不勉强。”


第555章 异变的景色

　　“从俄洛伊那里学会净蚀之光最少需要5天…”
　　“从比尔吉沃特前往暗影岛，不出意外的话也要5天…”
　　“现在是11月18日…12月以前能够登上暗影岛吗？”
　　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的道森，踏着略有几分黯淡的天色归来，满园的蓝色薰衣草开得愈发艳丽，浓郁的花香随风飘扬开来，犹如一位少女在耳旁轻声细语让人心醉。
　　“呼…魔法还真是便利啊！”
　　深呼吸一口气后，心情因此放松许多的道森展露微笑，在魔法元素的滋润下，蓝熏庄园的花花草草永远都是盛开的。尽管每年要消耗掉很多用以提供养分的海克斯水晶，但对财大气粗的菲罗斯家族来说并不是问题。
　　“可恶的有钱人啊…不对，长得太茂盛了。”
　　腹诽着的道森猛然发觉附近景色有所不同，便转动脑袋扫过空无一人的四周，换做其他人可能会忽略周围，但他在烁银山脉修行的那几个月，为了不迷路早就养成了留心环境的习惯。清晨他离开这处花园时虽然也是花开烂漫，可也不至于一个多半天就长得变了模样。
　　“石凳的花纹被盖住了，屋子周围的草地大概高了2厘米，藤蔓架上的葡萄颜色深了…难道是水晶能量泄露了？”
　　察觉异样的道森右手搭上剑柄又放下，这里可是菲罗斯家族的腹地，不可能有外人进入。应该是塔莉娅在进行冥想的缘故，才会导致周围的魔法元素过于聚集，导致这附近的花草树木长得有些异常。
　　“得快点教她进行实战了，可以交给娜美暂时授课…其他的等从暗影岛回来再说。”
　　盘算着如何安置塔莉娅的道森很快靠近住处，越走心中的不安就越严重，近在眼前的双层精致小屋静悄悄的，连一丝虫鸣都听不到，安静的有些诡异。
　　“悠米？”
　　尝试着用意念寻找悠米的道森，手掌又一次搭上剑柄，他的呼唤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是谁？
　　是黑色玫瑰，还是以绪塔尔的元素法师，亦或者是某种可怕的虚空生物？
　　散开感知的道森试图寻找屋内的一人一猫，却在靠近屋子时被一股别样的生命气息阻隔…沙沙、沙沙！
　　彼此气息交锋地瞬间笼罩小屋的静谧就此打破，随之而来的是满园春色关不住的红绿相间，就那么肆无忌惮的从屋内钻了出来。
　　那些木质的板块也就罢了，它们甚至连上面的石块都没有放过，用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在道森眼前来了一场立根原在破岩中的惊悚画面。
　　咔擦碎落的粉尘还未散开，就有一股股藤蔓暴涨开来将屋子包围，在藤蔓之上还顺便开出五颜六色的，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们。
　　呼…！
　　骤起的风儿一经拂过，就吹得这些邪异的花朵摇曳不休，在火红的斜阳下如魑魅魍魉般狂舞。几个眨眼功夫就爬满房屋的藤蔓似乎并不甘心做绿叶，随着花朵们的舞动开始分叉、蔓延，伸出无数宛若手指的绿色波动起伏，看得道森头皮发麻，有种想要马上掉头离开的冲动。
　　“里面的人，请出来一下…不管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谈。”
　　想归想但真要道森离开是不可能的，他绝不会因为场面危险就抛弃同伴。可他发出的声音没得到任何回应，缠绕屋子的藤蔓与花朵依旧在攀爬、盛开，频频亮出彩虹般的花瓣，看得人瞠目结舌。
　　无法确认塔莉娅与悠米是否存活的道森，在“不要轻举妄动”与“马上杀进去”之间的选项犹豫半秒，便毅然拔剑冲了上去——唰！！！
　　先前还对道森置之不理的藤蔓们，在苍白出鞘的同时一起动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绽放了。准确点来说，是弹出数以千计的细密棘刺，呈花朵盛放的姿态全方位覆盖前方，跟刺猬般让人无从下手。
　　“别小看人啊——！”
　　拔剑而出的道森果断发动宗师之威，在淡淡金光的加持下挥剑成舞，带出一条条连绵不绝的残影迎上漫天荆棘。剑刃与棘刺相撞的刹那，自剑上逸散开来的凛冽寒意洋洋洒洒扩散开来，将其冻成无数晶莹冰粒散落在地，只能任由他急速向屋内突进。
　　嘎吱——唰！
　　这边道森突得快，缠了满屋的藤蔓反应亦是不慢，上面手指似的叶子狠狠一拧合拢其上，下一刻就前赴后继的奔涌而来，犹如择人而噬的巨蟒来势汹汹。
　　咔擦、咔擦…！
　　方才还无往不利的寒意顿时受搓，只在这些粗细不一的藤蔓上留下些许霜结。作为代价开在藤蔓上的妖异花朵们凋零败落，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又散发出明亮光芒，召来更多的藤蔓、荆棘从四面八方涌来，前赴后继、源源不绝，竟是准备将道森围杀其中。
　　“再等等、再等等…”
　　于心中疯狂默念的道森身体一刻不停，化身高速旋转的陀螺将苍白越转越快，无情扫荡着从四周袭来的攻击。但却无法阻止蜂拥而来的藤蔓越聚越多，慢慢掩盖夕阳，吞没空气，让他所见所闻的世界转向寂静无声。
　　“呼…！”
　　反击风暴蓄力的极限道森从未计算过，也很少有敌人能逼得他一直防守不出，也从未想过短短十几秒功夫，他就必须得做出反击——嗤啦！
　　放弃用水元素结合身体寒意形成冰冻的道森，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于身体上乍放的雷电一经散开，就如决堤的洪水浩浩荡荡涌向四面八方，将藤蔓、花朵，荆棘统统灼得一干二净。
　　那道作为反击主力的凌厉剑风，如设想中一样将屋顶斜着斩落。眼中寒芒陡然大增的道森，踏着正燃烧的漫天灰烬一跃而起，将被无数植被覆盖的屋内纳入眼帘。
　　“找到了…”
　　尽管这些植被正在疯长，企图将屋子上方重新封锁，可突入半空的道森，还是看清屋内的状况。
　　那是一朵巨大的花苞，占据了小半个屋子，看起来就像人类的心脏一样蠕动不休。它的每一次收紧、外放，都会从其中爬出大量奇形怪状的藤条，然后各自扭曲着纠缠到一起，绽放花朵，作为进攻的主力来攻击道森。
　　如果塔莉娅和悠米活着，那一定在里面，敌人或许也在。
　　“滚，别碍事…”
　　很快做出判断的道森手起剑落扫开附近藤蔓，旋转身体直奔向下，如天外飞仙般旋出无数剑光，以风驰电掣的迅速一冲到底，在触及花苞的瞬间异变突生——嗡！


第556章 致命的美丽

　　“毒气？！”
　　在惊人恶臭荡着涟漪散开的瞬间，直觉就先一步替道森做出判断，发动命运魔法退避开来。即便如此，那挥之不去的恶臭还是萦绕身体，让退到房屋入口附近的道森一阵反胃，甚至有些头晕目眩。
　　以他如今极为接近冰裔的身体，其寒意之凛竟然都未能将这种充满腐败死亡的气体完全隔绝在外。如果不第一时间退避开来的话，自己会不会就此烂掉？
　　咚——！
　　因后怕而心悸的道森心脏狠狠一缩，就在他准备动用净化之力强行突破时，用恶臭保护自身的花苞绽放了。宛若被拨开的洋葱那样，一层又一层，每一层的颜色都极为艳丽，且绝无重复。
　　“越美丽的东西就越致命…”
　　不敢轻举妄动的道森也没遭受附近藤蔓攻击，它们反而出现了异变，随着花苞的盛开被抽干养分枯萎下去，供养着那个巨大的花苞极速盛开！
　　“有些不太妙…”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怂了的道森头皮发麻，但此时后悔已然无济于事，短短片刻便盛开的花苞，露出内层刺眼的猩红与墨绿色组成的椭圆花瓣。
　　本该是花朵中心的位置，展露出来的却不是花蕊，而是一名发丝如血，肤腠如叶的妖艳女性。即便是见过许多国色天香的道森，也不得不承认瞳孔中这位被藤蔓和花瓣所层层包裹的女性，有种夺人心魄的致命美感。
　　在这种勘称艺术的美感下，别说是出手攻击了，他能保持心神不为之沉沦就已经极为出色了。就在道森战意猛然消退的同时女子醒了，慢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从层层花瓣中缓缓起身，将本来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真容展露在他的眼中。
　　“…”
　　下意识屏住呼吸的道森，迎上她那对如残阳般的金红色竖瞳，就像被猎豹盯住一样——竖瞳之内，所见皆猎。
　　本该如猎物般瑟瑟发抖的道森，眼中却爆发出一股明亮光彩，他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记忆中的“荆棘之兴-婕拉”，而不是想象中的那些敌人，可谓是喜忧半参。
　　当猎物不在是猎物，而是展现出一副恍然从容的模样后，婕拉的脸颊两旁，如瓦斯塔亚般呈现粉红色的双对耳朵微微一动，红唇轻启传来让人无法抵抗，柔弱到极致的靡靡之音：“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虽然很意外婕拉会说通用语，道森还是如实给出回答，并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她的脚下，或者说是呈凸起状让她其上的花托，那里有两个微不可查的心跳声。
　　尽管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毫无疑问塔莉娅和悠米就在那里，她们还活着，可离死亡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如果想救人的话只能将婕拉一击必杀，但成功的可能性又微乎其微。
　　“她们是你的朋友吗？”
　　轻轻迈步的婕拉走了出来，包裹她的花瓣如恭迎女王般散向一旁，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香甜芬芳，哪怕道森屏住呼吸也没有用，他的身体对气味甚至生出一种渴望，将毛孔悉数打开，把这股气味吸入其中。
　　是橘花的甘甜，蓝玉玫瑰的浓郁，紫藤的淡雅等等…莫名其妙道森就懂了这些花朵名字，尽管这些花他从未见过一次，然后一个名字自然而然浮现他的脑海——婕拉。
　　“不要担心，无需害怕…”
　　“你将会变成这美妙花园的一部分，和朋友们一起团聚，让这里的土壤更加肥沃…”
　　“死亡永远在绽放，可不要错过任何一种颜色…”
　　缓步靠近的婕拉轻声细语着，因供养花苞盛开而枯萎的藤蔓们，悄无声息的复苏爬上道森身体。它们没有急着刺破他的身体，而是很有耐心的慢慢地、慢慢地缠了上来，一圈又一圈，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巨蟒将人盘绕起来，然后毫不留情的骤然缩紧。
　　嘎吱——嗡！
　　本该将道森就此绞杀的藤蔓膨胀开来，就像被一双无形大手推开，根本就容不得它们更进一步。在藤蔓前站定的婕拉美目一颤，不见了！
　　本该沉浸在绝美的幻想之中，安静待在里面迎来死亡的猎物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灰败的方形小块——嗤啦！
　　液体四溅的声音骤然于身后响起，近乎同时转身的婕拉抬手就是一握，盛放的花瓣猛地合拢开来。利用海克斯网罗水晶能量让空间外扩，再用命运魔法脱离的道森嘴角勾起：“晚了。”
　　啪嗒一声巨响合拢的花瓣，如他所说那样什么也没留住，让道森带走浑身粘液的塔莉娅，以及被她抱在怀里，勉强支撑着魔力屏障的悠米——喵！
　　有了救援的悠米，在一声悲喜交加的鸣叫中闭上双眼，用净化之力扫开沿途藤蔓拦截，直接突入屋外的道森脸色阴沉下去，心中的愤怒蹭蹭上涨。
　　虽然很想回头宰了婕拉，可刚救下来的一人一猫等不了那么久，她们必须第一时间得到救援，越快越好！
　　“没人能逃出我的花园…”
　　落后一步的婕拉迅疾而来，掀起的狂风呜咽尖啸，带来无数刺耳的破风声紧随其后漫天袭来。不用回头道森都能感觉到如芒在背的致命杀机，他故技重施的启用一枚海克斯网罗水晶，因此而凝滞的空间猛然膨胀开来。
　　趁着背后攻势稍阻的道森，头也不回的狂奔而行，被迫停下的婕拉露出一抹迷人微笑随即被脚下大地吞没，再一次出现时就来到道森前方。
　　她抬起如叶子般覆盖着绿色纹路，又露出大片白皙的纤纤手臂，诡异的魔法波动一闪而逝，瞳孔微缩的道森不进反退地暴退开来。
　　哗啦一声鸣响过后，他先前脚下突起的猩红棘刺落空，见猎物躲过攻击的婕拉左手径直转向上方，四面八方的土地就崩裂开来，生出一朵朵红绿相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花。
　　这些怪花一经出现，就口吐芬芳的弹射出漫天尖刺，其上那种漆黑如墨的色彩，不用想也知道是不能有任何触及的剧毒。
　　“啧…逼老子拼命是吧！”
　　避无可避的道森来了火气，猛的一脚踩在地面释放出源源不绝寒意，转瞬间就将袭来的毒刺、藤蔓，连同婕拉所站的地方一同变为彻骨冰原。
　　咔擦、咔擦——！
　　被冻住的婕拉只是简单的一抬脚就走了出来，道森趁此机会将塔莉娅与悠米一同冻结，阻止了她们因为过度使用魔力后的生命继续流逝。
　　但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时间长了会直接让她们死亡。
　　他必须在短时间内突破婕拉的封锁，或者如刚才将香味吸入身体，交由体内的虚空力量来吞噬幻觉那般赌上一把——赌在这菲罗斯家族的腹地之内，会有卡蜜尔及时赶来！


第557章 黑夜杀机

　　“这片土地是我的。”
　　道森改变环境的做法似乎激怒了敌人，发出宣言的婕拉猛然释放出惊人气息，覆盖着身体的彩色纹理骤然加深，让她从绝美人类转为狰狞可怖的怪物。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墨绿色藤蔓拔地而起，将道森耗费大力气构建的冰原在顷刻间摧毁殆尽，又如群魔乱舞般从四面八方归拢而来，让人无处可逃。
　　“啧啧，真是可怕…”
　　咂舌的道森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意愿，将右手苍白迅速插入周围仅存的冰层，释放出如奔流般的蓝色雷芒。这些能量一经散开就激起漫天白雾，带来惊人热量在藤蔓上扩散，将碎掉的冰层融化，形成冰火两重天的交叉攻击，片刻功夫不到就令藤蔓们毁于一旦。
　　“狡猾的人类…”
　　攻势被阻的婕拉有些生气，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泥土内马上又爬出无数藤蔓，取而代之的是周围的花园极速凋零。她竟是瞬间抽空了这些植物的生命力，死而复生的藤蔓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攻来，而是如最初那般绽放出色彩缤纷的花朵。
　　远方皆是凋零破败，近处是春色满园的百花竞放，就连天边斜下的夕阳，都不甘寂寞的为这副死亡与生命交织的画卷搭上万千火红，让藤蔓上盛开的花朵如火焰般明亮，鼓舞着这份美轮美奂的暴动——哗啦啦！
　　“黑夜会包容一切的，婕拉。”
　　如此笃定的道森在扭曲着的黑暗中淡去，不管到来的藤蔓与花有多摇曳，有多艳丽都无法突破弥漫开来的黑色浓雾，“可你不是黑夜…”婕拉瞳孔微微一颤，双手一扬，令大地又涌出更多的藤蔓扑向黑雾。
　　就如同婕拉所说那样，道森不是黑夜，可他还是用作茧自缚的手段将自己困在原地，任由对方在黑暗之外构建奇花异草组成的诡异展廊。
　　“快一点，再不来我就真的要拼命了…”
　　置身黑暗的道森体内魔力像泄洪一样消耗着，被他护在身旁的冰块也染上一抹黑边，让本就窘迫的救援时间再度缩减，令人讨厌的无力感悄然攥紧道森心房，让他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下一刻无尽攻势陡然一缓。
　　“来了！”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拎起冰块的道森扬起苍白，如升龙般带着黑暗雾气一飞冲天突破藤蔓封锁。如他所想那般，只是一扫远方，就看到一抹高速递进的橙蓝身影正在靠近。
　　于千钧一发之际到来的卡蜜尔速度快得惊人，以至于婕拉不得不将藤蔓抽调回来保护自身，同时绽放出数以千计的棘刺发动攻击。
　　“过度的生长只会招致毁灭…”
　　尽管还不清楚敌人是谁，又为何而来，但这并不妨碍卡蜜尔的怒火冲天。无论是谁，是人是鬼是妖，胆敢入侵菲罗斯家族腹地的家伙，她都会毫不留情的给予其灭亡——唰、唰、唰！！
　　如果说婕拉是懂得植物的种植与养护，还深谙花朵色彩搭配，具有很高审美能力的园艺师的话，那卡蜜尔就是其天敌大型割草机。
　　不论挡在前面的花园有多美，开得有多灿烂，她都会无情的碾压过去，用无坚不摧又锋利异常的腿刃，再搭配上恰到好处的钩索位移，让卡蜜尔一经到来就势不可挡，割得藤蔓与花漫天碎裂。
　　“粗鄙之人…”
　　危机感陡增的婕拉双手一挥洒出大量种子落地，迅速破土而出的怪花，铺天盖地的吐出尖刺，“真是粗野…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在钩索牵引下的卡蜜尔拉出无数残影，带着身体精准的避过攻击，实在躲不过去的直接用橙色能量护盾抵消，竟是蛮不讲理的将彼此距离拉近。
　　“我马上回来，你小心…”
　　从高空一闪而过的道森头也不回的离去，疾驰而来的卡蜜尔根本不看他一眼，钩索猛地弹向地面带着她飞跃上空，袭来的藤蔓徒劳无功的一卷，又紧随不舍的冲了上去。
　　嗤啦——！
　　腿刃一挥的卡蜜尔借着下方藤蔓再冲，自海克斯心脏出涌出的能量浩浩荡荡铺展开来，令保护自身的橙色护盾变成一座六芒星的牢笼将周围覆盖，将婕拉招来的藤蔓悉数拦截在外灼烧殆尽，又将她困与牢笼之中无法离去。
　　啪嗒——！
　　逃无可逃的婕拉并没束手就擒，骤然转向深绿的双手生出深褐色藤鞭甩来，带着破空声而来的藤鞭之上，又陡然冒出一排排的猩红利刺。
　　“华而不实的攻击。”
　　随口批判的卡蜜尔，腿刃一挥就带着蓝芒将藤鞭割裂，断裂的藤鞭向花朵一样绽放袭来，却在她钩索的牵引下落空，迅速靠近婕拉的卡蜜尔腰间一转，右腿利刃就划出一道寒意十足的锋芒。
　　叮——！
　　抬手一挥的婕拉将利刃荡开，深绿色的爪尖之上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流出如水晶般闪光的红色液体，“怪物的血也是红色的啊…”呢喃的卡蜜尔身体再转，勾勒出一道弯月的左腿刃猛然袭来。
　　“我的猎物…自认为自己很聪明。”
　　微微一笑的婕拉又一次用受伤的手臂迎上去，本该砍上来的卡蜜尔却突然被钩索拉向一旁，让婕拉甩来的鲜血落入空地，将大地腐蚀得千疮百孔。
　　“意料之中…”
　　眼中戏谑之色一闪而过的卡蜜尔右腿再动，带着蜂拥的能量扫出一面扇形，置身其中的婕拉及时后撤开来，但还是被扫中小半个身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唰！
　　弹向地面的卡蜜尔刚要返回再攻，婕拉脚下就凸起数十道藤蔓纠缠过来，她的身体猛然一旋将其扫断，逸散出的能量化作火焰将斩草除根。
　　“你知道吗，森林里总有许多惊喜…”
　　本该趁机拉开距离的婕拉，竟是不退反进的张开双手，看上去就像是遇见朋友后的亲密拥抱。卡蜜尔的海克斯心脏骤然一缩，橙色能量护盾再现，但还是晚了一步。婕拉身上那些诡异的纹理活了过来，于刹那之间缠上她的全身，然后又被她腰间弹出的钩索反缠身体！
　　“抓住了…”
　　森然一笑的卡蜜尔双目之中满是杀机，哪怕身体在藤条的缠绕下嘎吱作响、鲜血迸溅，可她还是没有眨上一次眼睛，直到下个瞬间一抹闪烁着星光的锋芒到来——噗嗤！


第558章 堕落之物

　　“退！”
　　挥剑刺入婕拉脑袋，又毫不留情向下一滑的道森发出示警，尽管卡蜜尔第一时间收回松开钩索，又弹出另外两条钩索拉开极速距离，可还是被婕拉轰然爆裂开来的身体掀飞。
　　“该死…挡住、挡住、给老子挡住啊！！”
　　另一个方向的道森也好不到哪儿去，婕拉爆炸开来的身体不止掀起惊人劲波，还夹带着千奇百怪的种子，这些种子就像
　　被点燃的烟花棒一样，迎风开出姹紫嫣红的娇艳花朵，带着浓郁的芳香腐蚀着周边的一切，包括道森竭力在身前维持的风之屏障。
　　“目标是你，小心！”
　　被气浪掀翻在地的卡蜜尔给出了提醒，攻向她的种子和另一个方向的数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我知道啊…挡不住了，离我远点，快！”利用海克斯网络水晶，再加上命运魔法，以等同于召唤师技能“闪现”形式突袭了婕拉的道森，说是破釜沉舟也不为过，此时哪儿还有多余的力量抵挡这种自爆式的攻击——啵！
　　如他所说的那样，婕拉死后的种子突破了屏障封锁，手腕陡转的道森用起反击风暴，身体被花朵绽放时带来的冲击退得连连后退。
　　直到道森的右手被一朵宛若玫瑰的棘刺划伤，这种源源不绝的冲击才骤然停下，然后漫天花朵诡异的悉数凋零，化为生机盎然的能量一拥而来扑向伤口，速度快得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道森？！”
　　惊呼出声的卡蜜尔想要上前，又马上压住这种冲动，情况不明的时候贸然靠近，说不定会引起更糟糕的连锁反应。另一边被入侵身体的道森僵立原地一动不动，右手之上悄然抽出密密麻麻的嫩芽，看得人头皮发麻。
　　“是寄生…”
　　瞥了一眼婕拉尸体方向的卡蜜尔瞳孔微缩，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而是一堆灰败衰落的枯叶。被风一吹就化为灰烬消失不见，而道森右手上抽出的绿芽则开始转变颜色，冒出一个个色彩艳丽的花苞。
　　呜哇——！
　　就在卡蜜尔考虑是否重创道森身体来阻止婕拉复生时，一个如哭似泣的尖叫声响彻夜空，光是听就听得人毛骨悚然，犹如被死神扼住喉咙，带给人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嘿…继续啊，不是喜欢用人类做养分吗？”
　　尖啸过后的道森森然一笑，企图用他身体当胚胎重生的婕拉，就像是遇见天敌般迅速收缩回来，将所有生命能量聚集在他右手的独石上，形成一层又一层的绿色纹理，还有一双摄人心魄的金色竖瞳。
　　“堕落之物…”
　　自心底浮现的声音摇曳不定，尽管婕拉说的不够具体，可他还是明悟了，知道她说的是自身，“让云大师来，在周围布置上那些魔法结界…塔莉娅和悠米交给你了，其他的交给我。”无视了这声音的道森看向远处卡蜜尔，和婕拉博命相杀的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满是鲜血淋漓。
　　“好…”
　　微微点头的卡蜜尔直接离去，道森随后盘膝在地以冥想姿态将自身灵魂转向精神世界，再睁眼时就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
　　丛林的规模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在尽头的地方却不是森林，而是白茫茫的一片，宛若屏障般阻止了这片茂盛之地的扩张。
　　“出来！”
　　踩在草地之上的道森身边环绕着浓浓白雾，任凭周围的藤蔓如何攀爬都无法靠近，毕竟这里是他的灵魂深处。婕拉只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而且还很可悲的失败了，以至于她只能蜗居一隅。
　　但道森也无法将她强行驱除出去，哪怕他天生灵魂强大，又喝下了涤魂水这种提升灵魂层次的魔法圣药也不行，强行为之只会让他右手上的独石一同脱落。
　　且不说这会不会让被压制的虚空力量反弹，他的右手可是使用长剑的主手。一旦无法正常使用，战斗力起码要缩减一半，这种代价是道森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滚出我的花园，堕落之物！”
　　婕拉那略显惊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哈？”气极而笑的道森直接迈步，源源不绝的白雾一同翻滚涌来，组成一条通往密林深处的白色路径，让他得以前进：“你的花园？少开玩笑了！你这不请自来的怪物…出来，要么别怪我强行驱逐你！”
　　“一起死吧，堕落之物！”
　　厉声尖啸的婕拉突然暴走，丛林内藤蔓转瞬间暴动开来，裹胁着无数绿树红花冲向四周，道森的顿时身体发出致命讯号，逼迫他在自断一臂与同归于尽之间做出选择。
　　“停、停、停…我这就回去！”
　　哪个也不想选的道森赶忙退回白雾边缘，被婕拉称之为花园的丛林随之静止不动，惹得他头疼不已：“能谈谈吗，婕拉？”
　　“离开这里，马上！”
　　被呵斥的道森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回到现实世界，脸色黑沉如铁，他右手上的那对眼睛缓缓闭上，体内的魔力开始被强行吸收。
　　虽然数量并不多，完全能应付过来，但这种被掠夺的感觉却让人极度不快，就好像是体内有了寄生虫一样惹人厌恶。
　　交涉失败的道森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反正一时半会儿婕拉也无法对他造成太大危害，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等对方吸收够所需能量后，就是婕拉全面反扑吞噬己身的时候，等到那时他就连壮士断腕的机会都不会有，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和她同归于尽。
　　“俄洛伊…抱歉，辛苦你了小门。”
　　坐在原地沉思片刻的道森从风衣兜内取出魔典，又拿出几块海克斯网罗水晶，开始为它补充能量。按道理来说魔典每次使用都需要休息几天，就算有空间能量可以快速补充，也最好不要省略这个过程，因为它并不是单纯的魔法道具，也不能称之为生命，而是一种介乎两者之间的存在。
　　知道又要开启传送门的魔典，可怜的抖了几下，它很怀念和悠米在一起的懒散日子，睡了吃，吃了睡，偶尔才会心血来潮的传送一下，哪儿像道森这样恨不得一天好几次的用。
　　“拜托了，小门！”
　　尴尬一笑的道森只能诚心实意地拜托魔典，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必须得去找一趟俄洛伊或者说她代表的蛇母。看看能不能控制住婕拉的灵魂，如果这办法可行的话，他就能拜托维克托用物理方法将手上的寄生植物清除出去。


第559章 断尾求生

　　蓝焰群岛，东侧雨林。
　　“看来雨才方停，运气不错…”
　　踏出紫色门扉的道森将魔典慢慢放入怀中，他的到来没有打扰到这处树冠参天的雨林，呈垂直状分布的树木随着略有咸意的海风摇曳着，投来点点月光，偶尔还会照得水滴闪闪发光。
　　滴答、滴答…！
　　在这种安静到连时间都落针可闻的环境中，道森的右手却一反常态的瘙痒起来，属于婕拉的一对竖瞳睁得滚圆，在“啵”的一声中打破林间静谧，带来一股缥缈的悠远气息。
　　是涉足沙漠的干涸，烈日炙烤岩石的热浪，以及清水入喉的酣畅淋漓之感…不对！
　　恍惚过后的道森迅速醒来，周围的环境却已大变模样，悄然间蔓延而来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甚至有数十条缠上身体，就差一缩将他绞成尸体。
　　“哼——嗤啦！”
　　知道是婕拉搞鬼的道森冷哼一声，从身体上逸散开来的雷芒就将藤蔓悉数摧毁，以他的身体素质，想杀他再来上百条还差不多。偷袭失败的婕拉合上眼睛，整个雨林就此恢复平静，就仿佛先前那一幕并不存在一样。
　　“原来如此…”
　　有惊无险脱身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终于知道婕拉是从何而来…是悠米从恕瑞玛东部丛林带回来的，而且还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寄生在悠米身上，但没有马上夺取猎物的生命，而是等他白天离去时才骤然发难。如果寄生的人是自己，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毕竟婕拉对虚空气息十分厌恶。
　　但这是为什么？
　　站在焦地上的道森没有乱动，因为雨林的环境有些特别，冠层的繁茂枝叶有效地遮蔽了来自地面光照。是以这里的丛林，很少会出现那些令人举步维艰的稠密植被，婕拉即便能短暂的对他造成影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催生出足够能将他绞杀的力量。
　　“婕拉，你为什么如此憎恨人类，不对…是除植物以外的其他生物。”
　　想通了一些，又想不通一些的道森开口询问，寄生在身体上的婕拉没有任何回应。被无视的道森嘴角勾起伸出右手置于月光之下，焦黑崎岖独石上叶子状的绿色纹理越来越多，中心位置长着一朵拇指大小的含羞花苞。
　　啵…！
　　似乎对道森的目光有些不悦，于花苞两旁张开眼睛的婕拉看了过来，两者接触的瞬间世界延展开来。就仿佛灵魂出窍那般，突破了视野限制的道森，看到森林华盖下斑驳的月影轻轻舞动，在风中看到树丛之间光与影的和谐奏鸣，在小溪中看到水波交融的彼此相合。
　　就像有人在耳旁轻声呢喃那般，虽然听到了，但却听不清说了什么。道森想要努力的去听，可身体内快速流逝的能量还是将他拽了回来。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对于一有机会就影响自己的婕拉，道森依旧不生气，只是默默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让她无功而返的合上眼睛。手臂上的花苞却因此大了许多，差不多有一个乒乓球的大小，合拢的花瓣也转为鲜艳的红色。
　　看着自己的身体发芽开花，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断臂求生了，这也的确是明智的选择。可道森不想这样做，他不是怕变成独臂，也不怕痛，只是不想浪费大量时间去锻炼左手剑。
　　“壁虎会断尾求生，海参会抛出内胆保命，蜥蜴截断四肢也是如此…”
　　由断臂求生联想到这些的道森，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尽管还无法确定，但他还是问了出来：“每当植物被破坏时你都会生气，攻击时魔法波动也罕有出现，植物们在你的控制下会跟活过来一样过度生长…也许不是控制。”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道森来到被雷电灼烧到焦糊的植被边缘，伸出手摸向一株半糊半绿的小草，眼前一亮：“果然这些植物没有揠苗助长的现象，它们并不是被魔法催生的，而是自然生长的…你和植物是共生共享的生命。”
　　“或许我应该称你为…你们。”
　　得出答案的道森顿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他手臂上寄生的是婕拉，周围的花草树木是婕拉，这片雨林也是婕拉，所以他现在是瓮中之鳖——唰！！！
　　右手陡然一沉的道森狠狠压进草地，手臂之上的花苞迅疾绽放开来，剥开一层又一层的姹紫嫣红，从四周蜂拥而来的藤蔓无情绞杀袭来，体内的能量不受控制的被搅得七零八落。
　　这种状态下别说是使用魔法了，就是让身体控制自如的行动都受到极大阻碍，可道森依旧没有反抗，反而想到刚才那宛若灵魂出窍的一幕。
　　婕拉应该是在那一刻与此处雨林相连的，连带着他的灵魂都享受到了这种上帝视角。造成这种情况完全是他自己的疏忽，他不应该挑选有密林的地方传送，但魔典上的蓝焰群岛就只有这么一处传送地点，他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喂，您老人家准备看戏看到什么时候啊？！”
　　在藤蔓即将袭来的那一刻，道森颇有几分无奈的出声，然后一股熟悉的灵魂涟漪荡开，将整个雨林定住，手臂上的婕拉似是感受到危险，“啵”的一声带着开了一半的花苞脱离道森身体。
　　“年轻人，动则得福！”
　　“我一直在动好吧…是你察觉我到来后偷偷没动才是！”
　　“的确如此，你的心中真意尚存——喝！”
　　从天而降的俄洛伊爆喝一声，虬结的双手就将手中神悉砸了过来，没了限制的道森咕噜噜滚向一旁，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脱离了攻击范围。
　　先一步落地的花苞急速绽放开来，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细小触手企图拦截神像，却被它上面爬出的灵魂触手瞬间拍得粉碎，只能任由神悉狠狠砸在七彩的花朵之上，砸得漫天花瓣扬起，砸得婕拉尖鸣不止。
　　“闭嘴，我的地盘容不得你撒野！怪物，给我直面娜伽卡波洛丝…”
　　厉声呵斥的俄洛伊方一落地就吟诵起来，语调又快又急，延展开来的精神能量如大网般张开，神悉同时吐出一股泛着光亮的雾气弥漫开来，连同一旁道森都没放过，让他异常惊讶：“喂喂，俄洛伊…你打错人了！”


第560章 大自然的复仇

　　“打的就是你——！”
　　霸气宣言的俄洛伊重重一脚踩在神悉之上，让婕拉发出“呜哇、呜哇”的凄惨叫声。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牵连的道森，一时不慎被光雾笼罩，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周围就被蓝绿色能量漩涡环绕。
　　“真是见鬼…”
　　一步错步步错的道森想起普朗克，当时那家伙就是被这样拉出灵魂的，自己应该也无法幸免。果不其然，下个瞬间灵魂能量凝结成实体，蜂拥而来的灵体触手如风暴一样将他卷起，一股自灵魂深处涌起的剧痛猛然而至，如撕心裂肺一样让人眼前一黑。
　　“呼…”
　　强大的意志力让道森马上回过神来，深呼吸吐出来的却不是星辰呼吸法形成的白气，而是一股如彩虹般的诡异气体，还燃烧着蔚蓝火焰。
　　“杀、杀、杀…！”
　　“好痛、好痛、好痛——！”
　　“救救我、救救救…”
　　这些气体一经出现就发出怨恨十足，又痛苦万分的恐怖声音，然后在蓝色火焰的灼烧下不断变换着灵魂形态，看起来和普朗克接受试炼时的模样异常相似，但又在根本上有着截然不同。
　　这种不同在于种族，普朗克试炼时出现的前世面貌都是人类面孔，可这股气体…准确来说是盘踞在他灵魂深处，又被神悉强行撤出来的婕拉部分灵魂，却展示出男男女女的人类面貌，这里面没有小孩，也没老人。
　　除了人类之外还有树木、花朵、甚至是虫子等等生物，让道森似有所悟，又紧锁眉头。直到附近的灵体触手再度倍增，将婕拉那副人类形态的灵魂牵扯出来成型，让他的灵魂深处陡然多出一段清晰而鲜明刻骨的记忆。
　　比如太阳的温暖，雨露甘甜，元素力量的蓬勃流动…还有许多断断续续的死亡画面与如临其境的致命痛感，短短片刻就杀死了“他”成百上千次。
　　“啊——！”
　　即便是道森也无法抵抗这诡异到极点的死亡痛苦，被拉出来的灵体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声，震出一圈又一圈的灵魂涟漪扩散开来。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痛苦后，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也连了起来。
　　是一群身着铁甲的士兵，盔甲上是犹如恶魔的双角头盔印刻。他们拱卫着一个身材高挑、身着黑袍的妖艳女性，和婕拉的面容极为相似，但耳朵又是正常人类，而不是她那种瓦斯塔亚的双对尖耳。
　　这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又走走停停似乎要寻找某种事物的外人，如道森对战婕拉时那般遭到无数藤蔓绞杀。被拱卫在中心的女性没有出手，在士兵的护送一路向前。
　　而那些藤蔓们则是轻而易举的撕裂铠甲，抽打在士兵们的血肉上带来死亡，但并没有任何一人逃走，血战过后的士兵十不存一，女法师终于抬起法杖，释放出一阵刺目的诡异光芒。
　　然后惊天动地的爆炸浮现，定格在女法师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置信。道森只想送给她“无知是罪”这四个字，周围的环境已经很显然了，是沼气遍布的湿地。
　　使用魔法没问题，但她不应该选择会引起火花的魔法，以至于点燃弥漫四周的沼气，导致大爆炸发生将他们一行人悉数抹杀，连带着让他感受到了这些人的死亡。
　　爆炸过后的画面有些慌乱不堪，但又能感受到生命的悸动，能看到作为战场的大地表面空旷死寂，四季流转，但是数百年还是数千年道森无法计算。
　　直到这片地底深处被搅动，生命悸动的核心钻出大地，惹得晴空万里的天穹突兀地降下雨水。在太阳雨般的光与水交织中倒映出婕拉面容，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就像一个差点窒息而亡的人类，脸上时而疑惑，时而愤恨，时而喜悦，看起来极为复杂难明。
　　“原来如此…”
　　“你看到了什么？”
　　“大自然的复仇。”
　　被婕拉寄生的道森得到了婕拉初生时的部分记忆，虽然还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但他还是得出了这一结论，让正禁锢着婕拉灵魂的俄洛伊眉头微皱。
　　如她所说那样…任何人都无权审判灵魂。
　　但蛇母和当事人除外，是以俄洛伊对此一无所知，“能放过她吗？”语出惊人的道森一开口，正在不断拍打婕拉灵魂的灵体触手齐齐停下。
　　“恭喜你三度福佑…但真者还是我。”
　　一度福佑通过灵魂试炼，二度福佑经由神庙赐福，三度由蛇母亲自赐予。也就是可以控制神悉，操控灵魂力量，作为蛇母的使者行走世间…但自己还没死，却产生了三度福佑真者的事情俄洛伊从来没听说过，以至于一向自信满满的她，说了这句平时从不会说的废话。
　　“婕拉诞生的原因，是因为一处生机盎然，魔力充裕的花园被人类毁了…她憎恨世间的生灵不尊重自身生存的领域，只要存在就无度掠夺的行为。”
　　出言解释的道森顿了顿，俄洛伊眼中浮现一丝恍然，但更多的是不屑。对于蛇母来说，这种行为就是欲望的正常体现，根本没有任何错误。
　　无论他人的行为是善是恶，对错与否，会对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等等这些统统无所谓，只要始作俑者不后悔，不迷茫，勇往直前就是对的！
　　“凡人让婕拉觉得可怕与不悦，蛇母、星灵、恶魔等等…这些灵体让对她来说又总是反复无常，狂妄自大，这两者都会对世界造成莫大影响，她活着就是为了清除这些事物。”
　　道森的话听起来一反常态，以至于俄洛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脑子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虽然凡是被婕拉寄生过的事物，都会受到其影响成为一份子。但我还算幸运，灵魂比较强大，又有你帮忙驱逐最后的残留力量。”
　　表明自己很清醒的道森，迎着俄洛伊的打量目光微微一笑：“就算现在杀了她，也会有另外一个婕拉诞生…她的使命依旧不会改变，她依然会与这世界的万千生灵为敌，直到终焉。”
　　“所以这关我什么事…敢入侵蛇母领域的家伙，都该死！”
　　俄洛伊作为真者会如此做没问题，蛇母也不会对此有任何表示，但道森作为不该出现的三度福佑之人，还是有发言权的：“可蛇母会宽恕一切，婕拉通过了考验，否则这些灵体触手不可能停下。”
　　“不杀的话还是摆脱不了她的寄生，以你现在的情况…”
　　将目光转向道森右手的俄洛伊目光沉重，很显然他失约迟归的这两天原因在此，道森挤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你知道吗，其实三角形状才是最稳固的。”


第561章 贪心与变故

　　所谓的三角形最为稳固听起来有些抽象，毕竟这个世界并没有太过具体的数学概念，俄洛伊更不会知道什么是几何图形，但道森一向不缺少语言组织能力。
　　是以俄洛伊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惊骇之余又不免赞赏：“欲则取之，恨则毁之…你小子可真是够贪心的啊。”
　　“贪心的代价也可能是玩火自焚，或者是…飞蛾扑火。”
　　摸着又重回右手独石上的绿色纹理，感受着灵魂深处婕拉暂时被封印后的沉寂，道森望向高悬天穹的明月。他也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否正确，却还是做出了如此选择，因为道森刚才想到了与虚空共生共存的卡莎。
　　这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女，独自一人在虚空世界内活了下来，不会魔法，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锻炼，更没有什么神兵利器、魔法圣药，只有千锤百炼之后近乎本能的战斗方式作为支撑。
　　既然她都能坚持下来，那没道理自己不行。
　　这不是攀比或者嫉妒之类的，而是一种鼓舞。
　　道森在卡莎身上看到了希望，联想到莫甘娜说过的虚空才是受害者，不能把祂当做敌人，而是当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最好能带着善意。
　　带着善意什么的道森做不到，可他如今已经能直视虚空是“世界的一份子”这一说法了。不直视不行，不管他承认与否，虚空都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根发芽，将来还会遍地开花将世间万千生灵卷入浩劫之中。
　　在这场浩劫中，势必会有一场惨烈至极的厮杀。
　　要么世间生灵惨胜后十不存一，要么虚空毁灭世界回归平静，这两种结果都不是道森想要的。但他有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找出第三条路，所以才想到要剑走偏锋来提高实力…那就是利用如今身体内的三股力量！
　　独石克制虚空力量，虚空力量克制婕拉代表的生物，婕拉又可以依附在独石上生存，让独石本身变得柔软下来。虽然这种情况还不明显，道森还是敏锐的观察到了。
　　不是维克托所说的那种同化，不是在未来会令身体变成硬邦邦的石头生物，而是与人体糅合。就像是注入某种基因药剂一样，让身体产生了一种神奇进化，会带来诸多好处。
　　目前来看是身体五感更为敏锐，对魔法元素的感知加强，还有一部分以前过度使用魔法而透支的生命力，得到了微不足道的补充。
　　被婕拉寄生后，三种力量相互作用下仅仅半天不到就有了这种收益，那这进化尽头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道森不清楚，所以才贪婪的想要以身体为载体，调控独石、虚空、婕拉这三种力量互相影响，进化，带给他更多的收益。
　　只要在这个过程中，作为载体的他能够做到不失控暴走，那就是未来可期，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俄洛伊并不知道道森考虑了这么多，她只知道眼前的少年想要利用这三种独特的力量来供养己身，胆子大得连她都不得不佩服。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吧。”
　　与道森一同赏月的俄洛伊收回目光，迎着他的漆黑双瞳咧嘴一笑：“出来些变故，暗影岛不见了。”
　　“不见了？”
　　虽然是坏消息但道森心中却莫名一松，涌起几分愧疚之心。这次外出重伤濒死，让他重新认知了自己的实力问题…一对一的情况下，遇见半神级的敌人必败无疑。
　　在半神级别之下，仗着净化之力的锋芒，配合着命运魔法、海克斯网罗水晶，再辅以自身剑术几乎没有对手。
　　可暗影岛上的强大敌人可不少，锤石、卡莉斯塔、死歌这三位在黑雾的加持下是妥妥的半神。随便遇见其中一个他就无法应对，即便是有卢锡安做帮手，也不过是能勉强对付其中一位，更奢论是岛上还有数以万计的亡灵做帮手。
　　这简直是在越级开副本，死亡率奇高，以往自信高涨的自己竟是想去这种地方，只能说是被接二连三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就像当初带兵领军的皇子嘉文一样，一开始打得诺克萨斯人节节败退，一步步钻进斯维因的阴谋中，最后大败亏输，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准确点来说，是藏起来了…”
　　看破道森心中所想的俄洛伊目光玩味，“是锤石搞的鬼…这狡猾的家伙相当于暗影岛的监查者，任何对会对黑雾造成不利影响的因素，都会让他做出相对反应。
　　我们逼得卡尔萨斯这个使者都出现了，还消灭了一直制衡蛇母的虚空入侵，让锤石所代表的暗影岛感受到了强烈危机…就像曾经的福光岛一样被迷雾笼罩那样，用某种特殊的魔法仪式让黑雾消失不见，根本无法探查。
　　如果你能按时出发，不耽误这两天说不定还能在暗影岛隐匿前找到它…不过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只能等黑雾外出的时候，可是对方又不傻，短时间内不可能外出活动的。”
　　“抱歉…说实话，现在不能去暗影岛我是松了口气的。”
　　道森没有掩饰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俄洛伊也不责备他的这种想法：“有时候等待并不意味着无动于衷…况且盘踞周围海域的虚空力量已经被消灭了，就结果来说已经成功，无法去暗影岛对我来说影响不大，你大可不必因此羞愧。”
　　“还是让我羞愧吧，就当这是狂妄自大的代价…卢锡安在哪儿，我想跟他当面致歉。”
　　“他在今天的日出前出海了…让我转告你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呵呵，还真是无情啊。”
　　话虽如此道森却笑得很轻松，卢锡安不可能放弃对黑雾的追逐，尤其是在知道赛娜的灵魂还活着后。倒不如说他能多等自己一天，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哦，对了…那三个麻烦的小家伙也回班德尔城了，说长老传话让你暂时保管魔典，将来会派人回收的。”
　　提及露露三人的俄洛伊脸色少见得异常难看，道森很明智的没去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麻烦事，点点头将话题转移开来：“那娜美…”
　　“在圣兽湾等你，莎拉也来山上神庙问过一次你的行踪…初尝欢愉的滋味不错吧，小子？”
　　扫向他两股间的俄洛伊眼中笑意越发多了，道森下意识就两腿一缩，老脸微红：“咳咳…等学会净蚀之光后，我还要去一趟“恕瑞玛东部”，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


第562章 最终之战

　　11月28日，帕若萨外围。
　　“才十天而已，就恢复如初了啊…”
　　藏在一旁望着村子中央又复归万紫千红的花圃，道森眼中的惊讶不可避免的浮现，这才仅仅十天而已，这里就又回到了往日的安宁祥和。
　　而他这十天做了什么？
　　在比尔吉沃特跟俄洛伊学光魔法与灵魂能量集合的蚀净之光，偶与莎拉温存，找娜美学习水元素魔法。
　　然后拜托要去艾欧尼亚找皎月的娜美，两人一起来到双城，让她带塔莉娅去普雷西典学习魔法，又和卡蜜尔了解以绪塔尔的一些基本情况，找维克托检查身体、找艾克帮忙做实验，最后通过魔典来到恕瑞玛东部，可谓是忙得连轴转，恨不得将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可帕若萨却没有因他这个外人的到来，有任何多余的变化，就连周围的环境都恢复如初，看不到他和奇亚娜战斗的一丝痕迹，仿佛这种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很明显以绪塔尔的元素法师们插手了，不仅恢复了周围环境，就连村民们那天的记忆都一同抹去。这种做法让道森想到魔法禁忌还在时的德玛西亚，那时候人人对魔法谈之色变。
　　以绪塔尔也是同样如此，为了让人们与外界隔绝，他们会不择一切手段来控制事态，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会不会将这个村子的一切抹去？
　　“浩劫将至，竟然还妄想保持超然物外的姿态…可笑。”
　　转身离去的道森如来时那般静悄悄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卡蜜尔抓来的那些缇可拉斯的村民中，有一个名为“最终之战”的故事人人耳熟能详，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个七七八八。
　　故事的内容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很久以前世界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大地上怪物横行到处充斥着混乱与死亡。
　　以绪塔尔人几乎被逼到灭绝边缘，就在那时被他们称之为贤者的第一代育恩站了出来，对方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创造了一件名为“维达利安”的魔法圣物，消灭了所有敌人，封锁了边境线。
　　然后外面的世界惨遭怪物们毒害，一切都被毁灭吞噬，除了被维达利安庇护的以绪塔尔得以幸免，成为世间唯一的净土，直到如今，将来还会一如既往。
　　故事到此结束，为了这个故事他们甚至将菲罗斯家族的大型挖掘机描述成长着铁足的恶瘴，是变异的怪物。如果说这还能说得过去，可最夸张的是，他们还将外界的人类扭曲成是怪物变的。
　　用外人明明不会魔法，手上长着的铁足却会冒出火焰的情况，描写为所谓的事实。但道森知道那是枪，外面的绝大多数人类也知道。
　　可偏偏这个国度的人们不被允许知道，被当权者用这种可笑的说法，蒙骗了大多数与世隔绝的以绪塔尔人。
　　对于这种愚民的手段道森并不陌生，可他从未想过有国家会做的如此极端，极端到让人民认为自己生活的地方就是世界中心，是极乐净土，令人作呕。
　　但也仅此而已，道森不会对这种行为多说什么，他这次来以绪塔尔境内是为了解决巨龙一族的报复，学习元素之道，让他再参与一次改朝换代的变革是不可能的，这其中的危险太大了。
　　道森和奇亚娜的约定是去帕若萨东面的“郡县”，一个名为“瑟姆丘尔”的聚集地找“阿里埃?昆兰”这位育恩塔尔，由对方来安排他的身份，并教会他如何成为一个以绪塔尔人，到时候再前往以绪塔尔的中心以绪奥肯城会面。
　　“岔开了啊…”
　　一路向东远离帕若萨后的道森停了下来，瑟姆丘尔在帕若萨的正东方向，但他右手上的指引却在东北方向。不需要过多犹豫，道森就选择了右手方向。
　　接下来他要去找婕拉诞生的地方，准确点来说是找她的本体，然后将其挖出来。这样才能逼迫正在灵魂深处沉睡的婕拉意识与他以灵魂为誓，签订魔法契约，完成他所构想的利用独石、虚空、婕拉的三角形计划。
　　这是道森找艾克帮忙唤醒婕拉多次后得出的结论，虽然将艾克小伙累了个半死。毕竟他要不断使用时间回溯来中止婕拉的反扑，好在最后的结果不错，道森成功的反入侵了婕拉一部分意识。
　　再结合灵魂试炼中获得部分婕拉记忆，他现在也算是半个婕拉了，靠近婕拉诞生的本体没问题，关键是如何顺利控制住这个本体。
　　…
　　…
　　“从地图上来看，我现在应该在库莽古密林的南方…”
　　经过多半天的穿行，经历了十几波凶猛野兽的袭击，道森才堪堪抵达右手指引的地界。此时他右手上的绿色纹理已经变得燥热不堪，惹得他心中浮现一股强烈的悸动，就像一个即将归家的游子。
　　“晚上不行，再忍忍…”
　　轻抚着右手的道森逐渐将燥热平复，望了一眼红彤彤的天空。在烁银山脉的那几个月生活中，贾克斯不止一遍的说过夜晚森林很危险，事实也的确如此。
　　到了晚上森林会被黑夜染上一层漆黑色彩，就像莫甘娜所说的“黑夜会包容一切”那样将光线、声音一同吞没，任何人为活动都会被放大好几倍，引来的危险也会同样如此。
　　“虽然不能活动，但可以观察…”
　　取出一罐生命药剂的道森补充了体内能量，悄然释放出黑暗能量，慢慢的将周围笼罩这片区域隐匿开来。然后轻轻一跃来到一旁的参天大树上，借着夕阳的余韵，眺望起远方的那处怪异丛林。
　　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那片林子有些过分的茂密了，远远望去就像一颗硕大的花球，上面藤蔓虬结、交错纵横，近乎将所有的光芒都挡在了外边。
　　在这些藤蔓上还开着数以千计的艳丽花朵，就好似那些阳光全都供给了它们一样，开得好不灿烂。但诡异的是，周围的地面却散落着一条深褐色的，宛如分界线般的东西。
　　被风一吹隐约还能闻到一些很独特的香味，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口舌生津，就好像那里有着什么珍羞美味一般…沙沙、沙沙！
　　道森当然没动，即便他已经在这种香味下连连吞咽口水了，穿过树林而来的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四角生物，通体呈棕色，头上有从高到低顺延脑后的四对长角，在夕阳的光芒下散发出晶莹白光。
　　是八角羚，一种肉质如鱼般鲜美嫩香，又颇有嚼劲后味无穷的羊类猎物。它头上那些如比象牙还要洁白，如珍珠似的长角常常被用来装饰富人们的厅堂，他家的书房里就有一对近乎两米的长的角。
　　咩——！
　　只是回味了一个瞬间的道森，就被八角羚突如其来的绝望叫声吓了一跳。这可怜的家伙嘴上嚼着一把晶莹翠绿嫩草，但身体却被一条又一条的藤蔓缠绕住，“嘎吱”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后鲜血流入地面，紧急着周围的藤蔓错开少许，那朵看似只有巴掌大的花朵露出真容。
　　竟然是合拢状态，露在外面的那些花瓣只是伪装成无害的嘴巴边缘，在藤蔓遮盖后呈椭圆形，看起来就像食人花一样的庞大身体才是真正的猎人…哗啦！
　　一口，仅仅就一口就将一只和他身高相似的八角羚吞了。
　　这该死的地方竟然是一座食肉丛林，那些边缘落了一层的褐色线条，毫无疑问是这些被香味诱惑而来，又突然死于非命的生物们留下的鲜血！！


第563章 静夜杀机

　　呼呼、呼呼…！
　　随着夜风的卷动，逝去的夕阳带走最后一缕朦胧光线，悄然袭来的黑暗将世间万物掩盖，远方那片凶猛的肉食性丛林，也随之有了新的变化。
　　错综复杂的藤蔓之上，用来散发独特香味的花朵变回花苞，藤蔓们借着风声分散开来，一条一条的井然有序，让倒映在道森眼中的花球形状慢慢干瘪下去。
　　日月交替的时刻在此期间完成，天穹之上诞生的新月在云朵遮盖下刺破黑夜一隅，为丛林带来斑驳月影，凛风一吹簌簌作响，就好像有成千上百的蛇类在爬行那般，令人毛骨悚然。
　　“竟然主动出击了…”
　　道森有些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再睁开时这副“万蛇出洞”的画面依旧在继续。虽然这一幕很难让人相信，但干瘪的花球丛林的确是活过来了。
　　而且挑选了动物们皆在休养生息的时候，将守株待兔的捕食转为主动出击的狩猎，宛若一群纪律严明的狼群在行动。那这些肉食性植物首先要做的，就必然是寻找猎物，然后将其包围、猎杀！
　　沙沙、沙沙…！
　　如道森所猜想的那般，四散开来的藤蔓们动的有些风声鹤唳，它们随风而动，风停而歇，避免了丛林内的任何动物有发现的可能性。
　　“是时候动起来了啊…”
　　捕捉到这一信息的道森也动了，因为等待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藤蔓们放弃固守自身外出捕食，其内部防御必然空虚，如果还按照原来的计划等到白天时行事，那就是不知变通了。
　　那这些藤蔓是靠什么来感知猎物的呢？
　　回到地面的道森想了想，散去周围的黑暗魔法，正前方远处呈扇形的区域内，正乘风而行的藤蔓们诡异地一停。
　　可以感知到魔力。
　　确认这一点的道森扫过周围，在月光下藤蔓们爬行的速度会增快几分。
　　会受月光影响而变化。
　　月光的确会使无处不在的元素能量安静下来，而不是像白天那般活跃异常。
　　实际上夜晚冥想的效率，对于大多数法师来说的确是要高上不少的。所以这些藤蔓也在利用这一点，毕竟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会有呼吸，就会不可避免的吸收一些魔法元素。
　　想要规避藤蔓的探查，就要把自己变成同类或者死物。
　　看了一眼右手上绿色纹理的道森，果断选择后者。婕拉的灵魂是被俄洛伊暂时封印了，但灵魂与身体是会互相影响的。如果贸然提供给右手上的寄生体能量，或许会导致她提前醒来。
　　在找到婕拉诞生的本体前，道森可不想出任何意外，哪怕为此多耽搁点儿时间。做出决定的道森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体内受约束的寒意施放开来。
　　很快一层白霜出现在四周的植被上，他的心跳、呼吸也渐渐归于虚无，如同那些很擅长假死的昆虫一样。虽然这样的状态下连跑都是问题，更别说战斗了，可道森也不需要太激烈的运动，他只要借着这样的状态慢慢移动就行。
　　在没有眼睛的藤蔓们感知下，他只会被误认为块石头而已…沙沙、沙沙！
　　果不其然爬行而来的藤蔓们没有异常，出于天性的本能，避开了石头这种生长环境艰苦的地方，为道森留下一条勉强能容一只脚的缝隙。
　　成了！
　　眼皮微抬的道森尝试着迈出一步，周围的藤蔓们还是依旧在前进，四处搜索着可以捕食的猎物。于是道森一步一步的前进起来，如同牵线木偶般迎着藤蔓们的来时方向走去。
　　先前还不觉得，现在身临其境时道森的感触就更深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骚动，比如灌木丛的颤动，每一株草、每一刻树的摇摆，以及藤蔓们在捕捉到猎物时的骤然发难。
　　那种“嘎吱、嘎吱”的绞杀声与偶尔响起，又戛然而止的哀鸣此起彼伏，就连风都会送来一些忽隐忽现的血腥味，让这个世界变得冰冷而残酷。
　　如果这世间的植物都如此一般的话，那它们便是世界的霸主。动物也好，人类也罢，在这种静夜杀机中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这就是婕拉的最终使命，如一个狂信徒般信奉者植物至上，将其他生物视为异端，但凡遇见就统统绞杀吞没化为养分，直到世界不见鸟语，只剩花香。
　　越是靠近这些藤蔓的中心，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云聚云散，月隐月现如此繁复数十次后，如履薄冰的道森终于在先前望见的血痕分界线前停下，右手上的燥热再也掩盖不住的涌向四肢百骸，催促着他尽快归家。
　　四周残余的藤蔓与合拢的食人花，就像恭迎女王归家般兀自散开，露出一条鲜花遍地的蜿蜒通路，一步踏出的道森楞了一下。
　　这里的名字是…婕露花园。
　　不需要言语，无需诉诸于文字，道森自然而然的就在花香四溢中，领悟到了此地的名字。
　　默然而行的道森走得不快不慢，目睹着四周一刻不停的有斑斓多彩的新生命萌发出来，然后肆无忌惮的生长开来。在对活物的贪婪欲望下变成无数藤蔓，长出密密麻麻的剧毒倒刺，令所到之处全部变成可怕的奇花异草。
　　恍惚间道森看到一副迷人景象，入目之处皆是色彩缤纷的生机盎然，世界变得没有纷争，没有坟墓，空无一人，只有永不凋零的花草树木。
　　“呼…”
　　为了不然自己陷入这种强烈的情绪中，选择深呼吸的道森吐出一口白气，四周的藤蔓与花齐齐停止生长，下一刻蜂拥而来，铺天盖地的连一丝月光没能透下。
　　“晚了。”
　　话音飘落的道森消失不见，留下原地的纸牌刹那间被绞成碎末，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的身体则是出现在前方荆棘遍地土地中央，下个瞬间无数荆棘如爆炸般膨胀开来，速度快的根本来不及反应。
　　既然来不及反应，那就干脆不动。
　　自投罗网的道森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上一下，任由棘刺贯体而入，带出大捧、大捧的鲜血散落地面，看起来凄厉异常。
　　但道森并没当场死亡，他的脑袋、心脏、脖颈等等，这些会令人即死的部位他都全力以赴的保护了下来。
　　防守过后便是反击，道森不顾一切的将能量注入右手，让上面的绿色纹理随之激活，抽出大量绿芽，诞生花苞绽放开来。正暴动的婕露花园诡异地一顿，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后回缩，就仿佛遇见了某种可怕的天敌那般。


第564章 蝴蝶与花

　　“咳咳、咳咳！想跑？迟了…”
　　吐出一口老血的道森森然一笑，在体内能量的加持下，右手上的嫩芽与花苞极速蔓延开花，追上那些正在企图后撤的荆棘，与它们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连带着身上的血液也因此逆流而上，进一步的污染了这片大地。
　　呜哇、呜哇…！
　　对于虚空侵蚀厌恶至极的婕拉共同体尖叫起来，如果一开始它们就放弃这片荆棘地的话，或许能避免道森的打蛇随上。但现在彼此联接在一起，它们只能用释放出能量来抵抗这种侵蚀，然后再寻找机会摆脱道森。
　　好不容易构造出如此场面的道森，自然不会放弃此等良机，果断利用植物中的强大生命力治愈身体，顺便闭上眼睛，借着与婕露花园的联接，将感知猛地发散到极限。
　　“找到了…嘶！”
　　痛并快乐着的道森再次睁开眼睛时，左手第一时间将苍白反抽出鞘，划出一道半月袭向左侧脚下地面。
　　砰——！
　　在攻击触及地面的刹那，就有成百上千的血色藤蔓一拥而出，与剑气上的净化力量相互抵消惹得附近劲波荡漾。在这些纷飞肆意的泥土之下，则是一株迎风摇曳的漆黑玫瑰。
　　其花瓣黑中透着猩红，红色中又透着黑色，两两交相辉映着，闪烁出一种极为深邃厚重的诱人光泽。
　　“原来真有黑色玫瑰…”
　　这意料之外的场景让道森纵步飞奔而来，暴露在外的黑色玫瑰惊叫一声，血色藤蔓们就蜂拥袭来。全力以赴的道森，只是一挥剑就将其切得七零八落，哪怕这些血色藤蔓在充足的生命力加持下迅速回复，却也无法拦截他的靠近——啵！
　　骤然散开的灵魂波动苏醒开来，道森用来牵制附近藤蔓的右手猛地抓向左手，试图阻拦他的进攻。
　　“嘿，醒了啊…”
　　咧嘴一笑的道森左手果断一旋松开，趁着苍白滞空旋转的空挡将不听话的右手拍飞，身体也无可避免的走形转动起来。可他并不慌张，在转向的同时左手反拍而来，将苍白附上净化之力，化作一道旋转的流光冲向那朵满是华贵神秘感的黑色玫瑰！
　　呜哇——！
　　本体受到的致命危机引来一股刺耳尖啸，寄生在他右手上的七彩花朵脱离开来追了上去，道森及时一把抓住花朵的根须，棘刺猛地从根须上弹出，刺得他心脏狠狠一缩。
　　“别想跑！”
　　哪怕是十指连心之痛也没让道森松开左手，取得自由的右手拉向身后，如挽弓般撤出足够距离，然后复而又反的冲向身体前方——嗤啦！
　　在七彩花朵缠上苍白的瞬间便凋零开来，被带着一同飞驰的道森右手紧随其后抓住剑柄，毫不犹豫的向着斜下方一削，在触及黑色玫瑰的顷刻间，世界安静了。
　　那些正缠上他身体的血色藤蔓，缠着苍白的花朵，外围正从横交错布着天罗地网的绿色藤蔓，择人而噬的怪花等等一切，就那么诡异的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风声还在，千疮百孔的身体还在哀鸣颤抖，道森都会误以为是时间停止了。不过时间并没有停下，只是本体受到的威胁，让整个婕露花园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而已。
　　“出来，否则死。”
　　这一次道森说的异常霸气，他不惜以身犯下要的就是这种结果。缠绕在苍白上的花朵颤抖几下，顺着剑锋滑落至黑色玫瑰之上，然后是花开并蒂般的呈两朵展现开来，推着剑尖一寸一寸的涨大开来。
　　噗嗤…！
　　在长到和道森差不多身高时，花芯下方那根椭圆状的物体才迸裂开来，露出婕拉那副娇艳的人类女性身体，睁开金色竖瞳迎上他的双眸：“你想要什么，人类。”
　　“共存…就像蝴蝶与花那般。”
　　早有准备的道森打开腰间魔法盒，从里面取出一块巴掌大小、散发着青蓝光芒的石头。这是铸造神悉时使用的“冥石”，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灵魂，也能让灵魂得到加强如普朗克那般获得新生，还可以用来联接两个不同的灵魂。
　　这种连接是不可逆的，哪怕是婕拉这种只要本体还在就能不断诞生出新生个体，又能将所有个体连接起来成为意识共同体的存在，也休想靠泯灭当前灵魂来撕毁契约。
　　不需要道森多说什么，婕拉就明白这共存指的是互相之间不存在捕食关系，不会对彼此生存繁殖构成威胁的共存，几乎等同于植物化身的她，记忆中有太多如此的例子了。
　　而道森所说的“蝴蝶与花”足够简单明了，花朵提供花蜜，被吸引过来的蝴蝶负责传播花粉，彼此互惠互利。
　　“我们不需要蝴蝶。”
　　看着冥石的婕拉选择否定，能感觉自己生命不断流逝的道森目光转向冰冷：“哪怕是同归于尽？”
　　上一次是婕拉逼得道森不得不妥协，这一次在本体受到要挟的情况下，婕拉便再也无法说出这种话。和利益、爱恨之类的情况无关，她仅仅只是为了生存，然后实现那个只有植物存在的理想世界。
　　“你不是蝴蝶。”
　　沉默片刻的婕拉提出疑问，这就意味着她不否定可以共存的条件。
　　心中一喜的道森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持剑的右手一动不动，保持随时可以刺进她本体的准备：“虽然现在还不是，但将来一定会是…尽管我的身体堕落了，但灵魂并没受到污染，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你们只要和我共存来培养身上的这些石头，我的身体就能进化出抵抗虚空力量的能力，到时候我可以反过来帮助你们。况且我是人类，生命不过区区百年。
　　即便我百年后身死，或者在某一天的争斗中败亡，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毕竟我们只是共存而不是共生。”
　　“期限为一百年。”
　　婕拉并没有被“区区百年”的说辞蒙蔽，她很清楚人类的某些个体会活的更久，眼前的人类少年虽然不是这种个体，可他毫无疑问有这种潜力。
　　“可以，来签订契约吧！”
　　对此道森心知肚明，不需要百年，只要十年他就能成长起来。成为与半神比肩，连星灵都无法小视的强大人类…不是人类也行，只要是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


第565章 堵不如疏

　　12月1日，瑟姆丘尔外围。
　　“天亮了啊…”
　　迎着晨曦的第一缕光芒，结束冥想的道森抬起右手、眯起眼睛。手掌上坑坑洼洼的焦黑颜色又淡了几分，看起来就像是烧伤留下的疤痕，而不是以往那种石头与肉的怪异组合。
　　和婕拉签订灵魂契约共存后，这才4天不到就有如此喜人的变化。如果按照这种程度继续下去的话，用不了几个月他就能将身上的独石消化完毕，让肌肤变成受伤以前的模样。
　　“好…吃早餐吧。”
　　从背包中取出一块腌肉的道森，配着采集的野菜，清水三下五除二搞定这顿早餐。紧接着胃部便痉挛起来，进入强烈的收缩状态，涌出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嘎吱——！”
　　紧咬牙关的道森在草地上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刻不停地滑落，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把吃下去的食物吐出来，任由胃部翻江倒海，折磨的他脸色苍白，眼前一阵阵发黑。
　　“3分12秒…”
　　好不容易扛过这次痉挛的道森慢慢起身，这就是维克托叮嘱他不要吃任何食物的原因。侵入身体的虚空力量，会贪得无厌的吸收所有的食物，然后借着食物的能量成长起来，进而蚕食整个身体。
　　到了最后会变得跟他的大伯一样，被虚空吃得整个身体一干二净，什么也不会留下。道森这样做不是在找死，而是拿自己做实验，他要保持体内虚空力量活跃起来，而不是一味的用寒意压制这种力量。
　　就像治理洪水一样，堵不如疏…嗡！
　　对着右腹上的婕拉寄生体注入能量后，一股暖洋洋的生命气息转入四肢百骸，体内涌起的饥饿感也因此减轻许多，但道森还是有种肚子空荡荡的感觉。
　　吃东西喂养虚空，承受侵蚀过程，催生婕拉寄生体带来治愈效果，让身体上用来填补缺口的独石进一步融化入体，如此反复的过程可谓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即便如此道森还是忍了下来。
　　这是每天一次，这是他第3次进食，从一开始长达10分钟的痉挛被折磨到死去活来，到第2次的6分钟33秒，再到这一次的3分12秒，毫无疑问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个过程。
　　如果将虚空看做是病毒，将婕拉寄生体当做药物，独石作为正在自我调整的抗体，那他早晚有一天会适应这种变化，成为再也无惧虚空力量入侵的人类。
　　虚空之所以可怕在于进化和侵蚀，少了侵蚀的手段，只在进化方面对比的话，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不可能会输给它们！
　　“呼…该上路了。”
　　休息片刻起身的道森招出一把清水抹去汗液，随手掸去身上灰尘，走向前方流动的大河。在这条河流对岸到处是弯曲缠绕的藤蔓，无论是上游、还是下游都有枝叶拢成的拱顶覆盖，密密麻麻将对岸之外的风景悉数遮盖。
　　这种情况即便是在原始丛林内都不多见，毕竟森林里还有各种各样的野兽存在，尤其还是靠近水源的位置。可如果是人为的，就解释的通了。
　　奇亚娜说过和帕若萨那种村庄不同，瑟姆塔尔是一处边境郡县。这个小镇承担着守卫以绪塔尔入口的重责，是等同于要塞般的存在，隔绝着外界的一切觊觎，也让以绪塔尔人失去对外界的认知，让“最终之战”的说辞得以成立。
　　“无知是福啊…”
　　呢喃着的道森踏上河流，轻点水面几次后来到藤蔓密布的对岸，走进它们编织的华盖之内。凝神观察片刻后手掌贴上藤蔓，瞬间就感觉到一股魔法气息于其中流淌，就像一条条细小的溪流那样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前行，就能找到隐藏起来的瑟姆塔尔，那负责接引自己的阿里埃·昆兰，会什么时候出现呢——嗡！
　　突如起来的魔法波动来来一阵清爽凉风，置身风中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了？
　　“元素之道，真是让人好奇…”
　　瞥了一眼附近藤蔓的道森顺着风的指引行走起来，他刚才可没用任何魔法，也确认藤蔓上面没有什么魔法陷阱才去感知的，按道理来说是不会被发现的。
　　待会儿一定得问问，自己究竟是如何被发现的。
　　带着这种疑问的道森，在风儿的指引下七拐八绕几分钟后，在转过一处透着些许斑斓阳光的弯道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这是哪儿…”
　　想象中会看到的小镇没有出现，反而是一处郁郁葱葱的密林浮现眼中，举目四望的道森扫过周围，很快停留在百米外那颗需要几人合抱的参天大树上。
　　“你好，我是艾伦。”
　　自报姓名的道森声音不大，但身边卷起的微风还是将声音传向远方，于是风停、叶止，就连四周的虫鸣声都消失不见，一股突兀的杀意降临笼罩丛林。
　　难道是小镇的守卫者发现了自己，而不是负责接引自己的人？
　　如果是前者的话，对方完全可以借助那些藤蔓绞杀自己，又何必费力引导他前来，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哗啦！
　　没给道森过多思考时间，骤起的狂风铺天盖地涌现，形成肉眼可见的透明风刃浩浩荡荡袭来，却又诡异的没有吹落一片树叶，让攻势变得颇有几分干净凌厉的味道。
　　“这下马威来的有点过分啊…”
　　既然对方见面就想杀人，道森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脚踏出青鸟护符便随之亮起。形成一股更为缜密的风将漫天风刃卷入其内，又更高一筹的将上面的能量吸收，转化为源源不绝的风力散向四面八方，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平息对方的来势汹汹。
　　论起对风的应用道森算不上顶尖，但他有迦娜亲手制作的青鸟护符，对方用风作攻击无异于班门弄斧——嗡！
　　隐藏在树后的敌人再动，很明显意识到单纯的风魔法并没有作用，竟是瞬间抽空周围水汽，形成成百上千的冰棱刺一拥而来，在阳光的反射下透出无数凛冽寒芒。
　　“…”
　　表情古怪的道森不闪不避，在冰棱刺即将袭体时才慢吞吞使用了海蓝石，兀地掀起一圈圈清澈涟漪荡开。
　　在涟漪中到来的冰棱刺迅速融化开来，化为水分随同波纹一同洒向四周，将刚被抽空的水分还于森林，让其变得波光粼粼。
　　先是风魔法被化解利用也就罢了，可就连水魔法也被同样手段制裁，这种打击对一个法师来说不可谓不重，以至于林间空气都凝滞起来。
　　道森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种将敌人接连打脸的情况再好不过，于是他堪堪停下脚步：“怎么不攻击了，藏头露尾的家伙？”


第566章 无礼之人

　　叮——！
　　“火气不小…”
　　随手一剑削开袭来的圆盘攻击后，道森紧追其后的挥剑如月将大树一分为二，在轰隆隆的巨响中猛踩地面，直追从后面弹射向左侧的墨绿身影。
　　“塔！”
　　墨绿身影低喝一声，甩出一个包裹着水波的圆盘激射而来，道森随手一斩将其荡开，脚下一错躲过先前那枚裹着风的圆盘，与来人那对橙色双瞳对视在一起。
　　是个绑着肮鞭发型，皮肤黝黑，脸型看起来如倒立水瓶、有棱有角的成年男性，瞳孔内惊讶与凝重结存，他没想到如此强大的对手竟然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
　　叮、叮——！
　　根本就懒得追得道森随手两剑荡开圆盘，“阿里埃·昆兰？”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复，也没有反驳，默认如此的阿里埃墨绿长袍突然鼓胀起来，令双手双脚缠上风旋，顷刻间就消失在道森眼中。
　　“好强的魔法控制力…”
　　暗赞一声的道森转起手腕，叮叮咚咚过后环绕他的两个圆盘无功而返，在圆盘复又袭来的那一刻爆退开来，挥剑斩上对方在外围疾驰徘徊的身体——啵！
　　也不见阿里埃有什么动作，他的墨绿长袍上就冒出一缕丝线融化开来，形成一堵波动的水墙让道森剑锋一顿，那两个如苍蝇般的圆盘又交叉袭来。
　　“遇见危机时会主动生成的救主灵刃…”
　　轻声呢喃的道森身体再动，不需要借助风势的加成，就追上了正双手操控圆盘的阿里埃，抬手便是一记快若闪电的点刺——咚！
　　这一次出现的是风之屏障，后跃开来的阿里埃瞳孔暮然张大，他没想到这名为艾伦的少年，竟然能在短时间内逼得法衣连续两次救主。
　　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恐怕早就死了两次了，不能再留手了——啪！
　　双手骤然一拍的阿里埃，身上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魔法波动，“这样才对，要不然多无聊…”嘴角勾起的道森手臂一抬，斜后方企图攻击他的风圆盘顿住空旋起来，与它成对角的水圆盘也是如此，被夹在中间的道森周围须臾间生成一股寒意凛然的冰霜之力，不由分说将他冻在其中。
　　“呼…”
　　松了口气的阿里埃方才停下，法衣上的一缕丝线就又荡起生成水幕。但这一次没有成功阻止从侧面而来的利刃，任由起一贯而入，擦着脖颈留下一道血痕停下，上面传来冰冷彻骨的凉意，让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不可能…”
　　没想到自己败得如此突然的阿里埃看向前方，先前还存在于冰块内的少年消失不见，只留下有一张背面是青色的纸牌，让他紧锁眉头片刻，才带着一丝恍然道：“是、光、吗…”
　　“没错…是光残留的影子。”
　　“还有空间之力…你究竟是什么人？”
　　“艾伦…铿！”
　　归剑入鞘的道森后退两步，转过身来的阿里埃眼中的疑惑更重了：“不可能…我听说来的只是个无礼的外界仆人！”
　　“仆人啊…这还真是记仇。”
　　搞明白这是奇亚娜对自己的报复后，道森也就懒得计较阿里埃刚才的杀意：“没错，我的确是来当仆人的。”
　　“你到底有何图谋…外界之人！”
　　谁知道阿里埃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和先前那种广泛的杀意不同，这一次的杀气很凝聚，牢牢将道森锁定住，大有一言不合就找他拼命的打算。
　　“我想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奇亚娜是怎么交待你的？”
　　眉头微皱的道森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敌意，在刚才交锋中一败涂地的阿里埃，却不敢有一丝松懈：“竟然直呼育恩阿莱殿下的名字，你这种无礼之徒…根本就没资格当仆人！”
　　“…”
　　平常称呼他人都会加上先生、小姐之类称呼的道森楞了楞，这的确是他的疏忽，尤其还是在场面紧张时，但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更让人恼火：“有没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再次重申一次，我是来当仆人的，但不是你的仆人，明白吗？不明白就去问！”
　　被道森呵斥的阿里埃脸色骤然涨红，王女殿下的吩咐是教训一下她新收服的外界仆人，教会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仆人。然后从对方那里获取更多外界信息，可阿里埃没想到反而是自己被教训了，还差点儿丢了性命。
　　“等着别动！”
　　知道自己可能被耍了的阿里埃慢慢退去，留在原地的道森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竟是直接盘膝在地冥想起来。这种作态让阿里埃脸色迅速阴沉下去，没有法师会在先前还是敌人的面前冥想，这是赤果果的藐视，这外界之人果然无礼蛮横！
　　“算了…”
　　等阿里埃消失在视线范围后，睁开眼睛的道森放弃跟过去的打算，他不想再一步加剧冲突进而引起死伤。以绪塔尔可是掌握着“传送”这一能力的，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再出现一群实力恐怖的法师，那他就只能如上次那般抱头鼠窜了。
　　“谁？出来…！”
　　正思考着的道森突然起身扫向四周，因为他右腹上的婕拉寄生体发出了警示，就如同初遇奇亚娜时她使用的潜行，是一种利用了茂密植物的元素魔法。
　　“失礼了，道森·冕卫先生…我是瑟姆塔尔的郡守，米瓦西姆。”
　　从背后出现的稳重女声不远不近，猛然转身的道森退后两步，瞳孔中倒映出一位全身笼罩在黑紫色长袍之中，年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但又风韵尚存的成熟女性。
　　尤其是对方那双青玉似的瞳孔，炯炯有神透露着智慧的光芒，还有一丝惊扰了他的歉意，让人下意识便肃然起敬。
　　“你好，米瓦西姆女士…”
　　既然对方没有敌意，还知道自己的真名，那就一定和奇亚娜有关。说不定她才是真正的负责人，刚才的阿里埃大概率是被耍了，结束行礼的道森迎上对方目光：“请问，您是阿里埃·昆兰的老师吗？”
　　“以前曾是，现在我们平级…皆为育恩塔尔长老团的一员。”
　　出言解释的米瓦西姆微微一笑，发出邀请：“还请不要怪罪阿里埃，他只是对外界之人不太熟悉…为表歉意，请让我设宴赔罪。”


第567章 交浅言深

　　瑟姆塔尔，外围哨塔。
　　“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跟随米瓦西姆踏上方尖塔的道森惊叹出声，倒映在他瞳孔内的是远方的瑟姆塔尔全境。来之前道森就想过郡县会和帕若萨那种村庄不同，可没想到这种不同的程度竟是翻天覆地。
　　比如说建筑材料，帕若萨的是木头，而瑟姆塔尔则是清一色的石制建筑，且建筑表面的石头都进行了抛光工艺。最夸张的是，这些建筑皆是采用了几何形式的风格。
　　这些规整的建筑有三角形、正方形、梯形、六棱柱等等风格迥异的形状，但又排列有序依次散开，看起来满满都是秩序的美感。
　　德玛西亚的雄都、作为财富中心的皮城，在以绪塔尔的建筑艺术风格下简直没有可比性，这还仅仅只是一个边境城市，就让道森升起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那以绪塔尔的首都以绪奥肯，会雄伟壮观到何种程度？
　　不愧是隐世的魔法国度，在文明传承上完整的令人惊讶、叹服，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个国度的一切，“米瓦西姆女士…”转头的道森话说一半便顿住，与他一同眺望远方的人并未如自己般喜悦，青色的眸子中反而透出一丝悲悯与茫然。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哪怕此时的天空艳阳高照，也无法让米瓦西姆身上多出哪怕一丝暖意。她就像一个垂垂暮矣的老人，恋恋不舍的看着最后时光，连周围的阳光都蜿蜒起来如日薄西山，一副好不凄凉的模样。
　　“冕卫先生，假如你出生在这片国度的话…会快乐吗？”
　　良久才打破沉静的米瓦西姆问得有些没头没脑，“就此刻的心情来说，是快乐的。”道森没有掩盖心中向往，越是靠近瑟姆塔尔，他就越能感受到元素的纯净与密集。
　　就连他那很久都未主动吸收过元素的身体，都摆脱了对银熠的依赖，开始主动吸收起周围的能量，甚至于让他忘记了腹中虚空带来的饥饿感。
　　“如果你不能随意使用魔法呢？”
　　“可我看城里很多人都在用…”
　　“你看那里。”
　　顺着米瓦西姆目光看过去的道森，看到一位正扛着硕大石块前行的男人，明明他的身体不怎么强壮，可还是轻而易举扛起了几倍于他的巨石，举重若轻的样子就像在搬运羽毛那般。
　　“请看他手上的金色圆环，仔细感知一下…那是一种名为“素索”的魔法道具，可以让人更方便的使用不同元素属性。”
　　得到提示的道森散开感知，采石人手中的圆环闪过几次后，他的目光就变得凝重起来：“是圆环在引导魔力的施放…这位采石人看起来是个老练之人，大可不必多此一举的用圆环来使用魔法。”
　　“这是以绪塔尔的传统，只有育恩塔尔才有资格不通过素索使用魔法。”
　　“为什么？”
　　“为了维护秩序，保持元素纯度。”
　　米瓦西姆的话不多不少，听得道森眉头微皱：“如果我出生在这里的话，应该会顺应传统，努力的成为育恩塔尔一员…这样就能随心所以的使用魔法了。”
　　“顺应啊…好，那你现在是育恩塔尔了，但你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名为最终之战的真相。”
　　看过来的米瓦西姆目光复杂，道森瞳孔猛然一缩，她就知道不用再去解释具体内容了：“在我小时候，曾有一个亲手打造的财宝箱…我将它藏在河沙之下，一有空就会去外面的河流里寻找顺流而来的东西放在里面。
　　小到陶瓷的碎片，大到完好无损的短刀、匕首，偶尔还能找到闪闪发光的饰品。那时候的我总在想，外面的远古文明一定非常震撼，因为他们的工艺品经受了时间的冲刷而没任何黯淡…那个彼方世界，在还没被怪物们毁灭时究竟有多么耀眼呢？
　　我甚至想过在成为育恩塔尔后，要将这些收藏带到以绪奥肯去交给学者们一同研究，揭开彼方世界的神秘面纱，告诉大家那里的人们曾经有多么勇敢、高尚，又是如何与那些怪物们作战的…你觉得如何？”
　　“我会觉得自己像个愚不可及的傻子、蠢货，白痴…”
　　最终之战只是个谎言而已，真相自然是外面的世界依旧完好如初，只有以绪塔尔人被关在草木构织的牢笼中坐井观天。
　　这就像曾经中二的少年所留下的“黑历史”，在长大后看到照片里、日记中那些记录的怪异言行后羞愧到满地打滚，甚至是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葬的冲动。
　　“现在，你还快乐吗？”
　　再问的米瓦西姆挤出一丝笑容，这不是在嘲笑别人，她只是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自己，觉得有些异常可笑罢了。道森自然快乐不起来，不是将自己代入“以绪塔尔人”这个角色，而是感受到了这世界浓浓的恶意。
　　“米瓦西姆女士，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发问的道森选择直奔正题，对方在还不了解他为人的情况下就揭自身的黑历史，这毫无疑问是交浅言深，是最不应有的交往方式。
　　可她还是如此做了，那自然是有求于人，或者说…有恃无恐。
　　“奇亚娜殿下说你还算值得信任，可我不信。”
　　米瓦西姆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无法阻拦她的意愿，但我要考察你”，算是意料之中的道森也不生气：“那就说说看吧，您如何才会相信我。”
　　“前往以绪奥肯，成为育恩塔尔一员。”
　　米瓦西姆说的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一丝余地，道森的表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按照你所说的，成为育恩塔尔就会知道最终之战的真相…也就是说掌控着这个国度大半权利的长老团都在为这谎言同流合污。
　　你让我一个外人成为其中一员，且不说可能性与花费的时间多寡，就当做是能成功好了…然后呢？”
　　“当然是打醒这些活在谎言中还洋洋自得的人，告诉他们外界的人更优秀，让他们不再自欺欺人。”
　　米瓦西姆说得理所应当，道森也丝毫不怀疑自己能做到这一点。毕竟元素之道归根结底来说是对魔法的应用，就算使用方式不同，他也能通过修行的奥术快速补齐差距。
　　语言问题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将自己伪装成沉默寡言的性格就行，可他一个外来者凭什么冒生命危险干这种虎口拔牙的事儿？
　　与其和以绪塔尔的法师大佬们对战，他宁愿去即将爆发战争的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人掰手腕。哪怕是面对黑色玫瑰的阴谋算计，也好过被人用堂堂正正的力量碾压。
　　很快就做出决定的道森，迎着米瓦西姆的认真目光，缓缓开口道：“换个条件吧，不行的话…我亲自和奇亚娜谈。”


第568章 身份与一半

　　“冕卫先生，这件事和王女殿下无关。”
　　米瓦西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搞得道森有些傻眼，和奇亚娜无关的话，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事实是对方就是知道了，结果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米瓦西姆背叛了奇亚娜，有自己的想法。
　　另一种是米瓦西姆根本就不是奇亚娜的人，而是另一个势力的人，想要利用他的到来做一些不可告人之事。
　　情感上道森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可仔细想想的话这种可能性更加让人害怕。毕竟对方要安排他成为育恩塔尔长老团的一员，这可是以绪塔尔的权利中枢，仅靠米瓦西姆一人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这下无论那种可能性都对自己不利了，可是这会儿想走已经为时已晚。或者说从他们见面时，对方的威胁就已经成立了，他不可能无视巨龙一族的报复愤然离去，反倒要配合着她的意思来办事。
　　瞬间就联想了如此多的道森，带着凝重目光与米瓦西姆对视在一起：“可以，就按你的意思去做。”
　　“明智的选择，请随我去参加宴会吧。”
　　“不必了，我吃过早餐了…还是快点开始学习语言，还有元素之道吧。”
　　“这次宴会是为庆祝阿里埃·昆兰成为育恩塔尔初次回乡而召开的，你将会在宴会上成为他的弟子，在“元初日”之后与他一起返回以绪奥肯。从现在起你的名字为“格罗”，农民之子，父母在2个月前死于……”
　　转身的米瓦西姆也不管他的心情如何，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关于他的身世来历。跟在后方的道森压下心中不悦，一边听，一边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元初日是在12月21日，可以看做是以绪塔尔人的春节，是最终之战胜利后诞生的节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亦是以绪塔尔闭关锁国的那一天。
　　很明显米瓦西姆利用了奇亚娜的安排，让阿里埃·昆兰这个倒霉蛋来担当自己的师父。奇亚娜说过如果是日行夜宿的话，从边境瑟姆塔尔到以绪奥肯的时间大概7天。
　　现在是12月1日，过节后算上赶路的时间差不多有1个月来学习当地的文化、语言、还有元素之道。以绪塔尔使用的官方语言是古恕瑞玛语，他有一定的基础。农民之子的身份让他可以不用学习文字书写问题，光是掌握一些日常文字的使用发音不是问题，30天足够了。
　　关键的是到以绪奥肯以后的事，米瓦西姆虽然没有说下一步做什么，可她无疑会为自己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以便他在将来成为育恩塔尔。
　　按照原计划奇亚娜会让自己成为仆人，这就与米瓦西姆的安排有冲突了，她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不管米瓦西姆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奇亚娜不可能傻到对下边的人说自己被俘了，还被人抓了许多把柄。只要能见到奇亚娜，他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
　　…
　　瑟姆塔尔，中心高塔。
　　“对着风素索注入能量，将桌子抬到和阿里埃一个高度后，等他喝过杯子里的酒放下后收手，不要有任何顾虑。”
　　在米瓦西姆暗中的意念指引下，换上一身灰白色学徒长袍的道森，迎着宴会大厅内众人的目光拘谨地一躬身。结束行礼时将左手抬起，一脸小心翼翼的注入魔法引来微风，将那张盛满美食的实木圆餐桌卷起，四平八稳的抬到上方阶梯的阿里埃面前。
　　“呼咔…”
　　身着墨绿色长袍，穿金戴银好不隆重的阿里埃赞了一声“好”，慢条斯理的拿起银酒杯，将里面的酒饮上一口随手放下。道森便果断取消魔法，在一阵“嘶”的倒吸冷气声中，阿里埃微微一笑双手抬起，和煦的微风就溢满全场。
　　这轻描淡写的一手不仅托住面前的桌子，还令大厅内的其他餐桌一同悬浮起来，包括上面的食物、餐具一同如此。下一刻“啪啪啪”的鼓掌声响彻厅内，食物与餐具开始按照一种特定的缓慢频率开始游浮。
　　穿着各种丝绸华服出席的人们也不惊讶，反而一副很习惯的模样从风中拿起酒杯，取出餐盘，盛入食物，让道森有种在吃回转寿司的强烈既视感。
　　“好了，对阿里埃行礼，然后离场回卧室。”
　　在米瓦西姆的指引下，站在一旁的道森微微前倾身体后离去，没有引起人群的任何注意，或者说人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荣归故里的阿里埃身上，围绕他说着热切的话语。
　　尽管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可也能猜到他们是在笼络阿里埃，和外界的贵族宴会并没什么太大出入。
　　“喔里…”
　　这边道森才步入高塔廊道，就有一位穿着很微妙的小女孩迎了上来，右手弯起成环，左手扬起朝外，邀请他去高塔之内。
　　“呼咔…”
　　微微点头的道森一脸平静，小女孩便忙不迭的走向前方带路，让他的目光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只能选择闭上眼睛。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小女孩看起来只有12，3岁，穿的还是类似于肚兜的白色布衣，上面有一些简单的红色线条花纹点缀，而且还只有肚兜的一半！
　　背后露出的肌肤则是用一块红色的布当做外衣挡住，这块布还是只有一半，最关键的是下半身的穿着…只有一条和兜裆布极像的红色腰带缠在腰间，双腿间则是由两条宽布分别顺沿而下在膝盖处停下，还是只有一半！！
　　这种衣服要是换做一个成熟女性穿没什么问题，可换做是这种年龄的小女孩，还是作为一名侍女穿就异常尴尬了。以绪塔尔人似乎极爱“一半一半”的穿着风格，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年龄大小。
　　还有喜欢露出双臂、双腿，最多也就是在小臂上、脚腕上绑上一些彩布，就连男人都会在穿着上露出半个胸膛，且不论男女都会穿上类似裙子的衣物。
　　在以绪塔尔人身上，有袖子和长裤腿的衣服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好在法师们会穿得比较传统一点，会有长袍之类的遮体，不然道森恐怕要过上第一次穿裙子的怪异生活了。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第569章 所谓传统

　　翌日，中心高塔三层。
　　咚——砰！
　　“连敲门都不会吗？”
　　“闭嘴，蠢货…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说话！”
　　“这种话，等你打得过后我再说。”
　　正在石床上为右手缠白布的道森头也不抬，闯进来的阿里埃脸色骤然一红，有心反驳却无可奈何，好一会儿才将这种怒气平息下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极为不甘的话语：“尊敬授业之导师，怀着尊重之心学习元素之道是以绪塔尔的传统！你身为一个学生，就应该…”
　　“等等…”
　　在阿里埃试图长篇大论来科普什么是“尊师重道”时，道森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放下刚刚缠好的右手，迎上阿里埃的愤怒双瞳：“你知道什么是导师吗？”
　　被这对漆黑的瞳孔一望，阿里埃脑海中便浮现导师米瓦西姆的那对青色双瞳，让他下意识的反驳胎死腹中。毕竟现在回答，岂不是身份对调了，可不回答自己又会跟受训的学生一样被对方教育！
　　如果眼前的少年不是外来者，如果他是正常的学生，阿里埃早就让他滚蛋回家了，可是没有如果，他就连用武力教训对方都做不到。
　　“在外面，我们称之为知识与道德的传播者…”
　　走下石床的道森慢慢走来，“你们的传统我不清楚，但按照我们的传统，哪怕是作为导师也不会贸然闯入学生的房间…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礼仪，你们以绪塔尔人连这个都不懂的话，就别在我面前谈什么尊师重道！”
　　“…”
　　慢慢松开拳头的阿里埃有些羞愧，在以绪塔尔虽然没有敲门这种习惯，但有素索构成的门铃。只要来人在外面按下按钮，门后一旁悬挂着的铃铛就会响起悦耳的声音，以通知访客的到来。
　　哪怕是作为导师，也要尊重这种礼仪。
　　可自己却被昨日的应酬之烦冲昏了头脑，忘记了眼前之人并不是以绪塔尔人。对方不会清楚作为学生要在太阳升起时登门拜访导师，更不会按照传统在得到导师首肯后再说话。
　　“我的老师曾告诉我，普通的老师只会传授知识，优秀的则会教你如何做人，伟大的会为你开创人生道路…在我眼中米瓦西姆女士是第三者，你真得曾是她的学生吗？”
　　一捧一踩的道森可谓是得理不饶人，说得阿里埃愈发的无地自容，最后竟是双腿一拢，直直的弯下腰来：“艾伦先生，请原谅我先前的无礼之举！”
　　“呃…”
　　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屈服的道森楞了下，这家伙昨天面对他搭在脖子上的剑都没眨上一下眼睛，模样倔得跟头驴似的，谁曾想这会儿反而道起歉来了！
　　“咳咳…我原谅你，快起来吧。”
　　借坡下驴的道森伸出手，又被阿里埃干净利落的拍开，直起身子后他一脸凛然的看了过来：“格罗学徒，见礼吧。”
　　“？”
　　迎着道森愕然的目光，阿里埃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在后面的石床上正襟危坐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拿起边上的垫子，两膝着地，将后腰沉于双脚后跟，脚掌向后外坐，双手平方身前，目光平视，躬身到只能看到我的脚为止。”
　　“…”
　　紧盯阿里埃的道森想看出些戏弄来，但看到的只有认真，不像是在报复他刚才的咄咄逼人。
　　“这里是以绪塔尔，你如果想侍奉奇亚娜·育恩阿莱殿下…就得按我们的传统来。”
　　阿里埃所说的入乡随俗让道森有些哭笑不得，他现在才总算是知道自己问以绪塔尔有没有跪拜礼时，奇亚娜那句“看情况吧”指的是什么。
　　很明显这小丫头误会了什么，他说的是双膝下跪磕头，而她说的是半坐在地躬身行礼，算是两种不同的含义。不过这种郑重其事的行礼方式，倒也挺符合以绪塔尔人行事“一半一半”的风格。
　　“早安，阿里埃…导师。”
　　依照对方要求落位的道森弯腰一躬，抬起头就看到阿里埃摇头：“不对，要先抬头看我…等我点头时，你才能说话行礼。”
　　“…”
　　这很明显就是蓄意报复他刚才的行为了，道森也懒得计较的点点头，阿里埃才心满意足的微微颔首，迎来道森的第二次行礼。
　　这个少年，似乎没有王女殿下说的那么无礼。
　　“做的不错，接下来……”
　　对道森稍有改观的阿里埃，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说了一大串的所谓的传统。
　　比如绝不允许不经素索便使用任何魔法，被发现的后果是直接被抓起来贬为奴隶之身。
　　比如传播元素之道的导师只能由育恩塔尔来担任，其他人一律不得私自授课，被发现者会直接被处死。
　　比如对魔法的使用在任何人前都要求零失误，失误之人会由导师来判断是否逐出门下；在失误波及到旁人时，将会直接失去成为元素法师的机会，被所有的导师、学府拒之门外，只能去做其他行当。
　　也怪不得阿里埃对魔法的控制力精准的可怕，还有昨日他突然卸去魔法松开桌子时旁人会倒吸冷气，也不知米瓦西姆为何会诱导自己如此做。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条条框框，都是在约束作为学徒之人的行为准则，总而言之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让作为导师的育恩塔尔拥有绝对权利。
　　这些林林总总的规矩之多听得越多，道森的眉头就皱得越厉害，以至于阿里埃不得不打断自己的说话节奏，投来严厉的目光：“格罗学徒，你在听吗？”
　　“在听。”
　　抬头看向对方的道森语气冰凉，他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之色，以至于阿里埃认为这是恃才傲物的表现，眼中也多了一丝厌恶：“格罗学徒，育恩塔尔之中强者无数…你就算能轻而易举的打败我，在其中也有成百上千的人要比你强大，比你的知识渊博，比你更伟大！”
　　“我可以打你一百个。”
　　道森的回复语气平平，既不霸气也没有藐视，就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结果惹得阿里埃怒不可遏：“闭嘴，无礼之徒…”
　　“该闭嘴的是你才对，蠢货…”
　　果断反击的道森站起身来，在阿里埃还来不及反应时就一把将他拽起，当汹涌澎湃的杀意降临那一刻，他甚至就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更别说是出手攻击了。
　　将阿里埃暴力镇压的道森也不废话，直奔这次冲突本源：“在对老子说教之前，先把你脸上的不满给我深藏于心…明白吗？”


第570章 什么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
　　好不容易突破道森杀意压制的阿里埃，在接二连三的“什么”之下败退，然后彻底放飞自我的大声笑起来：“哈哈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默默松开手掌，后退开来的道森眼中浮现一丝怜悯，他知道阿里埃说的“什么都没有”是指外界。不是说外界什么都没有，而是在说外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与最终之战里描述的那个外面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截然相反。
　　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先前阿里埃在为自己讲述那些条条框框时，脸上表情是阴沉不定的，只是被他很好的用严肃情绪掩盖了过去了。
　　这种做法能够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冕卫出身，和许多名流贵族打过交待的道森。他只是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就知道初为育恩塔尔的阿里埃，对待这些规矩是有多么不满。
　　或者说如果他是阿里埃的话，也很难掩盖住这种情绪。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国度，历经千辛万苦后，好不容易成为梦寐以求的育恩塔尔一员，却被告知最终之战只是一个弥天大谎。
　　在知道了以绪塔尔不是唯一一个抵抗了灾难浩劫的地方，以绪塔尔人一直都活在一层藤蔓的幻想帷幕之后，阿里埃的理智不当场崩溃就算是不错的了。
　　可道森不知道的是，他的换位思考想得还是不够深刻。
　　放声大笑的阿里埃甚至笑出眼泪，因为又一次想到了儿时的自己，那一天他在河边找到了一块做工精美的瓷片。
　　上面的繁复花纹与以绪塔尔内的瓷器截然不同，是那么的好看、诱人。
　　于是年幼的自己大声喊着找到了宝物，交给了闻讯而来的米瓦西姆。那一天导师眼中满是迟疑，那一天她收自己为徒。
　　从那以后，自己便常常对导师述说自己对早已毁灭的彼方世界的猜想，嚷嚷着要成为育恩塔尔，期待着与导师，与以绪奥肯众多的育恩塔尔，与同辈们共同探索彼方世界的遗留。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想起了，也不是最后一次，尤其是在成为育恩塔尔，知晓所谓的真相后阿里埃便常常想起童年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一定特别…傻。
　　除了能想起自己外，阿里埃还会想到身为“园艺师”的父亲，他总是对自己的作品那么自豪。却完全不知自己用魔法构建出来的藤蔓，挡住的不是外界到处横行的怪物，而是挡住了以绪塔尔人对彼方世界的连接，对藤蔓所代表的真正意义那么无知！
　　就连身为“猎手”的母亲也没能幸免，整日游走在郡县外的密林内狩猎。她为瑟姆塔尔提供肉食的同时还会巡逻，每天都在兢兢业业保护着人们的安全，却不知根本不会有怪物突破藤蔓而来。
　　还有那些正等自己过完元初日返回以绪奥肯，曾经看起来高贵无比，受到世人绝对尊敬，又共同编织着谎言的育恩塔尔们。
　　还有凌驾于育恩塔尔长老团之上的执政家族，贵为育恩塔座的王族，在无动于衷的享受着这份平和的安逸，除了那个被视为惹祸精的王女奇亚娜·育恩阿莱。
　　还有那些更在之上，就连育恩塔尔都见不到一面的历代塔座，以及掌握了秘传知识退居幕后，独掌一处建筑群落封地的育恩塔尔长老之首们。
　　还有、还有等等、等等，这一切的一切…构织出了名为“最终之战”的遮天大网，千百年来玩弄了不知多少从学徒成为育恩塔尔之人的真心。
　　“在你这个外界之人看来，我是什么？”
　　笑过之后的阿里埃平静下来，如道森所说那般将所有不满深藏于心，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经过这一次的情绪失控后，阿里埃又成熟了许多，起码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不会因为要教一个外来之人而心怀不满，哪怕是今后要亲手杀死这个，还有和这个人一样的外来人时而心有惆怅。
　　“你是…”
　　虽然想说些比较好听的话来安慰阿里埃，但道森却感觉阿里埃有些地方变了，可又说不出来具体变在了哪里。就在他左右为难时，阿里埃笑了，笑的很洒脱：“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已。”
　　“无关紧要啊…”
　　呢喃自语的道森，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红鼻子的家伙。然后将阿里埃刚才那种又笑又哭，再到这一刻冷静自如后的微笑联系到一起，便脱口而出：“小丑，对、对…你就是个小丑。”
　　“小丑？”
　　虽然成为育恩塔尔才只有一年不到，但为了对外界有更多了解，还是努力学了一口流利通用语与不少外界知识的阿里埃敛去笑容，将记忆中的答案说了出来：“就是那种在剧场里将脸涂白，鼻子抹红，穿着怪异服装，用行动逗笑人们的家伙嘛…说得真贴切，我们的确是小丑，哈哈哈！”
　　阿里埃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所以阿里埃又笑了，却笑得道森有些欣赏起他来。自嘲可不是仅仅是一种调节心里压力的方式，更是一种极为自信的表现。
　　就好比个子极矮之人，不能忍受别人狠狠嘲笑他是个“豆丁”的事实。
　　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一片不能逾越的区域，是一种你敢在这片雷区跳舞，我就敢在你坟头蹦迪的恐怖地方。
　　可鲁…咳咳，树人先生说过：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事，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但凡是能唾面自干，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然后还能笑出来的人，都值得尊敬…扪心自问的话，这种事道森还做不到，于是他诚心实意的，对着阿里埃微微一躬：“受教了，昆兰导师。”
　　“为什么？”
　　阿里埃后知后觉的一脸嫌弃地躲了开来，看得道森哑然失笑：“哈哈…因为在我心中，小丑代表着一种自由。”
　　“自由？”
　　嚼字的阿里埃脸上写满疑惑，道森自然不会去解释那个绿色头发、白色皮肤，会在嘴上涂口红的超级反派，他也不想创造一个这种嬉笑怒骂、玩世不恭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坏人。
　　“你想啊，每当人们笑的时候…小丑也在笑。”
　　“小丑这时候不应该更加卖力的表演…引来更多的笑声吗？”
　　“这个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
　　迎着阿里埃甚为不解的目光，道森露出一抹神秘微笑：“将来有机会的话，我请你看一场小丑剧…现在的话，我们还是尽快做正事吧。”


第571章 元初公理

　　中心高塔，顶层。
　　“这是什么…”
　　跟随阿里埃来到高塔顶端的道森，在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时便看到无尽光明。不是太阳的强光，而是一种宛若极光般色彩斑斓，如梦似幻的光明笼罩整个塔顶。
　　“不要用眼睛，要用魔法的眼光来看。”
　　不止一次来过此处的阿里埃踏上光可鉴人的白玉地板，得到提示的道森将感知散发开来。于是整个世界大变模样，先前还强烈到炫目的光彩，在这一刻聚拢成线归于中央，露出此地的真实面目。
　　这是一处不见塔顶，又将高塔下方空间挖空，令其一分为几的神奇场所。远远望去一层又一层的极为厚重、上面雕刻着简洁线条、花纹的圆环悬空漂浮两旁，在每个圆环的相隔之间，都有如星云汇聚般灿烂迷人的色彩游离其中。
　　在与入口相连的地方是一条悬浮在空的白玉通路，走在正中央的阿里埃衣袍随风轻舞飞扬着，看起来飘然若仙。
　　“过来，格罗。”
　　在白玉通路尽头停下的阿里埃回过头，迈步的道森扫过周围，将脑海中的那份既视感压下。虽然眼前的画面很像记忆中墨菲特展示的但还是有所不同，这两处地方在规模上差的太远了。
　　“这是什么地方？”
　　“用来领悟“元初公理”的“空室”…这是仿照以绪奥肯的中心巨塔建造的，只能做学习观赏之用，无法对环境造成任何影响。”
　　“元初公理，空室？”
　　这两个听得懂，但却理解不能的名词让道森眉头紧锁，“空室的建造，是为了聚集纯净的元素之力…”迈步的阿里埃踏进与白玉通道相连的圆形祭坛，在祭坛外还环绕着一圈白石铸就的圆环，在其上方悬浮着一个金灿灿的镂空圆环，整体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美异常的沙漏。
　　祭坛上空的镂空圆环并不是为了好看建造，而是构成一圈道森看不懂的文字，正是这些文字将周围的元素之力聚集成线，组成这个沙漏祭坛的外围框架，有种笼子般的感觉。
　　“元初，以你的理解来说是什么？”
　　在祭坛中央站定的阿里埃神色肃然，站在白玉通路边缘的道森认真想了想，才缓缓开口：“世间万物的起始。”
　　“很好，公理呢？”
　　“不需要证明的事实，比如只要是生命就有生老病死。”
　　“这就是元初公理所代表的意义，我们将之视为元素之道不容动摇的根本…接下来我的演示，或许在你这个外界之人看来会有些不解的地方，但无需质疑。”
　　语气笃定的阿里埃慢慢抬起右手，笼罩在祭坛周围的彩色细线一同缓缓转动，连同一旁远处的圆环构造一起，令夹在其中的斑斓星云变幻莫测。
　　吱呀——嗡！
　　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敞开了一样，在吱呀声中聚集而来的纯净元素骤然转变。于是道森眼前的世界也变了，时而柔和时而狂暴的风，一刻不停的呼吸，花草树木散发的芬芳气息，甚至是四季流转带来的温、热、凉、冷走马观灯般快速略过，直到世界再一次归于平静。
　　“过去多久了？”
　　醒来的道森没有问这是什么，阿里埃也不追问他是否明白了什么，给出所问的答案：“按照你们的时间来算，2个小时。”
　　如果换做平时，道森肯定会追问以绪塔尔时间的概念问题，但他此时已是心绪难平，光是了解元素之道的新世界就占用了全部心神，是以他又一次沉默下去，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眉头轻扬。
　　“竟然有一“索”啊…”
　　阿里埃没有打扰道森的沉思，反而是眼中浮现凝重，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艳羡。
　　毕竟对于以绪塔尔人来说，整个世界都不过是众多元素之力的交汇产物，能掌握这些力量，就等同于掌握了世界。而负责传授这种力量的便是育恩塔尔，他们称之为“公理知识”。
　　在这些公理知识中有着元素魔法的全部排列组合，从简单到复杂、从常见到稀有都会有一系列的公理决定。换句话说哪怕是一介学徒，在知道这个公理如何运作时，都能够使用出毁天灭地的元素魔法…当然前提是，这个学徒体内有足够的能量来源与控制力才行。
　　是以“素索”才会诞生，这不仅仅是为了保证无处不在的魔法元素不被随意消耗，还从源头上保证每个以绪塔尔人，都会用最少的元素能量来完成作业，从而锻炼娴熟的魔法控制技巧。
　　阿里埃今年22岁，从5岁时就拜入米瓦西姆导师门下，用了10年时间修行。在他15岁时才有资格登上中心高塔的空室，在导师的引领下来确定接下来要主修哪一条元初公理。
　　那时候阿里埃用了半索的时间，来思考感悟从空室中得到的知识，与眼前这个与他当初年龄相仿的少年，整整差了一倍。
　　而且这个时间接下来还要继续拉开差距，因为元初公理的前四条是最根本的基础，只有深刻了解到这四条以后，才能去选择后面的公理知识来做辅佐修行。
　　“下一个。”
　　突然开口的道森打断阿里埃思绪，“半索，加上先前的时间总共一索半。”默默记下时间的阿里埃点点头，没有计较他未经允许就说话，而且还是以命令口吻下达的指示。
　　毕竟他们的关系并不是真正的师徒，而是外来者与以绪塔尔人的组合，按部就班的修行方式就不适合对方。最关键的是，阿里埃想看看外界之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大，是否大到能令人绝望的地步——嗡！
　　这一次阿里埃选择双手高抬，毕竟第二公理不是他的主修，要尽可能演示准确的话，即便是他也要全心全意去做。
　　在阿里埃启动魔法阵的瞬间，道森眼中的环境再变。
　　既有星星之火的忽闪忽灭，又有燎原之火的势不可挡，亦有火山爆发的浩浩荡荡，更有地火焚烧大地后赤地千里的满目疮痍等等。
　　这一次的演示主题是姿态万千的火焰，哪怕是水中有火，火中有水，这种颠覆了常人“水火不容”常理的现象都在其中。
　　演示的时间并不长，短短几分钟而已，可道森却如同上次那般静立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空室上方的艳阳高照渐渐西落，令安静等候的阿里埃都生出一股心悸…还有两条公理没演示呢，该不会今天演示不完了吧？！


第572章 四大公理

　　“下一个。”
　　“…”
　　“下一个。”
　　“…”
　　“下一个。”
　　“…”
　　在陆续展示了江河湖海，大地变迁之后，道森的第四次“下一个”落在空处，停在祭坛中央的阿里埃迎着他的疑惑目光，扯出一抹苦笑指指上方天穹，他这才醒悟到黑夜不知何时已然降临。
　　“看样子只能明天再继续了…”
　　“没有明天了。”
　　“为什么？”
　　眼中满是意犹未尽的道森，没有掩饰心中的浓浓渴望，被这种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一看，阿里埃的笑容就愈发苦涩了：“气、火、水、土这“四大公理”便是元素之道的构成，接下来你需要从中选出一条公理来做钻研修行。”
　　尽管不知道阿里埃说的四大公理是什么，但道森还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只能选一条吗？！”
　　“这个…”
　　“光是一条就足够穷尽一生了”这种话被阿里埃吞进肚子，要是换做是其他人他早呵斥对方太过好高骛远了，可眼前的少年不同。
　　他光是吸收四大公理带来的知识就用了将近8索时间，是自己当初所用时间的十几倍，以至于阿里埃只能选择换个说法：“成为育恩塔尔需要领悟并掌握其中两条，比如我掌握的就是气和水，以及两者的结合…”
　　左手浮现一团透明气体，右手形成一个浑圆水球的阿里埃演示了一下将其散去，又从墨绿长袍上扯出一缕晶莹剔透的丝线：“这是维达利安…你理解为由魔法编织成的实体衣服就行，只要做到这一点，你就能成为育恩塔尔。”
　　“那四条同时选呢？”
　　“历史上只有一人这样选择并取得了成就…第一代育恩。”
　　“…”
　　沉默下去的道森知道这意味什么，第一代育恩就是最终之战的英雄。不论如今，就当时来说的话正是对方将艾卡西亚的虚空大军逼退，建立了以绪塔尔封锁线，让这里的人民避免了和恕瑞玛帝国一样覆灭的结局。
　　这跟德玛西亚立下魔法禁忌的初衷很相似，都是为了保证人们不受外界的动乱危害，毫无疑问是一种伟大的成就。
　　道森倒不奢望成为这种伟人，而是他所学习的奥术之道是海纳百川的。如果将魔法比作阳光，奥术便是翻过墙去沐浴阳光，而不是试图在墙上钻个孔去规定阳光照射进来的量。
　　前者让人眼花缭乱，无迹可寻。
　　后者令人心思沉静，有迹可寻。
　　如今世界的魔法主流和他刚才接触到的元素之道很像，是属于后者范畴的。
　　但又在根本上有所不同，打个比方的话元素之道就是骑在墙头上，用身体当镜子来决定墙后的阳光有多少，看似是墙头草的行为，实则是一种很王道的修行方式。
　　毕竟这个世界不比远古时期，那时候可是魔法元素充裕到遍地都是原生魔法，修行奥术当然事半功倍。
　　如果一开始就接触元素之道，那道森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条道，可现在他修行奥术已经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平时的话放弃就放弃了，可如今浩劫迫近，别说是两年了，就是两个月道森都不想放弃。是以推到重修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吸取元素之道的精华结合奥术，用来补长取短。
　　如果想做到这一点，成为育恩塔尔获得更多的知识是必然的。
　　“除了领悟两条公理外，成为育恩塔尔的其他要求是什么？”
　　做出决定的道森果断放下和奇亚娜做的安排，不管米瓦西姆与她背后的势力在想什么，他都要迎难直上获得更多的成长。
　　“呼…”
　　一听道森如此说阿里埃竟是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很怕眼前少年来个“我要四大公理全修”的惊人宣言。尽管这种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可一旦将来成功，岂不是说他们以绪塔尔人都是无能之辈。
　　将这情绪尽收眼底的道森也不催促，阿里埃很快将心情收拾妥当：“想要加入育恩塔尔长老团，并没有什么固定标准…只要有导师推荐，再经过长老团全员同意就算通过。”
　　“事先不需要能力考核？”
　　“不需要，维达利安就是最好的监督者…在它的力量照耀下，申请者会受到最为严苛的试炼，如果无法通过轻则重伤，重则会在压迫下失去法师能力。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在试炼中失败的人，都会永远的丧失成为育恩塔尔的可能性。就连待在以绪奥肯都不被允许，只能离开那里选择其他职业为生。”
　　“原来如此…看来你昨天并没有真的去联系你的王女殿下，你和米瓦西姆在演戏给我看，为什么连你都背叛了她？”
　　若有所思的道森终于确定心中所想，被揭穿的阿里埃沉默下去。演戏是真，可假戏真做也是真，他是真的对外界之人有种极大的排斥，尤其是在知晓缇可拉斯的惨剧后，这种情绪就更加无法抑制。
　　“不是背叛。”
　　阿里埃的否定来得斩钉截铁，“可你违背了她的意愿，遵循着米瓦西姆所代表的意志，想要让我成为育恩塔尔。”道森用事实进行反驳，阿里埃本可以不回答这诛心之问，可他不想背负这种罪名，哪怕这只是一时的，亦是虚假的。
　　阿里埃不想让外界之人看低以绪塔尔人的形象，于是他做出决定，说出一些不能说的信息：“王女殿下很优秀。”
　　“气、火、水、土四大公理齐修，她当然优秀…甚至优秀到足以颠覆传统，令人胆战心惊。”
　　“你怎么…”
　　“我和你们王女殿下的渊源，要远比你想得要深…我是她的“途安达”。”
　　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阿里埃，道森便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奇亚娜支援帕若萨后失踪一天的事情被压了下来，起码眼前的男人没得到一点风声。
　　但事实是道森与奇亚娜交过手，如今又知道了什么是元初公理，又怎么可能忽略奇亚娜在战斗过程中所展示出来的精才艳艳。
　　“不，不可能…”
　　心神因此而动摇的阿里埃后退两步但又马上停下，就仿佛要坚定自己的想法一样，对道森投来凌厉目光：“你绝不可能是王女殿下的途安达！！”


第573章 理解与变故

　　“我是不是奇亚娜的途安达，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呢？”
　　面对阿里埃的质疑，道森给出最直接的证明办法，所谓“途安达”是以绪塔尔所使用的恕瑞玛古语名词。
　　将其翻译成大陆通用语的话，便是——理解者。
　　即跨越年龄、性别、文化等等一应条件，甚至是连种族都不在话下能够加以认知并理解的人，便是所谓的理解者。
　　当初恕瑞玛帝国在开国女皇瑟塔卡的带领下，横扫了这片大地并将其命名为恕瑞玛大陆时，便有了“理解者”的盛行。
　　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
　　用这四句古语来概括瑟塔卡的行为最合适不过，作为开创了恕瑞玛帝国的女皇，她并不是一味的在靠着飞升者大军的实力碾压其他国度，而是给出了刚柔并济的选择。
　　其中最令人叹服的，便是皮城学者提出的“飞升之赐”。简单来说就是瑟塔卡在征服一个国度时，便会从这个国度内挑选出一位贤者，让其登上太阳圆盘成为飞升者大军一员。以便这一国度有所支撑，有所底蕴，从而快速获得其人民的支持与信任。
　　这并不是表面功夫，每个得到飞升之赐的贤者，都会拜服在瑟塔卡强大的个人魅力之下，成为她开疆扩土的忠实一员。哪怕她后来陨落，这些飞升者们，也依旧在为恕瑞玛的王室世世代代赴汤蹈火。
　　如果不是恕瑞玛的首都“太阳之城”在不明原因中崩塌陷落，王室成员死伤殆尽，飞升者们突然间没了效忠之人，那他们也不会各自为战。
　　更不会在世界上掀起腥风血雨，从高贵无比的天神战士，堕落为被世人蔑称的暗裔。
　　道森自称为奇亚娜的理解者，并不是在效仿瑟塔卡的行为，他如今也没那种实力。而是在告诉阿里埃他虽然是外界之人，但不是敌人，而是可以彼此托付性命的存在。
　　道森知道的这些历史记载，有着完整文化历史传承的阿里埃知道的更清楚，是以他心中真的有了动摇。毕竟这种一问就会被戳穿的谎言，对方完全没必要撒谎。
　　“昆兰导师，感谢你的教导…明天见。”
　　见阿里埃沉默不语，道森干脆微微躬身离去。说是理解者当然是他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但也有借此让阿里埃对奇亚娜传话的意思。
　　在来这里之前，道森利用那10天时间，已经将现代文明“电”能源的重要性写了下来。为了避嫌他没有将全部的知识写下来，而是着重写了一些大方向的发展思路。
　　卡蜜尔用了将近一个下午来看，然后当着道森的面将这些知识灼烧殆尽，认同了他所说的“我给你一个文明”的说辞。
　　同时认可了道森想要拉奇亚娜入伙的打算，而不是跟原计划那样威胁她，让她提供更多的魔法知识，来让双城得到进化。
　　奇亚娜已经回到以绪塔尔半个月了，如果计划顺利的话，那她必然会知道虚空将会带来的浩劫。明白自己所说的作为合作者，成为同伴，一起活下去的意义。
　　…
　　…
　　翌日，三层卧室。
　　吱——咚！
　　“…”
　　从冥想中醒来的道森脸色有些不悦，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是他不想锁门，而是在这座中心高塔内育恩塔尔的权利是绝对的。
　　门上用来做锁的素索圆环，对阿里埃来说自然是想开就开，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这种行为两次。猛然抬头的道森正准备和阿里埃算账，就见他鬼鬼祟祟的贴在石门上一动不动。
　　迎上来的双眼之内布满血丝，苍白的脸上到处是掩盖不住的疲惫，要不是阿里埃的生命气息没有锐减，道森都会以为他和某种恐怖存在大战了一场。
　　阿里埃疲惫成这样子来找自己，或许有很重要的事情。
　　思考了一下的道森歪歪脑袋目光转为疑惑，阿里埃微微摇头没有说话，竖着耳朵在石门后听了好半晌，他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王女殿下被囚禁起来了！”
　　极为惊恐的阿里埃甚至都不敢说话，只能用意念来交流。心中陡然一凛的道森，嗅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但他还不至于为此变故惊慌失措，便发出意念询问起来：“别慌，从头慢慢说。”
　　“呼、呼…”
　　被道森冷静所感染的阿里埃，接连几次深呼吸后，脸上才总算是有了一丝血色。
　　“在以绪奥肯的育恩塔尔长老团，3天前通过了一项共同决议，废除了王女殿下的第十顺位继承者之权…”
　　“等等…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到王族以外的人来做决定了？”
　　“是由以涅萨第一王女发起的，她也是长老团的一员…在以绪塔尔内，王族也会加入长老团之内，而长老团只要做出决定，就断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尽管阿里埃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可道森还是很快做出了准确判断。以他昨日所了解的信息加上缇可拉斯被俘村民的所说来看，育恩塔尔在以绪塔尔内确实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不单单是尊师重道的那些条条框框，还有传播魔法知识的唯一权与地方实权。在以绪塔尔内担任郡守和村长这些职位的，皆是育恩塔尔长老团的成员。
　　他们的职责非常广泛，包括解决当地纠纷、测试有潜力的学徒，以及统筹规划等等，说是掌握着一切资源都不为过，而连接他们的则是名为最终之战的共同秘密。
　　凡是不遵守这个秘密，无法接受的，试图反抗的必然是其眼中钉，是会被抹除的对象。奇亚娜作为四大公理齐修的王族后人，以其对外界激进的态度，会被当做出头鸟来对付并不意外。
　　关键是为什么是现在？
　　“米瓦西姆女士呢？”
　　“在筹备远处日的祭典。”
　　“她知道吗？”
　　“信使令官已经将消息传遍全城了！”
　　“不对，为什么3天前发生的事情现在才传遍全城…就连你事先都没得到一丝消息？”
　　越问越疑惑的道森眉头皱起，阿里埃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给出回复：“按照以绪塔尔的传统，重要的消息需要印在记忆中，而不是写在纸上，也不会通过魔法讯息来联系…毕竟魔法讯息是可以伪装的。
　　每当发生重要的事情时，便会派遣专门的信使令官用“第五公理”的魔法来增幅速度，同时扩大音量向各郡县、村庄传播信息…如果你真是王女殿下的理解者，那你就必须想办法救救她，我现在就回去做准备，我们待会儿就出发去以绪奥肯，剩下的有什么想问的，我们赶路时再说！”
　　越说越利索的阿里埃自以为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直奔正题催促起来。道森却不会如此天真，他一把拉住想走的阿里埃：“别慌，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明白！”


第574章 罪名与计划

　　“你这家伙…王女殿下可是被关起来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
　　“闭嘴，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理解者…”
　　“该闭嘴的是你，蠢货…就在我们现在出发，就能救出奇亚娜了吗？”
　　“可以的，只要我们拼命去做说不定能成功…”
　　“说不定？！开什么玩笑，我需要一个确实能拯救奇亚娜的方法，而不是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你自己都不相信的可能性中！”
　　“我、我…”
　　面对道森的质问，一时语塞的阿里埃愣在原地，完美的方法他根本就没有，也不可能会有。
　　“抱歉…”
　　冲动过后的阿里埃，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迅速蔫儿了下去，让一旁的道森目光微妙。这已经不是忠心与否的程度了，而是关心则乱了，很明显阿里埃对奇亚娜有着更为特殊的感情，比如男女那种事儿。
　　“现在可没时间让你失落…打起精神来，我需要知道奇亚娜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道森一把将阿里埃抽起来放到石床上，失魂落魄的他恍惚片刻，才强打起精神来：“不尊师长，贸然与异邦人接触。”
　　“然后呢？”
　　“罪名就是如此。”
　　“如此个屁，这罪名放在你身上成立我相信！可奇亚娜是王女，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异邦人…”
　　话说一半的道森顿住，缓缓闭上眼睛的阿里埃，接上后面的话语：“第一次是杀死异邦人的矿工，导致异邦人又派遣了更多人来边境附近…王女殿下当时被塔座大人下令关押起来，是宫廷内的元素使们出面求情才得以释放。
　　重新释放的条件是，再一次宣誓忠于尊长，并承诺再也不与任何异邦人进行接触。
　　半个月前帕若萨的紧急求援，王女殿下抢夺了第二王女“罗瑞尔”殿下的职责。虽然成功驱逐了异邦人，但她打破了第二次宣誓，所以才会引起第一王女殿下，以涅萨王女的制裁。
　　这两位王女殿下之间，一开始时就有所恩怨…”
　　“停，恩怨我知道…以涅萨不是受伤了吗，一个无法在将来担任育恩塔座的人，为什么还能取得育恩塔尔长老团的全部支持？
　　不对，以奇亚娜的过人天赋，在长老团内不可能没有支持者…你们长老团通过决议的方式，采取的方式是什么？”
　　思路逐渐清晰的道森找到重点，奇亚娜被剥夺继承人资格并被囚禁关押这件事，归根结底压力来自于以涅萨这第一王女。
　　不管这个国度的法师有多强大，但能够统治他们的王族一定更强，否则以绪塔尔内部早就乱起来了。这也就意味着长老团不可能轻易去招惹王族，可以将这次发难看做是政治行为，而不是武力镇压。
　　“最初的确有让罗瑞尔殿下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声音，可以涅萨殿下在受伤之后，在掌握第二公理、第四公理的基础上，又在第一公理上有了突破性精进。
　　以你的理解应该很清楚，气是一切生命的根本，修炼到极致之时，断肢重生也不是问题。更何况以涅萨殿下只是双腿受到了重创失去行走能力，要不了几年她就能再一次站起来…”
　　在道森似有所悟的点头下，顿了一下的阿里埃继续道：“我们育恩塔尔长老团平时会靠“投线”来做表决，简单来说就是扯下一缕法衣上的线交给维达利安。
　　像我这种外出归乡的，在外担当郡守和村长的，都会被视为主动放弃表决…也就说只有在以绪奥肯内的育恩塔尔，才有资格参与投线。
　　以参与者的数量为准，超过半数同意者则表决成立，维达利安会形成一枚“塑令”来当做证明，塑令有着绝对的权利，哪怕是王族都无法违抗此决定。”
　　“这不公平，在外的郡守、村长，还有你这样的人…也是育恩塔尔的一员，你们以绪塔尔可不是十几个郡县、村庄吧？”
　　“一共36个，此次在元初日前归乡的有14个…如果这些人对决议有异议的话，倒是可以联合10人以上形成二次投线权，可这次参与投线的总人数为1314人，选择投线的人有797人差得数量太多了，就算这50个人全部加起来也没用。”
　　这正是让阿里埃绝望的地方，他没任何办法阻止塑令的执行，所以他才会想拉上道森一起行动。
　　“这样啊，说说你原本的打算吧…”
　　从规则上救人的方法被推翻后，道森只能换一种角度去思考，阿里埃就跟溺水之人一样，抓住这跟稻草解释起来：“王女殿下现在被囚禁的地方是……”
　　“如果“断罪高塔”如你所说，那我们岂不是完全没机会？”
　　安静听完的道森眉头紧皱在一起，按照阿里埃所说就算他们此时在以绪奥肯，也是毫无办法的。奇亚娜被剥夺身份后，受到囚禁的地方是针对育恩塔尔这种强大元素使，从而专门建立的特殊监狱。
　　这种特殊在于断罪高塔与维达利安相连，如果没有维达利安独特的“午夜丝线”做媒介，任何人都无法在其中使用魔法。再加上身强力壮的元素卫兵们做守卫布下天罗地网，从内部逃脱是绝无可能的。
　　而从外部攻击断罪高塔的话，又会引起维达利安的反击，除非是全体育恩塔尔长老联合起来，否则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可能性。
　　“在元初日那天，会有一场利用到维达利安的大型魔法仪式…在那天会专门安排一些资质过人的学徒成为育恩塔尔，配合这次的执行者罗瑞尔王女来启动维达利安。这是仿照最终之战时初代育恩所做那般，让笼罩以绪塔尔的边境线消失片刻，然后在张开新的线笼罩全境并向外扩张一部分。
　　这是为了应对越来越多的人口增长，吸取更多的魔法元素，得到更多资源，对外宣称则是维达利安的力量创造了没有怪物的土地。
　　我的想法是在边境线消失时，由我来主动扰乱这次魔法仪式。为了弥补混乱维达利安的力量会被全部调用，断罪高塔的封禁领域就会出现缺口，到时候由你在内制造混乱，让王女殿下得以逃脱。”
　　解释完自己计划的阿里埃，看着沉默的道森，脸上刻满决然：“我知道，在这种神圣的日子上扰乱魔法仪式罪无可恕，我也没想过要活着…我只是希望你能带走王女殿下，不管去哪里，也好过她在元初日过后被定罪。”


第575章 权利的游戏

　　阿里埃的决心不可谓不重，如果做了这种等同于叛国行为的举动，他的下场恐怕会极为凄惨，包括其背后的父母、亲人等都要受到牵连。
　　就连死后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任由万人鄙夷、唾骂，在今后的日子里还会被当成典型鞭尸，说是遗臭万年也不为过。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道森便有种头皮发麻的后怕，更何况他就算当时能救走奇亚娜，作为同谋也不可能被以绪塔尔放过。
　　这种行为已经和外界是否无关了，也没有人会容忍别人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在今后日子里他必然会被恼羞成怒的元素法师们疯狂追杀。
　　“呼…为什么元初日后才会定罪？”
　　考虑了下这种可怕后果的道森深呼吸一口气，又将话题转回到以绪塔尔的规则中来，以为他在推脱的阿里埃脸色骤然一红，但也不得不压下这股怒气。
　　“这是以绪塔尔的传统，不止是王女殿下…在这个月内任何一个犯人都是如此。”
　　“这算是秋后问斩啊…不对，算是缓刑。”
　　“？”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阿里埃皱起眉头，道森也不解释：“如果定罪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没有王族身份，按照传统的话屡教不改者、造成影响恶劣之人——火刑。”
　　在此之前根本不敢想的阿里埃，第一次直面了这十分恐怖的结果。以至于他下意识就抱住脑袋，可脑海中那种王女殿下被绑在火刑柱上，脚下堆上柴火，受烈焰焚身的凄惨画面还是浮现了出来。
　　“只有20天时间可以考虑啊…那么投线权可以更改吗？”
　　“不行，作为执行者不可能推翻自己的选择…这是育恩塔尔权利的根本，但会因为其本人的错误行为而失效。”
　　“那怎么才算错误行为？”
　　眼前一亮的道森心中顿时有了想法，阿里埃沉吟片刻，给出准确回答：“使用魔法失误波及旁人，任何违背传统之举，以及自行卸任育恩塔尔一职。”
　　“如果在元初日之前，对于奇亚娜的剥夺身份处置没了呢…那她这次的行为，以王族来判断会被如何定罪？”
　　看见事情转机的道森，用极为认真的目光看向阿里埃，以至于他的“不可能”胎死腹中，只能老实回答：“交由王族内部处罚…前提是罗瑞尔王女宽恕她的行为，还有异邦人不会因此而报复帕若萨村庄，不引起更大的灾难。
　　如果这两项都成立的话，处罚应该是禁足在领地之内不得外出…具体时间应该是2年左右，在王女殿下16岁举行成人礼时会解禁。”
　　“那个异邦人就是我。”
　　道森突然间开诚布公，阿里埃却没一丝吃惊：“我早就猜到是这样了…要不然王女殿下也不会安排你来当仆人，她不可能会说出你的存在。”
　　“很好，所以我们要在20天内让还未执行、但已成立的塑令失效，也就是让第一王女殿下退让，取得第二王女殿下的宽恕这两点…这样就会转为内部审判。”
　　得出结论的道森嘴角勾起，这还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以绪塔尔为保证闭关锁国不与外界接触，设下了条条框框来稳定国家，无形中就让魔法的力量淡化了下去。虽然前提是你得有力量成为育恩塔尔，这才有资格参与到权利斗争中去。
　　“以以涅萨与奇亚娜殿下的恩怨，这种事她不可能会退让的吧…”
　　被他脸上自信感染的阿里埃半信半疑的提出问题，敛去笑容的道森抬起手搭上他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到底这不过是权利的游戏…我熟。”
　　啪…！
　　随手将道森手掌拍开的阿里埃想要故作镇静，可颤抖的手掌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你想怎么做…”
　　“育恩塔尔内有几个王女，话说你们塔座大人生出来的后代都是女性啊？”
　　多问一句的道森心情愈发的好了，阿里埃脸色一阴：“闭嘴，无礼之徒…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好好，那第一个问题。”
　　“第一、第二、第五…还有第十这四位王女殿下，其他的王女资质一般，仍在潜修。”
　　“她们在长老团内的支持率呢？”
　　既然是由第一王女发起的制裁，那不用想育恩塔尔内部也是有派系划分的。道森的成竹在胸让阿里埃楞了一下，就仿佛在此时在眼前的不是少年，而是一个既贤明又狡黠的长者。
　　“第五王女以第一王女马首是瞻，还有那些对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支持者…1年前以涅萨殿下失败的那场决斗，让第二王女殿下得到了很多支持者，奇亚娜殿下也得到了一小部分支持。
　　换做以往的投线，基本是压倒性的通过，但这次牵扯到王族，所以这次投线才会出现比较大的分歧…米瓦西姆支持的是第二王女的罗瑞西殿下。”
　　慢慢上道的阿里埃不用去问就主动说了出来，但还是没有解决道森的疑惑：“你可是她的徒弟，不跟曾经的导师一个战线真的没问题？”
　　“…”
　　沉默下去的阿里埃，又一次想起自己成为育恩塔尔时的参加的宴会。在这场欢迎新成员的宴会上，他并不是唯一的主角，或者说另外的几个人都比自己出色，因为他们来自以绪奥肯的学府，不是出身尊贵就是富有之家。
　　可偏偏王女殿下找上了自己，告诉他尊贵不是靠血脉得来的，而是靠一种对力量的执着，或者说高涨热情得到的，进而衍生出来的野望。
　　这种野望和育恩塔尔们展示给外人的形象一样，那就是掌控世界。只不过这个掌控不是仅仅在以绪塔尔内部，更不会被最终之战的谎言所束缚，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控全世界。
　　如果王女殿下能成为塔座的话，那一定会撕碎谎言，打破传统，引领着以绪塔尔开疆扩土，建立起一个比古恕瑞玛帝国还要宏伟辽阔的伟大帝国！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为了驱散心中被骗多年的阴霾，为了让自己不再受谎言的束缚与折磨，他会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奉献自身，哪怕是粉身碎骨！
　　“原来如此，是被个人魅力征服了啊…”
　　窥见阿里埃眼中那份隐藏狂热的道森眯起眼睛，对于这种情绪他能够理解。毕竟奇亚娜的天赋确实惊人，甚至会让他将其与瑟塔卡的身影重叠起来。
　　“咳咳…”
　　等了一会儿见阿里埃完全没回神的迹象，不得以出声提醒的道森将他拉了回来，迎着他的坚毅眼神：“你来安排一下，我要尽快见米瓦西姆！”


第576章 空室之变

　　12月3日，中心高塔空室。
　　是夜，星凝如水。
　　依照约定时间而来的道森，悄无声息的踏上高塔顶端。两日前所见的极光线条，却在这一刻从祭坛周围分散开来，组成一个个不可名状的怪异图形，配合上方夜空的漫天星辰一闪一闪让人目不暇接。
　　“没人…不对，是隐藏起来了。”
　　哪怕感知不到任何外人的气息，可直觉告诉道森对方就在这里，而且在观察着他。等待他将这份空室内的散乱的丝线归拢会祭坛之内，然后借此找出隐藏在其中的米瓦西姆。
　　当然，他也可以几剑将这间空室劈得七零八落，逼对方显出身形来，但会导致这种考验失败，从而失去和对方谈判的可能性。
　　“有趣…”
　　呢喃的道森沿着白玉通路来到祭坛之内，一步踏入其中世界便天翻地覆，纯净的魔法元素浩浩荡荡涌入他的体内，尔后又逐渐扩散到全身，暖洋洋的犹如置身母亲怀抱让人不愿醒来。
　　这才是真正的，最原始的，毫无瑕疵的原生魔法，这便是一切生命的源泉，是世间万物得以存在于世的根源。
　　“…”
　　默默闭上眼睛的道森将心神彻底放空，再睁开眼睛时元素便充盈了他的感官，点亮整个魔法世界。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呼吸，感受到了大地的脉动，星空的律动，甚至就连时间的流逝都能摸得到，抓得起来…嗡！
　　在魔法涟漪荡开的瞬间，道森抓住一根无色透明的丝线，哪怕看不到，也无法感触，更不用说是嗅到或者听到什么动静，可他就是有一种自己抓住时间的强烈既视感。
　　既然时间是线，那针在哪儿？
　　迟疑片刻的道森落在抓住线的右手上，针就是手。
　　现在有针有线了，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编织时间，让周围那些散乱在外的极光细线回到祭坛附近。
　　抬起右手的道森顿了一下，周围这些怪异的图形与其说是图形，倒不如说是一团乱麻，根本就看不出想要表达的东西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自己要做的就是剥茧抽丝，找出最初那根线的起点补全眼前这团乱麻，让其呈现出原本的面貌。而不是用手中的线去替代这些极光丝线，这样做毫无意义。
　　可是这些外散的丝线都彼此相连着，不管是哪里都找不到线头，没有线头又何谈找出起点。
　　这里是空室，是仿照以绪奥肯中心巨塔建造的，用来聚拢元素，为学徒们演示元初公理的四大公理而造。
　　那线索必然在气、火、水、土这四大公理上，对了…呼吸。
　　在两日前阿里埃演示的第一公理“气”的概念内，凡是世间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哪怕是一棵小草，一块石头，一股风都是如此。
　　所以眼前的极光线也不例外，是有“呼吸”存在的。
　　不要、不要，其他碍事的统统不要…将空气、心跳、呼吸等等一切屏蔽在感知外的道森，周围的时间突然静止下来，手中的丝线转向黑色，有了温热的触感。
　　“原来如此，这就是起始…”
　　瞳孔一缩的道森右手一扬，手中作为起点的黑色丝线就突入星空，令所有的极光细线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的颤动起来一根根断出无数线头，涌入体内的原生魔法也开始急速消退。
　　这样下去别说是复原图形了，等这些线全部断开时这间空室恐怕也要毁于一旦了，那要抽回最初的线条吗？
　　漩涡为尊。
　　俄洛伊的话暮然浮现道森脑海，想要让这些能量不外泄的话圈起来就行。心领神会的道森右手一勾，黑色丝线就沿着极光线的外围飞驰而过，眨眼功夫就变成一个规则的圆。在丝线封闭的瞬间，其内正颤动的线戛然而止停下不动，涌入身体的原生魔法也稳定下来。
　　“…”
　　解除危机的道森思索片刻，右手又多出一条时间的线，找到窍门的他回想起那日所见的第二公理，火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它可以如阳光般带来温暖，照亮一切，也能带来痛苦与毁灭。
　　所以它是让生命产生变化的能量，将其加入圈内的话应该能让里面的极光线产生变化。而第三公理代表的“水”则是能够让生命流转不息的蓬勃发展，第四公理的“土”则是承载这两者所带来的一应变化。
　　然后在加上负责生命本源的第一公理“气”，四者相合便是元素之道的掌控世界。
　　正是如此才造就了元素法师的强大破坏力，无论是奇亚娜还是阿里埃，他们的攻击往往都是大范围的调动魔法元素，不是仅靠自身的能量供应，与奥术之道追求的结果极为相似。
　　道森做不到这种举重若轻的利用元素，他很少会大范围的使用魔法来作战。毕竟这会对自身精力造成影响，让持续作战的能力与魔法威力分散开来。
　　虽然比不上元素法师的这种能力，可在精准的控制力上道森自认为还是高上一筹的。于是他左手一扬多出一根淡蓝色的丝线，它看上去就像潺潺流水一样在动，右手之上的丝线也转为摇曳不休的火焰顺延开来。
　　“呼…”
　　深呼吸一口气道森将两者一起丢进圆内，里面的极光丝线在火线的作用下开始搅动，炸裂，又在水线的约束中逐渐旋转起来。
　　与其同时空室上方的星空，也开始忽明忽暗。道森看了几秒想到小时候玩的那些连线游戏，便按着星光闪烁的频率开始连线。
　　很快三角形、长方形、椭圆等等几何图案开始在黑色圆内浮现，又不断随着星光隐去分散开来。道森右手迅速一扬将最后的第四公理，名为“土”的承载注入其中，于是这片星图彻底稳固下来，以一种玄奥的频率开始互相交错、重叠。
　　咚、咚、咚——！
　　先前被道森摒弃的呼吸与心跳又一次复归其位，而且心跳越跳越快，他的呼吸却与之截然相反，就像被人扼住喉咙般难以喘息。
　　控制圆内变化带来的冲击，要远比道森想象的要棘手的多。眼看着压力越来越大，正在里面糅合变形的图形，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出现碰撞、碎裂，道森缓缓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手中就多出两条漆黑的丝线，既然控制不住，那就增加生存空间好了，就像以绪塔尔每年都会用魔法仪式向外扩张一部分那样——嗡！


第577章 临门一脚

　　嗡——！
　　在道森将两条第一公理线注入星空，以化整为零的方式在原有圆形的基础上又加入两个圆环。令正在原本圆环内碰撞、叠加的图形们拉伸开来从平面图形转为立体，瞬间就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这些立体图形一经浮现就带来神奇变化，有圆形与半圆组成的日月星辰，有三角与棱形组成的花草树木，有弓形与多弧形组成的汪洋与火焰，亦有长方形与正方向相互交叠的山川大地等等，就仿佛世间万物的皆在其中，让人不自觉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啪啪、啪啪…！
　　突然响起的掌声穿透夜的静谧，也搅扰正变化万千的星空，让道森脸色猛的转向苍白，同时爆发出一股惊人杀意。
　　他对世界的窥探被人为打断了，这种跟顿悟一样的情况千载难逢，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在出现时什么时候，道森自然会愤怒的想要杀人。
　　“失礼了，道森先生。”
　　不知何时出现在白玉通道另一边尽头的米瓦西姆深深一躬，看来对付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怒不可遏的道森手掌搭在腰间剑柄上，缓缓踏出祭坛站上通道：“给我一个…”
　　道森后面“合理的解释”还没来得及说，整个空室就“嗡”的一声失去光彩黯淡下去，甚至还有一些咔擦、咔擦的崩裂声随之响起，无数尘埃从周围一层层的圆环上洒落而来。
　　“这…为什么会这样？”
　　楞了一下的道森怒气顿时去了大半，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他刚才继续下去的话，这间空室便会直接崩溃，米瓦西姆出现是为了让他停下来对这里的破坏。
　　“因为这里不是元初公理“交汇”之处，也没有维达利安。”
　　米瓦西姆的话让道森心中涌现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满心惋惜的挤出一丝苦笑：“怪不得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间空室的本质就是假的，哪怕它能以假乱真也是假的。”
　　走上前来的米瓦西姆既惋惜又喜悦，想要建造一间空室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很大。她本来只是想考校一下少年对元素之道的理解，比如生命为何诞生，火焰怎么形成，水又如何凝结，大地为何能承载世间万千生灵等等这些过程。
　　对于一名元素法师来说，光是能够调用元素力量生成魔法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明白这些事物是如何出现，又如何演变的。
　　这样才能结合元素力量，让魔法使用起来更加便利，快速，以及强力。
　　可米瓦西姆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年竟是直奔元素之道的本质去了，而且还成功的做到了以四大公理来“创世”，尽管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可元素之道的根本就在于此——支配物质领域。
　　在很久以前，人们将这种行为很肤浅的归之为“点石成金”，殊不知高明的元素法师不仅能将石头变成黄金，还能令干涸的大地转为湿土，让濒死的生命重获新生等等。这种对凡人来说犹如神迹般的能力，在元素法师眼中只不过是物质之间的相互转换而已。
　　“米瓦西姆女士，请您安排一下…我要在元初日的庆典上，成为育恩塔尔。”
　　三天前还不情不愿的道森，此时真香的主动请求起来。因为越是消化这两天所学的四大公理，他就越觉得元素之道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对于以绪塔尔的人们来说，恐怕很难明白什么是数学、物理、化学等理科，可他们用元初公理做出了定义。将火焰如何产生、温度高低、形态变化；水流如何形成、聚集，为何会结冰、雾化，大地又为何会蕴育生命，如何令地面裂开、合拢等等、等等，以不需要去证明的公理，事实存在的理由赋予了具体使用方式。
　　可道森知道啊，比如说第二公理象征的“火”。
　　他知道火焰是可燃物与阻燃物氧化反应时，从而释放光和热量的现象。
　　他还知道火焰分为焰心，中焰和外焰，了解火焰的温度是由内向外依次增高的。
　　暂且不说那些元素大师们是否认知到了这点，但道森清楚以绪塔尔人对于元初公理所定义的事实，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可道森不同，他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只是还差了临门一脚，无法做到令魔法实体化，变成育恩塔尔所穿的那些法衣。
　　道森并不是羡慕这些法衣不会破损，染尘，还能视危机情况为主人保命。他想要的是掌握这种方法，这样就能随时随地制造原生魔法，彻底解决身体隐患。
　　包括体内的虚空力量侵蚀，不管这些家伙的本质是什么，可它们既然出现在这世界，就一定会按照世界的规则繁衍生息，有迹可循。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好处，例如可以让施法速度更快、魔法威力更强，还能源源不绝的从周围事物中补充能量，而不是如以前那般只能靠魔法元素来补充消耗。
　　这些林林总总的好处加在一起，毫无疑问会让道森的实力完成一个蜕变，让人无从拒绝。哪怕他明知会被对方利用，或者说这即便是陷阱也无妨。道森很清楚他如果一心想走，靠着净化之力与门扉魔典的帮助，是没人能阻拦的。
　　“这是已经决定的事实。”
　　望着眼前少年坚定的神色，以及他先前在元素之道上的惊人之举，米瓦西姆说出的话却有些惊人，以至于道森激动的心情瞬间便冷静下来：“这样最好，我们来谈谈第十王女，奇亚娜·育恩阿莱的事吧…您能告诉我，她被囚禁起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
　　“不尊师长，贸然与异邦人接触。”
　　“一个四大公理齐修的天之骄子，能够重现初代育恩之力的王族后代…光靠这些要对她定罪可不够。”
　　“…”
　　米瓦西姆本可以用传统、用教养、用以绪塔尔的法规等等，她有无数理由可以反驳道森的说法，可她还是选择沉默了下去。
　　对此道森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在原地等候，他相信对方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他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再加上他那“弑神者”的恶名，单方面的利用根本就不会成立。
　　如果米瓦西姆所代表的势力，想要利用他完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她就必然要给出相应的诚意，否则只会让她们制定的计划满盘皆输。


第578章 进步与信息

　　12月20日，以绪塔尔内陆，佩斯兰村外。
　　哗啦、哗啦啦…！
　　随着夜色一同汨汨而行的小溪流动着，水面上还会偶尔一闪而过某个有着黝黑肌肤的身影，但本该出现在岸边的人却并不存在，起码在动物们看来是如此的。
　　先是一只飞鼠从满是针叶的巨树上滑翔而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才慢慢在小溪边停下，啄上几口清凉的溪水，啃上几口溪边才刚刚发芽的植物嫩芽。
　　如此反复几次后，这只小家伙才心满意足的撅起屁股，抖动几下留下一堆黑不溜秋的粪便后，才又化作一抹残影消失在林间。
　　飞鼠离去后不久，小溪的南侧浮现一些“沙沙、沙沙”络绎不止的动静，不多会儿一群双瞳散发着绿光的狼群从茂密的灌木丛内行来。
　　领头的头狼走得三步一停，鼻子还时不时的抽动着，脑袋一遍遍的扫过四周，随行的狼群更是风声鹤唳的紧绷脸颊，咬着下颌，龇牙咧嘴的警惕着周围一切风吹草动。
　　“呜…”
　　越是靠近小溪，头狼就越发的不安，以至于它不得不发出低低的吼声来宣示自己的存在，因为野性的直觉告诉它这处小溪有些危险。
　　可看不到、听不到，也嗅不到的如今没理由放弃这处固定水源。如果今晚退了，那它们的族群就必须在更换领地范围了，或者将这个正入侵它们领地的敌人赶走！
　　“呜呜…”
　　来到小溪边的头狼又一次发出低吼，可是溪边依然如旧，风平浪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垂下脑袋沿着溪边轻嗅的头狼，嗅到飞鼠留下的气味，它有些愤怒的拍拍爪子，低吼一声，在一旁警戒的狼群便三三两两的靠了上来，伸出舌头在小溪内开始饮水。
　　啪嗒、啪嗒…！
　　如此几次后狼群完成喝水的行动，头狼却倔强的没有喝上一口溪水。野兽的本能让它无法在这片水域彻底放下心来，可这里的确没有敌人出现，以至于头狼有些暴躁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将那些老鼠屎踩得稀烂，宛若泄愤一样让人啼笑皆非。
　　“呵…”
　　在浮动的月影中发出轻笑的道森显出身来，将手中的黄色符纸收入怀中。这半个多月来，他在第一公理的“气”方面可谓是进步神速。
　　其中阿里埃的父亲，这位勤勤恳恳的园艺师给的帮助不可谓不大。在对方的经验与技术传授下，道森将第一公理与“第十公理-草”结合了自身的光魔法，用出来的隐身魔法已经极为强大。
　　虽然还比不上莫甘娜传授的暗魔法隐匿性强，但这种隐身魔法好在能够移动，甚至像奇亚娜那般来战斗，并不想暗魔法那样只能固守原地。
　　刚才的两拨生物陆续到来，却都没有发现他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毕竟经常在丛林内生活的野兽，可比人类的警惕性高多了，就连它们都无法发现道森，除了那头倔强的头狼。
　　换做往常道森肯定会总结一下经验，找找这只头狼为什么会有了警惕之心，但现在却没那种心情，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黄色符纸占据了。
　　云大师的黄色符纸并不是这世界的产物，而是来自艾欧尼亚精神领地的事物。黄色符纸根据上面所画的“梵咒”，也就是那些红色线条不同，会产生很多不同的作用。
　　比如第一次在矿洞见到时，黄色符纸的作用就是用来封闭空间的，这样即便矿洞内的虚空生物活过来，短时间内也无法乱跑。
　　除此之外黄色符纸还能当成魔法卷轴一样来使用，储存不同种类的魔法元素。而道森手中这枚黄色符纸，则是刻上了用于跨界沟通的梵咒。
　　毕竟普通的魔法传讯手段，可无法突破以绪塔尔人建立的魔法结界。简单来说就是在以绪塔尔的范围内，任何人都无法像外界用魔法传递信息，只能针对结界内部的人来使用。
　　但道森手中的这枚黄色符纸不同，它可以将他想要传递的信息，以类似电子信号的形式带到梵咒所连接的精神领域之内。
　　到时候再由云大师亲手回收，交给卡蜜尔来完成信息传递这种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唯一的缺点是时间问题。
　　恕瑞玛并不是艾欧尼亚那种频繁会产生精神领域的地方，以至于道森只能在魔法元素极为平稳，物质与精神两界边缘最模糊的满月时使用黄色符纸。
　　所以道森刚才接收的信息是之前发生的，消息的内容并不多但足够精准，有三条。
　　第一条——15天前，塔莉娅成为艾欧尼亚的普雷西典“莫雷洛学府”的一员，娜美在一天后前往芝云行省。
　　第二条——10天前，托卡蜜尔照顾的悠米，被完成净化法阵的小法师维迦与波比带回班德尔城。
　　第三条——9天前，蓄谋已久的诺克萨斯人，发动了对艾欧尼亚的全面战争。
　　对外宣称参战人数30万，实则仅有10万大军，由“元老级”贵族杰里柯·斯维因担任大统领，辅以20位骁勇善战、武力过人的将军，主力3万人，其余7万人一份为七共八股的大部队，驱使着成百上千的战舰开往艾欧尼亚。
　　这些将军中有道森所熟悉的德莱厄斯、德莱文两兄弟，这对兄弟的恶名世人皆知。德莱厄斯从不撤退，无论敌人多寡，强大与否的铁血风格，辅以德莱文这个在诺克萨斯竞技场清算人的杀戮行家，几乎可以预见他们所过之处的寸草不生，哀鸿遍野。
　　还有近年来手持符文大剑，以骇人蛮力著称，能以一己之力轻而易举摧毁上千人部队的新锐将军锐雯。以及老谋深算，培养了一大批精锐杀手的杜·克卡奥将军。
　　这位杜·克卡奥的行事风格最为世人不耻，或者是恐惧。
　　凡是与之交战的对手，其首领必然会被暗杀，无论对方的实力强弱与否，然后在群龙无首时被他率领大军杀得溃败。
　　然后是3天前的后续消息。
　　艾欧尼亚自北向南的纳沃利、巴鲁鄂、芝云行省，甚至是与纳沃利相邻同为一片大陆，内陆南侧的尚赞行省，都遭遇了诺克萨斯帝国的无情血洗与镇压。
　　就像卡蜜尔所预测的那样，从古至今都保持着超然物外姿态、从不介入战争，也根本没常规军队的艾欧尼亚。在诺克萨斯人的铁蹄下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任由这些蛮横无情的军人尽情蹂躏，如决堤的洪水一泄千里。
　　如果依照这样的进程下去，别说是几个月了，恐怕今年之内艾欧尼亚就全面沦陷了！


第579章 无动于衷

　　艾欧尼亚人在干什么？
　　虽然艾欧尼亚并没有军队，但是他们有作为精神领袖的卡尔玛存在。
　　诺克萨斯人的野心昭昭，说是路人皆知也不为过。
　　就算艾欧尼亚是个注重和谐的国度，对战争的认知极为陌生甚至是排斥，不会有人主动战上前线去抗击敌人。
　　可卡尔玛作为唯一的领袖，艾欧尼亚之魂的转世，她为什么对此无动于衷？
　　哪怕艾欧尼亚是很原始的社会，消息来往闭塞，可诺克萨斯人渡海就用了好几天时间，怎么也得有点反应吧？
　　比如通知沿海居民撤向内陆，派出法师、僧侣阻拦诺克萨斯人登陆，哪怕是不杀人只是扰乱他们的进程争取时间也行，可是没有，卡蜜尔的来信上对卡尔玛的行动只字未提。
　　在道森的设想中，卡尔玛只要站出来振臂一挥，哪怕采取一味避让的态度，也不至于让艾欧尼亚这片古老的大地血流成河。
　　如果卡尔玛能够组织起当地的武士家族、法师，用于维护秩序的民兵之类的军队，再不济也能靠对地理的熟悉打打游击战，这样以艾欧尼亚数倍于德玛西亚的广袤面积，抵抗个好几年也不是问题。
　　可卡尔玛什么也没做，静观了艾欧尼亚子民被无情屠杀、劫掠的场面。这种领导人换做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早就被愤怒的人们送上断头台了，但事实就是如此。
　　事实证明自己送塔莉娅去普雷西典的决定，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娜美还好，可以依靠江河湖海来规避战争。可塔莉娅不行，天真纯良如她，势必会被牵扯到战争的漩涡之中，甚至都等不到他解决巨龙一族的报复问题，从以绪塔尔归来的那一天。
　　“娑娜表姐…你在哪儿呢？”
　　道森更放不下的是这一点，老法师瑞兹忙着收集世界符文，避免世界再一次发生符文战争，对方可没功夫搭理人类之间的战争。
　　但是娑娜不会，她那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善良，注定她不会对家乡的灾难置若罔闻。
　　娑娜要么与老法师分道扬镳，前往艾欧尼亚保卫家乡。要么被瑞兹故意隐瞒消息，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该死…”
　　想归想，但道森知道瑞兹不可能对娑娜说谎，以他的骄傲肯定不屑于说什么善意的谎言，说不定这会儿表姐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迦娜…”
　　取出青鸟护符的道森企图联络迦娜，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双城合并之后迦娜就走了，依循着记忆中的指引前往大海上的某处岛屿，为了寻找自己诞生的地方。
　　这么久没有音讯，要不是护符提供的力量依旧如常，道森都要担心迦娜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没办法了啊…下一次满月时间是1月6日。”
　　抬首望月的道森，按照“第六公理-星”确认了与卡蜜尔交换信息的时间。如果这半个月内艾欧尼亚人再无作为的话，那他就必须去一趟那里带回塔莉娅，然后找找表姐娑娜的行踪，看情况来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
　　…
　　佩斯兰村，村长宅邸。
　　“刻意挑选夜深人静时，还避开了“护路人”的巡逻路线…你去哪儿了？”
　　从圆形建筑阴影中走出的阿里埃声音不大不小，脚下在风的掩盖下没有掀起一丝声响。他的目光停在前方的田间小径上，即便那里只有皎洁的月辉，而且空无一人。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不可能…”
　　“其实我挺怕死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熟练。”
　　随着声音暮然转身的阿里埃，瞳孔中写满难以置信，他的感知竟然搞错了方向。如果是敌人的话，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有法衣的救主灵刃保护，也根本来不及覆盖全身。
　　说着“怕死”的道森安静地站在原地，阿里埃只得压下惊骇，承认自己在隐身魔法的使用上，已经被眼前的少年全面碾压了。
　　“我们出来了5天，你出去了3个晚上…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承认自身的不足没关系，可阿里埃无法容忍一个异邦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在以绪塔尔内横行，“你知道吗，其实我大可不必理会你直接回房休息。”道森的话让人无法反驳，就仿佛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样。
　　“这都是米瓦西姆的安排？”
　　阿里埃只能以此来说服自己，道森也不说话微微一笑，前两次外出的确是，只有今夜是自主行动。
　　如果眼前少年解释什么，如果他眼中有一丝不自然，如果…设想了很多种情况的阿里埃默然无语，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离开瑟姆塔尔时，米瓦西姆已经交待的很清楚了。自己不能作为导师同行，而是要作为一个“元素卫兵”来保护化名格罗的少年，保证他这一路上不会因任何麻烦而耽搁行程。
　　除此之外，自己不需要对他的行动有任何过问。
　　只要这样做，就能得到第二王女的罗瑞尔殿下支持，从而解决奇亚娜殿下的危机。知道有计划在进行，但又对计划一无所知的阿里埃有些愤怒，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担忧计划能否成功。
　　这可是关系到王女殿下生死的事情，阿里埃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其中的一些环节，所以他一冲动就来了，又沉默了。这种矛盾而复杂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看在眼中的道森有些感同身受。
　　自己如今的情况和阿里埃一样，都在进退两难。
　　巨龙一族的威胁，与米瓦西姆定下的协议，关乎到亲人朋友的艾欧尼亚战争这三者，让他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力量不足，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只要自己能在明日的元初日上，在维达利安这一至宝的帮助下，踏出那日与米瓦西姆相见时的临门一脚，他的实力就能取得一个质变。
　　“昆兰导师，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
　　有约在先，做过保证什么也不说的道森微微躬身后离去，“一点也不能说吗？”阿里埃可怜巴巴的声音随风飘来，暮然回首的道森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等明天到了以绪奥肯…你自然明白。”


第580章 磅礴之城（上）

　　翌日，以绪奥肯北。
　　踏着黎明的第一束光辉而来的道森两人，在无尽的光明驱散黑暗，穿破天际，荡开林间薄雾时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并以目光追随蔓延开来的太阳直到天边，却依然无法将远方平原内的以绪奥肯纳入眼帘。
　　哪怕是来之前就想过以绪奥肯会很宏伟，可事到临头道森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这座城已经不能用宏伟一词来概括了，应该用——磅礴。
　　宛若高山大川般的磅礴，这就是以绪塔尔的都城以绪奥肯。
　　在这种气势浩大的建筑群前，就连周围山川密林都因此黯然失色沦为陪衬。以至于道森恍惚间竟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只不过城内的建筑不是高楼大厦，也没有迎面扑来的钢筋混泥土的味道。
　　取而代之的三五成群、错落有致的高塔建筑，尤其是被阿里埃称之为中心巨塔的地方，更是一枝独秀的耸立天穹。其顶端华盖甚至越过周遭山峰树冠，棱角分明又精雕细琢有无数极光之线的巨大塔身之上，散发着光晕流转的夺目光彩。
　　道森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了。
　　因为中心巨塔顶端那枚如冰晶纯净透亮、如水滴般的圣洁事物——维达利安。
　　哪怕是从未接触过魔法的人在看到维达利安的瞬间，也能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以此来判断它无与伦比的重要性。
　　在道森看来则是更有感触与激动，不单单是维达利安位于以绪奥肯的中心最高点，也不是它看起来就像众星拱月被世间的一切捧在掌心。
　　这只是表面现象，更深处的悸动来自于道森灵魂深处。这种悸动就像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满是朝气蓬勃的生机盎然，让人喜悦又难免夹杂一丝丝悲伤。
　　毕竟每个生命自降生于世的那一刻，就已经走在死亡的路上了，就连维达利安这种至高无上的圣物都无法避免。哪怕它的存在令这方世界四季如春，元素充沛到就连风中都自然的泛着魔法波动，可依旧无法阻止它走向衰弱。
　　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千百年后以绪塔尔必然无物可依。这个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有些漫长，以绪塔尔人本可以慢慢的寻找机会来重觅家园，但如今的世界却即将面临名为虚空的时代洪流。
　　在这股时代洪流面前，以绪塔尔能做到明哲保身吗？
　　“也许…”
　　扪心自我的道森第一次动摇了，对以绪塔尔了解的越深，他就越能感受到这古老魔法王国的底蕴之深。如果放弃周边的36个郡县、村庄固守，以维达利安力量结合整个以绪奥肯成百上千魔法塔的话。
　　那么最终之战就不再会是谎言，这里毫无意外的会成为整个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在最后湮灭在源源不绝的虚空怪物面前，那这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人类，也一定是死在以绪奥肯内的。
　　“格罗、格罗？！”
　　“呃…抱歉，走神了。”
　　“我知道你很震惊，当初我也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我们得快点入城，为即将到来的考验做准备。”
　　唤醒道森的阿里埃哪怕心中十分沉重，脚下的步伐还是不自觉的轻快几分。他是育恩塔尔的一员，在受到万民尊重的同时，要保持必要的优雅姿态，哪怕这种从容是建立在谎言上的。
　　以绪塔尔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仅仅是用在固守自保上的话，对这个世界不公平。
　　如此作想的道森默默跟在阿里埃身后，脸上的神情逐渐复杂起来。他知道这种想法极为傲慢，就跟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一样无耻可恶。
　　绝大多数的以绪塔尔人，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们坐井观天的以为自己所在的国度，就是整个世界。不管这是否当权者的谎言，但事实如此。对于外界之人，他们不需要承担责任，更没义务去帮助外人。
　　自己已经从这个古老的国度得到太多好处了，如果但凡有一点良知，都不应该去想打破这里的平衡，让以绪塔尔人面临外界人类尔虞我诈的冲突与战争。
　　毕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只是说说而已，一旦以绪塔尔与外界有了接触，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郡县、村庄内的无辜之人。这些地方可没有维达利安的庇护，更没有数以千计的育恩塔尔做守卫。
　　“是“明者”大人。”
　　“让一让，让一让…”
　　“大家都让让，让明者大人先过！”
　　打破道森思绪的声音远远传来，抬头就看到率先而行的阿里埃走出林间小路。
　　在他踏上光可鉴人的北门主干道那一刻时，正离开以绪奥肯的，正要进入其中的人群、马车便有了行动，就如同荡开的波纹涟漪般，让先前还人声鼎沸的大路安静下来。
　　根本就不用多说，人们便自发在宽阔的道路中央，让开了一个马车宽度的笔直通路。在看到这些或是衣着光鲜，或是粗布麻衣的人们脸上表情时，紧随阿里埃身后前行的道森心情就更为复杂了。
　　在这些人们眼中，道森没有看到不情愿与畏惧，只有满心的尊敬与自豪，以至于他想到了自己，或者说冕卫的身份。
　　在德玛西亚时，他不止一次的用冕卫的出身得到过人们的尊重。
　　所以道森很清楚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并不是单单对阿里埃这个人，更多的是在对他代表的育恩塔尔身份的尊重，这是一代代人建立培养起来的。
　　就像他的与之同名的祖先，为德玛西亚鞠躬尽瘁，戎马半生、从政半载，将一生都奉献给祖国的大伯，还有正在为之努力的父亲等等，这种荣誉与尊重是先辈们积累而来的宝物，难能可贵。
　　“抬头、挺胸、点头、微笑，招手…用你的全部热情，来回应他们的尊重！”
　　将意念传过去的道森并没有忘记学徒的身份，他腼腆的笑着，有些拘束不安的站在阿里埃身后。下意识就照办的阿里埃起初做得还有些生疏，但在人们越发灿烂的笑容下，又逐渐找回初到以绪奥肯时的意气风发。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向前方，直到穿过那座气派十足又散发着厚重之意的石制大门时，满城的张灯结彩与喧嚣热闹迎面扑来，阿里埃才暗自松了口气。
　　按照传统，在以绪奥肯内人们不需要如先前那般大幅度的让道，只需要让开些许前行的道路，并微微躬身表示尊敬就行。


第581章 磅礴之城（中）

　　“多谢。”
　　找回一些自信的阿里埃用意念悄悄谢了一句，便昂首阔步的带着道森继续前行。周围顽童嘻嘻哈哈的跑着，一连串的明者大人过后又随风散去，紧随其后的仆人们惶恐不跌的连连躬身，又随着小主人们离去的方向而去。
　　“可惜…”
　　“可惜什么？”
　　“如果能看到阳光就好了…”
　　随口回复的道森好奇的看着四周店铺，卖各种神奇水果的、精致首饰的、占卜的等等，说是琳琅满目也不为过。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入了北门后的这条宽阔长廊，与光之道的造型极为相似，但却有这圆形穹顶在上挡住了大半阳光。
　　而且也很难想象，这种城市的主干道上会成为热闹非凡的大型商店街。而且入口大门处的卫兵也不盘查来往人员身份，反而会帮助形形色色的人们来搬运行礼、货物，偶尔才会维持一下人多拥挤处的秩序。
　　明明这里的人口如此密集，气氛却如此的平和喜人。
　　“等你成为育恩塔尔后，随时都能上去看。”
　　尽管不知道道森为何希望看到阳光，阿里埃还是善解人意的答了一句。然后脚下不停的穿过长廊，来到一处菱形的交叉路口前，在他们的正前方横跨着一座造型华美的大桥。
　　桥路是笔直的长方形，横跨在大河之间的桥身却是一个等边三角形。在三角两侧是半圆形镂空，从这些空处还有很多方形铲子一样的道路延伸在大河两旁，看起来就像船桨一样紧贴水面。
　　在这些方格铲子上，则是雕刻精美的低矮护栏环绕四周，中将放着正方形的座椅，人们三五成群的坐在其中享用着早餐。时而是清爽的风，时而是调皮出水的鱼，偶尔还有几艘小船从旁行过，荡起圈圈波纹散向四面八方，看起来好不惬意。
　　“这是北门专属的“星鱼之桥”，是与中心区域连接的重要通路，走吧…”
　　“可是昆兰导师…我有些饿了。”
　　“你真的饿了？”
　　道森这不是借口的借口让阿里埃一脸狐疑，这一路上他从未见过眼前少年用餐，一次也没有。如今却堂而皇之的说自己饿了，还眼巴巴的盯着桥身左侧延伸出去用餐台，一副想要试试的兴趣大过用餐需求，岂能让人不怀疑。
　　“拜托了，昆兰导师。”
　　微微一笑的道森躬身而求，嘴角抽搐几下的阿里埃踏上重重踏上石板，带着有些忍不住的怒气步入大桥。紧随其后的道森扫过波光粼粼的河面，将目光锁定在一艘两头尖尖，中间为长方形，看起来极为厚重古朴的白石小船上。
　　这样的石船在河上并不少见，其重量与驱动问题对将元初公理融入生活，人人都能用素索发动魔法的以绪塔尔人来说，并不是问题。
　　可道森依旧将目光，停在这艘带着一间彩色石屋的船上。并透过上面波纹状的绿植窗门，与一双漆黑的瞳孔对上目光，虽然只有如擦肩而过的片刻，但他还是轻轻勾起嘴角。
　　“在侍者来之前，想好要吃什么。”
　　“一杯清水。”
　　“啊？！”
　　带着道森畅通无阻的落座后，发问的阿里埃终于还是没忍住拉高音调，吓得围着方块的鱼群一哄而散，还有周围用餐之人投来的热切目光，甚至临近的两个方块用餐人群都赶忙离去。
　　很明显这位育恩塔尔发火了，正在教训自己的学徒，他们还是离的远一些比较好。
　　“咳咳…”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阿里埃轻咳两声，坐在对面的道森不动声色的敲敲桌面，周围的明亮光线因此一顿又恢复正常。虽然这种行为很隐蔽，魔法波动也微不可查，可阿里埃作为育恩塔尔，又如此近还是发觉了这种违背传统的行为。
　　“笨蛋，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收起你的那些小聪明。”
　　“侍者来了，昆兰导师。”
　　“真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办法的阿里埃只能离开座位迎向侍者，不管这徒弟用魔法掩人视线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不能让其他人发现。留在原地的道森抬起手指，弹出一缕漆黑雾气，下一刻便消失在座位之上。
　　遮人视线、放出黑暗魔法屏蔽波动，使用命运瞬移的道森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只在原地桌上留下一张身材丰腴的海妖牌。
　　也不管阿里埃回来之后如何生气，自顾自出现在正缓缓行驶的小船石屋内，与正坐在圆桌前饮茶的主人对上目光。
　　石屋的主人和奇亚娜一样发色皆白，留着一头整洁的齐刘海短发，耳朵右侧戴着一枚翠绿圆环，身着镶嵌菱形金色线条的墨绿开叉长裙。
　　较为奇怪的是，在这身长裙之外还有一道透明的长裙笼罩，会随着一种特定的频率时而波光粼粼，时而不动如山。很明显这是一位通过了维达利安考验，以第三公理-水、第四公理-土编织出法衣的育恩塔尔。
　　肤色则如道森一般呈现小麦色，面容有股冷峻的英气，哪怕她是坐在石椅上的抬头对视，漆黑眸子内依然是居高临下的打量。
　　“请原谅我不请自来，第二王女，罗瑞尔殿下…初次见面，我是格罗。”
　　很快收回目光的道森微微躬身道出来人身份，可对方却眉头轻轻皱起：“格罗是谁？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无礼之徒怎么来的，可吾也不是什么弱小之人…”
　　自己不会是把和老二相仿的老四弄混了吧？
　　“不对…错了的话，你应该第一时间对我进攻，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的人不可能有别人。”
　　马上就否定这种乌龙的道森干脆落座，对面的高傲女性这才微微一笑，换上了流利的通用语：“开个玩笑而已，格罗先生。”
　　“这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知道自己古恕瑞玛语说得有怪味儿的道森，也从善如流的换成通用语。才20多天的功夫，他就是再努力也不可能说得很本地人一样顺畅。
　　好在这一路上都有阿里埃出面做事，在成为育恩塔尔前也不需要与他人有过多交流，也没人会多看他这外来穷小子一眼。毕竟维达利安的试炼很严苛，无法通过的学徒只是学徒，没必要费力去拉拢关系。
　　“呵，男人还是有点幽默感的比较好…”
　　淡淡一笑的罗瑞尔虽然笑着，可屋内气温却骤然变得极为冰冷而沉重：“那么格罗先生，请你告诉我擅自闯入的理由，否则…”


第582章 磅礴之城（下）

　　“请不要生气，王女殿下…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下心中所想，并无其他恶意。”
　　“未经允许便擅自闯进来，这还叫没有恶意…你们异邦人，都是如此无礼的吗？”
　　“自说自话的利用我这个异邦人，你们以绪塔尔人…还真是蛮横无理。”
　　“异邦人，是你先擅自闯入这个国度的。”
　　“那只是你的认知而已，在我们的认知中…国度是由领土、人民、文化与当权者组成的，数百年来你们从未主动申明过自己的存在，何谈擅自？”
　　与罗瑞尔针锋相对的道森一步未退，她的脸色也因此转向阴沉，厌恶不可避免的自心中升起：“无论你如何狡辩，都要为我所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
　　在罗瑞尔的威胁下道森选择沉默，这些天来他对巨龙一族的威胁想过很多种解决办法。按照他所设想的最坏结果，便是作为旁支的他们，主动放弃祖地多恩霍尔德远走他乡。
　　以父母对德玛西亚的热爱，在知道巨龙一族会为伊瓦复仇时肯定会主动承担这份责任。毕竟当初的参与者就有曾经的嘉文皇子，如今的德玛西亚四世君王。
　　这样的话巨龙一族就无法对德玛西亚，对大伯那一支主脉有出手的理由，除非他们准备与德玛西亚开战。但星灵不会允许这种行为，到了最后还是会需要一个替罪羊出现。
　　这个替罪羊本该是希瓦娜来当，可她在与巨龙一族大闹一场后不知所踪。于是就变成提供武器，间接杀死伊瓦的自己会被巨龙们视为眼中钉来满世界追杀。
　　对此道森并不害怕，他只需要将亲人交给俄洛伊照顾，到时候选择余地就很多了。要么去艾欧尼亚让正策划战争的黑色玫瑰阻止巨龙，要么去到处是冰天雪地、人迹罕至的弗雷尔卓德，利用冰裔的体质隐藏其中。
　　最后实在不行的话，还能去艾卡西亚找他的老师贾克斯。以巨龙一族的体型，注定他们无法大举进攻，这样会惹得虚空世界暴走的。
　　单个强大个体的话，他们师徒联手来一只宰一只，哪怕为此和巨龙们死磕也在所不惜。不管这三个地方去哪里，都需要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那就是利用维达利安踏出那临门一脚。
　　所以道森没有去反驳对方，而是选择示敌以弱。
　　“哼，你该回去了…不要动什么小心思，明白吗？”
　　自以为占据上风的罗瑞尔开口赶人，不请自来的道森凝视了她片刻，留下一张纸牌消失在原地。
　　…
　　…
　　“你个混蛋，去哪儿了？！”
　　“随便逛了逛。”
　　“你知道不知道，距离考核开始只有不到半索时间了！”
　　“主持魔法仪式的人是谁？”
　　“你都知道了？”
　　一见他回来就压上来的阿里埃愣在原地，对此道森也不否认：“能具体说说吗？”
　　“你…”
　　意识到什么的阿里埃扫了一下周围，虽然很想问道森是否见了第二王女，但他还是明智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将话题转移开来：“这已经是以绪奥肯内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我们边走边说。
　　两天前，以涅萨殿下成功在法衣上凝结了第一公理-气的证明，三大公理齐修的她哪怕双腿不便，也比两项齐修的罗瑞尔殿下要强。
　　更何况这本就是以涅萨殿下应当主持的魔法仪式，罗瑞尔殿下只是在她双腿不便后替代而已。”
　　“原来如此…”
　　紧随其后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这下他总算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了。
　　首先是自己闯入帕若萨，误以为附近有虚空生物的以绪塔尔，紧急派遣第二王女的罗瑞尔前来支援，后续还有很多育恩塔尔做传送的准备。
　　然后闻讯而来的奇亚娜，蛮不讲理地抢了罗瑞尔的职责先一步到达，和自己发生激烈战斗。
　　然后负责帕若萨的村子被他误认为是萨满的，那位年过百岁的育恩塔尔再度发出紧急联络。收到信息的以绪奥肯，为了确保奇亚娜的安全，甚至派出了诺拉的师傅，曾经的塔座这种骇人强者。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来得及救下天资卓绝的奇亚娜，于是本该负责此事的罗瑞尔对此展开调查。借由不需要抹去记忆的老太太查出自己身份，进而联想到那时才发生不久的骚乱…希瓦娜大闹以绪塔尔的龙族驻地，以及巨龙一族恼羞成怒之下的报复。
　　这就是自己身份暴露的始末，然后是奇亚娜在第二天返回以绪塔尔。以消灭了自己这个虚空感染者为由，并带回石头中的虚空生物做证明，获知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什么米瓦西姆没说，但道森推断是浩劫将至的事情。在这之后奇亚娜便被关当代塔座禁足宫内，米瓦西姆说这是她不知悔改的态度，惹怒了她的父母。
　　这个态度道森也能想明白，肯定是嚷嚷着要开国，要主动面对虚空的蚕食，而不是被动防守才惹怒了她的父母。
　　要不然以她四大公理齐修的天资，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责罚。当初奇亚娜废掉第一继承人以涅萨的双腿，只是被宣布决斗结果无效以及口头责罚，就是最好的证明。
　　紧接着过了差不多10天，奇亚娜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或者是改变想法。于是以涅萨趁机发难，联合育恩塔尔长老团对其发起审判攻势。
　　这并不单单是落井下石，而是有备而来的复仇与重立威望的过程。以涅萨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双腿无法行走后的1年多时间她发愤图强修炼元素之道，在第二公理-火、第四公理-土的基础上，又学会了第一公理-气。
　　这样既能调整身体重新站起来，又能向他人证明自己的强势归来。不管奇亚娜的父母多么宠爱她，以涅萨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都是必然的，除非他们主动打破传统。
　　这就跟德玛西亚的魔法禁忌一样，岂是能说废就废的，一不小心就是举国动荡。是以她们的父母，必然会站在以涅萨的立场上来支持她。
　　元初日的大型魔法仪式，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按照传统来说一向都是第一顺位继承者来主持的。第二王女罗瑞尔因为老大老幺的争端上位，又因她们的争端失去这个机会，以他先前所见的那种强势性格，她自然心生不满，会想法设法的来阻止这一过程。
　　在奇亚娜被禁足在王宫内的期间，罗瑞尔一定见过她。并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做底牌，揭穿了奇亚娜的谎言，逼迫她…或者说是和她达成交易。
　　所以自己才会在初到瑟姆塔尔时，先是遇见阿里埃，再遇米瓦西姆，并被当做棋子来破坏以涅萨主持的魔法仪式！
　　只要以涅萨在这次仪式上出现重大失误，罗瑞尔就可以联合支持奇亚娜的人发起反攻。让原本支持以涅萨育恩塔尔们动摇，进而拉拢、打压，甚至是清除他们，这样最后的投线结果就会失效。
　　到时关于奇亚娜的定罪会转为王族内部审判，罗瑞尔重获第一顺位继承人之位，说是双赢也不为过，可自己这个工具人呢？


第583章 工具与异变

　　作为工具人的自己，会接受维达利安的试炼并成为育恩塔尔。
　　成为育恩塔尔后，又因在这次的大型魔法仪式中出现疏漏被贬出以绪奥肯，在罗瑞尔的安排下悄然“死”去，回归外界。
　　封口费自然是如原来计划的那样，向巨龙一族进贡来延缓他们报复的时间。
　　或者是灭口。
　　在自己离开以绪奥肯时，安排亲信将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者抹杀。事后利用奇亚娜内部审判的禁足结果，再用自己的死亡来揭穿她勾结异邦人，制造足够的证据让她百口莫辩，将这个能威胁到自己继承权的妹妹送上火刑架。
　　如果事情一切顺利的话，罗瑞尔到时候便可以高枕无忧的成为下一任塔座。
　　“如果是我，会选第二种。”
　　“你说什么？”
　　“没事，我们这是到了吗…”
　　沉浸在思考中的道森只记下了路线，并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这一回神才发现脚下的地板蚀刻着成千上万的魔法线条。
　　稍一感知就发现这些错综复杂的线条之内，隐藏着诸多元初公理运行时的魔法轨迹，恍惚间道森便迷失其中，贪婪的想要将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元初公理统统记下——啪！
　　想归想，但现实是很无情的。
　　一把拍醒道森的阿里埃不等他懊恼，便神色肃然的叮嘱道：“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你需要的是全神贯注，别让这些暂时不需要的知识扰乱心神，明白吗？！”
　　“嗯…多谢昆兰导师。”
　　回过神来的道森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就看到一堵洁白如玉的墙壁延展开来，在他视线中心则是一扇巨大的三角形门扉，大门边缘处散发着金光灿烂的迷人光晕。
　　“明白就好，跟在我的身后走直线…”
　　随手轻抚法衣的阿里埃，将心中涌现的复杂心情压下，带着道森来到巨大的白玉门扉下，手掌轻轻搭在上方——嗡！
　　下一刻门扉之上的边线，便投下无尽的金色光晕笼罩两人，属于空间魔法的波动涟漪荡漾开来。在一阵稍有晕眩的感觉后，道森便感觉周围环境骤然一暗，同时有成百上前的目光聚集而来，让人倍感压力。
　　“不要紧张，闭上眼睛来一次深呼吸。”
　　“呼…”
　　“笔直向前，去迎接你的试炼吧。”
　　阿里埃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左侧圆形回廊，深呼吸的道森在睁开眼睛时，便踏着可容五马并驱的白玉通路，走向了前方如星空般闪烁着耀目极光的大型祭坛。
　　此地的构造和瑟姆塔尔的空室极为相似，不同之处在于面积相差甚大，以至于最下方的圆环都延伸出来许多，变成供育恩塔尔们站立观察学徒的场所。
　　一个，十个，百个，千个…如阿里埃所言那般笔直向前的道森，借助眼角的余光估算了一下育恩塔尔们的数量后，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就算维达利安是不容有失的至宝，也不该如此兴师动众的让所有育恩塔尔在场，更何况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元初日，作为管理者的长老们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碌，可他们还是来了，看样子还是全体出动。
　　前来测试的都是学徒而已，就算是获得维达利安的力量加持，也是捧着金块在闹事行走的孩童…随便来上一个大人就能抢走，根本没必要如此。
　　该不会是自己的身份泄露了吧？！
　　脚下不停的道森身体慢慢紧绷起来，然后打消了这种顾虑。从四周圆形回廊上而来的目光，大多是居高临下的打量注目，一部分是怜悯，一部分是鼓励，却唯独没有一丝敌意。
　　那为何要全体育恩塔尔在场呢？
　　或许只是自己理解错“成为育恩塔尔需要经过全体长老团的同意”这一概念，这不是简单的口头同意，而是付诸了行动的集体意志。
　　在这个庞大的意志注目下，自己的任何行为都逃不过旁人眼睛，这种极端维护最终之战谎言的行为，可真是沉重的可怕——嗡！
　　来到白玉通路尽头的道森一步踏出，气势磅礴的原生魔法便涌了过来，多得让人甚至生出一种将世界都握在掌心的错觉，这种力量之浩大道森只在星灵身上见过。
　　怪不得要来如此多的育恩塔尔，原来不单单是因为要维护谎言，还有要防止突然拥有强大力量的学徒失控。毕竟这是能赋予一介凡人无穷伟力，甚至让其比肩星灵之力的维达利安。
　　“呼…”
　　再一次深呼吸的道森闭上眼睛，默默平息心中的多余情绪，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嗡！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平静，阿里埃所说的试炼如约而至，从祭坛的上方投来勘称宏大的魔法波动。下意识抬头看向上空的道森瞳孔猛然张大，是三道泛着神奇光晕的圆环，他看到的那些极光线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穿过圆环尽头是一枚直径数十米的超大水晶，散发着夺人心魄的蔚蓝光芒，不用感知都能知道里面蕴含的能量无穷无尽，就仿佛是浩瀚无垠的星河。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0分钟。
　　当道森回过神来时，周围的目光连成一片，在这些目光中满是凝重与惊讶。在场的育恩塔尔们都经历过这一阶段，按照常理来说一旦注视维达利安的本体，就会被里面所蕴含的纯粹力量而压倒回神。
　　那种感觉，就像一直小鸟在遮天蔽日的乌云中飞行，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这种压力，更奢论是长时间凝视其中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出言应该提示学徒做好真正的准备。
　　然后由在场的育恩塔尔们开放维达利安的全部功能…本该如此的过程，却因道森抬起双手的动作而凝滞。
　　因为上方的维达利安也一起动了，在缓缓旋转中垂下千条万绪的午夜丝线将他吞没，同时也引爆了整个空室。
　　“不可能…”
　　“维达利安失控了吗？！”
　　“维达利安不可能出错，是这个学徒自身有问题…”
　　“不行，快点中止这次试炼…不然他会死的！”
　　“都给我闭嘴——格罗是我的弟子，他还活着，维达利安也没失控，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着！！”
　　千钧一发之际阿里埃出声，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何维达利安会垂下大量细线给道森。可他知道眼前少年有能力成为育恩塔尔，也必须在这一次试炼中成功，这样才能得到米瓦西姆替第二王女提出来的和解与帮助！


第584章 上帝模式（上）

　　咚咚、咚咚…！
　　外界的骚乱没有影响到道森，或者说从维达利安垂下千条万绪丝线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便静止了。犹如那天在瑟姆塔尔的空室般，唯有自身的心跳、呼吸证明着自己还活着，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凝滞了。
　　“不太一样…”
　　入目之处皆为虹光流转的道森抬起手，用祭坛加持在身的无尽魔力拨开光幕，就看到其后剧烈翻涌着的神秘漩涡，乍一看就像无数丝线织成的一团乱麻。
　　这团乱麻和道森来时所看的地板极为相似，每一条线都蕴含着一道元初公理，却又被彼此相连随时转换，甚至生出一种隐隐约约的吸力，就像是在召唤他一样。
　　迎上去。
　　尽管并不清楚为何会这样，道森还是顺着冥冥中的指引放开心神，下一刻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蓝天、白云，苍茫大地就如一副铺开的绝美画卷，让人惊叹不绝，而他则是这副画卷的执笔之人。想要画什么就有什么，比如一阵风，一只小鸟，一朵白云等等，如此想的道森意念一动狂风便呼啸而过，一同传来的还有下方的喧嚣之意。
　　“这是灵魂出窍？不对…是上帝模式。”
　　很快就反应过来的道森多了份敬畏之心，他知道这是维达利安所赐予的力量。而不是他本身就如此强大，这点必须得分清楚，不然一定会迷失在这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中。
　　“这就是以绪奥肯的全貌…”
　　暗自告诫过自己的道森随着下方喧嚣“看”了过去，浮现在意识之中的，是一座极为广袤的以正方形为基座，其上搭有一个错开的正方形，与基座组合成八芒星构造的巨大城邦。
　　在这个城邦内有很多整齐排列的居民区、法师塔，以及各种金色的线条铺盖其上。这些建筑们规规整整的连接在一起，任由原生魔法于其中流转不休，让整个城市变成一座永久持续的魔法大阵。
　　在以绪奥肯之外，还有四条延伸开来的“星芒”大道一直通向森林尽头，道森将视线锁定在来时北方，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那就去看看好了。
　　在这种想法浮现的瞬间道森意识拉伸开来，他仿佛变成了一道光，在顷刻间略过山川大地、江河湖海停留在一处熟悉的地界——瑟姆塔尔。
　　原来如此，怪不得所有的育恩塔尔都会集合在维达利安之下。
　　这并不单单是防止学徒失控的措施，而是在预防接下来的暴走。
　　因为接受受维达利安试炼的学徒，并不是靠言语来明白最终之战的谎言，而是靠自己的意识去“看”到真实外界，这种冲击可是直接对应世界观的，不可谓不大。
　　但这对道森来说没什么，他本就是外界之人，意念一动便飞跃瑟姆塔尔这座边境郡县来到外界，并不断的向着北边移动。
　　几个眨眼的功夫道森便穿过恕瑞玛东部密林，来到连接两个大陆的东西海道，同时一丝疲惫缠上道森意识。看来这种上帝模式对精力的消耗有点大，自己终究无法看遍全世界的风景。
　　那要去看看吗？
　　迟疑片刻的道森还是没有忍住心中悸动，将意识又一次拉伸成光飞跃过烁银山脉，在一处白雪纷飞的海港小镇上空停下。
　　“呼呼、呼呼…”
　　控制不住的紧张情绪涌上道森意识，看着那座在风雪中冒着滚滚白烟的多恩堡，他便莫名的想要流泪。于是鹅毛大雪取代眼泪，纷纷扬扬洒落那座安详静谧的城堡。
　　道森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归来，他有些贪心的将俯瞰拉近，却不小心带起一阵狂风吹得窗子半染冰霜。
　　不好，这下艾谱莉的工作又要增加了——吱呀！
　　在一丝愧疚浮现的瞬间，从道森离开后就被提拔为女仆长的艾谱莉从厨房内走了出来。这才短短一年不见，她的个头就长高不少，脸上的雀斑也少了许多，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有好好穿衣服吗…”
　　呢喃的艾谱莉在窗前停留片刻，目光眺望远方，话里之人说的是谁再明显不过。她手中托盘上的茶杯冒着清新宜人绿茶香味，旁边小碗内还盛着两颗香气扑鼻的茶叶蛋，让窗外的道森心中暖洋洋的，于是刹那间外界风停、雪止。
　　“道森勋爵…”
　　似乎察觉什么的艾谱莉打开窗子，从窗子上落下的雪花轻轻飘落下来，落在道森离家前恶趣味似改短的女仆装裙摆上。
　　“错觉吗…”
　　举目四望的艾谱莉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捏了一片雪花，眼中浮现一丝惊讶…雪竟然是暖洋洋的，这难道是魔法吗？
　　哗啦…！
　　猛然拉上窗子的艾谱莉放下托盘，提起裙摆快速穿过走廊，直奔父亲的书房而去。
　　“搞砸了啊…”
　　道森知道艾谱莉起了疑心，毕竟雪花变暖只能用魔法解释，为了不继续给家里人找麻烦，他只能让自己的意识远离城堡，然后尽量稳住心中涌现的情绪，默默等了片刻。
　　吱呀——！
　　果不其然一身银甲的父亲第一时间迈出大门，手中早已出鞘的阔剑擦得逞亮，倒映出他坚毅而凝重的面容。正在周围巡逻的士兵们也迅速集结而来，一队接一队的很快将整个城堡围住，全部都杀气腾腾的好不吓人。
　　“年轻了不少啊…”
　　远远看着父亲的道森顿时放心许多，下一刻婴儿的响亮啼哭声从门后响起，许久不见的母亲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出现。
　　“黛娜，跟紧我…全体都有，拱卫阵型！”
　　“尼尔大人，夫人…温蒂大小姐的替换衣物、玩具、尿布我拿来了！”
　　“胡闹，这时候还要这些干嘛…艾谱莉，去紧急避难！”
　　话虽如此但尼尔的眼中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喜意，作为一个父亲，他自然不愿女儿有任何生活上的不便。不用多说就有亲卫上前接过艾谱莉带来的大包小包，作为始作俑者的道森这才意识到不妥，父亲的实力可是钻石级。
　　就算刚才的行为被认为有法师入侵，那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的要动员整个多恩堡，甚至要带着母亲和妹妹马上离开。
　　如果真有敌人，这种情况反而会惹得对方有攻击目标，久经战阵的父亲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说，这是在主动做诱饵？！


第585章 上帝模式（中）

　　那又是什么敌人能让父亲如此郑重其事的做诱饵？
　　这种整个多恩堡呈惊弓之鸟的情形，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是持续了一段时间，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士兵赶来…那是副官林恩？！
　　将意识发散开来的道森捕捉到远方街景，一马当先的林恩身后跟着一小队戴着面带半截面具，身着黑袍的禁魔使…不对，现在应该叫守护使团了。
　　叮叮、叮叮…！
　　没等道森弄明白为何会这样，多恩堡上的大钟就响起急促钟声。警戒之音荡开的那一刻，街道上的居民们便匆匆返回屋内，脸上的不安溢于言表，还有许多小声交谈陆续响起。
　　“那些该死的野蛮人…”
　　“可恶的塞拉斯，竟然恩将仇报！”
　　“难道飞翼保护神真的遗弃了我们吗…求求您，降下神罚惩戒罪人吧！”
　　将这些声音统统收集起来的道森意识又沉重许多，但他还是很快弄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原来是塞拉斯这个反骨仔又一次在兴风作浪。
　　塞拉斯是什么时间离开德玛西亚的道森不清楚，但他知道这家伙是10天前出现的。
　　而且还带着“凛冬之爪”部落的战士，绕开了边境的弗雷尔卓德战线，攻占了西北方的福斯拜罗。并此为据点直冲连结北方战线的后方根据地密银城，同时弗雷尔卓德战线的凛冬之爪主力猛攻上来，企图让密银城孤立无援。
　　幸好盖伦和拉克丝两兄妹顽强抵抗，甚至将加里奥召唤而来，才打退了这次突袭。在这之后塞拉斯分兵多股长驱直入德玛西亚境内，趁着冬季时天寒地冻调兵不便，对周围的城镇、村庄大肆烧杀抢掠。
　　据凛冬之爪的俘虏述说，是因为凛冬之爪几个月前取得了一次大胜，吸收了数十个部落氏族力量。因此急缺大量武器、粮食，其战母“北地之怒-瑟庄妮”为了解决这问题，便率领数千名“血战士”，狂战士，猛犸骑兵以及冰裔大举进犯德玛西亚边境线。
　　其中一股名为“海狼”的部落，从沿着境内的大海来到多恩霍尔德附近作乱。不算这一次，多恩堡已经受到了两次对方派人刺杀了。
　　下令之人则是与道森有过一面之缘的艾拉，她在挑战中打败了自己的母亲，率领整个部落投奔了凛冬之爪，以此来向自己的家族复仇。
　　当初自己被马丁拐走见到艾拉，进而魔法体质暴走，杀死了艾拉母亲的两个血盟，也就是她视为父亲教导她长大的男人。当初这女人就以三姐妹的名义起誓要杀了自己，而他则是回敬要让海狼部落血债血偿。
　　“是时候了…”
　　从各种声音中将信息收集完毕的道森不动则已，一动就招来漫天黑云，黑压压的铺天盖地，电闪雷鸣顷刻间响彻天穹——轰隆！
　　在维达利安的无穷伟力加持下，第一道闪电落在多恩堡的南侧，借着皑皑白雪趴在民居顶部观察多恩堡的两个男人，连一丝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为灰烬。
　　诡异的是这道闪电并没引起任何大火，就连民居的建筑都没有受到哪怕一丝损伤。作为代价道森意识再度沉重一分，可仍旧无法让他心中涌现的怒气平息半分——轰隆、轰隆隆！
　　就如同降世神罚般，从天而降的闪电一道接一道络绎不绝，那些用尽手段潜入城内的海狼之人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肃清。
　　“道森，是你吗？！”
　　正带着妻女奔走在主街上的尼尔突然停下，眼睛直勾勾盯着上方电走龙蛇的黑沉天穹。
　　“温蒂，真乖…你是知道哥哥在保护你吗？”
　　黛娜早有所料的轻捏了女儿小脸，小家伙“咯咯、咯咯”的笑着，因乌云而聚的风雪就如同有生命般避开了她们周围。
　　“尼尔大人，黛娜夫人…道森勋爵的最近消息可是在比尔吉沃特，这很有可能是那些失者熊灵怪物招来的雷电。”
　　出于谨慎的林恩和守护使团交流片刻，说出他们的担忧。尼尔却马上收回目光，还不忘随手将头盔取下，一拎缰绳让战马转回来时方向：“收队，回多恩堡。”
　　“儿子，看…这是你的妹妹，温蒂。”
　　黛娜将怀中襁褓高高举起，随即一阵暖风拂过，带着春的芬芳让小家伙那对漆黑的大眼睛连眨几下，咯咯、咯咯的笑得更欢快了。
　　“臭小子，今年能到家吗？”
　　“他说不行啊…”
　　“那明年呢？”
　　“亲爱的，他说一定。”
　　“好，记得提前通知我们…还有，给老子杀光城外的那些混蛋。”
　　并马而行的夫妻一人一句的说着，搞得周围的护卫们都是一脸茫然，尤其是守卫使团的法师们，他们根本就没捕捉到任何魔法波动。
　　要不是那些天上那些正飞速退却的漆黑雷云，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是那位德玛西亚之刃做的…毕竟这种随心所欲控制天象的力量，已经是属于神明的范畴了。
　　“嗯，一定。”
　　用意念与父母交谈片刻的道森，带着漫天雷云锁定多恩霍尔德东北侧的绵云森林。
　　城内的惊天异变，早就让在此处藏身的海狼部落惊惧连连——吼！
　　就在敌人们企图四散开来时，一声怒吼直冲天穹，让正翻滚不休的乌云都因此一凝，就连道森的意识都恍惚片刻。
　　等道森反应过来时，他费了好大力气聚集而来的雷云就此逸散开来。
　　下方一片雪白的密林内走出一些摇摇晃晃的人类，皮肤上染满褐色鲜血，身上的头发被不知是什么的棕色污垢黏连在一起，有的什么也没穿，有的披着熊皮或者干脆是一块破布，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
　　这就是所谓的失者，一种受弗雷尔卓德传说中“雷霆咆哮-沃利贝尔”驱使的由人类堕化，接受其力量赐予后的“熊人族”，当年道森的祖先就用银翼斩杀了来袭的大量失者。
　　吼——！
　　狂吼的声音又一次浮现，与世界融为一体的道森，这一次听出其中的愤怒与杀意…在掌控着雷霆的熊人们面前使用雷电，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莫大的挑衅。
　　“尘归尘，土归土吧。”
　　道森意念一动，因乌云散去而归来的阳光便沸腾了。转瞬间就扭曲出无数气浪笼罩森林，那些正企图攻向多恩霍尔德的熊人们身上冒出滚滚黑雾，很快一个接一个的随之融化开来消亡。
　　只有一个熊人幸免遇难，在炽烈而圣洁的阳光身形猛得一缩，然后剧烈的膨胀开来，带起一声直入灵魂的狂乱咆哮——吼！！！


第586章 上帝模式（下）

　　吼——！
　　抵抗了道森光魔法的熊人在怒吼中完成形态转换，变成一只高达十多米的庞大熊类怪物，或者说是熊类和其他生物的怪异混合体。
　　就像怪诞传说中描写的那样，在它本该是熊首的地方是一颗腐坏的鹿型头骨，周围还垫着一圈乌黑的鬓毛，随着它眼中燃烧着的蓝色火焰起伏不定——吼！
　　也许是看到周围同伴们的死伤惨重，怪物发出满是悲鸣的吼叫。在那张血盆大口内，道森却看到一个只有半张脸的孩童面孔，分不清是男是女，以至于他的意识都因此一顿。
　　呕啊——！
　　在道森想明白这个孩童不是被吃下去的，只是一个从天生的兽灵行者变成熊人族时，只有半张脸的孩童发出渗人的呕吐声，从满是粘稠液体的嘴巴内喷出极为污秽的棕色粘液，挡住了四面八方而来的炽烈光明。
　　“…”
　　莫名的道森心中涌起一股悲呛，他这一生…不对，是他从沉睡中醒来的这两年多来，杀过的人已经是数以千计了，可唯独没有主动杀死过一个孩童。
　　哪怕他“看”到的这个孩童有小山般的庞大躯体，全身上下只有半张脸能够看出一丝原本面貌，是个连自我的意识都没有的行尸走肉。
　　“哎…安息吧。”
　　道森的幽幽长叹化招来无尽黑暗，先前还晴空万里的世界陡然间转为黑夜，下方的怪物孩童感受到致命威胁，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连连哀叫怒吼，拍出硕大的手掌将森林砸得烟尘四起，却依旧找不到攻击自己的敌人。
　　只能任由道森招来的黑暗将他笼罩，慢慢变得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合拢大嘴，在弥漫翻滚的黑雾中逐渐隐没不见，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对于想要威胁自己家人的敌人，道森并不介意化身嗜血修罗将他们的存在抹杀——咔擦、咔擦！
　　在骤起扩散开来的冰霜之中，那些放出熊人族打头阵，自身却藏在山壁岩洞内的敌人们，连外出确认战况的机会都没有，就在道森上帝模式的进攻下快速失去生命。
　　“冲、冲、冲！”
　　“该死的混蛋，滚出来…”
　　“来啊，杀了老子！！！”
　　在弗雷尔卓德被冻死毫无疑问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是以幸存的狂战士、冰裔一窝蜂似的从洞内冲了出来，道森意念一转便降下漫天熔岩火雨。
　　扑哧、扑哧——！
　　在这冰火两重天的夹击下敌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到死也没有找出敌人在哪儿，只能不甘的怒吼着，哀鸣着化为灰烬。
　　“不，不可能，不…不！”
　　片刻之后才姗姗来迟的艾拉发型依旧是脏辫儿，体型却从以往的娇小变得强壮许多，手中那柄湛蓝短斧透着凛冽寒意，散发着晶莹透亮的光芒，试图对敌人来上致命一击，可敌人在哪儿？！
　　她从未想过熊人族会死的如此快，也没想到敌人的魔法会如此可怕，他们连让对方现身都做不到就全死了…啵！
　　某种气泡碎裂的声音兀地响起，在光与影的扭曲交错中，道森以海市蜃楼的形式出现。但却不是如今的形象，而是两人最初见面时的模样。
　　“原、来、是、你…嘎吱！”
　　狠狠咬破嘴唇的艾拉怒目圆瞪，任由鲜血顺着下巴流向脖颈，将身上的毛皮、盔甲染成刺目猩红。同时一股悲壮的决意散发开来…她不会后悔来攻击多恩霍尔德，更不会后悔族人死去，她只是不甘，不甘心死在这里！
　　“艾拉，该兑现我当年所说的话了。”
　　道森一开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里面没有一丝喜怒哀乐，就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哈哈哈…成王败寇而已，海狼部落从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放声大笑的艾拉“唰”的一下冲了上来，手中臻冰短斧干净利落砍在道森虚影上，却被一股凝滞的水波黏住，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让武器有一丝动弹。
　　“你个混蛋，给我出来！”
　　“你这鬼样子算什么？！”
　　“别小看人啊，出来、出来…！！！”
　　取不回武器的艾拉开始对着道森虚影拳打脚踢，很快整个身体就被固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可她还是歇斯底里的叫着，让体内的寒意散向四周，企图找出道森本体所在。
　　“你知道吗，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伸出手的道森一把抓住艾拉脑袋，随手一拽就将她的灵魂从体内扯了出来。没等她想明白这是为什么，道森就主动解释起来：“你知道有一种叫做“傀儡术”的黑魔法吗？”
　　“不——!”
　　在随处可见黑魔法的弗雷尔卓德，艾拉如何不清楚这是什么。只要一想到接下来自己会变成对方言听计从的傀儡，她就觉得屈辱万分，可在绝对的力量下哪怕是挣扎也是没用，下个瞬间她的灵魂就失去意识沉睡起来。
　　“婕拉…”
　　傀儡术道森当然不会，就算是会手边也没施法所用的魔法材料，可是他和婕拉签订了共存的灵魂契约，彼此共享着一部分灵魂。自然可以让婕拉通过寄生吞噬其灵魂的一切，再鸠占鹊巢的成为艾拉。
　　“这不在我们的约定范围内。”
　　被指使这样做的婕拉意识发出抗议，道森虚影的表情一丝不变：“少来了，这次维达利安所赐予的奥秘…对你们来说好处有多大？我本可以让你们沉睡下去一无所获的，就是现在，我也能抹去你得来的这部分记忆。”
　　“…”
　　婕拉也没想到人类的圣物竟有如此伟力，这也的确不在他们所签订的契约范围内。为了不失去这部分记忆，婕拉只能选择妥协：“好，就按照你说的做…然后呢？”
　　“控制艾拉与她的同伴们汇合，直到杀退或者杀死入侵德玛西亚境内的凛冬之爪。”
　　道森也不奢望婕拉能追杀到弗雷尔卓德去，毕竟那里终年冰天雪地，对婕拉这种植物共生体来说是等同于禁区。
　　“如你所愿。”
　　“我来帮你凝聚实体。”
　　“不必。”
　　和道森同享维达利安力量的婕拉，从他的虚影上分离出一个虚幻花苞，在借由周围植物迅速生成实体扎入艾拉的灵魂与身体，迅速将其转化为婕拉意识体的一员！


第587章 元初交汇

　　“可惜…”
　　目送艾拉这唯一的幸存者消失不见之际，道森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混沌起来，有些难以为继的感觉。
　　这毕竟不是自身力量，他就像一个手持巨锤的孩童，在不挥动锤子时还能绕着世界转转圈什么的，一旦拿起锤子便会快速的消耗精力。
　　道森并不痴迷先前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他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多看看父母，不能将意识带到雄都看看曾有一纸婚约的菲奥娜、有着授业之恩的赵信，如今贵为君主的嘉文等等亲人朋友。
　　还有正在密银城与凛冬之爪交战的，那个自己许诺要娶她的少女。塞拉斯的再次反叛对拉克丝来说恐怕是个沉重的打击，毕竟她相信过这个男人会改邪归正，但却又一次遭到了背叛。
　　以拉克丝的善良与坚持，这一次她给塞拉斯的是救赎还是审判？
　　没关系，等以绪塔尔这边诸事告一段落他会回来的…不管拉克丝如何选择，等到那天道森一定会将这反骨仔亲手送进地狱，不，要将他的灵魂一同抹去，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兴风作浪！
　　将这份遗憾缓缓平复的道森意识转向沉寂，周围的风景如倒带般变得模糊起来，风儿、气味、声音随之凝滞，本该因意识回归身体而来的心跳声、呼吸却没出现。
　　不对，这是哪里？
　　等道森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意识回归时，一处满是洁白，白得炫目的冰雪世界铺展开来，他昏昏沉沉的意识在无穷无尽的原生魔法下极速恢复开来。
　　明明这片冰天雪地什么都没有…不明白为何如此的道森将意识发散到极限，才看到那些隐藏在这白茫茫景色之后，以线构织的元素洪流形成一个有着万千斑斓，深邃无比的巨大漩涡。
　　先前维达利安垂下的那千条万绪，与这些极光线条汇聚而成的漩涡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里是便是元初公理交汇之处，是以绪塔尔人千百年来追寻的公理根源，亦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魔法复苏的源头。
　　如果将整个符文世界比做人类的话，那此地便是象征着此人活着的“呼吸”，那在这呼吸背后的会是什么？
　　当这个危险的想法浮现时，理智与感性就都被道森抛之脑后，在欲望的本能驱使下，将整个意识一头扎进那深邃无比的漩涡之中。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注定没有人能回答道森，在他将全部意识投入世界的“呼吸”那一刻，就注定了结果如此。
　　因为这的确是世界的呼吸，就像人类吸入氧气，排出二氧化碳那般。世界也在这样做，只不过对它来说氧气指的是浩瀚星空内的能量，排出的二氧化碳则是自身产生的废弃物。
　　而他这个妄图一窥世界本源，或者说污染这处纯净之地的家伙自然会被当成废弃物放逐出世界，变成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算了，这些并不重要…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在这个没有记忆，没有空间，没有时间，甚至连活着与死亡都无法明确的地方，道森的意识渐渐沉寂下去，这种久违的虚无才是他的归处——嗡！
　　在道森意识归于虚无的那一刻，作为意识共同体的婕拉站了出来，于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在这种与虚无截然相反的真实律动内有时间、有光、有四季变换，有日月交替，还有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我是虚空…不，我是道森。
　　没想到虚空力量会此时发难的道森彻底醒悟开来，不需要任何交谈，与他签订共存契约的婕拉就共享了他此时的境地…受到世界意志的放逐，和维达利安之间的联系只有若若隐若无的一丝连接，处于一种既生非生，既死非死的状态。
　　如果不能在这个连接断开前回去，那他留在以绪奥肯的身体就是一具空壳，如果能回去的话…那他就能理解世界一部分的规则运转，在元素之道上完成一次质变。
　　可是该如何回去呢？
　　毫无疑问维达利安就是仿照此地而建的，或者说它当初就建立的时候，以绪奥肯还是元初公理交汇之处。但随着漫长时间的变换，人类无休止的榨取世界本源，世界意志出于本能放弃了这个地方。
　　于是世界符文开始大量出现！
　　就像贾克斯老师曾经说的那样，魔法被消耗的越多世界符文生成的越快，毫无疑问这是来自世界的恶意，也可以说是求生本能。
　　在这种本能的驱使下，人类开始使用世界符文相互攻击，杀戮，人口数量因此锐减。与此同时因为凝聚了太多世界符文的缘故，世界上的元素大范围消退，法师数量因此减少，整个世界因此得以休养生息。
　　休养生息便代表着符文战争的结束，在这个过程中世界会重新蕴育另一个元初公理交汇之所，也就是他刚才见过的那片冰天雪地…地点应该是弗雷尔卓德的某一处。
　　如此看来，怪不得从古至今没有任何星灵染指世界符文的传闻与事实，这种一旦掌握便能与神明比肩的强大力量，按道理来说星界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以前这个问题道森怎么都想不通，如今明白了…星灵们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这可是世界充满恶意的报复，古往今来的历史已经证明得很清楚了，凡是企图利用世界符文来实现野心的家伙，最后的下场都无一例外是毁灭。
　　毕竟星灵再强大，也比不上代表世界意志的世界符文，就算是他们染指这种力量，也会在世界的恶意下迎来毁灭。
　　还有一点，这样就能解释维达利安为何能将魔法变成实体了，也能明白它被建造的初衷是什么——以人为的力量来解析世界符文的生成过程，并且创造符文，进而掌握世间至理！
　　创造了维达利安的以绪塔尔人祖先，竟然妄图以非神之躯上达天意，真是狂妄到了极点…又让人忍不住心血澎湃！
　　这才是一个真正法师的追求，法师就应该怀着孜孜不倦的谦卑精神，用狂妄无边的态度去寻找世间至理！
　　所以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588章 星空异变

　　朝闻道，夕死可矣。
　　在领略到维达利安的创造初衷，明白以绪塔尔先人们对世界的探索精神是何等狂妄，明悟了自己已然站在巨人肩膀上看世界的道森，毅然决然的燃烧了整个意识。
　　准确点来说，是将先前在元初公理交汇处恢复的精力，全部投入在与意识相连的维达利安上，让这跟承载在他最后回归希望的线凝实一分。
　　于是与他共存的婕拉断开连接，自主的抿灭了这份意识…毕竟他们所签订的契约是共存，而不是共生。
　　作为共存的一员，共享一个整体意识的植物共同体，婕拉不会陪着道森一起发疯似的燃烧自己…因为这样做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她必须保证还在世界之内的那部分意识不受影响。
　　对此道森没有一丝动摇，他很清楚这样回不去，甚至要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形神俱灭，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嘣！！！
　　当这如同断弦的声音响彻道森意识时，如婕拉判断的那样他与维达利安最后的连接断开，铺天盖地的虚无又一次归来。
　　但这一次不是虚空作祟，而是一种理所应当的破灭。
　　失败了…可惜。
　　道森最后的搏命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掀起，可他意外的没有太多悔恨，只有有些不甘没能一窥明明触手可及，却有咫尺天涯的世间至理——嗡！
　　在道森意识即将归于虚无的那一刻，一抹璀璨的星芒穿透虚无，犹如一颗托着躁动尾焰的彗星带来崭新昂扬生机！
　　连接到了，连接到了…自己做到了，他用最后的倔强召出了正在以绪奥肯身体内沉睡的银熠！
　　这也是道森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既然被世界放逐，靠着维达利安的力量也回不去，那倒不如拼一把。尝试依靠自己曾经积累下来的底蕴，靠着那枚能让塔里克这星灵都目瞪口呆的银熠来召回自己！
　　银熠初成之时，远在九天之外的天空可是的确有着回应的！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道森设想的那样，银熠的出现就如同星星之火，转瞬间就点亮浩瀚无垠的星空，引得星空之内的无数星光为之颤动，泛滥，甚至为之颠倒！
　　卧槽——！
　　从困境到奋起一搏，再从不甘绝望到满怀希望，整个人心情如坐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的道森，意识所看到的这一幕让他再也想不到其他词语的来形容自己心情。
　　但卧槽并不是终点，紧随其后发生的事情让他已然惊讶到无以复加——在群星闪烁过后，他看到星辰汇聚而来的庞然风暴，其中挟带着的浩荡天岚化为一个伟岸形体，蜿蜿蜒蜒从星空深处而来，浩然壮丽的龙首之上戴着一顶华美异常的星瑰之冠，其一举一动都带着万千华光、无穷伟力。
　　星宿的光华在他体内卷曲蔓延，新生的星辰在他周遭盘旋往复，漫天群星在他前行的路上排列成串，犹如恭迎帝王的臣子般虔诚顺服！！！
　　瑟缩、崇拜，惊叹…人之常态，概莫能外。
　　这句耳熟能详的悠悠之语涌上道森心头，让他明悟来者身份——“铸星龙王-奥瑞利安·索尔”。
　　曾经见过的火焰巨龙伊瓦，在奥瑞利安那游曳星空，群星拱卫的浩大绵延身躯之前，可怜的像个长着翅膀的小虫子，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可比性…只有这样的生物，不。
　　应该是只有这般伟大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巨龙，有资格被称之为龙王。
　　就在道森沉浸在龙王的出行时的浩大场面时，本该远在天边的奥瑞利安，却在下一刻出现在近前，抬起左侧的擎天巨爪将他一把抓在掌心，拢于那对湛蓝如星的明亮眼眸前，传来深远而悠扬的声音：“孩子，群星都在为你的新生而欢呼…为何不再高兴一点呢？”
　　孩子是什么鬼？
　　不明所以的道森就此愣住，话说自己如今的状态不应该只是个意识体吗？
　　为何龙王会将自己拿捏起来，还十分亲切的称之为“孩子”，甚至让自己心中莫名有种血脉相连的亲昵感…不对，为什么对方瞳孔内倒映出来的，会是一颗如玻璃球似的发光小球？
　　这就是我？我变成了银熠？！
　　有了一丝恍然的道森心念一动，奥瑞利安眼中的小球就颤动起来，并散发出如皎月般的明亮星辉，周围那些星辰齐齐一暗，将他衬托的更加耀眼。
　　“孩子，你病了。”
　　金色指尖微动的奥瑞利安，没等道森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将他抽了出来。下个瞬间他的意志凝聚成形，变成原来的人类模样，但体积却如尘埃般渺小。
　　之所以清楚自己的渺小，是因为有了对比…龙王单爪握住散发着星辉的银熠，而他则是站在银熠之上，连其万分之一都没有，就连对方的那只眼睛他都看不到全貌！
　　“嗯？”
　　惊咦一声的龙王似乎生气了，这并不是杀意，而是很单一却纯粹的威严，在这种威严的气势下道森甚至连形体都维持不住的溃散开来。
　　如果蚂蚁也能如人类一般有思想的话，那他此时就是蚂蚁，是被龙王这个“人类”随意碾死也不会有任何在意的渺小存在。
　　他们彼此间的差距已经无法用力量形容了，而是在生命层次上有这天壤之别的差距。原来龙王亲切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银熠…嗡！
　　就在道森差点儿被这声惊咦毁灭时，龙王掌心的银熠骤然变得通红无比，竟是传来一股要自我毁灭的强烈意志。
　　“巨神之人？不对，是这个渺小的凡人…创造了你。”
　　再次传来意念的龙王止住怒气，道森正溃散的意识才慢慢聚拢成形，很难想象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差点儿形神俱灭，而且连任何反抗能力都没有。
　　自问自答的奥瑞利安根本就懒得理会道森，他的声音也是通过银熠道森才听到的，很显然自己被彻底无视了。
　　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道森不会关注一只蚂蚁，龙王自然也不会关注如蚂蚁般的他。
　　这种无力感让道森很老实的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在这种“举手摘星辰”的恐怖存在面前，什么也不做是最好的选择。然后等，等龙王弄明白心中的疑问后，说不定自己就能回归符文大地了。
　　当然，到时候银熠可能就远离自己而去了。
　　如果说先前还无法确定的话，但刚才银熠的表现就让道森确认了。塔里克传授给自己的铸星之道，就是在模仿龙王的威能，或者是借助他的威能，因为他头上的那顶璀璨星冠。


第589章 傲慢的本钱

　　龙王头顶的璀璨星冠是如何来的，道森不知道。
　　但道森在上面察觉了一些熟悉的气息，有凯尔的、莫甘娜的，还有塔里克，这三位星灵的意志有一部分就聚集在星冠之上，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道森认不出来的强大气息。
　　与其说这顶星冠是装饰品，倒不如说是巨神用来监视龙王的工具。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自己是龙王的话，绝不可能让比自己弱小太多的生物在自己头上盘踞…可事实是星灵们的意志的确骑在龙王头上作威作福，这是为什么？
　　“凡人，看。”
　　突然出声的龙王点来金色指尖，下个瞬间道森就如他所说的那样，看到如众星拱月般降临的龙王，在一群陌生的人类…或者说是有着人类模样，却个个拥有着神性的星灵们面前降临。
　　然后这些高高在上的巨神们，在龙王浩瀚的威严下虔心伏倒，敬奉他为奥瑞利安·瑞尔，并送上来那顶星光蕴育，看起来华贵万分的星冠，被巨神一族尊称为王。
　　在这之后时光流转不休，对龙王毕恭毕敬的巨神们向他讨教了许许多多关于星空的至理，甚至连巨神峰上的星界都是在他的指点下才诞生的。
　　直到某一天龙王厌倦了这种生活，纵身一跃离开星界之时，巨神一族的阴谋才初露狰狞。
　　他们奉上的那顶星冠根本不是什么礼物，而是巨神们利用龙王休息时的沉睡，聚集整个巨神一族的力量在星冠上做了手脚，那是一种极为恶毒的束缚。
　　可即便是这种束缚，也拿龙王本身无可奈何，只能用这顶取不下来的星冠窃取了他的部分威能，与那些他亲手创造的星辰们相连。
　　这样每当龙王企图反抗巨神一族的命令时，就会有一颗他所创造的星辰湮灭崩溃，在上面居住的万千生灵自然无法幸免的灰飞烟灭。
　　待星辰如子的龙王，也因此被迫臣服于巨神一族的掌控之中，开始为他们驱使效力…那些流转的画面到此为止，得知部分真相的道森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他能够理解巨神一族的做法，这种力量如果不能掌控的话——那就毁灭。
　　如果既不能掌控，又无法毁灭对方，那就胁迫。不管如何，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让这种无可抵御的存在有所顾忌。
　　在龙王本身看来，也许那顶星冠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的。可在道森看来，那时的巨神族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在他们对龙王的威能逐渐有了一个清晰认知后，一种本能的恐惧就出现了。
　　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下，巨神一族才会对龙王进行暗算。但另一方面又极为痴迷他的伟大。以至于连最高会议都取名为“铸星议会”，甚至是仿照他的威能创造了铸星之道，再到一年多前，由塔里克传授给自己。
　　并不是自己造出了星辰，他只是依照铸星之道的创造银熠模型。这就跟在建造房屋时，事先画的图纸一样。而龙王掌心这颗有着实体的银熠，则是依靠着星冠从他身上窃取力量，这才在星空中成型的。
　　然后依靠这种方法，道森手中的模型银熠就和星空中的银熠有了联系，让他变成了如龙王那般的创世主，与这颗新生的星辰同生同死。
　　塔里克为何会传授自己铸星之道？
　　很简单，为了在将来和龙王有交涉的可能性…或许不止他一个人被传授了铸星之道，这片星空内还有很多个成功的例子。
　　用恶意去想的话，即便有一天龙王挣脱头顶星冠，也会被这些新生的星辰绊住手脚，不能对巨神一族大开杀戒。
　　往善意的方向去想，塔里克是为了符文大陆不陷入更大的灾厄之中。一旦将来巨神一族和龙王开战，将符文大陆作为根据地的星灵们，必然会发动一切力量来反击。
　　不管塔里克传授自己铸星之道是善意还是恶意，都绕不开他想要以此方式牵制龙王的目的，那自己这个毫不知情的棋子，又该何去何从？
　　扪心自问的道森不想死，他已经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只要从这片星空回到符文大陆，实力就能取得质变。最好的选择是与龙王做交易，主动切断与银熠的联系，换取他送自己回去，还有不会随手碾死自己的承诺是最合适的。
　　可将自己当成棋子下到棋盘上的塔里克，又怎么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就算此时活着回去，日后塔里克也会找上门来，让他这背叛星界安排的家伙付出惨重代价。
　　毕竟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塔里克传授的星辰之道，铸星之道，包括他出手制止凯尔救下自己和莫甘娜都是人情，因此获益的道森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凡人，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道森所思所想的情绪变幻瞒不过龙王的眼睛，他本可以将眼中这粒好比尘埃的凡人碾成齑粉，但手中的这颗新生星辰却会一同毁灭，哪怕上面还没有诞生个体生命，可它依旧是自己的孩子。
　　“是，尊贵的奥瑞利安·瑞尔…我恳请您将我送回符文之地。”
　　道森不亢不卑的发出请求，龙王与巨神族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他这个马前小卒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巨神一方。然后艰难的渡过未来的浩劫，活上几十、几百年，等待龙王挣脱王冠挟带着滔天之怒而来时，被巨神族推上最前线挡枪。
　　前提是，如果自己能活到那时候的话…到时候，谁是棋子，谁是棋手还不好说。
　　这种想法现在不能说，说了龙王也会对此不屑一顾，因为他那极端傲慢的性格。如果不是这种傲慢，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看那些远古记忆，可以“有恃无恐”的提出要求，更不会中巨神族的暗算，毕竟实力放在那里。
　　但凡有一点堤防之心，在那漫长的时间内检查一下头顶的王冠，或者说观察一下巨神们的动态，龙王都不可能因此中招。可即便中招他本身也是安然无恙，因为他有这种傲慢的本钱。
　　“无论过去多久，你们凡人的愚昧都不会有一丝…”
　　正要将道森丢回符文大陆的龙王突然顿住，道森也顿在原地，下一刻他终于眨了一下那看不到边际的瞳孔，在无垠的星空中激起无数星光涟漪。
　　这些涟漪巧妙的避开了道森与他掌心的银熠星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片扭曲震颤的空间，看着其中缓缓浮现的身影龙目微动：“有趣…”


第590章 这才是冬天

　　与此同时，艾卡西亚。
　　“虚空第一法则…别死！”
　　紧咬牙关的卡莎如幽灵魅影般连闪几下沿着谷壁飞奔向上，其后嘶吼怪叫的虚空生物们紧随其后，每个怪物的形状都千奇百怪，绝不相同，毫无任何的审美观可言。
　　“冲啊…！”
　　第二皮肤骤然紧缩的同时，背后肩荚内充盈的紫色光弹蜂拥而出带来一连串轰鸣，借着气浪的反推力猛然振翅的卡莎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冲出峡谷。
　　“好冷——唔！”
　　好不容易摆脱怪物追杀的卡莎身体陡然一颤，受此影响的第二皮肤猛然缩紧，发出“嘎吱、嘎吱”的作响声让卡莎闷哼一声坠落在地，带出一大捧白茫茫的事物漫天飞扬。
　　“嘶啊…”
　　摔得够呛的卡莎甩甩有些发昏的脑袋，周围的刺骨寒意越发凛冽，白色面甲缓缓褪却露出她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颊…这是哪里？！
　　这里不应该是地疝附近吗？
　　地上的这些冰凉的白色的物体是什么？
　　难道是下雨了吗，天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白色的雨，太阳为什么还在？！
　　心中涌出十万个为什么的卡莎蜷起身体，她有些讨厌这些冰冷刺骨的雨，因为很给人的感觉很孤单、寂寞，会让她想起自己这十年来在虚空世界内的点点滴滴。
　　没有任何人陪伴，每天只有回忆、战斗、进食…如此反复，不对。
　　曾有一个少年与自己并肩作战，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连道别时都匆匆忙忙，可他说过会来见自己的…真的会来吗？
　　“大概…”
　　缓缓起身的卡莎脸上有了一丝红晕，第二皮肤已经适应了这些白色的雨。仰起头的卡莎瞳孔中倒映出片片晶莹剔透的白雨，在阳光下透射出迷人的光晕，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好漂亮的雨，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话说这能称之为雨吗？
　　就像是结冰一样，这些凝结的雨和虚空怪物一样，没有一片是相同的，模样千奇百怪，虽然冷冰冰的却意外地让人无法继续讨厌下去。
　　凯莎，爸爸可是见过“雪”的。
　　爸爸，什么是雪啊？
　　那是一种白色的花，会跟下雨一样从天上落下来，等将来你长大了，爸爸带你去看漂亮的雪花……啪嗒、啪嗒！
　　回忆来得有些措不及防，从脸颊上滑落的温热入地的瞬间，堆积在周围的雪花也因此多了些点点斑痕。不等卡莎去擦拭眼泪，黑色秀发就善解人意的卷动起来帮她擦去，甚至还留下一些温热的触感与贪婪。
　　第二皮肤对这种事情最为敏感，它渴望著名为心的变化，就像虚空怪物那样，每一只都有一颗跃动的心。可这颗心却空落落的，永远不会满足于吞噬的欲望，就仿佛怪物们要通过进食的方法，来了解什么是心一样。
　　“雪、雪花…原来如此，这种情况应该叫下雪，这才是冬天。”
　　和大多数的恕瑞玛人一样，只见过漫天黄沙与太阳的卡莎，从父亲每每外出归家时讲述的见闻中，结合当下的环境得出了答案——会下雪的时候，才是冬天。
　　“哼哼…没有气味。”
　　“味道呢…好咸。”
　　“就跟盐一样…这难道异变的原因？”
　　先是闻了闻，又吃了几片雪花的卡莎来到峡谷边缘，望了一眼下方紫色蕴光流转不休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虚空世界的怪物们会大量诞生，而且每一只都狂暴的多，充满了嗜血意味，以至于她不得不逃出来暂时避难。
　　突然下雪和虚空世界异变一定有什么联系，可惜的是自己这十多年间从没遇见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种问题。
　　也许等下雪结束以后，虚空世界的怪物们会安分下来——咚！
　　没给卡莎多想的机会，骤紧的心脏带着第二皮肤狂暴起来，同时传来一股可怕的悸动，就仿佛世界末日来临那般，让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飞奔起来。
　　跑、跑、必须跑，要不顾一切的离开这里…否则会死！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直觉的卡莎想要停下身体，第二皮肤却不依不挠的功率全开，带着她展翅冲向外界，下一刻异变惊起——轰隆、轰隆隆！
　　地动山摇的轰鸣突兀地到来，随之掀起的漫天黄沙掩盖地上白雪，令空中飘落的雪花失去纯白染上黄沙，从地疝深处延展开来的虚空触手一窝蜂的到来，密密麻麻的根本无法计数，其上还搭载着有无数正蠕动的虚空生物！
　　嘶嘶、嘶嘶…！
　　在虚空怪物们的吼声中，卡莎身上的第二皮肤变得越发燥热，一种油然而生的破灭感让她痛苦到无法言语，就像是遇见某种极为可怕的天敌一样，带来深沉无比的绝望。
　　跑…不能逃…快跑…为什么…必须跑…虚空也有天敌吗？
　　在本能与理智之间来回争夺身体的卡莎难过极了，她之所以不离开艾卡西亚，是因为她很清楚外界的人类不会接纳自己。
　　就算是现在逃了，这个世界上也没自己的容身之地。
　　不能逃，必须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不小心死了，那就认命吧——嗤啦！
　　无处可逃的卡莎夺回身体控制权，任由身上第二皮肤歇斯底里的刺着自己，转身开始观察虚空世界的异变。
　　“是天上吗？”
　　忍着全身针刺感的卡莎眼中疑惑更多了，暴走的虚空世界没有选择和第二皮肤一样的行为。而是将所有虚空触手瞄准天空一直向上，上面的虚空怪物们在绝望的嘶吼中被快速吸收融合，化作虚空触手继续攀升的资本，根本就没反抗的余地。
　　如果自己刚才不逃的话，恐怕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虚空世界一向是不作为的，如果不探究核心、破坏虚空环境的话，祂总是任由怪物们互相厮杀进化，从未有过这种残暴举动。
　　也许自己刚才应该逃的。
　　意识到自己没任何办法的卡莎，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下个瞬间心脏猛地一缩，在她意识陷入空白的那一刻，强夺了身体控制权的第二皮肤，带着卡莎身体开始疯狂地逃向远方——嗡！


第591章 心愿达成

　　嗡——嘭！！！
　　“唔…！”
　　当失去意识的卡莎再一次醒来时，第二皮肤暴走时刺穿的心脏也在虚空能量的补全下治愈，可她心中还是涌现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慌。
　　第二皮肤死了，她再也感觉不到那种针刺的蠕动感，那些覆盖在肌肤上的外皮开始老化脱落，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化作一捧捧紫色瘴气飘向紫光蕴育的天空，同时抽走自己的生命力。
　　“…”
　　卡莎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笑，或者两者皆有。她想过自己可能会进化成更强大的怪物，想过会被虚空怪物吃掉，或者被虚空世界回炉重造之类的可怕事情，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慢慢死去。
　　第二皮肤死了，是代替自己去死的。
　　不然自己现在就应该和那些虚空怪物们一样，悉数爆体而亡化作紫色瘴气，组成天穹上那个散发着氤氲紫芒的屏障，变成正在其上蠕动的一份子，掀起无形的涟漪一波接一波的加固着天幕。
　　嘶嘶、嘶嘶…噗通！
　　在听到这个满是威严的嘶吼声后，勉强站立的卡莎跪倒在地，占据她全部瞳孔的虚空触手扭曲摆动着分开，形成一个类似眼睛的畸形裂口，里面传来一种饥渴万分的意念。
　　噗嗤——！
　　这股意念一经出现，就将有些畸形的裂口撑得更大了，随后一只泛着紫光的巨大独眼浮现。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卡莎心中浮现一股强烈的渴望…吞了这只眼睛！
　　没有为什么，只有本能的想吃，吃了它，只要吃了它自己就能可以不死，能够活下去，变得更强！
　　嘶嘶、嘶嘶…！
　　似乎察觉了卡莎这种想法，巨大的紫色独眼上传来一股意念，听起来就像是狂笑那样，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还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绝望。
　　即便是这一丝绝望，对她来说也是铺天盖地的，以至于卡莎的意识险些崩溃。等她好不容易挺过来后，就发觉身体被一条触手卷了起来送入上空的紫色天幕，在嘎吱、嘎吱的恐怖声音中融化开来。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痛苦吧，意识逐渐泯灭的卡莎倒不觉得有多痛，反而有种暖洋洋的错觉，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那样…不对，这不是错觉。
　　精神一振的卡莎挣扎着涌了上去，本该死去的第二皮肤又活了过来，伸出大量细小的触手，如扎根一样涌进这片紫色天幕内回复起来，并推着她快速来到最上方，让卡莎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太阳竟然掉下来了！
　　带着漫无边际的炽烈之焰，将整个天穹遮蔽，掀起滚滚热浪扭曲不休，还未靠近就让笼罩艾卡西亚的紫色天幕消融开来，荡起漫天尘埃飞扬令天穹暮然一暗，露出后方的第二颗太阳！
　　“不是太阳…是星星！”
　　在看到那颗依旧高悬天空的太阳后，卡莎脸上涌起一丝羞愧，仔细想想也是，太阳怎么可能掉下来，那样整个世界岂不是都永远看不见光明了…只是一颗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而已。
　　羞愧也好，安心也罢都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是啊，这颗星星掉下来跟世界毁灭有什么区别…自己还不想死，起码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仿佛倾听到了卡莎的想法，她的眼前闪过下方的那只独眼，吸收了无数怪物的紫色天幕暴动开来，犹如飞蛾扑火般涌了上去，然后在坠落星辰的星火狂舞中化为灰烬。
　　原来如此，虚空世界之所以暴动是因为这颗星星落下来了。
　　在火焰与灰烬交织的忽明忽暗中，卡莎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这颗星星或许是被人丢下来的，专门用来毁灭艾卡西亚的虚空世界。
　　这么说来，自己的心愿达成了？
　　别死、活下去，变强…然后代替那些回不来的人，消灭虚空世界，为十年前那个还是“凯莎”的自己，为母亲，为朋友，为村子里的人，为所有被虚空所害的无辜之人讨一个公道。
　　“不管你是谁，谢谢…”
　　呢喃的卡莎挣脱紫色天幕，张开双手、睁大双眼，犹如归家的游子般冲了上去。身旁的延展开来的紫色天幕依旧在前赴后继的涌动着，试图让星辰带来的毁灭慢上一分。
　　对于虚空世界来说这也许是毁灭，可这对卡莎来说反而是解脱。
　　哪怕她一样要死在这颗看不到边际的星星之下，可卡莎知道它的坠落会湮灭这层天幕，砸向那只绝望狂笑的独眼，砸进地面深处，甚至砸得整个艾卡西亚灰飞烟灭。
　　没关系，这样最好。
　　再没有什么比这毁灭的救赎要好了。
　　如此想着的卡莎，迎着前方无尽的光明展露笑容，第二皮肤似乎也认命了，老老实实地贴在身上一动不动，一股不舍的眷恋突然涌上卡莎心头。
　　“搭档，谢谢你。”
　　合拢双手的卡莎贴在心口之上，生平第一次表达了对第二皮肤的感谢，即便她曾经对这身皮恨之入骨，咒骂连连，可终究是习惯了，习惯了在它那永不停歇的欲望中疲于奔命，顺便挣扎求生。
　　咚——！
　　心脏骤然一颤的卡莎，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以更快的速度迎上坠落星辰，却意外的没有什么灼痛之感，她看到明亮的星火旋动着，发散开来呈现出色彩缤纷的极致之光。
　　一条条，一道道泾渭分明又浑然一体不分彼此，美得让人犹如置身梦境，而且还是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美梦——嗡！！！
　　在光中消散的卡莎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星辰坠落时的那美好愿景…于是她便看到紫色天幕溃散开来，随后艾卡西亚附近的大海蒸腾出漫天白雾，无尽黄沙化为晶莹剔透的光点笼罩世间，控制着虚空世界的独眼负隅顽抗地投出一道深邃的紫色极光。
　　然后徒劳无功的被伟岸的星光灼烧殆尽，余势不减的星辰继续下落，下落，爆发出的光芒将天穹照得白茫茫的，比雪还白，比雪花还要美上无数倍。
　　真是不甘心啊，明明已经梦到了如此绝色美景，可自己却依旧不想结束这场美梦…可偏偏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想这个世界变成只有自己不存在的世界。


第592章 梦与现实

　　咚——！！！
　　让卡莎美梦中醒来的是犹如洪钟大吕，令人振聋发聩的一声巨响。是这声巨响将梦延续了下去，或许是现实？
　　卡莎也无法分辨这是梦还是现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在那里。但她还是看到一处黑白分明的世界，自身就仿佛与星辰融合为一体，狠狠地撞在黑白世界之上。
　　在这个世界里有一座高耸天穹的透明巨塔，巨塔内清晰可见成百上千定格的人类，恐惧、悲伤、绝望在人们脸上定格，似乎生前遭遇了什么莫大的恐怖。
　　这一幕卡莎还是第一次见，但她感同身受。
　　当初虚空吞噬村子时，大家的表情，包括自己都是如此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也许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吧，毕竟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不会允许自己这种怪物回归大地，这是迟来了十年的惩罚，自己理所当然的要接受…咔擦、咔擦！
　　就在卡莎认为自己要永堕地狱，接受那些不可知的可怕惩罚时，黑白世界轰然间崩裂开来。就像母亲从不让自己用手乱摸的那面镜子那样，在星星的撞击下崩出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裂缝。
　　“不！”
　　“别这样…”
　　“拜托了…！”
　　喊出声来的卡莎难过极了，她仿佛又看到那一天村子被吞没的场景。无尽的紫光延展开来，呼啸而来的漫天沙尘，崩塌陷落的大地…一切的一切都来得是那么快，快得让人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在黑暗来临前徒留满腔绝望。
　　“卡莎、卡莎！”
　　“是我，道森…”
　　“别哭了，卡莎…有我在！”
　　有几分陌生，又有几分熟悉，还有一丝别样的温暖唤醒泪流满脸的卡莎，她想要找出是谁在呼唤自己，却只看到一个混沌的世界。
　　这里没有光，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直到那唯一的色彩半蹲在自己面前。犹如初见时那样，少年的身体若隐若现泛着微微蓝光，脸上的表情充满凝重。
　　可即便如此，四目相对后的少年脸上，还是涌现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就仿佛一位怜悯他人悲苦，为世人带来救赎的圣者。
　　“我这是在做梦吗…”
　　伸出手掌的卡莎从少年身上穿了过去，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比如为了完成与自己的约定，在这一天到来的少年，与自己一同死在了星星的光辉之下。
　　这不可能，太巧合了，这一定是梦！
　　可星星都掉下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一片混沌的世界，不就是最好的好证明吗？
　　都怪我，如果当时自己没开口讲话就好了，不去渴望有人能理解自己，没有——嗡！
　　“对不起…”
　　自责的卡莎被弹开了，她徒劳无功的想要抓住这唯一的光芒，又被轻柔的涟漪推动着缓缓落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请稍等，我会为你解释一切的。”如此说的少年缓缓站了起来，身上的光芒也因此暴涨开来化作无尽光明，让这片满是混沌的世界生出无限希望。
　　在卡莎尚未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时，混沌世界便有了光明与黑暗，然后她看到了自己只有白色线条构成的身体，也怪不得她触碰不到少年的身体。
　　“还不够…”
　　呢喃的少年紧咬牙关，极为艰难的抬起了双手，于是光明与黑暗开始交错融合，以他的双臂为中心蔚蓝的光彩开始出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卡莎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看着这些蔚蓝在少年头顶形成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天空，其上甚至还生出白云朵朵，还有一丝丝微风拂过她的脸颊。
　　咚、咚、咚…！
　　突然听到剧烈心跳声的卡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变回了原本模样。第二皮肤也传来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挠得她全身上下痒痒的，竟是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咯咯、咯咯…好痒啊，别这样！”
　　在卡莎展露的笑容中，少年抬起缓缓抬起右脚，又重重的落下。在落地的那一刻仅剩不多的混沌就此逸散开来，显露出如艾卡西亚一样的荒凉大地。
　　“我还活着吗…”
　　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卡莎敛去笑容、紧紧压住心口，活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但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却让人无法相信。
　　“当然，你还活着…以后也会活得更、好！！”
　　给予她肯定的道森抬起左脚，落下的那一刻地面涌出一股又一股的冲天水流汇聚成河，让卡莎的身体陡然一缩，切实的感觉到了体内正奔流不息的血液。
　　“基兰大师，该你了！！”
　　仰面栽倒的道森对着天空大喊出声，在他落地的瞬间卡莎便迎来刺眼阳光。下意识移开目光的她，又在远方的天空看到一条浩瀚的星河铺展开来，还有一轮明月悄然出现在云间，与投射而来的阳光交织在一起，编织出多姿多彩的绚烂极光。
　　“好美…”
　　卡莎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如此景色，以至于词穷到只能发出这种廉价的感叹，“别眨眼，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瘫在地上的道森话音未落，日月共辉交织出的极光就融化来开没入大地。
　　呼——！
　　席卷而过的微风带来泥土的芬芳，数以万记的嫩芽钻出大地，犹如一股洪流浩浩荡荡而来，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为世界带来充满生命气息的花草树木。
　　“是时候了啊…”
　　自言自语的道森站起来仰望天空，卡莎却还没能从这如神明般创世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直到“咔擦”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才后知后觉的看了过去。
　　天上的日月星辰不知何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先前所见的，呈现出倒立状态碎裂开来的黑白世界。心脏骤然一紧的卡莎，又莫名放松下来，虽然发生的这一切她都无法理解，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她相信这个初见时就很奇怪，再见时犹如神明降世的少年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或许那颗从天而降的星星就是他招来的，为了拯救她所看到的这个黑白世界！


第593章 远古禁忌

　　卡莎的想法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无疑是正确的。
　　碎裂开来的黑白世界没有毁灭，而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动着转动起来，没有任何阻碍的穿过下方的蔚蓝天空，在狂风呼啸中染上原本应有的色彩。
　　最为神奇的是，那些定格其中的人类也是如此。
　　就像是有一个高明的画家在作画一样，画笔一挥人们身上就出现艳丽的服装，有了呼吸，脸上的表情也因此的松动开来。
　　“怪物、怪物出现了，救救我们…”
　　“基兰大师，您在哪里？！”
　　“艾卡西亚完了…”
　　“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啊…”
　　“错了，都错了啊！！”
　　先前还一片安宁，略有几分寂寥的世界有了额外声音。突然之间活过来的人们七嘴八舌的喊着，直到高塔入口前的人们发现了不一样的外界，才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这种情况一经出现，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让喧嚣不止的高塔迅速安静下来…嗡！
　　空无一物的高塔入口前泛起透明涟漪，随后一个发色如海，长发随风飘然的背影出现，即便看不到其容貌，卡莎还是屏住呼吸。
　　就连身上的第二皮肤都彻底安静下来，不敢有一丝的异动，因为来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太过惊人，如同星空那般浩瀚无垠。
　　“基兰大师！”
　　“您来救我们了…”
　　“这里是哪儿，我们的城市呢？”
　　高塔入口前的人群肃然片刻，人们就打破这种沉默一拥而上，但未等他们踏出高塔，名为基兰的大师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来到门口——吱呀！
　　拱形塔门合拢的那一刻，也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沙沙的声音声从旁响起。转过头的卡莎便看到踏风而来的道森，在他那略有虚幻感的脸上，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久等了，卡莎…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嗯…”
　　连连点头的卡莎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问题到了嘴边又堵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最后只能认命似的挤出一丝无奈笑容：“问题太多，还是听你说吧…道森。”
　　“光靠说的话，你可能无法理解…请先闭上眼睛。”
　　“好。”
　　“好，可以睁开了。”
　　突然从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让卡莎睁开眼睛，然后便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她看到了地疝，准确点来说是回到了峡谷边缘。
　　而且入目之处满是黄沙，不见一片雪花，自然也不会有暴走的虚空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充满荒芜与死寂。
　　“我在做梦吗？”
　　“没有，只是时间倒流了而已。”
　　“时间倒流？！”
　　道森说的每一句词语卡莎都懂，可连起来她就无法理解了，时间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是能倒流的吗？
　　“当然可以，我们回来说…请闭上眼睛。”
　　照做的卡莎忽然闻到花草树木带来的芬芳，再度睁开眼睛的她又看到那座高耸的巨塔，还有站在眼前的道森。
　　“坐吧，接下来我要说的一时半会儿可说不清楚…”
　　邀请卡莎坐下的道森，迎着她充满好奇的目光打开话匣子，将这一连串如梦似幻的事情娓娓道来，当然有一部分的真实被他隐藏了起来。
　　比如星星坠落的原因是来自于那个畅游星空，掌可握星辰的恐怖存在。
　　而龙王之所以出手将才刚刚新生、内部一片混沌，直径范围只有128公里的银熠从星空深处丢下来，是因为“时光守护者-基兰”的邀请。
　　人生最苦之事莫过于明知要失去，但是却还没发生。
　　这句话是基兰与道森见面时的第一句话，听起来有些神叨叨的，可事实却是他所说的一切都发生了。
　　比如利用名为“雪盐”的魔法材料让整个艾卡西亚地区下雪，这个材料就像强力的杀虫剂一样，能够让下方的虚空世界迅速衰败。
　　感知到危机的虚空世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祂开始暴走，构成紫色天幕来抵挡雪盐，进而引起远在九天之上的星界恐慌。
　　艾卡西亚的虚空世界暴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已经遍布整个世界的虚空区域一起暴动，让浩劫提前到来。
　　这场战斗星界还没准备好，人类也同样如此，可虚空已经准备到了末尾阶段，提前发动进攻也没什么太大问题。是以用星冠控制了龙王的星灵们，便如基兰猜想的那样发动命令，让他以雷霆之势遏制虚空世界的暴走。
　　于是银熠顺理成章的被丢了下来，但不是为了阻止虚空世界的暴动，而是为了砸向那片位于艾卡西亚中心的黑白世界。
　　这个黑白世界的来历颇为久远，其根源要追溯到艾卡西亚被瑟塔卡带军攻陷，最后一任法师王阿克扎姆死身上。
　　就像道森在持锋上看到的记忆那样，阿克扎姆的在谈判失败后的死亡，将“艾卡西亚永不为奴”的精神传给了所有的艾卡西亚人。
　　哪怕是瑟塔卡，也无法忽视他决心所带来的影响，没有按照惯例让艾卡西亚沦为战败奴隶国。而是允许其建立统辖议会，由当地杰出的法师、哲人、外来立法者共同监督。
　　这其中的立法者是古恕瑞玛帝国的官员，他们并不参与国家管理、只负责税收和军队方面的事宜。
　　简单来说就是从经济与军事物质上管制，让艾卡西亚无法反抗，以及决定是否从艾卡西亚人中…挑选出合适人选进行飞升之赐，让其拥有一名飞升者守护附属国的利益。
　　可阿克扎姆最后的话过于深刻，烙印在每个艾卡西亚人的骨子里，以至于他们虽然被迫臣服却依旧活得很骄傲。人们并没有和其他被征服的国家一样很快融入到帝国，埋下了日后的祸根。
　　这个祸根一直延续到九百年后，才因飞升之赐而爆发矛盾。
　　作为监督者的立法者们换了好几批，艾卡西亚人骨子里“永不为奴”的骄傲还是一代代传承下去，所以飞升之赐的要求一直没有得到瑟塔卡的允许。
　　可这对统辖议会来说不合理，他们已经被统治了900年，期间曾多次上书请求飞升之赐，想要有一个飞升者来保护自己的国家利益，让艾卡西亚受到制裁的经济与武力恢复，可都被拒绝了。
　　这种拒绝被看做是不公平，作为统辖议会的管理层自然认为这是一种打压，从而心生怨气，甚至影响到了下面的国民们。
　　最后积累900年的怨气终于还是爆发。
　　为了推翻古恕瑞玛帝国的统治，统辖议会开始暗中筹划，甚至推举出一名新任法师王来担任首领，直到他们找到一份极为强大的力量才发动革命，这个力量在当时被称为——远古禁忌之力。


第594章 决定性未来

　　远古禁忌之力即虚空。
　　这份力量来自于艾卡西亚的边境，一个名为“萨阿伯拉”的海港城市，因一场大规模地震而露出了地下深藏的虚空核心，当地的法师立即上报统辖议会。
　　获知此事的统辖议会转告了暗中选举的法师王，其力排众议的选择了收容，而不是消灭这份充满黑暗气息的禁忌，甚至派出了道森的老师贾克斯来做随行护卫。
　　贾克斯在当时在国内也是顶尖的武器大师、最勇猛的战士，可艾卡西亚和以绪塔尔的国情极为相似，历来皆由法师治国，战士之流地位与之相差甚远，颇有“重文轻武”的意思。
　　是以即便贾克斯在护送时知晓缘由，被这份远古禁忌之力弄得寝食难安时，在令家族蒙羞与国家复兴面前，他最终还是还是选择恪守自身职责。
　　直到贾克斯返回艾卡西亚时，统辖议会才告知他这是虚空，是一份强大到足以掀翻恕瑞玛帝国统治的力量，即便很危险。
　　随后的事情进展的理所当然，考阿利部队重建的那一刻艾卡西亚人可谓是众志成城，一夜之间就杀光恕瑞玛派遣的立法者，推翻城内的太阳圆盘，将积压数百年的怨气悉数宣泄开来。
　　起势的艾卡西亚人连战连捷，贾克斯甚至击杀了一个骄傲自大的飞升者，将对方的尸体在街道上游行示众，极大的鼓舞了艾卡西亚的士气，让人们升出一种…原来神也是能被杀死的兴奋。
　　这就跟道森当初目睹巨龙伊瓦死亡时的情绪如出一辙，经此一事的恕瑞玛帝国自然暴怒不已。
　　以天神战士的为信仰，为最强战力，为帝国支柱的女皇大笔一挥，七名天神战士就以最快的速度集结，率领大军压境，企图用最快速度将艾卡西亚的叛乱平定。
　　殊不知这一快便出了问题，亲自上阵的法师王带领的议会法师打开虚空世界的大门，自身被反噬的同时也令恕瑞玛人溃败，艾卡西亚也没能幸免，化作魑魅魍魉横行的生命绝地。
　　从这一刻开始，古恕瑞玛帝国的统治开始走下坡路。艾卡西亚带来的灾难，前后八位飞升者，数万军队的灭亡让早已平定恕瑞玛地区的瑟塔卡，都不得不御驾亲征来平息灾难。
　　灾难平息后的结果极为惨烈，瑟塔卡本人连带大半飞升战士陨落，死伤者数以万计，几乎是动用了整个恕瑞玛帝国的全部战力，才取得胜利。
　　在此期间星界全程作壁上观，黑色玫瑰一手引导艾卡西亚释放虚空的过程，这两者之间极为默契的让古恕瑞玛帝国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余力扩张领土。
　　而被世人视为始作俑者的艾卡西亚，从当时被口诛笔伐，万人唾弃，再到今天为止已然被忘却。毕竟在虚空入侵的那一刻，他们就被认为举国覆灭了，可事实是还有幸存者。
　　在虚空力量被释放出来的那一天，基兰用法师塔庇护了数千艾卡西亚人。在被虚空吞没的那一刻，掌握时间力量的基兰透支了所有力量，用奇迹将这里变成了静止的世界。
　　除基兰这个施法者以外，整个法师塔都变成了黑白世界，只有他一人能在这个异常的区域内移动。其他人只能跟石雕一样被封禁与此，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永远如此。
　　贾克斯对此报以悲观态度，他认为这是对艾卡西亚人的惩罚，要永远半死不活的承受折磨，继而独自一人踏上旅程，企图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在未来对抗虚空侵蚀，想要对此赎罪。
　　可基兰不认为如此，他认为这是统辖议会的错误。即便所有艾卡西亚人都参与了复国行动，可做决定的，隐瞒着民众放出虚空的是上层。
　　认定不知者无罪的基兰，为了解放被静止的艾卡西亚人，为了查明他自己都不知如何做到的奇迹，潜心研究数百年时间，才找到了可行的办法——用奇迹对抗奇迹。
　　黑白世界的状态是失去了时间流动，没有时间就不会形成任何行动，也构不成任何结果，无论在内部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明白了这一事实的基兰，将目光放到了外界。
　　可一般的方法别说是撼动了这片区域了，任何外来力量在靠近的瞬间，都会在虚无的时间下消散，除非这种力量能持续成百上年而不消散。
　　没人能做到这一点，艾卡西亚地下的虚空世界，也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个魔法阵出现，更何况还有星界在时刻监控着此地。
　　于是道森就被注意到了，从贾克斯在猩红之月那天离去回到艾卡西亚时，作为唯一朋友的传人，基兰自然会帮忙保驾护航。
　　只不过这个方法和寻常不同，掌控着时间力量的基兰可以因此推断出道森的很多未来。其中一个决定性的未来，便是他心血来潮要创造银熠的那一天。
　　一个初学铸星之道的年轻人，即便这个秘法来自星界，还是由塔里克这一正统星灵传授，又怎么可能仅仅几天就一次性成功。是基兰暗中使用了时间的力量，回溯了一次又一次的那一天，并针对他自身只回溯记忆，保留身体习惯。
　　在这种近乎奇迹的力量下，身体形成习惯的道森才能一次性成功，甚至于连莫甘娜、塔里克这两位星灵都没能察觉时间的变动。
　　第二个决定性未来，来自于见到老法师瑞兹的那一天。只不过老法师身上有一枚世界符文，不管他愿意与否，在世界符文的加持下时间都不会影响到他。
　　在这时基兰主动出面和他交谈，用贾克斯曾拱手送上世界符文的情分、虚空的危害说服了瑞兹，两人联合与他演了一场戏。
　　气人的是，这场戏还有友情提示…魔法渴望被使用，找到属于你的那颗星。
　　这就是老法师当初说话时埋下的伏笔，是日后道森“心血来潮”创造银熠星辰的决定性引导。在做出引导后，瑞兹检查了道森身上的随身物品，也察觉了莫甘娜留在银翼长剑上的虚空力量，用身后的卷轴，那个从世界符文上得来的根源性符文融合了虚空，让他拥有了净化力量。
　　第三个决定性未来，在于恕瑞玛水晶代表的壳人族，银熠的假体就是由水晶做成的，所以银熠能够连接到这个梦境，为加快星辰的成形起了决定性作用。
　　第四个决定性的未来，来自于卡蜜尔送来的持锋。持锋的出现引出瑟塔卡的意志，祖安的地下迷宫，让他见到了卡里坎，得到了涤魂水。
　　这下便从根本上杜绝了他堕落的可能性，然后是第五个决定性未来——被雷克塞重创的那一刻，道森感觉到了时间与空间的力量。
　　基兰没在上面动手脚，那是雷克塞的自身的进化结果。艾克塞这一族群，被虚空世界创造出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打破虚空与符文大陆的破界专用怪物，能够影响到时空并不稀奇。
　　基兰只影响了道森当场陨落的那一幕，扭转了他必死的局面，还很贴心的引导墨菲特来做后续保障。
　　以基兰的力量，明明可以避免他身受重创，可他还是做了这一选择，因为还有第六个决定性未来。
　　即受伤后取消暗影岛之行，前往以绪塔尔的决定。
　　在这个决定中婕拉附身悠米，再到他与婕拉对战被寄生，去见俄洛伊，决定去以绪塔尔都是基兰引导的结果。
　　在这个结果下，道森不出意外来到以绪奥肯，站在了维达利安下方，在弗雷尔卓德内寻找到元初公理交汇之处，又在基兰的力量下看到根源性入口，再到被世界当做污染放逐到星空之内。
　　在这一环扣一环的引导中，龙王这个基兰无法影响，也影响不到的存在因为铸星之道而来。
　　这也是基兰所需的奇迹。
　　一颗可以承受时间侵蚀，历经千百年也不会有一丝褪色，又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冲击力量，足以从外界打破黑白世界的星星，再也没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毕竟从塔里克决定传授道森铸星之道时，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出现的基兰和龙王做了交易，由他来故意引动虚空世界的暴走，恐慌的星界必然会让龙王出手来平息灾难。
　　投掷星辰的龙王得到一个约定，银熠永远不会成为巨神的威胁，基兰获得了拯救艾卡西亚人的机会。
　　而从头到尾被当做工具人的道森，也是收获颇丰。
　　净化力量被用来附着在从天而降的银熠之上，保证虚空世界的暴走无法影响到星辰下落。
　　涤魂水带来的效用，让他不会迷失在虚空核心的独眼之下，足以确保银熠可以精准的砸到黑白世界上。
　　在黑白世界经历了这种剧烈冲击后，与壳人族连接梦境相连，熟知符文大地的银熠有了成为类似于班德尔城那种灵界的资格。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班德尔城的前身就是如此来的。
　　龙王第一次在符文之地出手在巨神峰下，也是卡里坎说的第一次虚空入侵。他使用聚星之力形成星辰雏形砸上虚空入口，在剧烈的冲击下天摇地动，周围的一切都被融化并由星辰吸纳，从而诞生了班德尔城这个与符文大地相连的特殊小世界。
　　这一次有所不同，艾卡西亚区域内的所有事物，早就被虚空吃得一干二净。可好在银熠是直接成型的，在接触黑白世界的刹那受到时间侵蚀，从而快速成长。
　　简单来说，银熠在于黑白世界相撞的那一刻，自身就渡过了相当于上千年的时间，从而被符文世界的运转规则承认，然后他们借由龙王的力量来“开天辟地”，成为符文大陆内的第二个小世界。
　　婕拉这个植物顶端的女王，也被基兰用来打工了。他承诺婕拉可以永远驻扎与此，这样将来无论虚空如何肆虐符文大陆，婕拉这个意识共同体都可以以此来保存生机。
　　最关键的是，从黑白世界内“复活”的数千名艾卡西亚人，有了一个新的家园，这才是基兰最根本的目的。
　　光是救下艾卡西亚的同胞们还不够，他还要为他们提供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家园，并且不会任何外人被发现…因为时候基兰让整个世界的时间倒流了，不是艾克那种让一片区域时间倒流的结果。
　　在这个结果中艾卡西亚没有下雪盐，虚空世界没有暴走，星界没有观测到这一事实，唯一的知情者就只有龙王、基兰，道森，还有他特意救下来的卡莎。
　　“为什么要救我…”
　　在了解到事情的大致始末后，好不容易消化掉这些信息的卡莎也难免头晕目眩，感觉到难以置信。毕竟这种事情过于离奇，且异常残酷，残酷让人无法接受。
　　自己的家乡、亲人、朋友从根本上来说是被艾卡西亚人害死的，如今她又被其中的人救了下来，获知了这一切，又如何让她不悲伤难过，这种事…自己不应该知道。
　　虚空世界的强大，危险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这十年，也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你恨他们吗？”
　　答非所问的道森表情充满歉意，闻言望向法师塔的卡莎想了好久，才摇摇头道：“我已经不知道该恨谁了…引来虚空的神明，放出虚空的艾卡西亚人，欺骗引诱他们的黑色玫瑰，毁灭了我家乡的外来者，那些马尔扎哈的信徒。还有村子里大家的无知，以及归根结底的我……”
　　将十年前往事慢慢道来的卡莎真不知道该恨谁，是她的无知放走了那些祭品山羊，如果那一天没这样做…虚空或许不会提前暴走，大家还能多活上很久。
　　说不定大家沿着河流的汛期离开驻地，前往另一个地方生活，好好的活着…真要去恨的话，自己是最没资格的那一个，可偏偏最后活下来的是她这个始作俑者。
　　“那就忘了吧，我让基兰大师送你回一天前。”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毫不犹豫就拒绝的卡莎被问住了，道森再问：“那你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第595章 不是人的人

　　“我…”
　　卡莎想要说是为了报仇，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自己对虚空的复仇只是徒劳无功，毕竟她连想要复仇的对象都搞错了。
　　那自己为什么活下来了呢？
　　纷至踏来的记忆将卡莎带回十年前，那一天她还是“凯莎”，不是饱经战斗洗礼的战士后裔，也不是悲天悯人的圣者，只是一个生活在小村子里，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而已。
　　这个小女孩在虚空来袭的时候，被困在坍塌陷落的地底，恐惧让她动弹不得，但还不至于完全绝望，因为还有其他幸存者的哭喊。
　　在困境中大家虚弱地呼唤着彼此，如诵经般一遍遍重复着各自的名字，直到三天过后，只剩下凯莎一人的声音。
　　没有神明大人的垂怜，父亲也没能遵守“有困难时一定会回来”的诺言，母亲早就不知所踪，只留下黑暗中孤身一人的凯莎。
　　困守原地会饿死，外出会被怪物杀死。
　　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的凯莎走了出去，沿着废墟之下的道路一路前行，幸运的找到了一些零星的食物。
　　哪怕这些东西都腐坏了，被灰尘沾染得卖相极差，可凯莎还是默默留着眼泪将食物都吃了，直到深渊之中窸窸窣窣的大群怪物出现。
　　一只与凯莎差不多体型的怪物扑了上来，她下意识举起父亲送的小刀，捅穿了怪物的心脏，一同滚落深渊的更深处，再醒来时第二皮肤就和自身融合在一起。
　　“我是为了自己。”
　　无论是走出那处废墟，还是抬起小刀选择反击，再到意识到自己变成怪物时，还不肯一死百了的挣扎，都是自己为了活下去而做的事情。
　　在道森人为的将“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这个自我欺骗的谎言拆穿后，直面回忆的卡莎终于想起自己是如何活了下来，所以她才不想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
　　如果自己选择忘记今天，那就是在否定自己这10年来的生存意义，有些事情光是忘记是无法逃避的，总有一天她还会面临这个问题。
　　然后呢？
　　为了活下去，理所应当欺骗着自己的自己，没有了这个谎言，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应该如何去活？
　　找不到答案的卡莎望向道森，眼中的迷茫显而易见，她想要得到一些帮助，可他却摇了摇头：“这种事得靠你自己去找。我之所以救你告诉你这一切，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你…一起活下去吧。”
　　“一起活下去，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对我来说人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为了活着而活着…也算是人吗？”
　　如此肤浅的活法卡莎从未想过，不然她也不会选择欺骗自己而活了，道森微微一笑：“当然算，不然我早就活不下去了…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道森·冕卫，来自德玛西亚的贵族之后。”
　　“嗯，我知道…可是你是法师吧？”
　　在经常走南闯北的父亲熏陶下，卡莎对外界的世界并不是一无所知，她很清楚“冕卫”之姓的份量很重，也知道那里的魔法禁忌是如何的严苛。
　　卡莎不确定的询问，在道森毫不迟疑的点头下得到确认，他的眼中泛起回忆的色彩：“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活着对我来说是件充满恐惧的事情，直到去年我下定决定打破这份恐惧，而且害死了很多人…”
　　这十年间来都活在虚空世界，偶尔救救人，也会被当做怪物驱赶的卡莎，在听到道森为了活下去，不对…应该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在德玛西亚所做的事情时，她对眼前少年的认知彻底崩塌了。
　　原来他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种勇者，少年来虚空世界根本就不是悲天悯人，只是迫不得已之下的选择，而且最可怜的是…他就连活着的过程，都是在名为基兰大师的影响下进行的。
　　他理应愤怒，却没有愤怒，为什么？
　　“其实未来在我们知道的那一刻，就改变了…”
　　没有看卡莎的目光，道森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基兰的所作所为固然让人愤怒，可也不是无法原谅，倒不如说他对此甘之如饴。
　　这句话是基兰亲口告诉道森的，他对此深以为然。
　　想要控制一个人的未来很难，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还有潜藏在内心的每一个想法，都在无时无刻的变动。与其说是基兰在引导他自己的未来，倒不如说这是他所选择的，在欲望的驱使下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未来。
　　举个例子，如果是亲人在眼前受到了生命威胁…这样的话，不管基兰选择让时间倒退多少次，道森都会选择去救人，不顾一切的去救，除非他忘记了对方是谁。
　　“…”
　　明白了道森对基兰的影响看法后，卡莎竟是无言以对，她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话…或许会在事后很生气，可也不会记恨下去，毕竟这并不违背自身的心意。
　　“不管怎样，我都要活下去…哪怕活得很狼狈，甚至有时候要逃避一些问题，可只要活着总有改变的那一天。卡莎，再努力一点，然后一起活下去吧。”
　　“嗯，再努力一点…”
　　认真点头的卡莎突然听到许多撕心裂肺的哭声，抬起头才反应过来声音来自高塔，一同看过去的道森呢喃出声：“基兰大师并没有打算欺骗塔里的同胞，刚才是在用时间的力量告诉他们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他给了人们两个选择…忘记这一切活下去，或者扛起这一切，共同承担起艾卡西亚这个整体所犯的错误。”
　　“对于虚空，他们又不知情，不用去…”
　　试图为人们辩解的卡莎突然愣住，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溢于言表的羞愧涌了上来…说这种不知者无罪的话，就等于是在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辩解。
　　“试着去原谅一下自己吧，卡莎…该赎的罪，你已经交过了。”
　　伸手的道森摸了摸卡莎的脑袋，第二皮肤竟是有些瑟瑟发抖的不敢动弹，换做往常有不属于身体的外来物触摸她，第二皮肤早就反扑过去了。
　　这意料之外的温暖，让卡莎有些迷恋，等她反应过来这种情绪不妥时，略有慌张的移开身体：“我、我…”
　　“承认吧，你现在只是一个残缺的人…只有人的心，没有人的身体，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你是卡莎，不是凯莎。”
　　在道森接二连三的嘴遁中，卡莎终于展露微笑：“嗯，谢谢你…其实我知道，我这种样子早就不是人了，可我还想活下去，作为一个不是人的人。”


第596章 努力与伟大

　　“别这样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认为你是人。”
　　“当时我看到你时，既失望又高兴…你不是我想象中的人，三头六臂更像个怪物，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自说自话的说了那么多…”
　　“比起抱歉，我更想听你说再努力一点…谢谢你，道森。”
　　伸手的卡莎主动抱住道森，和想象中一样没有太多实感，只有流动的魔法痕迹象征着他身体的虚幻。即便如此，卡莎也十分享受这阔别已久的拥抱。
　　十年了，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任何一个人类如此亲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主动承认是怪物。作为人类，为大家复仇，消灭虚空本曾是卡莎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这都在道森带来的残酷事实面前毁灭了，可卡莎一点都没有感到绝望。
　　如今的她可以直面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能够带着“不是人”却想要“成为人”的心态去向自己的同类…那些虚空怪物复仇了。
　　不管虚空是怎么来的，自己已经和虚空之间已经无法划清界限了，虚空几乎夺走了她的一切，可卡莎不会允许祂连这份想要努力活下去的心情夺走，决不！
　　满怀决意的卡莎被道森“看”在眼里，因为在银熠的世界里除了创造生命之外，他近乎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这种权利即便是龙王也无法夺走，亦是基兰规划中艾卡西亚人最后的乐园，同样是他所珍视之人的最后退路。
　　如果符文世界在虚空浩劫中一败涂地，这个直径只有128公里的小世界，还可以作为避难所来拯救更多的生命，只是最后仍然无法避免要与虚空怪物们决一死战。
　　“卡莎，我有一个请求。”
　　“嗯，我答应了。”
　　“你应该问问是什么请求的…”
　　不假思索便应下来的卡莎松开道森，在明媚的阳光下笑靥如花：“你的老师，贾克斯大师说我非常强，还邀请过我要不要一起战斗…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现在我想可以了。”
　　“呃…其实我是想请你来担任导师。”
　　“诶？我吗？！”
　　“嗯，如你所见…基兰大师、贾克斯老师，还有刚活下来的这些人，他们都是艾卡西亚人，会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做一个了断，我们需要一个对虚空极为熟悉的人来指导。”
　　“哦…原来这才是救我的根本原因。”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
　　下意识开口解释的道森顿住，因为卡莎眼中的戏谑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开个玩笑而已，但导师还是算了…不过我会将对虚空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的。”
　　“这可不行，你已经答应我了…你必须当大家的导师。”
　　道森很是霸道的发出宣言，无法反驳的卡莎看向自己手臂上泛着微光的鳞片，这种姿态只要人类恐怕就无法接受。她知道道森这样做是想要让自己得到更多温暖与认同，但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
　　“基兰大师，您来了。”
　　突然回转的道森微微一躬以示尊敬，下一刻才出现的基兰悬浮在半空中，面容一如既往淡然，枯瘦的脸上满是岁月痕迹：“看来小姑娘是答应了。”
　　“这个问题很简单，我来收你为弟子…只需要告诉大家，你是在我的指示下为了对抗虚空，从而奉献自己的伟大英雄就行。”
　　“小姑娘，在老夫看来…你当得上伟大二字，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能如你这般在虚空世界中存活十年，还能保持本心而不迷失。”
　　“不必谦虚，强大如古恕瑞玛帝国的天神战士也曾如你一样虚空缠身，可他们反而堕落成了暗裔，让世界一度黑暗无光…小姑娘，你应该为自己的伟大而自豪。”
　　一出现就连珠炮似的基兰说了一大堆，卡莎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好在她事先知道对方可以看到未来预读交谈，才不至于有过多的惊讶。
　　“英雄、伟大什么的，我从未想过…基兰大师，我不会说谎的，至于能否被大家所承认，请交给他们来决定。”
　　将自己心情说出来的卡莎表情坚毅，她欺骗了自己十年，不想再继续欺骗下去了，毕竟谎言终有一天会被拆穿。与其到时候难过悲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说得一清二楚。
　　哪怕被看做是怪物而疏远，喝骂、攻击、驱逐也无妨。如果连这点都无法接受的话，那艾卡西亚人的决心也不过如此，更不用说在将来与虚空交战时会带来的侵蚀与困难了。
　　“欢迎你，我亲爱的“衿下”。”
　　这种毫无迷茫的决心让基兰落地，并依循着古礼交叉胸前对卡莎表示了敬意，看得一旁的道森目瞪口呆…所谓衿下，在古恕瑞玛语中即为平等相交的朋友。
　　“道森小子，贾克斯1分钟后到。”
　　“好，基兰大师。”
　　“请跟我来，衿下。”
　　还没回过神来的卡莎，便在基兰的带领下消失不见，徒留道森在原地满脸郁闷…这老家伙将自己各种当工具人使用，和龙王联手将自己当成“球”踢，压根儿就没有客气这一说法。
　　可偏偏让人恨不起来，光是这个小世界就足够他偷着乐了。
　　虽然才刚刚新生不久的银熠，还做不到想传说中的班德尔城那般自我诞生生命，更别说是出现类似约德尔人的新生族群了。
　　可银熠也有着自身的时间流速，这才是道森最看中的地方。
　　在人类流转的传说中，有一个共知。
　　那就是去过班德尔城的人类，自身感官都会得到极大的加强。从而领悟到那里的日光溶溶，春水不休，然后沉浸在美味食物与水的味道中无法自拔。
　　直到再次返回人类世界时，这些人类都会苍老好几岁，即便外界才过了几天。
　　虽然没有去过，可道森向波比了解过…这是真的。
　　只有土生土长的约德尔人不会过多受此影响，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流速与外界是3：1，即班德尔城过去3天，外界1天。
　　但如果是人类去了，就会受到1天等于1年的时间惩罚，不出去没事，可一旦出去就会受到惩罚…人类只要在班德尔城待上个几十天，便会在回到人类世界时一夜白头。
　　是以约德尔人在发现误入其中的人类时，通常会第一时间将其送走。
　　如今的银熠初成小世界，也有此能力。
　　大概是外界时间流速的1.5：1，外人误入的惩罚是1天等于半年。
　　道森作为其创造者，再加上精通时间力量的基兰帮忙调整，可以做到5倍的时间差，也不用承受额外的时间惩罚。
　　简单来说，他在这里待5天，回到外界时也只是过了1天，而不是2年半的时间惩罚。
　　其他好处就是与符文世界的连接过程，银熠会在此期间吸收外界规则，诞生出符合自身特性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之类的生命个体，甚至是约德尔人这种新生族群。
　　他作为创造者也会对世界了解的更深，在追寻世界根源的元素之道上突飞猛进。
　　实力比肩星灵也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不需要额外的方法、哪怕他在这里混吃等死也会有如此收获，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第597章 起义之日

　　十分钟前，艾卡西亚旧址。
　　“真的没了啊…”
　　于漫天风沙中而来的贾克斯呢喃着，曾经是黑白世界的地方空无一物，让他心情复杂万分，思绪渐渐蔓延开来回到起义之日的那一天。
　　即便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对贾克斯来说还是恍如隔日。
　　那一天他还叫塞贾克斯·卡尤-雷恩斯·艾卡松，那一天他站在起义队伍的最前方，带领着重新建制的考阿利昂首阔步地走过艾卡西亚的街道。
　　宽阔的“贝伊泽克”上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他们穿着最鲜艳的衣服，佩戴着精美的饰品，欢呼雀跃着向行进中的考阿利部队致敬，庆祝着艾卡西亚王国的重获新生。
　　即便恕瑞玛的法律命令禁止他们持有武器，但城中早已秘密锻造并储存了足够的武装，这毫无疑问是刻骨铭心的一天。
　　这一天城中满是豪情激荡，大家叫喊着追杀了每一个恕瑞玛人，想要彻底否定这数百年来所积累的屈辱。虽然这些人大多是微不足道的公证官、商人和旅者。
　　不过无关紧要，就凭他们不是艾卡西亚人，是恕瑞玛人，是太阳女皇的走狗，他们就该死。
　　那一天的骄阳过于炙热，噪音太过强烈，在他的脑海中掀起轰鸣，直到回到神来以后浓烟与烈焰便充斥了城市。
　　“啊…”
　　贾克斯记得自己的陶醉，他错将空气中弥漫的一切当成了自由的味道，迷失其中无法自拔。
　　沙沙、沙沙…！
　　贾克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动起来，满是荒芜的沙尘在脚下翻滚不休，他竟是有些踌躇，有些不太敢去联络道森，前往那个有着数千同胞的小世界。
　　见了他们自己该说什么？
　　又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们？
　　是喜悦还是难过，亦或是跪下来向他们请罪？
　　贾克斯不知道，他只记得当初找到虚空核心后从萨阿伯拉出发时，自己是动了杀心的，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自己没有当场杀掉那些法师，没有将尚且稚弱的虚空核心毁灭，以至于后面才酿成了滔天大祸。
　　这份后悔日日夜夜的啃噬着贾克斯的心，让他在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咚——！”
　　赏了自己一拳的贾克斯仰面栽倒在地，在溅起的尘嚣中传出讯息，下一刻透明的空间涟漪荡开。他也不抵抗，任由荒芜的世界转为郁郁葱葱的草地。
　　“好久不见，贾克斯老师…”
　　将贾克斯召唤进银熠世界的道森，正准备来个久违的拥抱，却没想扑了个空，楞了下才发现自己这老师正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跟挺尸一样，搞得他有些哭笑不得的伸出手：“这、这…您怎么在地上躺着，难道是一路赶来太累了？”
　　“放你的狗臭屁，混蛋小子…”
　　一把拍开道森手掌的贾克斯半坐起身，力量之大拍得他的灵体都内凹了进去，自己要是带着身体在此，恐怕要被拍得滚上几滚。
　　很明显，老贾同志现在的心情相当恶劣，自己被当成出气筒了。
　　对此道森也算是轻车熟路，二话不说的闭上嘴巴安静的坐下在一旁等待。
　　“你小子，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但这一次贾克斯并没放过道森，而是用很凶狠的目光看了过来，让他扯出一丝苦笑：“老师，我建议您吃颗茶叶蛋压压惊。”
　　“也是。”
　　没什么事儿是吃个鸡蛋解决不了的，不行的话就两颗…伸手摸向腰间袋子的贾克斯楞了一下，掏出来的却是蛋壳、蛋白与蛋黄混合在一起的碎块。
　　“该死…！”
　　不知是何时弄碎煮蛋，也是第一次如此狼狈贾克斯咒骂一声，他正准备囫囵地去吃，就听到远方传来一个“吱呀”的声音。
　　“老师您先吃，我去看看…”
　　以为是卡莎那里问题解决的道森忙不迭地跑了，他可不想被心情愈发糟糕的老贾臭骂一顿，或者干脆吩咐他去找鸡蛋重做食物，这一点儿都不好玩。
　　“滚远点，臭小子…是找我的。”
　　拍拍灰尘的贾克斯站了起来，出现在高塔入口前的是个年轻靓丽的姑娘，有着银线缠绕的发辫，深邃而迷人的绿色双眸，俏脸上残余着一些未能擦干净的泪痕。
　　没等道森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呼呼大作的风声就从后方袭来，他想也不想的闪出老远，让贾克斯随手丢出的灯柱坠落下方…轰咚！
　　在剧烈的声响出现的同时，漂亮的姑娘动了，身着一袭色彩艳丽碎花长裙的她跑了过来。挂在雪白脖颈间的项链随风轻摇着，上面缀着一颗通体雪白的椭圆宝石，在宝石的周围环绕着金色的螺旋线条，其内部还流转着一丝生命气息的魔法波动。
　　“不会吧…难道是师娘？！”
　　与此设计风格相似的项链道森见过一次，那还是在烁银山脉刚开始修行时的事情了。当时他还未能在密林内自力更生，由贾克斯守夜，他半夜起身解决内急时偶尔瞥见过一次，但是没敢去问那是什么。
　　“阿、阿…”
　　似乎是刚才在塔内哭得特别厉害，随风而来的年轻姑娘红唇轻启，但发出的声音却特别沙哑，而且跑着跑着眼泪就又一次夺眶而出，只不过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原来是师娘和师父的阔别重逢，这可是跨越了千年之久，勘称奇迹的重逢，又怎能不看…诶？！
　　就在道森下定决心偷看，哪怕事后被老贾暴打也在所不惜时，贾克斯一只手取下面罩，一只手拿出那条道森只见过一次的项链，毅然决然的弯下腰将其放在双手上递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姑娘怔怔愣住，眼泪跟断了的珠帘般从通红的眼角落下，喜悦就这么突兀的转变成悲伤。
　　高抬双手的贾克斯也不吭声，任由她的眼泪就这么一刻不停的流着，让躲在一旁偷看的道森满脸疑惑…这时候不管喜悦也好，悲伤也罢，不应该是相拥而泣的剧本吗，为什么要一副道歉的模样啊，为什么一个只哭不说话啊，难道这是艾卡西亚的风俗吗？！


第598章 最后的光

　　“阿、“阿扎”…死了？”
　　“是的，伊莲恩小姐…阿克扎姆·瓦-柯伊·考阿利·艾卡瑟——英勇战死，贾克斯特此前来归还遗物！”
　　“噗通…”
　　被贾克斯称为伊莲恩的姑娘，在听到这个噩耗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明明已经沙哑的喉咙，却依旧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贾克斯身体轻颤，听得道森默然无语。
　　他本以这是跨越了千年的奇迹重逢，却没曾想过这竟是迟来了千年的噩耗。伊莲恩的哭声就像一个锥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戳进道森心脏，让他难过的无以复加。
　　道森不认识伊莲恩，但是他可能认识她口中的阿扎。
　　道森曾追问过贾克斯，为什么会收他为徒，还如此的尽心尽力。
　　贾克斯的回复模棱两可，只说是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如今看来这个影子就是阿扎，也是贾克斯正捧在双手上，和正哭泣的姑娘脖间那条项链成双成对的主人。毫无疑问，是那个曾经活着的阿扎，造就了现在的自己。
　　没有阿扎，贾克斯就不会收自己为徒弟。
　　也就不会有走出多恩霍尔德的自己，更不用说是前往雄都，参与对外战争，获得德玛西亚之刃称号等等，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要是没有阿扎的存在，恐怕自己现在还在多恩霍德尔修行…不对。
　　自己或许会走出家乡前往雄都，但却不会被莫甘娜看中对抗凯尔，或许德玛西亚的动乱也不会如此快的结束，然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对于素未谋面的阿扎，他的确是要感谢的。
　　“伊莲恩…”
　　哭声突然断绝的同时贾克斯伸出手，避免了她伤心过度昏迷时的栽倒，正在缅怀阿扎的道森闪身而来，基兰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那就拜托您照顾了，基兰大师。”
　　随手一挥的道森将昏迷过去的伊莲恩送回高塔，贾克斯手中的项链也因此暗淡下去，“老师，我帮你…不，等伊莲恩小姐醒了之后，由我亲自送过去吧。”马上改口的道森表情相当认真，摩挲着项链的贾克斯点点头，将其送了过来：“小子，交给你了。”
　　“是，老师…”
　　郑重其事的将项链手下后，道森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您能给我说说阿扎的事情吗？”
　　“臭小子，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话虽如此，贾克斯还是打开了话匣子，讲述出了名为阿扎之人的来历。
　　首先是阿扎简称的来历，既阿克扎姆的缩写，而阿克扎姆又是名字，又是一个代表了吉祥的称谓，同时也是最后一任法师王的后裔子弟。
　　虽说是法师王的后裔，可阿扎的出身也不是太过尊贵，和道森一样属于旁支血脉。
　　阿扎所在的家族也因曾是法师王的关系，在古恕瑞玛帝国统治期间，遭受了官员们的刻意针对。别说是修行魔法了，就连艾卡西亚独有的秘传武道，也就是成为武器大师的选择也不被允许，从而导致诺大家族就此衰败。
　　阿扎对此自然心怀不满，郁郁难平，如其他艾卡西亚人一样借由外出之机锻炼身手。艾卡西亚密林覆盖的海岸线赋予了他终日战斗的体能，高山间的蜿蜒险峻、狩猎时的追逐让他拥有了拉满强弓的臂力以及高明箭术。
　　然后在起义之日的两个月前，贾克斯在统辖议会的授命下，暗中找了许多有志之士加入考阿利，也就是新任法师王的亲卫队，以此来反抗恕瑞玛帝国，其中阿扎就是他亲自考核的人才。
　　恕瑞玛人对其家族长达数百年的暴行，让阿扎义无反顾的答应下来，成为了考阿利的一员。秘密训练两个月后的阿扎比任何人都努力，如愿以偿的通过最终筛选。
　　即起义之日时的先行战斗，用来抹除恕瑞玛派遣驻扎在南城门的军队。阿扎被赋予的任务时骗开军营大门，因为他们家族如今的身份是宝石匠人，专精于鉴定宝石、制作珠宝。
　　不管是贿赂敌人放松警惕，还是被叫去军营内为恕瑞玛人鉴定税收得来的、挖掘出土的宝石鉴定，做起来都得心应手。
　　结果是阿扎不负众望的骗开大门，杀死守卫并制造混乱，配合着贾克斯带领的军队冲入其中，一夜之间就令恕瑞玛人唯一依仗土崩瓦解。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大屠杀，贾克斯并没有隐瞒他们对于非军人所做的事情。数百年的剥削压迫，早已让艾卡西亚人无法容忍任何一个恕瑞玛人了。
　　紧接着便如基兰所说那样，艾卡西亚对外宣称独立，由贾克斯杀死来袭的天神战士，瑟塔卡急招7名天神战士组成大军压境。
　　新成立的考阿利却只有1万人，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阿扎异常不安。但他还是咬着牙踏上了战场，就跟曾经的道森一样，虽然害怕，可依旧没有逃跑，而是选择了勇敢作战。
　　战争如统辖议会计划的那样，拥有天神战士的恕瑞玛人可谓是势不可挡，就算有贾克斯这个弑神者带领也一样，在敌人三位天神战士的进攻下溃不成军。
　　于是虚空被召唤开来，借有法师王与议会法师的注入魔力，得到充足能量的虚空核心，一经爆发就吞没了恕瑞玛军队，还有艾卡西亚人，连同他们的城市以及周围环境。
　　可就算如此阿扎还是在战斗，甚至亲手用附魔利箭射穿了一个被虚空重点照顾，正准备冲向召唤地点，毁灭虚空核心的天神战士头颅。
　　就是这一箭，奠定了虚空的胜利，让毁灭来得势无可档。
　　贾克斯阿扎的行为没有任何埋怨，因为阿扎事前并不知道虚空是什么，他只是像个英勇无畏的士兵，执行了必须保护帐篷…也就是虚空核心的命令。
　　在毁灭一切的虚空面前，贾克斯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无可挽回，他拖着受到重创的身体来到法师王逝去的附近，想要按照艾卡西亚的传统拔剑自刎…这是法师王陨落，作为亲卫的考阿利也要一起随之殉葬，来回应曾立下的效忠誓言。
　　可是法师王星铁法杖出现了，上面燃烧着永恒的烈焰。这是统辖议会集全体之力铸就的宝物，是专门用来压制虚空力量的，说是艾卡西亚最后的光也不为过。
　　“机会，或者说命运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将之视为惩罚…然后放弃自刎，拿起了它。”
　　抬起手的贾克斯用魔法招来插在一旁的武器，在道森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给予肯定：“这就是那根法杖，艾卡西亚…最后的光。”


第599章 皆为双面

　　“是家的味道，好温暖…老师，我能摸一下吗？”
　　在贾克斯的点头下道森对着武器灯柱伸出手掌，在触碰其灯身的瞬间魔法涟漪荡漾开来，令四角状的灯笼曾螺旋状片片剥离散开，露出其中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温润如玉又好比阳光般的温柔火焰。
　　如果说虚空存在的意义，是吞噬一切的饥饿。
　　那灯柱中心燃烧的火焰，便是包容一切的满足。
　　这两者的存在意义截然相反，也怪不得这火焰会被统辖议会用来当遏制虚空的关键手段，会被贾克斯老师称之为最后的光。
　　可不知怎得，道森无法在这温柔的火焰中彻底放松心神，反而是有股淡淡的危机感萦绕心头。对此他也不隐瞒，收回手掌看向贾克斯：“老师，很抱歉，我觉得这火焰有些…虚幻。”
　　“哎，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
　　自己视为艾卡西亚最后的光被说成这样，本该生气的贾克斯一反常态地叹起气来。随手一拍令灯柱恢复原状后，贾克斯迎着道森的疑惑目光，幽幽开口道：“统辖议会的人为这种火焰起名为“永恒烈焰”，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后来我才发觉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萨阿伯拉城的地震并不是意外，那里的虚空核心很早以前就被发现了，之所以一开始不去取，就是为了制造永恒烈焰来压制虚空力量。
　　小子，你知道在艾卡西亚为何是法师治国吗？”
　　贾克斯突如其来的疑问让道森楞了一下，他仔细想想也没找到答案，只是理所当然的将这种行为归之于“重文轻武”的结果。
　　毕竟魔法才是符文大陆的主旋律，其他的一切都是由此衍生而来的。
　　“哼，我还以为你小子什么都知道呢…很简单，因为艾卡西亚的法师，在成为法师的那一刻都会被告知一个道理——万物有源，皆为双面。
　　世间生灵的生与死，日月交替，男与女等等，任何事物都有着其两面性，既可统一，也可对立，而成为法师王唯一标准便是令事物的双面互化…明白了吗？”
　　贾克斯日常的鄙夷加敲打又一次上场，对此非常熟稔的道森根本懒得生气或者说羞愧，直奔主题的开动脑筋，很快有所收获：“明白了，按照老师您说的信息…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永恒烈焰就是——虚空。”
　　“准确点来说，是对虚空力量彻底研究后，借此力量开发出来的对立面…有了它，就能否定虚空存在意义，可所有人都低估了虚空的进化速度。
　　虚空可以吞噬一切，但永恒烈焰的力量却来只能来自于持有者的能量多寡，所以才会造成当时那种惨剧。归根结底还是统辖议会过于自大，小看了虚空…不过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在永恒烈焰的加持下，我受到虚空侵蚀的身体得以残存下来。这两者的力量总是在相互对立，碰撞所产生的能量逸散开来被我吸收之后，不仅仅是寿命得到了延长，我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强大怪异。
　　每当我靠近虚空时，身体上的虚空侵蚀就会活跃起来，永恒烈焰也会随之增强…反之亦然。”
　　贾克斯的解释不可谓不详细，听在心中的道森表情凝重，还有一些感同身受。应该说不愧是师徒两人，他们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比较类似的。
　　他的老师用永恒烈焰来抵御虚空侵蚀，而他则是用婕拉培养独石，再借由产生的能量和虚空力量相互抵消。
　　这肯定是基兰出于更深层次的安排，道森对此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他不会去怨恨基兰没拦住雷克塞的攻击，毕竟在灵魂不会受到影响的前提下，无论身体如何变化都有余地。
　　“那永恒烈焰，基兰大师不能再制造吗…”
　　“基兰主修的是时间，和传统的艾卡西亚法师大有不同，不过那也只是以前了，现在…”
　　“老师，现在可不是纠结去还是不去的问题了…你曾是艾卡西亚的象征，我知道你放不下当年的事，可终究是要面对的，无论你是否愿意。”
　　一同看向高塔的道森说得很直接，贾克斯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闻言直接起身走上前方，留给道森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背影。
　　很明显贾克斯既然来了就没准备逃，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属于自己的惩罚了，不论得知当年事实的艾卡西亚人如何看待他。
　　“老师，阿扎…”
　　“我生在这里，也要死在这里。”
　　“…”
　　贾克斯似是自言自语的回答，让道森哑然无声。他刚才问出口时，还幻想过阿扎在当时离去了，然后半路上重伤而死的可能性。
　　但事实是阿扎是阿克扎姆的后人，是考阿利，是位年轻、勇敢，又极为冲动的小伙子。
　　所以阿扎死了，将这条项链给了贾克斯，将对伊莲恩的一切怀念都寄托与此，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向她传递自己的留下来意志。
　　“老贾，我不会让你死的…”
　　道森没说“不想”，也没加上“绝对”这些信誓旦旦的词语，只是望着走进高塔的贾克斯呢喃自语着，说的理所当然，因为他的存在早就烙印上了艾卡西亚的痕迹。
　　无论将来如何，艾卡西亚遗民的现世会不会引起人类敌意，是否会被星界当做替罪羊来讨伐，甚至是与虚空搏命厮杀道森都不会退，他也不能退。
　　他这里一旦退了，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贾克斯，他这老师肯定不会惜命，他这当徒弟的又怎么能坐视老师面对此危险。
　　别死、活着、变强…这就是虚空三则。
　　想要战胜虚空，做到这三点是必然的，可这对道森来说还不够。光是变强还不行，他还需要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守护一切才行，为此哪怕付出超越常人数倍、数十倍、上百倍的努力！
　　有银熠小世界的加持，他便可以用5倍的时间差来修行，只要能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外界10年这里就有50年。如果在此期间小世界再度进化的话，这个时间还能延长不少。
　　可惜的是基兰此次为了解放黑白世界，为此不惜让整个世界的时间倒流，连与之相连的星界都一同影响了，对他的负担亦是极大。
　　就像艾克那样，使用Z型装置多了身体会产生不可逆转的疲惫一样，基兰这次的大手笔对身体的负担也是不可逆的。再加上要照顾才“活过来”的艾卡西亚人，调整小世界的时间流速，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如以前那样对他自身进行引导了。
　　没有基兰的引导，就等于是失去了选择未来的机会，没有“后悔药”可吃，哪怕这个选择是在不知情下进行的。
　　可道森不怕，他如今已经有将命运抓在手中的资本了，剩下的只是在于敢不敢去做的问题——咚～！


第600章 意外频发

　　咚～！
　　“时间到了啊…”
　　从灵魂深处响起的悠扬钟声，提醒着道森回去的时间到了，基兰释放的时间魔法再也无力维持下去，他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回到以绪奥肯的空室之内。
　　意识回归身体的那一刻，道森便感觉到血液如雷霆般汹涌地弥漫开来，涌入四肢百骸，甚至掀得心脏隆隆作响，让人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这种…活着的感觉！
　　“呼…”
　　长舒一口气的道森神情有些疲惫，从维达利安之上垂下的千条万绪转为虚幻消逝不见，浩瀚如星河般的原生魔法席卷而来，在他的身体周围构出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引得周围的育恩塔尔们目瞪口呆…真是见鬼了！
　　包括阿里埃也是如此表情，他甚至有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按照一般的流程来说，学徒会在午夜丝线出现的时候开始编织图形，以此来演示对四大公理的掌握情况，然后接受维达利安的指引前往那片冰天雪地，找到新的元初公理交汇之处。
　　做完这一步后受试的学徒就会明白最终之战的谎言，回归身体取得维达利安的控制权，随后在无尽羞愤与妥协中做出选择。
　　羞愤的话就是用维达利安的强大力量攻击所有人…这对道森来说不是问题，他本来就是外界人。
　　只需要装装样子，露出愤怒难平的表情再冷静下去就行。然后将演示过程中取得的午夜丝线，用四大公理其中的任意两条公理表现出来，就能得到全员诵读魔法咒语的强力加持，进而编织出法衣，成为新生的育恩塔尔。
　　可道森却跨过了前面的种种过程，而且没等在场的育恩塔尔念咒加持，就自顾自的在维达利安的笼罩下，将代表其身份的法衣编织成型——那是一件漆黑如墨，其上缀有朵朵红云的法衣。
　　嗡——咚！！！
　　本以为到此结束的阿里埃，心中突然一阵心悸，等他反应过来后身上的法衣就启动了救主灵刃。不单单是他自己，连同在场的所有育恩塔尔也是同样如此，一时之间略有昏暗的圆形长廊上便五光十色接连闪烁，看起来好不热闹。
　　这场异变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法衣的救主灵刃暗淡下去，象征着危机解除时空室中央便再无人影，就仿佛刚才的学徒少年从未出现过一样，干净到没有留下一丝气息。
　　“看法衣的颜色是第一公理与第二公理的结合，难道是失控后的魔力反噬？”
　　“不对，是维达利安的自主反击…”
　　“防卫反击，那岂不是…”
　　“真是后生可畏，可惜啊…”
　　“是啊，太可惜了…”
　　等同于全体受到一次死亡威胁的育恩塔尔们，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而七嘴八舌的互相讨论起来。讨论的同时，眼睛还不忘齐刷刷的看向长廊左侧，看得阿里埃有些手足无措，表情愕然。
　　能够造成这种情况的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使用者企图攻击笼罩以绪塔尔全境的魔法仪式，唯有这种情况下才会引起维达利安的自主反击。
　　而想要达成这一目标的，就必须将四大公理中其中一条修行到极为高深的程度，这也是成为“大元素使”的一个必经途径。
　　如果没有发生这种情况，那这个名为格罗的学徒，假以时日必然能掌握“秘传知识”。也就是独自开辟一条元初公理，成为能在以绪奥肯内开宗立派的伟大存在，可惜不够理智。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在最终之战后的这漫长历史中，也出现过几次这种情况。
　　“不、不，这不对…”
　　被众人盯着看的阿里埃，却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道森身上，还指望他能参与第二王女的计划救出奇亚娜，可这个家伙却自顾自的死了，而且还是蠢死的！
　　之所以会造成如今的情况，根本不是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受不了谎言的欺骗，然后暴走攻击整个以绪奥肯，再被维达利安的自主反击灭杀。
　　阿里埃很清楚道森不会愤怒，因为是异邦人。
　　维达利安的自主反击不只有通常，还有异常情况时会反噬使用者…那就是使用者企图将其占为己有时，也会如刚才那种情况暴起反击，将使用者彻底灭杀。
　　“好了，小埃…别难过了，本王女陪你出去散散心。”
　　不知何时到来的罗瑞尔一脸的惋惜，等阿里埃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旁人已经散去。前方有上百位育恩塔尔正在检查维达利安，查看它这次的反击有没有什么损耗，会不会让接下来的魔法仪式造成影响。
　　“…”
　　想要说些什么的阿里埃张张嘴，最后只能颓然的点点头与罗瑞尔一起离去。两人很快就使用传送法阵来到中心巨塔之外，挑选了一处用于会谈的魔法塔亭坐下。
　　在魔法塔亭内的交谈不会被任何人窃听，外人也看不到其中交谈的人是谁，通常用来育恩塔尔之间互相交换魔法心得，可到来的两人却不是为此而来。
　　“小埃，你还想救我那可怜的妹妹吗？”
　　直接开门见山的罗瑞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身上却散发着冰冷的寒意，旁观了末尾进程的她丝毫没有提及道森。尽管她曾见过道森那神出鬼没的空间魔法，因为刚才那里是中心巨塔，在魔法仪式的笼罩下不经过传送法阵是无法离开的，更何况在场的还有上千位育恩塔尔。
　　这种情况下，就是在巨塔深处修行的历代塔座，也不一定能做到瞒过所有人。是以罗瑞尔干净利落的做出道森已死的判断，并及时找上阿里埃来执行下面的计划。
　　“哪怕是死。”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对奇亚娜一片忠心，或者说痴情的阿里埃就给出坚定答案。对此态度罗瑞尔很满意，挂在嘴角的笑容顿时灿烂几分：“很好，按照原计划是要在这次魔法仪式上动手的…虽然那个蠢货异邦人意外死了，可其他的辅助人选还在，你懂吗？”
　　“知道了…”
　　直接答应下来的阿里埃神色毅然，挑选道森的本意是有把柄，而且还是以此来控制奇亚娜殿下的棋子，最关键的是安全，并没有人知道第二王女和他事先有所联系。
　　如今道森因贪心而亡，那他作为后续的执行者，奇亚娜殿下的忠实拥护者就必须顶上前去破坏这次仪式，而且事后也不能被抓起来，要以最快的速度来以死谢罪！


第601章 仪式与后门

　　以绪奥肯，第二公理广场。
　　所谓公理广场即魔法汇聚之地，将四大公理一分为四，各代表一大公理而建的学习之地。每个公理广场都有着自己单独的属性。
　　比如道森如今所在的第二公理广场之上，其内部尽头就镶嵌着一枚椭圆形的火红水晶，其规模虽然不比维达利安那般夸张，但近乎十多米的高度还是会令人抬头仰视。
　　平时公理广场并不会对外开放，只会供育恩塔尔及学徒们来使用。但在元初日这一天便可畅通无阻，无论身份如何都可以乘坐传送法阵而来，并近距离的观看魔法仪式举行的过程。
　　只不过这里的环境稍有恶劣，在光洁地板上阐述第二公理的线条汇聚之中，火红水晶内的能量也因此荡漾开来，令空气都有股火热的气息。置身其中就好比站在酷暑难耐的大漠之上，很轻易就能让人汗流浃背。
　　相比充满生命气息的第一，满是清凉之意的第三，以及地势厚重的第四公理广场，第二广场的参观人数就显得少了很多，可依旧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快开始了吧…”
　　混迹在人群中的道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他之所以能“假死”脱身成功，是将第一公理-气，第二公理-火，第五公理-风结合在一起，再使用命运魔法的结果。
　　效果等同于伊泽恕瑞玛护臂的奥术跃迁，或者反过来说，伊泽护臂那种可以无视空间、地形、甚至是越过禁魔领域的能力，就是取自这三者公理，辅以高等水晶制造出来的魔法道具。
　　对于这种发现道森并没过多惊讶，虽然以绪塔尔已经隐世多年，可在历史上他们的确是古恕瑞玛帝国的附属国。而原来护臂的拥有者耐祖克，除了被人们所熟知的飞升者身份，应该还有一个隐藏身份是以绪塔尔的大元素使。
　　可是为何会隐藏这个身份呢，就连对恕瑞玛颇有研究的皮城学者都对此一无所知？
　　咚、咚——！
　　没等道森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苍茫而悠远的钟声就从中心巨塔之上荡漾开来，前一刻还喧嚣不止的公理广场，在钟声中肃然一静。
　　停止交谈的人们，皆是齐齐望向广场尽头的火红水晶，脸上表情满是虔诚与敬重。混迹其中的道森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异动，直到代表6索，也就是中午12点的钟声淡去，火红水晶才骤然一颤，绽放出无比耀眼地光芒冲向云霄。
　　与此同时，其他三处的公理广场也投射出绿、蓝、黄三道光芒直奔天穹，随后悬浮在以绪奥肯外围，正对应着公理广场的“悬浮塔”亮起淡蓝光晕蔓延成线，眨眼功夫就连成一个规则圆环将整个以绪奥肯包围在内。
　　嗡…！
　　在这道巨大圆环形成的瞬间，从公理广场直冲天穹的四道光芒陡然分裂开来，化作千条万绪和巨大圆环升起的半圆光幕相连，顷刻间就令诺大天穹变得极光万千。
　　这种勘称绝世光景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就连道森也没能幸免的投入其中，追寻着那些活过来的元初公理线条，孜孜不倦的汲取着其中所蕴含的玄奥至理。
　　可沉浸其中的道森却不知道，他身上第一公理与光魔法所结合的伪装，也在这个过程中消散不见，露出他在维达利安之下凝线成衣的黑底红云法衣。
　　在道森法衣的红云上，随着笼罩天穹的魔法仪式流转不休，从而诞生出的各色蕴光。也幸好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这才避免他育恩塔尔的身份，或者说四大公理齐修的事实被发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10秒，也许是10分钟…美轮美奂的天幕开始褪色！
　　当道森再一次回过神来时，法衣之上呈现的异状吓了他一跳，等他赶忙再一次对外形做伪装后，笼罩以绪奥肯的天幕也转为涟漪不断的透明之色——嗡！
　　高悬于中心巨塔的维达利安被启动了，在蔚蓝光芒绽放开来的瞬间，整个天空暮得一暗。等道森回过神来时，悬挂天空的太阳便少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半轮圆月，还有悄然间浮现周围的七颗星辰。
　　这种转瞬间改换天象的能力实在过于可怕，也怪不得以绪塔尔能够在漫长的时间中屹立不倒，将整个文明一直持续至今。
　　“音。”
　　如山峰屹立而岿然不动陌生女声突然响起，却又不令人有一丝惊讶，就仿佛本该如此、理所当然那样，象征着此时应有此声。
　　于是这七颗之中，从左到右的第三颗星辰绽放出耀目之极的光芒，在光芒中人们看到了一个身穿墨绿开叉长裙，一头长白发挽在脑后，呈马尾状直垂腰间的高挑女性。
　　“第一王女殿下！”
　　“是以涅萨殿下…”
　　“站起来了，站起来了！”
　　“殿下站起来了！”
　　“这真是元初之喜！！！”
　　在看到这位女性出现的瞬间，公理广场上的人群就沸腾了，同在其中的道森瞳孔猛得一缩，怪不得罗瑞尔要不惜代价的找人破坏魔法仪式。
　　如果这次不成功的话，那重新站起来的以涅萨就会以王者之姿归来，将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名头牢牢占据，再也不会给下面的继承人任何机会。
　　毕竟四大公理齐修之人奇亚娜只有一个，以涅萨也不会再给这个妹妹机会挑战自己，如果罗瑞尔不在这时候拼上一把的话，那至高无上的塔座之位就会永远离她远去。
　　嗡——！
　　没给人们继续议论下去的机会，今天才刚从学徒成为育恩塔尔的名门贵族之后，就在“时、律、人、天、地”的魔法咒语下接连于星辰闪耀中亮相，直到最后的阿里埃出现在左侧尽头的那颗星，说出为“星”的咒语时，天上的七颗星便练成了一个与倒悬的勺子状。
　　在这个勺子的凹陷之处，半阳半月的天象开始彼此交融，天空也在无穷无尽的魔法潮汐涌动中，露出其最原本的姿态——魔法结界开始消散了！
　　“要抓紧时间了…”
　　在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天上的异象所吸引时，道森脚下悄然动了起来，不多时就在地上的线条上留下斑斑痕迹，却没有一丝魔法注入其中。
　　如果有人能将他留下的图案连起来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卷轴与剑的图形…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在此地留下银熠小世界的入口。
　　就像班德尔城在世界各地留下的传送门那样，只要能趁笼罩以绪塔尔全境的魔法结界散开之时留下痕迹，就能在魔法结界恢复时被纳入其体系，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往银熠小世界与此地。
　　至于会被发现的问题道森并不担心，因为这里是第二公理广场，是基兰曾经修行，并在此留下过“后门”的地方！


第602章 大举入侵

　　咔擦——！
　　突如其来的碎裂声来得有些势不可挡，等公理广场上的人群反应过来时，尽头的火红水晶便崩裂开来，释放出一种毁天灭地的炙热气息，惹得人群开始慌不择路的逃窜。
　　“真是够狠的啊…”
　　只知要在魔法仪式上动手的道森眉头一挑，他选择脱身是因为有了银熠小世界在，根本就不怕巨龙一族的报复，却没曾想到罗瑞尔会如此心狠手辣的对付自己人。
　　“这可不行…”
　　象征第二公理的火红水晶如果彻底被破坏，那他留在广场上的暗门也会被摧毁，这是道森不愿见到的事情，是以他不退反进的迎了上去。
　　在纸牌飘落于地的瞬间，出现在水晶前的道森将手贴了上去，属于维达利安的反击力量迅速而来，又在他四大公理齐修的证明下接纳了他。
　　这场魔法仪式是为了重新规划以绪塔尔的国土范围，在魔法结界消失的如今，镶嵌在四个公理广场上的水晶就是后续的保险手段…不对，是四个水晶都碎了！
　　要拉以涅萨下台的话只需要破坏一个水晶就行，罗瑞尔完全没必要将四个一同毁灭。
　　意识到这点的道森心中陡然涌出一股悸动，就仿佛有什么灭顶之灾要到来一样——轰咚！！
　　在火红水晶猛然炸裂开来的那一刻，提前一步离开的道森掀起漫天狂风，极为粗暴的将还在广场内的人群卷向远方，可还是有一些跑得较慢的倒霉蛋没顾及到，在水晶产生的汹涌烈焰中化为飞灰，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
　　不光是此处公理广场，其他三处也没能幸免，在水晶内大量魔力的扩散中令以绪塔尔的中层猛得一塌，随之崩裂开来溅起漫天烟尘弥漫。
　　嘶嘶、嘶嘶——！
　　熟悉的诡异叫声随风而来，正在滔天烈焰中急速升空的道森瞥了一眼远方，脸色“唰”得一下变的漆黑无比…异变来自原本飘在空中负责聚拢世间元素，同时也是以绪奥肯哨塔，又负责维护城市结界的悬浮塔。
　　这四座菱形浮空高塔上，此刻正绽放着邪异万分的紫光，将整个以绪奥肯笼罩在内，远远望去就像一张深渊巨口笼罩其上，并且蠕动不休，似乎随时都有突破天空而来的打算！
　　“虚空…”
　　心脏狠狠一缩的道森直冲以绪奥肯中心巨塔而去，可还是晚了一步。悬浮在顶端的维达利安受此影响，散发出的蔚蓝光芒转向紫色，几乎是瞬间就提供了虚空降临所需的能量——嗡！
　　“见鬼！！”
　　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身体便代替道森做出选择逃离开来。身后被污染的维达利安，在顷刻间释放出一环环巨大的紫色能量弧撕裂天空，其逸散开来的波动形成的劲波，更是无情地摧毁大量建筑，带走成千上百的生命。
　　噗通…！
　　好不容易逃过余波的道森，一头狠狠砸进星鱼之桥的大河之中，眼角余光所捕捉到的景象却是一片哀鸿遍野。对此毫不知情的以绪塔尔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在虚空力量的笼罩下痛苦得满地哀嚎，绝望弥漫。
　　这种状态下别说是逃跑了，就连死亡都是一种奢侈。
　　“这是人间炼狱啊…”
　　从河面上出现的道森怔怔望着天空，刚才还一片蔚蓝的天空现在已经转为淤青色，不自然的暮光残留其上，就好像天空被撕裂一样留下伤口…噗嗤！
　　笼罩在伤口上方的深渊巨口，或者说与真正的虚空世界相连的通道出现了，这个裂口一经敞开，就露出里面那些邪恶而丑陋的蓝紫色…生物？
　　道森也不知道这些一坨又一坨的奇形怪状，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事物能否称之为生物，但这些怪诞的事物却不会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一出现就从上而下的落入以绪奥肯的每一处。
　　无论置身其中的人们如何哀嚎，绝望，或是心有不甘的反抗都无济于事。永远不会满足，永远饥饿的虚空怪物们组成了一张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滚动而来。
　　没有什么是它们不能吃的，建筑、空气、元素，花草树木都在极速消融。最触目惊心的还有人类，为了不让猎物到处乱跑，尽可能有效率的捕捉食物，虚空竟是放出密密麻麻的纤细肢体缠上还活着的男男女女。
　　凡是被缠上的人身上都会泛起微光脉动，随后入侵身体的虚空力量便会生根发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猎物缠成丑恶狰狞的茧子。
　　而那些企图用魔法抵抗虚空的人类，则是会在触手的攻击下溶解开来，看上去就像是身体凭空消失了一样可怕。偶尔还能看见一些身着法衣的育恩塔尔现身作战，可他们依旧无法幸免。
　　大举入侵的虚空很明显有备而来，这些育恩塔尔在出手的瞬间，虚空生物身上的紫光就会变得忽明忽暗，然后即将发动的魔法攻击就被吞没。
　　等这些育恩塔尔反应过来后，触手就已经缠上身体，引起救主灵刃的自发护体。如果是常规的敌人元素使们大可以趁机拉开距离，重整旗鼓再战。
　　可他们面对的是虚空，什么都吃的虚空。
　　救主灵刃形成的屏障，让他们变成了活靶子。缠上来的触手会因此迅速聚集，越聚越多，将形成的屏障拉长、压扁，直到育恩塔尔自身的魔力耗尽，嗤啦一声被触手扯裂身体，令鲜血与碎肉漫天洒落。
　　“我这是在做梦吗…”
　　站在河面上的道森没有动，他也不敢动。面对虚空世界的大举入侵能够自保就已经不错了，更奢论是去救其他人，而且这些人还与他非亲非故。
　　道森只能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幕人间惨剧，看着吞噬了一切的虚空像是裹尸布一样盖在人们的血肉之上，像沸水一样冒出恶心的气泡，并随着吞噬的过程起伏波动。
　　啵、啵、啵…！
　　等这些气泡破裂开来时，又会涌出更多微光脉动的液体，就如同动物幼仔在起沫的羊水里扭曲伸展那样，却不会让人感受到新生命诞生的喜悦——哪怕是一丝。


第603章 异变源头

　　“该走了啊…”
　　理智告诉道森应该马上离开这处生命绝地，可身体上传来的躁动却在提醒他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只是需要他豁出去拼命而已。
　　因为虚空入侵的越是凶猛，他身上的侵蚀就越发活跃，带来的饥饿感一波接一波。如果不是灵魂还能保持理智，道森恐怕就要化身虚空怪物一起对以绪奥肯发动进攻了。
　　嘶嘶、嘶嘶…！
　　先前听到过的嘶吼声又一次到来，以至于道森身体本能的动了起来，想要参与到这场“饕餮盛宴”之中，好在寄生在身体上的婕拉及时蔓延开来，才平息了他这种嗜血欲望。
　　“你还在等什么，走！”
　　婕拉的催促来得理所当然，道森沉默片刻才反问道：“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的很清楚，这个敌人相当危险。”
　　婕拉很清楚道森说的是先后两次响起的“嘶嘶”叫声，这不是指虚空生物本身的怪叫，而是更深层次的一种指令，正是因为这个指令，入侵以绪奥肯的虚空才会变得如此效率。
　　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入侵，在这些虚空生物的背后有着一个如雷克塞那般的统治者，正是祂的存在才令局面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糟糕。
　　如果沿着这个指令的来源追寻过去，并将其消灭的话，说不定能避免灾难继续涂毒以绪奥肯。
　　如果现在离开的话，任由此地的虚空肆意妄为，说不定以绪奥肯会就此覆灭，继而影响到外界，导致浩劫提前到来。
　　“帮我一下，婕拉。”
　　“不行，你这是送死。”
　　“不对，我指的是那里。”
　　目光投向中心巨塔的道森神色坚毅，那里依旧屹立不倒，氤氲的魔法光晕流转其上，证明着内部的抵抗还存在。毫无疑问导致这场异变的根源来自于维达利安，虽然并没有什么确切证据，可直觉告诉道森就是如此。
　　不然解释不通为什么只有少数的育恩塔尔出现。
　　要知道以绪奥肯内，可是有上千位育恩塔尔的。这些元素使随便找一个放到外界，就都是大法师级别的强者。更不用说在他们之上还有许多大元素使，以及育恩阿莱家的历代塔座。
　　相比较凡人短短百年的寿命，追寻世间至理的法师，随随便便活个几百年并不是问题，没道理这些人会对这场灾难袖手旁观。
　　可事实是他们的确没有出现，这个原因只能是被困住了，是被污染过后的维达利安给困在了中心巨塔内。
　　“也不对，是一开始就被控制了…”
　　屏息凝神的道森神色越发凝重，如果维达利安一开始就“叛变”了，那这场异变就说得通了。否则虚空只要敢出现，光是依靠聚集了海量魔法元素的维达利安，就能轻而易举的对付这场灾难。
　　反过来说只要维达利安沦陷，那就等于整个以绪奥肯被控制大半，然后只要再控制住中心巨塔内的人，就等于扼杀了以绪奥肯的所有反抗能力。
　　他不需要去找出那个控制着虚空的幕后黑手，只需要靠近维达利安，用净化力量攻击与之相连的控制者，就能让还在内部的力量突破出来。
　　“拜托了，婕拉…现在的你，应该能抵抗一阵子虚空吧！”
　　纵身而出的道森冲了过去，寄生在身上的婕拉虽然没有回答，但还是用行动表明了态度，顷刻间就抽调他体内的一半能量，令上百上千的藤蔓花蔓延绽放开来。
　　啵、啵、啵——！
　　感受到敌人的虚空生物们自然不会客气，瞬间回应出数倍于藤蔓枝条的数量，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置身其中的道森手中滑落一张纸牌，注入能量的那一刻周遭的藤蔓迅速凝结成球，将他周身上下保护起来。
　　倾倒而来的虚空生物似乎感知到了威胁，不顾一切的压了上来。片刻功夫便压得藤蔓急速枯萎，但又在绽放的朵朵艳丽之花下被快速吸收，又补充给藤蔓能量，如此反复一时之间竟令虚空生物无法突破。
　　就如同道森所说的那样，借由他身体当做战场，依靠着独石力量不断生长、毁灭、生长、毁灭…在这种过程中婕拉也进化出了对虚空侵蚀的抗性，甚至还能吸取虚空部分的能量，宛如“立根原在破岩中”的小草具有惊人坚韧性。
　　嗡——！
　　有了婕拉的抵挡，得以从容发动命运魔法的道森，在周遭能量肆意，空间壁垒极为不稳定的情况下，借由元素之道的加入，成功的锁定了远方的空间脱身而出。
　　“小心上面！”
　　“我知道…给我3秒！”
　　“只有2秒，1秒…顶不住了！”
　　从星鱼之桥瞬间来到中心巨塔的道森，根本就没有喘息之机，将天空都撕裂的狰狞裂缝中，就浮现出一只直径数百米的硕大独眼。
　　如果按照以前的经验，道森肯定会直接给它来上一剑，让入侵此地的虚空一同毁灭，就像在比尔吉沃特深海内做的那样。
　　可这次的独眼不是虚空核心，其核心就隐藏在天穹裂缝的更深处，所以婕拉先前才会说那是送死。或许是上次被毁灭的教训，才让虚空变得更谨慎了吧…真是令人讨厌的进化速度。
　　“给老子滚远点…”
　　眼中一闪而过头疼之色的道森，果断动用第二公理-火、第五公理-风，挥手甩出一把迎风而涨的烈焰直冲天际与独眼投射而来的紫芒对冲在一起。
　　这两者触碰的瞬间烈焰就溃败开来，可也足够道森缓解长距离传送后带来的晕眩感，更何况他只是路过…咚！！！
　　爆踩空气的道森一飞冲天直奔中心巨塔顶端，正从上方洒落的虚空、下方追赶的虚空们齐齐攻来，在他四面八方构建出避无可避的天罗地网。
　　“给老子闪开——铿！”
　　拔剑而出的道森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带出漫天剑光挥洒而去，转瞬间就将挡路的虚空肢体切得七零八落，身体余势不减的直冲最高处的巨大水晶体。
　　不需要多，只要一剑他就能暂时斩断维达利安的能量源，有这么一个片刻功夫的话，被困在塔内的元素使们要是还没抓住机会，那他立马掉头有多远跑多远——吼！


第604章 白日做梦

　　吼——！
　　眼看得手在即的道森在这不知是何物，却又充满莫大恐惧的吼声中，想也不想的选择呼叫援兵：“婕拉！”
　　回应道森的是一根其上有着百花争艳的藤蔓，这些花朵们一经出现就迅速绽放开来，组成一个内凹的圆形花伞档在前方。
　　两者接触的瞬间，狂涌而来的声波撞击在花伞之上溅起万千涟漪，令那些争芳斗艳的花朵极速枯萎下去，同时消失的还有道森剑上的光芒！
　　“竟然是禁魔攻击…”
　　借由风势站在半空中的道森没了魔法加持，顿时一个踉跄坠落下方。紧随其后的虚空肢体蜂拥而至，他猛地一转身划出一道弯月将其扫荡大半，剩余的那些依旧悍不畏死的攻来。
　　婕拉毫不客气的又抽调了体内许多魔力，从身体上延展出数十支藤条与之撞击在一起，借助其反作用力弹开的道森狠狠一咬牙：“我还就不信了，有种再来一次…”
　　吼——！
　　如道森所愿的怪吼再一次到来，让他脸色黑沉如铁。但这一次的恐怖声波，却不是先前那种可以吞噬一切事物的禁魔攻击，而是将天空撕裂出一道诡异的口子。
　　从这个裂缝中出现了一只四足四手，巨首之上有着一对弯月尖刺横向延展开来的恐怖巨兽，这头体型宛若岩兽的大家伙道森认识——“虚空恐惧-科加斯”！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啊…”
　　脚下一凝的道森感觉魔法又恢复了，头皮发麻的他第一时间就选择后撤，可从裂缝中出现的科加斯却不依不挠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借由周围的虚空物质，转瞬构出成百上千的利刺成笼将他笼罩其中。
　　“…”
　　对此倍感无语的道森手腕一转，脚下一蹬不退反进的冲了上去，在反击风暴的加持下冲破紫褐色的利刺牢笼，带着明亮的剑锋刺向科加斯的巨首。
　　远远望去竟是有几分悲壮的意味在内，毕竟以他的身高与体型，与这科加斯这恐怖巨兽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对祂来说，这支剑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一根牙签…咚！
　　迈出裂缝的科加斯四个呈刀刃状的手臂一夹，就从祂身上冒出数以千记白红色尖刺漫天袭来，这些尖刺每一支都有着近两米的长度。
　　只要能够命中，足够将道森从头到尾贯穿…前提是能命中才行。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道森扫开部分利刺后归剑入鞘，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后，在半空中顿住不动开始为接下来的雷霆一击蓄势。后续迎面袭来的利刃还未靠近，就在婕拉招出的藤蔓花下被拦截在外，很快一股惊人寒意开始在道森身上蔓延。
　　嘶嘶、嘶嘶…！
　　似乎是觉察到了致命危机，低吼出声的科加斯突然整个裂开，或者说是整个巨口，从下巴处一直裂到身体后方，然后猛然延展开来令天空一暗——嘎吱！
　　…
　　…
　　“呼呼、呼呼…”
　　在连连喘息中醒来的道森先是摸向自己脑袋，发现头还在后又赶忙摸向身体。待到确认了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并没有被科加斯先咬碎脑袋，然后在绞碎身体，继而将他灵魂撕扯成无数片后，周围热闹的喧嚣才涌入耳中，让道森苍白的脸色恢复一丝红润。
　　“我这是在…白日做梦？”
　　有些木然的扫过周围的道森，才发觉自己正站在第二公理广场的入口前。前方供圆型的诺大广场上到处是汗流浃背的人来人往，可这依旧阻止不了人们想要观看魔法仪式的热情。
　　用视线穿过人群的话，还能看到广场尽头那枚巨大的火红水晶镶嵌其中，一闪一闪的夺人心魄，让人无法轻易移开目光。
　　恍惚片刻过后，回过神来的道森才迈动脚步随着人群走进广场，只是再没上一次来时的轻松写意，更不用说是稳坐钓鱼台的从容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梦，光靠做梦可梦不到自己脑袋被咬掉，身体被利齿碾得血肉模糊，甚至是灵魂都被扯碎的场景。
　　很明显，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且死得极为凄惨。
　　这一次道森并没轻敌，反而很慎重的保留了足够距离，但还是低估了科加斯的恐怖。任他有千般手段，也顶不住对方那蛮不讲理的血盆大口来个一口闷。
　　自己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只能解释为时间倒流了。
　　可是基兰在他回来时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短时间内连他都顾不上，更不用说令广袤的以绪奥肯整个时间回流了。
　　除非基兰在说谎，可对时间魔法极为擅长的他，不可能会犯留给自己记忆的失误。
　　毕竟知道的未来，在知道的那一刻就已经改变了。
　　除非道森按照上一次的情况，全搬这个过程未来才不会被改变。
　　可是这样下去自己会死，选择逃跑的话未来也会因此变动，变得更加不可预知…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冥冥中的直觉告诉道森，如果他现在就离开以绪奥肯的话，一定会死。
　　这强烈的危机感让道森松开怀中门扉魔典，来到广场边缘，在光线扭曲中淡去身影。随后果断发动第一公理-气、第六公理-星，“第三十六公理-音”，瞬间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听到了那个微不可查，又实实在在有着的“嘶嘶”叫声。
　　原因找到了，是虚空。
　　虽然这种行为看似多此一举，却坚定了道森留下来的决心。如果没有刚才死过的那一次，他就不会用元初公理来测试自己的身体，就不会发现他体内的虚空力量已经开始躁动。
　　如果没有涤魂水的作用，恐怕他的灵魂在此时就已经受到影响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虚空已经来了，就潜伏在以绪奥肯内的某一处，等待着魔法仪式开始，等着魔法结界取消的那一刻大举入侵…不对，应该说是里应外合将此地掀得天翻地覆。
　　恐怕现在外界虚空已经蓄势待发了，只待魔法结界散去的那一刻破界而来，是以现在逃跑根本就不可能，只会被提前不布天罗地网的虚空直接绞杀，以免走漏风声。
　　那虚空的内应在哪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有几分钟仪式就会开始…对了，上一次异变的根源是维达利安，而控制维达利安的关键点则在这场魔法仪式！


第605章 一枚弃子

　　中心巨塔，启迪之殿。
　　哒哒、哒哒…！
　　缓步而来的阿里埃停在在第七入口的黑暗之中，前方星辉遍布的八棱形大厅内，八个精雕细刻的魔法立柱依次排列开来。
　　其上镶嵌的星铁之石散发着淡蓝星光成线，彼此互相连接，又齐齐对准中心的魔法支柱，保证了维达利安不可动摇的地位…这才是最终的钥匙，如果不解放这里，即便是控制了维达利安，也无法让这一圣物发挥全部功效。
　　明明再往前一步就可以踏进星光流淌的大殿，可以尽情享受殿堂中心“校准之辉”带来的星空奥妙、元素至理。
　　自己真得有资格踏入这个神圣的殿堂吗？
　　心中满是踌躇的阿里埃踏了一步又顿住，半个身子也因此笼罩在星光之下，时间与空间于此汇聚。荡漾起的涟漪无形而有质，元素的潮汐一波接一波的流转奔腾，大气中的媒介也因此鼓荡不休，催促着他再迈出一步，迈向光明迎接元素的洗礼。
　　还是再等等吧，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半索…是自己来得太早了。
　　企图收回半个身子的阿里埃，背后突然出现一股推力，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阿里埃踉跄着进到大殿之内，令全身沐浴在淡然的星辉之中。
　　“是谁…”
　　恍惚片刻的阿里埃猛然回首，却没看清推他之人的模样。对方就站在自己刚才所站立的地方，被黑暗笼罩，处于一种若隐若无的状态。
　　“是我。”
　　“你，你不是…”
　　“抱歉，出了点儿状况。”
　　置身黑暗中的道森用行动代替解释，身上黑袍的红云同时亮起带来一丝炙热，转瞬间又转为清凉、厚重，随后又复归平静，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任何存在。
　　“四大公理…”
　　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的阿里埃后退两步，险些一脚踩空从六棱形回廊上跌落。这种感觉相当糟糕，就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脑袋，砸得阿里埃有些头晕脑胀，胸闷气短，就连脸色都因此涨红无比。
　　是嫉妒还是愤怒，亦或是不甘…三者皆有吧。
　　于元素之道修行了二十多年的阿里埃，从未见过这种怪物…是的，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少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即便是一周掌握元素基础，一月完成元素进阶，一年通过试炼，以四大公理齐修，继而震惊整个以绪塔尔的奇亚娜殿下在对方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毕竟这个名为道森的16岁少年，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修行元素之道，而且做到奇亚娜殿下用了一年才做到的事情。
　　这种事情阿里埃从未听说过，在以绪塔尔漫长的历史上也从未有过如此人物。哪怕是创下最终之战谎言的初代育恩，也用了近半年的时间才走到这一步。
　　“你、来、干、什、么…”
　　如果不是此时不在启迪之殿，没有沐浴校准之光带来的星辉加持，阿里埃恐怕早就羞愧得掩面而走了…这样的怪物光是存在于此，就是一种对人意志的摧残。
　　“我来是为了…履行约定。”
　　踏出黑暗的道森在走向光明的那一刻，身上的法衣就在光影转换中变成和阿里埃一样的装扮，“你…”危机感陡然大增的阿里埃话音未落，眼前少年的容貌就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看着他，阿里埃就仿佛在照镜子一样，根本就分不出一丝不妥。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第一公理-气、第四公理-土、“第八公理-石”、“第九公理-光”，第三十六公理-音…你修行元素之道连一个月都不到，凭什么？！”
　　道森这一步到位的伪装，深深的刺激到了阿里埃的自尊心。一次性使用这五道元初公理，从而令人的外观、形态、质量、感触、甚至是灵魂气息都变成另一个人的这种手段，可是非大元素使不可的。
　　这可是大元素使啊，是独自开创一条元初公理，开宗立派，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能与塔座比肩的伟大贤者。可眼前的少年只有16岁，16岁啊…这种事实太过惊人，太过虚幻，让阿里埃竟有些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就凭我…”
　　就凭我找到了元初交汇之处，还被世界意志当垃圾扔了出去，又遇见了手可摘星辰的龙王，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新生星辰的创造者，然后又经历了小世界形成的过程，甚至亲自参与了“开天辟地”的过程…这些话，这些神乎其神的经历，如果说出来阿里埃恐怕就真要崩溃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种事别说是他了，就是随便换一个人经历一遍，也能轻而易举的掌握四大公理，并将元素之道所代表的元初公理使用得熟能生巧。
　　看似在用玩味目光注目阿里埃，实则是在思考改如何说的道森，片刻之后找出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修行的是奥术之道。”
　　“奥术之道？”
　　“对，从我懂事起就在修行了14年…”
　　“可你是德玛西亚人！”
　　“我是道森·冕卫，大贵族之后…你很清楚权贵的力量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
　　有了这修行14年的谎言，阿里埃心中的惊骇终于尘埃落定，变得能够接受道森的存在，或者说他心目中无人能及的奇亚娜，又回到了第一位上。
　　“以你的能力，大可以将四大公理齐修的事实隐瞒下去…”
　　“你之所以刚才假死脱身，是为了让罗瑞尔殿下找上我…”
　　“在我得知具体计划后，你又找上来。这样就可以用我的身份来做事，从而保全你自己并保证这次的计划能够成功，又能让王女殿下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而我是…一枚弃子。”
　　一经冷静下来阿里埃就开动脑子，倒豆子般说了一大堆，而且说得还十分信誓旦旦，尽管他只说对了道森“假死脱身”的这个行为。
　　“咳咳…”
　　装作很尴尬的道森轻咳一声，他无法解释刚才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事实，也没时间解释关于虚空的一切事情，“呵呵…”自认为如此的阿里埃苦涩一笑，默认了自己被当做弃子抛弃的事实，将道森想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罗瑞尔已经事先在四个公理广场上做了手脚…”


第606章 引领与重任

　　“你就是阿里埃·昆兰？”
　　“是，尊贵的育恩阿莱殿下…您站起来了？！”
　　“当然，不用拘谨，称呼我的名字即可…我就叫你小埃好了，你学生的事情别太伤心了。”
　　从第一号入口而来的年轻女性，在剩下的新晋育恩塔尔簇拥下而来，没等伪装成阿里埃的道森行礼，就伸出较为粗壮的手臂摆摆示意他不用多礼。
　　就如同上一次的初见那般，这个一头垂腰长白发在脑后挽成单马尾状、耳朵上挂着扇形魔法吊饰，身着绿色开叉长裙的年轻女性就是第一王女以涅萨。
　　从容貌上来看以涅萨无疑是极为出色的，和奇亚娜一样有着一副艳后般的过人气质，可是其身材就有些异样的健硕了…就像一位健身女健将那样。
　　可谓是天使面容，魔鬼身材…这个“魔鬼”指的不是妖娆，而是健硕，恐怕她长裙覆盖的身体下还会有八块腹肌之类的，对此到道森一点儿不怀疑。
　　“是，以涅萨殿下…”
　　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对方后，道森依着阿里埃的神情脸上一暗。见他还未能摆脱悲伤，以涅萨眉头一挑大步流星的走了下去，后面站着的新晋者也因此对道森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有一丝同情，更多的是鄙夷、不屑。
　　他们都是出身于以绪奥肯的名流之后，在参加试炼前就知道最终之战的谎言，而且还顺利的通过了试炼。
　　这样做是为了不将心神放到这个事实上，然后在维达利安回馈的“合体游行”下领悟更多的元素之道奥秘，只有这些乡下来的土包子才会在游行中知道真相，然后无法接受自取灭亡。
　　“小埃。”
　　将这些情绪都纳入眼帘的以涅萨突然出声，道森迎着声音看了过来，沐浴在星辉下的以涅萨背对着众人张开双臂，就仿佛要拥抱世界一样：“你看到了吗？”
　　“以涅萨殿下…请恕我愚钝，无法领悟启迪的奥妙。”
　　望了一眼以涅萨的道森赶忙垂下头颅，以羞愧之姿掩去了眼中异色，这一幕看得旁人对他更加鄙夷，甚至还有人悄然远离了一些，似是不屑与他为伍。
　　“是吗，那就让我来引领你吧…”
　　话音未落以涅萨身上浮现第一、第二、第四公理的气息，引领着大殿之内的星光开始流转变换，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千千万万的丝线交织出每个决定，每一条都是我们通过分辨、探索与思考得来的…你的徒弟只是没有领悟所有的丝线，没能做出完美的决定而已，无须因此自责，毕竟你我都担负着做出决定的重任。”
　　“重任吗…”
　　道森的回答听起来颇为苦涩，正做着魔法仪式准备工作的以涅萨暮然回首，在星辉笼罩下熠熠生辉的双瞳，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晕：“在每个以绪塔尔人眼中，我们生活的土地都是最后的净土…包括未成为育恩塔尔之前的我，还有你们，那时候我们看到的丝线，仅限于我们的能力所及。”
　　“是…”
　　“不必隐瞒，我当初也如你一样愤慨不满，郁郁难平…于是我对伟大的育恩，我们的塔座大人发出了质问。”
　　“…”
　　此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极速转冷，这种要命的问题可没人敢搭话，以涅萨对此也不生气，反倒是从容一笑：“然后我得到了答案…最终之战是谎言，但也是真实的。”
　　“怎么可能…”
　　“从来没有听说过！”
　　“以涅萨殿下，请您指教…”
　　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以涅萨，面对众人的震惊与追问敛去笑容，神情变得庄重而严肃：“历史告诉我们恕瑞玛帝国的覆灭，哪怕是无比强大，万分贤明的太阳女皇都未能幸免陨落了。
　　以至于整个恕瑞玛帝国在恐怖的虚空面前节节败退，堕落的力量从艾卡西亚的废墟迅速蔓延，将大地与海洋搅得沸腾不休，最后甚至将恶毒的触手伸向我们以绪塔尔！
　　就是在这种令人绝望的局面下，我们以绪塔尔伟大的育恩，又同为天神战士的贤者们勇敢地站了出来，派出代表向才刚登基不久的皇帝请命…对抗在世界上肆虐横行的虚空！
　　这个代表名为——耐祖克！
　　其拥有山岳般宏大的力量，也有无人能及的自信，元初公理的运用在耐祖克手中就如同呼吸一样顺畅…耐祖克回到以绪奥肯的第一件事，就是号召全体育恩塔尔聚集起来，发誓要与虚空怪物们决一死战。
　　我们的祖先们，那些伟大的育恩们，众志成城的以绪塔尔人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在耐祖克的带领下制造了名为独石的“活体魔石”。
　　这是一块有着一半以绪奥肯面积的巨石，是座集合了整个以绪塔尔智慧的伟大结晶。
　　独石的出现让所有人骄傲不已，成千上百的育恩塔尔自发奋勇前来，将独石打造成一座浮空堡垒，搭乘着以绪塔尔所有…所有的天神战士飞向了艾卡西亚，直面了那处深渊领域内的无尽嚎哭与无边黑暗，以及祂创造出的无数虚空怪物！
　　那场战斗，持续了——66天。
　　其规模之浩大是符文之地从未见证过的，先祖们所使用的魔法足以荡平所有文明，或者将整个世界变成回忆…就是这样的力量，全部都释放在了虚空身上，直到最后那一刻来临。”
　　戛然而止的讲述有些突兀，本该对此发出追问的众人却诡异的沉默下去。或者说是无法发声，因为已然没了生命的气息，变成了空无灵魂的行尸走肉…大殿内的星光，不知何时染上一丝淡淡的紫色，一闪一闪的如眼睛般勾人魂魄！
　　“哈哈哈、哈哈…”
　　狞笑出声的以涅萨笑着笑着，身上的墨绿长裙就融化开来，却没有什么春光乍泄。有的只是腐烂衰败后的紫色肉芽在躯体上蠕动不休，并散发出一股惊人恶臭弥漫开来，连同站在入口前的六人一同吞没、腐蚀…啵！
　　某种事物破碎的声音随之响起，本该有六人的地方只剩了五个人，剩下的那个不知所踪！


第607章 出人意料

　　“滚出来，阿里埃·昆兰！”
　　“我在这里。”
　　“你是谁？！”
　　腐烂开来的以涅萨瞬间后退开来，让道森自背后袭来的惊鸿一剑落空。虽然并没有伤害到敌人，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将已然堕落的以涅萨从校准之辉的附近避开，让她无法第一时间控制解除了限制的维达利安。
　　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道森心中的疑惑也解开大半。
　　比如为什么维达利安会沦陷，虚空又为何能如此准确的把握入侵时机，中心巨塔内的其他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等。
　　这个内应，在是以涅萨时就都统统可以解释了。
　　以以涅萨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还是魔法仪式的主持者，自然能用言语来吸引他人的注意力，并在此期间做手脚将其他人一同抹杀。
　　上一次来这里的是阿里埃，不是道森。
　　所以没人发现以涅萨身上的异常状态，如果不是身上有虚空力量的侵蚀，道森也不可能在刚才发现这一点，更不用说提前做准备躲开对方借用大殿魔法阵的绝杀攻击了。
　　“我还想问呢…你是谁？”
　　挡在校准之辉前的道森抬剑遥指前方，大半身体溃烂开来的以涅萨没有轻举妄动。不过她身上的腐败气息却愈发严重，想来要不了多久，其就会彻底堕落成虚空怪物了。
　　“我、我…”
　　道森的反问似乎很有效，以至于以涅萨仅剩的小半张脸上竟是挣扎起来，很快她眼中就浮现一丝清明：“我是以涅萨·育恩阿莱，以绪塔尔第一顺位继承人，育恩塔尔的塔座，以绪奥肯命中注定的统治者…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的确是这样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以涅萨殿下在人们的心目中一向如此。您从小就在元素之道的修行上日日勤耕不辍，德行上也能做到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备受大家的敬仰…”
　　一开口就马屁连篇的道森慢慢将剑放下，尽管这些话都是从阿里埃那里听来的传言，可实际上当面见过以涅萨之后他还是相信了这些夸赞。
　　不管是气度还是言语的力量，常年来作为“储君”成长的以涅萨都是无可挑剔的。这一点从刚才她出现时的样子就可以观察出来，那些随行的新晋育恩塔尔，是发自内心尊重她的，并不单单是因为其出身。
　　经过道森这一通夸赞，以涅萨身上恶臭难闻的腐败气息瞬间淡化许多，她尚且完好的左眼中甚至涌现出痛苦之色，于是腐败气息又陡然浓郁许多。
　　她这副在堕落中徘徊的模样，还有得救吗？
　　不管有没有得救都要尽量拖延时间，好让离去的阿里埃去收集四个公理广场上收集水晶异常的证据，继而中止这次魔法仪式。
　　道森并没对阿里埃提虚空的事情，也没说时间倒流。毕竟他只不过是个异邦人，说出来也只会被认为是危言耸听，更何况还有罗瑞尔在一旁虎视眈眈，要将以涅萨拉下马。
　　是以一般的证据根本就无济于事，必须要是足够动摇以绪奥肯的威胁，才有可能令元初日的魔法仪式停止，但这也仅限于可能性。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
　　将这些想法在脑子中一过后，将利刃归鞘的道森开口道：“以涅萨殿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种虚情假意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我的同类，你是谁？”
　　语出惊人的以涅萨望了过来，一半猩红一半清明的双瞳锁定在他右下方的腹部，“我是…”见瞒不过去的道森正打算解释，就被她打断：“你是道森·冕卫…我听到了，你是我们最想拉拢的敌人。”
　　“拉拢？我们…”
　　瞳孔暮然张大的道森想到了什么，以涅萨眼中仅剩的清明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为深邃的彻骨凉意浮现开来。
　　这种寒意之凛冽，即便是道森那近乎于冰裔的体质都无法抵抗，更别说是动弹了。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有什么异动，面前的以涅萨…或者说是占据了她的身体，控制了其灵魂的这个恐怖存在，就会以雷霆手段将他抹杀。
　　先是科加斯这个骇人听闻的虚空怪物，现在又是另一个比之还要恐怖的陌生存在，以至于道森都不得不为自己这悲催的运气头疼。
　　“你是谁？”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
　　接上话语的道森问出来，令话题回到刚才戛然而止的久远历史述说之中，因为对面的人已经承认了。
　　这个占据了以涅萨身体的人，就是那个向恕瑞玛皇帝请命，动员了整个以绪塔尔，制造出了独石的耐祖克…同样的，他也是伊泽瑞尔护臂的原主人，更是在古恕瑞玛帝国覆灭以后，以喜怒无常而闻名于世的“暴君-耐祖克”。
　　说起暴君耐祖克的事迹，皮城的学者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其中最著名的事迹，就要数他丧心病狂的掘墓行为了。
　　这种掘墓不分对象，只要是陵墓就是耐祖克的目标。在暗裔横行的时期，其他堕落的天神战士都在各自为战，互相攻伐，可耐祖克却干起了“摸金校尉”的行当。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打你们的，我挖我的，大家彼此互不侵犯就行。
　　下到贫民百姓，上到王公贵族，甚至是古恕瑞玛帝国的王室成员陵墓都不放过，以至于引起了暗裔们的群起攻之…这些暗裔们虽然堕落了，但对瑟塔卡所代表的王室还是极为尊重的。
　　在皮城的历史研究上，关于暗裔学者们提出过一个设想…如果古恕瑞玛帝国的太阳之城，没有突然崩塌陷落毁于一旦，王室成员还在的话，天神战士们是否会各自为战。
　　答案是不会。
　　瑟塔卡所建立的恕瑞玛帝国持续了千年之久，即便她陨落后新皇即位，这种效忠也依旧如此不曾有半分动摇，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忠诚。
　　而触犯了天神战士禁忌的耐祖克，则在学者们收集的各种传说中就此重伤濒死，留下了一座不为人知的陵墓，在那座陵墓中埋藏着他到处搜刮而来的陪葬宝物。
　　也正因此说法，才引得数百年来无数人为此奔走不休，希望能从恕瑞玛的黄沙中找到耐祖克的墓地，得到那笔富可敌国的惊世财宝，可这些人在最后都无功而返。
　　不过在伊泽这个当事人的述说下，所谓的耐祖克之墓很荒凉。就埋藏在奈瑞玛桀古城的东侧，顺着生命之河走上三天，在一处分叉延伸向巨神峰的河道处停下，再沿着东南方笔直得行上大半天，就能找到一处据说是皇帝陵墓，但却无从考据的墓地。
　　在这个墓地的下方，也就是墓中藏墓，藏着一个还算宽敞的墓地，在这个墓地的记载中就是耐祖克死后埋葬之所。
　　在耐祖克之墓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惊世财富，只有一大堆陷阱与魔偶守卫在等待着入侵者。
　　而且最后在找到陵墓中心时，棺材里也不见耐祖克的尸体，只有一个护臂保留了下来…从那时起道森就怀疑过耐祖克并没有死，而是选择了假死脱身，以防暗裔们再一次对他群起攻之。
　　至于耐祖克假死脱身后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其掘墓的缘由又是什么没人知道…如今现在难得有机会，道森自然要问上一问，反正对方刚才说过要拉拢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手攻击。
　　正如道森所猜想的那样，耐祖克并不想杀他，反而因为那句“后来发生了什么”陷入久远回忆之中，好一会儿他才悠悠开口：“直到最后那一刻来临…我所创造出来的独石堡垒，在虚空能量入侵下产生了不可逆的损坏，以至于到达了崩坏的临界点。
　　我将这一事实告知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选择后退，我们打算进行最后一次破釜沉舟的充能，哪怕是与虚空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但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我们将仅有的能量注入堡垒的核心之后，核心突然消失了。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时堡垒撞在大地之上，切开艾卡西亚的地面，撞进彼界的虚空世界之内，落入那处充满寂静与空无的世界，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耐祖克的讲述在这里停了下来，在他双目猩红的注视下，道森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猜出了眼前之人不想说的后续事实：“那个核心就是如今的维达利安，偷走他的人就是被无数以绪塔尔人奉为圣者，一直歌颂至今的初代育恩…你们是什么关系？”
　　“让他自己说好了。”
　　语出惊人的耐祖克看向了第七入口，也就是阿里埃先前离去的地方，那里静悄悄的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哒。
　　响起的脚步声只有一声，待到道森反应过来时，他身边就多了一位身着白袍、手持银白法杖且须发皆白的老人…其光是站在那里，大殿之内的星光就因此闪耀不休，就连被虚空污染的原生魔法都因此重归纯净。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就自然而然的引起了这些变化。简直就是降临凡间的神明一样理所当然，只不过他所拥有的神性不针对人类，而是直指魔法本质！
　　“您是…”
　　“第二次见面了，年轻人。”
　　“塔座…老师？！”
　　清朗而有力的声音让道森楞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道出来者的身份…其正是悠米主人诺拉口中的塔座老师，以绪塔尔人心目中的圣者，创下了最终之战谎言的初代育恩。
　　其名——艾理斯。
　　没有一长串的名号与称呼，也没什么听起来就高大上的姓氏，单单就一个名字就足矣，也很符合古往今来的法师做派——真的法师应皓首穷经于魔法世界之中，追求的应是真理而不是名利。
　　“老夫不配为人师…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载命人”，你眼前的这位就是我的主人。”
　　惭愧之色溢于言表的艾理斯，竟是双手交叉在对着耐祖克行了一礼，令道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所谓载命人所指的意义并不复杂，简单来说等同于发誓要效忠君主的骑士。
　　就像嘉文三世与赵信的关系那样，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是彼此互相深知的理解者，一旦踏上战场更是彼此托付后背的同伴，这种关系已经是亲近得不能再亲近了。
　　“这次你又赢了，艾理斯…我会再来的。”
　　“没有下一次了，我的主人…年轻人，抱歉。”
　　“躲开，这卑鄙之人又要牺牲他人成全自己了…”
　　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瞬间即至的耐祖克带来惊人恶臭，闻到的刹那道森就产生一股会死的窒息感，他的本能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躲开，这一躲就让艾理斯所控制的银白法杖施放的魔法落空。
　　尽管道森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丝的敌意，可法杖上所蕴含的空间之力却表现得再明显不过…艾理斯想要将他传送到某个地方！
　　这一耽搁耐祖克就冲了过来，猩红的双眼不知何时转为妖异的紫色双瞳，在其中看不到一丝波动，只有无尽的虚无与冰冷——嗡！
　　直面耐祖克的艾理斯却没有动，似乎受到了紫色双瞳的影响，以至于他身上的白袍法衣竟是触发了救主灵刃，转瞬间就配合悬浮一旁的银白法杖，激起无穷无尽的光明。
　　“快、快，快！！！”
　　第二次见这种骇人光魔法的道森连连后退着，甚至连转身的功夫都没有，他也不敢有任何停顿，唯恐这蛮不讲理的光明将他一同吞噬！
　　哒。
　　等道森好不容易退回第七入口的黑暗长廊后，先前响过一次的脚步声再次出现…这个声音一经浮现，充斥着光明的启迪之殿就转为黑白两色，就像道森曾见过的那处高塔一样。
　　在这个失去“时间”的世界中，只有两处是活着的…一处是耐祖克紫光蕴育的双瞳，另一处是发动了这一魔法的艾理斯本人。
　　“掉了…”
　　两个远古级大佬“打架”方式出人意料道森能理解，可他从未想过艾理斯竟然会掉头发。而且一掉就是大把大把的落，不一会儿就落得头上干净利落，看得他瞠目结舌，脸上刻满迷茫——噗！


第608章 特别的人

　　噗——！
　　虽然眼前的局势并不是太过乐观，但道森还是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毕竟这种大佬出糗的机会不多，当然对方也有可能会因此恼羞成怒的杀人灭口。
　　“年轻人，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可不好。”
　　从黑白两色的启迪大殿内传来的声音，充满虚无缥缈的感觉，就仿佛是从很远地方而来的，让道森心神一凛，扯出一抹苦笑：“抱歉，请原谅太紧张了…可我不记得您什么时候救过我。”
　　“在你死了以后。”
　　语出惊人的艾理斯哪怕是头发个光光，也依旧保持着原有的从容与威严，听在耳中的道森眼中浮现一丝疑惑，但是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
　　“您是说…上一次？”
　　尝试着确认的道森得到一个孺子可教的微微颔首，便想也不想的对着前方深深一躬以作感谢，再抬起头时疑问也脱口而出：“为什么？”
　　这不是第一次和艾理斯见面了，第一次他抓走奇亚娜，第二次又跑到以绪塔尔的核心之地，按道理来说他这样的不速之客没道理出手救。
　　“人生最苦之事莫过于明知要失去，但是却还没发生。”
　　与疑问无关的回答让道森瞬间就恍然大悟，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紧绷的精神也因此放缓下来：“原来这句话是您说的…那基兰大师也曾是一名元素法师？”
　　这是基兰曾说过的话，虽然当时他并没有提及这句话的来源，可是神态上的敬重却出卖了这个事实。
　　“基兰啊，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道森的追问勾起艾理斯的回忆，在他数千年的漫长生命中见过的生灵不计其数，经过的生死离别也有很多。这其中有他的后代，如今的育恩阿莱，也有朋友亲人，学徒等等。
　　不管是谁，对于艾理斯来说都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从一开始的不情愿，悲伤难过，再到后来的形单只影。对此艾理斯并不后悔，毕竟光是元素一道就足够他穷尽一生来追寻了。
　　直到那个一脸稚气，名为基兰的年轻人踏上以绪奥肯的土地，艾理斯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在其他求学者们到处卖弄自己的魔法技巧，慷慨陈词的说着那些伟大理想与追求时，只有基兰默不作声的在摆弄一块破旧的钟表。
　　哪怕是其他人都心满意足的拜了名师，基兰也没有对任何一位导师主动推荐过自己，反而整日里在以绪奥肯内乱转，追着随处可见的元初公理刻线，忙碌得像一只蚂蚁。
　　起初艾理斯也以为叫做基兰的年轻人，只是因为天资所限、不善言辞，才放弃了好不容易从家乡艾卡西亚得来的拜师机会。
　　如果没有那个偶然的话。
　　在那个偶然中基兰救下了一个犯病的老人，这对人口众多的以绪奥肯来说并不稀奇，可随后传来的流言却让艾理斯大吃一惊。
　　因为基兰偶然间的生病，偶然前来看病的元素医师路过了那里，偶然救下了犯病的老人，又偶然的是基兰的房间内恰好有当时所需的应急药材。
　　这其中少一个偶然都不可能救回来那位老人…艾理斯已经记不清对方叫什么了，甚至是长什么模样，可他却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老人，在一连串的偶然中被基兰救了下来。
　　这件事人们将之归于幸运，可艾理斯不这么看，他认为这是占星术的功劳，所以他亲自登门拜访年轻的基兰，发现了他对物质领域超乎常人的深刻理解。
　　救下老人的并不是占星术的远见，基兰也不会这种魔法，占卜不了老人的祸福吉凶，他只是“看”到了老人死去的未来，才提前做出了准备。
　　艾理斯本以为自己所修行的元素之道阐述了世间万物，可在遇见基兰后才猛然发觉有一个致命的要素，不知何时被所有人下意识的忽略了…那就是名为“时间”的力量。
　　时间是世间万物皆无可逃避的一个事实，即便是他那伟大的主人耐祖克，身为天神战士的他也无法免除时间流逝所带来的损耗。
　　如果能控制时间，那该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
　　于是自己顺理成章的收基兰为徒，在教授他的过程中艾理斯也逐渐明悟了这种行为的异想天开，想要掌控时间的力量这本身就是一种傲慢，是与元初公理的阐述的事实背道而驰的。
　　可是基兰从未放弃过，甚至是连一丝动摇都没有过。
　　哪怕为此付出的努力一无所获，救下老人前那个“偶然”间看到的未来，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于是基兰在自己的推荐中前往“法拉什”成为一名御星法师。
　　御星法师的职责是最接近时间的一种职业，可以借由星辰来预见生灵的未来，也能预测山川大地的异变，其高深者甚至能得到星灵的指引，改变命运。
　　可修行了三年的基兰依旧不满足，他要的是掌控时间，想要将过去、现在、未来统统抓在手中，所以基兰又一次离开了。
　　这一次他的目的是以研究过去时代，在魔法元素浓度大不如从前的如今，还保持着奥术修行之道，收集了无数世间独存书目的，而且与恕瑞玛帝国是敌对关系的“纳施拉美”古城，成为了一名奥术法师。
　　这一次依旧毫无所获，于是基兰又跑到恕瑞玛帝国的太阳之城，加入了“太阳教廷”之中，在太阳圆盘脚下一待十年，成为教廷祭司前往巨神峰的烈阳教派。
　　再然后是皎月教派，后来干脆跑到恕瑞玛大陆的远方，找到了福光岛的海力亚，踏上初生之土的均衡教派，与当时的卡尔玛畅谈三天三夜等等。
　　几乎跑遍整个世界的基兰，在学习了许多宗师巨匠的知识后，终于掌控了时间，艾理斯由衷的为他高兴，也因此获益颇多，抓住了时间的尾巴。
　　听完这些过往的道森沉默了，黑白世界内的艾理斯也没有说话，只是苍老的幅度愈发明显了…刚才是掉头发，现在是皮肤逐渐干枯萎缩，很明显他正在走向生命的尽头，也没打算阻止的意识。


第609章 被世界抛弃

　　“您想让我做些什么…请说。”
　　“你先前的行为比所有人都勇敢，以绪塔尔人封闭太久了，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未知的危机了…我想请你接管维达利安，镇压以绪奥肯外的虚空生物。”
　　“我觉得此事，应该您自己来做…死亡解决不了问题。”
　　虽然不明白艾理斯为何会走向生命尽头，可道森也清楚，实力到达了他这种程度，不想死的话是无论如何也死不掉的。
　　“这是我给自己的惩罚，也是选择。”
　　艾理斯的话让道森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哪怕心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没能解答。他很清楚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匣子，在这个匣子里会装着一些很特别的事情。
　　无论这些事情是喜是悲，都不是旁人可以随便探究的。
　　“去空室吧，我都安排好了…你可以放心去做。”
　　“是，您多保重…永别了。”
　　“永别吗…”
　　目送道森离去的艾理斯呢喃着，随手一伸就抓向除他之外一直在闪烁的那双紫瞳，两者触碰瞬间扭曲的黑色光线就爆发开来，将整个黑白世界染成一片漆黑、寂静，宛若那不可知的虚空世界。
　　哒。
　　道森先前所听过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片漆黑的世界就亮了起来，白茫茫的不见边际，唯一存在的事物是个奇怪的生物…猫首人身，披着灰白的绒毛长袍，眼中满是迷茫。
　　“这里是…精神断界。”
　　好一会儿才低声呢喃的猫人，或者说是曾经受到太阳圆盘洗礼，从身体到灵魂都因此改变的耐祖克，碧绿的猫眼颤抖起来：“艾理斯——！！！”
　　空荡荡的喊声传向四面八方，没有任何回复的耐祖克怒不可遏的一挥手，却什么都没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解脱了。
　　没有虚空的侵蚀，没有永不饱腹的饥饿感，只是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断界中来，他明明是将艾理斯拖向虚空世界的！
　　“你做了什么，艾理斯？！”
　　“回答我，艾理斯！”
　　“艾理斯、艾理斯…放我出去！”
　　这种什么都没有孤寂感，让耐祖克又回忆起那一天浮空要塞坠落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很狼狈的活了下来，却也重伤濒死，只能呛着灰烬与沙尘狼狈离去。
　　一路上只有无尽的黄沙与风为伴，呜咽哭号的让人绝望，可飞升者强大的身体素质，对背叛者的无穷愤怒，还是让耐祖克艰难的活了下来。
　　这一战死去的光天神战士就有近百位，这股力量已经足以动摇帝国的根基了，立下军令状的自己必须尽快回到太阳之城，向皇帝揭发艾理斯这小人的背叛行为。
　　结果还未到都城，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刚愎自用的指挥者，成为了万人唾弃的失败者。就连故国以绪塔尔都抛弃了他，向皇帝请命，将帕尔内萨城墙前“千神绘”上的画像抹去了。
　　自己回来的太迟了，一切都晚了…当时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帝国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宣泄上百位天神战士陨落的事情。
　　天神战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活着的神明，是帝国统治世界的最强大证明，不可能、也不允许失败。
　　能打败天神战士的，只有天神战士。
　　这种曾经习以为常，为之骄傲，为之自豪的事情，在那一刻被冰冷残酷的事实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只能逃，像个过街老鼠一样逃得远远的，逃到没人能发现的地方，逃到诺大的恕瑞玛帝国因太阳之城的毁灭而分崩离析，逃到天神战士们开始互相为敌之时才敢出来。
　　那可是数百年的光阴，自己才开始寻找女皇瑟塔卡的墓地，想要找到与她一同埋下的恰丽喀尔，想要找到这个恕瑞玛的象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最终依旧一无所获，还被残存的天神战士们围攻追杀，被世人称之为喜怒无常，骄傲自大的暴君！
　　这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耐祖克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绝不！
　　“艾理斯，我知道你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出来。”
　　突然冷静下来的耐祖克挺直胸膛，他不会给世界抛弃他的第二次机会，这一次他有的选择，他可以向虚空献祭自己的一切，以此来保证他可以抛弃整个世界！！
　　“我的主人，你依旧死不悔改。”
　　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声音隆隆作响，受到指责的耐祖克森然一笑：“该死的叛徒，你难道就没一点羞耻之心吗？！”
　　“羞耻？我的主人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当年的我做了什么！”
　　当艾理斯的声音散去之时，白茫茫的世界陡然一暗，那座漂浮在空中的独石堡垒就在扭曲的白色世界内浮现。上面的抑魔水晶正不断向着下方投射出雷霆万钧，将地面上的黄沙熔炼成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的琉璃。
　　在这种喧天威势之下，那些汇聚成黑紫色海洋，掀起一波波滔天大浪的虚空生物们，就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在雷鸣滚滚中湮灭成灰。
　　堡垒上的所有人都在大声笑着，就像是光芒万丈的太阳那样，下方锲而不舍的虚空宛若火堆上腾空的火星，稍纵即逝，微不足道。
　　他们高歌猛进，他们义无反顾，他们…直到大地崩裂开来，露出那个狭长而狰狞，诡异而邪恶的口子，于是他们看到了藏在其中的恐怖事物。
　　一颗布满紫色独眼的圆球，如心脏般在其中跃动，散发出的紫色微光摄人心魄，夺人性命。
　　没有人能抵挡这种东西，堡垒上的育恩塔尔们只看了一眼，身体就崩溃开来，崩得鲜血、残肢、碎肉稀里哗啦的洒满要塞。
　　在场的天神战士们身体没有崩溃，可却失去理智开始互相残杀，无一例外，没有人能抵抗这么多只独眼的侵蚀。
　　“不，不…这是假的，假的！！”
　　看到这里的耐祖克闭上眼睛，双手惊恐的挥舞起来，可那个满是紫色独眼的圆球，却在他的意识中挥之不去…这东西根本就不是那天见到的，这是他堕入虚空时才见到的！


第610章 惩罚与遗忘

　　“这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
　　“不——看过这鬼东西的人都死了！”
　　“是啊，都死了…”
　　艾理斯的叹息幽幽而来，精神断界内正演变的光影画面也因此掀起漫天黄沙，再被那只存于画中的风一吹便倒卷而回，又一次开始演示独石堡垒出现的那一幕。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欢歌笑语，视下方无穷无尽虚空为无物的豪放气氛，反而是争吵的声音一词一句的刺进耐祖克心底深处。
　　是艾理斯在拼命向自己请命撤退，就在堡垒上其他人都众志成城，一心要与虚空都个你死我活时…于是自己下令将他关押起来，艾理斯依旧在反抗，甚至放言要去中止堡垒的核心。
　　为了稳定军心，自己才痛下杀手…其实只是因为被旁人嘲笑了，毕竟载命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主人的剑与盾，反抗命令就是在违背誓言，也意味着自己的选择出了错误。
　　紧接着画面中再一次出现那颗布满紫色独眼的硕大圆球，堡垒上的所有人与上一次一样，在崩溃与自相残杀中灭亡。
　　“假的，假的…我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你就是个该死的叛徒，事实如此，艾理斯！！！”
　　看到这里的耐祖克仰天咆哮起来，可艾理斯却没有一丝理会他的意思，又一次令画面倒转而回。
　　这一次艾理斯没有当面质疑自己的决定，而是暗中告诉他预见了未来，见到了所有人都死亡的场景…这与法什拉而来的天神战士的预言截然相反。
　　在对方的预言中，虚空最终是被封印了的。
　　虽然无法预知过程，但耐祖克始终坚信他们就是做到这一点的人，将来还到受到皇帝的亲自嘉奖，成为流传百世的伟大传说…被否定的艾理斯走了，再一次出现时就被押解到自己的面前。
　　罪名是企图破坏堡垒的核心，于是自己又一次处死了他，然后那恐怖的鬼东西再一次出现，所有人迎来毁灭。
　　画面再次倒转而回，艾理斯带来法什拉的天神战士，这两人一同劝说自己放弃与虚空拼命的打算，然后被自己认为是贪生怕死关押起来。
　　紧接着艾理斯又跑出去破坏堡垒核心，再一次被抓住，他们所有人一如既往的迎来毁灭。
　　画面再转，再转，再转…艾理斯一次又一次的想办法在阻拦这个毁灭的结局，却一次次失败。
　　直到艾理斯对此心灰意冷，暗中偷走核心导致进攻失败，所有人因此坠落虚空而亡。
　　事情到了这里，耐祖克反而沉默下去…如果时间真的能够倒流，那岂不是说是自己的一意孤行，才将在场的所有人害死了？
　　那这数百年，千年以来自己所受到的惩罚都是理所应当？
　　不不不，名为“时间”的力量太神秘了，就连高居天穹之上的星灵们都无法掌握，艾理斯只是一介凡人法师，连天神战士都不是，他怎么可能让掌握这种堪比奇迹的力量。
　　这一定是假的，是他精心编制好的谎言，自己没有错，必须要向这个十恶不赦的叛徒复仇，哪怕是抛弃整个世界。
　　千百年来所积累的怨恨与不甘，驱使着耐祖克进行了自我催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真相的他，如同当年选择了那样一意孤行。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忠心耿耿的谏言，早已心灰意冷的艾理斯，任由耐祖克低吼着献祭了自己，身上开始冒出极为邪恶的紫红色雾气弥漫开来。
　　在这种雾气的侵蚀，即便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精神断界也无法幸免，被无形的能量潮汐撕破分割空间的屏障，扯出一道令人憎恶的口子。
　　在这个畸形裂口的最深处，传来某种意念…饥渴而冰冷，一经浮现就扭曲了祂所触及的一切事物，哪怕是时间本身也无法幸免。
　　“就算时间倒流，有些事情也无法改变…你说的对，基兰。”
　　叹息出声的艾理斯出现在耐祖克的前方，只是他再也无法说话了，甚至连自我的意识都在献祭自身的过程中彻底泯灭，这才换取了虚空的到来。
　　裂缝深处的虚空核心，那个布满了紫色独眼的圆球并没有如当年那样出现，跨越千年时光之后的艾理斯却有了新的发现。
　　在这道突破时空界限的虚空裂缝上，艾理斯感受到了一种勘称奇景的可怖力量。在这份力量上流转着不同领域之间的气息，和经常有着异空间交错的初生之土极为相似，但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不同点在于这道裂缝过于精巧，哪怕它看起来外表相当糟糕，可在力量上的运用方式却极为合理，颇有巧夺天工之意…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力量了，而是在制定规则了。
　　比如火焰会燃烧，发光，发亮，也可以反过来令水变成会燃烧，发光，发亮的事物。
　　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极为困难，其中的复杂微妙程度，根本不是生灵能够掌握的…很明显，这份力量并不属于虚空本身。
　　虚空追求的本质是平等的空白，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生存环境，根本就不会费力的去向这方面进化。
　　有人，或者说有一个未知的存在，本不该被任何手段观测的事物就在前方，正是祂控制着虚空的行动，为符文世界带来了灾难。
　　不能被观测却被发现了，这是一份无言无声的沉默邀请。
　　一切的终结，等待符文之地的大灭绝…这是基兰曾对艾理斯说过的话语。
　　艾理斯本以为是虚空带来的浩劫，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错了，就像遇见基兰时那样错得离谱。
　　运用时间，就会催生出其他预期之外的命运。
　　这个命运通常会自相矛盾，而且会更加的危险。
　　自己引来曾经的主人耐祖克，明明是为了对过去的背叛进行自我惩罚，想要以此来做个了结。
　　第一次如艾理斯所愿，耐祖克招来虚空大军毁灭曾抛弃了他的以绪塔尔。
　　于是时间倒流到这件事情开始之前，艾理斯还专门挑选了在上一次时间内有所作为的道森来当代理人，来应对虚空的入侵。然后自己将毕生所学，一切的生命化为能量创造了这处精神断界，将己身和耐祖克一同放逐到了此地。
　　这样做为的就是再给耐祖克一次机会，如果他能接受自己所描绘的事实，那他就能再一次得到自由，因此而牺牲的也只有自己。
　　可惜耐祖克终究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艾理斯不想因此辩解什么，他本打算永远的徘徊在此地，直到有一天他认为自己可以解脱时再自行毁灭。
　　可现在事情又出现了变化，虚空背后的未知存在发出了邀请，还展现出了自己无法企及的事物，就如同基兰带来的时间力量，根本就无法拒绝。
　　此行前往其中必然有去无回，可这作为自我惩罚来说恰到好处。
　　…
　　…
　　艾理斯走了，毅然决然的踏进了虚空裂缝，直往最深处而行。
　　这件事没人知道，却又引起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就比如本该前往空室，控制维达利安消灭围困了以绪奥肯的道森，却再一次出现在第二公理广场上。
　　此时天空正闪烁着七道明亮的星辉，星光灿烂中的以涅萨神情肃然，念诵着古老的咒语，令笼罩整个以绪塔尔的魔法结界开始消退。
　　如果道森还记得先前所发生的事情，那他一定会惊恐异常的离开此地，可惜他也在这个意外中忘记了很多事情。
　　忘记了这些事情的道森，趁着其他人都在观望天穹时，按照计划在基兰留下的“后门”上，刻上了前往银熠小世界的传送门…嗡！
　　在完成的瞬间异变突生，明明没有注入能量的传送刻印被激活了。恍惚片刻的道森再回过神来时，就出现在一处呈八柱形封闭开来，抬头看不到上方尽头，八处墙壁布满书柜，书柜中整整齐齐排列着大量发光书籍的地方。
　　“这里是…”
　　““灵书大回廊”，老夫的书库。”
　　“这究竟有多少本古书啊…不对，基兰大师，您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我来是为什么？”
　　惊叹一半的道森马上反应过来抓住重点，出现在他眼前的基兰，正捧着一本散发着青色光晕的书籍观看，头也不抬的回道：“你认识艾理斯吗？”
　　“艾理斯是谁？”
　　试图去看清这本书籍的道森，却没有在上面看到哪怕一个文字…不单单是这本书，周围的书籍也看不到任何文字。
　　“运用时间，就会催生出其他预期之外的命运…这个命运通常会自相矛盾，而且会更加的危险。”
　　基兰的话有些没头没脑，道森脸上疑惑才刚升起，他就未卜先知的开口了：“老夫为了解放黑白世界，不惜让整个世界的时间倒流…这也就意味着一些本来会发生，不会发生的事情，都会因此而改变，是一种很苛刻的惩罚。”
　　“那…”
　　“艾理斯是我的老师，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记得了。”
　　“…”
　　这下道森彻底懵逼了，既然忘了又如何能记起这个名字，又为何会询问自己？
　　“在你完成传送刻印时，我察觉了你身上的时间痕迹，不是老夫做的，我也不记得这世上有谁能如我这般使用时间…于是我开始查找过去的书籍，想要找出做出这件事的人，结果就找到了艾理斯。
　　因为这里所有的书，都是由老夫的过往经历生成，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都看不到内容…这里面包括我生命中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株花，一块石头等等。
　　我查找了自己的过去，却找到了一个我本不该忘记，却忘记了的人…他就是艾理斯，我的老师，以绪塔尔的初代育恩。”
　　一口气说了很多的基兰眉头皱在一起，脸上写满疑惑，就连预测未来谈话内容都忘记了。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的道森顿了一下，这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以绪塔尔的初代育恩，不应该是指一个群体吗？”
　　“没错，我的记忆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可书上写的只是单指他一个人。”
　　“我们都没错，难道不是这些书出了问题吗？”
　　“不可能，这是我经过深度冥想，花费数百年才创造出来的复杂工具，所记录的事情都是经过时间验证的真理。”
　　毫不犹豫就否定这一说法的基兰随手一翻，一目十行的扫过其上，尔后抬头看向道森：“书上最后一次记录的时间是在今天外界时间的凌晨4点44分…我们在魔法讯息中谈论了关于如何解放黑白世界，我也因此下定决心来实施计划，并做好了应对后续危险的准备。”
　　“现在外面的时间是正午…这才几个小时，在怎么说也不可能忘记吧？”
　　“除非是某种我们不了解的力量…也不对，这已经不能理解为力量了，而是规则。”
　　“…”
　　越听越懵逼的道森挠了挠头，基兰这才意识到眼前人的年龄有些过于“弱小”，想了想才换了种说法：“按照老夫的推测，我令时间倒流的惩罚…应验在了艾理斯身上，这才会令世界将他遗忘了。”
　　“可是就算所有人都遗忘了艾理斯，就连他所做过的事情都变成了其他人所做…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被遗忘并不代表不存在…书上说艾理斯是个极为强大的元素法师，就连十分高傲的巨龙一族都因此与他签订守望互助的条约，巨神一族的前任暮光星灵生前也曾仰慕与他。
　　这般伟大的人，如果不是自愿的…没人能强迫他被世界所遗忘，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一些很特别，又十分危险的事情。”
　　“高高在上的星灵会仰慕一个凡人法师？”
　　这一解释让道森诧异极了，基兰瞥了他一眼：“神也是凡人来的。”
　　基兰一句话就噎死了道森，以至于他只能尴尬一笑转移话题：“就连您认为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那我对此就更无能为力了…”
　　“不，你无能为力并不代表老夫也一样…你只需要帮一个小小的忙。”
　　和上书籍的基兰手中一闪，就多出一枚金色的齿轮，迎着道森既疑惑，又有一丝不安的目光露出慈祥笑容：“年轻人，别紧张，这可是我用皮尔特沃夫的科技力量，做出的新型产品…”


第611章 瓶中时光

　　“等等，基兰大师！您这新产品的名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作用是什么？！”
　　赶忙后退两步的道森显得有些慌里慌张，一个法师做出来的所谓“科技产品”怎么看都十分可疑，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成为第一个实验品。
　　“年轻人，别紧张…这个齿轮的名字是“瓶中时光”，作用是储存某段时光，并以梦的形式传给另一个人。”
　　“所以…”
　　“没错，我要将使用时间力量的方式传授给你…这可是奇迹的力量，你就心怀感激的接受老夫的慷慨馈赠吧，年轻人！”
　　“别，您先说说它的副作用是什么！”
　　“咳咳…”
　　见道森并不上钩，宛若拿棒棒糖骗小孩子的基兰轻咳两声，才在道森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开口：“做梦嘛，一觉醒来自然什么都忘了…但你的身体还会保留一些触感，可能会在醒来后觉得不协调，一段时间内会无法战斗、冥想，但从长久考虑来看你的身体会留下一些惯性，对你将来在‘时间’方面的修行大有益处。”
　　“这样的话…”
　　“就可以从你身上的时间痕迹中，找出那些被世界遗忘的事情…我的导师艾理斯一定和你相遇过，我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使用瓶中时光的利弊基兰说得很明显，道森并不指望在时间力量上有所建树，毕竟这需要的天赋极高，他也没那个时间去钻研自己不擅长的事物。
　　可拒绝也不太现实，他的命运已经和艾卡西亚难舍难分了。
　　“好吧，我该怎样做？”
　　“就这样。”
　　“？”
　　没等道森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基兰手中的金色齿轮就绽放出耀目光晕，并从其中延伸出一条金色丝线与道森身体相连，带来一股无可抵御的强烈睡意，让他缓缓闭上眼睛。
　　“时间兜兜转转，来来去去，反反复复，走走停停…”
　　呢喃出声的基兰轻抚着手中金色齿轮，无形的涟漪就如同他所说那样时而盘旋，时而隐逸，时而现行，半静半动的转动开来，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灵书大回廊内荡漾开来。
　　“怪物…”
　　“决心…”
　　“强敌…”
　　“死亡…”
　　“重生…”
　　“怪物…”
　　“老师…”
　　就像是在观看一场人偶剧般，瓶中时光所储存的时间力量，让道森找回了那些遗忘的事情，而基兰作为旁观者也在看着这一切。
　　直到基兰看到艾理斯出现在道森面前时，他才缓缓伸出手掌拨动齿轮——嗡！
　　在陡然间荡起的层层叠叠涟漪中，基兰本就苍老的面容迅速干瘪下去，以至于脸上都出现如树木皲裂的痕迹，可他依旧没有停止运用时间的力量。
　　咔擦…！
　　待到某种事物破碎的声音响起后，基兰的双眼泛起蓝白两色的光芒，抬起的双手之上一左一右的浮现两个魔法圆盘，其上不知名的符文镌刻其上，一正一反的旋转开来，形成一股蔚蓝之风将吞没其中。
　　…
　　…
　　以绪奥肯，启迪之殿。
　　“永别吗…”
　　“等等，艾理斯。”
　　“…”
　　被喊的艾理斯却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的望着道森离去的背影。
　　这也让用出浑身解数，从灵书大回廊内破开时空界限，进入道森梦境和他同一维度之后，又再次破界，一连穿过三层领域的基兰皱起眉头。
　　自己的力量终究还是差了一层，没能通过时间回溯找到艾理斯真正的所在之地。
　　找不到的话，艾理斯就只是一个仅存在于梦中的人…只存在于此，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更无法干涉的对象。
　　这样下去的话，再有几秒时间…等道森走远时，这个梦境也会因此消失不见，变成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再也无法改变。
　　如果是全身时期的自己，说不定还能破开这一层进入到梦中艾理斯的世界，继而找出他被遗忘的原因，可惜先前令整个世界时间倒流时，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哒哒、哒哒！
　　就在基兰对此束手无策时，本该离去的道森离而复返，只不过回来时的模样却青涩了许多，眼中满是迷茫与畏惧，与记忆中的成熟形象相比，就像一个稚嫩的孩童。
　　“老爷爷，这里是哪儿啊？”
　　“你…是谁？”
　　“我、我是道森·冕卫，来自德玛西亚的多恩霍尔德…”
　　自我介绍起来的道森来到了黑白世界的边缘，想要靠近却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在意识到这是某种魔法时，他眼中的恐惧就更加的旺盛了。
　　“不可能…梦竟然延续下去了？”
　　完全没预料到这一点的基兰疑惑极了，在瓶中时光的作用下道森应该已经睡着了，然后自己储存的那段记忆会让他下意识的使用时间力量，从而追溯起身上的时间痕迹…这等于是又睡了一次。
　　他应该沿着这遗忘的记忆行动，而不是回返过来，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对，这场梦中还有道森第一次虚空怪物嘴里死亡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艾理斯的时间回流，再加上自己的时间力量…还有道森自己的力量。
　　人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是最接近时间力量的时候，那时候整个意识都会因此拉伸开来，从而触及奇异的时间领域。
　　“所以这是另一个自己？”
　　“没错，另一个我。”
　　“你…”
　　“基兰大师，你还在等什么？”
　　突然出现在身旁的道森，让基兰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果断又张开时间结界，趁着这场梦的意外延续，开始破解这种无法干涉其中的困境。
　　“希望能成功吧…”
　　呢喃自语的道森心情也挺微妙的，因为现在正与艾理斯交谈的那个人，就是2年多以前的自己，那个还未回想起前世记忆的他，是另一个人格。
　　本来在这场梦中梦之梦的梦中他本不该醒来的，却在又一次经历了科加斯的吞噬死亡时，在走马观灯的记忆中察觉了这是梦。
　　在知道了这是梦以后，还有基兰所赋予的时间力量后，道森看到了基兰束手无策的未来。于是他开始想办法改变这个未来，并找到了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那就是使用——暗影魔法！


第612章 好久不见

　　所谓的暗影魔法来自符文战争末期，是黑魔法的进阶手段，使用者会抛弃自己的身体，仅以灵魂状态进入一个领域…即噩梦这个精神领域。
　　这个精神领域以人的恐惧为力量，而恐惧在战争时期最不缺乏。以此状态献身的法师们，就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影法师”，可以在人睡觉时潜入梦中杀人。
　　而曾肆虐德玛西亚的魔腾，就是其噩梦领域的具象化，在吸收了众多凡人的恐惧后，祂甚至成为了其中无所不能的神。
　　以恐惧为食的魔腾，诞生的意义就是在痛苦中毁灭一切，所以祂杀光了那些使用暗影魔法的暗影法师，失去了恐惧力量提供的祂才逐渐淡出世人梦中。
　　直到数十年前乐芙兰再一次使用暗影魔法，在拉克丝家的祖地福斯拜罗招来魔腾危害边境，再到被拉克丝的祖先消灭。
　　可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魔腾被消灭只是表面上的，这才有了去年时魔腾杀死嘉文三世的事情发生，这种事擅长黑暗魔法的莫甘娜调查得很清楚。
　　道森作为体验过星灵附体，直面过魔腾，又在维迦的熏陶下深入了解过黑魔法的存在，自然也能使用暗影魔法…所以他将自己过往对魔法的恐惧为根源，舍弃了这个梦中的身体进入噩梦领域，分割出了14岁前的自己，变成了和基兰一样的观察者。
　　这个人格和艾理斯一样，没有未来，只有以往14年间的过去，是为了扰乱梦境而存在，以便给基兰足够的时间解决困境，但有一个隐患…会被魔腾找上门来杀死，因为这里是梦，不管这个梦重叠了几次，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是梦的事实。
　　一旦魔腾出现，只有14岁也没前世记忆，又对魔法畏之如虎的自己必死无疑…而与14岁的自己同体，同魂的自己，也要因此死亡。
　　除非基兰能先一步破解困局，继而干涉到这个梦才行…啵！
　　某种事物碎裂开来的声音很是突兀地出现，追逐着恐惧而来的魔腾在黑雾卷曲中浮现，同时带来无穷的恐惧，吓得14岁的道森脸色陡然苍白无比，瘫坐在地瑟瑟发抖。
　　“原来如此…”
　　在看到魔腾的瞬间，黑白世界中的艾理斯眼中就有了明悟，“救救我，拜托了…让我进去吧！”14岁的道森哪儿见过这种恐怖到极点的阵仗，连连拍动黑白世界的边缘想要进去，让杀气腾腾的魔腾都为之一楞。
　　这人类小鬼上次见面时不还很能打的吗，怎么现在成怕死鬼了？
　　呜——！
　　疑惑归疑惑，但魔腾可不会忘记在德玛西亚发生的事情，片刻之后果断动了起来，带出漫天鬼影，从黑白世界内穿梭而过，大有将道森直接抹杀的意思。
　　“基兰大师…”
　　“我也无能为力，我们现在并不在一个世界之内…那里的未来看不到，也不能干涉。”
　　“对不起…您可以现在出去，再唤醒我。”
　　之所以先行道歉，是因为道森很清楚基兰离开意味着什么…艾理斯留下的时间痕迹会因此消失，令他被世界所遗忘成为再也无法个更改的事实。
　　“再等等，我相信艾理斯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您说过的，创造黑白世界会令身体透支，艾理斯已经…”
　　“嗡——！”
　　本想说艾理斯已经没有余力管其他的道森，就看到对方抬起指尖，正飞扑向14岁道森的魔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在无尽的光明中湮灭不见…一如在德玛西亚那天凯尔的出手，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犹如天威。
　　“时机到了。”
　　借着光明绽放的那一刻，呢喃出声的基兰，双手上的魔法圆盘合拢为一探向前方，将那些光悉数聚集于一起，如凹凸镜般让能量爆燃开来——咔擦！
　　猛然碎裂开来的黑白世界之内，耐祖克那对始终亮着双瞳也因此获得自由，投射出一道深邃的紫光直奔艾理斯身体，“停。”终于破界的基兰，手中的魔法圆盘一转紫光就定格不动。
　　只差一点就被吞没的艾理斯，淡淡一笑：“呵呵，好久不见…基兰。”
　　…
　　…
　　“？”
　　突然醒来的道森眨眨眼一脸茫然，身体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极不协调。正如基兰所说的副作用，这种状态果然不能冥想，更别说是战斗了，可是基兰去哪儿了？
　　记不起任何梦中情形的道森看了一圈周围，灵书大回廊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就在他思考基兰为何消失不见时，对方又在蓝色的漩涡中现出身来…满脸苍白，眼底深处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能让掌控了时间，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的基兰害怕成这副模样？
　　“艾理斯是谁？”
　　“艾理斯？”
　　“不记得就好…无需多问，老夫以人格担保这对你来说最好不过。”
　　竟是因此松了口气的基兰闭上眼睛，可意识深处那颗布满紫色独眼，狰狞而丑陋，又在能量运用方式上巧夺天空的虚空之核还是出现了。
　　再一次遗忘了艾理斯的道森歪歪头，也闭上眼睛，下一刻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心脏砰砰地狂跳，大口大口喘起粗气，脑海中那些被忘却的记忆蜂拥而至。
　　在这些事物中有他使用时间力量的记忆，有再一次死在科加斯口中的突兀与不甘，随之而来的后知后觉，再到预见基兰的困境，分离14岁的自己等等。
　　以及在说出“好久不见”后主动触摸静止的虚空光线，然后整个身体膨胀开来，并因此生出无数只紫色独眼的艾理斯。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基兰大师…”
　　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便精神崩溃的道森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便第一时间满脸惊骇的问了出来，结果基兰却选择了沉默不语。
　　道森也不催促，就站在原地默默的等着，等着…直到基兰收敛了心中波动，才有些懊恼的给出回答：“老夫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应对时间的惩罚，可没想到…这次的惩罚，要远比我所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第613章 得失与盟友

　　想要得到些什么，就不得不失去些什么。
　　用这句话来解释基兰异常懊恼的原因最合适不过。
　　事情开始于银熠从天而降的那一刻，为此做了许多准备工作的基兰，也如愿以偿的破解失去“时间”这一概念的黑白世界，解放了数千名来自千年以前的艾卡西亚人。
　　然后让他们在银熠小世界繁衍生息，还找来卡莎应对虚空生物的导师，再加上时间流速的影响，在浩劫到来前还有几十年可以渡过，足够培养出两代人来重建考阿利部队，令艾卡西亚人有机会弥补先辈们所犯的错误。
　　这种安排不可谓不完美，可在完美的背后是整个世界的时间倒流…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被高居天穹的星灵们发现，继而牵扯到与龙王接触的事实。
　　龙王可是星灵们控制的最强战力，就好比战略武器一样的存在，如果被人发现有外人擅自接触，那星灵们定会蜂拥而出将此事的相关者悉数抹杀。
　　所以哪怕是使出浑身解数，付出力量巨损的代价基兰还是毅然决然的让世界的时间倒流，避免了这种要命的麻烦。
　　事情到了这里本该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只有时间惩罚，也就是发生一些更加危险的事情。
　　为了应对这个危险，基兰所做的准备有两个方面。
　　第一个是提前在艾卡西亚布下了强力的魔法结界，以此来应付虚空可能真正提前爆发，并带来浩劫涂毒世界的事情。
　　第二个是与星界的某位星灵做了交易，可以避免时间倒流的事实被发现，基兰甚至做好了被星灵疯狂追杀的准备，也安排了各种后续手段，避免自己走投无路。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在彼界的虚空派出本不该出现的耐祖克，世人皆以为这位暴君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基兰也是如此认为的。
　　这不是靠世人的传言，而是受艾理斯所托，亲眼见证了耐祖克被当时的天神战士，也就是被暗裔们围攻到当场死亡。然后艾理斯出现，亲手将对方埋葬在伊泽发现的那座墓中墓内。
　　那里是耐祖克在暗裔时统治的一方小国家，上面的墓地也是耐祖克建立的，这在殉葬成风的恕瑞玛很正常。很多帝王会在生前就建立好墓地，以便死后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与权势。
　　至于墓中墓是为了不被盗墓贼打扰，事实也确实如此，数百年间上面的墓地也来过好几次外人，却都没人能发现墓地下方有另一个墓地。
　　直到伊泽这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到来，耐祖克真正的墓地才总算是被发现。可里面早已没了耐祖克的尸体，就连大量陪葬品都消失不见，唯独留下了那个护臂在棺材内。
　　这个护臂是耐祖克赐予艾理斯的，在他成为载命人的那一刻，留下它大有恩断义绝的意思，还有他早晚会归来复仇的无声留言。
　　这点基兰去年还不清楚，艾理斯也从未提及，直到道森遇见伊泽时，正关注着他未来的基兰才知道了此事。
　　这毕竟是导师与其主人的恩怨，基兰并没有去追问原因如何，而是选择尊重艾理斯的过往。
　　可就是这个尊重，导致这次的计划出了大问题。
　　基兰没有计算到耐祖克还活着，更没有算到对方会被虚空派出来，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派遣虚空大军去围攻以绪奥肯。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基兰，虚空的这点动作根本就瞒不过他，可是没有如果。
　　力量大减的基兰漏算了这个变数，以至于耐祖克前往了以绪塔尔，引起了连锁反应…没人比耐祖克更清楚以绪塔尔，以及育恩家族成员对塔座之位的执着了。
　　潜入其中的耐祖克暗中引诱了以涅萨，让本不该此时站起来她成功的站了起来，如卡蜜尔所说“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从而在以绪奥肯内部埋下重大隐患，在配合虚空大军里应外合大举入侵，速度快到根本没人能反应过来。最后逼得艾理斯只能被迫反击。
　　为了不让以绪奥肯毁于一旦，他施展了时间魔法，让时间倒流回入侵前的那一刻，并为之下定决心要为当年的事情做个了断。
　　艾理斯说过这是自我惩罚，亦是选择。
　　这才有了黑白世界的再一次诞生，这一次依旧是为了救人，给耐祖克最后一个悔过的机会，可对方一如既往的死不悔改，以献祭己身的代价招来了那颗布满独眼的虚空之核。
　　然后虚空之核发出邀请，或者说控制着这个核心的未知存在出现，于是艾理斯接受了邀请。
　　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极为莽撞的，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可道森能够理解。
　　艾理斯那一代人经历过古恕瑞玛帝国的辉煌，也经历过艾卡西亚释放出虚空后的灾厄。所有天神战士的愿望都是消灭虚空，并为此不惜代价的前赴后继。
　　曾作为载命人的艾理斯，自然与其主人耐祖克一样有着这一初衷，更何况精神断界内的艾理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于是在那个未知存在发出邀请时，艾理斯在没有时间概念的断界中留下讯息，毅然决然的选择前去赴约，希望后来的基兰可以因此找来，并调查这个从未出现的存在。
　　可是艾理斯不清楚，这才是虚空世界的根本目标…刚才在那个连环梦境中所见到的艾理斯，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个人已经不是艾理斯了，而是有着他记忆的虚空化身，有这个化身就能掌握代表符文世界的时间力量。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基兰再也无法用时间的力量来纠正未来了，起码对于虚空来说是这样的。比如说像上一次那种招来天上星辰，对祂造成毁灭打击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反过来说以虚空的进化速度，在得到艾理斯对于时间这一概念的理解后，基兰反而要小心虚空利用时间来提前完成准备，发动浩劫毁灭符文大地了。
　　这是一场我预判了你的预判，你预判了我的预判，双方之间你来我往互相预判下套的神仙局，最终的结果是基兰惜败一手，虚空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
　　在往后的时光里，基兰每一次运用时间的力量，就都要考虑虚空这个同样会用时间的对手会怎么做。
　　那事到如今，到底应该该怎么做呢？！
　　好不容易消化这些信息的道森，眼巴巴的看向正闭目休养的基兰。
　　围困以绪塔尔的虚空已经离去了，虽然基兰并没有明说，可道森还是猜出来一些…是艾理斯和虚空背后的未知存在做了交易，不这样解释的话说不通。
　　毕竟没了艾理斯的阻拦，其他历代塔座厉害归厉害，可也不会超过当年的天神战士太多。
　　当初古恕瑞玛帝国的千神绘上，可是有着成百上千的天神战士存在的，除了那些在征战过程中不幸陨落的小部分，剩下的可都是在与虚空对战中死去的。
　　这可是半神级别的强者，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股力量集合起来扫平世界根本没问题，连星灵都要为之退避三舍，可即便如此也在虚空的反扑下死伤惨重。
　　以战养战的虚空虽然最后被封印，但还是给世界留下重大隐患，以至于现在符文之地上到处都是被封印的虚空入口，这些入口一旦爆发开来世界就会迎来终焉。
　　“什么也不做。”
　　“？”
　　“最好的选择，是什么也不做…任由时间按照原来的轨迹流淌。”
　　“可您不是说过…等待符文之地的最终结果，是大灭绝吗？”
　　“那只是我看到的未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看了。”
　　稍作休养的基兰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有些疲惫，但还是平息了心中那份深沉的恐惧。
　　“那…”
　　出言又止的道森想说“过去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就跟让他现在弃剑不用一样，做出这种决定的基兰，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
　　对此道森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尊重这个决定…随之而来的还有惋惜与迷茫。
　　在这些接二连三的变故中，他总是后知后觉，就连左右自己的命运都做不到。
　　换做以往道森肯定会咬紧牙关，一边痛恨这种最为讨厌的无力感，一边更加努力的去修行变强。
　　可是现在他连咬牙的力气都没了，不知者无畏对于道森来说已经过去了。虚空之核背后的那个神秘到极点的未知存在，让艾理斯这等人物都束手无策，连基兰都算计了，他这么一个渺小的凡人，又如何能于对方抗衡。
　　“打起勇气来，年轻人。”
　　“我会调整好心情的…”
　　“不是调整，而是要有确信的勇气…老夫这次虽然没能预料到事情的发展，可也有能力阻止今后虚空利用时间的力量。”
　　基兰的鼓励与昂扬自信让道森振作了一些，这样的话还有一丝希望，但也不足以让他有足够勇气战胜虚空浩劫。
　　“别忘了，你可有老夫的经验传授…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时间的力量吧。”
　　基兰也不指责道森的这种懦弱，或者说能在看到虚空之核时还不崩溃，这就已经是极为难能可贵了…想当初耐祖克带着独石堡垒而来时，就连那些天神战士在看上其一眼后，都会因此神智混乱，互相厮杀。
　　“这是…”
　　闻言闭上眼睛的道森，再睁开时眼中就多了一抹惊喜。就在刚才的十几秒内，他尝试了从瓶中时光内保留的记忆，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时间”抓住了一丝。
　　这一丝力量并不是预知未来，追溯过去之类的强大力量，而是针对他身体的改变，简单来说就是使用无形的时间魔法，以此来达到体内时间的加速，进而让自身的时间比外界快上2秒左右。
　　而代价，也就是基兰所说的时间惩罚是身体的高负荷运转，比如血液、心脏，体温都会因此骤变。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相当要命的，可对修行了星辰呼吸法，又有生命药剂补充身体强度的道森来说并不是问题。
　　这2秒钟在平时没用，可如果在战斗中呢？
　　雷克塞那穿越时空的致命飞扑能躲，科加斯那蛮不讲理的血盆大口照样能躲。
　　如果再一次面对这两者，道森有足够的信心能反杀祂们，这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质变，甚至让他生出一种深度学习时间力量的强度意愿。
　　“呼…！”
　　马上就压下这种冲动的道森选择了深呼吸，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强行为之的后果是浪费时间，他现在最不能浪费就是时间。
　　“明智的选择，时间…是需要沉淀的。”
　　见道森冷静下来的基兰露出微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赞赏模样。人类的欲望总是沟壑难填，要是一味的纵容这种想法，只会招致毁灭，与法师所追求的真理是截然相反的。
　　“是，我明白的…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有勇气了吗？”
　　“还差点儿…或许我们需要一些盟友。”
　　会这么点儿时间魔法对虚空来说没用，可对活着来说极为有用，只要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这是道森一直以来所信奉的理念。
　　“有些事情刻意为之，反倒会将事情搞砸，就像老夫一样…现在还是耐心等待吧，到时候盟友自然会出现。”
　　以自己为例的基兰嘲讽了自己，道森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全身金光灿烂，长着一个公鸡脑袋…不对，应该是鹰首的身影，以及对方的那句话——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之所以想到“沙漠皇帝·阿兹尔”的存在，是因为道森很清楚高高在上的星灵，在虚空浩劫到来时不可能会身先士卒，符文之地上各个时期的历史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了。
　　星灵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现身拯救世界，从而收获凡人的感恩戴德与炙热信仰。
　　至于在此期间会死多少人，这个世界究竟会千疮百孔到什么程度，对与他们来说并不是问题。
　　没有星灵第一时间对抗虚空入侵，除非现在将全世界的人联合在一起做准备，可虚空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恐怕还会提前发动攻势。
　　基兰说的对，有些事欲速则不达，而且盟友还会自然出现。
　　那剩下的能在几十年时间内，让这个世界的力量发生质变的，就只有曾经的恕瑞玛帝国了…一旦阿兹尔复活，只有恕瑞玛帝国王室才懂得建造的太阳圆盘，也会因此复苏，到时候新的天神战士们，就极有可能会再一次出现在世间。
　　想到这里的道森心中一颤，极有激动又有一些不安，世界越来越乱了。这种事可不能光靠猜测，于是他果断问了出来：“基兰大师，您说的盟友…是恕瑞玛的天神战士吗？”


第614章 恍如隔日

　　以绪奥肯，第二公理广场。
　　“恍如隔日啊…”
　　再一次回来的道森呢喃着，关于天神战士的问题只说了一句“时候未到”，他也只能稍作休息缓解瓶中时光的副作用，然后返回以绪奥肯做一些未完成的事情。
　　由于在银熠小世界内耽搁了不少时间，道森一出现就看到先前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然散去大半。剩下的多是身着各色长袍的学徒们，如蚂蚁般追着地板上刻画的线条移动，时而皱眉、时而喜悦，孜孜不倦的模样充满安宁祥和。
　　“亲爱的衿下，你认识一个叫艾理斯的人吗？”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道森，趁着没人注意散去隐身魔法，几步来到一名少年学徒的面前停下。正低着头学习元素奥秘的少年连头也不抬，嘴里念叨着“不该这样、这样才对，还是不对…”等等一连串的学习过程。
　　“那个…”
　　“不认识，走走走…你个没礼貌的家伙，没看我正在钻研伟大的元初公理吗？！”
　　“…”
　　被少年挥手赶走的道森略有尴尬的挠挠头，也不过多的停留，径直的走向广场之外，脸上的表情满是唏嘘…艾理斯之名真没人记得了。
　　如果换做是以前，他这般直呼初代育恩的大名，恐怕少年…不对，应该是任何一个以绪塔尔人都会马上斥责他的无礼行为。
　　虚空之核背后的未知存在太过神秘，目前关于其线索只有两条。第一条是凡祂被其吞噬的人会被遗忘，这有些类似于魔法的记忆抹除、修改，可又在本质上有天壤地别的差距。
　　这是针对所有人的，且无形无质，就像这个未知存在本身一样，基本上无法用任何手段抵御，是规则力量的一种体现。
　　第二条是来自基兰的告诫，瑟塔卡这位恕瑞玛帝国的太阳皇帝，就是在率领天神大军攻入虚空世界后才陨落的。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幸存下来的天神战士都对此缄口不言。
　　时至如今当时的天神战士们，也都在漫长的时光、内乱、星灵带领的凡人猎杀中几乎死伤殆尽。以前基兰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毕竟瑟塔卡可不仅仅是一位地位崇高的女皇，还是一位站在所有天神战士顶端的强者，生平未尝一败。
　　其高超的战斗技巧道森已经体验过了，对此是心服口服的。单论剑术水平的话，恐怕只有菲奥娜这个剑术天才能与之较量了，但那也是在她剑术大成以后，不知过去几十年的事了。
　　经由艾理斯被世界遗忘的事情，基兰推测出瑟塔卡的陨落和这个未知存在有关。也许这两者曾正面交锋过，这个未知存在虽然胜利了，可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势。
　　这样才有后面天神战士将虚空世界封印的结果，如今这未知存在又出现了，但却没有瑟塔卡女皇来抵御对方了…也不对。
　　“希维尔…”
　　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希维尔浮现道森脑海，或许这场对决还没有结束，瑟塔卡说得很清楚不是转生，她只是希维尔的前世。
　　以瑟塔卡的能力，想要做到转世重生并不困难，可她依旧选择了成为过去，其中原因道森不清楚，或许这场战斗还没结束，只不过答案要交给时间来解释了。
　　压下这些念头的道森离开广场后，很自然的步入人群摩肩接踵的城市主干道，一边走一边欣赏充满了几何之美的各色建筑，同时还绕开一队又一队在附近巡逻的护路人，直到在一处白色高塔林立的建筑群阴影中停下。
　　“断罪之塔啊…”
　　看到这种关押重罪之人的地方，道森就会想起塔里克。除了他之外，谁又能想到塔里克会真的去攀登巨神峰，还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守护星灵呢。
　　“没功夫感慨了，救人要紧…”
　　在护路人即将靠近的那一刻，道森取出一枚雕刻着双翼与剑的胸针，对着其中注入魔法的瞬间展开禁魔石自带的禁魔领域，又依照拉克丝祖先杜朗一族的手法，如塞拉斯那般从胸针内汲取出魔力，施展了隐身魔法。
　　道森之所以来这里，是因在艾理斯被世界遗忘的如今，以绪奥肯也经过了三次时间倒流。第一次是虚空大举入侵，第二次是耐祖克附身以涅萨，第三次则是风平浪静的渡过了。
　　没有艾理斯，没有耐祖克的以涅萨成功主持仪式，第二王女罗瑞尔的布置也落入空处…艾理斯如此做或许是对以涅萨有所歉意吧，这种小事那个未知存在自然应允。
　　没有这些变故，塑令会执行下去，奇亚娜就不会放出来。
　　对此一无所知的阿里埃可不知道自己还活着，没有他帮忙，阿里埃恐怕会按照备用计划来冒失的救人。
　　一向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森，可不会坐视他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再怎么说阿里埃也算他在元素之道上的导师，虽然他并没教自己太深奥的魔法知识，只是教了些基础。
　　哒哒、哒哒…！
　　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随后到来，领头的护路人队长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阴影，带着队伍走向远方，却没发现道森已经悄无声息的跟在后方。
　　现在是下午3点45分，再有15分钟就是巡逻队伍交接的时候。
　　在以绪奥肯内的护路人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元素学徒中的佼佼者，最差也是名门望族之后。
　　在为期3年的类似“兵役”的过程中锻炼之后，他们其中一部分就会进入王宫内担任宫廷法师，一部分还会成为育恩塔尔，最差的也能混个地方长官副手之类的。
　　这些人就像皮城的警卫一样，日日夜夜维护着以绪奥肯的正常运转。他们每过8小时轮换一次，剩下的时间大部分则用来修行元素之道，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日常生活。
　　关键是在换班交接的时候，巡逻队会回到断罪之塔的内部交还午夜丝线，没有丝线在高塔内部可是无法使用魔法的，说是寸步难行也不为过。
　　可这对道森来说并不是问题，他也不准备去抢夺午夜丝线。
　　高塔内部的禁魔领域，说到底还是来自维达利安的一种魔法运用，只要是魔法禁魔石就都能吸收。然后他再从石头内吸取魔力使用隐身魔法，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其中，去见被关在塔内的奇亚娜了。


第615章 等待与差异

　　断罪之塔，塑令阶梯。
　　“真是见鬼了…”
　　趁着巡逻队交接时成功潜入其中的道森，按照阿里埃的调查七拐八拐后来到了最深处的那座白玉高塔附近，却在一条长长的，且盘旋而上高塔入口的悬空黑石阶梯前不得寸进。
　　这条名为塑令阶梯的道路颇有种“自古华山一条路”的味道，那些黑石台阶所散发出的魔法波动晦涩难明，充满着恶意。
　　这些台阶上到处都是魔法陷阱，而且还是触发式的，阶梯两头的站台上还有虎视眈眈的护路人，兢兢业业的盯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隐身魔法只是消除身体气息和视线，不会被他人感知到，可并不是真的消失了。
　　就算道森是没有质量的幽灵，踏上去也会触动魔法陷阱，从而导致被发现，继而惊动所有的守卫者。
　　最关键的是，事先调查了断罪之塔的阿里埃根本就没提到这一点，也许这座塔是专门关押王族的，平时很少会动用，也不会有外人进入，是以才没有查到这一点。
　　“一共12个守卫…能杀。”
　　估算了一下距离与时间的道森马上摇摇头，这是最差的选择了。且不说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敌人，一旦动手奇亚娜就再也没翻身机会，会被当做穷凶极恶的叛逃者从以绪塔尔除名。
　　这等于说是全盘否定了她这14年来活着的意义，这种大幅度改变一个人生命轨迹的事情，不认识也就罢了，认识的话道森怎么也不可能去做。
　　距离元初日过去还有8个小时不到，明日正午的12点，塑令就会被正式执行，道森只有不到20个小时的时间来想办法通过此处，当面问问奇亚娜有没有什么办法。
　　“用命运魔法直接进入塔内…一定会打草惊蛇。”
　　“调虎离山呢…可能会引起效忠以涅萨之人的警觉。”
　　“暗度陈仓…看样子守卫们不会走台阶啊。”
　　接二连三否定了各种计划的道森也不着急，默默等待着天边的太阳逐渐西沉，不管奇亚娜被关押的有多严，总是要吃饭的吧？
　　到时候就可以趁着送饭之人的经过的时候，观察一下这些魔法陷阱会不会因此解除，还是说有特定的行走方法就行，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
　　选择既来之则安之的道森慢慢闭上眼睛…虽然现在身体不适合冥想，可道森还是有很多事情可做的。
　　即使在这种地方，他都能感觉到与银熠小世界的精密联系。如果道森想做的话，现在就能当场留下魔法刻印，在联合银熠打通空间道路，让两个世界相连。
　　先前是没功夫去想这一点，现在突然注意到这一点的道森眼中出现一丝思索。不一会儿就从怀中取出一块海克斯网罗水晶，还有正在休养生息的门扉魔典，以及用来使用它的钥匙嘟嗒。
　　“小门，醒醒。”
　　轻抚书页的道森唤醒了魔典，它轻轻颤抖过后传来一股“虚弱”的意念，前几次使用网罗水晶强行补充能量的行为，虽然没了冷却期，可对它也造成了不小负担。
　　根据悠米所说，诺拉使用门扉魔典的频率基本上是几个月一次，一年最多也就3次，哪儿像他这样一个月就用了好几年的次数。
　　“抱歉，这是不是让你开门…我就看看。”
　　传去意念的道森翻开魔典，又拿来网罗水晶放在上面，吓得它又颤抖起来，“别紧张，我真不用…”哭笑不得道森瞥了一眼前方的守卫们，再次确认了他们的能力不足以发现自己。
　　“钥匙…”
　　又拿来嘟嗒的道森，吓得魔典更加恐慌了，只不过他没有如前几次那样直接启动，而是拿着这个如指南针般的钥匙仔细观察起来。
　　这个石头的形状有点像正发芽的种荚，又像弯曲了的贝壳，注入一点魔法的话，上面的线条还会出现色彩斑斓的漩涡，像是有许多小蝌蚪在其中游荡。
　　在修行元素之道前，道森不止一次观察过这种形状的存在意义，那时候他总是无法理解，可现在懂了。
　　这些线条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有迹可循的，和元初公理的第四公理-地有许多相似之处，观察一会儿的道森眼中浮现一丝明悟。
　　“顺时针。”
　　“逆时针…”
　　“垂直向下，顺、逆、逆、顺…”
　　默语的道森准确的判断出上面漩涡流向后，又转向手中的海克斯网罗水晶，注入一点魔力，引动其中的稳定能量开始旋转。
　　“原来如此，是差异…”
　　就像气流、水流、电流等等会产生漩涡的事物一样，不管是哪一种事物，都会被分为正反连绵，其中必定有一股能量流速快，另一股流速慢，从而产生差异在惯性的作用下旋转开来。
　　一旦开始旋转就会产生吸力，吸力就会带来更多能量，在这其中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让这股力量喷发开来，从而激起更加强烈的变化。
　　就像崔斯特所教的卡牌魔法那样，想要使用命运魔法就必须掌握其中微妙变化，从而激起外界空间变化，出现缺口可以让人穿过这段距离，直达目的地。
　　门扉魔典是建立并固定好的通道，嘟嗒是钥匙。
　　而银熠小世界和自身是两个点，只要有魔法刻印形成，就会自然而然生成通道，自己还少个钥匙来保证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入…虽然有基兰坐镇小世界，外人无法轻易进入其中罢了。
　　“我得做个钥匙，顺便解决一个麻烦…”
　　收起魔典与嘟嗒的道森，开始在胸针上刻画魔法刻印，一点一点极为小心谨慎，同时还不忘抽出网罗水晶内的能量与之融合。
　　用禁魔石做成的胸针可以很好的提供载体，就像使用纸牌的命运魔法那样，而且更稳定，也不是一次性使用，能够反复运用。
　　再根据嘟嗒上的漩涡，与银熠小世界的连接时形成的通道，以及魔典储存传送点的模式…这一忙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开来，等到道森完成最后一划刻印后，无形的涟漪在胸针上荡漾开来。
　　“呼…最后一步。”
　　深呼吸一口气的道森，将能量耗空的网罗水晶打开一道口子并塞入胸针，两者接触的瞬间能量开始循环…菲罗斯家族所做的水晶载体，顿时便融化开来附着其上。
　　“好…完成了，试验一下。”
　　呢喃自语的道森袖口上扯出一条金线，随手一敲胸针就令它消失不见，再一敲金线又回到手中，让他嘴角慢慢扬起——具有空间属性的魔法饰品完成了！！


第616章 得偿所愿

　　很久以前道森就梦想过，有一个可以储存各种东西的空间储物饰品，但在符文大陆这个世界，这种魔法道具的作用并不广泛。
　　对于寻常法师来说，哪怕是那些有名的大法师，出门在外经常是一根法杖，一件法袍，再带几个魔法辅助工具就完事了，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
　　可道森需要啊，这种居家旅行必备，杀人越货…咳咳，反正他想带的东西很多，比如说吃饭的锅碗瓢盆，替换衣物，各种不同种类的武器，魔法材料等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将来时带的背包藏在以绪奥肯城外。
　　毕竟他里面带的东西很杂，很多都是以绪塔尔内没有的事物，一旦被旁人发现乐子就大了。
　　如今终于道森得偿所愿，心情自然而然的好了很多，就连那些守卫阶梯两侧的守卫，此时看起来都没有那么讨厌了…哒哒、哒哒！
　　“送饭的来了…”
　　耳朵微动的道森脸色一喜，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略带着几分急促而来，来人是跑着来的，负责守卫此地的护路人可不会如此冒失，也不会一个人到来。
　　如道森所猜想的那样，不多时一名提着方形精致食盒的年轻人，就转过来时路上的长长廊道出现在夕阳中。
　　年轻人的打扮和常见的以绪塔尔人一样，半露胸膛，半穿短裙，最引起注目的是他那杏仁似的脑袋…上面光秃秃的不见一缕头发，在橙色的太阳余韵下甚至会闪闪发光，看得道森连眨了好几次眼睛。
　　奇亚娜只有一个仆人，名为贝亚尔。
　　据她所说这是个只有忠心还说得过去，但性格却胆小怕事，在元素之道上连做学徒都不够资格的家伙…可这个一路跑着过来，脸上还有许多汗珠，手上精致食盒却一尘不染的年轻人，在道森看来并没有那么不堪。
　　对方的魔法水平如何道森不清楚，起码他现在很勇敢。
　　断罪之塔这种地方的气氛极为压抑，外人到来别说是跑了，就连走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贝亚尔还将食盒保护的很好，倒也符合奇亚娜所说的忠心耿耿。
　　“你，不要跑动！”
　　守在阶梯前的一名守卫迎了上来，道森悄然无声的退到一旁，“呼、呼…”连连喘息的贝亚尔变跑为走，与守卫碰面后先将食盒小心的放到一旁，才忙不迭的双手交叉身前行礼：“尊贵的大人，我很抱歉打扰了这里的秩序…但还是请您原谅，这里太大了，而王女殿下又喜欢新鲜的食物，我才不得以这样做的。”
　　“注意你的说辞，仆人…里面现在关押的只是罪人，不是什么王女殿下。”
　　“对于我来说，王女殿下永远是王女殿下。”
　　“嗯？”
　　“对不起，请您宽恕我的无礼！”
　　“…”
　　守卫的刁难在贝亚尔光速的赔礼道歉下平息，或者说他也懒得和其过多的一般见识，伸手就要去拿一旁的食盒…结果又被对方伸手拦住。
　　“塔、塔座大人的口谕…这，这一次的晚餐要我亲自送达。”
　　突然口吃起来的贝亚尔看得道森下意识捂脸，他总算明白奇亚娜说得胆小怕事是什么了，这谎话说得真是够蹩脚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异常，自然引起守卫的狐疑，这一问贝亚尔顿时局促起来，可他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您可以去查证的！”
　　“…”
　　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去找日理万机的塔座大人，万一是真话的情况下，那就是质疑其威严，今后是别想成为宫廷元素法师了。
　　如果是谎话，那又是为了什么？
　　“可以，不过我要检查一下这个…让开。”
　　先是答应，话锋一转之后变极为强硬的守卫推开贝亚尔，将有着五层的食盒一一打开，装在里面的饭菜顿时散发出喷香扑鼻的气味，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寻常的美味珍馐而已。
　　“站着别动…跟我来。”
　　用感知扫过贝亚尔全身的守卫，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魔法道具后转身开始带路，道森默默的将胸针传送入食盒之内…胸针可不仅仅是变成了有着空间属性的魔法饰品，还是通往银熠小世界的钥匙。
　　这个特殊的钥匙只有他才能用，里面储存空间与小世界相连，他完全可以躲进去，等贝利亚到了塔里面再出来。
　　“呼…”
　　暗中松了口气的贝亚尔从食盒上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的拎起食盒跟了上去，对于道森的藏身一无所知。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12名守卫联合的魔咒诵读下阶梯的陷阱暂时解除，为了防备意外发现，守卫们还一前一后的夹住贝亚尔。
　　就像是押送犯人一样，带着贝亚尔走过这蜿蜒的长长阶梯，打开厚重的白塔石门，由一人带领着他沿着内部的回廊石阶，一直向上、向上，最后来到一处极为空旷的大厅之内。
　　大厅的地板上纵横交错着许多半米宽的线条，在这些线条交汇的格子内，蚀刻着羊角状的帽子、三角眼睛，尾巴扬起的鱼等等各种各样图案。
　　“站到法阵的中央上。”
　　在守卫的指引下，贝亚尔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他知道这是“连结之厅”，曾经被用来关押某个比任何历史记载都更古老，比没有星星的夜更为漆黑的恐怖恶魔。
　　传说中这个恶魔没有形态，没有思想，就连对世界的概念都没有。祂只会将自己制造成其他生灵所恐惧的简陋外形，是一切生命的原初恐惧，是人类认识在认知到恶魔之前，就已经存在，不知存在了有多么久远的大恶魔！
　　王女殿下竟然被关押在这种可怕的地方，简直是不可理喻，塔座大人到底在想什么，这真的太过分了！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自己送一日三餐，可贝亚尔还是第一次来到高塔内部。此时见到这个魔法阵的形态后，心中难免掀起万丈波澜，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必要做出行动了，必须！！


第617章 忙里偷闲

　　时间稍稍回溯，银熠小世界。
　　“小子，老子不管你在以绪奥肯做什么…关键是薇恩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在贝亚尔穿过漫长的阶梯时，忙里偷闲的道森找到正在收集各种果实的贾克斯，毕竟有数千名艾卡西亚人需要在这里生活，所需的生活物资是一个不小的数量。
　　好在住宿问题婕拉帮忙解决了，使用的方式是让树木发育开来，编织成类似于艾欧尼亚的那种树屋建筑。虽然对人类十分厌恶，可总好过于人们拿着斧子来砍树建造住处。
　　碍于与基兰的约定，控制着这里所有植物的婕拉并不能伤害艾卡西亚人，相对应的他们也不会为了生存以外的事情，而故意破坏银熠小世界内的花草树木。
　　“薇恩啊，真是头疼…”
　　由于卡莎的存在，对黑暗生物嫉恶如仇，不分善恶、美丑的薇恩的确不能来这里生活，相比两人一见面就会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
　　这样的话，卡莎别说是教艾卡西亚人如何应对虚空生物了，每天光是想办法不被薇恩攻击所杀，就够她头疼的了。
　　“反正人是你小子塞来的，等有空了你自己去谈…嘎吱！”
　　随手摘下一个苹果的塞拉斯啃得不亦乐乎，还随手丢给道森一个，他又马上丢回来：“吃不了，你徒弟我现在状态不佳…不能给肚子里的虚空喂食，会拉肚子的。”
　　“你自己悠着点…对了，还有奥莉安娜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她要离开了，老子我拦不住。”
　　“去哪儿？”
　　“不知道，她说听到了一个奇妙无比的歌声…就连机械心脏都因此激动不已，要去找那个地方。”
　　“那就让薇恩先陪着她吧，她们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反正这段时间您老人家也抽不出空教她。”
　　“行，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赶紧给老子滚蛋。”
　　贾克斯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好，好…”满口答应的道森手中不停地帮着忙摘取果实，一边从胸针内探出一丝感知，时刻留意着贝亚尔的动向，只不过在5倍时间流速的状态下，外界的移动速率要显得慢上很多。
　　“老师，等以绪奥肯的事情结束后我去一趟双城吧，让卡蜜尔帮忙准备大家的生活必需品，还有训练用的武器…”
　　“等等，你小子搞错了一件事。”
　　“搞错了什么？”
　　被打断的道森有些疑惑，“蠢货…”随手一柱子敲过来的贾克斯精准命中他的脑袋，“砰”的一声砸得道森龇牙咧嘴：“别打头，打傻了这么办啊！”
　　“打傻了老子照顾你吃喝拉撒…总好过你傻乎乎的将这里告诉一个精明过头的商人。”
　　“老师，您这是心有成见…卡蜜尔虽然是商人不错，可她更在乎家族的延续，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我…不能冒险。”
　　停顿一下的贾克斯语气陡然弱了下去，他也想时隔千年重聚的同胞们过上优质的生活，可“艾卡西亚”在历史上留下的那重重一笔太过深刻了。
　　深刻到只有有一丝风声传到外界，整个世界就会响起暗裔横行的时期，谁也不知道在那个黑暗年代中，究竟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的后代会记着这件事。
　　“咳咳…那自己人就可以吗？”
　　道森说的有些心虚，正忙着贾克斯头也不回：“德玛西亚那里不行，有可能引起星灵的注意力…万一走漏风声，我们都得完蛋。”
　　“我是说从比尔吉沃特采购物资…”
　　“蛇母可称不上是自己人，凡是神明一流的这里…总与凡人想的不一样，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想法去揣度对方。”
　　“我、是、说…”
　　看着指着自己脑袋的贾克斯，语气加重的道森只得彻底说破：“找和我…滚过床单的女人，来办这件事。”
　　“滚过床单？该死！薇恩、菲奥娜、还有那个用光的小姑娘，你个混蛋小子准备找几个女人啊？老子警告你啊，贵族做派少来，女人越多越麻烦，还是你想不到的那种麻烦…”
　　秒懂他在说什么的贾克斯开始破口大骂，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道森连退好几步，才避免老贾同志的吐沫喷他一脸。好不容易等他不骂了，道森又作死的问了一句：“先不说我…您老人家经验很丰富啊！”
　　“给老子滚…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这里不用你管！”
　　作为过来人的贾克斯，随便一想就想起上千年来遇见的各种女性，这一想就恼羞成怒的将灯柱猛地砸了过来，速度快得道森只能狼狈的一个驴打滚躲避开来。
　　“好好，不说了…您别生气！”
　　险些被砸个头破血流的道森赶忙求饶，以老贾的脾气，他要是在劝下去恐怕真会被暴打一顿…即使是现在，道森也没信心能在自己这老师手下走上几分钟。
　　以前他以为老贾同志只是个厉害的半神强者，可现在了解的越深，就越深知他的可怕…距离艾卡西亚灭亡可是有上千年了，那时候贾克斯就能单打独斗的宰上一个天神战士，现在呢？
　　恐怕星灵也能宰。
　　可即便是这种实力，在基兰、艾理斯，还有那个未知存在、龙王这些存在面前也完全不够看的，这是道森亲身经历过的事实。
　　而他这种实力，就更不用提了…一对一会被半神随便杀，除非等几个月后，在小世界内修行上1，2年，道森才敢说自己能与半神级的强者碰上一碰。
　　但要说是打败对方，甚至杀死半神，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每个半神都有自己独特的保命手段，当然巨龙这种视面子比命还重要的生物除外，这些倒霉蛋在历史上因为这种问题，可是被凡人猎杀过好多次了。
　　“好，不生气…等这里稳定下来后，来打上一场，老子看看你如今成长了多少。”
　　一伸手将武器召回的贾克斯指尖一拨，灯柱就在他手上转出花来，而且越转越快，甚至生起惊人狂风看得道森头皮发麻。
　　这可是一个指头用出的反击风暴，强得有些不讲理了。
　　道森知道与老贾对战自己肯定是被吊起来打，而且是不会留手的那种，会很痛、很痛，但比起痛苦来说，他更害怕在真正的敌人面前流血，死亡。
　　“这样…”
　　狠狠一咬牙的道森正要答应下来，可这边话才出口他就脚下一软——噗通！


第618章 异常与胡子

　　“你小子，也太窝囊了吧？
　　“你师父我又不是要打死你…”
　　“别耍宝了，快站起来…”
　　道森被吓成软脚虾的模样让贾克斯眉头一挑，可是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这徒弟竟是脸色变得极为苍白，额头上冒出一排细密的汗珠，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道森？道森、道森…”
　　快步走上前来的贾克斯一把将道森拎起，可他却像丢了魂儿似的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本来明亮漆黑的双眸，在此时却是变得黯淡无光，就连散发出的生命气息都因此开始飘忽不定。
　　“是虚空？不对…”
　　瞥了一眼武器，发现灯柱内的永恒烈焰并没有任何变化时，贾克斯又赶忙检查起道森的身体状态…没有伤口，没有魔法攻击的痕迹，什么都没有，按道理来说不应如此。
　　“没办法了，你小子给我挺住…呼！”
　　对此束手无策的贾克斯深呼吸一口气，下一刻便张开喉咙大喊出声：“基兰——！！！”
　　基兰、基兰、基兰…！
　　呼唤的声音如海浪般层层叠叠远去，没有一丝减弱的意思，直奔远方的高塔而去。
　　贾克斯这最原始的喊人方式虽然粗暴，但异常有用…正在塔内深度冥想恢复精力的基兰，睁开眼睛的瞬间又闭上，就循着声音的来源出现在他面前。
　　“基兰、基兰！你快看看…”
　　“闭嘴。”
　　“…”
　　忙不得将道森用双手抬过来的贾克斯老实闭嘴，平时他肯定要斗斗嘴的，可现在情况的十万火急，贾克斯自然乖乖听话。
　　“双眼无神、身体发软，但没有异常…”
　　“灵魂状态与体内魔力流向异常…”
　　“像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他来之前做了什么？”
　　仔细检查过道森身体状态的基兰看了过来，“这小子来之前…”略一停顿的贾克斯以为老伙计会预读未来，可基兰却出声了：“以后时间魔法我只会对虚空使用。”
　　“该死！这小子来之前…”
　　咒骂一声的贾克斯没空埋怨基兰这突然的决定，很快将道森来之前做的事精简的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是时间惩罚带来的恶果…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听完这些的基兰很快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可贾克斯却什么也没明白，愤怒的瞪大眼睛：“你个混蛋，什么叫无能为力？你既然明白了，就想尽一切办法给老子救人啊…基兰！”
　　“救不了，我们现在只能等，你稍安勿躁…”
　　基兰的冷静劝说让贾克斯默默放下抬着的道森，然后下一刻便暴跳如雷的冲了上来。
　　他一把揪起基兰的领口，另一只手还不忘拽住他的胡子拉近两人距离，如同顽劣的孩童那般，在头碰头的四目相对中咆哮出声：“老子才不管你那么多，道森是我徒弟，也是你的半个徒弟！
　　你将他一步步引导至今天这种局面，利用这小子为我们艾卡西亚人谋取了许多好处。
　　他虽然不介意这种事，也将自己当成艾卡西亚的一员，可事实是我们欠他的，你明白吗？！
　　老子可没你那么多顾及，道森不能有事…你告诉我究竟哪儿出了问题，是在以绪奥肯，还是在虚空世界，不管是谁做的，老子现在就冲过去把做这事儿的混蛋宰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行吗？”
　　“我要的是解决办法，不然老子拽了你这宝贝胡子！”
　　“如果这能让你冷静下来的话。”
　　平时总是细心加倍打理的胡子，就这么被基兰随手舍弃，以至于贾克斯愣在原地，甚至是目瞪口呆。
　　因为基兰有三宝，分别是：知识、时间还有…胡子。
　　这个知识不单单是指魔法方面，还有治国安邦、排兵布阵、医术冶炼等等方面的知识，毕竟他曾是统辖议会的高层。
　　时间方面很好理解，就是抓紧一切时间，使用时间魔法，钻研时间力量…可就是这个将时间利用到极致的基兰，却会每天花上半小时来打理胡子。
　　原因很简单，某个与他同病相怜的女人说过…留胡子的男人很有魅力。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那么几个弥足珍贵的存在，即便是历经时间的洗礼，经过十年、百年、千年也不会有任何褪色。
　　“呼、呼…”
　　很清楚这一点的贾克斯连续深呼吸好几次，才压下心中的急躁不安，将手中的攥着的脱落胡子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自己用生命魔法接上吧，我听你说。”
　　“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应该放下了…帮我埋了吧。”
　　“你…”
　　“会死，但不是现在。”
　　基兰的平淡述说让贾克斯沉默不语，这世上有许多事正因为是活着才放不下，可如果在知道自己会死，那自然就放得下了。
　　起码对基兰来说是这样的。
　　看来这次与虚空的对弈，基兰自身的损伤要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望着彼此，气氛略有悲伤，却不见一丝迷茫。
　　为了对付虚空，他们付出了一生的时光，将来还会付出生命，甚至是灵魂，可他们对此无怨无悔，因为这是艾卡西亚人必须偿还的东西。
　　“道森在瓶中时光内，用暗影魔法分割过去的14年…可在我看来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然他绝对无法在梦中醒来。”
　　“转世、夺魂，或者机缘巧合下有了前世记忆…这很正常，老子不管体内他有几个意志，我都认这个徒弟。”
　　“我不是说这方面…”
　　对此基兰也是毫不在意，人活一世谁都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直接揭过这个事实的他话锋一转：“我是指他的这种行为产生的后果。”
　　“你是说…因涤魂水而保有清澈的灵魂一分为二，效力大大减弱？”
　　“不仅如此，被招来的魔腾盯上了他，身体内的虚空侵蚀也因此开始影响他的灵魂，再加上他去了断罪之塔的那个地方。”
　　“我记得你当年从以绪塔尔学成归来时，曾提到过那个地方…”
　　努力搜索记忆的贾克斯眉头皱起，好一会儿才愕然的看了过来：“你是说“远古恐惧-费德提克”？”


第619章 恶魔之说

　　所谓的费德提克对世人来说，是一种极为神秘的恐怖存在。
　　光是提及这个名字，在以前就能吓得凡人瑟瑟发抖，夜不能寐，更有甚者还会因此精神时常，变得疯言疯语。
　　可对基兰和贾克斯来说，费德提克的来历并不复杂。
　　那是在符文大地之上魔法元素成风，随处可见原生魔法的奥术时期。那是魔法最为灿烂辉煌的一个时代，就连天上的星灵在奥术法师们的强大力量面前，也要因此退避三舍。
　　理所应当的，这个时代也产生了如浩瀚星空般的不同魔法。
　　被世人所唾弃、厌恶，但凡使用者被发现就会被处死的黑魔法，也是于这一时期诞生的。
　　说起现在的黑魔法，世人的大多数理解是以诅咒、血祭仪式、惑人心智之类的可怕印象。
　　可在奥术时期的黑魔法，却比这些高深了不知多少倍，其中有一个恶名远扬的分支名为“恶魔学”。
　　如字面意思那样，是专门用来研究恶魔，并召唤其存在的魔法。
　　符文之地上本来没有是没有恶魔的，可邪恶的法师们还是利用世间生灵的七情六欲，通过魔法从遥远的彼方召唤出了许多不同种类的恶魔。
　　以人类生理本能诱人的魅魔、以恐惧为食的“恐纳魔”、以花言巧语诱人堕落的“迷诱魔”等等，在奥术时期可是掀起一股轩然大波，导致法师们不得不联合起来保护自身。
　　自保的同时法师们也在研究越来越多的恶魔，进而成立了专门狩猎恶魔的“巫师”一职，一边又对黑魔法使用者赶尽杀绝，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这才算将恶魔大举入侵符文之地的势头止住，但还是有一些狡猾的恶魔仍旧活了下来直到如今…魔腾、费德提克就是属于恐纳魔的一种。
　　后者是由一名以绪塔尔的元素学徒召唤出来的，其形象就像农田里用来驱赶鸟兽的稻草人那般简单，可其能力一点也不简单。
　　凡是被费德提克盯上的生灵，都会因此陷入恐惧领域之中，在噩梦中直面心中最为恐惧的事情…生物只要是活着，就不可能没有恐惧。
　　就算是某个生灵能够克服这个恐惧，费德提克也会用吸收他人的恐惧，变成漆黑乌鸦的形态来攻击此人，让其在无穷无尽的乌鸦中饱受恐惧的折磨。
　　费德提克的出现带来了无边恐惧，让当时的世人焦头烂额，作为其召唤地的以绪塔尔，自然要负责任来消灭这一恶魔，好在最后付出了当代塔座陨落的惨重代价，才总算将其封印。
　　不是击杀，而是封印。
　　恐纳魔的特性是以恐惧为食，只要还有人记得费德提克的存在，即便是被毁灭了身体，也会以此为力量重归于世。
　　如今数千年过去了，费德提克的名字早被世人所遗忘从而自我毁灭，只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言。
　　在弗雷尔卓德的传说中，说有一个恐怖的怪物会从冰封的墓地中爬出，身体由头盔、盾牌、毛皮衣物与木头组成，会杀死任何所见之人。
　　在诺克萨斯，故事变成孤独的农夫因庄稼欠收，而被领主喂给乌鸦，最后变成恶魔回到这个世界，驱使着乌鸦到处散播最深沉的恐惧。
　　在德玛西亚就更夸张了，甚至专门有人做出诗歌流传至今：
　　王者十位，王座十张。
　　王冠九顶，加冕其上。
　　独剩一人，掘土墓葬。
　　独剩乌鸦，不死不生。
　　不管这些传言如何，费德提克的名字也从未被人提及，按照常理来说其根本就没复活的可能性，除非是有人专门召唤了这个恶魔。
　　“不在那里。”
　　“不是不存在，而是不在？！”
　　“是，我感受到了那种恐惧的味道…”
　　沉默少许的基兰语出惊人，“少来了，你又没见过那鬼东西…”贾克斯眼角跳了几下，费德提克出现的时期太过久远，他们出生时这鬼东西早就没了。
　　要不是文献中还有只言片语的模糊记载，基兰又是去过以绪塔尔求学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对此知道的如此清楚。
　　“可用来封印祂的塔还在，只不过很少启用…非罪大恶极之辈不会专门关到那里去。”
　　“或许是奇亚娜这恶毒丫头的所作所为，被发现了…可这跟道森有什么关系？”
　　“那里留有费德提克的一丝气息，对于惩罚罪人来说最合适不过…道森将钥匙放进食盒进入，自然也要受到影响。”
　　基兰说的简单，可听在贾克斯耳中却又多出许多疑问：“那小子可不会这么胆小怕事。”
　　“的确如此，可他在瓶中时光内使用了我赋予的时间力量，预知了未来…这是我的力量，他不应该受到时间惩罚的，可事情也太巧合了。
　　你知道的，道森之前在维达利安的游行合体时，去过一次多恩霍尔德，在那里遇见了一些麻烦…他让同魂的婕拉附在了一个敌人身上，期望她能够监督入侵德玛西亚的弗雷尔卓德人，还有留下准备来肃清叛徒塞拉斯。
　　而那个被控制的敌人遇见了复活的费德提克，与此同时道森留下的钥匙进入连结之厅，婕拉和道森一同受到影响…魔腾和体内的虚空侵蚀，在涤魂水效用减弱的时候一起发难，才导致他成了现在这样。”
　　“老子早告诉过你，你在奥莉安娜小姑娘的帮助下做出来的那东西不合格，可你偏要拿出来用，现在出意外了吧？！算了…老子不管你时间惩罚什么的，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似懂非懂的贾克斯听得又暴躁起来，这真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儿，也只有时间惩罚才会让事情变得如此凶险。
　　如果没有时间惩罚，道森就不会如此巧合的去了那里，体内的虚空侵蚀也不可能在此时发难…光是一个现在非常虚弱的魔腾影响，这小子根本就不怕，提剑就能追得这鬼东西抱头鼠窜。
　　同样的道理基兰也明白，他沉默片刻才略有无奈的抱怨道：“老夫之所以解释得怎么详细，就是为了告诉你事情有多麻烦…可你个莽夫蠢到现在还听不明白！”
　　“是是，老子是蠢，也从未说过自己聪明…基兰大师，说得再明白点儿！”
　　忍住赏他一拳冲动的贾克斯气得抖了几下，基兰不动声色的退开两步：“魔腾和费德提克的力量，简单来说是相互联系的…它趁机让道森入梦，将他的两个意识一同拖进了被费德提克影响之人的梦中，而这两个恶魔都不是我们马上能杀死的。”
　　“…”
　　这梦中梦的说法让贾克斯心中顿时一凉，进入费德提克恐惧领域内的人会直面自己最恐惧的事情…而道森则是两个意识，一个遇见自己之前的14岁，另一个是如今的他。
　　14岁的道森最恐惧的事情是德玛西亚的魔法禁忌。
　　如今的道森，最恐惧的事情是虚空之核。
　　可理论上来说他是一个人，恐惧是分不开的，所以道森必须先克服14岁的恐惧，才能记忆起另一个自己，然后直面虚空之核。
　　就算他克服了自身的恐惧，还会有费德提克招来的乌鸦做第三重考验，带来铺天盖地的恐惧…在这三关之内但凡有一点出差错，道森就会变成一个只会疯言疯语的傻子。
　　想到这里的贾克斯，想起刚才拍道森脑袋时的行为，慢慢闭上眼睛：“混小子，老子收回刚才那句话…我不会照顾你吃喝拉撒的，赶紧回来！！”


第620章 噩梦之始（一）

　　时间稍稍回溯，银熠小世界。
　　“道森、道森、道森…？！”
　　有心回应匆忙而来的贾克斯，却用不上一丝力气的道森慢慢闭上眼睛，体内的魔力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奔流开来，无法言喻的饥饿感如直入骨髓深处，搅得他的意识混沌一片，彻底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咚——咚——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悠扬钟声唤醒道森时，他才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
　　“这里是…”
　　扫过简洁的房间后，道森的目光投向才刚刚破晓的天空，在看到远方飞翔在天空的海鸥，那座面向大海而立的城墙，以及看起来直入云端的哨兵塔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些事。
　　这里是多恩霍尔德，他是道森·冕卫，再过几个月14岁，另一个身份是法师，生下来就是德玛西亚魔法禁忌下的罪人，还有、还有…努力想要更多事情的道森一无所获，很快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该去练剑了。
　　只有练剑和看书，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记对魔法禁忌的恐惧。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喜欢练习剑术，也不想继承父亲尼尔的爵位，道森练剑只是为了自保，想要等成年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比如说聚集了世界上全部财富的皮尔特沃夫，一片安宁祥和的艾欧尼亚，黄沙漫天却热情好客的恕瑞玛大陆等等。
　　就算不能去这些地方，哪怕去最近的弗雷尔卓德也行。
　　虽然那里终年被冰雪覆盖，那些野蛮人也很可怕，杀起人来不眨眼，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可这些地方没有所谓的魔法禁忌。
　　没有魔法禁忌，自己就不用日日夜夜担心魔法体质会暴露的事，也不用害怕会被禁魔使抓紧暗无天日的地牢，那样就不会连累父母了…虽然离开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舍。
　　但雏鸟终究是要展翅高飞的，在此之前还是小心点吧…不要与仆人们说太多话，也不要在意他们的异样眼光。
　　说别人是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他只是在尽量避免被外人发现而已。
　　穿上衣服、拿起武器架上的银翼长剑，直奔房门的道森在握住铁质门把手的那一刻，异变突起——啪！
　　极为耀眼的电光展现开来的瞬间，手上一麻的道森下意识就连退好几步，一个没走稳摔倒在地…不好，自己忘了拿短剑！
　　没有短剑就无法抑制体内的魔法，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昨天就不应该看书看得太晚，要不然今天醒来脑袋也不会晕乎乎的难受。
　　嗞嗞、嗞嗞…！
　　体内的魔法一经活跃起来就有些势不可挡，四处逸散着电芒吓得道森仓惶起身跑向床头，想要拿起枕头下的短剑，却没想到房门自己打开了——咣当！
　　循着声音回头的道森看到一盆摔落在地的热水，还有总是会在钟声响起后来服侍自己的侍女…她叫艾谱莉。
　　艾谱莉是从10岁起就照顾自己的侍女，由母亲亲自挑选的，值得信任，就算被她发现自己的秘密也没事，可她为什么进来前不敲门，她真得值得信任吗？
　　“道森勋、勋爵…”
　　“你为什么不敲门！”
　　“因为门开着啊，我、我一碰就开了…”
　　“你撒谎…嗞嗞、嗞嗞！”
　　“不要——！”
　　秘密被发现的道森双眼骤然转红，心中杀意蹭蹭上涨的同时魔法暴走的更加彻底，被吓到的艾谱莉转身就要逃跑，他下意识就抽出腰间长剑，猛地一甩——噗嗤！
　　当鲜血在艾谱莉背后迸溅来开的那一刻，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响彻廊道，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道森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
　　杀人了，自己竟然杀人了…而且还是对照顾了自己4年的侍女，明明她平日里总是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她从不说自己的坏话，在别人说自己坏话时，艾谱莉还会很生气的维护他，甚至有一次还顶撞了父亲，惹得他大发雷霆，还是母亲出面才没能让艾谱莉被赶出多恩堡。
　　“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不，这不怪我！”
　　“都怪你不敲门擅自闯进来…”
　　反应过来的道森有些语无伦次，“对，对不起…”倒在门前血泊中的艾谱莉竟是道起歉来，以至于正在找借口的道森心中涌起一股极大的罪恶感，怔怔地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艾谱莉，艾谱莉坚持住…混账东西，你干了什么？！”
　　最先赶来的尼尔骂醒道森，“她，她发现了…我，我…才动手的！”被父亲身上铁血气质吓到的道森，说出来的解释却变了味道，气得尼尔怒不可遏：“卫兵、卫兵…给我拿下这个混账东西！”
　　“不行，住手！”
　　“黛娜，你的儿子都会杀人灭口了！”
　　“不，这一定有什么误会，道森是个好孩子…”
　　随后赶来的母亲制止卫兵，“夫、夫人…我，我什么也没看到。”被抬起来的艾谱莉有气无力的说着，并没有说出刚才发生的事情。
　　不，决不能被抓住，不然自己的秘密一定会被发现的…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对于魔法禁忌的恐惧，驱使着道森撞破窗户一跃而下，“不——我的孩子！”母亲的惊呼晚了一步到来，暮然回首的道森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的。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对不起…母亲。”
　　呢喃的道森在碎裂的玻璃中摔落下方，早有准备的抓住延伸出来的那截树枝…这间卧室是他挑选的。
　　距离书房很近看书方便，而且窗外有可以作为缓冲的大树，在禁魔使冲入房间里抓人时，用来逃跑最合适不过。
　　这种事自己已经预想过无数次了，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哗啦啦、嘎吱！
　　“嘶啊…！”
　　在落地时脚下一崴的道森痛呼一声，好在卫兵们都因为艾谱莉的惨叫涌向主堡，他这才不至于被当场拦住——轰隆！
　　还没等道森缓过劲来，某个重物轰然下落的声音就溅起漫天尘沙，回首的道森瞥了一眼朦胧的尘烟，一柄利剑就荡开了烟雾，在新生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父亲尼尔，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种径直下落的事情。
　　“逆子…”
　　手持银熠的尼尔缓步而来，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嘎吱作响，甚至是不堪重复的裂开，在这惊人气势的笼罩下道森别说是动弹了，就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第621章 噩梦之始（二）

　　艾谱莉死了。
　　银熠过于锋利的刃口，伤到了她的心肺。
　　虽然医师竭尽全力的去抢救，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按照德玛西亚黑白分明的律法，杀人者当判吊刑…无论行凶之人身份如何，即便是贵为皇子也要如此论之。
　　毕竟德玛西亚是个法理至上的王国，德玛西亚人自古便崇尚正义、荣耀与责任，近乎狂热地以自身的传统底蕴而自豪。
　　所以等待道森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被吊死。
　　不这样做的话律法的基石就会崩溃，冕卫一族的名誉也会因此一落千丈。
　　被尼尔亲自抓回来的道森绝望了，他很清楚自己的一生已经结束了。他只能在冰冷的牢笼内等待审判的到来，在民众们的目光下被吊死，以此成就家族大义灭亲的壮举。
　　“吱呀——！”
　　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显得极为刺耳，随后出现的人穿着洁白的光照者长袍，通红的双眼中满是疼爱与不舍。
　　“母亲，您…来了。”
　　抬起头的道森声音颤抖着，他害怕极了，想要拥抱回到母亲的怀抱中又被牢笼栏杆挡在外面。
　　“愿光明宽恕你的罪恶，儿子。”
　　走上前来的黛娜伸出手，轻轻摩挲道森脸颊，“哼哼…”他顿时泪如雨下，哭泣着哀求起来：“母亲，我、我不想死，我我还没去过书上的那些地方，我…”
　　“别害怕孩子，母亲不会让你死的…”
　　安慰着道森的黛娜拿出一枚钥匙，红肿的眼中浮现一丝挣扎，她很清楚这样做不仅会让冕卫之名蒙羞，还会让出身布维尔家族一同如此。
　　“逃吧，逃的远远得…”
　　“离开德玛西亚，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要怨恨你父亲，他也很痛苦，也很爱你…只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很快下定决心的黛娜将钥匙插进锁孔，“母亲…”有心阻拦但道森没有行动，他不想死，无论如何也不想死。
　　“但是不要忘了艾谱莉…她到最后也没说出你是法师的事情，很、坚、强。”
　　说着说着便哽咽的黛娜伤心起来，良好的出身教会了她贵族的责任，信奉飞翼保护神教导着她心向光明，如今统统都被黛娜抛弃了，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
　　哪怕这件事更多的是意外，可儿子的确杀了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我…”
　　“很难过对吧，下次不要这样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并不是真的想要杀艾谱莉，背负着这份悔恨活下去吧。”
　　“是，母亲…”
　　在缓缓打开的牢门前，道森的脚下犹如生根一样，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他冥冥中有一种预感，一旦踏出这一步，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走吧，时间不多了…你父亲很快就会发现的。”
　　主动上前的黛娜用颤抖着的手拉住道森，然后一步一步的将他带出牢笼，带向象征着自由的大门。
　　只要出了这个门，自己就不用被吊死了，还能去一直向往的外界生活，再也不用为魔法禁忌而提心吊胆了。
　　“出去之后一直向南走，千万不要走错路…”
　　“我已经安排了人在路上接你，船也准备好了…”
　　“到了外面千万记得要小心行动，不要随意与人争斗…”
　　千叮咛万嘱咐的黛娜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道森默默的听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被母亲推了一把：“走吧，别回头…你父亲很快就来，我会在这里拦着他。”
　　吱呀——！
　　被推出门外的道森扫过昏暗的廊道，果然路上一个卫兵都没有，如果母亲再拦着父亲…那整个多恩霍尔德恐怕就没人会拦自己了，哪怕是在途中发现了他的行踪。
　　这才是权贵家族所有的能力。
　　如果不是自己的法师身份无法深究，大可以将艾谱莉诬陷为法师来脱罪，这样他就不用狼狈逃离家乡了，更不会令家族蒙羞。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从牢门打开的那一刻道森心中就有了疑惑，他努力的想要记起一些事，可站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但总有种感觉忘了很重要的事，这比活着，比魔法体质不被发现还重要的多。
　　自己如果走了，那偷偷放走自己的母亲又会如何？
　　父亲能对自己大义灭亲，那对母亲呢？
　　母亲所承受的东西，也许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重很多。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呢喃着母亲话语的道森心中一慌，便鬼使神差的推开牢房大门，紧接着就看到跪坐在地，旁边还放着一个信封，以及举着短刀正刺向自己心口的黛娜。
　　咣当——！
　　没想到儿子会离而复返的黛娜松开短刀，任由其落地引起清脆的响声，令道森飞奔而来：“母亲、母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啪嗒、啪嗒…”
　　欲语泪先流的黛娜将道森揽入怀中，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紧到道森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甘之如饴的享受着这温暖的怀抱…就像离家时每每想起来，总会忍不住微笑和怅然的那份复杂心情。
　　母亲这样做是因为此举违背自身原则，对光明教义的背弃，对父亲隐瞒的不忠，以及对艾谱莉死亡之事的愧疚。
　　那个摆在旁边的摆在旁边的信封，一定是留给父亲的，其内容不用看也知道是一命偿一命的劝说与最后遗言，在母亲如此决绝的心愿下，就算是父亲也不会坚持去抓自己。
　　如果自己刚才离开了，母亲会死，他也会因此情绪崩溃…继而产生新的恐惧，加固这个噩梦的世界，永永远远的沉沦于此。
　　“剧本写得不错…”
　　被抱在怀中的道森醒了，抱着他的当然不是母亲黛娜，而是一团蠕动着的黑影在束缚他，企图将道森绞杀在这团黑雾中。
　　“简单合理，情节展开也顺理成章…可你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对此无动于衷的道森自言自语的继续说着，本就昏暗潮湿的牢房也因此扭动起来。随着一阵湿漉漉的气流鸣音，带来铺天盖地的黑暗涌了过来，道森身上却突然大放光明——嗡！


第622章 噩梦之始（三）

　　嗡——！
　　于陡然间绽放开来的光明，毫不留情的荡平一切黑暗，就连正躲藏在其中，一手编织了这场噩梦的魔腾也没能幸免，被笼罩在光芒中痛苦哀嚎。
　　呜呜、呜呜…！
　　在这似哭似泣的哀鸣中，一个在光明下愈发暗淡的黑影从黑暗中剥离开来，犹如荡漾着的黑水扭曲挣扎着收缩成线，尔后膨胀开来洒落大量如墨汁般的水珠，由此来慢慢组成漆黑的实体。
　　“终究还是差了许多啊…”
　　眼看着魔腾就要显出本尊的道森不慌不慌，反而是呢喃着发出叹息。在先前瓶中时光带来的梦中，艾理斯以第二公理-火为基准，将“火”所代表的能量本质发挥到极致，才轻描淡写的一挥将魔腾湮灭，与凯尔的圣光如出一辙，让人难反分高下。
　　如今再遇魔腾，道森尝试着模仿了一下这种做法，这才彼此在魔法运用上的根本差距。
　　要知道几个月前魔腾可是先被凯尔净化，然后刚刚又被艾理斯随手摧毁，身为一个恐纳魔就算不会死，其力量也会因此大打折扣。
　　可就是这样的魔腾，道森也无法干净利落的消灭，从而一举破除这个噩梦领域，但他也不灰心，反倒是信心百倍。
　　恐纳魔的力量来自于生灵心中的恐惧，先前记忆有障碍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想起来了，道森自然能靠强大的灵魂与对暗影魔法的理解，以此来打击魔腾。
　　“唔呃——！”
　　魔腾低沉的吼声，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知道光靠光芒无法消灭祂的道森，干脆收回了外放的力量，以至于对方迅速抓住机会。
　　只见魔腾猛然拉长双臂，由黑水凝结而来的末端开始扭曲转动，构成一对漆黑渗人的双刃，整个形体也因此铺展开来，变成一个双臂为刃，脸上不见任何五官一片空白，散发着邪异气息的漆黑死神。
　　“光明、无效…”
　　自以为占据上风的魔腾低语着，一对臂刃带起浓郁的黑暗之风铺天盖地而来，“呵…就等你来了，蠢货。”置身其中的道森咧嘴一笑，任由黑暗将他席卷，哪怕是魔腾锋利的臂刃攻击到来——咚、咚、咚！！
　　直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的那一刻，魔腾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力量正在快速消退，祂想要离开道森的身边，却又被黑暗反包在其中无法脱身。
　　“不，不，不…！”
　　魔腾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黑暗所束缚，自祂诞生起这种事情就从未出生过，哪怕祂只是个嗜杀残忍的怪物，也能明白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这是祂存在的意义，如果连黑暗都无法支配，那又如何品尝凡人的恐惧与痛苦！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反制魔腾的道森像个极为老练的渔夫，将魔腾这只上钩的“鱼”牢牢攥在名为黑暗的钓竿上，慢慢地，慢慢地抽回了黑暗构成的丝线，让祂切实的体会到“死亡”的味道。
　　“从人类恐惧中而诞生的你，知道什么是血腥暴力，惊悚恐惧，就连人心底最深处的阴暗面你都清楚…可黑暗不过是人类的替罪羊而已。”
　　“唔呃——！！！”
　　“啊，多么美妙的悲惨气息～”
　　叹息着的道森一脸陶醉，这让正迈向真正死亡的魔腾想起一些久远的记忆。那时候祂在捕捉陷入噩梦领域的生灵时，总会尽可能的延长每一次追逐，以便细细品味猎物的痛苦，等到了最后才收割那彻底绝望的灵魂。
　　可是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个人类个体纵然强大，可也不应该在噩梦中醒来，更不应该对黑暗没有一丝害怕！
　　“很疑惑吧，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魔腾的疑惑在黑暗中肆意地发散开来，道森在其中嗅到了一丝“恐惧”的味道，明明是以恐惧为食的恶魔，竟也会产生害怕的情绪，这真是有趣极了，太有折磨下去的价值了。
　　换做往常道森绝不会如此暴虐，可魔腾触犯了他心中的那片净土。就算这只是根据他记忆编织出来的噩梦，可在这个噩梦中道森杀了曾说过会服侍自己一辈子的艾谱莉，让父亲尼尔失望至极，还让母亲黛娜要以死来成全他的自由与过错。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愤怒的不行，更何况他还曾一度以为这是真的。那种绝望、无助、害怕的情绪，到现在为止还萦绕在道森心底，让他无法释怀，必须宣泄出来！
　　“人类很胆小，这是为了活下去的才有的本能。
　　人类很肤浅，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即便这件事很片面，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人类很脆弱，本能驱使着我们远离那看不到、听不到的黑暗，所以才总是会把黑暗与邪恶、堕落联系在一起。
　　可是你知道吗？
　　其实，我们怕的从不是黑暗…而是害怕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在这些东西即将失去时，人类往往会爆发出比以往强大十倍、百倍，甚至是无所不能的力量——你错就错在不该让我的亲人朋友受到危害，哪怕这是梦也不行！！”
　　愤怒爆发开来的道森，一伸手就荡开围绕他们的黑色雾气，露出隐藏其中隐约透明的黑色锁链，正是这些近乎无形的链条缠住了魔腾，让祂无法逃离道森身边。
　　哗啦啦、哗啦…！
　　一见到这些锁链的魔腾就暴动开来，企图挣脱束缚逃离被吞噬的死亡，“尽情的挣扎吧，恶魔…”对此无动于衷的道森目光愈发深邃。
　　这可是莫甘娜用曾用来困住自己翅膀的黑暗魔法，这种力量连星灵的神力都能极大的限制，更何况是一个只能在阴暗中活动的魑魅魍魉。
　　“虽然很多人类畏惧黑暗，可也有人类会崇拜黑暗…比如我。”
　　举例说明的道森能感觉到魔腾身上越来越多的恐慌，可还是不够，现在杀死祂并不会让其真正的死去。
　　道森想要的是摧毁魔腾对“黑暗”形成的世界观，这也是祂存在的意义，失去了这一意义，这怪物便会在绝望中自我毁灭，唯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第623章 噩梦之始（四）

　　“闭嘴，凡人——！”
　　当无法抑制的恐惧涌上魔腾的身体时，祂这才切身的感觉到了猎物们所曾经感受过的绝望，这种感觉让祂非常痛苦，痛苦到甚至回忆起诞生时期的事情。
　　是人类的恐惧与魔法创造了魔腾。
　　自诞生起，魔腾就是一个人类恶念的集合体。
　　在暗影法师们的支配下，在噩梦中魔腾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类，这些人或是脑袋完全转向背后，或是手臂插进心脏，或是撕裂自己的喉咙等等。
　　这些在噩梦中映射到现实中的死状千奇百怪，进一步扩大了恐惧的影响力。
　　于是更多的凡人知道了魔腾之名，这些流淌着阴暗污秽的思想化为恐惧的粮食一起涌来，曾让魔腾痛苦万分，恨不得毁灭世间的一切，只求能够终结自己的痛苦。
　　从数不胜数的凡人，到后来强大的法师、骄傲自大的巨龙，再到魔腾习惯了这种痛苦，暗影法师们却还是进行着这种永无止境的杀戮，嘴里还说着一些祂听不明白的话。
　　比如什么为了正义，为了胜利，为了荣耀。
　　魔腾并不理解这种被人类视之为“美好”的事物，祂不理解任何友善、荣耀或高尚，更理解不了道森为何会在最后关头选择回来，以至于祂依据人心阴暗编织出的噩梦出现了不合理。
　　“该闭嘴的是你，虚假的怪物…”
　　道森并不知道魔腾在黑雾翻腾的时回想起了什么，可他知道祂的恐惧与疑惑散开了，此时不抓紧时间进攻还等什么！
　　“你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黑暗，在我看来黑暗是一种极为高贵的力量，同光明一样…你只懂得以恐惧来支配凡人，却不懂得真正的黑暗是足以包容一切的。”
　　“凡人，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你过来就知道了！”
　　笑出声来的道森，毫不犹豫的一拽黑暗锁链将魔腾拉了过来，本能驱使着祂更为顺从的扑上前来，化作一团蠕动的黑影。
　　虽然这样做依旧无法脱离锁链的禁锢，可并不妨碍魔腾将自己所代表的所有恐惧，一股脑的全部释放开来直接注入道森意识深处。
　　只要这些容纳了无数生灵的恐惧意念，有任何一点能让这个凡人有所恐惧，那魔腾就能瞬间以此构建出另一个噩梦领域，从而脱身！
　　不是如以往那般报复回来，而是逃走。
　　早已习惯痛苦并以凡人的恐惧为食，以至于食髓知味的魔腾并不想真的死亡，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在这些无穷无尽的恐惧意念中，道森不仅没有恐惧，就连一丝迷茫都没有，精准无误的抓住魔腾因使用力量而暴露在外的核心。
　　这是一颗有着许多“枝芽”，漆黑如墨又跃动不休的心脏，上面的那些枝芽，每一个都承载着一个生灵的恐惧，密密麻麻，不知几何。
　　这里面枝芽中，又有多少个是福斯拜罗居民的恐惧呢？
　　这种事注定无法去深究，可道森知道，他接下来只需要轻轻一捏，这些恐惧就会随之散去，魔腾也会因此陷入沉睡之中…没有了这些恐惧的力量来源，祂就会被世人所遗忘，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
　　除非有人专门召唤魔腾，提供给其力量，魔腾才有可能会复生。
　　换做其他人做到这一步，恐怕早就心满意足的送魔腾上路了，可道森不满足。他要这敢触碰自己逆鳞的恶魔，彻底地、永远地消失。
　　“沉默与安静，才是黑暗的本质…”
　　“你的恐惧也在其中，那是一种孤独，是不被任何人理解的孤独…”
　　“你一定很累吧，睡吧…尽情的去拥抱黑暗，感受它的包容与理解，只有这样你的恐惧才能有处可归。”
　　道森的话就宛若魔鬼低语，如魔腾先前所做的那样，一字一句通过祂的核心，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魔腾的意识深处，让祂拥抱了黑暗…嗡！
　　当黑水荡着涟漪散开的那一刻，道森的脸色才“唰”得一下转为苍白。
　　魔腾诞生在上一次符文战争的末期，距离如今已经900多年了，在这漫长的时光中祂不知收割了多少凡人的恐惧，这些恐惧加在一起所形成的东西，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是无言的恐惧。
　　这世上除了莫甘娜能够容纳下来这些黑暗中恐惧，别无他人。
　　如果魔腾此时的状态如在德玛西亚那般，哪怕祂在多坚持几秒，那就要换做道森落荒而逃了。
　　可惜没有如果。
　　依靠着从莫甘娜那里感受过的黑暗，道森成功的用嘴遁加实力压制让魔腾自我毁灭了…毕竟拥抱黑暗，就等于与融为黑暗一体，不分彼此。
　　既然都不分彼此了，那自然也不会存在魔腾这个恶魔。
　　除非魔腾能够真正完全领悟黑暗的本质，可那时候的魔腾就不是魔腾了，而是如莫甘娜那般会包容一切罪恶的伟大存在。
　　在符文大地之上一向只有恶魔来诱惑人类，就算是那些极为强大，强如艾理斯这般足以于星灵比肩的存在，在对待恶魔时的态度也会以消灭为主，再不济是封印，绝不会试图用言语来毁灭对方。
　　可道森成功了，以宛若恶魔的行径毁灭了一个真正的恶魔。
　　“好吧…其实人类才是真正的恶魔啊。”
　　在魔腾归于黑暗的涟漪中，闭上眼睛的道森叹息出声，心中的愤怒也随之淡去。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种行为有多么危险。
　　这其中只要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那等待道森的就是魔腾的致命反扑，这种事打死他都不会做下一次了——啵！
　　某种事物破裂的声音突兀地出现，本以为自己会脱离噩梦世界，从而醒来的道森猛然睁开眼睛，想也不想的纵横后跃，可还是晚了一步。
　　吁——！
　　一种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在喘息的声音先一步到来，听得人脑袋发涨，血液凝固，甚至于连灵魂都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真是见鬼了…”
　　睁大眼睛的道森想要反抗，却在这种恐怖到极点的声音中失去了对身体，准确来说是灵魂的控制权，以至于他只能眼睁睁的听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直到最后竟是变成犹如婴儿诞生的第一声啼哭——哇！！！


第624章 恐惧之风（一）

　　哇——！！！
　　在惊悚哭声诞生的那一刻，道森的意识就被汹涌澎湃的黑暗所吞没，陷入一种看不到、摸不到，甚至就连感觉都极淡薄，宛若隔着一层窗户纸那般，在黑暗中随波逐流不知终点在何方。
　　黑暗是可以包容一切的。
　　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心中涌起一副无法抑制的恐慌。
　　不止一个恶魔，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存在在魔腾背后支配着祂。而且其力量比魔腾这个倒霉蛋强上太多了，强得道森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被拖进黑暗深处之中。
　　前脚才将魔腾送了进去，后脚就被拖进黑暗的道森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他必须想办法脱离这片混沌的黑暗，不然等待他的就是和黑暗同化，如魔腾一样死得一干二净。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回不去自己的身体，除非有人能帮他一把，才有可能脱离这片黑暗。
　　“婕拉…”
　　道森只能想到和自己有灵魂契约的婕拉，除她之外没人能帮他脱离如今的困境，只不过这样违反他们之间签订的契约…毕竟是共存，而不是共生。
　　一旦将婕拉从这片黑暗中唤醒，那她就有权利随时解除契约，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反倒是他自身要因此承受契约解除时的灵魂波动。
　　这种灵魂波动并不致命，只要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道森没时间休息，也没功夫犹豫。
　　不叫婕拉他无法突破这片黑暗笼罩，叫了婕拉有可能被她放弃契约，可总归还有一线生机——嗡！
　　没有过多的犹豫，下定决定的道森呼唤婕拉，结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是困住他的这片黑暗突兀地动了。
　　“这是…”
　　想到什么的道森，还未来得及细想，动起来的黑暗就猛得旋转起来，并散发出一片深邃的幽光漩涡，将在其中随波逐流的他卷入其中。
　　哇——！！！
　　与第一声啼哭一模一样的声音想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凛冽寒风、皑皑白雪，一艘藤蔓遍布的小船，以及海面所倒映出的画面。
　　画面中只有一个女性，有着脏辫儿发型，身体看起来极为健硕，腰间别着一柄透蓝短斧…这个人道森当然不陌生。
　　“海狼部落的艾拉…不会吧。”
　　呢喃出声的道森抬起手，冰面上的倒映也抬起手，瞬间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是婕拉，是寄生了艾拉的婕拉将他带离了那片黑暗。
　　只不过出了点儿意外，道森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内，而是到了只剩空壳的艾拉体内，所以这里是——德玛西亚，是现实世界，而不是噩梦领域。
　　“婕拉，婕拉…你在吗？”
　　试图呼唤婕拉的道森没有得到回应，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婕拉不可能一声不吭，甚至连存在都越发模糊，也许和自己听到的那身啼哭有关。
　　“嘶…”
　　伸手摸向小船上藤蔓的道森，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上面的藤蔓死气沉沉的，就像是从内部腐烂了一样，只保留了外表的光鲜。
　　“能回去吗…”
　　在这种越发诡异的情况下，道森画下魔法刻印，试图连接与银熠小世界的通道，却在刻印完成的那一刻看到丝丝黑暗涌了过来。
　　“谁——！”
　　猛然转头的道森同时毁去刻印，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纷飞肆意的大雪覆盖其上，空无一人的田地中，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外形简陋的稻草人插在其上。
　　自己被盯上了，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或许婕拉的异变就与此有关，那这就不是意外了，而是来自于婕拉的无声求救，且是被动的行为。
　　警惕着周围的道森下意识去腰间拿武器，却忘记现在的身体是艾拉的，以至于在噌到胸前的时候楞了一下，好在并没有什么危险出现。
　　“…”
　　如果是平时道森肯定要尴尬一下，艾拉虽然是敌人，可他也没什么亵渎其身体的爱好，可他此时完全没有那种心情。
　　道森在推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的经过应该是从艾拉被婕拉寄生开始的，婕拉按照自己的意愿从多恩霍尔德出发，找了一艘小船以藤蔓为桨，在短短几小时内走完需要几天的路程。
　　至于婕拉的目的地，自然是被弗雷尔卓德人占据的福斯拜罗边境，所以现在自己所在的海岸线应该在“安珀菲尔”边境要塞附近。
　　最近的小镇应该是以种植小麦为主，提供了全国一半小麦粮食储备，到了所获时会一片金黄灿烂，因此而得名的“金坡镇”。
　　虽然并没有来过金坡镇，可对德玛西亚地图极为熟悉的道森，还是判断出自己所在位置，接下来就是去小镇上看看最近出了什么事，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没了？”
　　一边警戒一边思考的道森来到田间小路上，一阵冷风拂过之后，眼角余光少了一个黑点，他马上转头才发现远方田间的稻草人不见了…用来驱赶鸟雀的稻草人可不会长脚自己跑了。
　　也不是法师，根本就没感觉到任何魔法波动…那个稻草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很明显自己刚才感觉到的黑暗力量，就是对方在作祟了。
　　经过元素之道的熏陶，维达利安的上帝模式，又经过银熠小世界开创，甚至连时间力量都懂了一些皮毛的道森，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的成长不可谓不大。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发现敌人的觊觎。
　　银熠小世界是能回去不错，但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或者说“末日使者-费德提克”，不会让道森就这么简单的回去。
　　关于费德提克道森知道的还算清楚，在多恩堡时的少年时期看过的书太多了。而且都是冕卫家族才有的禁书，其中记载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费德提克的形象就是稻草人，也只有这个传说中的大恶魔，才能让道森发现不了，能让婕拉被动的发出请求，还有驱使魔腾…又或者说是魔腾召唤了祂。
　　毕竟魔腾和费德提克都是恐纳魔，都以世间生灵的恐惧为生，区别在于魔腾只会在梦中杀人，而费德提克则是可以让人恐惧到自杀。


第625章 恐惧之风（二）

　　被杀和自杀。
　　从恶魔的角度来看，这就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了，这两种方法哪个更高明自然不用多说。
　　但凡是活着的生灵，对于死亡就都有着本能的强烈抵触，哪怕是心如死灰的人，在死亡时也会忍不住颤栗，身体还会因此胡乱挣扎。
　　费德提克的恐怖之处，在于能让生灵恐惧到自己放弃生命，这就跟一个人屏住呼吸，活生生将自己憋死一样令听者难以置信。
　　“呼…”
　　选择深呼吸的道森感到彻骨冷意，按照常理来说艾拉的身体是冰裔，哪怕是在冰天雪地中什么也不穿，也不会感觉到一丝凉意。
　　可事实如此。
　　道森很清楚自己被盯上了，就像一个已经被猎人瞄准的猎物，只要一个合适的时机稻草人就会出现，将他的灵魂收割。
　　哒。
　　深呼吸后的道森开始迈步，他既不跑，也不回头，像是在踏青一样满是闲庭信步，哪怕回响在耳边的风声愈发邪异。
　　时而嘎吱嘎吱、时而咕咚咕咚，就像是在咀嚼某种食物一样，让道森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被科加斯大口吞下的那一幕。
　　这是道森的第一次死亡，如果没有艾理斯的时间倒流，他就真的死了。纵然他的意志坚强到足以压下这次死亡，可在内心深处却永远不会忘记这次死亡。
　　对自己的死亡刻骨铭心，是为了下一次不犯这种错误，而不是对此畏手畏脚。
　　如此说服自己的道森慢慢地、慢慢地压下心中浮现的恐惧，耳边的风声逐渐淡去，天空中洒落的雪花也渐渐停歇，一时之间诺大的田野之上，竟是只剩他双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嘎吱、嘎吱、嘎吱——！
　　事实证明他的恐惧并不会因此消失，每走一步都感觉脑袋要碎上一次，就仿佛有人在那狼牙棒打在他脑袋上，还顺便搅了几下。
　　这种痛苦让人几欲发狂，恨不得砸碎脑袋一死了之。
　　换做常人此时肯定已经如此做了，不过道森还在顽强抵抗，但也不会坚持太久。
　　“消除记忆…不行。”
　　停下脚步的道森心中恐慌骤然加大，不得以他只得继续迈步，活像个狼狈而逃的猎物。只要停下就是死亡，这种感觉强烈到让他不敢有片刻停歇。
　　可是不停下那种“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又会来，道森想到了消除记忆又否定了…纵然他能用魔法抹去这些记忆，可灵魂不会忘记这一次的死亡触感，残留的恐惧依然还在。
　　难道要穷途末路了？
　　绝不——！
　　咔擦…！
　　既然无法从灵魂层面上杜绝恐惧，那就从物理层面上来。
　　运用第三公理-水的基础作用与臻冰短斧之上，从而在上面掰下一块臻冰的道森，想也不想的送入嘴里…噗通！
　　在臻冰入口的瞬间，弥漫开来的极寒之息就散向道森的四肢百骸，以至于连站立都做不到，就连身体都覆上了一层冰霜。
　　毕竟臻冰是圣遗物的一种，不是指神明制造的，而是大自然形成的事物，弗雷尔卓德人只不过是将其分割开来，当成武器来使用罢了。
　　可即便是不惧严寒的冰裔，也要经过特殊训练才能够使用臻冰武器。除此之外的人只要触碰到臻冰，就会被其上的寒意杀死。
　　那吃下去呢？
　　这种事情从未有人想过，也不会有人这般的去作死。
　　可道森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吃臻冰的人类。
　　但是道森很清楚臻冰入口的效果，在这其中的寒意会将身体的体温降到一种极致，这种极致甚至连虚空都能封印，更何况是区区恐惧。
　　人类的确是畏惧死亡没错，同样的在死亡面前也爆发出惊人毅力，为了活下去这种毅力会摒弃一切外来因素，全身心的高度集中在活着这一行为模式上。
　　第三公理-水柔化寒意，第二公理-火吸取臻冰中的能量为热，以此来维持最低限度的行动，第一公理-气…隐匿！
　　道森突然间的消失不见，让本来静止的风骤然复起，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猎物的逃跑行为。很快风势变得愈演愈烈，掀起各种各样恐怖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想要试图将他找出来。
　　结果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不管费德提克怎样探寻都没发现道森，他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实际上道森正在悄然无声的移动，只是情况并不乐观。
　　这毕竟不是他的身体，没有经过星辰呼吸法的强化、体内的魔法储存量也相差甚远，两者相加让他的隐匿已然濒临极限，令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就如同冬眠的生物一样。
　　道森很清楚，如果他现在睡去，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能睡，必须在身体崩溃前摆脱费德提克。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只要有时间回归银熠小世界，换回自己的身体，再带上贾克斯一起来。
　　这样的话解决费德提克不在话下，不…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如果说魔腾的出现是理所当然，那费德提克的出现就十分异常了。
　　这里可是德玛西亚，上有星界庇护，下有禁魔森林阻绝黑暗力量。凡是进入其中的生灵不管是什么种类，本质上使用的能量都是魔法，会受到禁魔石天然领域的影响，进而实力大打折扣。
　　费德提克已经消失很久了，如果祂复活只是单纯的想要恢复力量，大可以去其他地区而不是德玛西亚。
　　一定有什么理由，驱使着费德提克来到了德玛西亚。
　　如果能弄明白这个原因，说不定就有机会解决这次的麻烦。
　　首先要弄明白费德提克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应该才出现不久，甚至连两天都没有，甚至卫兵们都没有发现。
　　要不然父亲不可能不提醒自己，那金坡镇上的居民们就还有可能活着，当然也仅仅是可能性。
　　不管怎样，现在还是摆脱德提克的追杀要紧。
　　一步一步前行的道森，在呼啸呜咽的狂风中走得异常缓慢，每走一步都想是在刨冰一样，刨得五脏六腑哀鸣不休，令艾拉的身体逐渐走向毁灭边缘。
　　对此道森并没有任何愧疚，他也不会对想要伤害自己家人的敌人有一丝同情，只是担心这个身体能否撑到脱离这股恐惧之风！


第626章 恐惧之风（三）

　　身体已经到极限了，风还没有消失吗？
　　邪风还在，费德提克这怪物远比想象中的要有耐心。
　　要到此为止了，不行…还不能放弃，可是好热，热得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血管已经开始收缩，在其中流淌的血液正在凝结，身体的器官正在逐步减少机能，魔力枯竭了…好热，身上的衣服太碍事了。
　　嗤啦——！
　　伸手扯开身上薄夹袄的道森，却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凉意，已经记不清吃了几片臻冰的他，此时浑身上下都已经打满霜结。
　　要不是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维持着魔法，恐怕早被阴魂不散的费德提克发现了，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太久。
　　如果道森的意识还清醒着，他就会判断出此时的状态很不客观。这就跟被冻死的人，会在临死前脱掉身上的衣服一样。
　　这种情况在弗雷尔卓德太常见了，每年都有许多人会因此死去，就像诞生之时那样光溜溜的来，光溜溜的去，冰雪还会贴心的为死者在短时间内凝结一座冰棺。
　　嗤啦、嗤啦…！
　　当一件又一件的衣物被扯下时，就连鞋子都甩脱一旁的道森突然醒了，他只是瞥了一眼满是冰霜的身体，就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已经是回光返照的状态了，他需要尽快抛弃艾拉的躯体，以灵魂的状态出现在外界。
　　可是这样瞒不过费德提克，只有灵魂可依的道森无法用物理状态来隔绝恐惧，在灵魂层面上恶魔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起码对凡人来说是这样。
　　当时就应该强行打开通道的。
　　如果当初打开银熠小世界的通道，就算会被费德提克的本体袭击从而生死难料，可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费德提克故意让黑暗能量逸散开来，就是为了杜绝这种意外的发生。
　　从一开始，自己就落入了名为“侥幸”的圈套之中。
　　不想让银熠小世界被恶魔盯上的顾虑，对里面艾卡西亚人的担心，以及自以为是能够应对危机的信心。
　　在看到稻草人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有所警觉的，而不是理所当然的忽略这个问题…明明有前世记忆在，却还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短时间内的力量暴涨，果然会让人生出“我能反杀”的错觉，下一次一定注意…可是还有下一次吗？
　　这种事，等做过以后在想好了——嘎嘣！
　　道森狠狠一口咬上还剩大半的臻冰短斧，几口下去就将其吃得一干二净，因为他知道放弃身体，只用灵魂迎战费德提克跟找死无疑。
　　只有依靠臻冰内的大量魔力入体，然后以身体为代价燃烧魔力换取强大力量，也只有这样才能与费德提克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样做灵魂也会受到影响，继而使寿命出现锐减，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身体与灵魂总是相辅相成，又相互影响的。
　　“嘎吱、嘎吱…来，有种秒了老子！”
　　咀嚼着臻冰的道森散去魔法，整个身体燃起的蓝色火焰汹涌地外翻开来，其中夹杂着的惊人寒意一经浮现就冻结世间万物，为其覆盖上晶莹剔透的冰晶。
　　“人呢…”
　　奋起一搏的选择打在空处，满腔愤怒顿时卸去一半的道森扫过周围，如芒在背的邪风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虽然没有任何依据，可直觉告诉道森自己安全了。
　　费德提克走了，自己真的脱离危机了。
　　“哈、哈哈、哈哈哈…噗通！”
　　仰面栽倒的道森身上蔚蓝火焰逐渐散去，天穹之上半遮颜面的冬日暖阳洒下温暖的光辉，稍稍缓解了他身上的寒意，再经过风儿一吹，决绝过后的反噬到来…咔擦、咔擦！
　　迅速蔓延而来的冰霜又一次覆盖道森，以至于他很快就变成了人形冰棍被冻在其中。这时候要是费德提克杀个回马枪，那自己可真就死定了。
　　咯咯、咯咯…！
　　突如其来的笑声应验了道森想法，绝望、恐惧一起涌来的同时让他有些怒不可遏，或者说气急败坏。
　　“该死，老子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努力翻转身体的道森，循着笑声来源转了过去，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哪怕是将灵魂一起献祭了，也不会给费德提克折磨自己的任何机会。
　　“这…”
　　在转过身体的瞬间，自以为被费德提克狠狠戏耍的道森睁大眼睛。自己久经磨练，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甚至死过一次所磨练出来的直觉没出错。
　　来人不是费德提克，恶魔才不会发出那种银铃般的烂漫笑声…来得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她的穿着是以绪塔尔风格的半短无袖蓝色衬衣，脖间缠着一条亮紫色的围巾随风飘扬，引得阳光都因此扭动起来。
　　小女孩的下半身是同款的短裙加安全短裤，脚上踏着一双露出五个脚趾头的蓝色布鞋，或者说是凉鞋与布鞋的合体？
　　“咯咯、咯咯…”
　　对常人来说触之即毙的臻冰气息，对小女孩来说没有一丝影响，她蹦蹦跳跳的笑着从远方而来，以至于那头绕着她的肩膀倾泻而下的金发之上，竟是闪烁起星光点点，就像是星辰的宠儿般受到万千宠爱。
　　在这个天真无邪的笑声中，道森心中的寒意不减反增…因为他看到了那双眼睛。
　　一颗是饱满的蓝色，如蔚蓝的星空般深邃无垠。
　　一颗是薄暮的紫色，如迟暮的夕阳般神秘莫测，完全无法让人判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为什么“暮光星灵-佐伊”会找上门来？
　　是巧合吗？不是，是为了兴师问罪…毕竟她曾仰慕过身为凡人的艾理斯，会找上他这个一切变故的源头很正常。
　　“嘿，你好啊…”
　　“？”
　　“你好啊，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呢…这有什么含义吗？”
　　“…”
　　“哦——你好像现在不能说话呢，哦…这真是太糟糕了！”
　　盯着变成冰棍的道森一顿猛看的佐伊，从打招呼到询问，再到看看他的身前，又瞥瞥自己身前，然后露出一副相当受打击的表情。
　　很明显她说的“糟糕”不是指道森的状态，也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对比她们彼此的身材丰满程度。


第627章 烟花与花绳

　　这是要闹哪样？
　　暮光星灵不应该是为艾理斯而来，或者说是代表星界的意志，前来惩罚他、以及他背后的基兰与龙王接触的事实吗？
　　“其实吧…”
　　道森眼中透露出的惊疑让佐伊歪了歪脑袋，眉头微微骤起，吓得他心脏骤然一缩，难道她会读心术，自己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还是对方强到已经可以直接读取他的思维了？！
　　“我是来送信的，去某个地方，是哪里来呢？算了，你看起来似乎很好玩…咯咯、咯咯！”
　　“哦对了，我叫佐伊…如果你想玩的话，我有很多时间噢！”
　　“嗯…不能说话果然很无聊啊，我帮你出来吧！”
　　自说自话的佐伊抬起小胳膊，“啪”的打了一下响指，紧接着天空骤然一暗，下意识看过去的道森，就看到一颗拖着紫色尾焰的彗星从天而降，且速度快得惊人——咔擦！
　　“够了，够了，谢谢您的好意…我出来了！”
　　“耶，太好了…”
　　“这东西落下来我会死的，您能让它停停吗？”
　　“哦，抱歉…我请你看烟花，很漂亮哦——砰砰的！”
　　如佐伊所说的那样“砰砰”的烟花出现了，那颗不知从何而来，直径有着数百米的陨石在天穹之上炸裂开来，变成无数缤纷绚烂的光点，点缀出耀目的花火，看得道森目瞪口呆——确定了，这一任的暮光星灵是个彻头彻尾的熊孩子。
　　而且还是那种没有接受星灵代代相连的传承记忆，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却不知道该如何运用的熊孩子，或许是因为年龄问题？
　　不管怎样，想要和熊孩子相处，那就要顺着她的心意来…不管她想玩儿什么，陪着就是了。
　　“艾理斯是谁？”
　　就在道森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时，突然不看“烟花”的佐伊出现在眼前，心脏骤然一停的道森顿时瞳孔微缩起来，正在他以为猜错了时，佐伊突然消失不见。
　　“管他是谁呢，来玩吧…不穿衣服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一只小手突然拽住道森，上面暖洋洋的，顷刻间就驱散他身上所有寒意，就连体内残留的臻冰侵蚀都因此融化开来，让他的身体机能迅速回到先前状态，甚至是比之更强。
　　是神力，只有星灵的神力才能如此。
　　“道森…”
　　鬼使神差的道森报上真名，“好奇怪的名字…有些熟悉，你喜欢玩什么？”又是话说一半，或者说玩心占据了上风的佐伊无视了前来“送信”的使命。
　　于是道森又被吓了个半死，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忐忑，会这般不堪。
　　放下吧，放下那些自以为是的成人思维吧…反正佐伊已经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得先穿个衣服，你等等。”
　　丢掉敬语的道森抽开手后退两步随手一挥，带起一串魔法的涟漪在身体周围形成，体内佐伊为了让他能好好玩所提供的神力，转瞬间就变成无数丝线，开始在道森身上编织衣服。
　　“哇，这真是太有趣了！”
　　“有趣…那来玩这个吧。”
　　“这是什么？”
　　“翻花绳。”
　　一遍用魔法丝线编织衣物，一边扯出一条丝线的道森，双手十指翻飞，很快就编织出乌龟、蚊子、五角星、秋千、喇叭等等各种各样不同的新奇形状，看得佐伊眼中甚至都冒出惊喜的小星星。
　　“唔——明明没有使用魔法，这可太酷了，可是我不会玩呢！”
　　“没问题，我来教你。”
　　“嗯嗯…”
　　小脑袋连点的佐伊靠了过来，道森也随之蹲下来与她较为矮小的身材平齐：“首先呢，翻花绳既可以一个人玩，也可以两个人玩，你需要用手指接过来翻成另一种花样…”
　　一个肯教，一个想学，算是一拍即合的两人开始从简单的图案翻起。像是双十字、面条、花手绢之类的图案，再到后来根本不用多教，佐伊就将花绳完成的程度越来越复杂。
　　到了最后，道森只能败下阵来…在一座构造极为复杂的小房子图案面前。
　　“还有吗？”
　　玩心因此大减的佐伊眼巴巴看了过来，这个叫道森的人太有趣了，先是不穿衣服羞羞的到处乱跑，还又傻乎乎的笑，又拿出了这么好玩的游戏…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哼！
　　“当然，但是有人来了…”
　　“讨厌，我把他们赶走！”
　　“别啊…你不是要送信吗，先送了再来。”
　　眼看佐伊又要招陨石“赶人”，道森只能赶忙转移话题，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脑袋，俏皮的吐出舌头：“诶嘿…我忘了！”
　　“…”
　　堂堂一介星灵竟然卖萌，企图萌混过关继续玩游戏这种事，看得道森也是相当无语，但必须想办法支走这不知活了多久的小丫头，否则来人恐怕要被砸得连灰都不剩。
　　听马蹄声，应该是来自安珀菲尔要塞的卫队。要知道刚才放烟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会儿要是没人来才是奇怪了。
　　“好，那我们来往捉迷藏…你躲起来，我来找你，但范围要限定在500米内。”
　　“切，你一定找不到佐伊的。”
　　“哦…那如果我找到了呢？”
　　“嗯…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好，时间就以太阳落下为限…找不到的话，我也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很快立下赌约的道森嘴角勾起，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耶…你输定了！”蹦着一跳的佐伊打开一个金色星光遍布，其内紫色荡漾的空间圆洞，轻轻一跳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呼…!”
　　佐伊的离去让道森松了口气，玩捉迷藏他当然找不到身为星灵的佐伊，力量上的差距太大了，这是一场从开始就输定了的游戏。
　　当然他也会努力去找，想尽一切办法的去找，这样才是玩游戏的态度。
　　想必佐伊在暗中观察自己的行动时，会因此偷着乐吧。
　　这样最好，道森不可能让佐伊用陨石赶人的。还有要想办法联络基兰，不能回银熠小世界当面通知，用魔法也不行，这样都可能让佐伊发现那里。
　　基兰耗费如此大的力气，就是为了隐瞒银熠小世界的存在，以免星界察觉，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自然不会去作死，现在的当务之急只有一件事——想办法唤醒婕拉。


第628章 意外与召唤

　　“我觉得你应该再藏的严实点儿。”
　　很快想好要如何唤醒婕拉的道森，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左侧，他当然没有发现藏在另一处异空间的佐伊，可是她那种“看好戏”的强烈目光，还是出卖了她的大致方位。
　　“不行、不行，这次不算…我还没准备好呢！”
　　“好吧，你还有10秒时间可以躲藏。”
　　“哼哼～这次你一定找不到佐伊！”
　　直入脑海的俏皮声音很快消失不见，一同隐匿的还有佐伊视线，失去目标的道森脸上浮现一丝疑惑，这下好了，的确是找不到了。
　　哒哒、哒哒…！
　　远方疾驰而来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霜结的地面都因此震颤开来。调用起第五公理-风、第九公理-光的道森，随手一挥在天空构出一面透明光镜，令天空的暖阳光线聚集于此，几乎瞬间就令这片冰冻的大地冒出滚滚白烟。
　　这些白烟一经扩散开来就带来彻骨寒意，好在道森在周围构建了一层风幕，这些足以杀人的雾气才没有逸散开来。
　　“半天的话差不多…”
　　计算了一下这些臻冰寒意存在的时间后，道森随后走出此地，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身后天空上的光镜扭曲几下，将这里一同覆盖消失不见，这样就不会有人误入了。
　　“还有头发…”
　　道森用佐伊的神力构成一身常见的棕色粗布长裙、身上再披一件御寒的棉外衬，也没忘记将艾拉原本的脏辫儿发型，用水魔法梳理成简单的单马尾状…这样看起来就是一个传统的德玛西亚农家少女。
　　外型上过关了，剩下的还有如何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打理庄稼？”
　　扫了一眼那些满是雪花的农田，道森沉默了下去，先前雪还下的那么大，没人会在这种鬼天气出门的。
　　自己无法解释为什么大雪天一个人在外，那就接受卫兵盘查吧，哪怕是被抓起来，只要能弄明白附近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再逃走就行了。
　　做出决定的道森迎着马蹄声走上前去，时不时的还转动脑袋企图找到藏起来的佐伊，没走几步冬日的寒风中就飘来一缕略有几分熟悉的玫瑰香气。
　　“这…”
　　没给道森过多的感慨时间，一抹艳丽的红色便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来人鲜衣怒马、英姿飒爽，身后跟随的士兵们马蹄铁踏、尘土飞扬，身上清一色的银色亮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道森心中感慨万千。
　　时隔半年多的再相见，她的模样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身上再也不见一丝稚嫩，眼神中充满冷意，能从中探见的只有死亡。
　　这意料之外的相见让道森下意识摸向腰间，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她所送的那缕青丝并不在这个身体上。
　　“为什么…偏偏是菲奥娜啊。”
　　如今这副模样的道森扯出一抹苦笑，他不想有一丝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因为这意味着他占据他人身体的事实会曝光。毕竟这种事，一向只有使用黑魔法的邪恶法师才会干。
　　没办法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不想让菲奥娜有此误会的道森，果断撒丫子跑路，巧得是偏偏跑向佐伊所在方位，吓得小姑娘疯狂的往更深处异空间内跑去，跑着跑着就有一声“啵”声音荡漾开来。
　　“哼——这下看你怎么找我！”
　　包裹在一片金紫光晕内的佐伊洋洋自得的说着，倒映在她双瞳内的满是星辰闪耀，深邃而寂静，又有缤纷灿烂到无法言喻的星河铺展开来，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
　　“呃…这好像超过500米了。”
　　“不对，不对，佐伊的一步是1米，我才跑了十几步而已…”
　　“嗯，没有超过…嘿嘿，我赢定了，会是什么有趣的事呢？”
　　自欺欺人的佐伊无视了自己的耍赖行为，甚至开始幻想起道森落败时的沮丧模样，猜测着他会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会不会令自己开心的笑出声。
　　也许是一口气从符文大陆跑到星空的缘故，想着想着佐伊就觉得有些困了，附近灿烂的星光也适宜的暗淡下去，远远望去就像为她披了一层轻纱一样。
　　“到傍晚还有好长时间呢，睡一会儿吧…”
　　累了就睡、醒了就玩儿一向是佐伊的日常生活，虽然脑海中经常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及时将“信件”送到一些地方，可佐伊总是玩着玩着就忘了。
　　好在她玩得比较累的时候会睡觉，而每当佐伊一觉醒来，信件就突然送完了，到时候就可以尽情的和那个有趣的凡人玩耍了。
　　很有少凡人遇见她不害怕的，他们经常会将自己当成幽灵，或者什么恶魔呀，喊打喊杀的有些讨厌，明明她只是想要一起玩罢了——嗡！
　　当佐伊带着这些郁闷入睡时，一圈无形的涟漪自她身上扩散开来，紧接着她又一次睁开眼睛，一蓝一红瞳孔内流露出的却不是天真烂漫，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深邃，其中满是智慧的光芒。
　　于是黯淡的漫天星辰再次闪烁起来，铺洒开来的银河也因此流转不休，荡起绚烂多姿的荧光颗粒聚集而来，让重新睁开眼睛的“佐伊”身体迅速拔高一半，有了近乎于成年女性的身高。
　　变化到此时还没有结束，因她再次醒来而欢呼雀跃的星辰们，送出属于各自的色彩化作一缕缕极光，为佐伊编织出一条有着以紫色为主的流光长裙，在无尽星辉的加持下倍显尊贵神秘！
　　“艾理斯，你去哪儿了…就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呢喃的自问化作星火逸散开来，并迅速夺取所有星辰的光辉，让整个星空陷入一片黑暗寂灭，仿佛刚才那种浩瀚奇景从未存在过一样——咚、咚、咚！
　　黑暗袭来的瞬间悠扬钟声及时到来，暗淡的星辰们也因此闪烁开来，照亮那扇正在徐徐打开的宏伟大门。
　　这是一扇由极光之线编织而成的神秘门扉，其上布满星光点点，铺出一条银辉遍洒的地毯，如星河般直至佐伊脚下。
　　这是来自铸星议会的召唤，凡是星灵都需遵守这共同的决定，没有例外。
　　“我说过的，铸星之事与我再无关联！”
　　“麦伊莎，这是星界的命令！”
　　“凯尔，等你名正言顺之后再来对我说教！”
　　冷冷一句拒绝召唤的佐伊，或者说名为“麦伊莎”的初代暮光星灵果断后退一步，踏入脚下满是金辉，其内紫色盎然的圆洞消失不见，徒留敞开的星界大门在星空内冷冷清清。


第629章 逃无可逃

　　与此同时，金坡镇周边。
　　“菲奥娜长官，禁魔探测环亮了…是个年轻的法师！”
　　“敌人逃跑的方向是森林，对方明明可以在我们来之前就离开…应该是在引诱我们。”
　　“的确如此，但这里是金坡镇附近，那里的惨剧“守护使团”已经证实了是恶魔所为…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比较好。”
　　“您说的对…不好，她消失了！”
　　“没人能逃过我的眼睛…你们原地待命，联络驻扎在附近的无畏先锋部队，待到汇合时再行支援。”
　　果断下达命令的菲奥娜单骑冲出阵型，同行的卫兵们却没过多的担忧，反而齐齐将目光看上远方天空——咻！
　　果不其然清脆的口哨声随之响起，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在此时不安的后退两步，发出低沉的嘶吼，下一刻蔚蓝的天空骤然一暗。
　　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一抹庞大的流动光影冲破云端，那通体银白、散发着耀目光晕的银翼龙禽便振翅而来，“伙计，辛苦了…”一马当先的菲奥娜拍了拍略有不安，但仍旧在疾驰向前的战马。
　　“咴咴…！”
　　受到鼓励的战马发出高昂叫声，然后纵身一跃飞驰向上，迎风而上的菲奥娜及时双脚离开马镫，趁着惯性一踩马背冲向更高的天空，在猎猎作响的狂风中扶摇直上，稳稳地落在先是俯冲向下，又骤然拉高升空的银翼龙禽背上。
　　这异常帅气又令人目瞪口呆的特别一幕，让企图使用隐匿魔法逃窜的道森停了下来，“龙骑士啊…！！”从小就梦想着能如此的道森，发出了羡慕嫉妒恨的叹息，随即发动命运魔法，丢下一片充当纸牌的法衣碎块消失不见，即使这样会让他暴露行踪。
　　反正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因为银翼龙禽出现了。
　　如果说禁魔石林是德玛西亚不动如山的盾，那银翼龙禽就是动如雷霆的矛，虽然它的传说一直以来都只在泛黄的古书之上。
　　但对道森来说，他清楚银翼龙禽对法师意味着什么。
　　祖先道森的银翼佩剑，就是来自于银翼龙禽的一枚鳞片打造的，光是这一枚鳞片就有能砍下莫甘娜翅膀的骇人坚韧度，更不要说这鳞片的魔法抗性了。
　　这种抗性和禁魔石一样是吸收储存，而且是主动行为，银翼龙禽会捕捉每一缕正在运转的魔力，并将之用种族天赋当做营养，令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坚不可摧。
　　是以银翼龙禽的存在，对于每个法师来说都是噩梦般的存在。除非是艾理斯、基兰这种级别的远古大佬，否则根本逃无可逃。
　　要是门扉魔典在身上就好了。
　　要是用得是自己的身体也行，靠身体强度也能周旋一二。
　　要不是佐伊就在附近，也能打开与银熠小世界的通道暂避风头。
　　“算了，硬着头皮藏吧…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将佐伊“吓”得跑出符文之地的道森，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一一否决所有逃走的可能性。心一横，便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森林内，找了一处茂盛的灌木丛藏身其中，还顺便抹除了雪地上的脚印。
　　没办法时间紧迫，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要菲奥娜——吼！
　　“有一点顾虑森林内的情况，不让银翼龙禽用吼声威压”的这种想法才刚浮现，就在银翼龙禽的狂吼声中烟消云散，这一嗓子激得正在森林内冬眠的、没冬眠的生物们顿时作鸟兽散，搞得森林内一片鸡飞狗跳。
　　“…”
　　藏身灌木丛中的道森险些被树上积雪活埋，他也不动干脆挺尸。任由一只送树上落下的松鼠，在他脸上来了一个大脚丫子。还有一条魂不附体的花蛇从冬眠中醒来，慌不择路的游过他的胸膛，这混蛋甚至在上面绕了个弯才离去。
　　那种冰凉的触感微妙极了，搞得道森老脸一红，恨不得将这条该死的蛇拖过来碎尸万段。好在他身边骚乱很快就平息下来，该逃的、能逃的都走了，剩下的那些逃不走的，来不及跑得，只能在林间瑟瑟发抖不敢有任何动弹，任由龙禽庞大的身躯在森林上空游曳。
　　这下总安全了吧，话说菲奥娜的银翼龙禽是怎么来得？
　　见骚动渐渐平息的道森，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惊鸿一瞥。先前要优先逃跑并没有注意到的一些事，此时开始浮现脑海。
　　比如银翼龙禽上面没有供人骑乘的鞍具，虽然以菲奥娜的灵巧程度来说，她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首先这就能排除这是龙禽之巢的秘密武器，可以确定这只银翼龙禽不是从小被德玛西亚人培养的，而是野生的，因机缘巧合才成为了伙伴。
　　在德玛西亚的历史上，除了那些从小培养的龙禽，与野生龙禽成为伙伴的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说是银翼龙禽这种顶级的生物了，说是百年不遇也不为过。
　　这还真是夸张，似乎也不夸张。
　　道森的想法之所以如此矛盾，是因为想起贾克斯将菲奥娜评价为“千年不遇”的剑术天才。与这种事情比起来，有个银翼龙禽倒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噗通——！
　　大小姐，你别这么咄咄逼人好吗？！
　　突如其来的落地声从不远处传来，藏在灌木丛内的道森内心难免哀嚎，这要是有埋伏…也不会，刚才龙禽那一嗓子，没几个胆大的人类敢蛰伏不动。
　　所以菲奥娜从银翼龙禽上跳下来，是无可厚非的行为，她的剑也的确能应付绝大多数的危险，除了费德提克那个神秘的大恶魔。
　　“出来，小姑娘…我看见你了。”
　　一落地就直奔附近而来的菲奥娜，手掌稳稳搭在腰间蓝钢剑上，道森对此无动于衷…看见才见鬼了，以你那雷厉风行的性格，要是发现了早一剑砍上来来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菲奥娜是依靠着银翼龙禽的天赋循着魔法痕迹，才找到了一个大致范围。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一个找、一个藏的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无畏先锋部队已经在路上了，如果小姑娘你是德玛西亚人…就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这里离无畏先锋的“埃仁蒙德”训练场很近，等这里被包围后你一定会被抓。”
　　出言劝说的菲奥娜没有得到回应，她也不气馁，继续开口说道：“我们可以谈谈，天生拥有魔法不是什么坏事…虽然最近有很多传言，说更名后的守护使团到处排除异己。
　　说他们做的还是搜魔人的老一套，只是将你们这些染魔者骗出来迫害，甚至连被飞翼保护神钦点的塞拉斯都逼得远走他乡，还说塞拉斯这次回来是为了让德玛西亚的法师们…真正得到解放。”
　　在话语末尾停顿的菲奥娜，瞳孔内闪过一丝坚定，随后就将腰间武器丢向一旁溅起雪花飞扬，才又开口道：“我知道这并不仅仅是传言，其中很多都是真的…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飞翼保护神回归天界了，而法师和其他人也并没有真正接纳彼此。
　　就连王室都对此保持默许的态度，可这并不代表着所有的贵族都是如此想的，拜托了…出来吧，你这样瘦弱的孩子，不应该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第630章 师出有名

　　瘦弱，孩子，牺牲品？！
　　菲奥娜苦口婆心的劝说，让道森的心情一阵波澜起伏。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目前的身体，才发现的确如她所说，艾拉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瘦小了很多。
　　宛若他和艾拉初见时那样，不…是比那时还要身材矮小，就跟缩水了一样。
　　对了，这是吃臻冰带来的副作用之一。
　　身体为了对抗那彻骨的寒意，肯定会释放出更多的能量，瘦…或者说是衰弱是必然的。
　　明白此事的道森，脑海中又浮现一个念头…你也不过才16岁啊，何必将这么重的担子背负在身上。
　　嘉文在做什么？
　　赵信总管又为何不阻拦？
　　难道前一段时间法师与其他人的和谐共处，只是做给莫甘娜看的？
　　也对，德玛西亚的魔法禁忌已经持续了数百年…法师比起全民的数量只是很小一部分，贵族之中的确有很多不是法师，对法师的根深蒂固的成见，不经过几代人的更迭，是不可能消失的。
　　这些贵族只要联合起来向嘉文施压，承载了莫甘娜美好初衷的守护使团，自然会因此扭曲，变成当权者排除异己的工具。
　　所以塞拉斯这次是被逼出走，而且还师出有名？
　　不管如何，这家伙必须死，威胁到自己亲人的家伙…死不足惜。
　　几乎瞬间就理清这段时间变化的道森，心中涌起一股怒气，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今符文大地之上魔法大规模复苏，不说恢复到奥术时期的盛景，但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法师因此而出现。
　　可德玛西亚的贵族们，哪怕是经历了三世驾崩，国内动荡不安、死伤惨重的动乱后却还妄图维护昔日荣光。这些贵族就连莫甘娜的神谕都敢阳奉阴违，还想着关起门来做自己的土皇帝，真是可笑至极！
　　塞拉斯做的很对，不推翻这些贵族们的统治，德玛西亚就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只不过这件事不能由这混蛋来做，而是应该由他这个德玛西亚之刃亲手来做——哇！！！
　　又一次听见这种诡异哭声的道森，猛地起身出现在菲奥娜眼前，“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举起双手的菲奥娜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结果从灌木丛内出现的瘦弱少女，竟是转瞬间穿过了她的左侧，带起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让菲奥娜摸向背后的短剑都因此慢了一拍。
　　“走，别回头…菲奥娜！”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道森随手一扬卷起狂风，将被丢在一旁的蓝钢剑拿在手中，同时将菲奥娜整个人吹向后方。他本人则是循着哭声，找到一只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梢的漆黑乌鸦——铿！
　　蓝钢剑锋芒出鞘的那一刻，道森就一往无前的举剑直刺那只乌鸦，“呱呱、呱呱…！”似乎是受到惊吓，振翅而飞的乌鸦只飞了一截，就被利刃带出的弯月斩成两半，然后“砰”的一声化作漫天黑雾掩去阳光。
　　“道森…？”
　　措不及防被风带出老远的菲奥娜暮然回首，就看到这熟悉的剑术姿态，恍然间她甚至将这瘦弱的少女和道森的身影重叠。
　　不可能是道森，他现在应该在很远的地方…呱呱、呱呱！！！
　　否定这一想法的菲奥娜突然听见无数乌鸦怪叫的声音，这些声音充满怪异、渗人异常，下个刹那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半年多以前的那场离别。
　　那是自己割断长发，赠予道森的场景…其实她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强硬，反而在害怕他这一走再也没相见的机会，想要留给他一些可以睹物思人的牵挂。
　　至于其中原因，复杂到菲奥娜连自己都不太明白，可她知道…这是除了不能练剑以外，她唯一会感到害怕的事情。
　　“真是阴魂不散啊你…”
　　菲奥娜这边因乌鸦的叫声而呆滞原地，可道森却没有因此受影响，尽管被科加斯所吞噬的画面又一次浮现脑海，因为他所珍视之人就在后方。
　　道森没有时间恐惧，也没那个精力，甚至连费德提克为何敢在星灵面前出现都没去想，只是带着一腔炙热无比的勇气迈过对死亡的恐惧，倾注全身力气，令蓝钢剑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明——嗡！
　　在光明逸散开来的那一刻，乌鸦死后爆发的黑雾就此烟消云散。不过希望并没有到来，而是如他听到的那样，在黑雾后面出现了数以万计的漆黑乌鸦。
　　在这些乌鸦的中心，是一个长着血盆大口，全身上下泛着诡异红黑之色的稻草人，祂就像一个暗夜君王般，带着密密麻麻的群鸦铺天盖地而来，狠狠地撞击在道森倾力释放的光幕之上——咔擦！
　　光幕只坚持了一个瞬间，但也足够了。
　　“快叫银翼龙禽下来！”
　　丢下一片衣袖的道森瞬移至菲奥娜身边，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抄起抱在怀中，头也不回的撒丫子狂奔。天空之上正盘旋的银翼龙禽发出愤怒吼声，却惹得群鸦叫声更加凶悍，速度倍增。
　　“道森？”
　　“是是，是我…别问，先逃命再说！”
　　“咻——！”
　　心中浮现十万个为什么的菲奥娜脸色微红，这已经是第二次公主抱了，上一次还是在自己挑战他失败时的事情了…不对，我在想什么，恶魔出现了！
　　“跳！”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菲奥娜才刚出声，道森就已经先一步纵身而上，呼啸而来的银翼龙禽吼声中满是警告。
　　无论费德提克的恐惧有多可怕，可也脱离不了是魔法的本质，是以有着超强抗魔性的银翼龙禽内心并没一丝恐惧，它叫只是在说“你不要上来”这种理所当然的事。
　　这是遗传自亚龙们遗传自巨龙的骄傲，除非是那些训练有素的龙禽，褪化了野性之后才能其他人乘坐。
　　“米露，不要…”
　　“待会儿见。”
　　“不——道森！米露，追上去…”
　　突然就被抛出去的菲奥娜反手想去抓道森，却抓到他丢来的蓝钢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坠落地面，在驱使着群鸦的恶魔追击下夺命狂奔。
　　名为米露的银翼龙禽，自然能感觉出费德提克的巨大威胁，连叫几声后一飞冲天直入云霄，竟是无视了菲奥娜的请求。


第631章 言语的力量

　　“干得漂亮…”
　　不怒反赞的道森这下彻底没了顾及，毅然决然的燃烧了全身魔力，又或者说是佐伊提供的神力。
　　所谓神力脱离不了魔法的范畴，但质量却不是普通魔法所能比的，一经释放开来就令昏暗的天空为之一清，就连带领着群鸦的费德提克都因此驻足片刻。
　　可就是这片刻功夫，诺大的森林便在群鸦交错徘徊中迅速凋零、腐败，连洁白的雪都没能幸免转向漆黑，融化，让诡异的黑水肆意横流，带来浓郁的死亡气息。
　　“赫——！”
　　一个古老而晦涩的魔法字符从费德提克口中传出，道森下意识就摸向自己的心脏，因为“赫”在古恕瑞玛语中代表的就是心脏这一器官。
　　如果费德提克是来德玛西亚找心的，为什么会对自己锲而不舍？
　　不对，不是来找自己的。
　　费德提克找的是佐伊，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必然，不然他没理由在佐伊的神力前停下，并且对一个本该无情杀死的猎物索要心脏。
　　所谓的心脏是什么道森不懂，可以肯定的是佐伊目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自己应该是莫名其妙的又被人当做工具人了，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呼…时间不多，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啊！”
　　长舒一口气的道森知道菲奥娜回来只是时间问题，她不可能坐视自己一人面对恶魔，可她剑术对眼前这位堪比半神级的大恶魔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为了不让菲奥娜受到伤害，道森一鼓作气点燃所有神力，在弥漫森林的黑水企图将他包围时，扯出了一缕苍白的光线。
　　这抹光线一出现便惹得群鸦躁动不已，甚至有一只脱离了鸦群如飞蛾扑火般振翅而来，在与这光芒相撞的瞬间一个虚幻的人影出现。
　　是个看起来只有5，6岁的孩童，满脸泪痕，一闪而逝。
　　“你，该死…”
　　道森本该高兴的，因为这苍白的光是俄洛伊所传授的蚀净之光，专门净化那些暗影岛亡魂的，目前看起来十分有用。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感受到了群鸦上那不可计数的灵魂气息。
　　但又有所不同，暗影岛的死灵们充满混乱，喜怒哀乐都有。而这些灵魂只有恐惧，就像是恐惧具象化了一样，以漆黑乌鸦的形态表现了出来。
　　如果这些乌鸦每一只都代表一个灵魂的话，那费德提克究竟杀了多少人，这其中又有多少个德玛西亚人？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基兰大师…”
　　在道森因此而暴怒的时候，费德提克突如其来的声音，或者说祂那血盆大口中，说出了道森曾说过的话，包括语气、声调都完全一致。
　　正准备拼命的道森楞了一下，然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蓄力待发的蚀净之光也因此溃散开来，产生的魔法反噬在瞬间令身体膨胀开来。
　　以至于道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即将爆体而亡，这期间产生的痛苦不亚于被科加斯咬爆脑袋的那一刻。可他对此无能为力，就连梳理体内肆意乱流的魔法能量也做不到。
　　因为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来自于道森在瓶中时光内见到的那个…虚空之核背后的未知存在。
　　这是道森心中最深沉的恐惧，是根本连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此时却被费德提克一言引出，从而导致他的搏命化为乌有。
　　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爆体而亡，但灵魂不会死去。然后是费德提克的残忍收割，也许在祂明白了自己并不知道心脏是什么后，会将他变成这群鸦中的一员，永永远远的活在这份恐惧中不得解脱。
　　这种事，光是想想就绝望的令人崩溃。
　　不，不，不——我绝对不要死得如此窝囊，绝对，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从没想过言语的力量会如此可怕，因此恐惧到无法动弹的道森心中涌出无限愤怒，拒绝了在沉默中灭亡，选择了在沉默中爆发。
　　“老子就不信你看到这鬼东西会无动于衷——！！！”
　　怒吼出声的道森勉强勾动一下手指，身上以神力编织成的实体化法衣，在顷刻间扭做一团并散发出诡异地紫色光晕。
　　这一幕让已经抬起手凝聚出漆黑镰刀，正准备收割道森灵魂的费德提克手中骤然一僵——哇！！！
　　就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那样，发出凄厉叫声的费德提克举起破败的双臂挡在眼前，就连群鸦都蜂拥而来挡在前方，企图遮盖掉这即将出现的“鬼东西”。
　　但是并没有用，这已经不是魔法可以解释的事物了，而是规则。
　　光是虚空之核的存在，就能够令凡人心智崩溃而死，天神战士心智惑乱自相残杀，而控制着这一核心的未知存在，光是知晓其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错误了。
　　如果再来一次，道森一定不会答应基兰使用瓶中时光去找回艾理斯。
　　可是没有如果，如今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他断然没有收手的可能性。即便这种行为会将真正的核心招来，让其出现在德玛西亚的地界上。
　　“够了，凡人。”
　　“总算是出来了…你是谁？”
　　“麦伊莎。”
　　突如其来的传送圆洞浮现，一只缠绕着星火纤细手掌到来，轻轻一搅就令道森企图重现的虚空之核消失不见，也同时让吓到的费德提克冷静下来，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麦伊莎…！！！”
　　这是一声饱含了无尽的愤怒与怨恨，听着令人汗毛直立，头皮发麻，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
　　道森当然不会跑，他知道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去，这个自称麦伊莎，用得却是佐伊能力的星灵也能将他找到，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先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穹，在此时充满火红火红的暮光，整个世界也因此安静的有些诡异，这样的话…起码菲奥娜是不可能闯进来了。
　　稍有放心的道森收回目光，就看到传送圆洞内缓步而来的麦伊莎，一袭紫裙满载神秘显贵，其容貌和先前所见的佐伊极为相似，只不过佐伊青涩而懵懂，她——成熟而完美。


第632章 恩怨与唤醒

　　“麦伊莎、麦伊莎、麦伊莎…”
　　麦伊莎出现换来费德提克无休止的呼唤，这连绵不绝的声音中倾注了无穷无尽的怨恨，置身其中的道森下意识捂住耳朵，可声音还是直入灵魂深处，避无可避，让人几欲发狂。
　　“抱歉，“塔亚纳利”…我们之间的恩怨，要先放一放。”
　　于星光中到来的麦伊莎，说话间就抬起薄纱笼罩的纤细手臂，一道耀眼的星火在她指尖跃动不休——哇！！！
　　似是感觉到危险，又或者是郁郁难平，带着无尽愤怒的费德提克携带着鸦群铺天盖地袭来。
　　就在道森考虑会不会被殃及鱼池时，只见麦伊莎轻轻一勾指尖，其上的星火就扩散开来，与一片火红的天穹交相辉映，带来万千斑斓笼罩诺大鸦群，远远望去就像被一个巨大的七彩气泡所覆盖一样。
　　“麦伊莎————！”
　　笼罩在气泡中的费德提克，发出歇斯底里的不甘吼声，随后渐渐归于沉寂。红彤彤的天空暮然转向黑夜，气泡也因此忽明忽暗几次，彻底凝固下来让其内的鸦群定格不动，看起来就像是琥珀般，充满了远古的气息。
　　“…”
　　轻描淡写的解决费德提克后，转过身体看来的麦伊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道森，宛若星辰瑰丽的一蓝一紫瞳孔内…满是含情脉脉。
　　这是闹哪样？！
　　道森不明白为何如此，他甚至不知道“塔亚纳利”这名字代表什么，是不是费德提克某个时期的名字，这两人之间又有，可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但他对此又无能为力。
　　这可是星灵，是屹立在万千生灵之上的不朽存在。
　　如果是本体在此的话，道森还能挣扎一二，可如今他使用的是艾拉的身体，冰裔在星灵面前宛若尘埃，渺小到根本不值一提。
　　这生命层次上的差距，让道森很快就坚持不住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无力顾及到底会不会让对方因此生怒。
　　“麦伊莎女士，我虽是凡人…但也不会因此跪拜于你。”
　　与初次见面的佐伊不同，麦伊莎身上洋溢着的神性就如同她指尖的星火那般，永远都不会熄灭，就好像永恒烈焰？！
　　先前置身费德提克的怪叫中无心多想，此时没了声音的影响，这满满的既视感便让道森眼中布满骇然——他的老师贾克斯，这一生都在为从萨阿伯拉带回虚空核心的事情所自责。
　　而这件事情成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统辖议会的法师们开发出了名为“永恒烈焰”的魔法，才勉强压制了虚空核心，这才有了后面到来的飞升军团、艾卡西亚一同灭亡的事实。
　　“你在害怕什么，你知道些什么，你的内心远没有你表现出来的勇气半分，你…其实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道森那溢于言表的惊骇，让前一刻还深情款款的麦伊莎，一开口就将他心中的情绪一层一层剥离开来，她脸上的表情也因此变得玩味起来，就像猫捉老鼠时的戏谑。
　　“我…您说得对。”
　　“其实你和他很像，怪不得他会选你。”
　　“我不明白，还请您说得详细些…比如信件的内容是什么。”
　　举例说明的道森压下关于永恒烈焰的猜测，尽力让自己表现出不亢不卑的态度，哪怕他的确很怕这一连串的事情被发现，但他绝不会主动提出来，不管对方察觉与否。
　　“年轻人，你应该知道…自己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款款而来的麦伊莎说的理所应当，很快两人之间距离就到触手可及的地步，于是她满载深情的抬起手想要触摸道森脸颊，他却不解风情的后退一步躲开，以沉默表明态度——我不会让你予求予取。
　　“一面怕的要死，一面又做出完全相反的行动…人类真是有趣。”
　　对此并不生气的麦伊莎展露笑容，本该落空的手掌做出摩挲的动作，道森脸上突然多了些温暖…原来距离根本就没有意义。
　　有些愤怒、生气，但道森还是没有乱动，任由麦伊莎摸着脸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主动收回手掌，然后小鸟依人般的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这突如其来的艳福令人有些动心，毕竟这可是高高在上的星灵，关键她的容貌过于完美，不过道森此时内心更多的是惊心动魄。
　　这绝不是什么一见钟情，麦伊莎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你和他很像。
　　这个“他”联合佐伊先前说得艾理斯之名，道森根本不作他想，就确定是这位法师大佬留下的情，或者说是孽缘——嗡！
　　在道森联想到艾理斯时，他漆黑的双眼悄然多出一抹紫色，就像是被唤醒了一样一经出现就迅速蔓延开来，刹那间就填充他的整个瞳孔。
　　下一刻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一派仙风道骨的基兰不请自来。就如同他对贾克斯所说那样，他只会在对抗虚空时使用时间力量，所以基兰来了。
　　“您…来了。”
　　出现时排场十足的基兰，在看到依靠在道森身上的麦伊莎时，先是惊讶，然后竟是略有惶恐的交叉双手，对着她行了一记古老的礼仪。
　　这看起来是一个老者向年轻女性行礼的画面有些怪异，但麦伊莎却理所当然的，带着几分慵懒瞥了他一眼：“基兰小子，你做了些什么…是吗。”
　　麦伊莎肯定的语气让基兰身体一僵，“你为难他做什么。”突然开口的道森声音不变，却令周围的光线暮然一亮，驱散了无边黑夜。
　　“你终于…”
　　惊喜异常的麦伊莎迫不及待地起身与道森四目相对，浑然不顾天穹之上的光明多一抹微不可查的紫色，但基兰看到了。
　　恍惚间基兰想起初见艾理斯时的那一幕。
　　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师徒关系，那时候的他身上到处洋溢着光明，无论是谁，无论有多么悲伤，都会在见到他时释然一笑。
　　就仿佛那亘古存在，蕴育世间万物，为万千生灵带来光明，温暖的太阳。
　　这在古恕瑞玛帝国所信奉的太阳信仰中，亦是极为罕见的。
　　毕竟当年天神战士的光芒过于耀眼、霸道，经由太阳圆盘而飞升的他们宛若太阳，每一位天神都执掌着成千上万凡人的生死，联系着族群、部落、甚至是国度的生死存亡。
　　没有天神战士的势力，就连拥有自己的信仰都是一种奢侈，就像曾经的艾卡西亚那样，失去考阿利，失去法师王，差点儿就连属于自己的文字、语言、古老传承等等文明都被剥夺。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艾理斯…放弃了成为天神战士。


第633章 星界秘辛

　　元初公理四大公理齐修，以一己之力将第九公理-光修行到极致，开创秘传知识成为受人敬仰的大元素使。
　　就连瑟塔卡女皇都亲自赐予艾理斯“初光”之称，还有一句让所有人艳羡的至高评价——如晨曦般，可以将生命温柔的唤醒。
　　按照古恕瑞玛帝国的传统，能得到瑟塔卡这般青睐的人，其必然会被授予飞升之赐，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天神战士一员。
　　可是艾理斯选择了放弃，放弃由凡人蜕变为神的机遇，转而选择成为耐祖克的载命人，在当时可谓是举世哗然，所有人都在疑惑这是为什么。
　　成为天神战士可是所有恕瑞玛人的夙愿，没有之一。
　　没有机会就算了，机遇摆在面前却放弃的艾理斯也没向任何人解释，只是跟随其效忠者耐祖克，一同前往太阳之城面见了瑟塔卡女皇。
　　这场会面的谈话内容没人知道，所有人只知在这过后瑟塔卡女皇亲自主持了仪式，作为艾理斯变成载命人的见证人，让本该与耐祖克平起平坐的他，成为了对方的忠实追随者，最虔诚的仆人。
　　瑟塔卡女皇的言行，即为太阳的意志。
　　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就此平息，也没人敢去追问这是为什么。
　　可基兰知道，这是因为——噗嗤！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基兰回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道森，或者说占据道森身体的艾理斯，其手掌径直的穿过麦伊莎的胸膛，取出一颗星光脉动，呈七色光芒点亮苍穹的…心脏。
　　““星核”…”
　　呢喃出声的基兰眼中闪过一丝决意，自双手之上荡起的无形涟漪才刚散开，就因麦伊莎暮然回首的嫣然一笑而顿住。
　　“基兰小子，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约定。”
　　这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解释，让基兰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他慢慢散去凝聚而来的时间魔法，任由对面的艾理斯将那颗灿烂的心脏握在掌心慢慢、慢慢地收紧。
　　直到“啵”的一声响起，绚烂的星光便满溢光明盎然的世界，站在一旁的基兰缓缓闭上眼睛，整个身体也在星光的照耀下逐渐淡去。
　　…
　　…
　　啪嗒、啪嗒…！
　　当道森再一次醒来时便已是泪流满面，如同一个初临于世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既令人悲伤，又让人感动的梦，只不过梦的内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道森只知道他回来了，回到了原来的身体内，却没有引来银熠小世界内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天穹之上的异变吸引了。
　　那里日月齐出，频频闪烁不断令光暗交错变换，同时还有漫天流星划着灿烂缤纷的流光在天际滑过。它们一颗颗的成群结队，前赴后继似乎永无止境，让人担心天空之上的星辰是否会因此悉数坠落。
　　答案当然是不会。
　　这只不过是一场异常隆重的葬礼而已。
　　举办人是这个世界，逝者——麦伊莎。
　　既然是葬礼，就总有结束的时候。当回归身体的道森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时，占据天空的这场漫长而浩大的流星雨才一同止歇。
　　“这玩笑可一点儿也不有趣…”
　　双眼几乎肿成桃子的道森抬起头，看了一眼复归平静的蔚蓝天穹，等他收回目光时基兰就已经安静的站在一旁，原本守护在道森身旁的贾克斯不知所踪。
　　“抱歉，这次的时间惩罚要远比我想象的严重…不过你放心，这次真的全部结束了。”
　　对上目光的基兰郑重其事的弯下腰身，身为晚辈的道森不闪也不躲，接受了他的致歉。等基兰再次起身时，他黑沉如铁的脸色才多了一抹血色。
　　已经是第二个了。
　　这已经是第二个在他手上陨落的星灵了。
　　所谓星核便是如同莫甘娜、凯尔羽翼的本源力量，就如同人类的心脏一样，哪怕是强大如星灵一旦遭受攻击也会因此而陨落。
　　“基兰大师，麦伊莎为什么这样做？”
　　在费德提克的威胁下令虚空之眼出现时，道森就有会招来那个未知存在，或者说以艾理斯形象为化身的意识。是以被抢去身体的事情道森能理解，在见到基兰后也知道自己不会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可道森无法理解的是，麦伊莎为何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让艾理斯攻击了星核，以至于她陨落得如此干净利落…就算这其中有时间惩罚的缘故，可麦伊莎是星灵，如果不是自愿的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事关系到星界秘辛…不能说。”
　　摇摇头的基兰拒绝回答道森的疑问，他挤出一丝苦笑：“麦伊莎陨落了…在其他人看来，还是我杀的，就算将来被星界追杀，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虚空之眼背后的未知存在并不会被世界所观测，所以道森这顶黑锅背得有些冤枉。对于所谓的星界秘辛他并不是那么好奇，毕竟好奇心害死猫。
　　可目前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好奇的程度了，而是事关他的小命儿，就算这些秘辛牵扯太多，他也必须有所准备。
　　“在其他人看来，杀死麦伊莎的是费德提克。”
　　语出惊人的基兰下意识去摸胡须摸了一空，心神不定的道森这才发现他长长的胡子没了。虽然疑惑为何会这样，可他还是将心神收了回来：“为什么是费德…”
　　话说一半的道森愣在原地，红肿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瞳孔内浮现一串玄奥异常的符文，这些符文他一个都不认识，心中却涌起一股悸动催促着他看向远方。
　　“这个方向是艾欧尼亚？为什么…”
　　“暮光星灵的职责…如你所知的正义星灵是为了绝对的正义与秩序，守护星灵是为了守护稀缺之物而存在，她的存在意义便是在世界危难之际到来，引导有能力拯救危难之人行动起来。”
　　“可是麦伊莎不是…”
　　“星灵永恒不灭，这只不过前任向后继者传递所有力量的一个过程。”
　　“所以说暮光星灵还在…那我能拒绝吗？”
　　“在星界内武以潘森为尊，智以暮光为首…你所接触过的星灵，都可以算是暮光一系。”
　　“…”
　　听到这里的道森只能选择沉默，基兰已经言尽于此，他要是还妄想拒绝星界指派，那就是在玩火自焚了。
　　毕竟星界也有派系之分，他这个被选中者如果不听话，势必会对暮光一系造成影响，说不定还会让回归星界的莫甘娜遭受不可预估的麻烦。
　　“好吧…贾克斯老师呢，我想跟他道别然后动身出发。”
　　想到这里的道森只能接受，如今是形势比人强，不管暮光星灵指引他去艾欧尼亚干什么，都应该跟费德提克有关，要不然也不会在他提及其名字时就出现指引。


第634章 下次一定

　　安珀菲尔，埃仁蒙特训练场。
　　“蒙特尔大人，小心这古怪家伙的武器！”
　　“剑士长，您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屠魔人，领教一下我们无畏先锋真正的实力…”
　　“冲啊，冲啊…”
　　“为了德玛西亚！！！”
　　在洁白而高大的城墙环绕下，居于中心的演武台上围了一圈又一圈群情激奋、身着银甲的无畏先锋成员。
　　在高出地面一截，呈正方形以栏杆围起来的演武台上有两人。其中一个是正自顾自剥着茶叶蛋的贾克斯，在他身后的栏杆上摆满了清一色银白的武器，有单手剑、有阔剑，还有短剑长斧等等诸多几十种不同武器。
　　剑在人在，剑离人亡一向是无畏先锋的理念。
　　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在同伴间对战时，失败者会将武器暂时交予胜者，以此来彰显其武艺之强大。
　　“面对我…屠魔人！”
　　强有力的声音从刚刚登台的男人嘴里传出，“唔唔，看起来…”剥开茶叶蛋的贾克斯，一掀面具一放手中鸡蛋就吞入腹中，速度之快让对面魁梧男人眼中本就凝重的神色，顿时更添一分。
　　“你知道怎么用剑…”
　　看过来的贾克斯语气相当微妙，就像是在炫耀自己实力一样，随手将灯柱放到一旁，然后取出一柄与对面男人相同的双手阔剑，并单手挥了几下指过来：“来吧，小伙子。”
　　“狂妄的家伙…”
　　早已为人父，又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十多年的蒙特尔，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人如此称呼自己了，是以他的愤怒理所当然。
　　不过下一刻蒙特尔的眼神骤然一凝，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哪儿还有一丝愤怒，有的只是专注到极点的冲天战意——叮！！！
　　“不可能…”
　　“蒙特尔剑士长的招牌攻击…”
　　“一头地龙也经不起的重量…”
　　在士兵们的呢喃中，自上而下砍出一记重劈的蒙特尔摔向地面，在战斗时从未脱手过的阔剑也因此被挑飞开来…然而对方只是轻轻一挑，就如此简单的将一个强大剑士的武器击落。
　　“德玛西亚——！”
　　怒吼出声的蒙特尔在落地的瞬间急速弹起，全身肌肉紧绷、脸色通红，在轰鸣作响的尘埃中抓住被挑至天空的阔剑，如泰山压顶般劈向站在原地的贾克斯。
　　“不错…”
　　老神在在的贾克斯将阔剑从左手换到右手，随手一扬荡开蒙特尔的剑身，随后手腕一转迎上对方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剑光。
　　这些攻击中不仅有势大力沉的横扫斩击，还有迅雷般的戳、刺、点、拍，看得一旁观战的士兵们眼花缭乱、心生向往。
　　不过即便是如此凌厉的进攻，也无法让贾克斯动上一步。在反击风暴的作用下，反而是不停进攻的蒙特尔身上开始多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如果不是身上银色轻甲的保护，蒙特尔早在回弹的武器下鲜血淋漓了。
　　“嘎吱——！”
　　“等等，菲奥娜…我明天才走，待会儿我陪你打。”
　　“呼、呼、呼…”
　　连连深呼吸几次的菲奥娜将燃起的战意强压下来，精致的俏脸在不知何时到来的夕阳下愈发红润，看得一旁的道森失神片刻。
　　他的老师贾克斯之所以在这里，而且以屠魔人的身份出现是菲奥娜做担保的。这是为了对付费德提克，顺便在此期间教导她更进一步的成长。
　　因为这个大恶魔借着麦伊莎的陨落，逃出了被放逐的异空间。
　　按照本来的计划，道森是准备亲自对付费德提克的。可是由于暮光星灵的信件，他不得不马上动身前往艾欧尼亚，就只能由贾克斯来了。
　　就连以绪塔尔那边，基兰也答应会亲自出面保住奇亚娜并解决巨龙一族可能的报复，让道森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前去执行星界命令。
　　“混蛋，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咳咳…抱歉、抱歉！”
　　“你藏好了，今天晚上见。”
　　从剑厅内走出的菲奥娜走得飞快，以至于背影看起来难免有几分狼狈。回过神来的道森微微一笑，有些不舍但还是取出先前制造的空间胸针，召出正在银熠小世界休息的门扉魔典。
　　“抱歉，我得走了…下次一定。”
　　好不容易见一次菲奥娜，也答应要跟她比剑的道森翻开魔典。他心中的悸动越来越强烈了，直觉告诉他不能等到晚上，必须马上动身，否则很有可能出现更大的麻烦。
　　嗡——！
　　就在道森准备悄悄离去时，远方天空突然一暗，随后一股剧烈地狂风席卷而来，其中所蕴含的魔法波动异常惊人。
　　“竟然是…加里奥？！”
　　马上将感知散发开来的道森，话音方落加里奥那洁白而庞大的身躯，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在夕阳染红的天空中一闪而过，荡开漫天红云，留给天穹一片狼藉…或者说是风卷残云的肃杀！
　　加里奥是禁魔石做的，通常来说需要有大量魔法激活才能行动。
　　除非有人如塞拉斯那般控制了他，并对其发出命令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不对…不是控制，而是召唤。
　　能够召唤加里奥的人，在如今的德玛西亚只有一人。
　　“谁在那里，出来！”
　　没给道森进一步联想的时间，离而复返的菲奥娜大声喊了出来，杀气腾腾的直奔道森所在剑厅。受此影响聚集在训练场上的无畏先锋们，也第一时间跟了上来，一时之间盔甲的响动之声络绎不绝，惊人杀气也迅速弥漫开来。
　　“菲奥娜，你干什么…”
　　“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
　　“我…”
　　“切磋的事情将来再说——快滚！”
　　“…”
　　菲奥娜只有口型的无声催促，让道森明白了其用意。她揭穿自己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这座兵营戒备起来，这样晚上切磋的事情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这样他就不用当一个失信之人，可以没有一丝愧疚的去救援召唤了加里奥的拉克丝那里。菲奥娜的善解人意合情合理，却令道森有些无地自容。
　　“对不起，菲奥娜…下次一定。”
　　收起魔典的道森凝望了一眼菲奥娜，拉克丝那里他肯定要去的。要不是遭遇了万分危险的状况，她也不会召唤加里奥，哪怕这会耽误去艾欧尼亚的事情…毕竟对他来说，再麻烦的事情，也不如亲人朋友的安危重要。


第635章 同样的错误

　　时间稍稍回溯…福斯拜罗，绝峰据点。
　　“快，快，快！！！”
　　“关门、关门，快…关上城门！”
　　“吱呀——！”
　　数百名身着银甲的士兵，头也不回的涌入了靠山而建，且只有一条笔直大桥作为通路的险峻据点，开始推动那扇高大而厚重的巨石门扉。
　　“全体都有，三人一组登上城墙，固守待援不要放弃…”
　　“小心魔法，盖伦剑士长…”
　　“不，哥哥——爬下！”
　　在盖伦的强硬命令下，几乎被士兵们裹胁着第一批跑进据点的拉克丝，此时终于挣脱了他们的保护，循着后方剧烈的魔法波动来到队尾，如其他人般对末尾的盖伦发出警示，却还是慢了一步——轰隆隆！！！
　　从天而降的巨大雪球，在据点大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刻到来，这也就意味着整个据点的禁魔领域开启失败。没有禁魔领域的压制，来自敌人那狂暴而凶猛的魔法便毫无保留的砸了上来，霎时间将大门、城墙、哨塔砸得分崩离析，惹得漫天大雪如海浪般扬起，又无情残酷地铺天盖地洒向据点内部。
　　“哥哥、哥哥…哥哥！！”
　　被雪花、气浪狠狠砸倒在地的拉克丝，忍着浑身剧痛一遍又一遍呼唤着盖伦名字，她想要第一时间冲向被大雪盖住半个身子的盖伦，可双脚却不听使唤的无法站起。
　　拉克丝这才意识到身体疲惫已经到极限了，或者说大家都是如此。
　　自从几天前塞拉斯带领凛冬之爪的敌人突袭福斯拜罗后，连带着附近归于弗雷尔卓德战线，高居山巅，唯一一处可以监视山脉对面，连同远方海域也能纳入范围的绝峰据点也被敌人占据。
　　没有绝峰据点的边境线，就像一张有着缺口的渔网，可以任由弗雷尔卓德人从山脉对面入侵德玛西亚境内。第一时间得不到消息的他们只能被迫将战线拉长，投入更多兵力，后知后觉追寻着敌人的踪迹疲于奔命。
　　他们本以为短时间内再也没有机会夺回此处，可敌人却在2个小时前突然撤出绝峰据点，而他们恰好追着一部分敌人的行踪来到了附近。
　　很明显这是在请君入瓮，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
　　即便如此盖伦还是决定带队突入其中，毕竟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只要能守住绝峰据点等到援兵，哪怕是付出惨重的代价，便能阻止弗雷尔卓德人的大举入侵，还能截断福斯拜罗的后路，配合其他部队对入侵境内的敌人形成合围之势。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敌人的狡猾与凶残。
　　先是利用雪崩截断他们退路，又派遣法师、弓手从远处进攻，又利用预设的魔法陷阱不断逼迫他们狼狈逃跑，就连回头反击都做不到。
　　如今据点内唯一可以作为依仗的大门也坏了，不…就算禁魔领域没有发动，以禁魔石制作的大门也不会脆弱到被一颗魔法雪球破坏。
　　除非有人事先破坏里面的结构，还让大门保持原有的形状。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在德玛西亚内除了少数的冕卫与王族，还有一个人。
　　“塞拉斯…”
　　呢喃出这一名字的拉克丝心脏猛然一缩，随之涌起的悲伤、愤怒、还有同情令她挣扎着站了起来。自从他带人突袭福斯拜罗后就消失不见，似乎在躲着自己一样。
　　嘎吱、嘎吱…！
　　摇晃着走向盖伦的拉克丝，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非常动摇。
　　塞拉斯在躲着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呢。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飞翼保护神离去才几个月，守护使团的法师们与一般民众其乐融融的场面，就因为贵族们的排斥而变了味道，让“守护”之名丧失了其根本意义。
　　塞拉斯选择反抗没有错，但他不应该将受贵族们煽动的无辜之人牵连其中，更不该勾结弗雷尔卓德人杀害同胞，这种行为…也能原谅吗？
　　望向天空的拉克丝想到了莫甘娜的教诲…只有有悔过之心就可以原谅。
　　不过这一次不应该由自己来做选择，而是交给德玛西亚的万千民众来给予其惩罚。
　　这样的话塞拉斯一定会被处死吧，如果这次能活下去，将来一定要让塞拉斯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能够理解，选择原谅，并不代表人可以一错再错。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下定决心的拉克丝收回目光，呼啸而来的寒风扬起她的发梢，同时也吹散据点大门前的雪雾，露出那个一步、一步，拖着两条粗大铁链的男人。
　　还有他身后头戴角盔，不着盔甲，手持利斧、长刀、大锤等等重型武器蜂拥而来的血盟战士！
　　德玛西亚冬日的严寒，对这些常年在冰天雪地中战斗的精锐战士们来说，的确是不值一提。更何况这些人还是以逸待劳，这一路上带队的哥哥也几乎耗尽了体力，想必接下来的战斗会一面倒吧。
　　如果不顾及身体来全力释放光魔法，令外面的大桥崩塌，应该能拖延不少时间…哗啦啦！
　　就在拉克丝准备不顾一切的拼命时，本该到极限的盖伦动了，这种换做一般人会摔个七荤八素，不躺上几个月的伤势拜星辰呼吸法的功劳，他只不过是晕眩了一会儿而已。
　　“哥哥…”
　　“这里是战场，你应该叫我盖伦长官…退下，拉克珊娜光辉使。”
　　“好，如您所愿。”
　　肩上重负顿时去了大半的拉克丝微微一笑，开始凝聚体内的魔力，她会做好从容赴死的准备。
　　“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嘛，我的微光…”
　　缓步而来的塞拉斯也笑了，身后嗷嗷怪叫，身上散发着蒸腾热气与杀意的战士们，三五成群的冲进了诺大的据点广场，按照弗雷尔卓德的惯例留下“王对王”的两人。
　　“你的微光，不会在为你发亮了。”
　　“这可不一定。”
　　“这身衣服不错…很适合你。”
　　对妹妹一向呵护有加的盖伦缓缓压低身体，哪怕是在先前的头晕脑胀时，他也没露掉拉克丝的脸上的神色变换。
　　从软弱动摇到坚定决绝，盖伦看到了成长，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变化，而是从塞拉斯第一次出现时就开始了，只不过现在才真正开花结果。
　　这个结果意味着小拉克丝的善良，开始有边界了。
　　冕卫与法师共同交织的身份，让小拉克丝可以对任何一个德玛西亚人伸出援手，可她不会对一个抛弃故乡、国家，转而勾结外人杀戮同胞的人第二次伸出援手。
　　“呵…你还挺有眼光的。”
　　露出轻蔑笑容的塞拉斯，瞥了一眼身上颇有弗雷尔卓德人风格的毛皮衣物，下一刻便冷不防的甩出禁魔石构成的铁链——叮！


第636章 神兵天降

　　叮——！
　　当清亮的金铁交鸣之声荡漾开来时，正惨烈厮杀的战场也为之一静，安静地让人有些无法喘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墙体残骸遍布的大门前。
　　在这场早有预谋的追击战中，从弗雷尔卓德到来，跟随着其战母瑟庄妮，经历过成百上千次生死搏杀的血盟战士们，本以为敌人会在雪崩到来那一刻就崩溃。
　　毕竟这些德玛西亚人只是密银城的冕卫家族军队，而不是闻名符文大陆的无畏先锋。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没有这个穿穿戴着硕大盔甲的男人的话。
　　正是这个名为盖伦·冕卫，有着德玛西亚之力称号的男人，以一己之力在雪崩中开辟出一条道路，还以强横无比的力量抵挡了他们追击的步伐，才导致这支残军败将有机会来到据点内部。
　　如果这个强大的男人不被击倒，那这场战斗就永远不会结束。
　　“为了德玛西亚——！”
　　在敌人满是敬畏、同伴深厚而迫切的期望目光中，怒吼一声的盖伦猛然挑起被铁链缠住的暴风大剑，蛮不讲理的将塞拉斯身体拽了过来，这勇武的一幕瞬间点燃寂静的战场。
　　受到盖伦英勇鼓舞的银甲士兵们，即便在人数与体力上相差甚多，还是一鼓作气打得对手连连后退。
　　“听我怒吼，凛冬将至——我当如冰，三姐妹在上！！！”
　　被拽着靠向盖伦的塞拉斯发出拗口的怒吼，疑惑一闪而过的盖伦眼中浮现明悟，这是弗雷尔卓德的语言——吼！
　　下个瞬间齐齐发出怒吼的血盟战士们，又以更强的姿态将对手的反扑压了回去。作为始作俑者的塞拉斯，身上散发出冰冷彻骨的寒意，另一只手的锁链后发先至狠狠砸中盖伦肩甲，溅起一连串耀目火花。
　　寒意所带来的魔力重重倾注而来，方才尘埃落定的建筑残骸与大雪，又一次沸腾开来挡住他人视线。被锁链砸得半跪在地的盖伦右手变拽为扫，本该退让开来的塞拉斯双臂青筋骤然暴起，将砸上盖伦肩甲的铁链也横扫开来。
　　叮——砰！！
　　金色铁链率先一步撞到缠住长剑的锁链，从侧面而来的巨力顺着盖伦发力方向，将他整个人狠狠甩出雪雾，令整个战场的天枰再一次倾斜。
　　“哈哈哈，真是狼狈啊冕卫大人…”
　　一击得势的塞拉斯露出嘴角咧开，张开的左手凝聚出一柄金色光剑，其形状和盖伦手中的暴风大剑竟是一模一样。
　　“哥…盖伦长官！”
　　“管好你自己——我一定会打倒这卑鄙的混蛋！”
　　“啧啧，真是兄妹情深呐…”
　　缓步而行的塞拉斯笑意更盛，挣扎起身地盖伦目光死死盯着那柄金色魔法利刃，在其中读出疑惑的塞拉斯，善解人意的开口解释：“如此圣物放在你们这些人手中，真是可惜…就让我教教你，这柄武器真正的使用方法吧。”
　　嗡——！
　　当塞拉斯将魔法利刃高高扬起时，周围的光线暮然一暗，就像是被吸收了一样，金色的长剑绽放出骇人魔法波动，随后缓缓消失不见。
　　噗通…！
　　好不容易起身的盖伦，身上陡然多出一股重压被迫半跪在地，仿佛是引颈待戮的囚犯那般，在他从头顶上方传来一种锋利异常的气息。
　　恍惚间盖伦有种置身断头台的感觉，而且是那种不论逃到何方，用什么办法抵抗，皆是避无可避的错觉。
　　“到此为之了吗…”
　　嗅到死亡的盖伦，耳边的所有声音消失不见，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放下作为一名战士的骄傲，选择转头看向身后。
　　因为那里有拉克丝在，对于死亡盖伦并不畏惧，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死后妹妹会无人照顾。
　　“光啊，聆听我的呼唤吧…”
　　企图看妹妹最后一眼的盖伦听到虔诚之语，没有兄妹在最后时刻四目相对的深情别离，也没什么夺眶而出的悲伤泪水，有的只是虔诚，虔诚无比的呼唤——嗡！！！
　　“竟然转弯了…”
　　意识到不妥的塞拉斯第一时间抬起锁链，从暴风大剑内窃取的魔力，从而的圣遗物特有攻击竟是改换了目标，化作一柄数米宽的光剑向着拉克丝的身体而去。
　　“不，我的微光…”
　　从未想过要杀死拉克丝的塞拉斯，纵身而出的同时将本该杀死盖伦的铁链甩向光剑，他企图用禁魔锁链阻止这次进攻，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致命光剑砸向少女那娇小柔弱的身躯。
　　“闪耀吧，光明——！”
　　不退反进的拉克丝毅然迎上光剑，本来有机会打倒塞拉斯的盖伦，想也不想的放弃了这个机会。当他如塞拉斯一样冲了过去时，就看到她整个身体湮灭在驱散黑暗、点亮天穹的耀目极光中。
　　“小拉克丝…”
　　就在盖伦为此满心绝望时，绽放开来的光明陡然一缩，化为一道光柱直奔天际，甚至连覆盖在上空厚厚的云层都撕裂开来——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然起来的一抹庞大阴影浮现云中，迎上这道璀璨的光柱，向着下方投射出一道金色光辉笼罩据点广场，在大半场地上投下一个有着羽毛与剑的魔法阵。
　　“加、里、奥——！！！”
　　在见到这熟悉的法阵之时，怒吼出声的塞拉斯爆退开来，不用他招呼，对死亡极为敏感的血盟战士们散向四面八方，有了援兵的银甲士兵们则趁机迅速归拢成阵。
　　下一刻高悬天空的庞然大物轰然下落——咚！！！
　　仿佛是一座大山从天而降，落在士兵阵型后方的加里奥舒展双翼将他们庇护其中，隔绝了下落时带来的天摇地动。
　　没有祂所庇护的血盟战士，眨眼功夫不到就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运气好点的撞上城墙摔得头皮血流，运气差的直接飞出缺口落入大桥下方的万丈深渊。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想过仅仅是一个瞬间，战局就彻底扭转了。
　　“哼…”
　　在尘嚣弥漫的中冷哼的塞拉斯随后一拨，用风魔法加速浓雾散开的过程，加里奥来了又如何，他有十足的把握再一次控制这个大块头。
　　只不过这种绝对自信很快转为难以置信的恐惧，盯着加里奥，或者说是祂左侧肩膀某个人影的塞拉斯，一反常态的后退起来：“不，不，不可能…”


第637章 撤退与私怨

　　“不，不，不可能…撤退！！！”
　　呢喃出声的塞拉斯骤然拉高音调，其中所蕴含的恐惧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让因加里奥进场而近乎溃败的血盟战士们心中一凛，同时又有几分庆幸。
　　毕竟正义巨像之威名，早已在弗雷尔卓德的传说中流转已久，甚至有一部分上了年纪的老兵，更是经历过加里奥那小山般无可抵御的拳头。
　　这种强大无比的敌人，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神明能都抵抗了。
　　于是溃败理所应当的发生了，先前还气势如虹的血盟战士们狼狈的向着大桥逃去，后方结成战阵的银甲士兵们，不动如山的看着敌人仓皇逃离。
　　他们并没有忘记来此的任务，紧握剑柄的盖伦亦是一言不发，后知后觉的看着塞拉斯先前所望的地方，只是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加里奥缓缓挺直的巨大身躯。
　　“医疗队，集合伤员，随我救人…”
　　拉克丝突如其来的声音响彻劫后余生的战场，正咬牙坚持的伤员们，顿时坚持不住的哀嚎起来，看似坚不可摧的阵型也因此散乱一片。
　　这场追击战的确耗光了所有人的体力，可敌人还没有走远，仅靠拉克丝一人的魔力，也不足以提供给加里奥过多的活动能力，否则大可以将敌人一网打尽。
　　就算是要救治伤员也应该再等等的，而不是现在。
　　小拉克丝也算久经战阵了，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除非……盖伦没有说话，自家的培养的军队也不需要他去一一指挥，其他人也不会在此时打扰以剑支地满身风霜与狼狈，却依然屹立不倒的他。
　　“是你吗…”
　　无声询问的盖伦望向忙碌的人群，将目光投向正忙着救治伤员的妹妹身上，似有所觉的拉克丝回头与他对视一眼，又微微一笑，仿佛在说“辛苦了”之后移开。
　　少女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从脸上蔓延开来的红晕却到了凌乱的发梢边缘，将耳朵也染得通红无比，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果然是你…呼！”
　　确认心中所想的盖伦，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游离在周围的魔法元素开始汇聚，疲惫的身体开始恢复力气。虽然恢复的速度有些缓慢，但还是避免了被加里奥自身禁魔领域限制的情况。
　　星辰呼吸法果然厉害，魔法也不全然是坏处，就像战士的刀剑一样，只是一种力量而已，是好是坏全在使用的人。
　　…
　　…
　　呼呼、呼呼…！
　　盖伦心中对于魔法的态度，就像飘扬在大桥上的雪花一样，是一种声势浩大的沉默。哪怕这种思想无法对外人述说，可又在切切实实改变着德玛西亚。
　　来不及儿女情长，只给了拉克丝一句“待会儿见”的道森，开始在白茫茫的大桥上手起剑落，留下刺目猩红的鲜血，下一刻又被风雪一卷掩去这鲜艳的色彩。
　　慌忙间撤退的血盟战士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同伴们死亡的事实，只是徒劳无功的向着归路跑着，又在悄无声息中被道森冷漠杀死，被风雪掩埋，如此反复直至这横跨山巅的大桥上再无一丝震动。
　　唰——！
　　将剑上血迹随手甩落的道森，终于从漫天风雪中显出身形，一步一步在石桥上踩出沉闷声响，宛若光明教会会为死者
　　奏响的丧钟，有声无言满是肃穆。
　　哗啦啦、哗啦…！
　　似是在回应这钟声般，铁链滑动的声响合着脚步间隔从另一边而来，然后一同停歇让大桥归于寂静，只有狂风的呜咽在喋喋不休。
　　“好久不见。”
　　道森放弃和塞拉斯继续“深情对望”下去，心中的强烈悸动催促着他尽快动身，想让他奉所谓的星界指引赶往艾欧尼亚，拯救不知道该拯救的谁，可最后他还是选择谈一谈。
　　不为别的，就为塞拉斯先前想要救拉克丝的行为。
　　这个男人可以背叛德玛西亚，违背莫甘娜这位神明的意愿，甚至任由新投靠的弗雷尔卓德人被他屠戮殆尽，一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姿态。
　　可就是这般看似冷酷无情的人，在拉克丝可能有危险时，还是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好久不见，尊贵的冕卫大人…您这是要替天行道吗？”
　　“不是。”
　　“哦，那身为德玛西亚之刃的您…是准备履行‘犯我德邦者，虽远必诛’这句话了。”
　　“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
　　连续两个“不是”让塞拉斯终于皱起眉头，敛去脸上的嘲弄，他实在有些搞不懂面前少年的来意。
　　“只是偶然路过。”
　　这一解释让塞拉斯脸色阴沉起来，这种话拿去骗小孩子都不会信，可事实的确如此。道森懒得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转言道：“这并不重要，我想说的是…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雪崩…”
　　复述道森话语的塞拉斯，眼中很快浮现一丝明悟，但更多的是怪异：“那就是私怨了。”
　　“是…你最后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语气肯定的道森一脸平静，他这次来不是为了什么冕卫荣耀，也不是作为一个诛杀外敌的德玛西亚人，更不是以正义之名来为无辜讨回公道。
　　道森只是因为多恩霍尔德受到了威胁，想要杀人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无话可说…呼！”
　　长舒一口气的塞拉斯心中竟是有几分暖意，所有德玛西亚人都在骂他是吃里扒外、不知悔改的叛徒；弗雷尔卓德的野蛮人们，更是将他称之为如“暗裔”般的垃圾，只有眼前的少年能够理解自己的行为。
　　可是理解并不代表认同，他也不需要认同。
　　这次损失如此多的血盟战士，凛冬之爪的战母必然要杀他以平部族内的愤怒，眼前又有一人一剑杀了近千人，却连一丝喘息都没，实力恐怖的对手…可那又如何？
　　哗啦…！
　　先声夺人的塞拉斯毫无顾忌的冲了上来，阴郁的双眼中爆发出惊人光彩，将禁魔锁链重重甩向道森，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模样：“来——尽情动手吧！”


第638章 好久不见

　　咚——！！！
　　当塞拉斯的锁链以雷霆万钧之势落下，穿过道森身体印入石桥地面，溅起漫天尘雪的那一刻，他的双眼也因此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讶，竟然没有任何实感！
　　是残影，人去哪儿了——噗嗤！
　　没给塞拉斯过多的反应时机，哪怕他的身体已经于意识先一步向着一旁移动，可从正面而来的利刃还是干净利落地刺入胸膛，带出一捧刺目猩红，随之而来的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
　　“呵…”
　　脸色急速转为苍白的塞拉斯想要说些什么，但穿心而过的利刃却让他眼前一黑，从四肢百骸抽空的力气带着宛若千钧的身体半跪在地，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就此将他笼罩。
　　“呼…！”
　　初试时间魔法的道森长舒了一口气，平息了脸上的潮红，刚才他用1秒躲开锁链，再用1秒复归原位，同时举剑刺入塞拉斯的心脏。
　　正是这出其不意的攻击，才一举奠定了胜局，不然还要他们肯定要纠缠上一些时间，这对时间紧迫的道森来说可不行。
　　虽然做起来很简单，但整个身体却有种近乎散架的感觉。
　　短时间内战斗最多使用2次时间魔法，也就是4秒，在熟练后应该能再延长2-3次。一闪而过这般想法的道森，目光迎上塞拉斯竭尽全力抬起的视线，便再一次问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
　　没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快的塞拉斯，竟是缓缓闭上眼睛，脑袋慢慢下垂，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看起来宛若引颈受戮的犯人，别说是不甘、怨恨了，就连一丝悔意都感觉不到。
　　“那就如你所愿…”
　　松开剑柄的道森抬起右手，肆意纷飞的风雪陡然聚集而来，很快形成一柄宽刃长刀，“我向你保证，德玛西亚的法师们一定会得到平等对待…”顿了一下的道森将冰刀挥向塞拉斯的脖颈，在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陡然一颤。
　　唰——！
　　在突如其来的巨大危机感中，道森想也不想的放弃杀死塞拉斯拉开距离，随后惊人黑暗迅速弥漫开来，带着一股酸胀的暖意，还有恶心的甜腻气味，闻起来就像是花朵凋零腐败时的味道。
　　“咯咯，小家伙…好久不见。”
　　清脆的笑声阻止了膨胀的黑雾，一抹虚幻的人影浮现其中轻轻摇曳，下个瞬间道森身上绽放出耀目光辉，如惊涛骇浪般层层叠叠涌向黑暗，却没能掀起一丝波澜。
　　如果将塞拉斯直接一分为二的话，由圣石组成的苍白也不会脱手，这种规模的黑暗力量只要几下就能劈开，可惜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才给了乐芙兰出现救人的机会。
　　不对，如果正想救人的话…自己那一剑是不可能刺进去的。
　　难道塞拉斯最后的笑容不是解脱，而是单纯的有恃无恐？
　　或者说，就连塞拉斯都不清楚乐芙兰会出现救人？
　　瞬间联想了很多的道森，只觉眼前迷雾重重看不真切，便将释放开来的净蚀之光收敛起来。将塞拉斯吞没的黑暗也不趁机反扑，反而归拢起来，让黑雾中那个虚幻扭曲的妙曼身影凝实几分，可以大致看出是一个女性的轮廊。
　　“呼…”
　　深呼吸的道森平息心中愤怒，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也没那个能力替大伯报仇，不能贸然靠近黑雾。
　　以乐芙兰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即便对付只是一个虚影也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越阶作战之类的换做以前道森可能会尝试一下，但现在他不会轻举妄动。
　　“明智的选择，小家伙…咯咯、咯咯！”
　　轻笑的乐芙兰荡起一重又一重黑暗，空间魔法独有的涟漪因此扩散开来，很明显她是要带重伤濒死的塞拉斯离开此地。
　　“…”
　　对此无动于衷的道森选择沉默，眼睁睁的看着黑雾破开空间，带着生命气息飘忽不定的塞拉斯慢慢散去，直至最后消失不见，只留苍白在原地黯淡无光。
　　如果不是石桥上的塌陷与正被白雪掩盖的鲜血还在，道森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梦。这样子别说是追踪对方的离去方位了，就连一丝魔法痕迹都找不到，这已经不是黑魔法的范畴了，而是足以与莫甘娜力量所媲美的黑暗魔法。
　　“道森——！”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唤醒正因此懊恼的道森，暮然回首就看到一张红扑扑的俏脸，还有那正在风雪中轻舞飞扬的长发，凌乱的衣甲在诉说着少女来得有多匆忙。
　　“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发出感叹的道森迎上了上去，气喘吁吁的拉克丝迈出脚又触电似的收了回去，“等等…”在看到他安然无事后，拉克丝又马上想起自己如今的狼狈模样，刚想整理一下，道森就将她拥入怀中。
　　“好久不见，辛苦了。”
　　“嗯。”
　　“嘎吱…”
　　迟来一步的盖伦远远望见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狠狠踩了一脚石桥上的积雪，又摇摇头转身离去，不管他有多么在乎，多么疼爱小拉克丝，可她终究是要嫁人的。
　　温存片刻后，道森才慢慢松开双手，可拉克丝并没有顺势离去，而是如小鸟依人般将脑袋埋在他胸前，脸色通红的有些烫人。
　　“小拉克丝，我得走…”
　　“就1分钟！”
　　“好吧…塞拉斯没死。”
　　“你晒黑了好多。”
　　“嗯，他…”
　　“我知道的，可我是德玛西亚人。”
　　本想安慰少女的道森哑然一笑，看来不止是他一个人在成长，她也在一步一步的褪去稚嫩，变得成熟了起来。
　　“菲奥娜还好吗？”
　　拉克丝突然问了一句，“嗯…”道森楞了一下，也不隐瞒道：“还好…就是杀气越来越重了。”
　　“那奎因小姐呢？”
　　“这个没见到…或许奎因又单枪匹马的外出了。”
　　“嘉文陛下可是赐了她“德玛西亚之翼”的称号，真好…那个，我想听娑娜姐的演奏了。”
　　“再等等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听。”
　　“那个，我，我是说…”
　　“好。”
　　知道拉克丝想说什么的道森答应下来，毕竟不是听演奏的话，那就只有名为“婚礼”的事情需要了。如果是放在几个月前，道森可能会含糊其辞，可他现在只想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因为感受到了拉克丝内心的不安，具体是什么无从而知，可他没时间停下来在细细询问了。
　　来自暮光星灵的指引，带来的悸动越发强烈，以至于道森只能扶起拉克丝的双肩，迎上她不舍的双瞳：“小拉克丝，再见…”


第639章 艾欧尼亚

　　艾欧尼亚，纳沃利行省。
　　“这里竟然是白天…”
　　从紫色门扉中踏出的道森只是望了一眼，就忽略了因时差而造成的天色影响，转而被眼前层峦叠嶂、斑斓多彩的群山大地所震撼心神。
　　恍然间，道森想起了儿时所用的调色盘。
　　春的万物复苏，夏的生机勃勃，秋的凋零肃穆，冬的银装素裹在山峦、高地、平原之上流转不休，看似一年四季泾渭分明的同时，又在小溪、湖泊与大海的连接下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充满着和谐之美。
　　又或者是均衡。
　　可惜的是这份绝美画卷被那些飘扬着猩红旗帜，满载寒光冷焰的大批舰队破坏。它们就像锋利的刀子，在这副画卷之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狰狞口子，搅得这良辰美景再无一丝安宁。
　　“和绝峰据点一样的桥头堡…应该是贸易通达的斐洛尔海港。”
　　虽然送塔莉娅与娜美时打开过一次艾欧尼亚的传送门，却没能亲自踏上这片土地的道森，很快就根据书与地图上的内容，判断出此处传送点的方位。
　　斐洛尔海港虽属于纳沃利行省的一部分，其地理位置与90%的纳沃利分隔开来，与多恩霍尔德、雄都隔海相望的情况一致，说是艾欧尼亚与外界相交的桥头堡也不为过。
　　这个勘称国之大门的桥头堡如绝峰据点般建于高处，靠山临海易守难攻，却没有相应的军队防守。只有极具艾欧尼亚特色的武士家族、魔法学府、当地名望之人组成的民兵护卫队。
　　这些民兵平时管管斐洛尔内外来人的打架斗殴、小偷小摸还行，在面对诺克萨斯人久经战阵且庞大的军队时，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不是抵挡…”
　　于高地上远望的道森迈出步伐，循着心中悸动直奔这座城市而去。卡蜜尔的来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艾欧尼亚人根本就没有抵挡，直接在诺克萨斯人的坚船利炮、铁蹄践踏下溃败了，所以此时这里城墙上，才会到处飘扬着诺克萨斯人的鲜红旗帜。
　　“原生魔法浑浊了啊…”
　　“自然之灵满是怨念…”
　　“生物死伤惨重…”
　　越是靠近诺克萨斯人占据的城市，道森看到的改变就越多，心中惋惜的同时愤怒也不可抑制的升起。他虽然不是艾欧尼亚人，可娑娜是，她如果见到自己的家乡如此剧变，一定会非常难过。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道森握上剑柄，巡逻的铁蹄声也逐渐靠近。杀心大起的刚要出手，心脏狠狠一缩，体内魔法力量不受控制的外涌而出，灼烧了他剑上的右手。
　　“这是…该死！”
　　下意识看过去的道森瞥见正湮灭的黑雾，还有跃动不休的灿烂星光，和麦伊莎身上的星火一模一样。
　　苍白可是圣石构成的，是一切邪恶黑暗的克星，乐芙兰竟然也能在上面动手脚，以至于他差点儿失去理智大开杀戒。
　　可这星火又是从哪儿来的？
　　相比较这种暗算，道森更愤怒的是身体不受控制…呼！
　　深呼吸压下愤怒的道森，顺着心中悸动锁定不远处的海面。在那些依次排开的战舰群中，有一艘体型极为庞大，以至于占据了大半狭窄海路的黑红色战舰。
　　虽然不知道这是诺克萨斯哪位将军的战舰，但目标就在那里绝对没错。等这件事结束后，他一定会想办法剔除隐藏在身体内的星火，哪怕是动用净化之力——嗡！
　　在道森准备使用命运魔法避过巡逻士兵直奔战舰时，一股浩瀚的无形力量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周围的环境也在悄然间定格不动。他就像溺水之人捂住喉咙，就在道森以为自己会因此溺毙时，眼前浮现出一对瞳孔。
　　在这双金光闪闪的奇异眼睛中，他看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这是亲人逝去时才有的眼神，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怀疑。
　　被盯着的道森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只能被这双眸子一直凝望着，直到他听到一个异常安静的声音，就仿佛是缓缓落下的秋叶：“抬起头，年轻人。”
　　“呼呼、呼呼…”
　　从未想过被人盯着看也会有如此压力，甚至近乎于崩溃的道森连连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声音的主人——这是一个有着一头披肩白发、紫色肌肤，全身笼罩在白色长袍中的奇异女性。
　　尤其是她额头上那支如莲花般纯洁无暇的长角，最为夺人心魄，只是看上一眼就让道森无法移开目光，心中的千般疑惑，恐惧不安也因此转向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道森心中杂乱无章的情绪彻底平复后，他漆黑的双眼也因此变回最初模样。
　　“深邃而宁静，年轻人…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请允许我为你的眼眸干杯，以表歉意。”
　　安静的话语带来一杯清澈透人的清水，在满是玄奥符文的紫色手臂下无声入喉，却看得道森目瞪口呆。
　　如果换做一般人的话，可能会误以为眼前的奇异女性是瓦斯塔亚人。但道森不会，他很清楚倒映在瞳孔中的人…不对。
　　应该称呼其为星灵，其名——“众星之子-索拉卡”。
　　先是佐伊，后是麦伊莎，再是索拉卡。
　　接连遇见星灵的道森那叫一个无奈，可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拒绝的余地，尤其是对方先前还想要杀他，但不知为何放弃了，还自说自话的道起歉来。
　　“年轻人，你一定有很多疑惑…我的名字是索拉卡，来自星界。”
　　“道森·冕卫。”
　　“我知道的，所以才会我才会找你来。”
　　“为什么？”
　　“本来是受人所托，但是…”
　　悲伤再现的索拉卡顿了一下，轻轻念出一个名字：“麦伊莎回归了星辰的怀抱，而你又出现了。”
　　虽然索拉卡的话不多，可其中所蕴含的意思还是让道森心中一凛，这混蛋基兰可是害惨他了。
　　“很抱歉刚才怀疑你，能原谅我吗？”
　　再次致歉的索拉卡，流淌着金色光晕的显得异常真诚，刚才差点儿死于非命的道森，很干脆的点点头，然后语出惊人道：“我可以原谅您，但是…有一个条件。”


第640章 诚心诚意

　　“请说。”
　　不假思索的回答到来，在索拉卡那对摄人心魄的金色眸子内，既看不出不悦，也看不到戏谑，让人无从判断这位星灵的喜怒哀乐。
　　“请您帮我解除…来自暮光星灵的指引。”
　　事已至此道森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他在赌，赌会对一介凡人接连致歉的索拉卡，就算不答应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他。
　　如果成功的话，他就不用作为工具人到处奔波，星界也不会找索拉卡这个自己人算账，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道森的要求不仅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在索拉卡的微微摇头与手掌轻挥中被驳回。突然间定格的空间再一次流动起来，荡起圈圈涟漪带他来到那艘巨大战舰的船首甲板上。
　　他的到来没有引起一丝波澜，了望台上的守卫若无其事的从道森身上扫过，正在巡逻的士兵迎面走了过来，从他身上一穿而过。
　　“…”
　　沉默的道森试图寻找索拉卡踪影，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就在他满心疑惑时，远方城中响起急促钟声。
　　下一刻，一石激起千层浪——呜呜、呜呜！！！
　　宛若捅了马蜂窝一般，依靠着斐洛尔沿海驻扎的密集舰队，接二连三的吹响战争号角。从各个船舱内鱼贯而出的士兵们片刻功夫，就黑压压的布满甲板，散发出直冲天际的凛然杀意。
　　在这令人目不暇接的剧变中，道森依旧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的目光也没有寻找此番变故的源头，而是锁定在这艘战舰的船舱入口前…咚、咚、咚！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哪怕是正响彻天穹的号角声都无法掩盖。人还未至，全副武装来到甲板上集合的士兵们，就皆是神色肃然地挺起胸膛，脸上混合着敬畏与崇拜的矛盾心情。
　　“原来如此…”
　　诺克萨斯人的这种表情道森见过，在他联想到来人是谁时，身披黑色大氅，银灰长发随披风一同猎猎作响的斯维因踏上甲板，其深邃的目光穿过道森身体，直奔不远处港口：“放行。”
　　哗啦、哗啦啦——！
　　根本没有犹豫，了望台上的卫兵便将旗帜迎风挥舞起来，将斯维因的命令传遍整个舰队，令呜咽不止的号角声戛然而止，留给这个世界一片冷冽肃杀。
　　“呼…”
　　轻舒一口气的道森平复心中杀意，就算他现在杀了此次远征军的大统领斯维因，也不会令诺克萨斯人退兵。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滔天愤怒，让本就溃败的艾欧尼亚人遭受无妄之灾。
　　还会影响到到那个正走向孤身前来，身形高挑貌美，贵气凌人年轻女性。
　　来人的样貌与记忆中略有不同，应该说是更加真实动人。
　　虽然光看模样道森无法确定，不过在看到她身后似龙似蛇的双环，在脑后悬浮而起盘成青色光环的特殊象征后，其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天启者-卡尔玛”。
　　象征着艾欧尼亚精神传统，如神明般被初生之土的万千生灵顶礼膜拜，拥有着无数前人宿慧的卡尔玛到来，也怪不得整个舰队如临大敌，她的确有这种资格。
　　要说唯一例外的人，那就是斯维因了。
　　通过刚才的变故，说明卡尔玛并没有事先来讯表明会来，可斯维因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样子丝毫不怕卡尔玛到来。
　　或许是无知者无畏？
　　斯维因作为大统领，在指挥军队方面的确傲视群雄，当今这个时代也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如果这是战争的话他自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换做个人实力的话不值一提。
　　再加上卡尔玛是一个人来的。
　　虽然无法确定她真正的实力如何，但想来也不会弱于半神，一个半神级的强者要是大开杀戒，在场的士兵再来十倍也无济于事。
　　“全体有令，原地待命。”
　　如同道森所猜想的那样，下达军令的斯维因缓步而行，连一个亲卫队都没带，看来他也很清楚卡尔玛不是在场之人能抵抗的，无谓的战斗只会徒增伤亡。
　　“停下了？”
　　本以为对方会下船迎接的道森眼皮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斯维因如此狂妄，竟然敢站在船梯入口前停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来到下方的卡尔玛。
　　很明显，斯维因有恃无恐。
　　他背后一定有黑色玫瑰的帮助，说不定乐芙兰的本体就在此地。
　　不然的话，找死也没这样的，这种行为简直太过分了。
　　如果有艾欧尼亚人在此的话，必然会一拥而上将这个无礼之徒撕成碎片。或许卡尔玛是猜到会有刁难，所以才不带随行人员的。
　　“冒昧前来，打扰了…斯维因将军。”
　　被俯视的卡尔玛出人意料地竖起单手，按照初生之土的拜访礼仪微微躬身，在脑后光环映衬下显得极为圣洁的面容上，不见任何恼怒。
　　“你是谁？”
　　明知故问的斯维因话一出口，战舰上的士兵们心脏便齐齐停了一拍，随后便是狂跳的心脏充斥甲板，声音大得清晰可闻。
　　“天启者…卡尔玛。”
　　略一停顿的卡尔玛微微一笑，似乎在笑他的故弄玄虚，“原来是令人尊敬的卡尔玛…”被猪队友们拖累的斯维因脸不红、心不跳，装作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赶忙走下船梯，以军礼回应了她的到来，又满脸疑惑的问道：“您为什么而来？”
　　“斯维因将军，我为艾欧尼亚的和平而来。”
　　“哦——那就是谈判了，这简单，你们只要全面投降就好。”
　　“斯维因将军，我是诚心诚意的。”
　　卡尔玛圣洁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愠怒，“我也是…请。”火上浇油的斯维因抬手邀请道，很快平息愤怒的卡尔玛深深凝望了他一眼，莲步轻移踏上船梯，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
　　哗啦…！
　　握住腰间剑柄的斯维因扬起大氅，但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愚蠢到认为这样就能杀死卡尔玛，虽然杀死她能令整个艾欧尼亚直接崩溃，但也有可能会令艾欧尼亚人群情激奋，在仇恨的驱使下吹响反攻号角。
　　“爱德，出列…你来自哪里？”
　　“弗雷尔卓德的蒙克尔部落！”
　　“亚特兰特，你来自哪里？”
　　“恕瑞玛的卑尔居恩！”
　　“安迪，你来自哪里？”
　　“铁刺山脉的掘沃堡！”
　　“好，归队。”
　　踏上甲板后突然连问三人的斯维因挥挥手，先前做了猪队友的士兵们，在此时就显得非常冷静了，紧接着他看向略有疑惑的卡尔玛，一脸自豪：“虽然这里很多人都来自天南海北，可我们是一家人。”


第641章 选择与事实

　　“…”
　　在面对斯维因的“一家人”说辞时卡尔玛选择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她作为卡尔玛的这一世的转世之身，面临了巨大的压力。
　　她承载了数千个前世化身的记忆与意志，这些意志数以千计，全在催促着她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点，不要和这种野蛮人交谈，不要被他蛊惑，任由敌人在这片大地上肆意横行。
　　因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些恶人们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她应该秉持和谐的理念，回到“长存之殿”静候惩罚到来。
　　“尊敬的卡尔玛！”
　　前踏一步的斯维因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将陷入前世化身海洋的卡尔玛拉了回来，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紧随其后的跟上：“也许在外人看来我们拥兵自重，血腥野蛮，欲壑难填…可这只是表面。
　　诺克萨斯帝国可以包容一切。
　　不论出身、肤色、文化，只要加入帝国就会得到尊重和培养。
　　哪怕是昨天还是敌人，我们也能把酒言欢，拥有共同的荣誉与使命，可以手拉手共筑未来…无数个民族，同一个帝国。
　　这是何等的壮观，您应该能够明白！
　　来吧！
　　只要您愿意投降就不会再有杀戮，欢歌笑语会再次到来，您所追求的和平亦会如此…为了诺克萨斯！”
　　“为了诺克萨斯！”
　　“为了诺克…”
　　“为…！！”
　　斯维因的话音方落，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从战舰上响起，如惊涛骇浪传向周围战舰，一波接一波的呼声就此响彻天穹，震得大海、群山都因此晃荡不休。
　　“卧槽…”
　　忍不住爆粗口的道森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如果将斯维因这的长篇大论煽动总结为一句话，那用“把敌人杀成自己家人”最合适不过。
　　然后这个“家人”还会假惺惺的说我们是亲人，还会给予你尊重、资源，然后让你为这个大家庭努力奋斗…最关键的是，这种狗屁理论，竟然也有如此多的人认同。
　　不过这种话骗骗别人还行，对卡尔玛来说…不会吧？！
　　在万众齐呼诺克萨斯之名时，看了一眼卡尔玛的道森懵逼了，因为他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
　　不是愤怒，也不是嗤之以鼻，而是在认真考虑的模样。
　　一股突如其来的浓浓悲哀涌上道森心头，恍惚间他看到了德玛西亚。那时魔法禁忌下的法师们终日惶恐，一般民众谈之色变，畏之如虎，又心安理得的将这种不公视为理所当然。
　　这不就跟如今的艾欧尼亚一样吗？
　　卡尔玛所挣扎的原因无非“和谐”一词太过动人，对于从未经历过战争的艾欧尼亚来说，这的确是一种办法。
　　只要战争停止，就不会有再有杀戮。
　　以艾欧尼亚如今的局面，全面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奋起反抗无疑会打破这里的平衡，而一旦战争开启，任何人都是罪恶的…罪恶个屁！！！
　　这种蛮不讲理的入侵者，就该不顾一切的打出去，要狠狠的打，打得他们痛了，怕了，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尝试着站在卡尔玛的角度考虑了一下问题后，道森心中的怒火就蹭蹭地窜了上来。他现在就恨不得一巴掌将因此挣扎的卡尔玛打醒，然后大声告诉她——站起来！
　　世界在改变，真正的智慧不是妥协，不要拒绝改变，而是接受事实，哪怕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嗡！
　　没给道森行动的机会，挣扎过后的卡尔玛做出选择。
　　在剧烈荡漾的魔法波动中，卡尔玛脑后的青岚光芒大方光彩，抬起右手的她神情肃然：“斯维因将军，艾欧尼亚不会投降——你们破坏了初生之土的和谐，必须马上退兵！”
　　“如果我说不退呢。”
　　直面卡尔玛的斯维因目光凛然，周围的士兵们亦是一步未退，哪怕他们已经在强大的魔法波动下，本能的出现了瑟瑟发抖的状况。
　　临阵脱逃者在诺克萨斯最令人不耻，还会因此牵连到家人、部落，甚至是整个族群，是以哪怕是要迎接卡尔玛的怒火，哪怕是死亡，他们也不会逃，不敢逃。
　　“你要战，那便战。”
　　如同道森怒火中烧时的想法，想起在诺克萨斯人铁蹄下丧命的同胞，想起那些被破坏的环境、无家可归的动物，甚至连原生魔法都因此浑浊不堪，遍地疮痍的卡尔玛表明了决心，落下了那只高抬的手臂——嗡！
　　在青色的魔法涟漪荡漾开来的瞬间，整艘战舰上的心跳声消失了，这看似平静，实则惨烈异常的场面让道森心情万般复杂。
　　卡尔玛的实力非常强大，只此一击就抹杀了在场所有人的生命气息，这也意味着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之间，再也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真正的战争…打响了。
　　噗通、噗通…！
　　当接二连三的沉闷倒地声响起时，卡尔玛眼中的怒火也因此消退，楞然片刻后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时，恢复到碧绿如洗的瞳孔被悲伤与慌乱所填充：“天啊…我做了什么！”
　　“不，不，不…”
　　“对不起，我，我不是…”
　　“我——嗡！”
　　从未想过要杀人，从未如此对生命宣泄暴力，也从未想过会自己会杀死如此多人的卡尔玛，身上亮起璀璨的青色光晕。下一刻空间涟漪荡漾开来，带着她消失不见，留下一船没有心跳的死尸。
　　这突然间的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人能反应过来，待到其他战舰上的士兵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后，呜咽不休的号角声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的号角声吹得凄厉而绵长，久久不息。
　　“我刚才是不是应该阻拦一下？”
　　侧过头的道森看向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索拉卡摇摇头：“道森·冕卫，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什么选择？”
　　被叫了全名的道森眉头皱起，他有预感自己有大麻烦了，果不其然索拉卡幽幽出声：“以杀止杀。”
　　“如果我刚才阻止了卡尔玛呢？”
　　“和谐依旧，艾欧尼亚的万千生灵会因此幸免于难。”
　　“不可能。”
　　直接否定这一说法的道森表情毅然，索拉卡歪歪头：“这是事实。”


第642章 援助之手

　　“事实啊…”
　　有心想问这事实是什么的道森，还没问索拉卡就缓步走到斯维因身前，然后出人意料的跪倒在地，露出温柔笑容，将他的脑袋轻轻放在膝盖之上。
　　“不…”
　　意识到索拉卡要做什么的道森刚一开口就顿住，毕竟他没资格，也没能力阻止一位星灵要做的事，只能满腔无奈地发问：“为什么？”
　　“因为他在求救。”
　　“他已经死了。”
　　“不，还活着…”
　　就仿佛要印证索拉卡的话一样，本该死去的斯维因身体微微一颤，一股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气息出现在道森感知中，同时他身上的盔甲崩裂散落在地，在阳光下散发出缕缕银光。
　　“炎阳盔甲…原来如此。”
　　瞬间就明白是盔甲内的禁魔石材料，才让斯维因留了一口气的道森眉头皱起：“您想过没有，如果救了他…又会有多少艾欧尼亚人因此而亡？”
　　“数不胜数吧。”
　　不假思索的索拉卡脸上笑容更盛，一环环翡翠光芒从她遍布符文的紫色手臂上出现，蜿蜒着爬上斯维因的身体，带来浓郁异常的生命气息，眨眼功夫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就复苏了。
　　“嗯…”
　　很快绿芒消散，发出痛苦闷哼的索拉卡身体轻颤起来，耀目星火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身体上，带来惊人炙热烧灼着索拉卡的身躯。
　　这是“以血换血”啊，除莫甘娜外，道森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星灵会对人类如此付出，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复杂莫名的敬意。
　　待到这些星火消散时，从其他舰队赶来的士兵踏上船梯，起身的索拉卡慢慢将斯维因放下，没有引起他人注意，迎向表情复杂万分的道森：“人类容得下最深沉的残忍，同样也拥有无尽的善意…而且经常会偏离命运的指引，这在我看来很有趣。”
　　“有趣…”
　　觉得有被冒犯到的道森，心中涌现一股寒意，这就像人类对待玩物时一样，或者说是可以生杀予夺的宠物？
　　“抱歉，或许我应该换一种说法…我想说的是好奇心，就像才诞生于世的婴儿那样，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有着探索欲望。”
　　感受到道森情绪波动的索拉卡赶忙道歉，他的表情这才舒缓许多，不过还留有一丝迟疑：“那您为什么不救其他人…人类在死亡来临时都会拼命求救的。”
　　“星界有令，不得干涉凡人间的事物…卡尔玛是个很强大的人类智者。”
　　“原来如此，那…不被发现就可以干涉了。”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会对任何一个遇见的生命…伸出援助之手。”
　　“哪怕这个人十恶不赦？”
　　“嗯。”
　　点点头的索拉卡眼中光芒闪烁几下，眺望了天空：“我最初的使命是引导万千生灵按照命运指引…”
　　“呵，我知道…”
　　不等索拉卡详细解释什么是命运，道森便自嘲着举一反三道：“比如农民一辈子都是农民，国王一生都是国王…所有人都循规蹈矩的活着，做自己的本分，这个世间自然不会有任何争斗。”
　　“是，对此我疑惑了许久…为什么人类总是会误解这些指引，总是会在好奇的欲望驱使下走向错误的一面，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不懂就问的索拉卡，金色眸子内透出十足的真诚，道森脸色顿时古怪起来：“不知道，我想这个问题…也没人能回答您。”
　　这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代沟，因价值观念、行为方式、兴趣爱好等等各方面引起的差异，年龄不知几何的星灵不会操心人类的爱恨情仇，人类也不会看到星灵眼中的斗转星移。
　　“好吧，看来答案还需要我自己去寻找。”
　　索拉卡对此也不灰心丧气，微微一笑扬起左手，恍惚一下的道森反应过来时，就回到先前的高坡上。
　　一同到来的索拉卡，带着惬意躺在了鲜花盛开、绿意盎然的草地上，还不忘抬手招呼一旁的道森：“请坐，你还没原谅我呢。”
　　“咳咳…”
　　也不知这是调侃，还是真心实意的道森难免尴尬，还是依言在一旁坐下，想想还是问了出来：“既然您不能解决这件事，那请告诉我…麦伊莎女士为什么要选择我？”
　　“她…很聪明，无人能及。”
　　眼中浮现追忆的索拉卡说的简单，道森马上就反应过来：“所以…您也不知道原因。”
　　“是，我只是觉得你很合适做这件事…”
　　举起一只手的索拉卡，指尖上绽放出点点星芒划过天空，随着她的手指勾动，一幅幅雄伟壮丽、金碧辉煌，古色生香的建筑浮现天穹，让道森似有所悟。
　　“德玛西亚因你的决断而重获新生，皮尔特沃夫与皮城因你的行为而合为一体，比尔吉沃特又因你的到来而翻天覆地，以绪塔尔…我不知道，但一定也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这些地方都因你的到来而发生剧变，不管你是否有意无意，是否参与其中。”
　　指出这些建筑所代表的国度后，索拉卡又悲伤起来，有几分感同身受的道森，弱弱地问了一句：“您…为什么不问？”
　　以绪塔尔的确是发生了剧变，不仅被虚空大军包围攻陷，还失去了艾理斯这位初代育恩，只是在时间魔法、那个未知存在的双重影响下变得未曾发生过，就连索拉卡这位星灵都无法探知。
　　理所当然的，麦伊莎陨落的过程也不为人知。
　　“你会说吗？”
　　“不会，也不能。”
　　“麦伊莎曾是我的亲人、朋友，老师…我不会放弃的。”
　　如此宣言的索拉卡语气依旧安然，“那您小心。”事关未知存在、银熠小世界，艾卡西亚人等等一连串的道森，只能说这么多。
　　“谢谢你的提醒，年轻人。”
　　索拉卡露出温暖的笑容，对此见怪不怪的道森，摸摸又一次泛起波澜的心脏：“该说谢谢的是我，您能不强迫我就已经是万幸了…该走了啊。”
　　“等等…你还没原谅我呢。”
　　“呃…我原谅您。”
　　“不行，你的心不是这样说的。”
　　索拉卡抬手拦住想要离去的道森，她说的很对。对于曾经想杀自己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如此豁达，无非是在技不如人的情况下忍耐了下来。
　　“那就请您…”
　　经过斯维因的事情后，多少有些理解索拉卡如此行为的道森，微微一躬身：“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有致命危机时救我一次…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第643章 鬼斧神工

　　“找不到啊…”
　　辞别索拉卡的道森从冥想中醒来，碍于暮光星灵的指引，与不知是否在暗中观察自己的索拉卡。他谨慎地放弃回银熠小世界的想法，转而挑选了一处原生魔法充裕的丛林冥想起来，想要试图找出解决隐患的办法。
　　最后的结果一无所获，他根本就找不到悸动的根源，更别说是驱除那些会自己冒出来的星火了。
　　“算了，就当是护身符了…”
　　对当工具人还算轻车熟路的道森，只能如此安慰自己，起码那不知如何出现的星火，还会帮他驱除黑魔法。
　　“大概4个小时的时差…”
　　大致计算了一下时差的道森，扫向已是黄昏的丛林，起身走出布下的魔法屏障，迎面吹来一股令人心情舒爽的凉意，还夹杂着一丝日光的暖意。
　　“这是…“太阳果”？”
　　抬起头的道森望向温暖的来源处，那是一颗有着金银两色叶子对半盛开的参天大树。其庞大的树躯上缠绕着一簇簇色彩缤纷的藤蔓，树枝上挂着一颗颗娇艳似火的饱满果实，被风一吹便会涌出一阵特殊香味。
　　闻起来就像是刚晒过太阳的被子那样蓬松，还夹杂着令人心醉的芬芳香甜。
　　“咕咚…书上得来终觉浅啊！”
　　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的道森，回想其书上对太阳果的描述…果实如燃烧的太阳，于黄昏之际成熟，隔日腐烂，其味妙不可言。
　　隔日腐烂的这一条，限制了太阳果的对外流通。
　　或是冰冻，或是加热，或是干脆找法师来提供魔力等等，无论商人们采取何种办法，都无法让摘下来的太阳果保存下来，以至于这种味道通常只存在于艾欧尼亚人的味蕾上。
　　“吃一颗，应该不要紧吧…婕拉、婕拉？”
　　通过灵魂契约呼唤婕拉的道森，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终究还是忍不住对美味的向往，驱使着他迈出走向缀满枝头的太阳果…嘎吱！
　　伸手拽下一颗太阳果的道森，入手的瞬间林间冷冽就此不见，甚至于他体内正流转不休的寒意都因此舒缓许多，让他展露笑意，果断一口咬了上去。
　　“唔唔、唔唔…”
　　三下五除二就将果子吃下的道森，慢慢闭上眼睛，入口即化的果实带来一股温热感流向四肢百骸，让他有种在沐浴日光浴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舌头的触感，苹果的酸甜爽口、梨的清甜润肺，菠萝的清脆多汁等等，让人回味无穷，也怪不得书上会写有妙不可言的说法。
　　这种味道的确无法准确描述，再来一个…汪、汪汪！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道森顿住，这才发觉太阳已然落幕，不知何时出现的银月透过树叶洒下斑斑点点，与不远处灌木丛内一双双蔚蓝竖瞳交相辉映。
　　“啧，领地意识还挺强…”
　　知道自己冒犯了这些生物的道森指尖微动，下个瞬间就在光与气的作用下掩去身形与气息，这“大变活人”的一幕惹得对面一阵骚动，露出几条纯净如冰的尾巴。
　　“这是“冰原狐”？”
　　正准备离去的道森停下脚步，下意识摸摸腰间香囊，曾在孤儿院时期的娑娜很喜欢这些小家伙。可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冰原狐生活的地方应该在纳沃利最北段，那片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地方。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顺路的话看看也行。
　　很快做出决定的道森走向冰原狐，等他靠近时这些藏起来的小家伙们还没平息骚乱，通体雪白的身体与这片色彩鲜艳的丛林有些格格不入。
　　冰原狐通体雪白，是为了和冰天雪地融为一体，更好的生存下去，而不是给外人看的。
　　这种道理它们的本能肯定很清楚，是什么让这些一向独来独往的冰原狐聚集在一起，它们又是怎么穿越大半个纳沃利行省，来到这里呢？
　　“在一个方向…”
　　看向东方的道森将步伐加快几分，他心中的悸动指向整个艾欧尼亚的圣地普雷西典，这样正好能找到塔莉娅小姑娘。
　　且不说是否让塔莉娅与他一起同行，起码也要让她免于战争的困扰。
　　尤其是在刚发生了那种事情后。
　　算是死而复生的斯维因，得益于索拉卡的救治，避免了直接殒命，或者在床上躺上几个月的后遗症。
　　一向睚眦必报的诺克萨斯人，在大统领差点儿被杀的情况下，必然会以最快速度强攻普雷西典，抹杀他们可能出现的反抗意志。
　　或者说反抗意志已经有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必然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传递到外界，其中差别无非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思考间脚下的地面从沃土转为岩石，略一停顿的道森扫过周围，将目光停留在山体上的诸多洞口前。只见这些洞口附近布满迷宫似的荆棘道路，道路两旁花圃般百花盛放，美不胜收。
　　美丽与危险总是形影不离。
　　越是惊艳的环境危险就越大，此时如果换做是个正统的艾欧尼亚人，肯定转身离开，不去打扰栖息在密林深处的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生物。
　　同理，如果没人打扰这些生物也不会随随便便攻击人类。
　　这是艾欧尼亚无数年来所积累的和谐之道，道森也不想随便破坏这种关系。于是他放弃对前方道路的探索，看了一眼上方倾斜入空的山体，轻轻一跃沿着峭壁离去。
　　哗啦啦、哗啦…！
　　还未登至山顶，不远处就传来水流涌动的浩大声音，轻踩几个凸起石块的道森带出一串残影，几个起落后就看到一条环山叠水的巨大瀑布从天际倾倒而下，波光粼粼、将星辉洒得漫山遍野。
　　“怪不得一路上没水源，原来都汇聚到这里了…真是鬼斧神工。”
　　沉浸其中片刻的道森恍然出声，马上又发觉不对，这座山的瀑布是从最高处流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么多水都是涌出来的，这是一处不太科学的喷泉瀑布。
　　“哼哼…洗个澡好了。”
　　闻闻身上味道的道森伸伸懒腰，杀了那么多弗雷尔卓德人，就算他几乎避开所有的鲜血飞溅，可身上仍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


第644章 心有灵犀

　　“呼…”
　　进入湖面的瞬间道森长舒一口气，许是太阳才刚刚下山的缘故，湖水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有丝丝暖意涌向四肢百骸，令人不由得便沉浸其中。
　　疲惫如潮水般退却的道森，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弛下来。他甚至都不需要去专门冥想，从天际洒来的月光，就将游离在周围的原生魔法聚拢过来，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般被身体吸收。
　　“原来如此…”
　　元素流动的轨迹让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对艾欧尼亚为何要保持“和谐”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原因在于环境。
　　重重密林在魔法的滋润下生机勃勃，反过来森林又会受魔法的影响从而聚拢更多魔力，如此循环往复，就会诞生原始的自然之灵来打理环境，形成一种稳定的生态循环。
　　可如果有人类就不一样了，无论是狩猎还是居住、生活，都会影响到这个环境，让原生魔法的浓度大幅度下降。
　　斐洛尔海港附近的魔法浓度，与这片密林深处的浓度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怪不得瓦斯塔亚人会远离人类的居住地避之不及。
　　“对了，要做下保养…”
　　想起娜美的道森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皎月星灵，取出海蓝石放入湖水，圈圈涟漪从湖面浮现，向着他手中的蔚蓝宝石聚拢。
　　凡是水源清澈、魔力充裕的地方都可以用来保养这颗魔法石，不止一次这样做的道森对此见怪不怪，安静的等着海蓝石恢复到最佳状态。
　　“这是…起雾了。”
　　意识到自己扰乱了此处环境的道森，有些做贼心虚的扫过周围，好在除络绎不绝的瀑布与虫鸣外，并没有引来什么危险生物，管理此地的自然之灵也没有对他进行驱赶。
　　虽然这种驱赶顶多是刮大风、让树木枝叶抽打等等，算是无关痛痒的行为。
　　很快海蓝石就焕然一新，道森也及时的将它收回，弥漫在湖面上的雾气也因此慢慢散开，湖对面隐约间露出一个身形妙曼、漆黑长发直入湖面的女性。
　　四目相对的瞬间，坦诚相待的两人一动不动，凝望着彼此大有直至天荒地老的打算…呼！
　　不解风情的夜风骤然加剧，吹醒沉浸其中的道森。等他反应过来后，那位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妩媚女性一同消失不见。
　　“不…”
　　怔然片刻的道森满脸迷恋的游了过去，疯也似的找着那个如梦似幻的绝美女子，一边找还一边喊：“别离开我，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在哪儿……”
　　…
　　…
　　“真诱人…”
　　甜美纯净的声音幽幽响起，道森先前所见的绝美女子出现，她依旧貌美如花，只是多了一对尖尖耳朵，九根雪白尾巴迎风舒展开来，将湖中正禁闭双眼，手脚到处扑腾寻找着自己的男人卷起，轻轻揽入身前。
　　“你是我的了，“伊米娜”…”
　　红唇轻启的女子俯下盈盈一握的腰肢，独属于灵魂的靛青色涟漪扩散开来，下一刻怀中男人猛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内满是猫捉老鼠的戏谑。
　　“伊米娜，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你…”
　　“晚了。”
　　当对灵魂有奇效的冥石出现时，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九尾妖狐-阿狸”，为企图吞噬道森灵魂的行为付出了巨大代价。
　　在冥石纯粹而霸道的灵魂力量下，措不及防的阿狸连用尾巴绞死道森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扯出本体灵魂，再被灵魂触手一卷灵体束缚其中，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如果阿狸不是想用灵魂魔法吞噬道森灵魂，也不会遭到冥石的反制，凭借瓦斯塔亚天生的强大体魄，就算打不过也能逃走。
　　可惜没有如果。
　　从幻觉出现的那一刻，道森就将计就计配合着阿狸将戏份演了下去，这才将她一举制服。
　　呜呜、呜呜…！
　　发出低沉意念的阿狸很生气的瞪了过来，从她尾巴包围中脱离，还不忘用一件披风盖住身体的道森微微一笑：“看你轻车熟路的模样，吃了不少人的灵魂吧。”
　　“…”
　　神色一暗的阿狸沉默下去，溢于言表的悲伤我见犹怜，让人下意识就想去保护她，不过道森定力还是不错的，他察觉了阿狸想要暗中做的事情。
　　“我劝你还是放弃这种想法…”
　　抬手召出苍白的道森，将利刃的剑尖指向阿狸身体的腰间，只要一剑他就能斩下这九条纯白如雪的尾巴，让其中所储存的大量魔力失去用武之地。
　　“请…您放过我。”
　　后路断绝的阿狸轻声求饶，哪怕是灵体状态下，她那双失去金色的竖瞳，还是透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让道森心中顿时一软。
　　“一条成年冰原狐的尾巴千金难求，药用方面也有诸多用途，作为魔法材料亦是有价无市…有狐狸尾巴的瓦斯塔亚可是十分稀少，或许能卖个好价钱，你说呢？”
　　心软归心软，话里依旧强势的道森脸上笑意更盛。虽然阿狸美到令人窒息，可他又不是那种见到美色走不动路的人，也没兴趣发展一段跨越种族的爱情。
　　“你动手吧。”
　　全无反抗之力的阿狸缓缓闭上眼睛，有些心灰意冷，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或者说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自己的哀求，更不用说是试图割下她的尾巴，拿去换钱的了。
　　受制于人，又失去最美貌这一利器的阿狸灵体轻颤起来，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残忍下场，或许这就是罪有应得吧。
　　毕竟自己杀过的人类太多了，被人类杀死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有些不甘心。
　　“…”
　　看着阿狸颤抖的模样，道森心中竟是升起一股罪恶感，但马上又被他压下去。割下尾巴拿去卖钱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做，也没替天行道的意思，可也不能当好好先生就这么将她放了。
　　“这是…”
　　就在道森为此纠结时，微风卷起阿狸身体的衣襟，让她右手上缠着的红绳出现一截，露出上面微光脉动的金色光芒。


第645章 宛若深渊

　　“不…别动！”
　　仅仅是一个弯腰的动作，被困住的阿狸便疯狂的挣扎起来。在受到灵体的牵引后，她身体的九根尾巴瞬间绽放出炫目白光，形成数以百计的蓝色焰朵直扑道森身体。
　　“停停…我不动，我发誓！”
　　果断后撤的道森大声发出宣言，暴走的阿狸这才恢复一丝冷静，停下这种燃烧灵魂与法力，等同于自爆的决然攻击。
　　“别动、别动…我现在收了它，你好好的把力量收回去。”
　　道森不知道阿狸为什么发疯，可他知道但凡是智慧生灵，就都有自己的禁脔，是绝不允许外人触碰的。阿狸又不是什么生死大敌，没必要强人所难的去做，更何况这种爆发力量已然对他造成了威胁。
　　“相信我…”
　　神色认真的道森抬起指尖轻轻一勾，散开的净蚀之光牵动冥石，从上面延伸开来的灵体触手随之抽离，危机就此解除。
　　“…”
　　凝望道森一眼的阿狸灵体回归身体，笼罩在她身体周围密密麻麻的焰朵慢慢熄灭。不多时就变成白色光点回到尾巴中去，让她苍白的脸庞恢复一丝血色。
　　虽然重获自由令人高兴，但阿狸没有忘记道森刚才的举动。
　　她紧紧将右手攥住按在胸前，左手挡在前方慢慢后退，身后九条尾巴群魔乱舞似的随风飘扬，一副誓死守护宝物的坚毅模样。
　　很快阿狸就消失在又重新泛起的雾气中，留在原地的道森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幽香，心中难免有几分怅然若失，好一会儿才看向一旁树梢，微微躬身：“很抱歉，打扰了这里的安宁…我这就离开。”
　　嗡——！
　　他这边才刚迈步，一个如羽毛如鹦鹉般七彩缤纷，模样如麻雀的小鸟，就带着淡淡荧光飞下树梢。很快对方落在道森肩头，一对小眼睛咕噜噜的转动几下，后方湖面泛起微波荡漾。
　　下意识看过去的道森，就看到湖面上倒映出的画面……在那里阿狸紧挨着一名黑发黑眸的男子坐在湖边，光看背影的话他们两人很像。
　　男人在画画，画了一簇簇盛开的雪百合，阿狸红唇轻启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开始宽衣解带，男人丢掉画板，开始在她背后涂抹颜料，很快一朵娇艳的鲜花浮现其上。
　　画面一转，两人开始在碧波涟漪间嬉闹…看得道森老脸一红，心中还有一丝嫉妒这画家的好命。
　　画面再转，阿狸出现在一处浅石岩洞前，一位浑身鲜血的樵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带着怜悯与渴望俯下身躯，就像刚才那样，开始吸取樵夫的灵魂。
　　洞口外画家默默执笔画着，直到阿狸看到他的那一刻后哀莫大于心死。
　　寻常来说画家应该指责阿狸的行为，可他却将阿狸拥入怀中，用道森听不到的声音平息了她的不安。
　　如果是通用语道森还能根据口型对一下，可是艾欧尼亚语就有些困难了，不过他也能猜到画家所说的内容。
　　无非是不在乎，甚至是迷恋阿狸在夺人灵魂时那种悲悯与满足交加的迷人神情。
　　画面再转，阿狸出现在一处鲜花满载的洞窟中。
　　她的脸色显得苍白异常，时而娇吟时而低吼，待到发狂时甚至会将自己背后的尾巴一条一条扯断，然后尾巴长出新的，如此循环往复。
　　很明显这是戒断反应，戒的自然是画家看到的吸人灵魂之事。
　　站在洞口前的画家脸上表情悲痛万分，眼中满是自责，似乎在为那一日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他毅然转身离去，回到樵夫死去的浅岩洞内，对着墙壁开始作画。
　　画的人自然是千娇百媚的阿狸，他似乎想要通过这种行为来记录阿狸曾经的一颦一笑，而不是那个在洞窟内哀嚎不止，痛苦连连的阿狸。
　　从这一刻起两人再没有见过面，画家会在洞口留下细心准备的食物，一日三餐皆是如此，哪怕阿狸从未出来吃过一次。
　　因此越来越悲伤难过的画家，只能独自一人画出一副又一副的壁画，直到画满整个岩洞，再无一处落笔之处。
　　于是披头散发的画家来到那处鲜花盛开的洞窟内，抱起奄奄一息的阿狸，回到两人最初出现的湖泊前，乘上小船划向湖心。
　　殉情。
　　直觉如此告诉道森，接下来的事情也的确如此。在顺风而行的小船内画家慢慢刮去胡子，修剪过长的头发，抱着阿狸一同洗去身上鲜血、尘泥，穿上干净的衣服，最后深深一吻。
　　“哎…”
　　画家对阿狸的复杂感情道森能够理解，对方能够包容阿狸的一切，甚至是病态的欣赏着她的每一个笑容。
　　可是阿狸接受不了自己，她在洞内苦苦挣扎就是为了不去吃人，或者说不在某一天将画家也吃了。
　　阿狸爱的深沉，才不惜扯断尾巴让自己变得虚弱，让那日益膨胀的夺魂欲望被痛苦掩盖，可天赋本能岂是能够压制的。
　　瓦斯塔亚人在人类世界极少的缘故，不单单是因为魔力多寡，还有他们狂野的天性在内，这对人类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危险。
　　就是在艾欧尼亚这片和谐之地上，瓦斯塔亚也经常和人类发生冲突，彼此间在猎人与猎物的情况下不断转变身份。
　　接下来的画面道森想看又不想看，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吻了阿狸的画家被推开，阿狸挣扎着落入水中，画家先是愕然，紧接着欣喜若狂的追了上去。
　　阿狸推走他一次又一次，甚至用锋利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许多伤口，却也无法阻止画家的靠近。
　　在鲜血、饥饿、以及对灵魂的极度渴望下，生存下去的本能将理智泯灭，和阿狸拥抱在一起的画家，如樵夫般被抽走灵魂，脸上的表情不见一丝悔恨，只有安心与满足。
　　按照画家的想法，既然阿狸连他这个最爱的人都能杀，那杀别人就应更不是问题了，他会化作永不褪色的记忆，在她的生命中永远被铭记。
　　画家的爱，宛若深渊。
　　感慨万分的道森闭上眼睛，将先前那丝嫉妒丢到九霄云外，这种分不清是对是错，是善是恶的爱太深沉了，他学不来。
　　叽叽喳喳…！
　　自然之灵的叫声将道森拽了回来，原来阿狸的故事还有后续。


第646章 你的名字

　　波光粼粼的湖面，抖动着将岩洞铺展开来。
　　抱着画家尸体到来的阿狸，在刻满岩洞的画像中嚎啕大哭，仿佛是要惩罚自己一样，她一条一条的将尾巴撕扯下来，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中昏倒在地。
　　徒留纷飞四溅的鲜血洒满岩洞，述说着哀怨凄凉。
　　画面再转，醒来的阿狸将画家埋葬在岩洞内，如孤魂野鬼般在壁画前游荡不休，直到本能复苏，驱使着她又吸取了一位猎人的灵魂。
　　只不过这一次，猎人并没有死去，只是虚弱不堪，苍老了许多。
　　在最后关头忍住诱惑没杀人的阿狸，疯也似的逃离了这片森林。
　　画家的死并没有让阿狸仅有不多的怜悯消失，反而是让她学会了对抗本能，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悔恨。
　　自然之灵不知道阿狸去哪儿了，道森自然也不清楚。
　　唯一所知的是，再次归来的阿狸没有想象中难过，似乎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她开始经常在两人生活过的地方徘徊，会对着画家曾经画过的那些花儿若有所思，会看着手腕上的金色石头发呆，会诱惑偶然误入这片森林的人类，吸取灵魂力量为生却不曾杀死他们。
　　阿狸的故事到此结束，碧空如洗的湖面恢复平静，肩头的自然之灵轻轻舒展着自己的双翼，带来微风鼓动，指引着道森前行。
　　“看形状像是蜥蜴蛋的琥珀化石…”
　　“合起来的话，是一颗宝珠的形状…”
　　“应该在哪儿见过…”
　　随风而行的道森呢喃着，对于自然之灵来说人类本就是破坏者，居住在此地的阿狸是守护者，这只小鸟会表露善意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挂在脖间的青鸟护符。
　　“有了…”
　　翻动记忆的道森眼中浮现一丝明悟，是拉克丝家的藏书之一，来自杜朗这位雕刻家的传记。
　　“叽叽喳喳…”
　　心有灵犀的自然之灵马上振翅催动花草树木，一条幽暗曲折的荆棘小路在星光点点中延伸开来。
　　“通往岩洞啊…”
　　没想到会是这里的道森心情难免复杂，毕竟画家就埋葬于此，阿狸即便是忘记了他的存在，还是会对这里有所留恋。
　　不止一次看过岩洞的道森，轻车熟路的来到近前，肩头的自然之灵煽动翅膀，在清凉的夜风中散去身形。
　　“麻烦，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啊…”
　　话虽如此道森还是沿着小溪走了过去，他对阿狸来说只是个生命中的路过的“食物”，可他却不忍心她一直被逝去的画家所困。
　　滴答、滴答…！
　　在水滴连绵的响动中，道森看到一簇聚拢成花的洁白尾巴，阿狸就坐在一块岩石上，望着前方茕茕孑立的小土包怔怔出神，根本就没发现他的到来。
　　“咳咳…”
　　等了一会儿的道森，终于忍不住咳嗽出声，暮然回首的阿狸满脸泪痕，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怒目而视，显得非常生气。
　　“你手上那两块金色石头，是拉阔尔族的圣物…太阳石。”
　　“太阳石？！”
　　“制造者是雕刻家伊美罗，他还是一位古恕瑞玛帝国的占星法师，驻地就是如今的“伽林”，那时候“隔都之海”还没有变成沙漠…”
　　在道森娓娓道来中，被打扰的阿狸怒气快速消退，转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凝望着他，配合着脸上的残留泪痕，恍若被人抛弃的苦命女子，万分的惹人怜爱。
　　“呼！”
　　在画家的墓前拥抱他最爱的人，等于当一个死人面ntr对方，这种事情道森可做不来，他只能强行压下这心猿意马的想法，转而继续道：“太阳石是可以嵌入更大型雕像的小部件，通常用来祭祀神明，我不知道你手腕上的两块石头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真的想找到线索的话，就离开这里前往恕瑞玛大陆的世界之巅吧，我要说的就这些。”
　　看着阿狸越来越明亮的金色双瞳，以及她那随之而来的迷人笑靥，道森有些狼狈转身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如果现在不走的话，恐怕就走不了了。
　　阿狸一颦一笑的威力，比之岩洞周围的壁画来说更甚百倍，道森是个正常男人，做不到如柳下惠那般坐怀不乱，是以他只能选择离开。
　　“等等，你的名字…”
　　匆忙追来的阿狸身上亮起蓝色蕴光，身后九尾如孔雀开屏迎风招展，速度快得惊人却还是没能挽留离开的少年，他就像从未出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梦？”
　　站在洞口前的阿狸抬起右手，盯着手腕上的一对太阳石看了好久，才缓缓将手臂放到心脏前，听着上面“砰砰”不断的剧烈响动，默然留下两行泪水。
　　这不是梦，也不是吸取灵魂时从他人那里得来的记忆，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是属于她的记忆！
　　从记事起阿狸就被遗弃在艾欧尼亚北方密林内，那里常年积雪寒冷无比，她唯一的依靠是这对可以拼接贴合的漂亮石头。
　　这两枚石头单个形状看起来就好像一团烈焰，合起来又能组成一枚完美无瑕的宝珠，会散发出源源不绝的温暖。也正因如此阿狸才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没有被冻死在无边的雪原上。
　　直到阿狸被一群正在狩猎的冰原狐发现并接纳，这才让她活到了如今——咻！
　　吹响口哨的阿狸抬起头，扫过周围她看了不知多少次的壁画，虽然上面画的是她，每每看到都有种熟悉的陌生感，可她不记得自己这么快乐幸福的笑过。
　　虽然很不舍得离开这里，可自己必须要离开了。
　　根据那个少年的话语，也许可以找到自己丢失的这些记忆，找到亲人。
　　“啊…”
　　一想到可能见到亲人的阿狸，心脏也为之颤动不已。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面，如今突然有了线索，却有些不太敢想了。
　　或许这是一种试炼，有一些瓦斯塔亚种族的确会将后代丢弃，任其自生自灭。
　　或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抛弃自己。
　　或许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自己的出生只是一个意外。
　　或许他们…早就死了。
　　越想越害怕的阿狸强迫自己停下，回过神来才发觉洞口内多了许多蔚蓝的眸子。
　　冰原狐族群虽然收留了自己，可它们终究不是瓦斯塔亚，连稍微困难一点的交谈都做不到。阿狸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她想要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这个意义或许能在亲人，还有可能存在的同类身上找到。
　　“抱歉，大家…”
　　决心要走的阿狸俯下身体，在冰原狐们尊敬的目光下，四肢并用的来到族群最前方，宣高起自己即将离去的事实。


第647章 太平与乱世

　　呜呜、呜呜——！！！
　　“好大的动静…”
　　在自然之灵相送下，很快来到森林边缘的道森，回首看向被参天大树覆盖的远处山峰。
　　看来阿狸已经做出决定要踏上旅程了，不然那些跟随她的冰原狐们，也不会发出如此凄厉悲伤的叫声。
　　“希望你能一路顺风…再见。”
　　对着枝头小鸟挥挥手的道森踏上旅途，他想过用门扉魔典直接帮阿狸抵达恕瑞玛，免去她跋山涉水、漂洋过海的漫长旅途，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过多的干涉下去，他怕自己会像画家般无可救药的爱上阿狸。
　　那样的话，又让拉克丝该何去何从…关键他现在也没时间考虑儿女情长，真正的战争就要到来了。
　　谁也不知道来自暮光星灵的指引，会将他引向何种凶险的局面，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发生，道森想到了一个办法…让艾欧尼亚人更快的适应战争。
　　普雷西典作为整个艾欧尼亚的圣地，其内有着众多学府与名门望族，不说形成军队，起码强者是有很多的。
　　在卡尔玛这个精神领袖做出表率后，他们势必会加入其中，无非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而现在争的就是时间，只要这些掌握着权利、武力大人物们先动起来组成反抗军，利用地利、人和就能压制异乡作战的诺克萨斯人。
　　就算正面打不过，也可以用游击战的方式不断积累经验，切断他们的军粮补给线，再沿途在关隘要地处设下陷阱，利用越往内陆天气越寒冷的天时，重重打击敌人。
　　只要能让战争进入到拉锯战中，对外多线发动战争，跨海而来的诺克萨斯人就会压力倍增，最后胜利的必然是艾欧尼亚。
　　胜利的蓝图道森为艾欧尼亚画好了，接下来就是看他们能不能接受这种后果了。
　　如果这是在德玛西亚，道森有信心做到。
　　可这里是异国他乡，是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土地，那些还未受到铁蹄践踏的人，恐怕会对此抱以侥幸态度。
　　“你们是要做太平犬呢…”
　　呢喃出声的道森脚下不停，周围绚烂迷人的环境如倒带般急速流逝，留下他在风中飘散的话语…还是要做乱世人呢？
　　…
　　…
　　“在筹备“绽灵节”吗…好，好孩子，飞吧。”
　　将手中酷似苍鹰的飞鸟放走后，道森指尖的一缕黑暗也随之缓缓消散。
　　这只飞鸟是诺克萨斯人加密过后的信鸽，通讯方式原始且落后，算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这片大地，或者说艾欧尼亚之魂被激怒了。
　　最开始道森见到这种飞鸟后还有些疑惑，后来通过黑暗魔法读取它们的记忆后，才发现诺克萨斯人的法师部队，遭到了极为恶劣的区别对待。
　　比如在冥想时效率大打折扣，游离的魔法元素就像是有意识一样逃离开来，搞得法师部队不得不来回换地方来补充消耗。
　　还有在开路时会遭受攻击，碍于这片大地过于茂盛的原因，很多路都是人类走出来的小路，大一点的也不过能仅容一辆马车通行，完全无法满足大部队前行所需。
　　一开始诺克萨斯人直接砍树伐木前行，结果遭到各种各样奇怪生物的攻击，可谓是苦不堪言。
　　后来他们换成让法师控制花草树木变向，让开道路，这又打破了环境，让守护各地的自然之灵奋起反击。
　　和全副武装的战士们不同，细皮嫩肉的法师们别说是轻甲了，就连穿皮甲都觉得非常累，所以他们经常被藤蔓、树枝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或许是坏事做多了吧，诺克萨斯的法师部队被拉“黑名单”了，他们通过水晶球、魔法阵传递出去的军令，经常会出现延误、错误、甚至是干脆传达不到的情况。
　　不得以，诺克萨斯人只能使用这种最原始的传讯方法了。
　　这也就给了道森可乘之机，让他在赶路时还得到了许多军事情报，不过也仅此而已。
　　那些重要的机密情报，都附加了高明的魔法陷阱，如果没有正确的解决方法，会在遭受到外力入侵的瞬间湮灭爆炸。
　　根据已有的情报，道森了解到的是诺克萨斯人已经全军出击了，携带者滔天愤怒，浩浩荡荡向着普雷西典而来。
　　反观艾欧尼亚一方，在卡尔玛出手后一片哗然，就连她的追随者们，这些在各个村庄、部落德高望重的僧侣们，全部退回长存之殿，回绝了任何外人的拜访。
　　最关键的是，这群不知变通的僧侣们，离去前还以“和谐”之名叮嘱人们各司其职，谨守本分，浇灭了因卡尔玛而升起的反抗火种。
　　所以如今的艾欧尼亚人，除了那些经历过兵荒马乱的，大部分都在筹备一年一度的绽灵节。
　　绽灵节就像春节一样，是个辞旧迎新的盛大节日，但没有具体的日期。它是根据一种名为“灵树”的植物发芽与否来举办，通常会在几个月后的早春时期。
　　灵树在开放时会萌发新芽，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空气中会弥漫一种沁人心脾的香甜气息。灵树拥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招来死者灵魂与活人交流，让他们知道自己依然被铭记，还有人在祭奠。
　　更有甚者，有的死者灵魂还会在了却所有心愿后，告诉亲人朋友去转世，只不过没人知道会转世成人，还是动物，亦或是植物。
　　对艾欧尼亚人来说，通过绽灵节人们可以放下旧痛，寻得安宁，拥有在失去亲人朋友后继续前行的动力，不可谓不重要。
　　可这一次的绽灵节来得有些快，快到甚至等不到初春时节。
　　道森不清楚艾欧尼亚人是如何看待此事的，按照他的理解…这是艾欧尼亚之魂敲响的警钟。
　　祂想通过绽灵节会回归的死者灵魂，来告诉所有还活着的艾欧尼亚人，告诉他们诺克萨斯人是怎样的残暴无情，以此来激起人们的反抗之心。
　　只能这样解释了，道森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解释这次反常。
　　神秘的艾欧尼亚之魂一直在抗争这次入侵，求生欲满满，只是不知祂领导下的艾欧尼亚人，究竟何时才能领悟必须要战斗的决心。
　　“高僧们，你们最好别出来祸国殃民…”
　　杀意凛然的道森望向不远处连绵的群山，只要跨过这座山脉，普雷西典就到了。绽灵节的提前到来必然会引起剧烈的化学反应，作为精神领袖的卡尔玛，以及退回长存之殿的僧侣们，肯定会有其他行动。
　　这些僧侣不参战也就罢了，要是出来喊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口号。那道森并不介意打打闷棍、杀上几个，再嫁祸给诺克萨斯的杀手。
　　到时候看看这些僧侣们，是否还能保持这般平常心。


第648章 普雷西典

　　普雷西典外围，帷幕天阶。
　　“自古华山一条道…”
　　收回目光的道森，踏上青苔满覆的台阶，脸上的神色挂满肃穆，宛若一个虔诚的朝圣者，亦步亦趋的朝着尽头的圣地而去。
　　没人知道这九曲十八弯直入天际，甚至没入云深不知处的“帷幕天阶”是从哪个时期来的，但所有的艾欧尼亚人，都会对此抱以十足的敬畏之心。
　　因为这是进入普雷西典的唯一道路，同样也是逝者灵魂迈向精神领域，走向幸福与安宁的通路，即帷幕。
　　“帷幕”在艾欧尼亚的文化中，和道森所熟知的奈何桥极为相似，是世间万物生灵转世的必经之地。
　　就连孟婆也有与之相对应的“门神”，来负责引导灵魂们的归处。
　　这种说法道森以前只是当成传说来看，毕竟如今的艾欧尼亚并没有神明，或许祂们曾经存在过，又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淡去，只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故事留给后人。
　　但现在他不这么看了，因为身临其境。
　　在这几天的赶路中，道森不止一次遇到过两域交错的情况，但物质与精神的重叠，往往只是短短片刻。虽然偶尔会一些“精怪”从精神领域内跑出来，然后在物质世界的影响下，变成身体会散发微光波纹，模样奇特的实体生物。
　　道森曾抓过一头酷似野猪，通体毛皮银白发亮的精怪研究了一番，放血、割肉、去皮等等皆是有有实体的。可当他将银山猪放回精神领域时，这家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从那时起道森就想一窥精神领域的奥秘，可惜的是两界交错的时间太短，往往转瞬即逝，根本就来不及找出两界的交错点在哪儿。
　　如今突然间实现，道森反而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就像是在大海深处那般，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湛蓝，阶梯附近的所有事物失去色彩，灰蒙蒙的包括他自己。
　　先前还空无一物的天空，此时竟是飘满荧光点点，宛若九天之外的繁星数不胜数，洋洋洒洒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沿着帷幕天阶而行。
　　在阶梯的尽头，等待着这些荧光，或者说灵魂的归途是什么？
　　虽然很好奇，可道森还是抬起手…咕噜噜！
　　在魔法波动的影响下，他瞬间又回归到物质领域，额头上冒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拜俄洛伊所赐，对灵魂方面还算有所了解的道森，没想到脱离精神领域会如此耗费精力与心神，明明进入时一点征兆都没有。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道森，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迈步，生者的事情还是剪不断理还乱，死者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如果在这条山路上布置守卫，也许能让诺克萨斯人无功而返…恐怕不行。
　　很快就否决这一想法的道森，不动声色的扫过附近。在这条连绵入云的山路上，有许许多多和他一样的人在登山，却没有任何人说话，哪怕是结伴而行的人也是如此。
　　或许是怕打扰到死者的安宁吧。
　　这样子别说是驻兵了，怕是连设置陷阱都不行。可是诺克萨斯不会在乎这些…呼呼！
　　转过弯道的瞬间，一股清凉潮湿的空气涌了过来，夹带着肉眼可见的深色雾气。
　　下意识屏住呼吸的道森，被迎面而来的雾气卷入其中，身上万千毛孔被无孔不入的气流一冲刷，日夜兼程而来的疲惫就去了大半。
　　“哼哼…”
　　鼻尖耸动的道森，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就好像是莲花莲花一样。虽然在雾气的包围下，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但道森还是通过脚下滑软的地面，感受到了不一样的触觉。
　　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会儿后，浓雾散去，露出前方的一汪小池。池内遍开紫色花朵，巨大的叶子托着花儿漂浮水上，网状的根须在水面上连接成网，随风聚散，形成一条勉强可以过人的曲折小路。
　　那些深色雾气，就是从这些莲花形状的植物上散发而来。
　　“…”
　　这意想不到的路，让先前还在考虑尔虞我诈的道森有些羞愧，自己太急躁了，竟是忽略了沿途的风景秀丽。
　　“关心则乱…”
　　略一驻足的道森踏上荷叶，溅起一捧水花，如蜻蜓点水般穿过小池，就看到一处褶皱开裂的岩层，流淌出清澈山泉汇入后方小池。
　　再行几步，片片红叶迎风而来，让高悬天空的烈阳都有了几分惊艳的迟暮。
　　哗啦啦、哗啦…！
　　将心神沉浸在环境中的道森，沿着红叶堆积的阶道缓步前行。不一会儿落雪纷飞就在红叶卷动下到来，道路两侧的风景开始变得枯黄、萧瑟，唯有散发着青青荧光的“守生木”，如指路明灯般承载着生机。
　　“生命的悸动…”
　　手掌轻抚身侧岩石的道森，想起娑娜所提过的守护者，这是一种与岩兽极为相似的生物，整体由树木与岩石构成，通常会在元素充沛的地方沉睡，守生木等同于它与感知外界的天线。
　　任何敢破坏此地平衡的人，都会遭到这些庞然大物的攻击，算是艾欧尼亚为数不多的防御力量，诺克萨斯人因此损兵折将，吃了不少亏。
　　换做先前，道森可能会计算一下这里沉睡了多少守护者，利用起来的话又能对诺克萨斯人造成何等威胁。但现在他无心考虑这些，眼中只有不远处“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普雷西典了。
　　来之前道森就想过普雷西典会如何的鬼斧神工，如今身临其境才发觉，自己的所思所想竟是不及此地半分。
　　根本就没有什么城市规划，只有极具艾欧尼亚建筑风格的飘逸与优雅，宛若百花齐放的树屋一座比一座茂盛，规模比宫殿也不遑多让。再加上这些建筑还会彼此纠缠在一起，连结成时而狭窄，时而宽阔，上下左右皆可行人，立体感十足的万千道路。
　　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确有可能一觉醒来自家屋子跑出几米，或者是换了新邻居，又或是屋内大变模样，可谓是趣味盎然。
　　“呼…”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向往之情后，道森将目光投向城市南方…风景也看过了，该办正事了。


第649章 四个阶层

　　如果对一个外来者提及艾欧尼亚的风土人情，那必然会提到此地的风景，以及艾欧尼亚人的能歌善舞。
　　艾欧尼亚没有经历过战争，但并不代表这里没有争斗。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散落着成千上万的文化，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信仰、习俗、历史以及世仇。
　　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听起来很美好，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是人与人之间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人类的天性。艾欧尼亚也无法幸免，将形形色色的人们根据种族、出身、实力划分出了四个阶层。
　　第一阶层所代表的，便是千百年来为人们提供信仰、维系着初生之土和谐的僧侣们。
　　第二阶层是如同贵族般，有着悠久历史的名门望族，这些人掌管着文字与知识，财富与资源，或为法师、或为武者，甚至连当地法律都由其来制定。
　　第三个阶层，便是指学府出身的“舞者”。
　　这个“舞”指舞蹈，也包含战斗方面。娑娜曾用“战斗起来就像是在优雅的舞蹈”来解释舞者。
　　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会长途跋涉至普雷西典，在各种各样的著名学府中研习，以求成为舞者，更近一步或者摆脱“贫农”的身份。
　　贫农，即艾欧尼亚最多的人类，位于第四个阶层。
　　他们世世代代为农，拜环境所赐绝大多数人都能丰衣足食，多余的粮食还能换取钱财，和外界的农民并没什么太大差距。
　　而那些少数无法靠种地为生的农民，则会流亡他乡，从贫农变成贱民，被所有人排斥、蔑视。这类人运气好点的能被接纳成为他乡之人，有天赋的能拼一拼进入学府，成为舞者扬眉吐气。
　　两者皆无的人，或是铤而走险去偷去抢，或者走入密林深处自我了断。无论选择是什么，等待他们的都没有好下场。
　　同理，第二阶层的统治者们…如今也面临了这一局面。
　　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管他们为了统治而选择的方法是什么，哪怕是这种外人不太能理解的“和谐”之说，这些统治者们也不会任由诺克萨斯人胡来。
　　这一路走来，道森遭遇了两次神色凝重的武士盘问，还有很多瓦斯塔亚的冰冷目光。
　　按道理来说，瓦斯塔亚们一般不会出现在人类居住地的。不过这里是普雷西典，是初生之土魔法元素最为浓郁、狂野，且生生不息的圣地，光是自然之灵的数量就好比天上繁星。
　　好在有帷幕天阶尽头的长存之殿，在卡尔玛这个精神领袖的协调下，人类和瓦斯塔亚才保持了平衡相处。
　　因此才没有发生人类捕捉瓦斯塔亚，将他们身上的羽毛、尾巴、甚至是内脏取出来售卖、使用的事情。
　　当然，也不会有瓦斯塔亚在反击时，一不小心就重伤或杀死人类的事情。
　　自然普雷西典的各大学府，也是由两者共同成立的，教师与学生们也是如此。
　　平时普雷西典是怎么样道森不清楚，可今天街道上有些反常。本该张灯结彩、忙碌异常的绽灵节准备工作，却不见一丝热闹，只有各自一边的无声对峙。
　　瓦斯塔亚人异于常人的身躯，在这一刻散发出的气息充满着焦躁与暴虐，受此影响的人类也个个都如临大敌，戒备异常。
　　在这如炸药桶一点就燃的沉重气氛中，与人类一侧的道森脚下不停，将附近的窃窃私语收入耳中，将造成这种情况的前因后果理出一个头绪。
　　源头还是在卡尔玛身上，僧侣们和她一同退回长存之殿，谢绝一切访客的行为，让普雷西典没了第一阶层。
　　第二阶层的统治者们，利用卡尔玛的反击，煽动起学生们同仇敌忾的情绪。
　　这就刺激到此地的瓦斯塔亚人了，在野性居多的本能驱使下，他们也加入其中，发表对战争的看法，其中难免有一些过激的话语。
　　比如说发动战争的是人类，而不是瓦斯塔亚人。
　　放在平时这只是一句抱怨，但在这敏感的时期就变成了导火索。人类学生一方开始指责瓦斯塔亚人贪生怕死，让他们滚回深山老林之类的话。
　　结果不言而喻，目光一扫而过的道森，在一些年轻人身上看到许多伤者，反观瓦斯塔亚倒是罕有几个受伤的。
　　好在教师们阻拦及时，双方各自罢战开始冷战，各自选举派遣代表前往长存之殿，希望卡尔玛可以出面解决矛盾。
　　瓦斯塔亚一方，是位来自肉齿兽部落的战舞舞者，以精巧高明剑术、狩猎时无人能及的技巧而受人敬仰的强者，其名“卡兰”。
　　另一位是统御无数自然之灵，协调人类、自然、瓦斯塔亚三方平衡的魔法舞者，其名“阿芙拉”，又名万灵舞者-阿芙拉。
　　通常来说舞者会被分为战舞、魔法两大类，擅长哪种就是那个称号。像是如阿芙拉这般的伟人，则是会拥有特殊称号，等同于冕卫家主，一言一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两者有同一个身份，皆来自第一座于普雷西典诞生的学府“初生之院”，分别管理此地的瓦斯塔亚和人类。
　　“到了…”
　　“抱歉，这里…”
　　“雀姑娘，我找塔莉娅。”
　　“你…”
　　“嘘。”
　　远远就看到塔莉娅在大门前清扫落叶的道森，直接找上了化名为雀的小徒弟，“呜呜…”本以为会是一次惊喜，谁知道却吓倒她眼泪奔腾的道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周围的学生们盯上。
　　“小雀儿，你怎么了…”
　　“你这家伙…”
　　“是我的亲人，你们别过来…迪恩，打扫麻烦你了，我离开一下！”
　　知道自己反应过激的塔莉娅马上喊道，拉着道森飞快的跑向一旁密林，留下一群学生们在原地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啊呀，这下看来是瞒不住了…”
　　“芝云的淞水镇已经毁于一旦了，雀会很伤心吧。”
　　“我们…不能做点什么吗？”
　　““艾瑞莉娅”拜托过我们，不能让雀回家乡…无论如何。”
　　“可是…艾瑞莉娅自己却先走了。”
　　“她可是那个赞家的女儿，越是危难就越是要勇往直前…”
　　名为迪恩的年轻人，拿起塔莉娅丢落在地的扫把，目光逐渐变得坚毅起来，很快他回头看向身后：“打扫就拜托你们了…我必须得去看看。”


第650章 隐瞒与回应

　　“呜呜…道森老师，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专门来看你，先冷静一下。”
　　“请给我一些时间…呼、呼！”
　　轻抚少女脑袋的道森微笑着，擦着眼泪的塔莉娅深呼吸几次过后，才总算是平复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残酷的战争，一片哗然的普雷西典，行色匆匆的老师们，躁动不安的学生，顾念家乡安危毅然离去的同伴，大地的异变等等，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
　　一时之间，塔莉娅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没关系的，塔莉娅…慢慢来。”
　　目光穿过塔莉娅的道森，将视线停留在身后的树林处，有人跟过来了，应该是刚才在门前的学生之一。
　　偷听可不行，看可以。
　　道森不动声色的摸摸静音戒指，塔莉娅便看了过来：“道森老师…”
　　“感觉到了吗？哦…进步很大啊。”
　　随口夸赞的道森指尖微动，一个蹑手蹑脚的少年出现在光镜中，表情顿时微妙起来：“是刚才那个…迪恩小伙子，看起来他很担心你呢。”
　　“讨厌的家伙…我马上回来，道森老师！”
　　小声嘀咕的塔莉娅狠狠一跺脚，就转身跑了过去，留道森在原地耸耸肩，老气横秋的发出叹气：“年轻真好啊…”
　　“迪恩！”
　　“啊，雀…好巧啊！”
　　“嗯，真巧啊…”
　　怒气冲冲而来的塔莉娅气势惊人，每走一步脚下地面因此而震颤，吓得迪恩少年一退再退，没走几步就被逼到树干上退无可退。
　　“砰…”
　　一巴掌拍在树上的塔莉娅，迎着少年强颜欢笑的尴尬笑容，神色肃然：“我已经决定了，这一次你休想阻止我！”
　　“抱歉，这次不会了。”
　　“那就好，走吧！”
　　“等等…”
　　喊住塔莉娅的迪恩，挺直瘦削的身体，一手叉腰一手指了过去：“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算我一个！”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再见！”
　　“别走…狡猾的家伙！”
　　伸手去抓的塔莉娅手中一空，侧身过出去的迪恩滚了几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头也不回的远去。
　　“其实我也瞒了你很多事，抱歉…世界已经磨损不堪，急需缝补。”
　　有些感动，有些愧疚的塔莉娅呢喃着离去，等再一次与道森汇合时，先前没能说出口的话，变成坚定无比的信念：“道森老师，我决定回应大地的召唤…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请您帮助我！”
　　“嗯…说说看。”
　　在塔莉娅说出这句话时，道森的心脏陡然一缩，一股颤栗感从心房经由血液带出，散向四肢百骸，让他表情变得异常凝重——原来暮光星灵的指引不是指普雷西典，而是特指塔莉娅。
　　“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决心，大地宁可分崩离析，也不愿落入诺克萨斯人手中…”
　　这种玉石俱焚的感觉塔莉娅从未对学院同伴们说过，这几天来塔莉娅为此辗转难眠，甚至还有一次听到了一声巨响。
　　明明这声巨响撼天震地，可所有人都没感觉到，直到卡尔玛亲手对敌人降下惩罚的事情传来，然后在普雷西典引起轩然大波时，塔莉娅才明白这是来自大地的怒吼。
　　于是一切都变了。
　　这片土地的安宁祥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虐情绪充斥其中，令世间万物躁动不安，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攻击性，这样下去大地的毁灭就会变成可怕的事实。
　　“嗯，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听塔莉娅讲述了大地的异变后，道森便放弃来时打算。他本来是想安排她先行离去的，不过现在不能这样做了。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他和塔莉娅的命运已经联系到了一起，这一次她才是引导这场变革的主角，而他则是被暮光星灵派来的保护者。
　　“那里！”
　　遥指天空的塔莉娅，带来一阵肃杀的狂风。就仿佛要彰显她的决心一样，这股凛风愈演愈烈直上天穹，吹开重云，露出那座高居云端的古朴大殿！
　　“长存之殿…”
　　呢喃出声的道森眼中爆发出惊人光彩，下一刻一对漆黑的眸子出现，四目相对的瞬间，无数杂乱地声音一拥而来，源源不绝如惊涛骇浪——哗啦！
　　“道森老师？！”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真的？”
　　虽然疑惑道森为何突然摔倒，塔莉娅还是停下搀扶的动作，看着他满头大汗，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呼…”
　　深呼吸的道森揉揉有些发涨的脑袋，想到卡尔玛将满船人杀死的那一幕。那时候在索拉卡的庇护下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直面她的反击，才深知卡尔玛的厉害之处。
　　仅仅一眼而已。
　　他这个试图窥探长存之殿的觊觎者，就遭到卡尔玛的精神魔法反击，说是魔法也不对。而是更高档次，相当于神力这种层次，和俄洛伊所使用的精神力量类似，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种不同在于数量，不是一个，而是由成千上万声音汇聚而成的精神攻击。
　　摸向心脏的道森闭上眼睛，卡尔玛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应该是历代卡尔玛所遗留的意志。如果这些意志更集中一点的话，那就不是摔一次的事情，而是要命了。
　　“道森…老师？”
　　在他面前连连挥动手掌的塔莉娅，终于将走神的道森拉了回来，在看到她脸上的担忧后，道森拍拍头将此事暂且搁置：“你要去那里干吗？”
　　“将卡尔玛救出来！”
　　语出惊人的塔莉娅满脸认真，道森反而疑惑了，以卡尔玛的实力真要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她，更不用说将她关起来了。
　　“走，那就去吧。”
　　直接迈步的道森也不多问，“道森老师，您…”紧随其后的塔莉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回头的道森嘴角勾起：“不用问，时间会给出答案的…更何况我就是为此而来，如今的局面就像你说的那样一触即发，无论卡尔玛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被困其中，她都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否则满盘皆输。”


第651章 天启之门

　　“这就是“天启之门”…”
　　再一次踏上帷幕天阶，并一路走到尽头的道森停下脚步，他已然置身云端，踏在没过云端的悬崖边缘，前方却无路可走。
　　只有一扇又一扇从云下延伸而来，刻满岁月痕迹的巨大拱门一字排开，如多米诺骨牌般没入远方厚厚云间。在拱门附近，充满了魔法元素组成的潮汐风暴在呼啸徘徊，其威力足以碾碎一切妄入者，让想要前行的人望洋兴叹。
　　“接下来怎么走？”
　　道森没有回头，晚一步到来的塔莉娅小脸红扑扑的，走到帷幕天际的顶端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在拱门中央。
　　那里悬挂着一扇蔚蓝长板，每一扇拱门内皆是如此，任凭外界的魔法潮汐如何涌动，这些长板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挂在那里。
　　“阿芙拉院长和卡兰院长，果然没被允许过去…可恶！”
　　紧握双拳的塔莉娅既难过又不甘，为了阻止普雷西典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两位院长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依然无法做到像卡尔玛那样，令两个种族间的矛盾平息。
　　“没被允许也能走吧…”
　　突然出声的道森轻轻一跃，“不要，道森老师…”抬手的塔莉娅慢了一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坠落云端，后知后觉的喊道：“抓住板子，抓住…”
　　砰——！
　　于千钧一发之际抬手的道森，稳稳地抓住板子末端，周围呼啸而过的元素风暴，突然间为之一静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但也仅限于这扇拱门附近。
　　虽然还是第一次见这传说中的天启之门，可道森对此并不陌生，书上说的、听来的都再说此地的神圣不可侵犯，只有一种方法可以通过，那就是得到卡尔玛的允许。
　　只有在那时，这些蓝色板子才会并拢成一条通路，让来人同行。
　　否则的话，在元素潮汐的庇护下，任何人都别想靠近长存之殿。
　　事实也的确如此，用魔法手段是绝对行不通的，那不用魔法呢？
　　“跳，塔莉娅…相信我。”
　　迎上塔莉娅目光的道森嘴角扬起，天启之门再神圣，说穿了也不过是魔法陷阱的一种，看透了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在魔法方面绝对禁止，也代表着在物理方面的绝对通行。
　　虽然这个前提是，来人必须要有足够的身体力量与勇气，在这些不知有多少扇的拱门间玩“荡秋千”，而且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是，道森老师…”
　　道森的行为也正是塔莉娅的答案，两位院长是昨天才离去的，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管他们是否见到卡尔玛，都应该早就回来了，毕竟现在普雷西典的形式非常紧张，刻不容缓。
　　可他们没有回来，那就只能说明用这种方法强行穿过天启之门了——咚！
　　狠狠一踩地面的塔莉娅飞了下来，“抓稳了，我要加速了…”轻轻一荡的道森将她揽入怀中，塔莉娅赶忙反抱住他的身体，紧闭着双眼：“嗯，我准备好了！”
　　“好…”
　　手臂一荡的道森跃上半空，根本就不需要停留，在来到第二扇拱门上时，抓板借力直接冲向第三扇，在猎猎作响的狂风中一气呵成，如履平地！
　　“睁开眼睛看看吧，塔莉娅。”
　　“道森老师，专心点！”
　　“放心，我经历过的磨练…可比这个严酷多了。”
　　自信满满的道森手中不停，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会面临这种往前一步是悬崖，后退一步是深渊的情况。
　　换做以往，就算看透天启之门的漏洞，道森也不会如此莽撞的跳下去，起码也要来回测试几次来保证安全。
　　可是现在，他只想痛痛快快的穿过去，在这种非死即生的环境下，将心中积累的愤怒、不安统统消耗掉，只留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决心。
　　不这样不行，必须如此。
　　只有这样道森才不会被星灵、黑色玫瑰双方带来的压力所摧毁。
　　“道森老师，虽然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
　　几乎被道森扛着前行的塔莉娅，眼中倒映出通过拱门时带出的轻灵曲线：“可是我觉得你现在心情不错。”
　　“哈哈哈，当然不错…你呢？”
　　速度再增的道森反问道，塔莉娅露出微笑：“嗯，轻松了许多…”
　　“我们可是在玩儿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说说看，别到时候死了还留着一肚子负担。”
　　开口调侃的道森故意一滑，吓得怀中的塔莉娅整个身体都颤栗起来：“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啊！！！”
　　留下一串满是不甘的喊叫过后，塔莉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小脸迅速染上愤怒的红色：“可恶…道森老师，你会看着自己的朋友陷入危险中吗？”
　　“不会，我会竭尽全力的去帮助这个朋友。”
　　道森不假思索的给出回答，当风掩去他的声音后，塔莉娅才满是不甘的开口：“她是个既认真又温柔的人，跳起舞来比任何人都要专注、漂亮，总是在帮助我的学习、生活。
　　哪怕她后来发现我不是艾欧尼亚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也没有对任何人说，也从未对我说过。
　　直到战争发生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的伪装是多么可笑。我下定决心想要帮她，哪怕是要面对可怕的敌人。
　　她却反过来让我离开艾欧尼亚，告诉我这是艾欧尼亚人的战斗，和外人无关！
　　既然是朋友，又怎么是外人呢…我气得夺路而去，狼狈得像个傻子。
　　她第二天却不见了，就在我为这次不辞而别愤怒到要追赶她时，其他同伴们又在她离去时的请求下出现。
　　我不会离开的，绝不！
　　这句我说过的气话她当真了，所以她临走前又请求同伴们，不要告诉我芝云也受到攻击的消息，哪怕那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乡…”
　　“真的是气话吗？”
　　突然插话的道森让塔莉娅一愣，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是真心话…我想回报她，让她肩上的负担小一些。”
　　“那就去做好了，竭尽所能…听你的口气，她应该是名门望族之后吧，叫什么？”
　　随口一问的道森满脸笑意，他这边还在感叹两位少女友谊的美好，塔莉娅就带来对方名字：“嗯，她是…”


第652章 赞家之后

　　塔莉娅的朋友，是赞家的艾瑞莉娅。
　　是个年龄只有13“夏”，连舞者都称不上，身后也没有悬浮刀锋铁幕，待人处事极为热诚的少女。
　　对于这个名字道森当然不陌生，可他从未想过刀妹会是赞家后代。
　　提起赞家，就不得不说起艾欧尼亚的四个阶层。
　　赞家是一个传承已久的武士家族，位于尚赞行省的沿海地区。有趣的是，赞家作为武士家族盛产的不是强者，反而是圣僧，且不止一次。
　　所以赞家处于第一阶层又是第二阶层，是集信仰与权利为一体的古老家族。受其先祖萌阴，历来子弟众多的赞家保持了超然物外的姿态。
　　他们不需要如普通的武士家族那般与人相争，以此来保障自身利益，是以也没有什么世仇，在尚赞可谓是备受尊崇。就是到了外部行省，其家族子弟也会被他人以礼相待。
　　从11岁时就到普雷西典学习的艾瑞莉娅，也的确不辱赞家之名。她以孜孜不倦的学习热情，对待所有人包括瓦斯塔亚人都一视同仁的真诚态度，收获了全体师生的爱戴。
　　假以时日，艾瑞莉娅必然会成为一名伟大的舞者，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可是战争爆发了，作为赞家的后代，艾瑞莉娅不得不放弃学业返回家乡，哪怕她还有半年时间就能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舞者。
　　离去的艾瑞莉娅不光拒绝了塔莉娅，也拒绝了很多同伴们的帮助，毕竟艾欧尼亚人在不涉及到自身信仰问题时，都是天性和平，希冀与人和谐相处的。
　　哪怕只是道听途说，道森还是对独自踏上归途的艾瑞莉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者说预感。
　　艾瑞莉娅所具有的性格、出身都很符合作为一个领袖，尤其是这混乱的时期，她应该会做出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壮举。
　　“抓稳了，我们到了…”
　　在交谈中很快过去的时间，也将道森两人带到天启之门尽头，那座笼罩在云雾之中，傍山而建的古朴寺院露出真实面目。
　　关于艾瑞莉娅的交谈到此告一段落，在离开最后一扇拱门的瞬间，道森利用元初公理带来的隐匿效果将两人气息抹去，得以悄然踏上这片山顶。
　　“好神奇的魔法…”
　　在道森身上挂了良久的塔莉娅，一落地就被周围的魔法波动所吸引。在普雷西典的所学，让塔莉娅发现了这上面奇妙的平衡。
　　“这些魔法元素就像是自然而动…道森老师，我说的对吗？”
　　不懂就问的塔莉娅投来渴望目光，如果自己也能如此施法的话，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误伤到他人了。
　　“对，这是元初公理，本就是为理解世界开创出来的伟大技巧…”
　　出言解释的道森率先迈步，“道森老师，我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落后一步的塔莉娅左看看，右看看，想要试图找出先来一步的两位院长，却一无所获。
　　在寒冬的影响下，山上虽不至于万物凋零，但仅有的植物也不足以令人躲藏，这只能说明两位院长已经进入寺庙内部了。
　　“没关系，不会被发现的…我们现在怎么办？”
　　同样在观察环境的道森神情自若，除非卡尔玛亲自出手。但她现在被顽固不化的僧侣们以“大义”为名关在寺院内，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出来。
　　“等两位院长出来…然后我们趁机溜进去。”
　　看了一眼前方曲折小径尽头的院门，塔莉娅声音小如蚊子，道森脑海中又浮现出卡尔玛的那对黑眸，想要偷偷进去是不可能的。
　　不过要是卡尔玛默许的话，就不是问题。有受到大地召唤而来的塔莉娅在，相必卡尔玛也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想到这里的道森点点头：“好，那我们就等等看…顺便给你详细说说刚才说的元初公理。”
　　…
　　…
　　“具有理性的无形支配，这才是元素之道的真实面目，对你来说…”
　　“不适合…我可不敢支配伟大的织母，不过织母也说过每一堂课都是馈赠，谢谢您！”
　　“慢慢来吧，艾欧尼亚的魔法修行和元素之道很相近，只要多加练习，加深和对自然的感悟，你就能得心应手…嘘。”
　　鼓励着塔莉娅的道森突然噤声，转头看向在黄昏下飘起淡淡炊烟的寺庙——咚、咚、咚！
　　悬挂在寺庙顶端红枫之上的石钟响起，在悠扬的钟声中紧闭的院门“吱呀”开启，一重两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来人就踏出院门，一个是绑着许多根脏辫垂至后背，毛发犹如黄昏，面庞如虎，上面刻满纵横伤疤，头上生有一对弯曲犄角，腰后三条尾巴黑白相间的瓦斯塔亚男性。
　　另一位是身材纤细，头戴轻纱斗笠，白衣胜雪，散发着知性与宁静气息的女性。
　　这如此具有特色的两人，自然是塔莉娅口中的两位院长——卡兰与阿芙拉。
　　似有所觉般，小径上方的阿芙拉望向两人所在方位，在塔莉娅下意识屏住呼吸，恨不得连心跳都停下时，她才又移开目光。
　　一旁的卡兰对此一无所觉，只是紧紧的握着硕大的拳头，“卡兰，该向苦大师道别了…”收回目光的阿芙拉声音异常舒缓，就连愤怒也能抹去。闻言松开拳头的卡兰与她一同转身，对着立在院门内身穿灰色长袍，面色疾苦的僧侣躬身致谢。
　　名为苦的僧侣也不说话，竖起单手微微颔首，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院门就缓缓关上。
　　“可恶…”
　　“卡兰，冷静…”
　　“阿芙拉院长，连见都不准见，你要我如何冷静？！”
　　浑厚的男声带着愤怒将落雪一脚踢得漫天飞舞，“不是不见，而是不能见…”就仿佛要证明阿芙拉的话一样，前方拱门上的木板轰然而动，与大地连接在一起。
　　“走吧，绽灵将至…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踏上覆雪石梯的阿芙拉走得异常轻灵，没有在上面留下一片脚印，“没有天启者的智慧与威望…我们真的能稳住局势吗？”紧随其后的卡兰在雪上留下深深脚印，担忧的虎眉紧锁，面色狰狞，吓得塔莉娅整个身体都僵成一块。
　　“堵不如疏…”
　　经由道森两人身旁的阿芙拉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迈步：“如今外敌坏我沃土之平衡，我们既不能束手待毙，也不能以暴制暴，我们需要找一个更加开明的方式，来引导大家行动起来…”


第653章 错误的执念

　　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的两位院长很快离去，两人走过的木板一块又一块的拼接起来，又一块块的复归原位。
　　“咳咳、咳咳…”
　　终于憋不住气的塔莉娅连连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无比，道森贴心送来一阵柔和清风，才让她快要炸开的肺好受了许多。
　　“道、道森老师…我们被发现了吗？”
　　“或许吧。”
　　“那为什么不揭穿我们…”
　　脸色一紧的塔莉娅看了一眼拱门，道森摇摇头：“不清楚，这个现在不重要…关键的是，我们错过进入庙里的机会了。”
　　“啊…！”
　　这才反应过来的塔莉娅愣在原地，他们不告而来就已经是极为失礼了，现在又错过机会，剩下的方法只能敲门，然后不出意外的被拒绝，或者…硬闯。
　　“这些树，什么时候会开花？”
　　就在塔莉娅胡思乱想时，道森迈步走向一旁抽出新芽，散发着淡淡绿芒的灵树。
　　“对了，绽灵节！”
　　顿时喜出望外的塔莉娅小跑着跟上，伸出手贴上树干，呢喃了一句道森听不到的古老“梵咒”，让灵树上的枝丫轻轻晃动几下。
　　“树灵说还有3天灵树开花…”
　　回头的塔莉娅一扫阴霾，连珠炮似的开口：“到时候圣僧们就会从庙里出来，指引、开导这些没有亲人，但又心愿未了的灵魂往生…道森老师，我知道您很忙，但是能再陪我等上三天吗？”
　　看着满脸恳求的塔莉娅，道森轻轻点头：“别说3天了，就是3个月也没问题。”
　　“谢谢您！”
　　塔莉娅忙不迭的道谢，道森随手扶住她的身体：“书上说绽灵节的庆祝方式会因地区而异，普雷西典的庆祝方式…你知道吗？”
　　“知道，艾瑞莉娅很亲切地给我介绍过…”
　　神情一暗的塔莉娅，又想起和艾瑞莉娅在一起时的日子，带着一丝悲伤，将普雷西典庆祝绽灵节的习俗娓娓道来。
　　…
　　…
　　与此同时，长存之殿后山。
　　送走两位院长的苦大师缓步而来，正在清扫积雪的僧众们恭敬的退让开来，只是眼中难免有所疑惑，也不知道来客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竟是让苦大师面色更苦了。
　　“告知厨房，今日晚膳，不必送了。”
　　“可是…”
　　“是，苦大师。”
　　在苦大师悲苦异常的目光下，僧人们只能选择沉默，毕竟前些日子的卡尔玛犯下了大错，如今正独自一人在后山上的冥想间忏悔。
　　如今的长存之殿，再也见不到每日早课时僧侣云集，诵读经书、感悟自然的和谐场面了。从各地归来的大师们，每天都在大殿内讨论不休，或者说大打出手。
　　争论的问题，自然是关于信仰。
　　大师们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均衡已失，再无转圜余地，必须寻找新的平衡。
　　另一派认为失衡只是暂时的，只要耐心等待，均衡就会再一次到来。
　　德高望重的苦大师保持了中立，努力维系着两派之间的均衡不被打破，但所有人都清楚，苦大师越来越苍老了，距离“涅槃”只是时间问题，这不得不说是个沉重的消息，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时期。
　　“苦大师，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就在僧人们为此担忧不已时，一名僧人看到暮然回首的苦大师。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其深深凹陷的眼眶内充满宁静，让人不自觉的就平静下来。
　　“苦大师呢？”
　　“刚才还在呢…”
　　“快，快…去看看苦大师的“灵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平静中醒来的僧人们再一次慌乱起来，他们却不知道苦大师并没有离开，只不过踏上另一个世界，在等僧人们离去时又一次浮现，本来笔直的身体变得异常佝偻。
　　“还不是时候。”
　　呢喃的苦大师再一次挺直身躯，在黄昏的余韵下一步一步走向远方。等到最后一抹光亮消失时，黑暗降临万物归息，安静的不见一丝生机。
　　“拒绝往生，有亏德行…。”
　　悠悠而来的声音驱散苦大师眼前的黑暗，他抬起头就看到卡尔玛静立石阶，脑后的艾欧尼亚双龙散发着勃勃生机，清冷的绿色光芒照来，这才免去了他本该死亡的事实。
　　““达尔哈”，你可知错？”
　　苦大师倔强的问了出来，本机疾苦的面容五官挤在一起，看起来竟是有几分狰狞，本来充满智慧的目光也因此显得有些呆滞。
　　“何必呢，苦大师…”
　　一股悲痛涌上卡尔玛的心头，苦大师曾是她最为敬仰的长者之一。他这一生出生就是贱民之子，被双亲遗弃，颠簸半生历经了不知多少人间疾苦，才拥有了一副悲天悯人的伟大胸怀。
　　可即便是如苦大师这般伟大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也免不了有了错误的执念。
　　“达尔哈，你破坏了这片土地的精神领域的和谐…”
　　卡尔玛心中悲苦，可苦大师却还是不肯放过她，在指责的话语下他的面容开始扭曲，脸上干枯的皮肉也因此而融化。
　　“苦大师，我只是做了应做…”
　　“闭嘴，达尔哈…你让历代卡尔玛的灵魂蒙羞，玷污了天启者的圣洁！”
　　“苦大师，不要再说了…我认错！”
　　“你的确有错，你犯下了无可挽回的大错…达尔哈，你鲁莽的行动让所有的追随者不得安宁！”
　　最后的指责所饱含的怨念异常之深，是为私怨。是以苦大师身体的变得更加扭曲，甚至散发出漆黑的烟雾，就像一条条触手钻出了身体表面，张牙舞爪想要择人而噬。
　　这种场面卡尔玛还是第一次见到，可她的脑海中前世记忆见过无数次。这是来自精神领域的恶念灵体，正在以苦大师的痛苦为食。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苦大师就会被吞噬殆尽，这些灵体也会因此获得强大的力量，然后将整个长存之殿搅得天翻地覆。
　　“对不起，苦大师…”
　　卡尔玛痛苦的闭上双眼，脑海中的历代卡尔玛也因此躁动起来，一边指责她犯下的过错令追随者痛苦不堪，一边催促她及时唤醒苦大师，然后为他诵经祈祷，送他往生。


第654章 杀身成仁

　　“不！”
　　拒绝脑海中声音的卡尔玛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带着惊人气势抓住苦大师肩膀：“您因我而“腐化”，我岂能置身事外！”
　　住手！
　　你这是对我们的亵渎！
　　达尔哈，不要以身犯险！！！
　　哗然一片的历代卡尔玛恨不得取而代之，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就连灵魂都已经往生了，留下来的不过是名为“记忆”的意志。
　　这些意志个个学识广博、见闻丰富，令人尊敬。
　　但是，他们只有过去，没有现在，更不用说是未来。
　　作为这一代的卡尔玛，达尔哈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她是可以强行驱逐苦大师的腐化缠身，但这之后呢？
　　等苦大师醒悟过来，发现自己一生所坚持的信仰被自身所抛弃，还要靠他人帮助才能醒悟，这对他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回头是岸，苦大师。”
　　起码也要让苦大师自己醒悟，如此作响的卡尔玛被苦大师腐化后恶念缠上手臂。这些漆黑如墨的卷须，贪婪地缠上她的灵魂，带来喋喋不休的精神污染。
　　“达尔哈，你毁了初生之土的均衡…罪该万死！”
　　“破坏均衡的是诺克萨斯人，是他们带来了战争…我只是做了应做的事情。”
　　“达尔哈，你的天职是维护均衡！”
　　“世界改变，均衡的天枰也在随之变动…苦大师，你们在均衡与人民的痛苦之间左右为难，辛苦了，接下来请交给我。”
　　“不——你这是知错犯错！”
　　怒吼出声的苦大师扑了上来，卡尔玛不闪也不躲，反手将他拥入怀中，任由苦大师身上由虚转实的黑暗缠上身体。这些来自精神领域的掠食者，在精神污染失败时，将攻击转为实体，竟是试图连卡尔玛的身体一同吞噬。
　　如果成功的话，别说是长存之殿翻天覆地了，就连整个艾欧尼亚都要因此暴走，变成一处黑暗横行，杀戮无休的生命绝地。
　　“错误与否应交给后人来决断，您已经做的够多了…安心的涅槃吧，苦大师，您的名誉由我来保障！”
　　脑后艾欧尼亚双龙狂闪不休的卡尔玛，身上开始出现黑色雾气。历代卡尔玛的意志也因此受到影响，开始斥责她的所作所为是如何错误百出，其中不乏恶毒到让她直接放弃生命涅槃，将天启者重任交给下一任卡尔玛的责骂。
　　就像是在与全世界为敌那样，所有人都在说自己做错了。
　　纵然如此，卡尔玛的内心还是没有任何动摇，她感同身受的与苦大师一起承受着痛苦、悔恨，分担着恶念对他的影响，等待着对方幡然醒悟的那一刻。
　　“老夫不需要罪人的保障，你这是执迷不悟，达尔哈…以死谢罪吧！”
　　又一次拒绝劝说的苦大师，整个人扭曲起来，卡尔玛甚至都能听到那些掠食者猖狂的笑声，但她仍旧没有放弃希望。
　　“苦大师，我错了。”
　　突然间卸下心防的卡尔玛，脑后的双环骤然一暗，“哈哈哈…”狰狞大笑的苦大师，或者说已经完全控制他的恶念汹涌而出，企图让卡尔玛坠入腐化深渊。
　　“但我并不后悔。”
　　在恶念缠上身体与灵魂的瞬间，卡尔玛眼中爆发出惊人光彩：“我会为我造成的伤害和痛苦向所有人道歉，哪怕没人会原谅我，我也无法治愈你们心中悲痛。
　　但对于反抗诺克萨斯人这件事，我为问心无愧…苦大师，真正的智慧不是拒绝改变，而是接受事实，哪怕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
　　“呵——！！！”
　　在卡尔玛的当头棒喝下，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的苦大师发出痛苦万分的吼声。这才反应过来的恶念反涌回来一部分，毕竟这个身体才是钥匙，一旦失去精神领域内的后续力量就无法通过。
　　“揭谛揭谛波罗…”
　　找回自我的苦大师，毅然决然的念起舍身梵咒，轰然而起的纯白火焰燃烧起来，连同他的身体与附着其上的恶念，在几个呼吸间烧灼殆尽。
　　“苦大师，您…何必呢。”
　　失去后续力量的恶念，在卡尔玛轻描淡写的反击下烟消云散，只是免不了诧异与悲伤。苦大师明明可以用涅槃的往生咒来摆脱危险，却偏偏用了这种与恶同归于尽的舍身梵咒。
　　“这是对老夫自己的惩罚，达尔哈…”
　　苦大师没有逃避自己刚才的错误行为，也没有喊“卡尔玛”之名，一脸倔强的盯着她：“老夫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终有一天你也会得到惩罚…到时候，不要忏悔。”
　　“是，不会忏悔的…请允许我为您送行。”
　　也不管苦大师是否答应，卡尔玛就自顾自的摇曳身体。下一刻风声穿过林间、大地，花草树木带来淡淡悲音。在这些声音的伴奏下，翩然起舞的卡尔玛纤手曼颤，步步生莲的舞姿圣洁灵动，漆黑的双眸时而悲悯，时而祝福。
　　苦大师正快速散去的虚幻身体，也因此放缓速度。
　　能让卡尔玛亲自以舞送行，真是莫大殊荣，是对一名追随者最大的肯定。
　　有些羞愧难当，有些不舍怅然，但更多的是欣然怒放。
　　未等一舞终了，苦大师便悄然离去。可卡尔玛并没有就此停下，满怀虔诚与悲伤，孤身一人将舞跳至最后。
　　沙沙、沙沙…！
　　姗姗来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赶来的僧侣们七嘴八舌的问着，甚至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卡尔玛，她心中微微刺痛，但还是抬起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方才有恶念诞生…”
　　“不可能，这里是受万灵敬仰，万邪不侵的长存之殿…”
　　“空念大师，静下心来…看看周围。”
　　换做以往根本就不会有人打断自己，卡尔玛当然也不会因此而生气，她理所应当的给出回应。
　　名为空念的大师下意识一看附近，这才醒悟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失礼，他刚想致歉，脑海中就浮现出同行者们脸上的惊恐、不安以及愤怒。
　　这番模样，哪儿还有平日里的一丝安宁，又怎能不招来恶念！
　　“钵…！”
　　一字梵咒出口的空念，招来一阵清风抚去众人身上杂七杂八的情绪，脸上的惭愧之色溢于言表，他自己平时还自诩经法领悟最深，真是惭愧。
　　“为了对抗恶念，守护我的清修，苦大师舍身而出…杀身成仁。”
　　在众人的注视下，卡尔玛面不改色的撒了一个谎，将苦大师的腐化，说成他为了阻止恶念而壮烈牺牲。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但所有人都因此沉默不语。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苦大师灵龛内的灵树种子发生了异变，这种变化只有心有执念才会发生。
　　“苦大师因我而逝…”
　　神色悲悯的卡尔玛，话锋陡然一转：“绽灵之时，我当开门相迎。”


第655章 全都绿了

　　符文历990年，1月1日。
　　尽管卡尔玛不惜背负谎言来替苦大师开脱，可在这3天不到的时间内，关于此事的真实还是传遍长存之殿，让这里的数百僧众哗然、疑惑，然后反思。
　　并没有人指责苦大师执念带来的恶果，因为他已经为此形神俱灭，付出了足够深刻的代价。
　　开始反思的僧侣们，意识到自己就是恶念诞生的帮凶。
　　是他们为了均衡而争吵不休，是他们给苦大师积累了太多负面情绪，才引发了这场突兀的悲剧。
　　在反思过这件事后，问题又回到最初。
　　就像苦大师曾经对卡尔玛说过的那样，认为她破坏了均衡，玷污了卡尔玛之名，牵连了他们等等各种理由那样。僧侣们用以死相逼的方法让卡尔玛退回了冥想间，还要求她一辈子独处、冥想，忏悔一生直到迎来生命大限。
　　如今事实证明，没有卡尔玛主持的长存之殿不行，会犯下大错。
　　在所有人都有错的情况下，对卡尔玛的要求自然也无法进行下去，于是她开门迎接绽灵的行为被默许了。
　　“还不够。”
　　默许自己行动，并不代表支持她对抗诺克萨斯人的想法，深知人心善变的卡尔玛缓缓起身，轻轻一扬手掌，面前就出现一扇光镜。
　　镜子内倒映出的是一袭紫色裙袍，首饰、耳环荧光闪动，盛装在身的自己。慢慢转动身体的卡尔玛，检查起外表有无凌乱不妥，换做平时脑海中的声音会给出很多提示，交她应该如何不失礼仪，优雅高贵等等。
　　但现在鸦雀无声。
　　因为历代卡尔玛的意志，对她这个冥顽不灵，谎话连篇，甚至借用谎言逼迫僧侣们成为共犯的行为，已然无话可说。更别说她接下来还要借绽灵之时归来的灵魂们，来进一步压迫僧侣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认同对诺克萨斯人的反击。
　　卡尔玛的传承延续至今，和先人们关系如此恶劣的，怕是只有自己了吧。
　　苦涩一笑的卡尔玛散去光镜，走向冥想间外，只是不免又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名叫达尔哈的12夏小女孩，一直梦想着村落外的生活，但贫农的生活无法支持这个梦想。
　　直到那年绽灵节后，她开始断断续续的看到一些千奇百怪幻象。这些幻象无论白天黑夜，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或者说陌生记忆折磨得她几欲发狂。
　　“念旧情！”
　　“绽新春！”
　　“圣师天启，魂灵归来！”
　　在卡尔玛踏出冥想间的那一刻，早已聚集在外的僧侣们齐齐出声。就是这些人在小村落里找到自己，仅仅是一个瞬间，那个名为达尔哈的小女孩，就彻底与过去道别，成为了受无数人敬仰的卡尔玛。
　　“今夕…哀愁莫断魂。”
　　按照俗礼回应僧人们后，大红法袍在身，穿着隆重的空念走上前来，打开手中捧着的锦盒，露出里面的三张面具。
　　按照惯例凡是出行的人都要戴上各种各样的面具，以求万灵保佑，就算是她卡尔玛也不例外。
　　第一张是画着逼真的毛茸茸耳朵，脸上还画着胡须印记，看起来像极了狐狸的面具。
　　这是“门神”狐仙的面具，12岁前的自己很喜欢在绽灵节时戴上，希望自己能够受到狐仙保佑，在将来成为与人为善，引人向善的人。
　　第二张哭丧着脸，高高崛起嘴巴，两撇眉毛弯起的哭丧神。
　　这个面具常用在亲人朋友方才过世时佩戴，可以让生者最快的找到灵树上的逝者。
　　苦大师才刚刚过世，哪怕他已经魂飞魄散，但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戴这一张面具。
　　郑重其事伸出双手的卡尔玛，在哭丧神面具上停顿一下，然后出人意料的拿起第三张面具。
　　“卡尔玛，您拿错了…”
　　“那是“杀夺神”的面具…”
　　“没有拿错。”
　　直接带上面具的卡尔玛，将这张头顶有两支犄角、弯弯眼睛把整张脸表情变成邪笑的面具呈献给众人，惹得他们惊讶不安。
　　杀夺神在古老传说中是位小女孩，只有在人濒死之际才会看到她。
　　对此心知肚明的卡尔玛，仅露在外的漆黑眸子越发的摄人心魄，凡是与她对视的僧侣们皆是忍不住移开目光，唯恐自己真的变成濒死之人。
　　唯一没有移开目光的，只有几日前对她发出质疑的空念。
　　空念便是主张均衡大于一切，提出让她在冥想间孤老一生的始作俑者，只要能让他改变想法，长存之殿会少一半质疑自己的声音。
　　“逢灵之时，到了。”
　　面色淡然的怀生大师及时出声，作为寻求新的均衡之法的代表，他是唯一没有与卡尔玛对视的人。不是畏惧，而是本就支持变革，但不支持她鲁莽的跑去杀人。
　　毕竟历代卡尔玛，别说是杀人了，就是连一只蚂蚁都不曾伤害过。
　　卡尔玛能理解怀生大师的想法，但不赞同。
　　杀生是恶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果是为了守护这千千万万的生灵，那她心甘情愿背负这份罪大恶极。
　　这也是卡尔玛在杀人归来后，日思夜想所得出来的答案。
　　就算时光倒流再来一次，没有愤怒、悲伤的影响，她也会再来一次。
　　该如何让怀生大师改变心意呢？
　　暂时还没有答案的卡尔玛，主动移开目光，空念也默默的退向一旁，她迎着黄昏末端的最后一缕光线迈步前行。只是难免苦了其他的僧侣们，杀夺神面具的寓意有些触目惊心，以至于他们走得步伐沉重万分。
　　在这无声的沉寂的气氛中，走下后山的卡尔玛目光更盛，她终于走出后山“牢笼”，回到自己本该回来的地方。
　　下一刻，最后一道夕阳消失在天际——嗡！
　　骤然荡起的元素涟漪圈圈散开，引得院外灵光大盛，就连出现的黑夜都无法幸免，在外界四面八方的荧光照耀下恍若白昼。
　　于逢灵之时从精神领域显形的精魄们，终于借着灵树开花出现在物质领域。
　　当然，长存之殿内并不会出现灵树，毕竟死者会影响此地均衡，导致精神领域降临，从而影响到僧侣们的清修。
　　但有灵龛，可以供他们依据其中灵树之种，找寻那些涅槃往生之后的大师转世或者继任了其信仰的生者，就像当初僧侣们从纳沃利跑到尚赞北方高地尽头，找到自己一样。
　　咣当——！
　　从守灵殿传出的巨响打断了卡尔玛的重新迈步，从殿内跑出来的小僧侣满脸惊骇：“绿了，绿了，全都绿了…”


第656章 过去与未来

　　与此同时，长存之殿外。
　　“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在最后一缕阳光遁去不见的下一刻，“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在道森面前铺开。
　　未等他细细欣赏这些怒放的花朵，山下城市又星罗棋布的亮起姹紫嫣红的彩灯，就连先前还一片静谧盎然的天穹，也不甘寂寞的现出群星璀璨，让人目不暇接、满心震撼。
　　“好多声音，道森老师…”
　　“声音？”
　　“好难受，喘不过气…”
　　捂住脑袋的塔莉娅脸色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的道森，回头的瞬间愣在原地…人呢？
　　“两界交错…”
　　没想到会如此的道森将感知发散到极限，却也没能找出塔莉娅的一丝气息。精神领域总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又措不及防的消失，让人无从适应。
　　如果是自己陷入其中当然不怕，可塔莉娅才接触魔法几个月，关于精神领域方面也只懂皮毛。如今在绽灵之时，相当于鬼门关大开的这种时期被拖入精神领域，一旦不能及时回来，恐怕就真回不来了。
　　“该死，没有入口老子自己来…”
　　取出冥石的道森不敢有过多犹豫，他已经顾不上隐藏了，必须尽快制造一个灵魂气息浓郁的地方，引导正从精神领域内涌出的灵魂打开入口——吱呀！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要命情况出现，突然打开的院门内，出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暮然回首的道森，瞳孔中倒映出一张似笑非笑的邪异面具，脑后悬浮着卡尔玛独有的神圣光环。
　　“请交给我，年轻的旅人。”
　　传来的意念让人安心，于浮光掠影间到来的卡尔玛抬起双手，青蓝色的光晕绽放开来，惹得周围的灵树摇曳不休，抖落无数荧光点点聚集而来，将空间扯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紧闭双眼，轻声呢喃着的塔莉娅。
　　“…”
　　道森努力的想要去听，也听到了，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反而是卡尔玛仅露在外的眼睛亮起绿光，然后合拢双手将双眼遮盖。
　　“找到了，找到了…”
　　“是圣僧们的继承者！”
　　“万灵在上，新的希望出现了…”
　　不等道森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紧随卡尔玛而来的僧侣们就一拥而上，如众星拱月般将塔莉娅抬起，快而稳定的将她送进寺内。
　　尽管道森很想跟过去，可留在原地的卡尔玛没动，是以他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彼此四目相对片刻，对方才终于开口：“你好…欢迎你，熟悉的陌生人。”
　　“？”
　　本就满心疑惑的道森，闻言越发的不解，但他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是什么，直接了当的询问起来：“看来刚才发生的事不是意外，我的同伴有危险吗？”
　　“以天启之名，我向你保证…她很安全。”
　　回答干脆的卡尔玛微微一笑转过身去，看向那些对道森存在一无所知的僧侣们：“都回去吧，照顾好圣僧的传人…这些灵树上的孤苦灵魂，就由我代替苦大师来渡。”
　　历年来都是由悲天悯人的苦大师来超度这些灵魂，如今他逝去由卡尔玛代替合情合理，留下的僧侣们也不怀疑，恭敬的行过礼后离去。
　　“请稍等。”
　　走向灵树的卡尔玛目光如水，掩盖不住的哀伤从她身上散发开来。确认塔莉娅安全的道森也不着急，安静的看着卡尔玛抬起手，温柔的抚摸过每一朵盛放的灵花。
　　在这个过程中，卡尔玛时而轻声细语，时而哼唱小曲，时而莲步生花。灵花内那些孤苦的灵魂，在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对待中，纷纷亮起幽幽银光，了却最后心愿。
　　对此道森是既惊讶又佩服，这三天内他和塔莉娅关于绽灵节交谈了不少，很清楚卡尔玛的行为到底有多么出人意料。
　　这些无亲无故的灵魂既然归来，那就必然是带着相当大的执念，卡尔玛却能以强烈的个人魅力，三言两语就令他们得以解脱。
　　这可不是用魔法强行超度，道森都能用净蚀之光做到一瞬间净化这些灵魂，卡尔玛就更不用说了。
　　长存之殿周围的灵树有上百棵，每个枝头上都有数以百计的灵魂位于其上，加起来怕是百万起步了。
　　诺克萨斯杀的人，真有这么多？
　　不对，这上面不单单有人类的灵魂。
　　摸上一朵灵花的道森，突然间就听到一阵马蹄疾驰，紧急着一个巨大的马蹄从天而降，吓得他赶忙后撤。
　　“一朵被践踏的小花…”
　　明悟了这是临终片段的道森有些茫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朵花的怨念，这就跟人类在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时，并不会心生愧疚的道理一样。
　　“艾欧尼亚人，不会在花圃上纵马。”
　　“我知道，这里的人都很爱护环境…就算必须要从花圃上过，也会祈求自然之灵，让其挪开道路。”
　　“其实想要祈求原谅很简单，只要诚心诚意的道歉就好。”
　　到来的卡尔玛轻声述说了歉意，灵花就散发出幽幽银光，看得道森哑口无言。先前他以为卡尔玛是在对人类灵魂说抱歉，却没能想到她连一朵花都能纡尊降贵。
　　“活着的生灵，总会花很多时间回看过去。”
　　似乎是有些累了，停下来的卡尔玛有些怅然的说着，“如果不常常审视过去，人又如何进步…这不正是绽灵节的意义吗？”道森对此有着不同的意见。
　　“那只是对你来说，年轻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你这般有着强大意志，大多数生灵回看过去，只是放不下过去。
　　绽灵节是为了放下过去，走向未来…太多人都忘记了这一点，就连我也不例外，做不到如精魄们这般豁达，真是惭愧。”
　　对着灵树躬下身体的卡尔玛，再起身时满树灵花便散发出万千银光，然后是第二棵、第三棵…剩下的灵树就像是达成共识一样，在漫天银辉中放下过去，走向未来。
　　啪嗒、啪嗒…！
　　坠落在地的泪花，将道森从银辉遍洒的美景中拽了回来。无声而泣的卡尔玛仰着头，虽然看不到她面具下的表情，但也能知晓她此时有多么悲伤。


第657章 不情之请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换做是一个艾欧尼亚人在此，在见到卡尔玛如此悲伤时，定会感同身受，对她愈加敬重，崇拜。
　　可道森不是艾欧尼亚人，所以他对此没有什么共情，反而是用一种颇为微妙的复杂目光，看着卡尔玛在那里默默流泪悲伤。
　　来者是客，不速之客。
　　换做往常脑海中的历代卡尔玛，恐怕早就将这个先是窥探长存之殿，又不告而来，甚至敢放肆打量她的人驱逐出境了，但作为达尔哈的卡尔玛，有着她自己的行为准则：“年轻的旅人，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应该是怨言。”
　　纠正卡尔玛的道森握住剑柄，虽然他很清楚对方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揍他，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还是让他如此做了。
　　“请说。”
　　“我可不敢对伟大的天启者口出狂言。”
　　“请叫我达尔哈，和你一样渡过了17夏的人生。”
　　报上本名的卡尔玛拿下面具，姣好的面容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点点红晕，哪儿还有初次见面时的圣洁庄严，看起来就像一个梨花带雨的花季少女。
　　“你好，道森·冕卫。”
　　伸出手的道森报上名字，对此早已知晓的卡尔玛也伸出手掌：“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
　　语气缓和下来的道森，很清楚这场谈话已经变成人与人，而不是人与神的交谈，便开门见山的抱怨起来：“诺克萨斯人为这场战争准备了数年之久，你们的卡尔玛为什么不早点行动？”
　　“每一任卡尔玛出现时，都要经过数年之久的苦修，要与历代卡尔玛的灵魂沟通，学习经文，古理，诗文…唯有如此，才能不辱天启之名。”
　　给出回答的卡尔玛脸色通红，这不是愤怒而是羞愧难当。在12岁成为卡尔玛时，她光是与脑海中数以前计的声音沟通，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根本就没时间去接触外界的事情。
　　等她好不容易被历代卡尔玛的意志接受后，又奔波在琴棋书画，礼仪古法中忙得不可开交。
　　等她好不容得到追随者们的认同后，才开始处理发生在艾欧尼亚的大小事务，有机会走出长存之殿，以卡尔玛之名被世人瞻仰、崇拜。
　　这是直到1个月前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外出的卡尔玛才听到一些关于战争的风声。追随者们对此更是缄默不言，历代卡尔玛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恪守均衡，告诉她恶行自有恶报，无需理睬。
　　这些林林总总发生过的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说出来反而会变成推脱之言，有辱卡尔玛之名。
　　“…”
　　对卡尔玛的继任过程也有所耳闻的道森沉默下去，结合对方的回答，一分析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不是卡尔玛碌碌无为，而是她一开始就被那些高僧们“架空”了，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战争的消息。
　　要不然，初见时的那一幕不可能那么迟才发生。
　　否则以眼前这位的性格，既然能在愤怒中出手杀敌，破了卡尔玛从不杀生的大戒，就绝不会等到大军压境时才姗姗来迟。
　　“抱歉。”
　　“道森先生何错之有？”
　　“我…”
　　面对卡尔玛那双清澈无比的眸子，顿时语塞的道森，如同泄气的皮球般失去气势，好一会儿他才整理好心情：“那现在，你们的卡尔玛做好准备了吗？”
　　“我想她已经…”
　　轻抚几下手中面具的卡尔玛，语气坚定：“做好了。”
　　“杀夺神…”
　　这才反应过来的道森，想起与塔莉娅交谈时提及的风土人情，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杀夺神的传说，和真实存在的千珏有很多相似之处。
　　在传说中这位死神化身的小女孩，会给予善良之人温柔的死亡拥抱，对待恶人会发出凄厉的哭号，化身恶鬼将其杀死。
　　善良的自然是艾欧尼亚人，恶人当然是诺克萨斯人。
　　想到这里的道森眉头微皱，呢喃出声：“不一定…”
　　“在生灵濒死之际，杀夺神一视同仁。”
　　仿佛猜到道森在想什么，卡尔玛表达出“就算恶人是艾欧尼亚人也不例外”的强烈意志。
　　这下轮到道森无话可说了，他本意是点醒卡尔玛必须以牙还牙的去对待诺克萨斯，而不是想当初那样杀几个人就慌乱的不行。
　　谁曾想这才几日不见，当初那个慌里慌张逃走的卡尔玛，就变得如此杀伐果断。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呵，算了…我的同伴，什么时候可以走？”
　　洒然一笑的道森懒得去想，对于艾欧尼亚来说他终究是个外人。要是没有暮光星灵那不讲理的指引，他顶多尽力而为，才不会硬着头皮跑对方的圣地来作死。
　　“抱歉，她暂时不能走。”
　　“为什么？”
　　“那里是守灵殿，在绽灵之时给出了指引…”
　　歉意满满的卡尔玛指向前方，那是供奉着历代卡尔玛与高僧的地方，道森对此很清楚，甚至举一反三道：“所以我的同伴被选中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看中了她的天赋，有她帮忙的话平地变高地，高地变绝地不是问题。”
　　“是，你的同伴…对如今的艾欧尼亚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强大帮手，有她在无险可守的地方会被得固若金汤，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死亡。”
　　卡尔玛对此也不隐瞒，诺克萨斯人的恶行已经激起初生之土的自我保护意志，心中的艾欧尼亚之魂在引导着她，告诉她是时候吹响反攻的号角了。
　　“那塔莉娅在建立防守工事时，万一遇见敌人来袭…”
　　“不会杀人。”
　　“请让她杀人。”
　　作为一个不太称职的老师，道森很清楚“不杀”是行不通的，未来的世界必然会有无数魑魅魍魉横行，一味的善良不仅救不了自己，甚至还会连累到身边的亲人朋友。
　　“那要看她自身的意愿。”
　　卡尔玛颇为意外的看了道森一眼，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简直是杀气冲天，也不知道葬送在他手中的生灵究竟有多少。
　　“也对，那就拜托了…我就不打扰了。”
　　在有求于人时道森从不会吝啬自己的脸面，果断躬身向卡尔玛致谢。塔莉娅已经和这片土地有了感情，那就让放手让她去成长，反正有卡尔玛的看护也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等等…”
　　及时出声的卡尔玛，喊住正准备离开的道森，他的心脏因此陡然一缩，指引又一次出现了。在他投来凝重目光时，卡尔玛脸上的圣洁回归，尔后出人意料的一躬到底：“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658章 一人一军

　　1月15日，巴鲁鄂行省，提瓦瑟港口。
　　“报，大统领！带着奇怪目镜的剑客又来了…”
　　“报，大统领！又有好多剑客一起出现…”
　　“报，大统领！前锋部队正在溃败，请求支援…”
　　“报，大统领！前锋部队…全灭！！！”
　　从第一个传令兵进入营帐起，接二连三的噩耗就铺天盖地袭来，令整个指挥部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将目光投向正盯着沙盘的男人。
　　换做以往，不管从前线来多少报告，情况如何恶劣这个男人都会做出最及时的应对，但此刻他罕见的沉默了，任由在营帐前跪了一排的传令兵在原地惶恐不安。
　　“斯维因大统领…”
　　出声的副官刚开口，就被斯维因抬起的手阻止，然后在万众瞩目中重重向下一挥，传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在营帐内引起一片哗然。
　　“大统领，不能撤啊…我们的粮草已经不足了！”
　　“大统领，现在必须一鼓作气将敌人击溃啊…”
　　“大统领，我们…”
　　来自各部队的参谋官们声音最大，可还是不及斯维因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在他那对布满血丝，看起来似要择人而噬的目光扫视中，全军撤退的命令得以执行。
　　似是有些心灰意冷，再挥手的斯维因赶走所有人，只留他一人在诺大的营帐内，望着桌上栩栩如生的沙盘默然不语。
　　咚…！
　　微不可查的闷声从营帐的阴影内响起，“心力憔悴了吗，将军大人～难道你害怕了？”拉长的嘲弄女声幽幽而来，在桌上炼金灯的光芒中拉出一道妙曼身影。
　　“不要将懦弱与智慧混为一谈…卡特琳娜。”
　　开口的斯维因声音异常沙哑，“好好，请…”卡特琳娜善解人意的递上鲜红如血，醇香四溢的酒杯，斯维因却看都不看一眼：“还不到庆祝的时候。”
　　“您老了呢…”
　　神情复杂的卡特琳娜勾动鲜红发梢，目光停留在斯维因的黑发上，本该漆黑无比的那里，不知何时掺杂了几缕灰丝，就连他的身躯也显得有几分佝偻。
　　也许是差点死过一次的原因？
　　该死的卡尔玛，哪儿有在谈判时暴起杀人的，真是一点儿礼仪都不懂，让人不耻。
　　虽然很想现在就前往普雷西典，踏上那座沽名钓誉的寺庙，给那个女人一些深刻教训，但卡特琳娜还是忍住愤怒，摸摸左眼上的疤痕。
　　这是上一次她冲动行事的代价，虽然完成了任务，可也令家族名誉尽失，被父亲扫地出门。从那以后卡特琳娜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冲动再控制自己，她要为诺克萨斯和家族带来荣誉。
　　“耐心是一种美德，但它也有限度…你准备好了吗？”
　　转头与之四目相对的斯维因目光清澈，就仿佛先前的暴怒之色从未出现过一样。心脏骤然一缩的卡特琳娜，贪婪的舔过嘴角：“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敌人放血了。”
　　“这里，去调查一下…不要打草惊蛇。”
　　指向沙盘的斯维因停在耸起的山脉顶端，“您既然确定了，那我可以代劳…”释放杀戮欲望的卡特琳娜目光凛然，她见过那个戴着奇怪目镜的剑客，也承认对方那疾光掠影般的绝伦剑法很厉害，厉害到甚至能一人敌一军，比那个讨人厌的德玛西亚之刃还要棘手。
　　人数在这个剑客面前根本就没有意义，刚才新加入战场的剑客们虽不如他，可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要不然足有一个军团编制，将近6000人的先锋部队也不会在短短几分钟内溃败。
　　“不行。”
　　“将军大人，我们已经被对方堵在原地三天了…请您相信我，这些剑客在我手上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卡特琳娜，我只需要服从命令的杀手。”
　　语气平淡的斯维因看了过来，卡特琳娜咬住红唇，一脸倔强：“您到底在困扰什么，如果是以前…”
　　“我的确会允许你去做。”
　　“是啊，您一向不拘小节，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好…可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了？”
　　“困扰我的不是我看到的东西，而是我看不见的。”
　　意味深长的斯维因抬起手，将手指点在沙盘上的纳沃利行省，知道这是在考校自己的卡特琳娜沉默片刻，才慢慢开口：“我们的目标是以最快速度抵达普雷西典，只要这片圣地被攻陷，艾欧尼亚就再也没有反抗机会。”
　　“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雪封山，从西向东的路途道阻且长…转而走海路南下转上，再从东南部登陆纳沃利，率军直入是最合适的选择。”
　　“这里。”
　　手指在动的斯维因停在纳沃利右下方海域，这一次卡特琳娜对答如流：“虽然必经的“崴里”海域有些麻烦，但法师部队还是克服了…我们只不过是损失了一些无关紧要货船，人都没死几个，时间也没耽搁。”
　　“无关紧要？”
　　目光一寒的斯维因，语气森然：“正是你口中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才迫使我们不得不暂缓渡海行程，转而派遣部队前往内陆搜寻粮草，引来了那群剑术高绝的“无极”剑客。”
　　“虽然这里出了问题，但后续的粮草也应该…”
　　“不会，我如果是…”
　　“飞鸟…”
　　在听到翅膀震动声音的那一刻，卡特琳娜自觉的退回来时阴暗处。紧急密信只能大统领一人看，等他看过以后其他人才能观看，“难道…”快走两步的斯维因来到营帐前，从上方小窗直入的飞鸟稳稳落下。
　　“果然…”
　　取下密信的斯维因一目十行扫过，随手将其仍向半空，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沙盘上。及时出现的卡特琳娜接住密信，一连扫了好几遍，才脸色阴沉的将其碾成碎末。
　　一个自称为“纳沃利兄弟会”的组织，突然间烧毁斐洛尔海港的粮仓，解放了那里的俘虏，还赶走所有商船，并威胁商人们如果敢再来就赶尽杀绝。
　　这个素未谋面的组织法师众多，武士好手层出不穷，斐洛尔的守军根本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就被敌人打得大败亏输。
　　很难想象这是软弱无能，不知反抗为何物的艾欧尼亚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敌人并没有占据斐洛尔海港，但那些商人们怕是短时间内不敢来了。
　　没有他们从世界各地源源不绝的供粮，单靠从诺克萨斯本土运来的粮草，并不足以支撑所有远征军所需。
　　艾欧尼亚虽然地大物博，但这里是魔法国度，无处不在的自然之灵管理着此地，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极不友好。别说是从森林内获取食物了，就是拔几棵树来做辎重车，都会招来稀奇古怪生物的袭击。
　　本就占据地利、天时的艾欧尼亚人，要是在团结起来反抗他们，那战争就真的要进入漫长的拉锯战了。


第659章 漏网之鱼

　　几乎瞬间就联想到这些恶果的卡特琳娜，有些明白斯维因刚才所说的话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正是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才阻止了军队的更一步行进。
　　很明显，纳沃利兄弟会的出现绝对是早有预谋。
　　那阻拦他们向内陆进发的无极剑客，会不会就是这个组织的一部分力量？
　　这个组织的首领是谁，这个人必须有极为强大的力量或智慧，才能统御其中的众多强者…不会吧？
　　悄然来到沙盘前的卡特琳娜，顺着斯维因的目光看向普雷西典，准确来说是那座被战争石匠以白云代替，只有一个模糊轮廊的寺庙。
　　长存之殿的特殊位置，让战争石匠至今没有机会一探究竟，更不用说是打入其内部了。
　　“是你吗…”
　　摸向心脏的斯维因，脑海中浮现出与卡尔玛的初见。能被他三言两语挑逗到奋起杀人，事后又狼狈逃窜的领袖，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吗？
　　仅仅是一个17岁的小姑娘罢了，就算有所谓的先贤记忆，也不应该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毕竟战争还是第一次来到艾欧尼亚，在此之前并没有人有经验。
　　还有信仰问题，那些作为管理者的僧侣们太过迂腐，只会劝人向善说些让人敬佩不已，却对战局无济于事，甚至会形成阻碍的话语。
　　“看不到…还有些东西藏着。”
　　线索太少的斯维因提起笔，卡特琳娜自觉退下，然后奋笔疾书三份密信，最后小心翼翼的封存起来，加封魔法陷阱由飞鸟带出营帐。
　　也不知道这三份紧急密信内写了什么，但愿能对战局有关键性的作用。
　　“等等…”
　　正准备离去的卡特琳娜被喊住，转过身来的斯维因目光如炬：“任务变更，去准备一下…调集所有杀手待命，今晚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活口。”
　　“人多可不一定有效率，将军大人。”
　　“你们的作用，只是防止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吗…是，如您所愿。”
　　消失在营帐中的卡特琳娜心情难免复杂，她做梦也没想到，战无不胜的诺克萨斯军队，竟然会有一天因为粮草问题而不得不孤注一掷。
　　剩下的粮草只能支撑不到3天，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详细调查无极剑客们的驻地了，必须在今晚就摧毁敌人，不惜一切代价。这样才能打开内陆大门，从大军长驱直入从那些村民手中获取所需粮食。
　　否则的话，等不到后续的粮草抵挡，他们这支3万人的大军团就会因为粮食问题而崩溃，这种后果是谁都无法承担的。
　　…
　　…
　　巴鲁鄂行省中部，无极村落。
　　自从三日前，诺克萨斯人的铁蹄踏上海岸线的那一刻，死亡与鲜血，掠夺与征服就成了无极村人眼中常态。
　　所有人都对此义愤填膺，又无动于衷。
　　因为无极村落隐蔽在山水如画的美景之中，又在“无极派”的大师们教诲下自给自足。
　　从无极派创立之初就以孤傲圣哲自居，他们的剑法见不得浊世，更沾不得鲜血。是以数百年来，无极始终与世隔绝，孤芳独放，没有任何外人曾得一见。
　　直到一个名为“易”的少年目睹诺克萨斯人的恶行，怒发冲冠的他不顾长辈训诫、亲人阻拦，一人一剑冲出村落，手起剑落，如山间雾气云涌，以决绝的姿态将许多敌人杀得溃不成军，向所有人展示了什么名为孤傲圣哲。
　　染血的先贤教诲、圣理古道，唤醒无极之人早已压抑许久的血性，于是更多的无极门人加入战争，一扫诺克萨斯人带来的沉重阴霾。
　　今日群剑齐出，战果累累，更是让无极村落之人弹冠相庆，恨不得明日就冲下山去，将诺克萨斯杀得落荒而逃。
　　但也有人对此忧心忡忡。
　　比如说从少年学徒，一战跃为少年大师的易。
　　辞别同伴的易本该归家，悄然一人踏上无极派的圣地宝塔，如三日前登高远望渐入黄昏的远方。他就是在这里看到狼烟四起，然后一跃而下仗剑驰援，这才令诺克萨斯人停下烧杀抢掠的步伐。
　　对于此事易不曾后悔，哪怕再来一次他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只是想起离开前“多兰”大师的那句话。
　　“日落之处，必见落日…”
　　“种花得花，种豆得豆。”
　　“谁？！”
　　呢喃出声的易反应极快，在陌生声音出现瞬间便握住那柄刃身狭长，刃剑略宽的长剑，只需要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能用快若雷霆的剑法打败来人。
　　“停…我没有恶意。”
　　高抬双手的道森走出阴影，他试探了一下易的反应速度，却遭到了致命锁定，就像是被凯特琳的步枪瞄准一样，让人寒毛直竖。
　　“外人，不是诺克萨斯人，你是谁？”
　　虽然道森的穿着很像艾欧尼亚人，可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有所不同，那是沉淀过的，看不见的鲜血，这点曾大开杀戒的易感受的很清楚。
　　“一个路过的旅人，想和你做个交易。”
　　微微一笑的道森实话实说，迎上易那对剑眉下的漆黑双瞳，他没想到目镜下的易，竟是个面容英俊，傲气内敛的美少年。
　　不请而来是为贼。
　　按照传统应该马上将此人拿下，然后交由大师们来决定如何处罚这个肌肤黝黑的少年，可易却没有轻举妄动，直觉告诉他对方很危险。
　　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诺克萨斯人就在山下的村庄内安营扎寨，万一引起骚动暴露了村子，那他就是罪人了。
　　念头转动的易，一边思考着通知同伴的可能性，一边又紧握了剑柄：“什么交易？”
　　“我想学你们的剑法…”
　　“不行，法不轻传！”
　　“先听听我的条件再说，比如诺克萨斯人…正准备派精锐部队袭击你们的村落，大概时间还有3个小时吧。”
　　“不可能…”
　　“我刚才说的，种花得花，种豆得豆…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凡事都是相对应的，你拿起剑，敌人也会拿起剑。”
　　道森的话易只信了一半，他想过会有这个结果，也和大师们商量过此事，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快，或者这只是危言耸听？
　　“你要如何证明这些？”
　　一对剑眉越发凌厉的易缓步上前，如果答案不能让他满意，那他就会以雷霆一击制伏眼前少年，再让他吐露出真正的消息。


第660章 病态与选择

　　“请看…别紧张，这是来自双城的最新产品，你理解为魔法水晶球就行。”
　　知道口说无凭的道森，从空间胸针内取出最新型号的海克斯投影仪，将先前录下的影像播放给易观看。
　　这款科技产品经过维克托的进一步改造，有着外置小型真空管得以独立使用，可以影像储存下来反复观看，内置的海克斯水晶结构稳定，耗能超低，最长可以记录60个小时的连续影像。
　　最关键的它在使用时不会出现魔法波动，只要使用者自身不被发现，就能高枕无忧的偷偷记录想要储存的影像。
　　受卡尔玛所托，他这十几天内东奔西跑去了很多地方，就是为了阻止诺克萨斯的主力大军逼近普雷西典。
　　包括斐洛尔的粮仓被烧也是成果之一，但无极派的出现却是意外之喜。
　　绽灵节上归来的灵魂诉说，让艾欧尼亚人切身体会到战争的可怕。
　　毕竟人类就是如此，总会有侥幸心理。有很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事关己身总会产生错误的判断，在这些变成亡魂的亲人朋友倾诉下，整个艾欧尼亚的反抗之心又一次燃起。
　　于是一个集结了众多强者，名为纳沃利兄弟会的反抗组织应运而生，看似突兀，实则是第二阶层统治者们的早有准备。
　　这一组织的发起者是谁，首领又是谁道森暂且不知，但他加入了其中。需求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有人推荐或者杀死一名诺克萨斯士兵就行。
　　袭击斐洛尔的计划道森也参与进去了，又根据兄弟会内部的情报来调查大军行进，顺便拉拢更多的有志之士加入，然后无极剑客们就突然冒了出来，搞得诺克萨斯人手忙脚乱。
　　顺理成章的调查、接触、不惜一切代价拉拢无极派的命令下达，让道森嗅到了一些危机。
　　在斐洛尔计划成功后，声名远播的纳沃利兄弟会开始高速发展，一条条情报、命令也开始变得高效严谨，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赏罚分明的条例，越发的像一个军事组织，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反抗者聚集地。
　　“好吧，你是对的…我可以教你无极剑法，但我有一个问题。”
　　在海克斯投影仪播放的行军画面中，易只能选择相信，而不是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是魔法带来的幻觉。
　　“请问。”
　　“你是纳沃利兄弟会的人吗？”
　　“是，但我来不是以此身份…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早接触对方的道森，在易的眼中看到了凝重与提防。
　　“你们的人，过于病态…竟然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要对诺克萨斯实施报复打击，实在太激进了。”
　　作为一个传统的艾欧尼亚人，易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初生之土将再无安宁，习惯驱使暴力快意恩仇的人们，将会变得如诺克萨斯人一样残忍无情。
　　“原来如此，的确病态…实不相瞒，我也是斐洛尔的参与人之一，但不是你上层的管理者，对于这片土地来说我只是一个外人。”
　　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观念的道森眉头微皱，倒也没有太多惊讶。自从诺克萨斯人发动全面战争以来，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整个艾欧尼亚凡是沿海地区都遭到了军队铁蹄的践踏。
　　加入纳沃利兄弟会的人，大半都是战争的受害者，生出这种极端的想法倒也正常。
　　“那你为什么要参与进来？”
　　“这个说来话长，要是解释明白诺克萨斯人就到了…请你相信我的诚意。”
　　“诚意…”
　　常年修行无极之剑，锤炼身体、磨砺心智，以求身心合一的易，对于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要不然他也无法在诺克萨斯大军内几进几出，不管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他都能轻易判断出对方意图。
　　直觉告诉他对方的话是真的，可事关重大又必须谨慎，无极剑法不传村外之人，更别说是个连艾欧尼亚人都不是的外界之人。
　　“两种选择，一种我带你们离开，不会有任何人因此受伤…第二种，你们派出剑客去迎击敌人，其他人趁机离去，路线有3条可供选择，我不会出手帮忙。”
　　没给易过多的思考时间，道森就将自己的条件给出来，显而易见的是第一种比较好，但那也是在能真正信任的前提下。
　　“请告诉我那3条路线，我来安排大家做撤离的准备。”
　　“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第一种办法，这是我画的路线图…上面有诺克萨斯军队的行进路线，杀手探子的分布方位与撤退线路，这其中有一个厉害的杀手会使用空间魔法，擅长用毒，你们要多加小心。”
　　“等安排好以后，你带我看下第一条路…”
　　接过路线图的易快速扫过，很快就确认其可行性，对有备而来的道森又多了一份信任。
　　“我在村外的芦苇河附近等你。”
　　见易下定决心，道森缓缓消失不见。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选择很对。换做是他的话，也不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陌生人，哪怕这个陌生人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等等，你叫什么？”
　　“肖恩。”
　　“来无影，去无踪…”
　　望着道森消失的地方，呢喃出声的易也不停留，灵活的从宝塔窗口一跃而下，向着村子中心的无极大殿而去。
　　这个名为肖恩的人，肯定不是敌人。
　　如果是敌人，以他神出鬼没的本领，大可不必如此费事，或偷，或是以村里大家性命为要挟，都能得到想要的无极剑法。
　　不对，他真的想要无极剑法吗？
　　如果不是，那肖恩想要什么，无极村也没什么好惦记的，除了剑法外，顶多是多兰大师铸造的附魔武器。
　　一路奔行一路思考的易，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也猜不到准确答案，最后只能选择相信名为肖恩之人所说的话。
　　无极村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就算是故土难离，也必须要走。哪怕村里的老人们再不舍，甚至是下定决心与敌人同归于尽来保护村子，他也要将其强行带走。
　　放在以前易不会如此选择，可他上过战场，见过诺克萨斯人所过之处所造成的生灵涂炭。家园没了可以再造，但人死了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第661章 宁为玉碎

　　无极村外，芦苇河畔。
　　“比预想中要来得快啊…”
　　站在岸边的道森目光投向对岸，在静谧的月光下，一抹鲜红杀机隐藏在树梢阴影之中，悄无声息的来者左眼有着一道狭长的伤疤，身形一如既往的妙曼，充满着致命诱惑。
　　来人先前道森就见过一次，是曾在手中差点香消玉损的卡特琳娜。就算是恨这女人入骨，道森也不得不承认扼住她喉咙时的手感令人无法忘怀。
　　似有所觉般，站在阴影中的卡特琳娜望了过来，倒映在她瞳孔内的只有随风飘动的芦苇丛，可敏锐的直觉还是让她身体紧绷起来。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起了疑心的卡特琳娜觉得脖子有些发痒，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在哀伤之门的那一幕，如果不是德莱文及时的救援，自己就真的去见杜克家的列位先祖了。
　　该死的，这阴魂不散的冕卫小鬼…呼呼！
　　借着风声而动的卡特琳娜，以敏捷的行动游走在无极村落附近，借着月光穿过仍旧绿意盎然的树木，将正炊烟袅袅又半空散落的村庄纳入眼帘。
　　“这是在找死啊…”
　　有些跃跃欲试的道森不介意辣手摧花，可问题是卡特琳娜很难杀，他现在也不能暴露。否则消息一旦传到斯维因耳中，他这十几天来的布局就会毁于一旦，这是得不偿失的。
　　算你走运。
　　隐匿身形的道森离开河畔，向着无极村内而去。既然卡特琳娜已经来了，那就说明杀手部队已经不远了。这一次可不是小打小闹，来自萨玛利的红刀在卡尔玛面前无法施展，但在小规模战场上却是噩梦般的存在。
　　“这里。”
　　“肖恩…”
　　“敌人已经来了，我说的那个杀手还有红刀们也在。”
　　“什么是红刀？”
　　“斯维因的亲卫，是群以血淬刀，终生沉默的保镖与杀手…”
　　穿过村子入口就遇见易的道森，将他带到阴影中，顺便还解释了一下红刀杀手们的可怕之处。
　　“不能再等了…”
　　瞳孔暮然一缩的易握住剑柄，神色凌厉大有冲出去将人全杀了的冲动，他也的确有这个能力。
　　“别急，他们只是负责收网的…距离大部队到来还有一些时间，跟我来。”
　　迈出一步的道森回首，原地不动的易表情凝重而复杂：“抱歉，多谢你的好意…村子的长老，大师们已经做出决定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瞬间就明白过来的道森难免唏嘘，易从怀中拿出一本有些泛黄的小册子，郑重其事的递上前来：“这上面是无极派的剑舞之道，请在学会以后挑选一个合适之人传承下去…拜托了。”
　　“既然有这般壮烈的勇气，那为什么就不能从头再来？”
　　对小册子无动于衷的道森语气非常不满，感同身受的易顿时更难过了，他缓缓闭上眼睛，躬下身体：“请收下！”
　　“好吧…”
　　伸手接小册子的瞬间，道森顺势抓住易的左手，在他来不及反应之时就启动空间胸针，两人一同消失在阴影之中。
　　“肖恩——！”
　　摆脱空间传送晕眩感的瞬间，试图拔剑的易就僵在原地，不知何时爬上身体的藤蔓缠得密密麻麻的，别说拔剑了，他就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
　　“先别生气，好好看看周围…”
　　与易仅隔一步之遥的道森微笑着，“这是…”闻言易这才发觉不对劲，等他扫过蓝天白云、绿草丛生的环境才后知后觉：“不是幻觉，这是哪儿？！”
　　“这就是我说的第一条路…传说中的班德尔城。”
　　撒谎不眨眼的道森满脸认真，他的想法是通过银熠小世界转移无极村民，让他们得以逃脱诺克萨斯人的围剿，事后再寻找一个合适的出口让他们出去就行。
　　“班德尔城…你到底是谁？”
　　“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你甘心如此吗？”
　　“当然不甘心，在我看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心神激荡的易没有看出道森九真一假的话，只能满脸无奈愤懑。这是长辈们的决定，无极村只会送走一部分女人与孩童，剩下的人会全员守护村子，哪怕与敌人同归于尽。
　　“那就先斩后奏好了…我可以帮你把人都送进来。”
　　“不行，无极之人向来说一不二。就算成功了，大家也会追随故土而去…也许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这就是艾欧尼亚人所坚持的信仰。”
　　“信仰…”
　　没想到会这样的道森觉得好气又好笑，还有点佩服，他静下心来换位思考想了一下，马上就有了头绪：“既然是信仰问题，那对于卡尔玛…你们是怎么看待的？”
　　“伟大的卡尔玛是艾欧尼亚的精神传统…大师们之所以没有追究我犯下的杀戒，甚至同意其他弟子下山杀敌，就是因为她的行动给了我们鼓舞！”
　　说起卡尔玛的易满脸崇拜，确认思路可行的道森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如果有卡尔玛的指引，无极村会放弃家乡吗？”
　　“会，前提你说的是真的。”
　　易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他虽然很想告诉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卡尔玛有多高贵，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但只要一想到对方连传说中的班德尔城都能随便出入，便莫名有了期待。
　　“那好，你想办法将村子里的所有人聚集到一起…”
　　“卡尔玛真的会出现？！”
　　“当然不会…但将来会，我会用魔法让进来的人都陷入沉睡状态，等见到卡尔玛时再让他们醒来。”
　　道森的提议听起来不错，但易还是无法轻易下定决心。这会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交到他的手中，万一对方别有所图的话，那还不如与诺克萨斯人拼个你死我活。
　　“3分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尽情烦恼吧。”
　　言尽于此的道森挥挥手松开易，就像对方所想的那样，他也无法完全信任易。
　　毕竟这里是银熠小世界，而不是班德尔城。他是可以让易直接从另一出口去普雷西典见卡尔玛，可那样就会令谎言暴露，让卡尔玛猜出银熠小世界的存在。
　　帮忙归帮忙，在完全信任他人之前，道森是绝不会主动暴露银熠小世界的。这其中的牵扯实在太大，要不是这次有基兰把关，他也不会如此轻易把易带进来。


第662章 炉家人

　　无极村，铸剑厅。
　　叮、叮、叮…！
　　清脆响亮的敲击声荡漾开来，炽目鲜明的火花起起落落照亮大厅，将四周墙上悬挂着的刀枪棍棒、斧钺勾杖等等器具照得寒芒四溢，镌刻在各式武器上的铭文也因此光影浮动，满溢色彩。
　　哪怕是对武艺、魔法一窍不通的人，在见到厅内的这林林总总的武器后也会明白这些事物的珍贵，更不用说是常年修行的易了。
　　每一次来无极派的铸剑厅，易心中都会对多兰大师升起高山仰止的崇敬之情，哪怕他的父母亦是村内有名的铸剑师。正是因为有了对比，自小就耳濡目染的他才能深刻的明白，多兰大师在铸造一道上的技艺有多么高深莫测。
　　炉家人。
　　这是多兰大师醉酒时偶尔会挂在嘴边的话语，孩童时期的易曾对此好奇不已，对此他也追问过，又在多兰大师沉默严肃的目光下不了了之。
　　“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停下手中动作的多兰先是对着铸造台躬躬身，才转过身来看向停在入口前的易。
　　凡事都讲究一心一意，寝食不言，动锤不言，言必自省的多兰敛去因中断打造的愧疚之色，带着蒸腾的热气与汗水大步而来：“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是，多兰大师。我…”
　　“最锋利的剑也无法与一颗平和的心相匹敌，既然已经有了决心，就冷静的去做。”
　　“是，外面暂时没有问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受此鼓励再无动摇的易眼神越发坚毅，“带上这个…”走向左侧的多兰取下一对鲜红如血的短剑，在易略有惶恐的目光中递给他：“这对“幻影之舞”上的附魔符文，会助你长风破浪…拿着吧，这是最后的饯别礼。”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幻影之舞是多兰大师最为得意的作品之一，可以将无形无质的风化为己用，哪怕是孩童持有都能身轻如燕，更不用说是在战斗时带来的影响了。
　　“这是为了让你更好的保护大家撤…”
　　话说一半的多兰停下，他这才意识到易的决心不是要护送离开的人，也不是要留下来与敌人同归于尽，而是某种更为大胆的决定。
　　“我要大家都活下来。”
　　在道森的可以说是威逼利诱，也可以说是诚心诚意的诱惑下，做出选择的易说出惊人之语。
　　“你这是在侮辱所有人的决心…”
　　因此而怒目圆瞪的拍来大手，一步未退的易倔强的瞪大眼睛，谁知道想象中的责罚并没到来，变扇为拍的多兰重重按在易的肩膀上，变脸似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干得好，你终于长大了。”
　　“3天前我就已经是无极大师了。”
　　“那个不算，热血冲动谁都可以…但冷静的去做出重要的抉择，并为之坚定不移才是真男人！”
　　“多兰大师，我想请您配合我…只要将大家都聚集在无极塔附近就行！”
　　得到认同的感觉让易心跳如雷，3天前他不顾一切下山杀敌时，所有人都在阻拦。只有多兰大师送了他“七度洞悉目镜”，让他视线得以布满前后左右，没有留下任何一处死角，才创下一人敌一军的壮举。
　　在无法对村里人解释计划，又被安排护送任务的如今，易想到的只有多兰大师。只有在村里德高望重的他，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大家号召在一起。
　　“好。”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接下来做什么的多兰大师，最后凝望了一眼铸剑厅，便果断迈步：“看来炉家人的传承还不会断绝…易，你要不要试试继承我的手艺？”
　　紧随其后的易，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感激，又被这句话搞得心潮澎湃：“多兰大师…”
　　“先别急着答应，听我说…”
　　大步流星的多兰将易多年来的疑惑解开，将一个名为“炉家人”的外来信仰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他那颗躁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比如说炉家人指的不是某个族群，而是独属于铁匠、工匠与酿酒大师的伟大文化。
　　在很久以前曾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不远万里长途跋涉来到弗雷尔卓德的一座终年冒着火焰，名为“炉山”的附近定居。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在这座山上有一位掌管着锻造与工艺的远古半神，人们将他称之为“山隐之焰-奥恩”，并对其崇拜万分。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匠人，在经过彼此的探讨与观念碰撞后，开始将各自的作品送上山巅，交由奥恩来评判优劣，虽然祂通常只会微微点头或皱一下眉，来以此表达看法。
　　受此鼓舞的炉家人，便会更加坚定磨练自身技艺的决心，从而创造出最精巧的工具、最坚固的房屋，还酿造出世上最美味的麦芽酒。
　　直到有一天灾难降临，另一位名为“不灭狂雷-沃利贝尔”的远古半神登门拜访，又不知为何与奥恩在山巅大打出手，让山脚下的炉家人因此遭受大难。
　　据说那一天火焰、灰烬与无穷无尽的闪电从天而降，爆发开来的火山喷涌而下，来不及逃走的炉家人被淹没其中，连同骨血一起化为余烬消失。
　　唯一幸存的，只有一群为了寻找材料而远离炉山的炉家人。
　　这群一无所有的炉家人，忍着巨大悲痛等着炉山淌下的岩浆平息想要再见一次奥恩，却一无所获。万念俱灰的他们只得离开只剩灰烬的炉山，飘扬渡海返回家乡。
　　可等待他们的是举目无亲，在炉山下生活更替了几代人的炉家人们沦落为贱民，只能挑选一处深山，建立了如今的无极村。
　　可在初生之土，信仰皆来自于万灵，外来的信仰是被排斥的。
　　在吸收贱民的同时，最初建立村子的炉家人便隐去了这一事实，传授人们炉家人掌握的锻造工艺，兴建石屋、学堂，还有培养剑客。
　　培养剑客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不让炉家人的手艺蒙尘，仅此而已。
　　以前易总是会疑惑村里的建筑，为何会与山下的有所不同，不仅讲究对称还要规整、美观，而不是如树屋那种任其发展的建筑，现在终于解开了疑惑。
　　虽然忘记了，但自己身上的确留着炉家人的血。这些血液里有弗雷尔卓德的冻土高原，也有初生之土的根源气息，又怎能让人不心生向往。
　　这种血脉能从灰烬中延续下来，自然也能再一次流传下来，这才是多兰大师肯帮助他的原因…咚！
　　“易…”
　　带着易在村内走了一圈的多兰，拍醒沉浸在祖先们荣光的他，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多兰缓缓移开肩上的手掌：“接下来，交给你了。”


第663章 无话可说

　　所有人都在看着易。
　　长者们目光殷切，同伴们视死如归，孩子们眼中被不安与忍耐填充，父母早已持剑在手…所有人都已经做好准备，要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除了多兰大师和他，没人记得炉家人在灰烬中延续的勇气，只剩初生之土的坚韧不拔。
　　这两种勇气易分不出高下。
　　如果诺克萨斯人没有到来，他肯定会在知晓炉家人的过往后离开家乡，去那片冻土高原看看先人们曾经生活的地方，找出当年的答案，将自己打造的作品呈献给奥恩，让祂点头亦或是皱眉。
　　可是诺克萨斯人来了，炉家人的精神被忘却，就算说出来也不见得会被接受，毕竟不是谁都如他这般“离经叛道”。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我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回报大家给予的信任？
　　要如何说才能让大家接受我的背叛，言语在誓死的决心下显得异常苍白，无话可说——噗通！！！
　　易出人意料的跪倒在所有人面前，力道之重甚至扬起漫天尘埃，紧接着银光乍现笼罩整个广场，下一刻所有人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就连一句询问都做不到。
　　唯一被留下来的，只有跪在地上默然流泪的易，直到狂风骤起，数以千计的火雨从天而降，带着惊人炙热掀起无边热浪，扭曲了村子里的一切。
　　如果再晚一些的话，山下发生的惨剧便会再次上演。
　　虽然背叛众人决心的行为让易心如刀绞，但他更不愿见到战火吞噬生命…呼呼、呼呼！
　　幻影之舞荡起的劲风盘旋着，扫开落向易的诸多火箭，在滚滚浓烟中缓缓起身的他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聚集而来的元素中漂浮于半空之中。
　　熊熊而起的烈火在夜风中呼啸着节节攀升，将漆黑的天穹染上橙红色彩，烈焰无情吞噬着村子的一切，痛苦哀伤的哭喊声萦绕耳畔，经久不息。
　　住在这片深山之中的，可不仅仅是人类，还有许许多多的生物，以及那些在元素中诞生的灵体。
　　均衡一旦被破坏，就再也无法挽回。
　　对这片大地施以暴行，那它必然会以暴行。
　　“日落之处，必见落日…”
　　在大火中睁开眼睛的易举起剑，他知道自己很狡猾，明明是他引来的灾厄，却要森林中这些无辜的生命来承担，他无论说些什么，都无法弥补这种恶行。
　　那就以死谢罪吧——唰！
　　带着必死之心冲进火海的易，在狂风呼啸中荡开大火，紧随火箭而来的士兵们，在火光的映衬下一字排开，手持泛着冷光的长枪呈三段梯队——砰砰、砰砰砰！！！
　　来自双城的科技产物，在这一刻吞吐出致命火舌，快若闪光的子弹顷刻间覆盖整个前方。迎面而来的易身形一闪，早已准备就绪的塔盾手冲出后排，整齐划一的将大盾落下组成密不透风的圆阵——叮叮、叮叮！
　　再一次出现的易在盾牌上留下一连串火花，火枪手们对着天空再次扣动扳机，就仿佛未卜先知般让升空的易置身枪林弹雨。
　　但依旧没用，瞬闪而过的易又一次消失不见，再次出现便有一捧捧血花溅起。在巨大的死亡威胁下，哪怕是百战老兵都要为之混乱，哪怕他们根据无极剑客的攻击方式做出先前应对，可还是低估了易的精才艳艳。
　　“原来如此，这就是无极的真面目…”
　　在接收了无极村所有人后，便隐匿一旁观战的道森眼中有所明悟。易的速度确实快到惊人，但速度再快也是有极限的，像先前那种进攻根本无法避免，可他还是躲开了。
　　并且是在没有触碰到那些子弹的情况下，就像是从上面穿了过去一样。能够做到这种情况的通常来说只有空间魔法，但又不见空间波动，只有元素的涟漪在不断扩散。
　　唯一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就只有道森尚且一知半解的两界交错了。看来无极派的剑术，会在使用的瞬间穿梭于物质与精神两界，才能达成这种近乎于无敌的场面。
　　“大局已定…不对。”
　　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与无极剑客多次交手的诺克萨斯又怎么会注意不到，那可是足智多谋的斯维因。果不其然，趁着易在军阵中大开杀戒的同时，隐藏在后续军队内的红刀现身。
　　嗡——！
　　下一刻夜空被白光点亮，在法师部队的充能下，密密麻麻的匕首笼罩天穹，形成一个玄奥异常的法阵，让如若无人之境的易身形一滞。
　　“不好…这是下血本了。”
　　正在道森犹豫是否要帮忙时，就位的红刀们齐齐出鞘，带来道道寒芒，将易所有可以躲避的方向笼罩，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意思。
　　在卡特琳娜的空间魔法与法师部队联合下，穿梭两界受到影响的易不见一丝慌乱，却也没任何补救措施。在红刀们的围杀到来刹那，遮盖半张脸的目镜泛起七彩光芒，随着他低声呢喃的梵咒带出无数残影！
　　在一连串金铁交鸣响声过后，看似绝杀的众多刀刃被一一弹开，站在原地的易仿佛一步未动，剑刃也不知在何时归鞘。
　　诺大战场陷入一片死寂，唯有身后燃烧的火焰在跃动不休。仿佛时间定格那般，围成一圈的红刀们一动不动，直到夜风骤起，她们才后知后觉的摔倒在地，脖颈上鲜红的细线让在场所有人寒意大盛。
　　敌人虽众，一击皆斩！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诺克萨斯的士兵们还是齐齐退了一步，这一步宛若决堤的洪水，对士气造成严重打击。
　　“这要怎么打啊…”
　　“恶魔的剑…”
　　“不行了，不走会被杀的…”
　　“撤…”
　　“噗嗤！”
　　撤退的讯号才刚出现，就被一抹鲜红所阻止，“畏战不前者，杀…给我冲，不要放跑任何一个人。”现身的卡特琳娜将中队长的脑袋一斩而下，濒临溃败的军队很清楚军法的苛刻，只能鼓起勇气一窝蜂冲了上来。
　　只是，所有人都离中心的易很远。
　　很难想象这会发生在诺克萨斯人军队中，“欺软怕硬…诺克萨斯人，也不过如此。”对此无动于衷的易看也不看其他人，将视线锁定在卡特琳娜身上，看来这就是肖恩所说的杀手了。
　　哗啦…！
　　顺手将目镜上端的尖壳一拖，罩住整张脸的易将手搭在剑柄上，两脚微微错开压低身体，一股惊人战意就此弥漫开来。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脸色不变的卡特琳娜微微一笑，甚至还百无聊赖的勾动发梢。她还没来得及用毒，对方就做出了防备，有些反常。
　　“看看你的脚下，恶毒之人。”
　　就算没有道森的提醒易也会如此，“哼…这借口也太蹩脚了。”话虽如此卡特琳娜还是看了，只不过是在主动攻击时，借着手中双刀的反光扫了一眼——叮！


第664章 电光火石

　　叮——！
　　在双刃交击的瞬间卡特琳娜消失不见，拔剑出鞘的易直冲向前同时调转身体，将后方袭来的寒芒一削两段，尔后看也不看的挑起剑身刺向肩后死角，带起一捧火花于空气中激荡不休。
　　“果然，能看到吗…”
　　不是靠敏锐的直觉与反应，而是确实“亲眼”所见，经过短暂交手了解到这一点后，呢喃出声的卡特琳娜发动瞬步从半空中消失，易紧随其后挥刃斩出。
　　下一刻耀目火花激起，将距离拉开数米远的卡特琳娜纵身向后，几缕鲜红发丝随着夜风飘散开来。差之毫厘的易健步如飞再攻，手中利刃带出漫天残影，双刀在手的卡特琳娜似乎来了火气，正面迎上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声东击西。”
　　与这女人不止一次交手的道森很清楚，就如同他所猜测的那样，密集的金铁交鸣声突然中断，双刀应声而飞散落一旁，持刀的人却消失不见，用力过猛的易身体为之一僵——嗡！
　　判断出易没有死角的卡特琳娜，果断放弃对刺客不利的近身战，趁着这一瞬的机会出现在敌人上空，抛洒匕首带来无数寒芒，如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带来致命华彩！
　　“这女人变强了好多，能挡住吗…”
　　这一幕让正观战的道森有些担心，卡特琳娜挑选的时机太过精准，僵硬一瞬的易根本没时间躲避。如果是他能用反击风暴规避下来，可失去穿梭两界能力的易，又该如何抵挡？
　　呼——！
　　骤起的狂风回答道森心中疑问，虽然还不足以将所有匕首荡开，但也足以易借此缓冲调整重心脱离…唰！
　　谁知易并没有趁机脱离匕首攻击，而是爆踩地面一飞冲天，带着冲天杀意穿过卡特琳娜身体，没有鲜血，只有如气泡般溃散的残影。
　　早就做好准备的卡特琳娜，瞬步出现在一处短刀前，在易还在空中的时候，连闪两下捡回双刀，同时还不忘扔出一枚枚出其不意的匕首。
　　叮叮、叮叮——呲！
　　尽管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挡，可还是被一枚匕首擦着肩膀而过，留下一道狭小伤口。从肌肤内溢出的鲜血，与空气接触的瞬间转为绿色，就像卡特琳娜先前脚下所踩的地面一样。
　　提示早就有了，有些毒对人类来说是无色无味的，但对大自然来说并不是问题，可这依然无法阻止两人在电光火石的对拼中受伤。
　　大局已定——嗡！
　　胜利的喜悦才刚出现就被掐断苗头，对于匕首上涂抹的毒过于自信的卡特琳娜，忽视了被易冲天时弹开的匕首，它们在狂风的裹胁下，精准的命中上空法阵将其破坏！
　　明明只要2秒敌人就会失去战斗能力，任人宰割——瞳孔暮然张大的卡特琳娜仰起头，向着身前探出双手，迎接了那道致命流光。
　　跨越空间与时间而来的易，在从精神领域现身的刹那就将利刃挥向卡特琳娜脖颈，虽然因为先前仰头的反应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双手却没有赶上那径直划向脖颈下方的锋芒——噗嗤！
　　“嘶…！”
　　痛吸一口冷气的卡特琳娜瞬步离去，留下一片鲜血飞溅，一击重创敌人的易没有追赶。侵入体内的毒素已经染绿大半臂膀，逼得他不得不马上松开武器，双手合十、双腿盘起悬浮空中冥想，嘴里还不停念着一些拗口的梵咒。
　　这些梵咒一经出现就带动周围元素聚集而来，尤其是方才卡特琳娜脚踩过的地面，竟是涌出大量荧光注入易的身体，让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
　　“是自然之灵在帮忙解毒…幸好有地利。”
　　这一波三折看得道森有些跃跃欲试，不过还是忍住了，而且战斗并没有结束。
　　诺克萨斯的士兵们虽然冲进村子内找人，可跟随卡特琳娜而来的红刀还在，哪怕她们先前被杀了一大半的同伴。从阴影中而来的红刀们速度惊人，刀上淡淡的血腥味露出狰狞杀意直指盘膝冥想的易。
　　千钧一发之际，睁开眼睛的易消失不见，却没有带走他身前一同悬浮的利刃。有了上次的教训，下意识就留了一分力的红刀们齐齐调转身形，却不防易出现在原地并且将身体压至极低，等她们反应过来时，抓住剑柄的他带出一串残影——铿！
　　归剑入鞘的声音干净利落，连多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留下，纵身向前的易乘着疾风，直奔卡特琳娜退走的方向追去，因为他很清楚刚才那一剑触及了心脏附近。
　　尽管并没有破开，但还是对敌人造成极大影响，否则对方没有理由不攻过来奠定胜局。
　　事实也的确如此，心脏周围遭受重击的卡特琳娜只用了两次瞬步，就忙不迭的取出一块生机盎然的魔法石，在柔和的绿光下她苍白脸色浮现一丝红晕，避免了直接晕厥过去的恶果。
　　“该死，没用的废物…！”
　　感知到易行动的卡特琳娜身体一僵，作为一个杀手的她对死亡气息再敏感不过，于是她咬紧牙关将魔法石拍向身上那道狭长伤口。
　　“嗯——！！！”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猛然一黑，下一刻源源不绝的治愈涌向四肢百骸，身体得以动弹的卡特琳娜瞬步离去，让袭来的易只能一剑斩断身后大树。
　　在轰然倒塌的树木尘埃中，深受重创的卡特琳娜头也不回的撒丫子狂奔。换做平时易不会如此咄咄逼人，可他见识了敌人的难缠与恶毒。
　　如果让这个灵活无比的蛇蝎女人活下去，那对艾欧尼亚人来说不亚于一场噩梦。
　　“为了艾欧尼亚，请你…”
　　消失在物质领域的易身上浮现淡淡黑雾，对此一无所觉的他穿过精神领域，在出现的那一刻将致命利刃斩向敌人：“去死吧！”
　　“哪儿人会杀人时说请啊…蠢蛋！”
　　瞬步发动的卡特琳娜失误了，身上的致命伤势让她偏离传送地点，左脚一崴狠狠踩在凸起的碎石上滚做一团，嵌入伤口止血的魔法石也因此滚落在地，失去魔法抑制的伤口崩出触目惊心的大量鲜血。
　　啪嗒——！
　　一脚踩上这团血泊的易，所佩戴着的目镜从温和的绿色转为血红，在月光照耀下他身上弥漫出众多张牙舞爪的黑影，痛苦、哀嚎、怨恨的声音铺天盖地涌入卡特琳娜脑海。
　　“罪人，以万灵之名…”
　　抬起利刃的易双手合拢，在卡特琳娜涣散开来的瞳孔内，毫无迟疑的一挥而下：“赐你天罚。”


第665章 不是一个

　　“不能杀…”
　　企图阻拦易的道森一步迈出，眼前的世界就悉数化为湛蓝，难以计数的灵体光点悬浮其中，只是不复原来的洁白色彩，变得满是血红，手持利刃一斩而下的易更是醒目，如沸腾般燃烧着红色火焰。
　　“让开…”
　　意识到不妙的道森有心阻拦，沿途上的红色光点竟如刺猬般炸裂开来，形成一堵血墙堵住去路。这同样是自然之灵的手笔，先前提醒易卡特琳娜身怀剧毒也好，为他解毒也罢，都不是什么善意之举。
　　而是将易当成载体，在他心神激荡时影响其思绪，让人迷失在杀戮之中，以此来报复诺克萨斯人对这片森林造成的伤害。
　　这一剑下去，便再无转圜之地。
　　年轻有为的易，将会被愤怒到极点的自然之灵彻底侵占心神，直到杀光入侵这片山林的诺克萨斯人，等到那时候易还是他自己吗？
　　出于本心的杀戮与被迫进行的杀戮，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给我开——！”
　　顾不上会暴露身份的道森挥剑而斩，利刃之上亮起圣石的苍白荧光，等他一剑斩开血墙后便又有一堵更厚的升起，“来不及了吗…”错估了艾欧尼亚环境的道森来不及后悔，一股惊人的魔法波动就荡漾开来。
　　哗啦啦、哗啦…！
　　突然崩塌的血墙融化开来，精神领域就此消失不见，等道森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整片森林被一簇簇如太阳般的火团照得恍若白昼。
　　““火焰石”…”
　　瞳孔微缩的道森悄然遁去身形，这还真是讽刺。刚才卡特琳娜使用的是“绿光石”，是吸收了原生魔法从而拥有治愈能力的魔法石，为艾欧尼亚独特的产物。
　　火焰石也是如此，拥有着将一艘小型战舰炸上天的爆炸威力，还有另一重作用，那就是如阳光般净化黑暗。这片森林在自然之灵的失控下，已经暴走了，成为了一处邪恶丛生之地。
　　此时诺克萨斯人的法师部队大范围激活火焰石，就等于是扼住自然之灵的喉咙，受祂控制的易自然会停下。
　　“时机太巧了…”
　　飞奔向易的道森紧握剑柄，要是卡特琳娜趁着易失神反击，那他就只能出手杀人了，哪怕为此暴露身形，影响到前几日的布局也在所不惜。
　　“滚啊，老娘才不会心存怜悯…”
　　先前被整片森林摄住心神的卡特琳娜，也趁此机会摆脱了怨念冲击，在感受到脖颈上的冰凉触感时，她想也不想的瞬步离去错误良机，但也在无形中保下自己的命。
　　“…”
　　单是一个卡特琳娜并不足以让道森暴露，趁机一跃而起的他扫向森林四周，将目光锁定在一支正向着此地前行的小部队，顿时恍然大悟。
　　是斯维因的手笔，救下卡特琳娜是偶然也是必然。
　　命令法师部队及时使用火焰石净化森林，是为了不让此地彻底暴走，以免他派来的精锐部队再次折戟沉沙，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救了卡特琳娜。
　　“我…刚才怎么了？”
　　“你失控…应该说差点被恶念腐化。”
　　“那个女人…”
　　“跑了，冷静下来，你这几天杀的人太多了…不要再为自己增加心理负担了。”
　　“肖恩，你还真是路过啊…”
　　没想到道森这样还不出手的易有些唏嘘，他有点搞不懂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究竟是哪一边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杀手而已…随时都能杀，走吧。”
　　上前一步的道森伸出手，“等等…”易最后凝望一眼远方正熊熊燃烧的村庄，就好像要将这一幕刻进骨子里那般，神色凝重而复杂。
　　“消失了…”
　　当卡特琳娜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追来时，又硬着头皮返回的她才发现敌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她低头瞥了一眼身上伤口，狠狠咬住红唇，哪怕是咬得鲜血横流也浑不在意。
　　前有冕卫小鬼，后有无极小子，这两个年纪轻轻就实力惊人的家伙实在可恨。
　　这是自卡特琳娜参军以来，仅有两次的失败。
　　绝对不可以有第三次，一个完不成任务的杀手没有存在意义，诺克萨斯不会养废物。
　　“可恶、可恶、可恶…”
　　战败带来的懊悔与不甘压过身体疼痛，拖着残破身躯的卡特琳娜一步一步走向前方，不多时就与迎面赶来的斯维因小队汇合。
　　“志得意满而出，狼狈不堪而归…你真是令人失望。”
　　上前一步的斯维因捏住卡特琳娜下巴，在她泥泞与鲜血交织的容颜上刻满倔强，两人就这样静静望着彼此一言不发。周围的随行士兵，被压抑的气氛吓得皆是屏住呼吸。
　　“我要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对于卡特琳娜来说已经没了意义，她从牙缝中挤出的话语不见哀求，就仿佛在述说一个在正常不过的事实。
　　“没有下一次。”
　　在斯维因松手的瞬间，后方的士兵就冲了上来，七手八脚的为卡特琳娜做起紧急救治。
　　“大统领，你去哪儿…”
　　出声的副官一脸焦急，“随便看看…不用跟着。”独自向前的斯维因，踩在卡特琳娜留下的血痕上走向远方。
　　“这里吗…”
　　在那摊血泊前停下的斯维因，在附近捡起卡特琳娜掉落的绿光石，又踱着小步在周围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落后的随行士兵们到来，他才若有所思的停在原地。
　　“大统领，前方情报…无极村在箭雨落下时突然人去楼空，只有那个目镜剑客一人留了下来。”
　　上前的副官小声汇报了情况，“不是一个。”纠正副官的斯维因，不顾下属僵住的身体，直接转身：“下令撤退。”
　　副官所担心的露查很严重，但斯维因没有任何追究的意思，毕竟他没有在附近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可这并不代表没有证据。
　　比如先前还在的无极村民，为何会突然间消失不见。
　　如果无极村内真有这么厉害的人，根本没必要如此匆忙，这种情况只能用有外人来解释。
　　“让战争石匠来见我。”
　　头也不回的斯维因吩咐出声，这个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一群的外人，根据现在的情况，他能想到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名为纳沃利兄弟会的新生组织。
　　另一种是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而且对方很快会有后续动作。


第666章 号外号外

　　2月2日，皮尔特沃夫。
　　“号外、号外…！”
　　“不可一世的诺克萨斯大军弹尽粮绝，弹尽粮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号外号外…”
　　在破晓的黎明降临瞬间，就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各大报社的报童就一窝蜂的散向皮城各地，用有些久违，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城市内注入一层涟漪。
　　虽然自真空投影仪诞生不过几个月，但快节奏的生活还是让人们习惯了，或者说被迫接受了随处可见的影像来获取必要信息，而不是靠以往的报纸。
　　“唔…一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你们这些报社还没关门吗？”
　　“当然没有，文字的魅力哪怕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过时…蔚警官大人，早上好！”
　　“又是你这个小鬼，刚才喊什么来着？”
　　“不可一世的诺克萨斯人…”
　　“切，都是唬人的噱头…”
　　从窗台上探出头的蔚一听就没了兴趣，这段时间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的战争，搅得城内的到处是腥风血雨。大肆收购粮食的、暗中倒卖武器的，明目张胆售卖海克斯禁品的等等，可让整个警备厅忙坏了。
　　就像道森说过的话那样，如果有20%的利润，商人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商人就会冒险；如果100%的利润，商人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300%的利润，商人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对着这些顶风作案的商人，蔚这段时间已经不知道抓了多少，可这些家伙就像割麦子一样，一茬又一茬的往外冒。
　　最近新兴的“投影台”，每天都会找一些声甜、貌美的年轻女性，对外宣称是说是什么播音员。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每天变着花样播报关于外界战争的消息，刺激的商人们嗷嗷怪叫，城内但凡能用在战争上的任何物资都疯狂涨价，可偏偏还供不应求。
　　尽管没有明说，可谁都知道这是自诺克萨斯人在不计代价的买单。
　　平日里被诺克萨斯人各种黑吃黑，压价、强买强卖的商人们当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狠狠敲诈着这群黑心佬的钱包，赚得盆满钵满那叫一个扬眉吐气，这其中有些商人恨不得将鼻孔都抬到天上去。
　　哪怕是在投影台压制下濒临破产的报社，也在鼓足劲儿的写着报道。不过枯燥无味的文字，又怎么比得上影像内那些青春靓丽的女性。
　　“算了，等会儿看小凯吧…”
　　一向要强的蔚，当然不喜欢影像内的女性用美色来吸引男人眼球，可上头说这是什么今后是什么信息化时代，必须要跟上时代，于是皮城警备也弄了一个专台。
　　每天会利用随处可见的投影仪，对着城内发布悬赏信息，落网案犯，还有一些没营养的告诫说辞等等。她的好姐妹、好伙伴凯特琳作为一枝独秀的皮城警花，便当仁不让的成为早晚高峰期的播报员。
　　“等等，蔚警官…这可是独家消息，投影台也没有的…最少今天不会有！”
　　“好好，那小鬼头你还不赶紧…”
　　“哗啦…”
　　正准备光窗的蔚随手一伸，接住被丢来的报纸，“我不叫小鬼头，我叫简科，来自希望之屋的超级送报员，这份报纸送你了…略略略！”自报家门的小男孩做着鬼脸远去。
　　“原来是妈妈那里的小鬼…”
　　蔚的反应也不慢，从兜内摸出一枚银轮，开窗、仍钱、关窗一气呵成。然后无视窗外小鬼被砸中时的痛呼，揉揉惺忪的睡眼，将报纸缓缓摊开。
　　“诺克萨斯大军退守“衣浦河”…这是哪儿？”
　　直接跳过那个噱头十足的弹尽粮绝标题，正准备一目十行的蔚才看个开头就顿住，不得以她只能离开洗漱间来到客厅，将墙上卷着的地图拽下来。
　　这是为了寻找辛吉德所准备的，虽然直到如今都没听说那家伙出现在艾欧尼亚何处，也不知道道森现在如何，究竟在不在那片土地上。
　　“这里啊…”
　　胡乱想着的蔚目光停在巴鲁鄂行省下方，找到了那条毗邻海洋的大河，本来还漫不经心的目光转为凝重。
　　上个月12日时，诺克萨斯的主力大军就在巴鲁鄂上方，被一群叫做无极的剑客阻拦，然后是斐洛尔港口的粮仓被烧，4天后他们对外宣称毁灭了无极村，大军得以开始向巴鲁鄂内陆进发，暂时解决了粮食不足的危机。
　　虽然从斐洛尔逃回来的部分商人，说有一个叫做纳沃利兄弟会的组织警告再来杀无赦，可却被商人们集体无视。
　　在战争带来的巨大收益下，死亡可阻止不了这些疯子。
　　关键是诺克萨斯人，在有了粮食后为什么不趁机从提瓦瑟渡海，直奔普雷西典奠定胜局。反而要转到绕上一圈去另一头临海的衣浦河附近驻扎？
　　“还真是独家情报啊…”
　　从未听过说此事的蔚顿时兴趣大增，飞快的扫过报纸。上面的内容倒也中规中矩，一改往日报社喜欢夸大事实的写法，将纳沃利兄弟会的行动描写得绘声绘色，就仿佛亲身所见一般。
　　比如专门挑选运输线下手，派出小股部队从多方向骚扰诺克萨斯大军，敌人出现又及时撤退，等敌人走了又冒出头来继续骚扰。
　　“啧啧，真是可怜…干得不错。”
　　对诺克萨斯人一点好感都没的蔚咂咂嘴，对战争初期全面溃败的艾欧尼亚人有了改观。虽然这些行动看起来就跟挠痒痒似的，但作为警员也算半个军人的蔚很清楚，在行军过程中这种情况是非常致命的。
　　换做其他军队，在休息不好、粮食不足的情况下可能早就精疲力尽，锐气全失，可这是纪律严明，撤退即死的诺克萨斯人。
　　“不够，光是这样不够…”
　　很清楚这点行为阻止不了诺克萨斯人的蔚，带着一丝疑惑将报纸翻到背面，“法外之地——虎口夺食！！！”大大的噱头标题让蔚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才嘴角抽搐几下：“直接说是海盗不行吗…让我看看，什么叫虎口夺食。”
　　哗啦、哗啦…！
　　嘴上说着看看，一看却停不下来的蔚脸色愈发古怪。导火索来自一艘送给娜伽卡波洛丝的贡品海船，这艘船在上个月的一场大雾中偏离航线，然后遇上诺克萨斯人的巡逻船。
　　为了保证外界的粮食可以及时送往艾欧尼亚，诺克萨斯人可是派出不少海军维护航线，包括从比尔吉沃特城收集来的海兽腌制肉食。
　　误会因此产生，诺克萨斯人强行征用这艘船上的贡品，还打伤了一名信徒，并对其信仰的娜伽卡波洛丝口出狂言。
　　然后这艘船被信徒召唤的海兽击沉，诺克萨斯海军开始反击，企图杀人灭口妄图阻止消息传回比尔吉沃特。
　　在大雾的掩护下，贡品海船逃回一艘小船，消息也因此传遍蓝焰群岛。
　　娜伽卡波洛丝的使者，强大的俄洛伊真者因此怒不可遏，正要率信徒反击时，统领着海盗议会的厄运小姐将其阻拦，并发誓让诺克萨斯人血债血偿。
　　最后的结果也的确如此，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倾巢而出，开始与诺克萨斯海军战斗，或者说开启了一场早有预谋的饕餮盛宴。
　　在此之前海盗虽然也会攻击商船，和那些商人一样趁机发战争财，但很少会与诺克萨斯海军正面抗衡。
　　在这个过程中，陆续从双城出发的商船也无法幸免，遭到无情劫掠，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到现在，依旧在海上激战。
　　报纸上说为了平息蛇母愤怒，海盗们每天都会将劫掠而来的商船一分为二，一半分赃，一半倒入大海。还说比尔吉沃特内的粮食，已经堆积出成山，每天都有无数粮食因此腐烂，吸引了大量海兽在附近海域觅食。
　　恼羞成怒的诺克萨斯人，就算想要派遣大军前来讨伐这座城市，也不得不面临海兽成群的恐怖局面，是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双方依旧在海上僵持。
　　“这就对上了…”
　　放下报纸的蔚眉头紧锁，为了维持航线不被贪婪的海盗们撕烂，诺克萨斯主力军前往最近的衣浦河没问题，这样才能更快的支援。
　　可是这真的是偶然吗——咔！
　　“是来自信仰的怒火，还是公报私仇的爱恨情仇…”
　　“小凯？！”
　　“大家早上好，我是受邀而来的皮城警备凯特琳…”
　　对于真空投影仪会自己启动的蔚并不惊讶，因为这是通过时钟设定好的，她惊讶的是影像内的凯特琳。
　　没有以往的正装，也不是在专门设置的办公室内，而是在菲罗斯家族的投影台，一袭蓝裙盛装出席，说着那些播音员令人羞耻的开场白，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甜美笑容，让人惊掉一地眼球。
　　“来自报社的重要消息，想必大家已经有所了解，那我们就直接步入正题吧！”
　　“提起法外之城的厄运小姐，很多人都会想起那场冲天而起的大火，想到海盗之王的更替交迭…”
　　“这些恶名远扬的事迹人人都耳熟能详，所以我们今天要谈的不是这些，而是关于莎拉女士，也就是厄运小姐，那些年的爱恨情仇…”
　　看着小凯在影像内滔滔不绝的说着，蔚的第一反应是拍拍自己的脸，狠狠揉揉眼睛，然后毫无形象的满地打滚、捧腹大笑。
　　可笑着笑着，蔚就笑不出声了。
　　一该往日严肃形象，更多作为一个成熟漂亮女性的凯特琳，用时而悲伤的楚楚动人，时而向往的坚毅不屈，时而喜悦的明眸善睐，将厄运小姐的往事娓娓道来。
　　让一个出身良好，又突遭大难，努力奋进打败仇敌普朗克，最后又为爱人拜恩，为蛇母信仰而战的迷人女性在所有人心中生根发芽。
　　最后又一本正经的变回那个警长，告诉所有商人那些受到劫掠的商队很少有人因此死亡，只是货物被海盗洗劫一空，警告商人们暂时不要参与到其中，以免人财两失。
　　“啊啊，做走狗了啊…小凯。”
　　要是没有最后这段话，说不定蔚还能多感动一会儿。有了这段话她马上就明白过来，这只不过是一场挂羊头卖狗肉的说明会。
　　为的是告知商人们风险大于利润，不要参与进去，不要让双城的经济受到影响。
　　还有就是给海盗们大肆劫掠一个“正当”理由，让这两处都是靠海为生，经常互通有无的城市关系不至于进一步恶劣下去。
　　说白了，都是利益使然。
　　厄运小姐那里堆积如山的货物要出手，各种物资供不应求，甚至影响到内部所需的双城也要商人们来运转。只要这些人不去发找死的发战争财，两座城市之间的航线依旧如常，不要因为害怕而错失良机。
　　一边哄抬物价，一边维持城市运转，最后还不忘明着告诉商人们快去比尔吉沃特，海盗们没空理会其他航线，掌管着双城大半势力的菲罗斯家族，对诺克萨斯人还真是恶意满满。
　　“啊，不想了…脑壳痛。”
　　想太多一向不是蔚的性格，她知道自己肯定还有很多遗漏的地方，而且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咔、咔！
　　关闭投影仪的蔚，马上又看到一副新的影像弹出。
　　“蔚，赶快来蓝熏庄园。”
　　“小凯，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废话少说，快点！”
　　中断通讯的瞬间，蔚就冲进工作室开始穿戴装备，几分钟后冲出房门，踩着房顶，沿着南北大桥的一路直行抵达上城区的蓝熏庄园。
　　“哟，这可真是大阵仗啊…”
　　看着同伴们全副武装的将菲罗斯家大门围住，大步流星的蔚也不停留，打过招呼后进入院内见到迎面走来的凯特琳。换上警装的她一如既往神采奕奕，就仿佛先前那位身穿蓝裙的女性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是干嘛？”
　　“你说呢？”
　　“不知道。”
　　“防止诺克萨斯人狗急跳墙。”
　　“哦…”
　　明知故问的蔚贴上来，一把搂住凯特琳的肩膀：“那你呢，作为特邀嘉宾菲罗斯家给了多少钱…”
　　“庸俗。”
　　话虽如此凯特琳还是拍拍一成不变的枪杆，顺着看过去的蔚秒懂：“里面换了最新型号的水晶？”
　　“还有一些特殊的追踪弹…太近了！”
　　嘴角微微翘起地凯特琳拍开蔚的臂膀，在她充满鄙夷的目光下眨眨眼，然后一脸无辜的掂起脚尖，在蔚的耳边轻声呢喃道：“据说这位敢爱敢恨的莎拉女士，和那小子有一腿呢…”


第667章 守株待兔

　　是夜，星凝如水。
　　本该如万鸟归林的港口前，却出现千帆竞渡的盛大场面。来自凯特琳声情并茂的演说，就像一颗落入炸药桶的火星，令原本就热闹万分的双城更上一层楼。
　　这种情况哪怕是始作俑者的凯特琳本人，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看这样子，最近几天是别想好好休息了…好可惜。”
　　轻抚着手中步枪的凯特琳收回目光，等了一整天也不见有人狗急跳墙的蔚，有些百无聊赖的躺在房顶上：“心动不如行动，明天就休假去野外打猎吧。”
　　换了新装备自然要试试威力的，这是在城市内打靶、追踪犯人都体会不到的乐趣，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也没有什么正义，纯粹是兴趣使然。
　　一下子被戳中软肋的凯特琳，就像被抽空了力气，在蔚的旁边躺下，迎着她“看吧，我多懂你”的目光微微一笑：“会有机会的。”
　　“啧。”
　　咂舌的蔚翻翻白眼，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从战争开始这都快3个月了吧，你一直都忙得连轴转从不休息…省省吧大小姐，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你抓不完的。”
　　“你说的对…坏人总是太多，时间却又太少。”
　　有所共鸣的凯特琳缓缓闭上眼睛，清凉的夜风拂过发梢，掀开她眉间的一缕疲惫：“不单单是战争，我们的城市正在急速变化，我想你也感受到了…最近多了许多黑市，里面出现了一些很危险的产品。”
　　“有能力开发的就那么几家，你再追查也不过是贼喊捉贼。”
　　蔚对此也心知肚明，这些危险的产品并不单指武器，而是指非海克斯产品。这种摆脱了能量水晶限制，靠着电力运作的各种事物。
　　依托恕瑞玛帝国的遗留财产，靠着解析魔法、符文转化为科技的双城，已经开始向着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进化了。
　　这是一条不依靠魔法的道路，同样也意味着未知与恐惧。
　　“不是追查，而是想要加入其中不被落下…野心和贪欲就像走投无路的凶猛野兽，一旦我们被进化与科学的虚伪表象所蒙蔽，那就离灭亡不远了。”
　　这段话换做别人来说是危言耸听，或者是无病呻吟，毕竟里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可这是凯特琳，在她还是私家侦探时，大家就知道无论是琐事还是奇闻，找她准没错。
　　对于城市暗中细微的变化，没人比凯特琳了解得更深，就算是真相被隐去，她也会像个小狗骨头一样追着线索不停探查，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噗…”
　　脑补了一下狗追骨头画面的蔚笑出声来，“真是的，你一定在想很失礼的事情…”睁开眼睛的凯特琳抱怨着，蔚蓝的瞳孔却不见一丝波动。
　　“别生气嘛…”
　　伸出手的蔚，在拳套落在同伴身上的瞬间变拍为抓，刹那过后凯特琳纤细的身体被高高丢向天穹。于狂风呼啸中长发飘然的凯特琳，开锁、拉栓、瞄准一气呵成——终于上钩了。
　　在黎明时分的播报过后，诺克萨斯人就已经没了退路。
　　海运线糜烂不堪的他们，根本就没能力供十万大军所需。一旦商人们采取观望措施，艾欧尼亚的战争就会因此进度大减，等到冰雪融化的开春时，已有反抗之心的艾欧尼亚人便会严阵以待。
　　多线战争的诺克萨斯人根本就拖不起，是以他们必然会派人来菲罗斯家族来保障战争能继续下去，而且是在最短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
　　“这不就用上了吗…”
　　嘴角勾起的凯特琳轻触扳机，一道浅红的细光瞬闪而过，趁着两人闲聊时溜进来的黑影反应也不慢，反手丢出一颗圆形物体。
　　“小心炸弹…”
　　“距离不够的。”
　　“嗡——！”
　　在凯特琳扣下扳机的那一颗强光迸发而来，明明没有任何魔法波动，却制造出如同光魔法一样的效果，还伴随着一阵巨大噪音。
　　虽然突起的噪音让人血液翻涌，但更致命的是直面强光，眼睛被白光充斥的凯特琳有种直视太阳的灼烧感，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滑落脸颊。
　　“小凯…”
　　“别管我！”
　　“该死…”
　　好在海克斯拳套范围够广，及时挡住强光的蔚从房顶一跃而下，直奔另一个方向而去。因为并不是只有一个敌人入侵庄园，而是两个。
　　她们在给敌人下套，敌人也会声东击西这没什么，可恶的是这种新型武器的意外性——噗嗤！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蔚脚步一顿，等她看到飙起的血花后，才后知后觉的一脸惊喜：“子弹竟然拐弯了…好，交给我吧！”
　　白日谈话时提到的追踪弹，蔚本来以为只是射程更精准、速度更快让人躲不开的意思，却没想到竟然能做到像魔法一样锁定目标。
　　“站住，再跑老娘可要下狠手了…”
　　没了后顾之忧的蔚速度暴涨，一路闪电带火花的冲上前去，脚下精修的草坪、名贵的花圃，哪怕是看起来异常珍惜的树木、雕刻等等都无法让她停留片刻。
　　没有绕弯，只有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入侵的黑影见状干脆停止东躲西藏，老老实实的举起手臂放弃反抗，两秒后横冲直撞的蔚一闪而过，泛着耀目闪光的臂膀勾中敌人脖颈，将其毫不留情的砸向地面——咚！！！
　　“咳咳、咳咳…真是野蛮。”
　　“这声音…”
　　“好久不见，蔚执法…不对，应该叫你蔚警官了。”
　　咳出一口老血后的熟悉女声散开，“你这是自投罗网啊，塔拉玛…”一把就将其拎起的蔚目光凶狠，狼狈不堪的塔拉玛扯出一抹苦笑：“我可没带任何武器，刚才也投降了，出于人道精神…你轻点儿行吗？”
　　“等你嘴里没了老家的那股黑烟味和恶毒劲儿再说吧…自觉点，自己戴上。”
　　将手铐丢来的蔚掌心一松，“我是代表…”马上被扼紧喉咙的塔拉玛接住下落的手铐，老老实实的戴在手上，她可不想在谈判前就被这疯子掐死。
　　“便宜你了…砰！”
　　抬手将塔拉玛敲晕的蔚，将她随手丢到一旁跑向来时方向，在强光下从空中摔倒在地凯特琳，也适时从地上起身：“我没事，蔚…去找另一个，应该还活着。”


第668章 漫天要价

　　翌日，地峡岛屿。
　　“早上好，塔拉玛小姐…”
　　“唔…这是哪儿？”
　　“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哦，传说中的私人监狱…我的同伴呢？”
　　“你想我跟他谈吗…请。”
　　坐在桌前的女人微笑着递来茶杯，陶瓷壶内飘起一缕清新扑鼻的蒸汽，光是嗅到就精神一阵的塔拉玛刚想伸手，就发现自己被束缚得很死，除了脑袋是自由的，也就只能上下弯腰。
　　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显了，哪怕喉咙渴得要着火她也绝不会像条狗般去舔水，理所应当的愤怒涌上塔拉玛脸颊：“我是代表诺克萨斯帝国来谈判的，卡蜜尔·菲罗斯议长…！”
　　“哦，是吗…就凭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拿起桌上文件的卡蜜尔，在塔拉玛的愤怒目光下一下一下将其撕碎，哪怕这上面有盛产各种矿物的洛克隆德、出土了大量珍稀宝石、能量矿的科瑞克瑟，还有临海的芬多、铁水城、楚希多等等城市、未开发地区的自然资源永久开采权协议。
　　最关键的是上面还白纸黑字的签着达克威尔之名，盖着皇帝印章，只要签字就能获得这富可敌国的庞大财富，可谓是诚意十足。
　　有种尊严被撕碎，甚至被人踩在脚下又狠狠践踏的塔拉玛差点泪崩，眼圈变得红通通的，卡蜜尔却没一丝同情：“收起你那蹩脚的演技吧，只为战争而生，为战争而活的战争石匠…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哭鼻子。”
　　“你竟然说这是小事？！”
　　语调拉高的塔拉玛无视疼痛，顶着严厉的束缚连同椅子一同摔倒在地，像个受伤的野兽不停挣扎起来。对面的卡蜜尔对此无动于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塔拉玛剧烈扭动的身躯，直到她不惜错位身体骨头，狼狈的脱离束缚起身时才露出一抹笑容：“不错，这才有点诺克萨斯人的样子。”
　　“呸！”
　　吐掉咬破嘴唇的鲜血后，塔拉玛才拿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嘿…现在能谈了吗，卡蜜尔·菲罗斯议长？”
　　“当然，但条件要我来提。”
　　“我还没提要求呢，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我起码有商人最基本的信誉，不像你们…拿一堆自己无力开发，又能随时收回的条件来骗人。”
　　言辞锋利的卡蜜尔干脆挑明情况，听在塔拉玛心中却是暗中一喜，这意味着诺克萨斯帝国的威严还在。或者说，只要是有点眼色的人，就不会有艾欧尼亚攻不下来的错觉。
　　“请说…嘎吱！”
　　被大棒加甜枣弄得晕头转向的塔拉玛，话一出口就后悔的握紧椅子扶手。这次谈判环境太不利了，对方全面占据上风，怕是给出底线条件了。
　　“一车粮食，等于十车铁矿，所需矿石种类由我这里指定。”
　　“你疯了吗？海盗都没你这么贪婪！！”
　　“海盗可不会让你们的军队吃上饭。”
　　“那你们要派出战舰护送货船…”
　　“不行，走陆路转海运吧，这样你们还能避开海盗们所在的航线…我这里也能矿到粮走，当场结算。”
　　狮子大开口的卡蜜尔条件愈发苛刻，底线一下子被触及的塔拉玛沉默下去，心中却对派她过来，并给了相近条件的斯维因越发崇拜。
　　与物饶丰富的德玛西亚不同，她们诺克萨斯虽然疆域辽阔，但大部分都是矿藏丰富、食物贫瘠的地区，矿石类产物并不缺少，要不然也无法东征西讨的到处作战。
　　以各类矿石换取目前急缺的粮食，就市价来说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短期交易的话并不是不能接受，想来对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要不然也不会直奔谈判底线。
　　“交易成立。”
　　“合作愉快，后会有期…后续细节方面，我会派人跟你具体谈。”
　　“等等…”
　　出声的塔拉玛目光凛然，就仿佛心中有莫大的勇气一样，对着卡蜜尔徐徐开口：“斯维因大统领让我传话…坐拥世界财富的双城不值一提，别忘了你们这唯一值得一提的东西。”
　　你漫天要价的赚钱可以，把其他野心收起来。
　　秒懂的卡蜜尔抬起手，浑身鲜血淋淋塔拉玛的倔强地挺直身躯，谈判已经结束了，哪怕她死了也会有其他人执行，可她不怕死，这必要的警告必须传达！
　　“这样啊…”
　　露出微笑的卡蜜尔优雅的拂过耳畔，将几缕发丝送回耳后：“那就请你代为转告…耐心不是一种品德，而是唯一的品德。”
　　无关善恶是非、对错与否，只有利益至上。
　　就像诺克萨斯人那样，为了满足国内贵族日益渐增的奢侈享受，为了皇帝长生不老的执念，为了千千万万个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人民，他们必须不停地扩张版图，否则便会自取灭亡。
　　早已坐吃山空双城一样，没有贸易带来的利益，以此推动城市的进化与繁荣同样是灭亡。所以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双城就必须抓住，攥取足够进化所需的利益！
　　在卡蜜尔离去的瞬间，早就等候在外的守卫们一拥而上将塔拉玛从另一个门带走，下一刻道森出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换了个词语的卡蜜尔，迎上道森略有诧异的目光：“在浩劫结束前朋友是必要的，物质上的利益可以暂时放到一旁…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做这种麻烦事。”
　　“嘶…这可是有数百倍利润回报的麻烦事。”
　　倒吸冷气的道森调侃着，卡蜜尔斜了他一眼：“诺克萨斯人一向睚眦必报，这群野蛮人唯恐没有发动战争的理由…对于如今的双城来说，财富再多也不如一个安稳的环境进化发展。”
　　“得了吧，谁都知道要是诺克萨斯人攻陷艾欧尼亚，不出几年目标就是双城。”
　　“也有可能是德玛西亚。”
　　“只要达克威尔还活着，目标就必然是对恕瑞玛遗产研究颇深的双城，还有你的心脏…毕竟永生诱人啊。”
　　道森的视线停留在卡蜜尔心脏上，换心手术对这个世界来说还有些超前，但人要被逼急了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像她曾经的弟弟那样。
　　对此卡蜜尔也不生气，老神在在道：“一边穷兵黩武，一边穷奢极欲…如今的诺克萨斯不足为惧，但今后说不定。不管这场战争成功与否，一意孤行的达克威尔坐不稳王位，诺克萨斯必将迎来一场巨大变革，等到时候他先活下去再说吧。”
　　“我倒是真希望有这么一天…”
　　不置可否的道森耸耸肩，结束了关于朋友与利益的话题：“悠米我…就不见了，这本魔典你帮我给它，让它尽快回班德尔城。”
　　“不去见见珍吗…”
　　接住魔典的卡蜜尔话音未落道森就消失不见，徒留她在原地若有所思。能让这小子无视亲人的事情可不多，但愿他能无事，否则这次冒险得罪诺克萨斯人就不值得了。


第669章 触目惊心

　　伽林西北部，尼斯塔兰森林。
　　吼——！
　　在道森从银熠小世界传送而来的瞬间，一头身形堪比霸王龙，脑袋两侧有着密集眼球的狰狞怪兽突然袭来，身上还散发着一种惊人的腐败恶臭！
　　“不是这个，太弱了…”
　　眉头微皱的道森动也不动，直到巨兽的血盆大口将他笼罩其中，嘴里腥臭的液体如倾盆大雨降下，他才后知后觉的拔剑出鞘——嘎吱！
　　极为人性化的疑惑出现在巨兽诸多瞳孔内，在它意识到猎物并没有进到肚子里时，庞大的身躯上瞬间而过十几道流光，迸溅开来的鲜血与剧痛，让其发出巨大哀嚎摔倒在地。
　　““恶兽”吗…”
　　归剑入鞘的道森迈步向前，身后巨兽的哀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几秒过后便彻底失去生命气息，诺大森林也因此静悄悄一片，就连一丝虫鸣都听不到。
　　所谓恶兽即凶猛残暴的野兽，或者说是魔兽。
　　在艾欧尼亚这片原始魔法充盈的土地上，人类也好、生物、植物也罢都是拥有魔法的，区别只在于量的多寡与会不会使用而已。
　　大多数的野兽一般不会伤人，可也有一些天性暴躁的生物会在狩猎、争夺地盘时受两界交错影响而异变，成为只知杀戮的魔兽。
　　为了保持环境的平衡，会有专门的“怪兽猎人”前来消灭这些恶兽。
　　这一头巨兽腐化的已经相当严重了，按道理来说有些反常，毕竟这片森林附近是有守护者的，而且是盛产怪兽猎人的地方。
　　““帕拉斯”欢迎你…”
　　健步如飞的道森呢喃着这耳熟能详的俗语，回想起和易这几天来关于艾欧尼亚各省份的交流。
　　相比较人人向往的圣地普雷西典，主动打出旗号欢迎所有人的帕拉斯，在整个艾欧尼亚也是极为特殊的一处地方。
　　这里欢迎所有人，哪怕是贱民。
　　当然首先来者得从这片森林内活着找到深处的帕拉斯，度过这第一步难关。然后才能接受帕拉斯神庙内僧侣的考验，立下“我为无上之平衡，刃心一体，全念全欲”的誓言，最后再加以刻苦训练，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怪兽猎人。
　　是以在希冀和平的艾欧尼亚人中，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要么是极为喜爱这一伴随杀戮为生的职业，轻易不会有人跋山涉水的来帕拉斯。
　　“是红树，近了…”
　　在看到前方逐渐出现如枫叶一样鲜红的树木后，道森心中的悸动也愈发强烈，易说过在看到漫山红叶时帕拉斯也就不远了。
　　虽然易没有真正来过这里，道森也是同样如此。
　　他只是趁着这1个多月以来，利用魔典将很多传送地点连接了银熠小世界，就是为这不知会何时到来的指引做准备。要不然也不会将魔典还给悠米，让它带回班德尔城。
　　几分钟后，登高远望的道森看到一条澎湃汹涌的瀑布，在瀑布下方的河流上，横跨着一座桥头各有一扇大门，桥宽却仅容两马并行，看起来极具艾欧尼亚风格的木桥。
　　“多此一举啊…”
　　一边吐槽着这画蛇添足的建筑风格，一边从高山上飞跃而下的道森，在狂风呼啸中急速靠近帕拉斯。还未落地金戈交鸣的声响就随风而来，“在训练？不对…”嗅到肃杀气息的道森轻抚胸口，青鸟护符亮起微光，让自由落体的他脚下多出一条凝实风路。
　　“真是阴魂不散啊…”
　　在为银熠小世界建立传送点时，就见过很多诺克萨斯军队的道森，在看到村里正进攻的黑色铠甲时既厌恶又惊讶。这里可是伽林，是艾欧尼亚最南端的一处省份，相比其他地方，就是首都与乡下旮旯小镇的区别。
　　伽林极为偏僻的地理位置，注定它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排除这一条后，那就只剩贪欲了。
　　书上关于帕拉斯神庙的描写并不多，可很多艾欧尼亚人都知道这是处历史悠久的圣所，据说里面藏着编织过去与未来，甚至能让破碎现实重生的神奇力量。
　　但传说从何而来无人知晓，以猎杀恶兽为生的怪兽猎人们，也从不会向外人提及神庙内的事情。
　　可诺克萨斯人在如今战局极为不利的情况下，还是派遣分兵到来，为了他们皇帝陛下那可笑的永生梦。
　　“抱歉…”
　　虽然很想帮助帕拉斯的人杀敌，可心中悸动还是让道森放弃这一想法，踩着风路直奔村子另一侧的高山而去。
　　在这座高山上红树遍开，纵横交错的根须藤蔓规整的顺着岩壁而下，人为编织的青色帆布呈伞状铺于其上，让神殿整体看起来颇为宏伟壮丽。
　　轰咚——！
　　重物合拢的声音来得突然，心脏因此狠狠一缩的道森化作流光直冲向下，稳稳落在一处高悬崖边的半月状站台上。
　　在泛红的阳光中，一条条鲜血汇聚的小溪顺着地板纹理流淌而来，随风洒落的红叶也不甘寂寞的为之增添一份鲜艳。
　　在这鲜红遍布的路径上躺着一地死尸，有身穿艾欧尼亚布衣长袍的僧侣、身着皮甲的怪兽猎人，还有胸口上皆有一支穿心利箭的诺克萨斯人。
　　透红的阳光。
　　鲜艳的红叶。
　　猩红的鲜血。
　　战争的惨烈道森经历过，可这种仿佛亵渎般触目惊心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咚、咚、咚！！！
　　随着巨响过后的撞击声有些姗姗来迟，这种声音放在平时没什么，可此时却和道森的心跳产生共鸣，让他心中浮现出一种大难临头的惶恐感。
　　“住手，蠢货们…”
　　将这种感觉强压下去的道森纵身入内，在他踏入神庙的那一刻整个灵魂都因此颤栗起来。速度过快的道森，好险没撞上那些刻满神秘梵文的立柱。
　　“呼、呼呼…”
　　连连深呼吸的道森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在告诉他前方是如何的危险。哪怕看不懂这些梵文，他也能根据其上流转的魔法气息，判断出这是一处大型的封印法阵。
　　为何帕拉斯会抛弃艾欧尼亚固有的门第、阶层观念，转而向所有来者开放高明的战斗技巧；为何怪兽猎人从不提及神庙内部情况；为何此地僧侣会以违背初生之徒和谐之理念，转而支持杀戮的行为等等，道森心中的诸多疑问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在危难之际，拥有守卫此地的力量——以此来保证神庙内部封印不被打开！！！


第670章 利箭铁钩

　　咚、咚、咚——！
　　“一二，一二…”
　　“那边的，给老子要紧牙关用力，狠狠砍！”
　　“快点，快点，大门马上就破了…获得皇帝陛下亲自嘉奖的荣耀，就在前方！”
　　高耸而立的木质大门前，一支十多人的诺克萨斯小队围在前方，将手中刀剑斧钺砍向大门。在每个人都紧咬牙关，脸色涨红的努力下，其力度不可谓不重。在攻击下纷飞不断的不屑与摇摇欲坠的大门，也的确如指挥者所言，要不了几下就能破开。
　　“谁？敌袭——！”
　　手持法杖、身披血黑长袍的指挥者反应很快，在感受凛冽杀意瞬间就转过身来，激活法杖，手掌泛起刺目血红组成屏障：“诺克萨斯之血——庇护！”
　　“血魔法…你该死。”
　　迎面而来的道森在看到红光瞬间，心中杀意陡然上涨一层。并不是血魔法有多么强大，而是其修炼则必须鲜活的人类祭品，且越年轻越好的苛刻条件引起了道森的愤怒。
　　如果说修行黑魔法的法师是过街老鼠，那修炼血魔法的法师就是无可救药的渣滓、垃圾，连老鼠都不如的废物——噗嗤！
　　手起剑落将血之屏障劈开，顺道还将对方从头到脚一剑两半的道森余势不减前冲而来。身后溅开的鲜血还未落地，刚从巨大木门前转身的士兵们，就齐齐捂着喉咙躺下。
　　无极之道初显威的道森，甚至都来不及观察是否达到易口中的“一斩千机”要求，便一剑将门劈开直奔内部而去。
　　“是血迹，果然有人跑进来了…”
　　快速穿过静谧长廊的道森，很快就看到血迹的主人站在尽头，是两个身着皮甲的艾欧尼亚人。
　　其中一人重伤濒死，令一人搀扶着对方，踏上前方那座几道圆环组成的神秘祭坛作势欲跳…或者说是一口隐约有着水流涌动声，却诡异到漆黑无光的深井。
　　“停…”
　　“跪下，凡人！”
　　“嗤啦——！”
　　在道森判断无法阻止对方跳井，只能开口阻拦的时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直入灵魂。就仿佛遇见星灵那般，一种生命层次上的巨大差距，让道森身体下意识就减缓速度。
　　“诺克萨斯的杂碎，血债血偿吧…”
　　“不要，瓦尔茂…”
　　“凯伊，我一定会救你的！”
　　互相呼唤著名字的两人对着井口一跃而下，“已经失去理智了吗…可惜。”站在原地的道森不清楚里面封印着谁，可他知道不能让对方称心如意，哪怕是将这两个年轻人一起杀死——嗡！
　　净蚀之光亮起的苍白脱手而出直奔井口，在利刃抵达井口的刹那，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带着一抹紫光袭来。两者触碰的瞬间光芒大作，荡起圈圈涟漪散开，僵持片刻的苍白被弹向半空，紫光也失去色彩暗淡下来。
　　“腐烂的紫色藤蔓…”
　　瞳孔微缩的道森抬起手，将徒劳无功的苍白用风召回，紧接着“噗通”落水声响起，邪异的紫红光芒填满井口，周围祭坛上铭刻的梵文随风而散，带起悲音阵阵。
　　吱呀——砰！
　　因此而启动的法阵，将道森进入时破开的大门掩上，明亮圣洁的光芒自附近的梵文立柱上浮现，但也只是一瞬功夫就暗淡下去。
　　对此道森并不惊讶，他很清楚没有人主持的法阵，是有多么的不堪一击。要是外面那些僧侣们没有死，想来也不会让对方如此顺利脱困。
　　“堕落的天神战士…你是谁？”
　　有暮光星灵的指引也离开毫无意义，下定决心的道森带着复杂目光，问出了明知故问的话。
　　周围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直到泛着邪异光芒的井口余光缓缓散去，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先前那个冰冷威严的声音才在水花翻涌中由远及近：
　　“我为无上之仇恨，利箭铁钩，惟怨惟苦。”
　　“我是寻心者，是发自黑暗的利箭。”
　　“我是…“惩戒之箭-韦鲁斯”。”
　　这意料之外的中二开场白让道森眼角跳了几下，但下一刻他就无心吐槽了。因为井口泛起微光，涌出一个苍白而非人般的优美生物——来人半人半魔，手持白焰长弓，目光如炬！
　　“凡人，你有资格做我的载命人…跪下吧，向我奉献你的忠诚。”
　　居高临下的韦鲁斯一边消化着凯伊、瓦尔茂的记忆，一边压制着他们的灵魂反抗，还不忘开口拉拢道森这个具有威胁的敌人。
　　这是个傻13。
　　开场白中二也就算了，还自以为是的让人跪下效忠就过分了，或许是被关得太久脑袋有些不太灵光了。对韦鲁斯做出判定的道森不会贸然轻举妄动，但他可以让对方先出手——嗡！
　　“好啊，如果你能接受的话…”
　　主动激活宗师之威的道森嘴角勾起，韦鲁斯那对泛着白光、不见瞳孔的双眼骤然一亮，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杀意汹涌而来：“艾卡西亚余孽——死！”
　　果不其然暴怒的韦鲁斯挽弓如月，令诸多燃烧着白焰的箭雨从天而降，早有准备的道森不退反进冲出箭雨范围，收弓在胸的韦鲁斯手指幻化成舞，眨眼功夫不到就射来数百道利箭。
　　距离够了。
　　如果是易在此的话，根本就不需要移动就能出手攻击。初学无极之道不久的道森虽然差了点，但他有时间魔法、强悍的身体素质来弥补这点差距——轰隆！！
　　身后看似落空，实则阻断他退路的箭雨在落下那一刻，便爆炸开来将长廊腐蚀殆尽。直面箭雨的道森挥出利刃，在韦鲁斯眼中无疑是可笑的挣扎，可下个瞬间他就爆退跃起，留下一道剑芒在原地滑过。
　　叮、叮、叮——！
　　一出手就是杀招尽出的道森再出三剑，逼得韦鲁斯不得不抬起弓箭匆忙抵挡。但也仅此而已，先前出现过的紫色藤蔓被对方再一次洒出，让他咄咄逼人的攻势就此中断。
　　“啧…”
　　被迫退避开来的道森脚下不停连连后退，得以喘息的韦鲁斯露出森然笑容，再一次挽弓成舞：“死吧，凡人！！！”
　　“张口凡人，闭口凡人…早晚一点杀光你们这些狗屁暗裔。”
　　随口放狠话刺激对方的道森归剑入鞘，反手取出海克斯强弓开始与韦鲁斯你来我往的对射。来自海克斯水晶的能量箭矢威力十足，即便白焰之箭来势汹汹也能与之抗衡，一时之间竟是让韦鲁斯无从下手。
　　“班门弄斧的小鬼…！”
　　一介人类竟然妄图在他的领域内用箭，还敢用暗裔的蔑称来嘲讽自己，真是狂妄至极。因此而怒发冲冠的韦鲁斯再无保留，脚下一动便扯出一排残影，同时射出漫天箭雨强势袭来！


第671章 激战（一）

　　轰隆、轰隆——！！
　　在韦鲁斯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下，封印大殿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倾斜而来的立柱崩裂开来带起漫天尘埃，顶端的根须藤蔓更是因此被扯得枝液横流，满目疮痍。
　　置身其中的道森也是狼狈万分，仿佛在做加速度的韦鲁斯越战越勇，一开始还能抗衡的对射，到了如今已是单方面的碾压。他每出一箭，韦鲁斯也会出上一箭，只不过对方的一箭是漫天花雨，而道森的箭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形单只影。
　　“狂妄的猿人，接受惩戒吧…”
　　愤怒随狂轰乱炸而去的韦鲁斯终于停止移动，这种程度的凡人在千年前比比皆是。要不是自己被封印了如此久，力量与全盛时期相差甚远，也不会拖到如今——嗡！
　　“不好…”
　　被锁定的道森脸色剧变，下一刻跨越空间而来的红芒斜着注入心脏。在血花迸溅开来的瞬间，身体才后知后觉的向后拉开距离，避免了他被穿心利箭抹杀的下场。
　　但也仅仅是避开而已，在时间魔法带来的身体加速结束刹那，暴涨开来的红芒掀起惊人劲波，只来得及使用青鸟护符的道森，在风之屏障保护下狠狠砸进来时大门，并余势不减的向外飞去。
　　“嘎吱、嘎吱…噗！”
　　一口老血喷出的道森表情痛苦不堪，他听到全身骨头发出的哀鸣，鼓荡不休的血液将身体染得通红无比，紧随其后的破空利箭犹如索命厉鬼呼啸而来。
　　还不是使用净化之力的时候。
　　生死存亡之际道森依旧选择保留，他知道这种行为很蠢。可如果想要打败一个暗裔，就必须忍耐，忍到图穷匕见的那一刻对敌人一击致命。
　　咔擦——！
　　主动捏爆海克斯水晶的道森，在膨胀的能量波动下极速下降，穿过能量的夺命利箭也因此慢上一拍，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没入身后山体，带来大量落石惹得尘埃遍洒。
　　“生为凡人，死亡是你们的专长…”
　　缓步而来的韦鲁斯步伐稳健，哪怕身后的封印大殿已然崩塌陷落，在那张俊美似妖的脸上满是冰冷，嵌于眉心中央的红色菱形宝石，不知何时开始闪烁不休。
　　哗啦——！
　　骤起的狂风荡开烟尘，露出前方衣衫褴褛、鲜血缠身的道森，重整旗鼓的他不见一丝畏惧，将手中顶端呈“井”字形的长戟遥指韦鲁斯：“你这具借来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了吧…是时候来做个了断了。”
　　塑造血肉、异变血液的血魔法，或者准确点来说是血巫术每个暗裔都会。在这一条件下暗裔不管受到多重伤势，他们都能借此恢复如初，就仿佛随身携带着生命之水一样令人绝望。
　　所以才造成暗裔战争时期人类被单方面肆意蹂躏、屠杀、支配的惨剧。在皮城一些久远的古书记载中，曾不止一次提过要不是有星灵降临，指引工匠们开发出专门的活体武器来封印暗裔，怕是人类早就灭亡了。
　　“不愧是艾卡西亚的余孽…”
　　在看到道森手中的武器时，韦鲁斯退去的愤怒又一次汹涌而来，他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一次见到这种武器，又有些想笑。
　　哈哈哈、哈哈…！
　　想笑就笑的韦鲁斯声音满腔悲愤，这种无可奈何的悲呛直入灵魂，这场景真是太像了。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这般被凡人逼入绝境，然后对方取出封印武器令他永堕沉沦。
　　嘣——！
　　自开战以来弓弦的声音第一次响起，退去白焰的长弓露出其弧形优美的弓身，看起来就像是展翅的燕子一样，通体鲜红微光脉动，就是下一秒从弓身上淌下鲜血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时隔多年，你们这些猿人依旧小动作不断，却将唯一值得一提的手艺忘了不少…”
　　摇摇头的韦鲁斯有些意兴阑珊，“不可能…”在看到长弓的真面目那一刻，道森的表情便充满难以置信。这可是出自多兰一脉的圣物，是前几天时多兰为感谢他拯救无极村送上的重礼。
　　那时候道森也没想过会遇到暗裔，只是将这把武器当做一件圣遗物来使用。
　　可这份重礼，与韦鲁斯手中长弓一比就显出极大差距。明明都是活体武器的一种，他手中的武器却像个死物，对方手中的长弓却灵气十足，就仿佛是活着的生物一样。
　　“跪下，凡人…我会赐予你永恒的死亡做奖励。”
　　韦鲁斯自然不会对道森解释他的武器少了一个关键事物，没有这个关键他就是不死之身。胜券在握的韦鲁斯舔过嘴唇，他已经迫不得已的想要蹂躏这有备而来的凡人了。
　　虽然现在不知道对方是谁派来的，但待会儿就知道了。
　　在支配人类这些连邪恶都只能算平庸的时期，他的同族们可是开发出不少别出心裁的残忍手段。在这些酷烈的手段下，哪怕是对太阳从一而终的拉阔尔人都会放弃信仰，甚至是改为信仰月亮。
　　“不，还有希望…”
　　失去依仗的道森紧咬牙关，目光死死盯着对方眉间闪烁不断的红色宝石，那里是血巫术的能量核心，只要能破坏掉就还有希望。
　　“是吗…”
　　抬手的韦鲁斯摸着宝石露出残忍笑容，两个凡人血祭提供的能量确实有限，可这里还有很多现成的尸体可用。
　　“这里是帕拉斯神庙，血巫术怎么可能不被防备…”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语，道森随手一挑将一具尸体掀起，在这个过程中尸体就自行分解开来消失不见，与他先前在地板上见到的纹理不谋而合。
　　流淌在这些纹理中汇聚成小溪的鲜血，此时已经变成清澈无比的水流。既然要此地封印着擅长血巫术的暗裔，那这就是常识，是必然的手段。
　　对此道森根本没有任何惊讶，这也是他觉得还有希望的一点。如果这座神庙连点都做不到，那他刚才就已经逃之夭夭了，根本不会留下来跟韦鲁斯对峙。
　　“你们这些自大的猿人，这么快就忘记了…再坚固的牢笼，也困不住神。”
　　自称为神的韦鲁斯慢慢拉开弓弦，头上的红色宝石因此暗淡下去。身为天神战士的尊严、再加上对艾卡西亚这一始作俑者的滔天愤怒，驱使着韦鲁斯在先前的进攻中毫无保留，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这是最后一箭。
　　这一箭并没有瞄准道森，而是瞄准他左侧不远处。那里是所有的纹理汇聚之地，在这中心有一颗半遮红纱的金黄色石头。在石头的周围有鲜花满开，新鲜水果、巨大的角、壳等等贡品环绕周边。


第672章 激战（二）

　　“这是…”
　　“生命之泉，洗净杀戮、鲜血的赎罪之地…你们这些猿人，总是喜欢这般自我欺瞒，杀戮就是杀戮，一旦鲜血流下罪恶就无可避免。”
　　“嘎吱…”
　　紧握武器的道森压低身体，目光分散在韦鲁斯与石头上：“在被选中之前，你不也是凡人吗。”
　　“选中？呵…”
　　蔑笑的韦鲁斯嘴角勾起，如猫捉老鼠时的戏谑：“是我做出的选择，成为天神战士是必然的…凡人，该你做出选择了。”
　　生命之泉与其说是赎罪之地，倒不如说是用来净化鲜血的一处魔法阵核心，这才是韦鲁斯的话外音。
　　在整体法阵被破坏、尸体遍地如今，里面肯定剩许多鲜血没来得及净化，韦鲁斯只要破坏这里就能获得血巫术所需的能量，而他则只能二选一。
　　第一是拼尽一切手段将韦鲁斯斩杀，但对方是不死之身，净化之力和血巫术一样都来自虚空力量异变，不一定能毕其功于一役，成功的几率五五开。
　　第二，抢在对方之前先一步净化鲜血。
　　距离刚好合适，使用无极之道穿越两界的话成功率相当高，毕竟生命之泉是不会动，也不会反抗的死物。
　　对，对…就是这样，尽情的垂死挣扎吧。
　　看着道森脸上不断变化的细微表情，韦鲁斯想起艾卡西亚战争初期，那一天和这神庙内遍地的死尸何其相似。那一天他选择了坚守供奉的天神庙宇，放弃了返乡保护家人。
　　该死的艾卡西亚人。
　　卑鄙无耻的艾卡西亚人。
　　罪该万死的艾卡西亚人。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家乡就不会毁灭，亲人朋友也不会因此战死，伟大的恕瑞玛帝国会高歌猛进征服全世界，而不是在虚空战争中前赴后继的死去，帝国也不会没落继而毁灭。
　　恕瑞玛帝国是怎么毁灭来着？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艾卡西亚人必须死，虚空同样如此。
　　满心念头只有向艾卡西亚与虚空复仇的韦鲁斯，指尖微动——咚！
　　爆踩地面的道森选择生命之泉，“真是难看…”咧开嘴巴的韦鲁斯，将故意慢上一拍的弓弦松开，离弦的红色箭矢一闪而过，精确的瞄准道森现身的瞬间。
　　同样的招式对他来说，用第二次就是败笔。
　　前进会被箭矢贯穿身体，就算净化生命之泉内的鲜血也无济于事。
　　后退利箭会破坏生命之泉，让内部的鲜血涌出，同样是死路一条。
　　贪生怕死是凡人的天性。
　　所以逃吧，尽情的逃吧…可怜、可悲又可恨的凡人！
　　如韦鲁斯所猜想的那样，走投无路的敌人选择避让箭矢。这个结果他没有觉得有一丝意外，从对方选择攻击生命之泉的那一刻，就注定其没有勇气来面对自己。
　　凡人又怎么可能和神相提并论呢，这很正常——嗡！
　　在红色利箭撞上生命之泉的瞬间劲波荡漾，没入其中的红色利箭与弓弦相连，搭建其一条能量通道，韦鲁斯头上的红色宝石因此趋于稳定，变得愈发红润。
　　“凡人…为什么不逃？”
　　补充鲜血的韦鲁斯眉头微皱，本应抱头鼠窜狼狈求生的道森，却身躯笔直的站在一旁，浑身散发出一股惊天战意：“你喝了呢。”
　　“…”
　　下意识就想中断能量通道的韦鲁斯，及时阻止了这一行为，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多的鲜血了。就仿佛是要说服自己一样，他舒缓眉头：“你不是这片土地的人。”
　　“是啊。”
　　“这数百年来，我也从未感受过你的气息。”
　　“对啊。”
　　“所以你没来过这里，也不可能提前对生命之泉做手脚。”
　　“没错啊。”
　　脸上笑意愈发灿烂的道森，看在韦鲁斯眼中便满是厌恶，“故弄玄虚…”又检查了一遍血液来源，确认了没有任何异常的韦鲁斯拨动长弓，经过能量补充的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如果说先前的攻势是枪林弹雨，那现在就是惊涛骇浪！
　　“呼…”
　　敛去笑容的道森双手转动长戟，开启反击风暴迎上着密不透风的箭浪。在两者触碰的霎时间，一股诱人芳香爆裂开来，随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将道森推得连连后退。
　　这种芳香道森并不陌生，弗拉基米尔身上就有同样味道，但远不如韦鲁斯的纯正，不过在量的级别上是那吸血鬼更胜一筹。
　　“沉眠吧，艾卡西亚人——！”
　　一而再再而三被激怒的韦鲁斯彻底爆发，半人半魔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转变，狰狞而丑陋的鳞片、毛发眨眼功夫就覆盖全身，让他恢复了几分曾是天神战士时的昔日荣光。
　　轰隆、轰隆隆…！
　　铺天盖地的箭雨在落下那一刻带来地动山摇，依山而建的帕拉斯神庙，也在这一过程中分崩离析向着山下坠落。守护此地的自然之灵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箭雨中包含的诱人气息融化。
　　本该哀嚎不止，惨叫不休的万物生灵受其影响，化作鬼影绰绰的魑魅魍魉横行于天空大地，下方正在交战厮杀的艾欧尼亚人与诺克萨斯人，在见到这灭世之景时更是万分绝望。
　　“感受痛苦吧，考虑痛苦吧，接受痛苦吧，了解痛苦吧——凡人们！！！”
　　仰天呼喊的韦鲁斯咆哮着，对着世界发出了宣言，卑鄙无耻的人类终将受到惩罚。
　　这支致命的利箭将由他射出，就从这一刻起，让世界感受痛楚——唰唰、唰唰！！
　　突如其来的异变缠上身体，等韦鲁斯反应过来后，整个身体就已经被数以千计的藤蔓缠绕，一层一层又一层，在这些藤蔓上还开满五颜六色的鲜花，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香气。
　　“呕、呕…！”
　　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从韦鲁斯口中传出，在藤蔓挤压下他吐出的鲜血一经落下就嗞声不断，受到腐化的藤蔓花也不甘示弱的极速复生着，让他始终无法抽身离开。
　　“你这披毛戴羽的畜生，可真是顽强啊…”
　　大半身体血肉模糊的道森，好死不死的再一次出现在敌人面前。虽然咒骂的声音不大，可韦鲁斯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和当年骂他们是暗裔的人类口吻一模一样，本该怒火冲天的韦鲁斯突然冷静下来，泛白的双瞳冷冰冰的不见一丝波动——咔擦！


第673章 激战（三）

　　咔擦——！
　　自韦鲁斯眉心裂开的红色宝石，在碎裂的同时就化作数道红光融入血色长弓，暴起刺目光芒将藤蔓冲开，并余势不减的向着道森身体而来！
　　“一点寒芒万丈…”
　　早有准备的道森身上涌现惊人气势，在婕拉帮助下伪装出的血肉模糊纷纷掉落，只有轻伤的身体随风而动，将脑海中模拟过无数遍的赵信所教枪法刺出——随后枪出如龙！
　　“卑贱的猿人…！”
　　意识到自己上当的韦鲁斯传来癫狂意念，可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容不得后退。原来的身体已经没救了，自己必须要找到一个新生载体——嗡！
　　两者相触的瞬间血色长弓涌起紫白烈焰，寒芒万丈的枪尖迸发出苍白之光，宛若阳春白雪般将烈焰消融，让整个弓身颤抖不已。
　　“唔啊啊啊…”
　　从弓身上浮现的鲜血面孔低吼着，正败退的烈焰陡然一凝化作一支利箭迎上，两者交替的刹那血色长弓划出半月袭来，带来阵阵醇香与恶臭的怪异气味！
　　“形势，先于蛮力。”
　　轻诵无极梵语的道森松开武器，后退一步消失不见，载着韦鲁斯灵魂的血色长弓微微一顿，荡开层层涟漪散开，让一个模糊的身影显现开来。
　　“一斩…”
　　被波纹挤出精神领域的道森不见慌乱，趁着长弓停顿功夫握住苍白利剑。在血色长弓近前的瞬间出鞘，带出三段残影斩在弓身之上，劈得其上烈焰四散本体显露。
　　一斩千机是无极之道的核心技巧，利用的是从精神领域回归物质界是的刹那，在这个时间会大幅度延长，然后借此挥出尽可能的攻击次数。
　　易能在此期间攻击最多6次，道森只有3次。
　　不过这3次已然足够，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婕拉！！！”
　　阻止血色长弓突进的道森怒吼出声，尽管不清楚婕拉是谁，可韦鲁斯还是将意识转移几分。
　　嗡——！
　　等的就是这一刻的道森唤起净化之力，先前经过伪装进入血液之内，又蛰伏其中的婕拉意识体骤然发难，让韦鲁斯的灵魂为之一乱。
　　“你这卑鄙小人——！”
　　惊慌的情绪出现在韦鲁斯身上，血巫术虽然可以让使用者随意更换身体，但并不代表没有缺陷。那就是留下的身体会变成一个合适的容器，可以对灵魂起到牵引作用。
　　一般来说会在更换时及时毁去，不过情急之下拼命的韦鲁斯没有进行这一步，便给了暗中掌控了原身体的婕拉机会。
　　在原体的呼唤影响下，棋差一招的韦鲁斯拼命构建出血之屏障防御。但在净化之力的进攻下宛若薄纸一碰就碎，破开屏障的利刃，带着致命微光触及弓身！
　　“竟敢染指虚空力量——猿人，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将净化之力秘密一语道破的韦鲁斯彻底暴走，艾卡西亚余孽、虚空这两者他生平最恨的事物，竟然会在同一个敌人身上出现，绝不宽恕——嘣！！！
　　骤然断裂开来的弓弦带来漫天血雨，这些血雨一经下落就化作无数腐败紫藤缠绕而来。
　　向前一步是悬崖，后退一步是深渊。
　　“暴虐、孤僻、自大、残忍、嗜杀…你这种怪物不配活着。”
　　无路可选的道森森然一笑，将余下的一份力压在血色长弓上，随之响起的“咔擦”崩裂声让腐败藤蔓为之一滞，附着其上的韦鲁斯气息迅速衰弱下去。
　　“尖牙利嘴的猿人，一起永堕沉沦吧！”
　　自知无法幸免的韦鲁斯心情难免复杂，他没想到眼前的凡人会接二连三做出意外之举，以至于局面沦落到如今这一地步。
　　下定决心的韦鲁斯放弃抵抗，霎时间惊人的空间涟漪荡起，活过来的血色长弓扭曲如蛇分裂至四散八方，组成一座密不透风的蠕动牢笼，竟是连道森一同隔绝在内。
　　原来这才是活体武器的真面目，必须要马上离开。
　　反手刺向牢笼的道森引来无数血藤攻击，其中掺杂着的韦鲁斯气息再明显不过。或者说这座牢笼才是他的本体，每一件活体武器都是取自暗裔原本的身躯，再辅以高明的魔法手段将其灵魂困入其中无法脱离。
　　“碍事。”
　　挥手扔出冥石的道森将诸多血藤定住，“唔啊啊啊…”面对敌人层出不穷的魔法圣物，韦鲁斯的心情自然郁愤交加。
　　嗤啦——！
　　轻而易举划开牢笼的道森瞳孔一缩，外面黑洞洞的一片满是虚无，没有光，没有生命，就连随处可见的魔法元素都消失不见。
　　“哈哈哈…颤抖吧凡人，这里只有惩戒！！！”
　　狰狞大笑的韦鲁斯话音方落，道森就取出一颗蕴光流转的透明水晶，毫不犹豫的将其塞进前方虚无——嗡！
　　“不可能…”
　　心神失常的韦鲁斯，在冥石的压制下显出灵体，脸上的表情写满惊骇。活体武器一旦被激活，就会与外界空间彻底隔绝，如无外力引导是绝不可能从内突破的。
　　“这是科学的力量，蠢蛋。”
　　随口解释的道森一同踏出，按照规则来说没有魔法元素就无法引起空间波动，也就无法脱身，但海克斯网罗水晶自带能量可以做到这一点——嗡！
　　“凡人…啊啊啊啊！！！”
　　果断自爆灵体的韦鲁斯冲开冥石，企图抓住这缕稍纵即逝的希望。他等了数百年来，忍受了漫长的孤寂荒芜，疲惫不堪的灵魂早已不堪重负。
　　如果现在不脱离牢笼的话，便又会迎来这种可怕的折磨，与其到时候自我湮灭，倒不如现在拼上所有与这可恨的凡人合二为一！
　　“混蛋…”
　　专制灵魂的冥石被弹开是道森没想到的，来不及反应的他眼前一闪，属于韦鲁斯的灵魂碎片涌入意识深处，让正打开银熠小世界门扉的道森恍惚片刻。
　　就是这么一个瞬间，海克斯网罗水晶带来的波动便极速消散。如果再继续的话传送位置就会出现偏差，可退回去的话又会让韦鲁斯的其他灵魂碎片进来。
　　“呼…管不了那么多了！”
　　毅然开启通路的道森眼前一黑，层层叠叠的世界本该铺展开来，此时却变成无情漩涡，拖拽着道森身体向着不可知的地方而去！


第674章 听天由命

　　与此同时，外界。
　　嗡——！
　　骤然缩小的血色长弓自天空而降，一抹黑影闪过将其接住，正是控制着韦鲁斯原体的婕拉。
　　“联系不到…但有迹可循。”
　　试图联系道森的婕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可他们定下的灵魂契约还在，只要循着一个方向就能找到道森方位，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啵…！
　　一道微光突如其来的没入婕拉脑海，让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脸上就有了决断。
　　消息来自于艾欧尼亚之魂。
　　在此之前婕拉一直是受到无形压制，毕竟她是侵略性极强的外来生物，与这片恪守均衡理念的土地格格不入。
　　要不是被关在此地的暗裔肆无忌惮破坏均衡，她也不可能被允许出现在这片大地上，更不用说是接受自然之灵的能力，控制此地环境了。
　　暗裔韦鲁斯没有被杀死，也没有被关起来，而是随着道森一起卷入空间乱流…地点北方某个地区，距离未知。
　　“凯伊，瓦尔茂…需要道别时间吗？”
　　换做以前婕拉肯定不会留凡人的灵魂和自己一起，可如今情况特殊。暗裔纵然堕落其灵魂也无比强大，就算道森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类，在对方的侵略下恐怕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为今之计只有带着这具身体和活体武器尽快找到道森，然后利用这具身体内的沾染了暗裔气息的两个灵魂，将对方从道森体内强行牵引过来，再用长弓将其重新封印。
　　“请让我见见母亲…”
　　“对不起，凯伊，对不起…”
　　“瓦尔茂，这不怪你…”
　　“可是…”
　　“好了，时间要紧…我们必须找到那个暗裔。”
　　打断两人的婕拉将身体交给凯伊控制，转而开始操控周围环境。这里是封印暗裔后隐藏的最佳地区，不过经过刚才的大战已是满目疮痍。
　　她作为暂代此地的自然之灵，需要利用庞大的魔法元素来修复环境。不然的话别说是后续的隐藏，失控暴走的大自然还会将这里变成一片生命绝地。
　　…
　　…
　　噗通——！
　　从天而降的道森坠落大河，随身携带的海蓝石及时亮起，让他饱受空间乱流折磨的身体有了喘息之机。
　　先前与韦鲁斯交战时他都没受如此重的伤势，却在乱流中被刮得千疮百孔，“只能…随波逐流…给老子…安分一会儿…”精疲力尽的道森缓缓闭上眼睛，他甚至连为自己疗伤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海蓝石本身有一定自愈能力，还能潜入水中提供不错的隐蔽性，倒也不至于令伤势恶化，虽然靠此痊愈需要很久才行。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方面。
　　“哈哈哈、哈哈…罪恶将知道什么是痛苦！”
　　“挣扎吧，哭喊吧，尽情的逃吧…凡人！”
　　“让惩戒的飞箭再多翱翔一会儿吧…”
　　侵入道森灵魂的碎片只有一块，连全盛时期的10%都没有，可韦鲁斯曾是天神战士。虽然失去了强横的身体，灵魂层次却也足以碾压凡人，可他有办法。
　　先前为了抵御空间乱流，保证身体不被毁灭没空，又要与韦鲁斯灵魂对抗可谓是手忙脚乱。现在抽出空来的道森一经出现，就令自己的灵魂世界变成白茫茫一片。
　　“精神断界…”
　　先前还疯狂叫嚣的韦鲁斯突然冷静下来，现出灵体的道森目光如炬：“看来不用我多说了，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精神断界来自恰丽喀尔是这把圣物独有领域，这里当然不是真的，只是模仿而来的地方。可那也要切身的感受过才行，也就是说眼前的凡人，曾拥有过恰丽喀尔，或者是见过女皇陛下本人。
　　“卑鄙…”
　　“等等，我见过瑟塔卡女皇留下来的意念…还亲自被其指导过剑术！”
　　“不可能…”
　　“那就重演一遍吧。”
　　“你…”
　　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韦鲁斯灵体上的暴虐气息却迅速衰弱下去，在纷飞涌动的白雾内瑟塔卡的身影出现，惟妙惟肖的将曾经的指导过程复制而来。
　　这种事放在外界当然不可能，可这里是精神断界，一个心想事成的虚幻之地。
　　“女皇陛下，女皇陛下…”
　　在确认是真的后，幡然泪下的韦鲁斯将整张脸捂住，好一会儿才平复心中奔涌不休的情绪：“凡人，你的名字。”
　　“道森·冕卫。”
　　在道森说出名字的那一刻，韦鲁斯的表情更加怪异：“你…真的杀过星灵？”
　　当然有，还不止一个，虽然都是不可抗力造成的。
　　对此完全没实感的道森，将这些念头一转压下，扯出一抹苦笑：“就当是吧。”
　　“所以你不是艾卡西亚人。”
　　拜先前两个凡人的部分记忆所赐，知道他名字的韦鲁斯表情愈发柔和，可道森却好死不死开口：“但我的师傅是艾卡西亚人，我会与艾卡西亚同生共死。”
　　“那就没得谈了。”
　　“这里是精神断界，在支撑不住前…你奈何不了我。”
　　“我可以让这个速度加快，别以为女皇陛下指导过你，就妄图和伟大的天神战士平起平坐！”
　　随即翻脸的韦鲁斯，手中浮现一张造型精美的暗红长弓，“我并不想为当年的事情辩解，的确是艾卡西亚人有错在先…可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关键的是当下与未来。”道森手中也浮现一张制式长弓，竟是要与韦鲁斯以箭对箭。
　　“你们凡人总是这般花言巧语。”
　　“你们天神总是这般目中无人。”
　　“你，如果现在以灵魂起誓放弃艾卡西亚之名…”
　　“不必了。”
　　“可笑的坚持，你会付出代价的…凡人。”
　　缓步而踱的韦鲁斯目光复杂，谈判失败的道森也不后悔。有些事情是无法退让的，即便与韦鲁斯在这里交战，会导致无法顾及身体，从而造成他在外人看起来会呆呆的跟傻子一般无二。
　　在前世记忆没有苏醒的情况下，这种经历道森已经体验了十几年，之前留下的本能还在，坚持上几个月并不是问题。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落水的地方还在艾欧尼亚境内，让身体沿着河流一路移动的话，早晚会遇见人烟。
　　如果在此期间遇见诺克萨斯人，或者一些其他事情危机身体，那就只能放弃构建的精神断界，强行逃进银熠小世界了。
　　只不过到是韦鲁斯肯定会抓住机会暴起发难，夺取自己的身体进而伤害到其他人，还会暴露秘密。这样就算基兰及时到来，也只能将他同韦鲁斯一起封印，这种方法不到万不得以不能选择。
　　要是在途中遇见艾欧尼亚人的话，那自己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对抗韦鲁斯，然后撑到婕拉赶来。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如今要做的是与韦鲁斯对抗，剩下的——听天由命！


第675章 愿者上钩

　　2月15日，衣浦河。
　　哗啦啦、哗啦啦…！
　　“这该死的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
　　外出探查归来的卡特琳娜，此时的心情相当糟糕。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人都在为填饱肚子忙碌，虽然大海上的战斗仍旧在如火如荼进行着，能够运来的粮食对3W人来说杯水车薪。
　　不过经过大量龙蜥运粮，从“龙门”、“血崖”转陆路为海运的粮食已经就位，半个月不到时间漂洋过海跨小半地图，这种执行力也就诺克萨斯帝国能够做到。
　　这本事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在省吃俭用攒够足够粮食时，他们本可以趁大雪消融的时机踏上纳沃利行省，然后直奔普雷西典奠定战争胜局。
　　但是！
　　艾欧尼亚的春天，要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夸张。
　　连连不断的阴雨、泥泞曲折的小路，隔三差五袭来的洪水滔天再次阻碍了大部队行进，或者说在这种恶劣到极点的环境中，动弹不得才是最准确的写照。
　　啪嗒——！
　　卡特琳娜狠狠一脚踩在因雨水快烂掉的土地上，随风扬起的蓑衣敞开些许，溅起的泥点砸在身上冰凉彻骨，身上才刚痊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片该死的土地，总是这般恶意满满。
　　“大统领呢？”
　　“在河边。”
　　“又在钓鱼？！”
　　声调拉高的卡特琳娜转身就走，怒火不可抑制的升起。自从无极村行动以来，她们的大统领就像变了个人般，对着所有远征军，包括主力部队下达了修路命令，还有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换一种说法的话，就是可以趁机打秋风，做一些带军将军们喜欢做的事。
　　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建设，更不是在艾欧尼亚度假的！
　　就算要修路，也要等到征服了艾欧尼亚才对吧？！
　　现在修路的意义在何处？
　　修好大路就能加快行军速度？
　　别开玩笑了，这里的花草树木、山石生物都成精了，你拆它一根树枝，它就能要你一条腿，据说这是什么狗屁均衡。
　　有这功夫与环境斗智斗勇的话，还不如咬咬牙…轰咚！！！
　　愈发过分的雷鸣响彻天际，随后就是倾盆大雨轰然续上，想来要不了多久这河又要发一次大洪水，然后他们所有人就要开始拆东墙、补西墙来抵御大水泛滥。
　　“暴力解决不了一切啊…”
　　健步如飞的卡特琳娜很快来到河边，本该暗中守卫的红刀一个不见，只有披着蓑衣的斯维因孤零零在河边岩石上垂钓，周围一左一右的躺着两具艾欧尼亚人尸体——嗡！
　　“大统领…”
　　瞬步到来的卡特琳娜刚开口，就迎上斯维因古井无波的目光，心中跃动不休的怒火顿消大半，但还有一丝埋怨：“好几天了，您这是在钓什么鱼？”
　　根本不用看，卡特琳娜就知道一旁水桶内一条鱼都没，这已经不是第一天了，而是连着好几点都是如此。
　　“这不是鱼吗？”
　　收回目光的斯维因不动如山，就仿佛周围的狂风骤雨不存在一样，卡特琳娜似有所觉的扫过两具尸体，眉头微皱：“这些纳沃利兄弟会的蹩脚杀手，以他们知道的情报…别说是鱼了，连鸡肋都不如。”
　　“鸡肋啊，很有趣的说法…你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新词吗？”
　　“海盗在抢我们货船时的口头禅…根据俘虏的交待，据说是来自他们的真者俄洛伊。”
　　“那他们为什么这样说。”
　　“抢来的粮食太多了，收获和付出不成比例…对海盗来说自然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对，你之鸡肋、他之所需。”
　　文绉绉的斯维因将钓竿随手放到一旁，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望向远方雾蒙蒙的河道。
　　不明所以的卡特琳娜抓向腰间双刀，自从上次差点儿被卡尔玛所杀后，死里逃生的大统领就对危险特别敏感，就连她都自认不如。
　　果不其然，几秒后一艘劈风斩浪的小船从水平线尽头而来，即便是逆流而行也速度快到惊人，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在雨幕连天中露出真容。
　　前迈一步的卡特琳娜退了回去，这艘流线型设计、乌木船体，两侧有着船桨和铁皮包裹冲锤的战舰，来源于自皮城的海军舰队。
　　准确点来说，是战争石匠带回图纸做出来的成品。不是靠船桨划动，而是靠内部的海克斯动力系统驱动，速度是寻常船只的数倍。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但从未见过这种船在水上跑的卡特琳娜还是被震撼了。她甚至想到如果能将这种船量产的话，那些海盗会有如何悲惨的下场。
　　事实也的确如此，但凡在海上劫掠的海盗，都不会轻易招惹皮城大家族的船队。就连曾经在海上横行无忌的海盗之王普朗克，也要在皮城海军面前退让几分。
　　“嗯？”
　　没想到心想事成的卡特琳娜先是楞了一下，还揉揉眼睛，可再睁开时正急速靠近的船首甲板上，还是站着她刚才想到的海盗之王。
　　只不过他的右边身体显得有些臃肿，与整个身体不太协调，或许是大爆炸时留下的后遗症？
　　听说爆炸时整个冥渊号都飞上天了，那种情况下除非和自己一样会空间魔法，否则真有人能在这样的冲击下活着？
　　“收拾一下，保持警戒。”
　　下达命令的斯维因一跃而起跳进船内，迅疾而过的快船一刻不停冲向远方。满腔疑问没有解答的卡特琳娜心脏狠狠一颤，怪不得今天没有守卫随行，原来是有客来访，只是这个客人的来头有些大。
　　噗通、噗通…！
　　“这是…”
　　随手将两具尸体扔进大河的卡特琳娜顺便抹去痕迹，可在她拿起钓竿的时候整个人就更加疑惑了，因为鱼钩上没有鱼饵，就连钩子都是直的。
　　空着的直钩钓鱼，能钓上来才见鬼了…不对。
　　“你之鸡肋，他之所需…”
　　复述着先前谈话的卡特琳娜眼中似有所悟，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大统领这些天风雨无阻的钓鱼行为，简直就是在告诉外面的人“快来找我”一样，如今果不其然钓上来一条大鱼，这还真是——愿者上钩。


第676章 格杀勿论

　　哗啦啦、哗啦…！
　　逆流而上的快船在一处岩洞内缓缓停下，早已等候多时的法师部队齐齐抬起双手，令魔法的光晕扩散开来，让外界的风吹雨打再无一丝痕迹。
　　有了魔法的庇护便不虞有外人偷听，包括这片自战争开启时就恶意满满的大地，或者说敌人口中的艾欧尼亚之魂。
　　于甲板上凝望彼此的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种名为“野心”的事物，就在旁人以为他们会就这样看到天荒地老时，斯维因轻轻一抬手，其他人便自觉离去。
　　“没想到你还活着。”
　　“不管是烈火还是深海，都取不走我的命。”
　　“命运不休，如常人般易朽…曾经的王者，也难以幸免。”
　　“他们带走了我的船，我要带走他们的命。”
　　“只是杀人，太仁慈了。”
　　摘去蓑衣的斯维因，将腰间的利刃一同拿下，对面的普朗克却无动于衷，甚至于还紧紧握住腰间长刀、火枪：“语言毫无意义，血肉才有分量…这才是比尔吉沃特的仁慈。”
　　“那你为何而来？”
　　就像卡特琳娜所想象的那样，斯维因的确在等愿者上钩。他本以为会是海盗议会中的其他人，比如心狠手辣、嗜好虐待女性的乌鸦，或者是没落贵族之后，向往着恢复祖上荣光的哈克爵士。
　　前者乌鸦的动机很简单，因为如今海盗之城的统治者是一介女流的厄运小姐，想来这个残忍的海盗头领会很乐意将她踩下去，然后在她那妙曼的身躯上纵情肆虐。
　　后者哈克只要许以诺克萨斯爵位、封地就能拉拢，这并不是问题。反正帝国尸位素餐的贵族有很多，随便清除几家换一个海盗出身的哈克，反而能为帝国注入一些新鲜活力。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就是斯维因也没想到，本该死去的海盗之王，竟然又一次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作为一个同样从死神手中归来的人，感同身受的斯维因很清楚不能以常理来思考对方来意。
　　“我要你的船。”
　　果不其然，普朗克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宣言，“利维坦号可是诺克萨斯海军的象征，你如今的身份…不配。”面色不变的斯维因语气平淡，没有鄙夷也没倨傲，讲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我虽然失去了船，但没有失去灵魂…死亡把我吐了出来，我在盐分与海水中重生，老子必将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就仿佛要证明自己一样，低吼出声的普朗克将蓑衣，露出里面由钢筋铁骨铸造的右手，然后缓缓张开让掌心那枚挂饰出现。
　　这枚挂饰由一块鲜红如血的珊瑚雕刻而成，许多纹路绕着中心放射开来，如同一只不会眨动的眼睛。
　　“宗教圣物，看来娜迦卡波洛丝之神并没有抛弃你，服从我…你将得到想要的一切。”
　　若有所思的斯维因，一点心理负担都没的将利维坦号卖了，可普朗克却怒目圆瞪，铿的一下拔出腰间利刃直指他的脖颈：“小鬼，老子当年纵横大海的时候…你还在家玩泥巴呢！”
　　“还不够。”
　　丝毫不生气的斯维因目光如炬，哪怕只要刀尖再多一个指头就能杀死对方，但普朗克还是感受到眼前男人决心，于是他收起长刀，摊开右手拔出火枪直指上方：“那就感受一下老子的资本吧——炮火轰鸣！”
　　咚——！
　　普朗克射出去的开枪带来漫天硝烟，脱镗而出的子弹不出意外被魔法屏障拦住湮灭，几秒过后整个岩洞发出剧烈颤抖哀鸣——轰隆隆、轰隆隆！！！
　　就算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斯维因也能感受到外界的火力有多么惊人，就好像有一支舰队围在外面对着洞口狂轰乱炸。
　　可这是不可能的。
　　衣浦河周围驻扎的军舰有上百艘，每一个关隘要口都有重兵把守，别说是一支舰队了，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就是一艘小船都进不来。
　　“够了。”
　　“哼。”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斯维因话音未落颤抖的岩洞就安稳下来，刀枪齐收的普朗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容：“我看起来很有耐心吗？”
　　不给船，就开战。
　　普朗克的言外之意并不复杂，被威胁的斯维因眉头微皱，外面的轰炸已经脱离了他的理解范围。眼前的男人刚才并没有使用魔法，轰炸此地也没有使用魔法，不然法师部队会提前示警。
　　在不使用魔法的前提下，从远方轰炸此地需要的射程远超如今船只技术，只有…皮尔特沃夫的海军，才可能有此惊人实力。
　　再加上普朗克这条科技感十足的机械手臂，所以说这位曾经的王者，背后还有皮城的某个大家族势力在支持他，得好好查查，但不是现在。
　　思绪飞转的斯维因很快下定决心，迎上普朗克肆无忌惮的目光：“可以，你够资格了…来谈谈吧。”
　　“呵…”
　　嗤笑的普朗克伸出手指晃了晃，发出惊人宣言：“这不是谈判，而是开战宣言…老子最讨厌你们假惺惺的诺克萨斯人了，你们的海军部队跟那些既想当裱子、又想立牌坊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吧，女人某种程度上来…要比男人可怕的多。”
　　随口劝解的斯维因缓步离去，很干脆的答应下来：“那就开战吧…塔拉玛，送客。”
　　“嘿，是个有卵蛋的。”
　　目光斯维因离去的普朗克森然一笑，他果然没有找错人。要是换做其他人，在听到他的宣言时恐怕早就怒火冲天了，可这男人别说是愤怒了，就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
　　对方很清楚自己要利维坦号干什么——宣言。
　　只要利维坦号到手，诺克萨斯人曾对蛇母侮辱就会烟消云散，而且他还能借此告诉世人海盗之王的强势归来，开启海盗之间的内战，这样诺克萨斯后方的航线就再无后顾之忧。
　　而比尔吉沃特的那群墙头草，不说马上背叛莎拉那该死的女人，也会选择在一旁观战。
　　如果是以前，普朗克不会对这些人做过多理会，但现在不一样。
　　他的仁慈已经随着冥渊号一起沉没了。
　　这一次他要清算所有人，让鲜血涂满码头，在他们骨头上刻上名字。
　　能够活下来的人必须向蛇母发誓永远效忠、献出灵魂，否则——格杀勿论！


第677章 截然相反

　　2月17日，尚赞南部，奥尔瑟村。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可恶的“渍蠡”，终于得到报应了！”
　　“布兹、布兹，发生什么事了？！”
　　“渍蠡首领的船被海盗抢了，真是大快人心…”
　　从村外跑来年轻人又蹦又跳的喊着，正在村里的居民、“反抗军”很快就聚集在村子广场上，将布兹围在中心，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你哪儿来的这消息，布兹？”
　　“我可是纳沃利兄弟会的哨兵兼情报员！”
　　“是什么船啊，布兹？”
　　“好像叫利什么的，一个自称是海盗之王的男人杀了好多人…”
　　“那叫利维坦号，是敌人大统领的旗舰…”
　　“哈哈哈，布兹真笨啊！”
　　“哈哈哈，来开宴会吧…真是出了口恶气！”
　　在布兹的回答下，诺克萨斯人遭到报应的消息插上翅膀，迅速的传达给所有人。弹冠相庆的人们似乎是看到了一些希望，一扫春汛时期大雨带来的阴霾，呼朋唤友的办起宴会。
　　“莉娅，快…我们也准备一下，为大家献上最好的舞蹈吧！”
　　“那个，珠希姐姐…”
　　“莉娅？”
　　名为珠希的少女转过头，身后的少女欲言又止。莉娅的美是大家公认的，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她三分英气、三分轻柔，同时又雍容华贵的气质。
　　方才停歇的雨后彩虹挂在莉娅身后，于夕阳下闪烁着迷人微光，满是圣洁之意，与村里兴高采烈的场面截然相反，让这一切看起来就像一场梦。
　　“我有些不舒服，抱歉…就先回屋休息了。”
　　轻声道歉的莉娅歉意一躬后转身离去，“莉娅，等等…你又要去照顾那个傻子了！”站在原地的珠希有些生气，反抗军内的女性并不多，尤其是如她这般14夏的更少。虽然她加入这里才半个月，可还是和莉娅迅速地成为了好朋友。
　　莉娅的家人和自己一样，全都被诺克萨斯人杀死了。
　　和得过且过、又笨手笨脚的自己不同，这半个月来莉娅总是每每先与人前，洗衣、做饭、采集食物、甚至是打猎等等都做的得心应手，备受反抗军所有人的赞誉。
　　每逢休息时，莉娅还会为疲于赶路的大家带来一支优雅而宁静的家乡舞，抚平众人心中的焦虑、不安。
　　可自从两天前，在河边遇见一个近乎濒死的少年时，这一切就都变了。
　　少年的皮肤黝黑，浑身上下到处是刀割般的狰狞伤口，连医者都说他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大家对此也给予了足够的同情心与救治帮助。
　　可是，珠希很清楚…这个少年是外来者。
　　虽然他的模样、身上残留的破烂衣服都很像艾欧尼亚人，但他昏迷时的呓语，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
　　布兹前几天也说过，诺克萨斯人中也有童军部队，为的就是利用年纪小来做诱饵冲阵，让天性纯良的他们无法下手。
　　但也有下得去手的，比如那些家破人亡的，在加入兄弟会时就发誓将追踪渍蠡、猎杀渍蠡，将所有渍蠡赶尽杀绝的年轻人。
　　莉娅说这少年说的是大陆通用语，不是诺克萨斯人的语言，很有可能是被抓来当诱饵的无辜之人，身上的伤势是兄弟会成员拷问留下来的。
　　不愿意为什么不逃，既然踏上这片土地就是入侵者，哪儿什么无辜。
　　似乎是觉察她的心中愤怒，有些愧疚，有些难过，剩下全是坚定的莉娅，与同伴默视片刻后目露哀求：“拜托了，不要说出去…珠希。”
　　“你能照顾他一辈子吗？那个傻子甚至连自己的名字…”
　　“他叫肖恩。”
　　“肖恩，肖恩…我管他叫什么，这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家伙是自己人也就算了，可他…”
　　音调拉高的珠希顿住，因为莉娅的目光异常严肃，即便她什么都不说，可那种过于威压的气质还是让她无法再继续抱怨下去。
　　“肖恩不傻，只是看起来有些呆呆的…等伤势好一点后，如果真的做过恶事，我会亲自动手的。”
　　莉娅的话太过惊人，以至于木然点头的珠希反应过来后满脸惊骇：“你，你要、要杀…”
　　“珠希，既然加入反抗军…就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明天见。”
　　留下忠告的莉娅快步离去，徒留原地的珠希神色复杂。她拿起腰间用来防身的小刀，在触及到刀刃上的冰冷之意时又赶忙放下，一股从头到脚的颤栗让她脸色苍白无比。
　　是啊，总有一天。
　　可珠希做不到对一个人百般照顾的同时，又能在事后痛下杀手。就是自家养的畜生，她在过节宰杀时都要哭得稀里哗啦，甚至在事后食欲大减，精神萎靡不振。
　　那些该死的诺克萨斯人，这些恶毒的渍蠡，为什么就能杀起人来面不改色、还会狰狞大笑呢？！
　　这种事只要想想就让人害怕，难过到想要大声哭泣。
　　“哼、哼…”
　　光是想着就眼睛发酸的珠希，强忍着没有让泪水留下来。如果必须要杀人的话，那她希望向莉娅一样可以明辨是非，做到问心无愧。
　　“珠希，莉娅呢？”
　　“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什么？那还不赶紧去看病…”
　　“笨蛋布兹，这是女孩子家的事…”
　　“哦——真是遗憾。”
　　不知何时到来的布兹夸张的耸耸肩，身上有一股掩盖不住的淡淡血腥味，忽然间珠希明白了什么。以前的布兹胆小怯懦，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怕的要死，哪儿像现在这般能说会道。
　　“你…杀过人了？”
　　“当然，我们可是反抗军…要去普雷西典的，会里的大家都在说，反抗的力量已经形成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让打退敌人，让艾欧尼亚重获自由！”
　　“这种事，真的值得庆祝吗？”
　　是杀人让布兹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改变珠希有些抵触，“为什么不庆祝呢？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哈哈哈！”布兹幸灾乐祸的笑着，面容看起来有些狰狞，以至于珠希想起刚才莉娅的表情，果然是截然相反。
　　究竟是什么时候，心底淳朴善良的艾欧尼亚人，也学会了如那些渍蠡般狰狞大笑？


第678章 唧唧复唧唧

　　反抗军营地，临时树屋。
　　“…”
　　回到住处前的莉娅沉默着，明明只要一抬手就能推开木门，让自己倍感疲惫的身心得到休息，可她还是迈不出脚来。
　　手里捧着的“蛇叶花”药包沉甸甸的，因为这是刚从疗养屋内拿来的，会让人想起半个多月前的那场小规模遭遇战。
　　路遇的诺克萨斯人探查小队10人，悉数阵亡。作为代价反抗军损失了5个人，重伤10人，轻伤者过百，需要用药的地方太多了。
　　是自己救了肖恩，在明知他是外来者的情况下，甚至提出要亲自照顾，为其隐瞒，占用了本就不多的珍贵药物。
　　明明被诺克萨斯人害死了全家人，这大概就是阿芙拉院长说的以怨报德吧。
　　这种事是只有圣僧才能做出来的，可自己不是，那为什么要做呢？
　　艾瑞莉娅，赞家唯一的祖训是什么？
　　“不疾不徐，勿忘勿助，自然而然”。
　　呼…！
　　想起父亲的敦敦教诲，扪心自问的莉娅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思绪。或者说名为艾瑞莉娅，赞家唯一的幸存者推开了木门，正退去夕阳余韵洒在屋内西侧隔间床上，照得上面那位少年无比安详。
　　“肖恩…”
　　快步上前的艾瑞莉娅，在听到少年微不可查的呼吸声时才松了口气，她刚才都以为肖恩死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可他醒着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一个小时。
　　“你，究竟是什么人？”
　　呢喃出声的艾瑞莉娅神色复杂，她有预感少年醒来的时间不远。因为他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即使有药物辅助也太快了，这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兄弟会的拷问，珠希所知的只是表面。
　　不论肖恩是什么人，也要等他神志清醒再说，即便他是恶人。
　　看来拿来的药，肖恩已经用不到了，等明天偷偷放回去吧。
　　药是用来救人的，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被浪费掉，即使这可能引起他人怀疑，尽量小心一些好了。
　　才不是换药时要看男性身体觉得羞涩。
　　如此安慰自己的艾瑞莉娅从床边离开，回到东侧隔室，从树床下取出一堆泛着冷光的锋利刀片，一共六片。
　　摸着刀片的艾瑞莉娅，不禁又回想起返回家乡的那一天。
　　迎接她的是远渡重洋而来的士兵，这些头戴钢盔、手持利器的外来人，蛮不讲理的侵占了她的家乡。
　　她的兄弟姐妹们，还有父亲都曾作为一个名骄傲的赞家人反抗过，作为代价他们全都躺在了无名的坟茔内。
　　回忆到此的艾瑞莉娅又忍不住悄然落泪，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她连自己怎么到家的都不知道，就看到诺克萨斯人在肆无忌惮的洗劫宅院。
　　这就是怀璧有罪。
　　赞家的宅院太大了，大到足够一支数千人部队驻扎，财富也相当令人垂涎。
　　“杜廓尔…”
　　艾瑞莉娅从未如此后悔过这种优渥生活，也从未这般痛恨过一个人，以及感激。
　　如果不是杜廓尔下令砸碎赞家家徽，她就不会感受到灵魂深处的悸动，更不会跳起奶奶教的绸舞，感受到古老舞仪中的祥和愉悦引起碎片飞舞，从而做到杀敌、逃离一气呵成。
　　是杜廓尔教会了自己人究竟可以有多残忍，拥有反抗的心和力量是多么重要。
　　“并不是舞蹈…”
　　这种感触直至今日还是历历在目，奶奶教的绸舞有更深的含义，艾瑞莉娅将之理解为某种更伟大事物的显现，而这个显现最直观的就是力量。
　　如果肖恩是坏人，那就用这支舞为他送葬吧。
　　下定决心的艾瑞莉娅抬手轻挥，六枚锋利的刀片就无声飞回床下，做完这一切的她转身两步来到织布机前坐下。
　　如果肖恩是好人，那就用这件快织好的衣服，郑重其事的向他道歉吧。
　　毕竟来者是客，这片土地包罗万象，哪怕是外来人也一样会受到万灵祝福。
　　“塔莉娅…你还好吗？”
　　艾瑞莉娅很庆幸能认识这样的朋友，如果不是塔莉娅的话，她可能也做不到对一个外来人如此自然吧…吱呀、吱呀！
　　开始织衣的艾瑞莉娅，回想起在学院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方才停歇的雨又双叒叕来了，让她轻快的心顿时沉重几分。
　　村里的宴会应该要被迫结束了吧，这样最好。
　　这即不是羡慕，也不是抱怨，而是真心的想法。
　　海盗自古以来就不是好人，艾欧尼亚沿海地区也经常受他们的侵袭劫掠。
　　可是如今却变成了好人，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在与诺克萨斯人作战。
　　如果这世间好坏都能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来说明，那还要这均衡有何有。
　　况且劫走利维坦号的人，是曾经的海盗之王普朗克。
　　几个月前比尔吉沃特的那场大火，对其他人来说可能陌生，但在普雷西典来说还算有份量。
　　毕竟普朗克恶名远扬，沿海居民也因此过了不少担惊受怕的日子，只是那时还没人拍手称快，人们还会担忧海盗之城的变故，会不会令海盗们更加猖獗。
　　结果新上任的女海盗忙着平乱，反而让出海的海盗少了许多，渔民们也因此过上一段难能可贵的平静时光。
　　虽然不知道普朗克是如何在大火中活下来的，但事实是他回来了，而且还抢了利维坦号。
　　海盗和诺克萨斯人的恩怨也该结束了，重整威名的普朗克势必会向厄运小姐复仇，在海盗之间掀起腥风血雨，诺克萨斯人的运粮航线也会因此恢复。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诺克萨斯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坏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哎…”
　　一想到诺克萨斯人没了后顾之忧，艾瑞莉娅手中动作就停了下来，一颗心渐入谷底。最多两个月，等春汛一结束战争就会再次拉开序幕，到时候整装待发的诺克萨斯人，必然来势汹汹，又不知会有多少生灵因此遭受灾难。
　　嘎吱…！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艾瑞莉娅身体紧绷，暮然回首就看到肖恩那对不见一丝光亮的漆黑双瞳。
　　不知何时醒来的他，看起来依旧呆呆傻傻的，嘴里念着令人听不太懂的话语——唧唧复唧唧……


第679章 善有善报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肖恩？”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你还好吧…”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够了…”
　　根本听不懂肖恩在念什么的艾瑞莉娅，本就恶劣的心情越发糟糕，但在抬手她推上去的瞬间就后悔了…唰！
　　没想到肖恩反应如此快的艾瑞莉娅，措不及防的被抓住手掌，然后被他双手捧着送到心脏上，露出天真的傻傻笑容：“莉、娅…不哭。”
　　“我…”
　　欲语泪先流的艾瑞莉娅想要抽回手掌，却被肖恩抓得更紧，掌心感受的心跳声强而有力，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她的心上。
　　原来自己的心早已经疲惫不堪了，大家都认为肖恩是傻子，可这个傻傻的少年，却用最天真无邪的笑容，揭穿了自己伪装于人前的厚厚伪装。
　　“抱歉，肖恩…我想静静。”
　　“不要，走，莉娅…噗通！”
　　“肖恩，没事吧？！”
　　强行抽离手掌的艾瑞莉娅动作飞快，却没想会将肖恩带翻在地，脑袋还“砰”的一下磕在隔门的硬木上，等她将他扶起时，少年就已经两眼翻白的昏了过去。
　　“抱歉、抱歉…”
　　连连道歉的艾瑞莉娅将肖恩抱在怀中，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
　　是为逝去的亲人？
　　还是为艾欧尼亚的万物生灵。
　　亦或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内心的迷茫、不安而哭。
　　神思恍惚间刀刃聚集而来，在艾瑞莉娅的泪眼模糊中慢慢拼出初生之土的图案，上面满是支离破碎。她忘不了利刃滑过敌人身躯时的鲜血四溅，忘不了辗转难眠的每个夜晚。
　　所有逝者的面容，无论敌人还是同胞，都一遍遍映在脑海深处不停流转，让她一次次心如刀割。
　　原来在自己坚强的外表下，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身体的伤势可以随着时间而痊愈，但自己的心又要如何安放？
　　不疾不徐，勿忘勿助，自然而然。
　　说过不知道多少遍，甚至可以倒背如流的祖训浮现脑海，却再也无法做到，毕竟心都碎了。
　　“咚咚、咚咚…莉娅、莉娅，你在吗？”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艾瑞莉娅唤醒，“我在，等等…”扫了一眼窗外的艾瑞莉娅，在看到营地外袅袅升起的炊烟时，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停了。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艾瑞莉娅感觉好了许多，看向悬浮在身体周围的锋刃，透过上面冷冽光芒看到自己哭花的脸颊，疲惫还在，心却轻快许多。
　　“不疾不徐…”
　　念出祖训的艾瑞莉娅手掌轻轻一摆，悬浮的锋刃就复归原位，若有所思的她将肖恩抱起放回床上，还不忘将被子替他盖上。
　　哭泣并不代表软弱。
　　即便这世上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悲伤到让人想哭是理所当然的，只要哭过后重拾心情就好。
　　擦干眼泪，抹去泪痕，整理衣襟一气呵成的艾瑞莉娅，打开房门时便已是笑容灿烂：“珠希姐，怎么了？”
　　“好慢！莉娅，你…”
　　抱怨着的珠希在看到尚一丝红晕未退，却笑靥如花的同伴后，目光陡然变得微妙起来：“你，该不会是喜欢上…”
　　“？”
　　眨眨眼的艾瑞莉娅一脸茫然，这一幕让珠希将“那个傻子”的后话吞进肚里，可是为什么才一会儿不见，莉娅的心情看起来就好了许多？
　　“没事，给…你和傻…呆小子的晚饭。”
　　“谢谢你，珠希姐！”
　　“好好，早点休息…领头的说明天一早就出发。”
　　“那伤员们呢…”
　　“虽然很突然，不过已经和村里人商量好了，行动不便的伤员交由他们照顾…以后如果路上有人受伤都会这样，没办法，我们是反抗军。”
　　一半解释一半无奈的珠希目露哀求，她不希望莉娅再带着这个拖油瓶上路了，不然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到时候那才是无妄之灾。
　　“嗯，我…知道了。”
　　微微颔首的艾瑞莉娅表现的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依依不舍，很难想象这是那个敢为人先，待人热诚的她，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珠希姐，要一起吃吗？”
　　投去探寻目光的珠希，在艾瑞莉娅的从容不迫的表情下败退，那个半个月前的高贵少女回来了，这样就好。
　　“不了，我还要去疗养屋帮忙…你知道的，那些男人总是粗手粗脚的，你就安心照顾傻…呆小子吧。”
　　再次改口的珠希匆忙离去，目送她远去的艾瑞莉娅弯下身体：“抱歉，珠希姐。”
　　换做先前在听到要行军的消息时，艾瑞莉娅可能会愤怒曾并肩作战的战友被抛弃。
　　但如今她想到的是更远的事，比如海盗内乱会引起的变故。
　　她们这支反抗军，需要绕开在平原地带行军的诺克萨斯人，转小路翻山越岭赶往普雷西典与其他反抗军汇合。这需要的时间可不短，在带着伤员的情况下会错过春汛，极有可能在路上遇见敌人，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死伤。
　　很明显，纳沃利兄弟会的高层也看穿了这一点，才会下达如此突兀的命令。
　　那就留下吧。
　　道理归道理，但人心不能如此一概而论。
　　自己可以与伤员们一起留下，用更柔和、真诚的方法来安慰他们被抛弃后的心情，顺便照顾肖恩，事后再赶去普雷西典也不迟。
　　还能给村里人普及一下战争的可怕，教会他们如果躲开敌人，放弃一些不必要的坚持，比如家乡的土地。
　　过犹不及。
　　找回初心的艾瑞莉娅很清楚家乡的重要意义，可她更明白活着的必要性。
　　就像哭泣一样，一时逃避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哪怕因此悲伤难过，只要活着家乡就能重建，但如果人死了，家乡就再也没有重建的机会了。
　　“谢谢你，肖恩…”
　　回到屋内的艾瑞莉娅来到床前，抱着的食盒贴在身前暖洋洋的，就像刚才触及他的心脏一样让人安心，也许这就是善有善报？
　　自己救了他，他又以一句直指本心的安慰让自己找回初心，得到了救赎。


第680章 天真与异变

　　2月20日，奥尔瑟村。
　　“滚出去…”
　　“你这小女娃生得好看，却满嘴的胡言乱语！”
　　“长老、长老，别生气…莉娅，莉娅，大婶求求你了，你先走！”
　　“不用求这背祖忘宗的混账…咳咳、咳咳！”
　　“长老、长老，快走啊，走啊…你这女娃子非得气死长老才行吗？！”
　　在一众村民或是愤怒，或是暴躁不安的目光中，成为众矢之的的艾瑞莉娅只能选择退去。她这边才踏出大门，身后大门便轰然关闭。
　　在扬起的露珠与泥土飞扬中，不闪也不躲的艾瑞莉娅被溅了一身泥泞，她紧咬牙关站在原地，咬得嘴唇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天真，天真，太天真了！
　　自以为经历过战争的她，哪怕表明身份，说出的话语依然无足轻重，就像阿芙拉院长曾说过的那样…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在战争到来的那一刻，艾欧尼亚就已经变了。
　　可和谐的理念早已深入人心，有些事情除非亲身经历，不然是无法改变这个固有概念的。
　　再有两个月春汛就结束了，诺克萨斯人一定回来，然后…闭上眼睛的艾瑞莉娅就看到血光冲天，一张张哀嚎、不甘、怨恨、愤怒的面孔在大火中被焚烧殆尽。
　　留给后人的，只有无处话凄凉的座座坟茔。
　　“父亲，如果是你的话…能成功吗？”
　　扪心自问的艾瑞莉娅睁开眼睛转身离去，是父亲带着赞家人反抗敌人的，这在尚赞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在年轻人心目中父亲是勇敢的英雄，在老一辈人的目光中他是破坏了均衡的蠢货，可谓是毁誉参半。
　　而她，只是赞家的女儿。
　　一个年仅13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连一名舞者都不是，现在更是无家可归的贱民之流。
　　“莉娅，走吧…去追上大部队，村里人交给我们来说服。”
　　“大家，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赞家的女儿。”
　　心有戚戚然的艾瑞莉娅抬起头，才发现被留下的伤员们不知何时到来，他们满身伤痕，有的甚至连路都走不稳，却还是互相搀扶着彼此，一个个目光中满是鼓励与期望。
　　“我…”
　　“赞家的女儿”在此时听起来有些刺耳，艾瑞莉娅本想告诉这些战友她的名字，可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他们还对赞家保有最后的一丝敬意。
　　只是不知这份敬意，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好，谢谢大家的送行…我们这就离开。”
　　深深一躬的艾瑞莉娅掩去眼中不舍，村里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或许等伤员们痊愈后融入这个村子，村民们才能听得进劝说吧，但愿如此。
　　“莉娅，难道你要带那个呆小子一起走？”
　　后知后觉的同伴发起疑问，抬起头的艾瑞莉娅目光凛然；“是，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既然肖恩是我救的，那这就是万灵的安排，我不能放弃他。”
　　以万灵为名义的艾瑞莉娅，让在场所有伤员默然。因为他们很清楚，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贱民少年，是不可能被真心接纳成村民的，人们仅有的善心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耗空。
　　或是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后，反正呆小子总有被赶出村子的那一天。
　　“再见，大家…请替我向村里的大家告别。”
　　离去的艾瑞莉娅走得坚决，她留下来本就是为了照顾伤员们的心情，如今他们看开了，这样最好。
　　可是劝说失败了…啪嗒、啪嗒！
　　泪洒衣襟的艾瑞莉娅觉得很委屈，自己明明是真心实意的在努力，可却不被理解，反而遭到责骂与驱赶。
　　这种感觉太憋屈了，让人想要大声呐喊，将心中的愤怒悲伤宣泄一空。
　　但是这会打扰大自然的安宁，所以还是默默的哭吧。不需要他人的安慰，只需要让情绪随着眼泪而去，然后再一次挺起胸膛，从心出发…嘎吱！
　　“不对，太安静了…”
　　心情只收拾了一半的艾瑞莉娅扫过周围，才发现与村子仅隔百米的营地周围静得可怕，就连一丝虫鸣都听不到。
　　“肖恩…”
　　顾不上会有危险的艾瑞莉娅飞奔起来，在越过小山丘的瞬间瞳孔微缩，倒映在她眼中的营地消失了…或者说是被过于密集的植物、藤蔓覆盖了，就仿佛她们最初来到此地扎营时的模样。
　　“均衡，存乎万物之间…”
　　本以为这是自然之灵在主动调节环境的艾瑞莉娅，身体刚一放松就遭到附近藤蔓的无情攻击。眨眼功夫不到她就被缠得歪歪扭扭，别说是动弹了，就连勾动手指都异常困难，而且这些藤蔓还越缩越紧，竟是想要将她绞杀。
　　“不、行…”
　　呼吸愈发困难的艾瑞莉娅不想死，她想不通为什么这片大地会攻击自己，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咔擦！
　　在求生的本能趋势下，妄图挣扎的手指应声而断，剧痛袭来的瞬间数道寒芒切开藤蔓，并构成锋利的圆阵在环绕身体飞舞不休。
　　“呼呼、呼呼…”
　　连连喘息的艾瑞莉娅抬起双臂，第一时间挡住春光乍泄的身体。大部队撤走以后她就将刀刃藏在了衣服内，本意是防止可能出现的危险，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用出。
　　衣服被刀刃割裂的羞耻感，差点儿被藤蔓绞杀的后怕、愤怒混合在一起，让艾瑞莉娅的脸色通红无比。没给她太多时间，令人惊惧的风声就骤然响起，周遭的森林开始暴动，带起铺天盖地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袭来！
　　“到底为什么啊…”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艾欧尼亚人，艾瑞莉娅当然很清楚不可以破坏自然，否则就会遭到无情反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同理，大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任何一个生命——嗡！
　　在意识到此地可能出现异变时，毅然起身的艾瑞莉娅扬起双臂，身体如波浪板柔软的舞蹈起来，带着身侧悬浮的利刃划出一道道凌厉寒芒，翩若惊鸿地一闪而过，留下一地七零八落的藤蔓碎块。
　　“万灵在上，对不起！！！”
　　事已至此只能勇往直前的艾瑞莉娅莲步轻移，在带着锋刃切开重重藤蔓牢笼的瞬间，便迎上一对漆黑盎然的瞳孔——唰！


第681章 此路不通

　　“小姑娘，此路不通。”
　　邪异笑容自陌生男人俊美异常的脸上浮现，随之而来的花香直入灵魂深处，嗅到香味的艾瑞莉娅身躯骤然一僵，感官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嗡——！
　　千钧一发之际，颤鸣的锋刃亮起湛蓝光晕旋转开来，带起阵阵魔法涟漪荡开致命花香，并引导着艾瑞莉娅中毒的身体翩然起舞！
　　“没人能逃出我的掌心…”
　　目露欣赏的俊美男人双手一挥，成千上万的藤蔓就一拥而来。置身其中的艾瑞莉娅神情淡然，以轻舞飞扬的姿态闪转腾挪带动锋刃纵情绽放，将五颜六色的藤蔓花切得漫天飞舞。
　　这场狩猎者与猎物之间的追逐，竟是展现出一种优雅的和谐，似乎一切都在伴随着某个旋律合奏而动，宛若一场气势恢宏的交响乐。
　　在这场“音乐会”中，艾瑞莉娅才是真正的指挥者…唰！
　　只能看着对手越来越近的俊美男人，被迫招来藤蔓花护身，一往无前的艾瑞莉娅却骤然腰肢一扭，以一种夸张的回舞姿态调转身形，带动锋刃一闪而过切开枝叶遍布成笼的树屋，纵身一跃进入其中：“肖恩、肖恩，你在哪儿？！”
　　“不会吧…”
　　在听到少女颇为急切的声音瞬间，暮然回首的俊美男人胸口就多出一枚利刃，“你…”开口的瞬间伤口处鲜血便凝聚成球，绽放出惊人血色，循光而来的艾瑞莉娅，在看到这一幕时瞳孔暮然张大：“肖恩，你在干什么…不，你是谁？！”
　　“女人，这痛苦是我给你的礼物…”
　　对着俊美男人宣言的肖恩目光一暗，再度开口：“动手，艾瑞莉娅！”
　　明明是同样的人，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这是腐化！
　　身体先一步而动的艾瑞莉娅跃步向前，周身锋刃就呼啸而来直奔俊美男人伤口处的血光。
　　“塑形。”
　　“同步。”
　　“嗡——！”
　　异口同声的俊美男人抓起肖恩丢向锋刃，爆退的同时将身后贴满黄纸的木盒一把捏碎，顺势抓出里面封印着的血色长弓撑弦如月——嗖！！！
　　“肖恩！”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在猩红利箭袭来的瞬间，艾瑞莉娅便扑上来将他抱在怀中，随风荡漾的锋刃构成圆阵当在利箭前方，在叮当几声后被悉数冲开，余势不减的血箭直入少女后心溅起血花——嘎吱！
　　“韦鲁斯——你个懦夫！！！”
　　一把抓碎利箭的肖恩，或者说摆脱韦鲁斯灵魂控制的道森发出怒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因为回归原身体的韦鲁斯，在射出刚才的夺命利箭后便逃之夭夭，竟是没有半点迟疑。
　　“你，你是肖恩吗…”
　　“莉娅，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等你醒来再说。”
　　“我…”
　　差点儿被穿心利箭射杀的艾瑞莉娅，在他施放的黑暗魔法中沉沉睡去。做完这一步的道森，将她满是泥泞鲜血的身体抱起送入树屋。
　　“拜托你了，婕拉。”
　　开口请求的道森，很清楚血巫术的带来伤势意味着什么。常规的治愈魔法是不管用的，只有用精纯的生命能量才能救治。
　　“这小姑娘，可是坏了我们的大事。”
　　“少废话，快救人！”
　　“道森·冕卫，注意你的态度…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抱歉，我道歉…婕拉大人，请您大人大量！”
　　“有趣，你总是会给我带来许多惊喜。”
　　见道森果断服软，婕拉便离开他的身体，将花苞转移到艾瑞莉娅血肉模糊的后心上，下一刻肉眼可见的藤蔓、花种四散开来落入树屋，几个呼吸功夫就将昏迷的少女包裹成茧。
　　“呼…”
　　这才松了口气的道森瘫坐在地，婕拉说的没错，艾瑞莉娅的确是做了错事，但又不是她的错。
　　这半个多月来，道森和韦鲁斯在构建的精神断界中一直在作战，从一开始的艰难抵抗再到势均力敌，他的进步不可谓不快。
　　尤其是在箭术方面的进步，说是***也不为过。
　　接下来也如道森所猜想的那样，婕拉控制着韦鲁斯的原身体而来，并事先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借助环境来压制敌人。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等待韦鲁斯的将是再一次封印，可是艾瑞莉娅来了，还打破了婕拉的布置，让韦鲁斯的灵魂得以与原身体共鸣，进而反制了道森身体逃出包围网。
　　甚至是差点儿将他也杀了，不过被艾瑞莉娅奋不顾身的保护抵挡了下来。
　　不知者无罪，对此道森并没有什么埋怨，只是有些不甘心。
　　在帕拉斯神庙他手段尽出，才勉强将韦鲁斯逼入绝地。如今被他逃走，以血巫术的恢复能力，再见时敌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半神了。
　　和一个半神结了死仇，还没有杀死对方，这种事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最关键的是，如韦鲁斯这般被封印的暗裔不止一个。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反正是不远的将来暗裔们必然会卷土重来。
　　真到了那时候，他要面对的可能就不是一个暗裔了，而是好几个。
　　“算了，多想无益…”
　　恢复了一些精力的道森抬起胸膛，看着微光脉动的茧子目光复杂，这段时间作为肖恩时的记忆过于鲜明，说是刻骨铭心也不为过。
　　在经历过艾瑞莉娅不离不弃、无微不至的照顾后，作为呆小子肖恩的他，才会下意识就念出前世记忆中的《木兰辞》。
　　花木兰是替父从军，艾瑞莉娅是替父正名。
　　花木兰隐瞒了女儿身，艾瑞莉娅对外隐瞒了赞家之名。
　　花木兰征战沙场凯旋归来，父母姐弟健在，虽然十年征战艰辛万苦，但也算是荣归故里。
　　可艾瑞莉娅呢？
　　就算将来她成功替父正名，让做出反抗之举的赞家人不再受人垢病，可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等到这时，待人热诚、既坚强又温柔的艾瑞莉娅，又该何去何从？
　　“此路不通啊…”
　　知道这样做会前路坎坷的道森，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适合艾瑞莉娅的道路，如今少女之所以还坚持着，就因为是赞家之后。
　　不去正名的话，她就连活着的意义都会失去。
　　正名的话，又会历经千辛万苦让人于心不忍，思来想去的道森干脆放弃。
　　他不是艾瑞莉娅，她想要做的事只能有自己来决定，他也一样，有些事必须做出决定…关于那一场风流。


第682章 无论如何

　　翌日，比尔吉沃特，九头响蛇。
　　“这该死的礼服…”
　　“雷文、雷文，快进来帮老娘拉一下拉链！”
　　“吱呀…”
　　应声而开的房门悄然合上，“嗤啦”一声过后合拢的深红礼裙，在束腰的作用下，莎拉整个身体被迫挺得笔直，修正出一抹完美的S型曲线。
　　“呼呼，挤得老娘肺都要炸了！这越来越大的…”
　　深呼吸的莎拉抱怨着转过身体，谁知看到的却不是雷文，而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少年，以至于她两眼瞬间瞪得滚圆，甚至吓得连退好几步：“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迷人的莎拉小姐如此盛装…是要去哪儿？”
　　表情玩味的道森，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扫过莎拉身体，她也不藏着掖着，反而将胸膛又挺直了一些，翻翻白眼：“明知故问，老娘穿这么正式…当然是要去找男人约会。”
　　“嘎吱、嘎吱…”
　　疯狂挠头的道森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咯咯…”盈盈一笑的莎拉上前一步，伸出戴着黑色薄纱手套的手指，报复性的挑起道森下巴：“吃醋了，小男人？”
　　“当然，那可是我的第一次。”
　　目光微妙的道森老脸微红，精心打扮过的莎拉的确不同凡响，那种成熟女性的魅力相当诱人。
　　“噗，哈哈哈…你这家伙，太有趣了！”
　　忍不住笑出声来的莎拉抛却矜持，连连拍着道森肩膀：“看你这么诚实的份上…不如再来一次？”
　　“呼…”
　　后退一步的道森深呼吸一口气，迎上莎拉戏谑的视线：“可以，不过要等我杀了…”
　　“嘘！”
　　伸出手指按在道森嘴上的莎拉，目光变得极为严肃：“小家伙，你以为你是谁？”
　　“我…”
　　“你虽然是个不错的人，但我们只是一场风流的关系，懂？”
　　“…”
　　被发卡的道森沉默下去，此时的莎拉就像一朵带刺玫瑰，咄咄逼人令人不快，不过他能理解这是为什么。
　　死而复生的普朗克回来了，虽然他早就知道普朗克还活着，但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别出心裁的方式。
　　虽然没有证据，可道森还是怀疑一场“周瑜打黄盖”的年度大戏。
　　利维坦号可是诺克萨斯海军的旗舰，光是海军就有万人，拱卫它的战舰数以百计，再加上有斯维因这个足智多谋近乎妖的家伙坐镇。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普朗克了，就是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倾城而出，也不见得能得手。
　　可事实是普朗克成功了，惊掉世人眼球的同时，携着浩浩荡荡的王者之威归来，让聚集在海上的海盗们一哄而散，令整个比尔吉沃特城动荡不安。
　　“普朗克是杀死我父母的仇人，我必须亲手杀了他…跟你没关系。”
　　打破沉默的莎拉终于出言解释，这解释前半句听起来合情合理，后半句却有些蹩脚，抓住机会的道森上前一步：“跟我没关系的话，你何必在海上大出风头。”
　　“我是蛇母的信徒。”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莎拉，将脖子上戴的粉色珊瑚项链取出，在道森面前晃了晃：“胆敢侮辱蛇母的家伙，都得死。”
　　“是我拜托俄洛伊做这件事的，想要利用的也是其他海盗势力。”
　　“你这家伙，还真是无法无天…”
　　“别装傻了，蛇母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很清楚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语气严厉的道森皱起眉头，蛇母的信仰本就百无禁忌，让信徒挑起争端根本就不是事儿。他的本意是让俄洛伊出面，以获得蛇母的支持来忽悠其他海盗势力打前锋，让他们和诺克萨斯人狗咬狗，这样莎拉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进一步的巩固自身势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可谁能想到，她却一马当先带着部下杀了过去，让人感动又让人无奈。
　　“呵，你还真是自作多情…我讨好俄洛伊，就是为了在比尔吉沃特彻底站稳脚跟。”
　　“站稳脚跟？呵呵…那你倒是去找蛇母啊，干嘛找别的男人！”
　　“小屁孩，老娘没空陪你吵架…滚蛋。”
　　“不说清，你今天哪儿都去不了。”
　　“你个混蛋…”
　　抬手就是一拳的莎拉被他抓住，四目相对的瞬间，道森勾起嘴角：“来，快想想…该如何用合理的话来睡服我。”
　　“你松开。”
　　“不松。”
　　“混蛋小子，老娘耐心有限！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别耽误我杀人…嘎吱！”
　　狠狠一口咬上来的莎拉，感觉自己咬的不是手背，而是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赶忙松开的她顿时愁眉苦脸：“你到底想怎样？！”
　　“你说过，砍掉海蛇的头，它就会长出更多脑袋…但如果能驯服一条海蛇，它的老窝也能马上变得温馨怡人。”
　　意有所指的道森说得语重心长，听在耳中的莎拉神色一暗，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时间不允许我这么做，普朗克还活着，而且很快就要来取我的脑袋，杀死我所有的手下…城里的海盗都在蠢蠢欲动，想要将我这一介女流拉下水，我必须用最狠绝的手段来证明自己。”
　　“我可以帮你。”
　　“俄洛伊不会允许的，那个疯女人还爱着普朗克这个带头海蛇…你要是想砍，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下一任真者是我。”
　　语出惊人的道森，让莎拉的瞳孔骤然一缩：“你杀了俄洛伊，你这疯子…”
　　“你饶了我吧，俄洛伊可是蛇母的代行者…她会为了神明奉献一切，哪怕是爱情，这只是一场交易。”
　　交易的内容道森只字不提，心中暖洋洋的莎拉有心追问，却在他坚毅的目光下败退，不得以只能嫣然一笑：“谢谢你，但这是我的事…相信我。”
　　“好，别人的死活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
　　沉默些许后退让开来的道森紧紧握住剑柄，他不知道莎拉的计划是什么，但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美色做筹码以此来引诱男人上钩的，毕竟这也是她的行事风格之一。
　　“你，必须活着…无论如何。”
　　选择尊重她意愿的道森目光无比真诚，迈步前行的莎拉在房门前停下，拉开，在门扉合上微风中丢来一句打着摆子的“嗯”。


第683章 鹿死谁手

　　砰、砰——！
　　“来人！”
　　“干掉她…”
　　“放出话去，我要在明天早上看到厄运小姐的脑袋…做到的要什么都给！”
　　在一阵剧烈的枪响过后，从别墅花园一跃而下的莎拉头也不会的提裙狂奔，留下上方金发男人气急败坏的放出狠话，以至于一众手下们精神为之大振，嗷嗷怪叫着散向四面八方。
　　想来要不了多久，本就动荡不安的比尔吉沃特会更加混乱不堪。毕竟金发男人是四人海盗议会的一员，名为皮提尔·哈克爵士，他的做法象征着前段时间的议和彻底破碎。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空手而来、单刀赴会的敌人逃走…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成为海盗议会一员，还抢占了克雷格区的？”
　　用光魔法隐去身影的道森表情古怪，“唔唔…呸！”同行的俄洛伊三下五除二吃掉手中芒果，随地一吐后出言解释道：“哈克是个能言善道的小人，他的上一任老大猩红之刃，就是被他…看到没，就是在醉醺醺的状态下从那个阳台上推下去的。”
　　“呃…走吧。”
　　“不再看看了？”
　　“一个只会在背后玩弄阴谋诡计的家伙，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很麻烦，但对执行力极强的莎拉来说…他没有胜算。”
　　懒得多看一眼的道森追着莎拉行踪而去，上次他走得有点急，对这几个月来比尔吉沃特的变化了解不多，其中也有懒得理会这些权利方面斗争的意思。
　　如今一见海盗议会的这位哈克爵士，不免有些失望。
　　毕竟这片地区曾是普朗克的地方，他还以为这是个牛鬼蛇神呢，没想到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魑魅魍魉。
　　“你是闲得没事做了吗，尊敬的真者大人？”
　　身后有这么个“魁梧大汉”一直跟着，即便是道森也有些头疼，“怎么叫没事做呢…你小子可是下一任真者，这是考察。”俄洛伊伸手向前一弹，让道森布下的隐匿魔法荡起圈圈涟漪，好险没有失效。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不置可否的道森先行一步踏住最后的夕阳余韵，咧嘴一笑的俄洛伊紧随其后。这要是其他人，她早就将其撞得满地找牙了，但作为自己的继承者，这种霸道行为无疑是合格的。
　　“那就再追加一个赌注吧，就看今晚鹿死谁手。”
　　“好啊，我赌莎拉会解决内乱…我能得到什么？”
　　“一个有趣的小秘密，我保证你感兴趣…你输了呢？”
　　不说话，只是自信一笑的道森，目光看到那抹鲜红身影悄然与雷文汇合，信心百倍的丢下一句：“随你喜欢。”
　　他和俄洛伊的上一个赌约，是关于普朗克的。
　　如果普朗克在复仇战中取得胜利，俄洛伊会保证莎拉的生命安全，然后由他来接任下一位真者，尽心尽力的侍奉蛇母。
　　如果莎拉再一次大仇得报，普朗克就会被蛇母踢出候选者名单，任由其自生自灭，俄洛伊不得有任何阻拦。
　　这个赌约对普朗克来说并不公平，依旧爱着他的俄洛伊，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或许对她来说自己的男人不会失败第二次，就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此道森也是忧心忡忡，理智告诉他普朗克获胜的几率很大，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行。
　　要是莎拉连海盗议会这群乌合之众都解决不了，那比尔吉沃特就会乱作一团。别说是集合力量对付仇敌了，到时候在各方势力的牵扯下，恐怕会不战而败。
　　想来莎拉也很清楚这一点。
　　要不然她也不会冒险跑到哈克的老窝，试图用美色与言辞来拉拢对付一起对付另外两人。但人算总归不如天算，哈克的暴起发难让这场谈判化为乌有。
　　接下来等待莎拉的，将是海盗议会其他三家的一起进攻。
　　毕竟对普朗克背后捅刀子的是莎拉，以海盗的狭隘认知，他们三个只要联合起来将莎拉抓住，或者杀死送到普朗克面前，就能一跃成为海盗之王的左膀右臂。
　　这些人算盘打的不错，可他们低估了普朗克在险死还生后的变化。道森忘不掉普朗克离去的那一幕，渡过了灵魂试炼的他如今强势归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有无尽鲜血才能洗刷其心中的滔天怒火。
　　王者一怒，伏尸百万。
　　即便这个王者只限于海盗，但凡称王者皆是如此。他们会残忍抹去一切动摇自己地位的人，海盗议会如今分割比尔吉沃特城的行为，已然是触及了这不能容忍的底线。
　　“动了…”
　　与雷文汇合后进入偏僻民居的莎拉，再出来时就换上一身便装，身上还披上一件严丝合缝的大衣，头上鲜艳的红发藏在宽帽沿内，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神秘、低调。
　　这种装扮在比尔吉沃特并不少见，主要来自于那些外来商人护卫，宽厚的大衣可以用来藏武器、贵重货物，甚至是一些不方便放在箱子里运输的危险物品。
　　“屠宰码头…”
　　在见到莎拉走出小巷的那一刻，两人便异口同声道破她想去的地方。
　　“暂时离开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逃避可以，但不是现在。”
　　“是吗。”
　　这次轮到俄洛伊的态度不置可否了，她想不通莎拉去屠宰码头的用意何在。
　　如果不是逃避另外三人的联合攻击，那莎拉当前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去那儿，而是回到九头响蛇召集所有人手，以雷霆之势灭掉一股势力，然后再转头对付另外两个。
　　否则等三人的势力一联合起来，那等待莎拉的将是敌人源源不断的无情围攻，到那时才是大势已去。
　　“那就让我们静观其变吧。”
　　不作争论的道森神秘一笑，一路无话的两人跟着莎拉的步伐，很快就来到血港岸边的屠宰间附近。
　　“竟然是麦格雷的屠宰间…”
　　正值黑夜的屠宰间，没了白天时的人生鼎沸，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咔擦响动过后，打开门锁的莎拉进入其中，留下半扇大门在月光下冷冷清清。
　　“看样子是要守株待兔…”
　　“不，是请君入瓮。”
　　“蠢货才会来…”
　　话说一半的俄洛伊突然眉头一皱，屠宰间的附近开始多出一些影影绰绰。


第684章 电光火石

　　哗啦、哗啦…！
　　俄洛伊所观察到的那些鬼祟身影并没有一拥而上，反而是在观察良久后再一次退去，徒留翻滚的浪花与清冷月光作伴。
　　“老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群蠢货…”
　　撸起袖子就想干架的俄洛伊刚迈一步，道森就打蛇随上的挡住去路：“真者大人，你可要愿赌服输啊。”
　　“老娘知道，不用莎拉动手…我自己来！”
　　“不不不，这是她的事…你动手固然能证明你的支持，可莎拉会失去正名的机会，同样也会令普朗克更加小心谨慎。”
　　“老娘…讨厌这种蹩脚的勾心斗角。”
　　抱怨着的俄洛伊敛去怒气，在蛇母的信仰中百无禁忌。是以她并不反感海盗们之间尔虞我诈，但她讨厌自以为是的蠢货。
　　事情到了这一步，虽然没看见莎拉做了什么，可还是能猜到…她在和手下汇合的同时，就派人通知了海盗议会的其他两人。
　　毕竟莎拉自身的实力最强，只有三家联合起来才有机会，但是需要一个机会来展开会议。这个会议不能明目张胆，否则很有可能被孤注一掷的莎拉一窝端，必须要暗中进行，所以刚才的那些人是来探查的。
　　他们不是知道莎拉在此，而是提前派出来查看附近有无埋伏，以确保会议发起人的诚意…哒哒、哒哒！
　　就如同俄洛伊猜测的那样，第一个蠢如猪的笨蛋来了。是个脑袋逞亮，脸上伤疤遍布，夹着一本红皮书的高大男人。
　　“果然是乌鸦…但凡和女人有关的坏事，就缺不了这蠢蛋。”
　　虽然恨不得一拳锤死乌鸦，但在道森微妙的目光注视下，俄洛伊只能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会赖掉赌约，也不怕输，可从没想过会输的如此窝囊。
　　“别急，还有呢。”
　　就像是约好那般，另一头出现一位有着浓密灰白胡须的男人，似乎是上了年纪，走得有些蹒跚。
　　“老吹啊…活到这么一把年纪可不容易，可惜了。”
　　呢喃出来人名字的俄洛伊，这一次倒是没有喊打喊杀的，脸上粗狂的线条竟是有几分柔和、感伤。
　　“这位，难道曾是你们的见证者？”
　　“算是吧，那时我第一次无视了教派召回…不是偷情，是光明正大的私奔，当时撑船的便是还做渔夫的老吹，老娘一高兴就赏了他枚金海蛇，你猜这混蛋家伙后来干什么去了？”
　　“赌场？找女人，买酒…”
　　连连猜错的道森双手一摊手认输，“哈哈…”小胜一筹的俄洛伊终于转怒为喜；“老吹他啊，寻常避之不及的海蛇他却不怕，再加上海蛇肉的销量的确也不错…所以他还算幸福，有一个买来的女人，生了一对子女。”
　　戛然而止的俄洛伊，从屠宰厅顶部探出半个身体，看着乌鸦在莎拉“请交出所有的武器，这是谈判的规矩”的鬼话忽悠下交出武器，然后看也不看的走了进去。
　　“真是见鬼了，乌鸦竟然不盯着女人看了。”
　　“噗…”
　　“你小子笑什么？”
　　猛然回首的俄洛伊表情不善，道森赶忙出言解释：“乌鸦来之前，肯定做过了…所以现在是贤者模式。”
　　“贤者可不是这样用的…”
　　面不该色的俄洛伊心跳快了几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将自己女人的身份也忘得一干二净，否则怎么用这小鬼来提醒。
　　知道再说就要踩雷的道森，很明智的选择闭嘴，让这个小插曲随风而去，同时也令慢上一些的老吹靠近。
　　“后来呢，老吹怎么从渔民当了海盗？”
　　“他用我给的金海妖去买砍刀，当然不是杀人，而是方便更好的去砍海蛇脑袋赚钱。后来被人盯上杀了人，在其他同伙报复下惹得妻离子散。”
　　“你…该不会心有内疚吧？”
　　看着老吹同样交出武器的道森目露古怪，俄洛伊倒是坦荡荡：“跟我有什么关系，当时赏他时说的就是买酒钱，不是让他买好刀…就算没说，那也是他做出来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而不是怨天尤人。”
　　“那个小白脸儿呢，让我们来自己却迟到…”
　　进门就抱怨的老吹试图缓解心中不安，他不想对付厄运小姐这女疯子，可更怕被普朗克抓住后剥皮雕骨，然后等剩最后一口气时被放在木桶里丢进大海，这种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畏惧。
　　“别慌，老吹。哈克虽然狡猾，但他也不敢惹普朗克的，我们三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战胜那个女人…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爽一爽。”
　　合上红皮书的乌鸦舔过嘴唇，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那妙曼的身姿压在床上了…哒哒、哒哒！
　　就在乌鸦亢奋的恨不得马上开战抓人时，到来的脚步声略显匆忙，带着两名手下的哈克，一进屠宰厅就抬起手表决：“如果能在那该死女人头上来一枪，我愿意放弃这个月的利润。”
　　“请交出所有武器…”
　　无视莎拉请求的哈克眉头微皱：“她人在哪儿呢？”
　　“鬼知道。”
　　“乌鸦，别说废话！要不来商量一下计划，我的人可以…”
　　“她不在？！”
　　语调骤然拉高的哈克上前两步，“先生，你必须交出武器…”将所有人玩得团团转的莎拉仍不放弃，依旧无视她的哈克扫过周围：“那你为什么要召集我们过来，难不成是想闻闻海怪的臭味儿？！”
　　“嗯？”
　　被看着的乌鸦马上去抓腰间，却抓了一空。骤然响起的枪响将哈克带来的两位手下爆头，在鲜血迸溅开来的瞬间，麻利滚地的莎拉帽子滑落：“晚上好，人渣们…砰、砰！”
　　唯一还带着武器的哈克刚抬手，右手就重重的挨上一枪被崩掉小半胳膊。
　　“啊啊啊…！！”
　　痛到满地大滚哈克一发狠甩动断臂，竟是想用鲜血阻碍莎拉视线，她顺势高高跃起，就位的老吹就从后方扑了上来——咚！
　　“老家伙，太慢了！”
　　早有准备的莎拉顺势鞭腿将老吹踹翻在地，“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黄雀在后的乌鸦对着她胸口递来一记重拳，落地不稳的莎拉趁势一倒，手中火枪喷出火舌，将乌鸦的身体打得鲜血淋漓。
　　“哈克爵士，你要去哪儿…”
　　鲜血满身的莎拉举起火枪，对着挣扎要逃的哈克脚上补上一发，轰然倒地的哈克脸色苍白无比。
　　“好了，哈克…”
　　电光火石间解决所有人的莎拉缓步而来，神情肃然：“来，细数你的罪恶吧！”


第685章 名存实亡

　　“呃啊…让我死个明白，你是怎么骗来老吹和乌鸦的？”
　　自知逃生无望的哈克挣扎着坐起，即便失血过多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他还是坚持着没有昏迷过去。
　　“你现在这样，倒还算是个男人…”
　　举枪对准他的脑门的莎拉随口夸赞一声，但是表情十分漠然：“很简单，从你追杀我失败后以你的名义，向他们发出了邀请函…还加盖了你的贵族印章。”
　　“我、咳咳、噗…我没那鬼东西！”
　　“是啊，可你不一向都自诩贵族吗…有个贵族印章并不奇怪。”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只觉命运弄人的哈克笑得相当凄凉，他这一生都在算计别人，没想到最后却在如此简单的陷阱中栽了跟头。如果自己再小心点，如果再多带点人，如果、如果…哗啦！
　　“咳咳…”
　　在哈克气得摔倒在地的同时，胸口上挨了一枪的乌鸦爬了起来，半靠在石柱上，投来怨气十足的目光：“你这…该死的…婊子，就会耍、阴招！”
　　“砰…”
　　在哈克脑袋上补上一枪的莎拉，如夺命死神一步一步而来，让乌鸦瞳孔中浮现一丝畏惧，看到这抹情绪的莎拉抿住嘴角：“老娘给过你们机会的，我试过用更温和的方式，甚至想要与你们共存…可你们这些杂种却得寸进尺，逼得我没得选择。”
　　“哈哈、咳、哈…普朗克回来了，老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地狱和你碰面了。”
　　乌鸦的诅咒怨气十足，抬起枪的莎拉目光凛然：“这种事将来再说，到时候记得替我先向普朗克问好…”
　　砰——！
　　让乌鸦脑袋开花的莎拉，缓步来到被踢昏的老吹身前，手指勾动击锤：“老吹，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老娘的耐心有限，3，2…”
　　“别…”
　　麻利爬起的老吹一抬双手，毫无形象的跪倒在莎拉脚下：“你赢了，厄运小姐…给我一条生路！”
　　“老吹，在来之前你可曾想过要给我一条生路…咔擦！”
　　用火枪抵住老吹脑袋的莎拉不掩杀意，“你这疯女人，老子能怎么办啊！你惹得可是普朗克，他会把你扒皮抽筋，把你的肉一块块削下来，将你的骨头…”意识到难逃一死的老吹有些歇斯底里，通红的双眼内满是惊惧，说道后面他甚至双手捂着脑袋满地打滚，竟是失了理智。
　　“真是难看…砰！”
　　最后一枪结果带走老吹后，屠宰间内哀嚎、惨叫消失不见，只有掩盖不住的浓重血腥味，随着海风一同飘散而来，让人心有戚戚。
　　至此，海盗议会名存实亡。
　　走出屠宰间的莎拉，将有些凌乱的秀发拢回耳畔，用安静的目光投向屠宰间上方，也不知是在看隐匿其上的道森，还是在看高悬夜空的那轮明月。
　　或许两者皆有吧。
　　虽然感觉不到道森的气息，但直觉告诉莎拉他在，就算不见面也足够了。
　　“月色真美。”
　　微微一笑的莎拉转身离去，望着她离去背影的道森也露出笑容：“真者大人，看来这次是我赌对了。”
　　“当头一棒出真知啊…”
　　被狠狠打脸的俄洛伊唏嘘着，这下局势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莎拉这次展现出来的狠绝与普朗克如出一辙，比尔吉沃特内的所有人，怕是要收起那些小心思了。
　　起码没人敢对莎拉起杀心了，她还可以趁此机会扶持几个傀儡势力，将整个比尔吉沃特掌控下来，然后挑选、培养出亲信势力，以专心应对普朗克的复仇。
　　“请履行赌约吧。”
　　与俄洛伊想法一致，发自内心为莎拉高兴的道森催促起来，眼中好奇满满，他很像知道是什么小秘密会让自己感兴趣。
　　“越来越大了。”
　　开口的俄洛伊说得没头没脑，“这个大指什么？”不懂就问的道森满脸疑惑，对方却神秘一笑：“指女人。”
　　说起女人，道森第一反应是先前身着礼裙的莎拉，一段时间不见，她的身材确实是越发丰满了。
　　“我的确感兴趣…算了，帮我看下这个吧。”
　　想不到其他答案的道森脸色古怪，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要说生气还不至于，毕竟是临时追加的赌约。
　　“拿来看看…”
　　不置可否的俄洛伊接过冥石，摩挲几下后表情微变：“令人厌恶的气息…你遇见暗裔了？”
　　“在帕拉斯神庙遇见的，自称是惩戒之箭-韦鲁斯，我们打了一架…最后还是被他跑了。”
　　略过其中惊心动魄的道森有些懊恼，俄洛伊伸手拍拍他肩膀：“小子，别不知足了…强大如“卢安娜”在面对惩戒之箭时，也要精锐尽出。”
　　“卢安娜，是那个鼎鼎大名的瓦罗兰武后？”
　　眉头一挑的道森翻动记忆，根据皮城学者的说法，卢安娜是在暗裔末期崛起的女性英雄，是她带着大军剿灭了残留的暗裔势力，为人类的胜利做出了卓越贡献。
　　“对，卢安娜的风采令人折服…当初她为了打败暗裔使用了封印有韦鲁斯的武器而受到腐化，最后黯然离去消失在世人面前，没想到艾欧尼亚竟是她最后的葬身之处。”
　　并没有掩饰心中情绪，对卢安娜既惋惜又向往的俄洛伊，将冥石在神悉上随手一噌，等圈圈灵魂涟漪散开过后，她才交还道森：“我帮你净化了冥石，不用谢。”
　　“我…是想让你循着气息找到他。”
　　拿回冥石的道森嘴角抽搐几下，俄洛伊顿时严肃起来：“小子，暗裔可是天神战士，哪怕堕落了力量也不可小觑…对方不来找你麻烦就算幸运了。”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那就等那一天到了再说…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变强。”
　　“也只能如此了。”
　　本就不报希望的道森点点头，他找韦鲁斯不是为了追杀对方。毕竟对方会血巫术，可以快速恢复实力，他只是想要防患于未然罢了。
　　“道森，小姑娘醒了。”
　　“抱歉，我有点事…”
　　“嗯，去吧。”
　　在婕拉的提醒下道森出言道别，俄洛伊也不挽留，很是潇洒的一挥手径直离去。


第686章 天选之人

　　艾欧尼亚，奥尔瑟村外。
　　“肖恩、肖恩，是肖恩吗？！”
　　迷迷糊糊醒来的艾瑞莉娅，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连问了好几遍坐在木床前守候他的少年，哪怕对方没了往日里呆呆的模样，就连那对漆黑眸子都从黯淡无光变得熠熠生辉。
　　“莉娅…”
　　“不，艾瑞莉娅小姐…”
　　“我的确是肖恩，只不过因为某些事情失忆了…我的名字是道森·冕卫，来自德玛西亚。”
　　下意识就叫得亲切，马上又改口的道森压下这段时期以来记忆的影响，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道森·冕卫…”
　　人的名，树的影，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的艾瑞莉娅既吃惊又失望，相比较这个成熟稳重的模样，她更喜欢肖恩的单纯天真。
　　“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感谢你照顾塔莉娅。”
　　“塔莉娅？！”
　　“我算她的半个师父，就是我送塔莉娅来艾欧尼亚求学的。”
　　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消息，让艾瑞莉娅一时之间又喜又忧，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消化了这些信息，投来略有不安的目光：“您…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不过比你大两岁而已，不要这么见外…”
　　试图调节气氛的道森挠挠头，“嗯…”点头的艾瑞莉娅，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呆呆少年，心脏骤然一缩。
　　奶奶说过，要珍惜与人的每一次相遇，离开时要好好的道别。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自己根本就没机会对肖恩道别，就迎来了恢复记忆的道森。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呆呆的少年永远不会出现了…啪嗒、啪嗒！
　　不由自主泪洒衣襟的艾瑞莉娅抬手遮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莉娅…不哭。”触景生情的道森手伸了一半顿住，这段时期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不休，催促着他将少女拥入怀中。
　　“不行…抱歉，艾瑞莉娅小姐。”
　　否决这种想法的道森收回手掌，面色凝重。这才半个多月时间，他在精神断界与韦鲁斯交战期间，本能生成的人格就已经有相当强烈的自我意识了。
　　要是再拖个十天半月的，怕是真要形成另一个人格，就像精神分裂那样。
　　“该说抱歉的是我，你没有错…”
　　慢慢平息悲伤的艾瑞莉娅放下手，眼睛红通通的惹人怜爱，她蜷起身体双手抱住膝盖：“反而是我应该谢谢你，在我最无依无靠的时候，给了我救赎。”
　　“…”
　　默然的道森不知该说什么，他和她的情况的确有些特殊。在外人看来一个是因战争家破人亡、内心迷茫不安的少女，另一个是忘却记忆，只有本能行为的呆傻少年。这两者在这特殊时期相遇，然后相依为命，说是彼此的亲人也不为过。
　　可道森不是肖恩，肖恩只是一个意外产生的意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假戏真做去迎合少女，这样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艾瑞莉娅小姐…”
　　下定决心的道森，迎上艾瑞莉娅略显无助的双眸：“我虽然不是真正的肖恩，但我们确实一起经历了这段弥足珍贵的时光…不介意的话，接下来请让我与你一起同行前往普雷西典。”
　　“我的奶奶说过，救人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回报。”
　　出言婉拒的艾瑞莉娅移开视线，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而牵连他人，恢复了记忆的肖恩，或者说道森没理由继续陪着她。
　　“这不是回报，是义不容辞…我如果现在离去，那就是懦夫。”
　　坚持己见的道森神色严肃，时至如今他已经与艾欧尼亚有了深深的联系，哪怕这些联系很多都不是自愿的，可却是他做出的选择。
　　否则他大可不必理会卡尔玛的请求，也无需不远万里的跑去皮城见卡蜜尔，又去比尔吉沃特见俄洛伊，在后勤方面给诺克萨斯造成足够影响，从而大大推迟了战争的进程。
　　这里面也有他的私心私怨，毕竟诺克萨斯人与德玛西亚积怨已久，如今能够借战争削弱敌人的力量，还能免去德玛西亚遭受战火，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就一起走吧…”
　　微微颔首的艾瑞莉娅答应下来，她无法拒绝一个下定决心的人，即便这会给自己造成一定程度的困扰。
　　“多谢，我这就去准备一下路上所需…你安心休养就好。”
　　“那个…”
　　“好好待着，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到闲暇时，我们有大把时间来解决你的疑问。”
　　微微一笑的道森走出树屋，选了一处树阴影处停下。说是准备所需，其实不过是将东西从空间胸针内取出来而已。
　　“你何必非要跟着小姑娘？”
　　不甘寂寞的婕拉问出声来，因为她很清楚这家伙的本性是什么，光是报恩大可不必如此尽心尽力。正整理旅行物资的道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分装干粮、水、替换衣物：“当然是因为相遇即是缘分。”
　　“鬼话，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这个帮我送她。”
　　压根儿就不信的婕拉，催动藤蔓开出一朵鲜花递到道森手上，他楞了楞才反应过来：“你吃其他人我不管，这个不行。”
　　婕拉是植物出身的意识共同体，她说喜欢一个人那肯定不做他想，会将其同化为一个意识，至于其他讨厌的人类…那就只能是当养料喂花了，包括这个体的记忆。
　　“人终有一死。”
　　婕拉的回答言简意赅，人类区区百年生命，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次长眠而已。她大可以等到对方生命迎来大限，然后将其寄生，以另类的方式延续寿命。
　　“为什么？”
　　这次轮到道森疑惑了，沉默少许的婕拉，还是给出真实想法：“这个小姑娘，受到了世间万物的钟爱…就像是大自然一样，让我倍感亲切。”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收拾妥当的道森走向树屋，不等婕拉询问为何如此，就老神在在的传来意念：“这里可是有着自我意识的艾欧尼亚，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艾瑞莉娅只是一个平凡之人，恐怕早就将当时的我抛弃了，更不可能舍命拦下韦鲁斯的致命一箭…她才是这片大地的天选之人，将来一定会做出某些惊人之举。”


第687章 怪异与战场

　　3月2日，纳沃利东部，釜垄口周边。
　　就像是有一柄开天大斧从天而降，本该相连的大地上多了道口子，这道口子相连大海，毗邻长河直达普雷西典神秘盎然的魔法花园。
　　而连接这口子两端的地方便是釜垄口海港，这一名字在艾欧尼亚古语中，代表着平滑整洁，就像此时倒映在道森眼中的河岸一样贴切。
　　说是贴切，倒不如说是怪异。
　　翻遍所有记忆，他也从未见过有哪条河流的通路会如此平坦、笔直，简直就像有人刻意对这大河做了修整，让它与环境交融的艾欧尼亚格格不入。
　　“肖恩先生，肖恩…没事吧？！”
　　一旁的艾瑞莉娅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她有些头疼的扫过周围狭窄山道，咬咬嘴唇犹豫着是否要从背后拍醒道森。
　　放在以前艾瑞莉娅肯定不会如此在意，可她忘不掉肖恩曾给予的救赎，或者说那段相濡以沫的短暂时光…有时候，她脑海中甚至会冒出一些异常残忍地想法。
　　比如说，名为道森·冕卫的人永远不醒来多好——呼！
　　因此而羞愧难当的艾瑞莉娅，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回过神来就迎上道森转头的目光，漆黑明亮的眸子在阳光下映衬下越发深邃，有种极致的通透感，让她生出无处遁形的错觉。
　　“这条路是嘴巴吧？”
　　“？”
　　“嗯、嗯、嗯…那这里就是鼻子了。”
　　盯着少女娇嫩的红唇的道森连点几下脑袋，在艾瑞莉娅忍不住抬手挡住遮掩时，他又没头没脑的跳了上去，然后在上方一处凸起的巨石上停下。
　　“肖恩…”
　　恍惚间又看到呆呆少年的艾瑞莉娅目光微凝，不等她想明白这是要干什么，道森就又继续向上。几个跳跃后他在一处褶皱开裂的岩层附近停下，挠挠头，调皮的伸出手遮断上方涌出的清澈山泉，还不忘送到嘴里品尝一下，脸上表情因此复杂莫名。
　　“猴子…噗！”
　　下意识笑出声的艾瑞莉娅赶忙捂嘴，不过忍得很辛苦以至于整个俏脸红通通的，她也不想这样没礼貌，可此情此景太让人意外了。
　　自从肖恩变成道森已经十几天了，对方毫无疑问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旅人。这一路上找出寻路、避险、找寻过夜之处，采集食物、水源等等，反正事无巨细他都会先一步做好，成熟稳重的让人惊叹。
　　“人类的确是从猴子演变过来的…”
　　语出惊人的道森一跃而下，落地时又稳稳的停下，别说是灰尘了，就连一丝涟漪都没掀起。
　　“抱歉…”
　　“嗯，我很生气…所以，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是，请问！”
　　四目相对的艾瑞莉娅赶忙道歉，又在道森促狭的目光下答应下来，又有些疑惑人类为什么是猴子变的，猴子如果变成人不应该是瓦斯塔亚人吗？！
　　“嗯…“古战场”这附近有吗？”
　　沉吟片刻的道森表情严肃，在艾欧尼亚许多偏僻的山间隘口，都会散落古代战场的痕迹。虽然人们完全无法理解这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用魔法保存了下来，不为外人得见。
　　这些古战场同样是诺克萨斯人的目标之一，毕竟他们发动战争以来，就在到处搜刮和魔法有关的一切事物。
　　“我保证只看不动，以冕卫之名起誓。”
　　对望片刻的道森再度开口，他心中有一个迫切的想法要证实。至于古战场里可能存在的魔法圣物、威力强大的武器之流他是有一些兴趣，但也仅此而已。
　　一般来说想要找在信仰星罗棋布的艾欧尼亚，想要古战场耗时耗力，这是因为封印保护方法的千奇百怪，杜绝了很多外来者的觊觎目光。
　　“…”
　　沉默的艾瑞莉娅有些为难，奶奶教的绸舞不仅唤醒了赞家家徽，还让她与这片大地的联系越来越深切，在这种神奇变化下找一处古战场并不是问题。
　　“为什么？”
　　不想撒谎的艾瑞莉娅挺直胸膛，她相信道森的说法，但这还不够。作为一名艾欧尼亚人，她有责任与义务来保护这里的一切，确保这片大地不会受到过多干扰，无论这个干扰是善意还是恶意。
　　“寻根求源…既然这片大陆有古战场存在，那就说明这里曾经历过战争，而且还取得了胜利与和谐。”
　　不假思索的道森说得简单，很明显这说服不了艾瑞莉娅，她带着一丝歉意摇摇头：“古战场存在并不意味着战争，而是先人们之间的信念争斗…这在艾欧尼亚人尽皆知。”
　　“你，亲眼看过古战场吗？”
　　再问的道森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在他视线注目下艾瑞莉娅再摇头：“没有，不过…”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更重要的是这里。”
　　指着自己心脏的道森嘴角勾起，也不掩饰脸上的迫不及待：“最近的古战场是在北边吧。”
　　“你…”
　　“别惊讶，人在动摇时总会露出破绽…而且我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最近几天大地一直在低吼、颤抖、愤怒…诺克萨斯人正在破坏环境。”
　　早有所料的艾瑞莉娅神色疲惫，见状道森压下心中迫切：“对你来说或许是，但在我这个外人眼中来看这并不完全是坏事…况且诺克萨斯人在修路，在修路的过程中找到附近的古战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修路…”
　　无法理解这种行为的艾瑞莉娅秀眉微皱，她知道交通便利的好处，却不明白为何诺克萨斯人会这样做。
　　而且由敌人来修路的话，就意味着会破坏环境，侵占植物、动物生存活动范围，进一步惹得大地失衡，灵体无处可归，魔法元素流失等等坏处。
　　“那就去看看吧。”
　　“等等…”
　　“没关系，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用魔法带你一起隐藏起来。”
　　拜韦鲁斯所赐身心疲惫的道森抬手洒下光幕，将两人的身影一同隐去。经过这些天的修养他也恢复的差不多，没必要再躲着诺克萨斯人走，可以主动去收获更多情报了。


第688章 诺克斯托拉

　　嘎吱、嘎吱…！
　　由近及远的巡逻士兵很快远去，他们目光竟是没在道森身上停留片刻，哪怕他们彼此擦肩而过，这一幕让藏起来偷看的艾瑞莉娅再无一丝怀疑，还有些羞愧难堪。
　　“抱歉，我竟然怀疑您的魔法…”
　　“那作为赔礼，就别带敬称了…艾瑞莉娅。”
　　“…”
　　这已经不是道森第一次这样说了，这种颇为随意的善意，让艾瑞莉娅心情相当复杂。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也知道无需怀疑道森的能力，只是刚才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嗯，肖恩…”
　　将“先生”敬称略去的艾瑞莉娅带着几分忐忑，用蹒跚的脚步踏上诺克萨斯人修的大路，上面残留的碎石粒让她秀眉微皱。
　　走路硌脚、满目荒凉、尘嚣漫天…这种单调而无趣的道路真有修的必要吗？！
　　“好处是龙蜥陆行舰、货运马车、了望台都可以出现…”
　　突然开口的道森，让看过来的艾瑞莉娅目光惊讶，她先是捂住嘴然后又满目疑惑，毕竟自己刚才并没有出声，她确定这一点。
　　“其实这路会变得平坦起来，就在不久以后…”
　　招招手的道森示意艾瑞莉娅跟上，一马当先走在前方的他倒是异常坦荡，跟来的少女反而是有些做贼心虚的看向四周，唯恐被人发现。
　　“龙蜥你见过吧？”
　　“嗯，那种可怖的大家伙…已经跟恶兽相差无几了。”
　　“不，这种生物跟恶兽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停下脚步的道森回过头，用手指指脑袋，迎着少女迫切的目光解释道：“艾欧尼亚的恶兽无法控制，但龙蜥可以…在外界它们被称之为怪形爬行动物，具有部分巨龙血脉，在幼年期被当做名贵的坐骑来调教。”
　　“凡是拥有巨龙血脉的生物都很高傲吧，它们为什么不反抗呢？”
　　靠上前来的艾瑞莉娅眨眨眼，一脸“我想知道”的渴望表情。是求知欲让她放下对环境的担忧，也让暂时她忘记对道森的复杂情绪。
　　“的确高傲，不过…”
　　语气微妙的道森想起希瓦娜的生母伊瓦，这头火焰巨龙嚣张跋扈，视世间万物生灵为草芥，甚至在死亡之际都不忘燃尽身体，以免人类对自己的身体有亵渎行为。
　　“在龙蜥幼年期，诺克萨斯人就会与其生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会身着重甲全副武装，一次次打败龙蜥，在它心中留下不可反抗的烙印，就好比现在。”
　　举目远望的道森让艾瑞莉娅愣住，她不明白为什么是现在，但好像又有点明白，这种越发复杂的心情实在让人烦闷不安。
　　“那是了望台吗…”
　　在看到远方那座悬挂鲜红旗帜的长方体建筑时，艾瑞莉娅找到原因，她第一时间是去拿武器然后顿住…就算现在取出锋刃，冲上去将这座了望台毁了也无济于事。
　　敌人可以重建，敌人杀不完，敌人…呼！
　　“那是…诺克斯托拉。”
　　“诺克斯托拉？”
　　“一种为胜利而造的标志建筑，简单来说可以解释为…我来，我见，我征服。”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的解释，只有这句简短有力的话重重敲在艾瑞莉娅心头，以至于她连退几步：“不，不，不！艾欧尼亚还没被征服，我、我、我决不允许…”
　　“莉…”
　　心脏一缩的道森追了两步想抱住她，但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他可不想肖恩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格。这在灵魂层次上来相当致命，尤其是在面对虚空、暗裔这种敌人时。
　　可袖手旁观少女的失态他也做不到，念头一转的道森开口：“不疾不徐，勿忘勿助！”
　　“不疾…”
　　自然而然便跟着念起来的艾瑞莉娅，在复述几遍后终于冷静下来，抬起头对道森投去感激目光：“抱…谢谢你，肖恩。”
　　这一次不再是致歉，而是感谢。
　　虽然比不上当初那句“莉娅，不哭”带来的救赎，可对如今的艾瑞莉娅来说，这句被遗忘的祖训同样至关重要。
　　这只是一时的，诺克萨斯人就算现在征服了这片大地，在上面大肆改造让艾欧尼亚面目前非，可总有一天艾欧尼亚人会反攻的，终有一天！
　　“举手之劳。”
　　微微一笑的道森迈步向前，身后的艾瑞莉娅几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两人都没有去看彼此，就这么笔直的走着，直到那座高耸的诺克斯托拉越来越近，近到出现一些意外的身影时，少女的平常心又一次被无情击溃。
　　“艾瑞莉娅…”
　　“不疾不徐…”
　　“…”
　　这一次不需要他去安慰，少女就自顾自闭上眼睛念起祖训，沉默的道森目光停留在那些或是尾巴，或是耳朵，毛发浓密、模样奇异的人们身上。
　　很明显这是来自一个族群的瓦斯塔亚人，似乎同时具有豹子和老虎的基因，看起来个个孔武有力，实力不凡。
　　可是，他们并没有在和诺克萨斯人交战。
　　这些人反而变成守卫，成为了守卫诺克斯托拉的哨兵，与在场的另一队诺克萨斯小队一左一右互不干扰，让人诧异、愤怒。
　　叛徒。
　　这些在艾欧尼亚土生土长的瓦斯塔亚，竟敢违背和谐，背弃大地，罪该万死——嗡！！！
　　突然一股惊人魔法波动聚集成涡，道森布下的隐匿魔法也因此崩溃失效。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在怒发冲冠的艾瑞莉娅准备暴起杀人时，道森一把将她扑倒在地滚出道路，翻滚着甩进不远处的灌木丛内。
　　这一幕并没有引起守卫们的注意力，用戒指消除声音的道森感觉到怀中少女身体的柔软，“抱歉，情急而为…”正准备起身的他被抓住袖口，借着他的胸膛和大地将俏脸藏起来的艾瑞莉娅一言不发，只是身体轻颤着呜咽泪流。
　　这种鸵鸟般的姿态自我欺骗，在此时看起来相当心酸，同时还让人疑惑。
　　如果说艾瑞莉娅的愤怒来源于背叛，那这个背叛的行为又意味着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远离人类的瓦斯塔亚走出密林深处，甚至是与入侵者成为一伙的呢？


第689章 苦衷与调查

　　哭泣并不代表软弱。
　　反之，眼泪停不下来便是懦弱。
　　所以艾瑞莉娅很快梳理心情，在道森略有担忧的目光中一马当先，以坚定的步伐来到诺克斯托拉前。在隐匿魔法的庇护下，少女甚至近距离一一观察了每个瓦斯塔亚守卫，才缓步迈向哨塔。
　　少女一边走，一边对这格格不入的建筑看得极为仔细，就仿佛要将这个代表“征服者意志”的事物刻进心底一样。
　　不多时两人穿过诺克斯托拉，道路也开始变得蜿蜒曲折，就仿若一条盘起的大蛇蔓延向上，以现在的行走速度，想要看到此路的另一侧恐怕要到傍晚了。
　　“是居住在南侧森林的潘德瑞塔族人，阿芙拉老师说过…他们可不是什么好战之人，虽然性情孤僻但喜爱和平，从不会轻易与人为敌。”
　　打破沉默的艾瑞莉娅神情凝重，但也比刚才那种要暴起杀人的模样好上太多，道森见状便顺着话头开导起来：“潘德瑞塔族？虽然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他们身上并没有太多杀气，应该是有什么苦衷，要想弄明白此事的话，我们应该仔细调查一下。”
　　“嗯…”
　　点点头的艾瑞莉娅挤出一丝苦笑，在诺克萨斯人入侵前她根本不理解什么是杀气，现在明白了，因为自己也是手染他人鲜血的一份子。
　　这种气息无关善恶、是非，单纯的只是一种掠夺了其他生命的血腥证明。
　　做出决定的两人也不多耽搁，向着道路南侧飞奔而去，一头扎进森林之中。在一路不停歇的赶了几十分钟后，他们才在一处郁郁葱葱的小山谷附近停下。
　　在这个小山谷内，密密麻麻长着许多竹子模样的宽大植物，其叶子一簇簇的被编织成网，下方是造型各异的树屋，风一吹还会传来透心凉的冰冷气息。
　　在这些竹子内，隐约可以将一些影影绰绰来回穿梭游走，让人一时之间看不真切。
　　不过这只是对一般人来说，以道森如今的身体素质，就算不用魔法也能看清这些影子，是艾瑞莉娅口中潘德瑞塔族的瓦斯塔亚人，数量不多，从生命气息来看也就数百而已，其中不见任何一个幼小的潘德瑞塔。
　　一个族群生活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幼儿在。
　　很明显，这些消失的幼儿在诺克萨斯人手里当人质，否则一向讨厌人类的瓦斯塔亚又怎么会走出大山与其合作，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毕竟这些瓦斯塔亚人实力一般，也就身体素质优于人类，但比起专门训练过的士兵也强不到哪儿去，而且体内的魔法也微弱的可怜，一点活力都…不对。
　　终于发现异常的道森瞳孔一缩，随后身边就传来异响。等他反应过来后，本该一同藏身的艾瑞莉娅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小山谷的入口前，也让他的隐匿魔法失效。
　　似乎是察觉了道森的惊诧目光，抬起头的少女歉意一笑丢来稍安勿躁的目光，然后一手轻抚心口，一手敲响木竹。
　　在“噔噔”的震颤中，迎来山谷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她竟是选择开门见山要直接去询问当事人，而不是道森所想的先暗中调查一下。
　　嘎吱、嘎吱…！
　　在微弱的魔法波动下，被竹子堵着的入口敞开一个裂口，瞬出数道身影将少女包围，每人手中都有一根削尖的绿色利竹，在斑斓阳光中散发出点点寒芒。
　　“冒昧打扰，我是来自赞家的后代艾瑞莉娅…”
　　面色微紧的艾瑞莉娅赶忙自报家门，还唯恐对方听不懂，一连换了好几种方言，在论到语速较缓的芝云方言时，围住她的豹人们才有了反应。
　　“赞家的人？没听过…”
　　“管她是谁，我们潘德瑞塔族已经自立了！”
　　“为了我们的族群…从今往后，你们艾欧尼亚人就是敌人！”
　　“等我们解放了“琨珑”后，就是圣战开始的时候…”
　　“将这个不怀好意的人类抓起来，等长老回来再行发落！”
　　语言相通后带来的并不是理解，而是赤果果的恶意，七嘴八舌说着的豹人们越说越激动，竟是敌意十足的又靠近了许多，大有对艾瑞莉娅动手的意思，这气氛哪儿还有她所说的喜爱和平。
　　“均衡，存乎万物之间…嗡！”
　　眼见情况不妙的艾瑞莉娅可不会束手就擒，娇喝出声的少女不动则已，一动便是石破天惊，骤然而现的利刃一分为八，二分十六，再分三十二，转瞬间在身体附近布下一圈锋芒毕露的圆形利刃，吓得对手齐齐后退一步。
　　“不好，是魔法舞者！”
　　“我们不是对手，关上大门…”
　　“快传讯给昆无长老！！”
　　“不行，长老大人在琨珑那儿…”
　　“那就找正巡逻的威哥来…”
　　一拥而来又一拥而散的豹人们跑得不可谓不快，以至于少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还在想要如何出手才不会过多伤害到对手呢，结果他们却一窝蜂跑了回去——咚、咚、咚！！！
　　光是关上入口的大门还不够，聚集而来的豹人们还将石块、木头等重物堆在入口后，一副唯恐少女破门而入的模样，哪儿还有先前咄咄逼人的样子，欺软怕硬到让人发笑。
　　“咳咳…”
　　差点儿笑出声来的道森从树上方一落地，便只能用咳嗽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闻声回首的艾瑞莉娅一脸茫然。她也没想到只是个舞者的身份，就能将对方吓退，周围盘旋而转的利刃也因此落入空处，被她心情复杂的一件件合拢然后收入行礼内。
　　“琨珑是什么？”
　　道森出言打破这种尴尬，在先前乱糟糟的情况中，他敏锐的捕捉到豹人们话中的重点。但他没想到话一出口，艾瑞莉娅就后退了好几步，目光也变得尖锐起来，就仿佛他是什么可疑之人。
　　“不好说的话，当我没问…剩下的事，我也不会插手。”
　　见状道森也马上反应过来，既然这问题触及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那干脆就表明态度，省得两人之间出现什么隔阂。
　　“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连芝云方言也听得懂…我们换过地方说。”
　　惊疑过后的艾瑞莉娅先行一步，跟着少女的道森表情不变，等到远离小山谷后，她才一脸郑重其事的开口：“接下来我说的事情，能请你保密吗？肖恩…不，道森·冕卫先生！”


第690章 来者不善

　　“抱歉，久等了…可以进了。”
　　当艾瑞莉娅再一次睁开眼睛时，脸上的情绪便只剩下庄重，而一旁的道森受此影响，也不禁挺直腰板，即便他并不信奉艾欧尼亚的万灵，但必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因为接下来，他们要去一座深藏浓雾的神庙。在这座神庙中有一处名为“琨珑”的天然地标，据说其是一块块巨石组成的，里面蕴含着远古魔咒，束缚限制着大地上的自然魔法，一旦被破坏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至于这个可怕是什么，艾瑞莉娅没说，道森也没有追问。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目标，是穿过这片浓雾进入神庙，阻止名为昆无的长老对琨珑动手脚。
　　“肖恩…”
　　“失礼了。”
　　“嗯…”
　　在微不可查的回应声中，与道森拉起手的艾瑞莉娅压下那一丝羞意，万灵并没有排斥这个男人，甚至想要接纳对方，可是却得不到他的信仰。
　　没有信仰，就听不到万灵的声音，会在浓雾中迷失。
　　如果肖恩是独自一人的话，在不破坏此地环境的情况下，这辈子都别想找到琨珑所在。
　　是以艾瑞莉娅只能选择这种方式带路，她甚至来不及想太多，在与道森踏入浓雾的瞬间，一种冥冥中的指引就到来了，蔚蓝的精神领域一闪而过，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薄薄的湿气再一次染上肌肤时浓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悬山古庙倒映眼帘。在古庙的上方有五块巨石悬浮其中，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不断旋转，其中所蕴含的魔法气息相当骇人。
　　如果一起释放出来的话…砰！
　　回荡在道森脑海中的是一朵冲天而起的蘑菇云，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巨石所储存的魔法能量，说是魔法核弹也不为过，一旦爆发开来后果极为可怕。
　　“没有人在…”
　　在原地静立片刻的艾瑞莉娅眉头微皱，一旁的道森却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那里雾气正翻滚不休：“没有万灵的认可，真的进不来吗？”
　　“除非大肆破坏环境，让魔法大幅度消散，否则绝对…不可能！”
　　话说一半的艾瑞莉娅，在看到云雾突然稀薄起来时，脸上便被难以置信的神色所填充，她甚至下意识揉揉眼睛，却没想到藏在行礼的利刃自行飞出，一分为八的在她周边环绕起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呢喃出声的道森，自然不会让艾瑞莉娅直面危险，便默默的迎了上去，手中苍白之上微光流转蓄势待发，“等等，这片神圣之所容不得争斗…”想要阻拦道森的少女迈出一步，就迎上他的冷冷目光：“我只知道人如果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嗯？”
　　发出惊咦的道森突然后跃开来，下一刻远方浓雾骤然一分为二，将其穿透的无形风刃余势不减奔袭而来，带着呜咽狂风摄人心神。
　　“这气息…铿！”
　　在风上感受到某种熟悉气息的道森拔剑而出，脖间青鸟护符一闪绿芒，以同样的无形利刃与袭来的风刃相抵。两者坚持片刻道森的攻击就湮灭了，好在剩下的狂风也不足以成势，只是掀起一股狂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呜呜、呜呜…！
　　在这阵鬼哭狼嚎的风卷残云结束后，周围的一切又安静下来，破开的云雾不知为何没能合拢，任由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径直而来。
　　矮个子的是个身材佝偻，脑袋极小的怪异老人，背后一条长长灰色尾巴随风而动，不用说这位就是豹人们口中的昆无长老了。
　　琨珑在艾欧尼亚并不只一个，而是星罗棋布的散落着，其中每座琨珑都会由人类与瓦斯塔亚共同守护，是以对方能够到来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与老人一同前来的高个子，尤其是对方手中那柄泛着莹莹绿光，搅得云雾动荡不休的巨大利刃，很明显此人并不受万灵的欢迎，却还是用手中利刃破开了魔法屏障强行而来。
　　“那是什么…”
　　“诺克萨斯引起为傲的魔法武器，是无数符文工匠呕心沥血、不眠不休，以诸多珍贵魔法材料、矿石，再经由宫廷法师附魔铸就而成的…符文之刃。”
　　“肖恩，难道你…认得她？！”
　　见道森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甚至神情都变得有些缅怀时，艾瑞莉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两人是认识的！
　　“当然，你说是吗…锐雯将军。”
　　叫出来人名字的道森也懒得隐藏身份，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定要全力以赴了，最好能杀人灭口。他很清楚以半吊子的态度去对战锐雯的话，肯定会被对方以反过来碾压，到时候就是后悔也晚了。
　　“你是…哦，原来是你。”
　　脚步微顿的锐雯轻抚巨刃，她的武器斩杀过不知多少帝国敌人，当然也包括少数几个没杀了的，它都记得，她也记得。
　　“不过将军不敢当，我现在只是一介运输队的小队长罢了。”
　　目光闪动的锐雯缓缓平举符文之刃，玄奥花纹遍布的剑刃上开始充能，周围的雾气也因此激荡不休，产生的风甚至有种隐隐约约的切割感，跟她一起而来的老者突然动身，化作一抹灰影冲着神庙而去。
　　“走。”
　　“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
　　没有给艾瑞莉娅犹豫的机会，一抬手就趁风势将少女推出老远，虽然不知道昆无想做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否则这老家伙也不会带着锐雯…不对，应该是锐雯带他来。
　　琨珑是受万灵庇护的事物，而举族投靠诺克萨斯人的昆无，自然会被排斥在外。
　　很快理清两者之间的关系后，道森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一个拿着无比贵重之器的小队长，你觉得我相信吗？”
　　“诺克萨斯一向赏罚分明，你还不走吗小姑娘…昆无先生，可是准备强行破坏此地的琨珑，准备重获自由呢。”
　　不置可否的锐雯，竟是看向还在犹豫的艾瑞莉娅，“不行！抱歉，肖恩…”一听这话少女再也顾不上道森，火急火燎的跟了过去，双眸中满是焦急不安。
　　“原来如此，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
　　锐雯的这种态度让道森恍然大悟，她之所以从将军变成一个小队长，不是因为犯错，而是在立场方面有问题。
　　这个立场在于对艾欧尼亚人的怜悯过头了，否则也不会对艾瑞莉娅发出警告，哪怕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第691章 相当糟糕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面对疑问满满的道森，锐雯打心底里感到厌恶，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不清楚是什么，也懒得去想，反正只要几剑下去世界就安静了。
　　呼——！！！
　　一上来就火力全开的锐雯，在手中激起武器威能的瞬间跃起，手中利刃卷着狂风与杀意浩浩荡荡袭来，连同四周云雾一同搅得天翻地覆，大有一击将道森毙命的意思。
　　“泰山压顶啊…”
　　置身其中的道森没有动，弥漫的风阻断了他的退路，在他和锐雯之间，只有一条笔直而残酷的直线。在这条线上符文利刃汹涌而来，将沿途的空气、水分，甚至是魔法元素都一压而断，恍若一座沉重无比的大山，让人喘不过气。
　　“你…不，不要犹豫！”
　　见道森似乎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强势挥刃的锐雯顿了半拍，尔后又坚定了信心。她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手中武器的威能已经完全掌握了，和最初与少年相见的那一次完全不同。
　　所以，他反应不过来很正常——咚！
　　想归想，但手中动作却不自觉的错开，几乎是擦着少年的脑袋狠狠砸向地面，在轰隆作响的动荡中他的身体消散开来，化为无数气泡。
　　“假的…”
　　意识到自己上当的锐雯脸色骤然一红，自己在最后关头没有痛下杀手，可谁知道对方早就脱身开来，搞得她活脱脱的像个傻子——叮！
　　锐雯看也不看将利刃甩向左侧，金铁交鸣声响起的瞬间，右侧便袭来一道凌厉至极的剑芒，尽管她竭力的调转身体，却也令脖颈处的寒芒有丝毫减轻。
　　老套却有用的声东击西，可自己偏偏上当了，对方速度也的确够快。
　　到此为止了吗？
　　原来不止自己在进步，对方也在变强。真是可惜，应该不留余地的好好战上一场的，这样的结局，对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来说，也算恰到好处吧。
　　在这要命的最后关头，锐雯出人意料的闭上眼睛，竟是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在见面时就用光魔法留下假身，本体隐藏一侧伺机而动的道森，自然也看到她于心不忍的那一剑。
　　本着“礼尚往来”的想法，道森这奔向喉咙的那一剑也偏移开来，下个瞬间两人擦肩而过，只有还未消散的风证明他们刚才之间儿戏般的战斗。
　　“你…真的一把火烧死了那么多人吗？”
　　显而易见的怀疑浮现锐雯脸颊，劫后余生的她并没什么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反而直勾勾的望着道森，似乎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什么答案。
　　“当然，是我干的。”
　　道森的回答既不愉悦也不愧疚，平淡的就仿佛做了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锐雯心中浮现一丝寒意，又随即被她否定，然后冷笑道：“哼…当时的感觉如何？”
　　“相当槽糕，你呢？”
　　眼神复杂几分的道森随口问了回去，锐雯难免生出几分感同身受的情绪。
　　因为这场战争，从一开始锐雯就不想参与。
　　建立在恒久纷争上的诺克萨斯从来都不缺战争孤儿，锐雯的父亲死于战场，母亲死于难产，没人照顾的她只能在一座帝国经营的农场中度过童年，作为一名预备役的士兵。
　　在农场里长大的日子既艰苦又珍贵，尤其是在知晓了杀人时的感觉后，锐雯就更加怀念那段只需要挥洒汗水耕地的日子，她不喜欢鲜血，哪怕已经杀了很多人，可直到如今还是无法适应。
　　只不过这种不适，被铁与血铸造的纽带连结在了一起。锐雯和许多来自帝国农场的男男女女们结识，一起作战，一起杀敌，偶尔还会一起怀念在农场耕地的日子。
　　每当聊到这些日子时，锐雯总是很开心，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她甚至经常幻想等战争结束后，就用攒来的金币买一座农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最好还能收养几个无依无靠的小家伙。
　　这些小家伙不要多，几个就行，这样等将来老了以后还能有人照顾自己。至于男人的话有合适的就嫁，没有也无所谓，如此如此，这般那般想过很多的锐雯，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这些未来。
　　可这些未来，却随着帝国对艾欧尼亚的战争发起时烟消云散。
　　浑然不顾帝国内部已然不堪重负，在多线作战的同时，执意要开战的达克威尔惹恼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相当大一部分身怀魔法异能的人或是被清洗，或是离开远离帝国中心，要不然这次随军的法师部队也不会如此稀少，从而导致他们处处受敌。
　　锐雯也是其中一份子，为了不连累部下们她选择沉默，参与了这场战争。
　　战争一开始就势如破竹，十支部队皆是如此，锐雯从未参与过这种轻松的战斗，在此之前，她也从未将屠刀对准过任何一个农民。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农民的辛苦，快乐，满足…所以当锐雯意识到整个艾欧尼亚，99%以上的人口都是农民时，她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中。
　　杀死这些手无寸铁的农民，就等于亲手抹杀了自己所期盼的未来，还有过去。
　　“相当槽糕…”
　　从回忆中醒来的锐雯脸色如发色般苍白，但她很快又握紧武器，表情变得坚毅起来：“一开始，这场战争从根上就错了…我做了很多努力，希望能少死些人，可结果是丢官罢职，还差点被军事法庭砍了脑袋。”
　　“…”
　　没想到锐雯竟犯了原则性错误的道森哑然无语，在诺克萨斯谈战争是错误，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毕竟以诺克萨斯人的想法，战争只有胜败的征服与掠夺，根本就不存在对错。
　　“如今我已经无能为力，很多手下都弃我而去，最亲密的战友也对我颇多怨言…就连最后的家，也不存在了。”
　　自顾自说着的锐雯表情越发悲呛，同时还有一股沉重如水的决绝战意萌发开来将道森笼罩，她并不想跟道森解释自己的过去，只想有个结果。
　　毕竟诺克萨斯再不好，也将她养育成人。
　　所以与其苦恼战争的对与错，倒不如把心一横，与今生做个了断。
　　“来吧，道森·冕卫…”
　　他乡遇故“知”的锐雯挤出一丝笑容，在得到符文之刃后眼前的年轻人，是第一个能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如今由他来送自己最后一程也不错。
　　至于打败敌人的结果，那就离开吧。


第692章 多兰出品

　　轰隆隆——！
　　前一刻还漫卷云舒的浓雾，下一刻便瞬息万变，如同烧开的沸水，沸沸扬扬洒了漫天，也令置身其中的道森好不狼狈。
　　“以敌人之血，祭我大诺克萨斯…！”
　　始作俑者当然是锐雯，道森也没想到寥寥几语，做了几幅“我懂”你的表情，就被她当寄予如此“厚待”，或者说将他当成了溺水之人的稻草，誓要将他连根拔起。
　　符文之刃不愧是堪比圣遗物的武器，根本就不需要锐雯去费心凝聚魔法，自有源源不断的风汇聚而来，推着她那柄绿意盎然巨刃，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体积的速度或扫，或荡，或斩的袭来，打得道森无名火起。
　　“呼…小爷还不跑了。”
　　一个爆退躲过锐雯的一记横扫千军后，挥剑荡开余波的道森将苍白收起，对亡灵有奇效的圣石武器，在对付活人时可提供不了什么加成。
　　嘎吱…！
　　在苍白消失不见时，将碎石踩进土里的锐雯顿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道森手中凭空多了根怪异的武器，看起来有些像钉头锤，却没有尖锐的棱角，反而是武器头部圆滚滚的，跟投石车的攻城时的石头一般无二。
　　“这是什么武器？”
　　“多兰出品的锤子。”
　　“不认识。”
　　见道森并不是放弃抵抗，锐雯干脆有杀了过来，手起刃落就带起一阵炫目狂风而来，一直在逃的道森咧嘴一笑，不退反进的拖着多兰锤迎上，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沟壑。
　　说时迟那时快，在锐雯略有惊异的目光下，一阵透明涟漪自锤子上荡漾开来，随后这重逾千钧的大锤被抬，准确点来说是自下而上猛得扫了过来，就仿佛没有一丝重量般迎上她的利刃——咚！！！
　　两者交击的瞬间世界震颤起来，锐雯也分不清是大地在抖，还是天空在摇晃，整个身体连同武器，在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下呈抛物线坠落远方。
　　挥出这一击的道森本该乘胜追击，可他却停在了原地，像个小老头儿似得“咳咳、咳咳”脸红脖子粗的喘个不停，眼中甚至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惊讶。
　　这锤子他从多兰那里得来时用过，虽然也非常重，可还达不到将锐雯连人带风一起锤飞的程度，其重量在刚才那一刻重了不止十倍，否则他也不会累成这副模样。
　　休息了大概两分钟，才缓过气来的道森又拎了拎手中锤子，重量跟以前一样，有心仔细检查一下，但又想起被锤飞的锐雯，便随手将其收了起来，向着她坠落的地方赶了过去。
　　我还活着？！
　　在道森一锤下七荤八素的锐雯醒了，虽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嘴里、鼻尖都有一股浓郁的鲜血腥味，浑身也跟快散架似的疼痛不已，可她无疑还活着，否则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啊、啊、啊…”
　　低吟着的锐雯以剑支地，好不容易直起腰时又是一愣，她猛得甩甩头，将分不清是汗还是血的液体甩去一部分，倒映在瞳孔内的景色才清晰了几分。
　　这是一处大得有些过分的地方，她似乎摔在了某种祭司用的圆台上，上面刻着许多玄奥的花纹。而在圆台周围还到地上，则是散落着刀剑斧钺等等武器，这些武器满是灰白之色，形状就和道森拿出来的锤子一样怪异，是很少见的那种，而且还十分巨大。
　　难道我摔成矮子了？
　　这个想法才刚出现就被锐雯抹去，身上剧痛正是她活着的鲜活证明，不是她摔成矮子了，而是这里本来就是如此，是一处散落着巨大武器的古战场。
　　“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处吗…”
　　呢喃的锐雯有些不甘，打小就一直在种地的她别的有点没有，就是有一股子力气。这种力量比绝大多数男人都强，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为符文之刃的使用者了。
　　据说这把传奇武器自在铸造时出了点小问题，只有凭借身体力量如驱臂使的人，才能展现它的威能。
　　可如今，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也被打败了。
　　败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也太可怜了。
　　胡思乱想着的锐雯跳下圆台，回首一看便哑然失笑——这哪儿是什么祭台，这分明就是一张巨大到可以跑马的鼓。
　　怪不得踩在上面时有些柔软，这要是地面的话自己恐怕已经死了，这或许就是天意要让她赎罪。
　　要是自己还是将军的话，就有珍贵的魔法石可以疗伤了，最不济也能有法师来为自己疗伤，早知道就学一下治愈魔法了，虽然魔法学起来真得很难。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残破身体的每一步走起来都那么艰难，直到一丝异响出现时，锐雯才抬起头看向找来的道森。
　　出人意料的是，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浑身大汗淋漓，一副帝都内贵族公子哥们纵欲过度的模样。
　　这样子道森也没想到，多兰锤的异变竟是掏空了身体的力气，包括体内的魔力都变得病怏怏的，虽然它们还在，却无法随心所欲的调动了。
　　这种异变在看到这个古战场时，道森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只是还不确定，现在当务之急是眼前这个鲜血淋漓的女人。
　　四目相对的两人面面相觑，凝视彼此片刻后只得打消继续战斗的念头。
　　许是差点死过一次的原因，再加上存心要与道森在比一次力量的锐雯，用有些勉强的借口暂时说服了自己。
　　而道森则是自己身体自己清楚，现在他连那剑都够呛，打起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个不好同归于尽也是有极大概率的。
　　“刚才…”
　　“刚…”
　　“请。”
　　同时开口的道森谦让了一下，锐雯慢慢挺直胸膛：“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不过现在嘛…线索有了。”
　　似是解答，又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道森，扫过周围散落的巨大武器，也不管前一刻还是敌人的锐雯，自顾自的走向她来时的方向。
　　“等…”
　　话一出口锐雯就顿住，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离去也没事，可是就算走了又能去哪儿呢？
　　无处可去。
　　厌恶了战争的锐雯想了想，咬咬牙跟了上去，等身体再缓缓，她就跟这个男人最后比一比力气，想必到时候不管胜败以自己身体的伤势，都不可能活太久了，这样最好。


第693章 必然之事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
　　毫无疑问，这处古战场记录着艾欧尼亚不为人知的历史轨迹，有着其存在的必然与使命。
　　心情因此凝重几分的道森，将手掌从一杆残破的古旗帜上拿开，尽管上面悬挂着的旗帜只有一个边角料，看不出来任何东西，可还是有股悲凉荒芜的远古气息直入灵魂。
　　咳咳、咳咳…！
　　身后传来的声音将沉迷于此的道森唤醒，咳嗽的人自然是跟来的锐雯。她也不想打扰兴致勃勃的少年，可是她已经等不顾及了，不管是残破的身体还是意志皆是如此。
　　“再来一次。”
　　缓缓将利刃抬起的锐雯目光凛然，尽管她并没有说来什么，道森还是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在她的目光下又一次取出那柄怪异大锤。
　　呜呜——！
　　在锤子出现的瞬间呜咽狂风骤起，夹杂着一阵狰狞的笑声，眨眼功夫不到，猩红就染上利刃，带着神色暗淡的锐雯汹涌杀来。
　　“等的就是你…藏头露尾的怪物！”
　　不怒反喜的道森脸上涌现一丝血色，随即一抹惨白光晕荡漾开来，苍白利刃一经出现就引起一阵尖啸。
　　不知何时控制锐雯的怪物也发了狠，带着符文利刃迎头劈来，“我的剑就是你的剑…”呢喃的道森将苍白剑尖递上，两者接触的瞬间红白两色光晕乍放开来，一左一右僵持片刻后，白芒才缓缓压了过去。
　　呜呜、呜呜…！！！
　　似乎是意识到不妥，尖啸的怪物传来直入灵魂的诡异声波，受此影响的道森，恍惚间又看到心底深处最不愿面对那一幕…那是他的大伯，在他眼前灰飞烟灭，他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场面。
　　“该死的怪物…”
　　纵然这怪物的尖啸极为强大，可天生灵魂强大，又喝过涤魂水的道森也不弱，几乎是瞬间就摆脱影响，看到一抹红光离开锐雯身体，想要遁入那虚无缥缈的精神领域。
　　“你跑得了吗…”
　　语气冰冷的道森也不追赶，反而原地盘膝坐下，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进入无极之道的冥想状态，几秒过后他整个身体便漂浮起来，神秘的精神领域也因此门户大开，带着他的身体瞬间消失不见。
　　当道森再次睁开眼睛时，世界变得一片蔚蓝犹如置身深海，其中有一道猩红极为醒目，倒映在他眼帘中的，竟是一个怪异的人形灵魂。
　　这个灵魂周遭散发着混乱的血色纹理，戴着一张叫不上名字的狰狞鬼面，手中握着一柄卷动不休的血红巨刃，看起来与锐雯的武器有几分相似。
　　“锐雯…不对，你是精神领域的灵体恶念。”
　　搞明白怪物真身的道森恍然所悟，怪不得锐雯的表现那么奇怪，情绪异常不稳定，原来都是这个怪物在搞鬼，祂藏的如此之深，要不是在这处古战场内他都一无所觉。
　　呼呼…！
　　似是怪笑的狂风涌来，身为灵体的怪物速度倍增，从物质领域回到精神领域的祂，倒颇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感觉。
　　挡不住，会死。
　　没想到怪物如此之强的道森后悔了一个瞬间，下一刻冥石浮现掌心，将他的灵魂在精神领域内强行挤出身体，变成如怪物一般的灵体，迎上对方那抹势不可挡的血刃：“来！”
　　…
　　…
　　与此同时，潘德瑞塔神庙。
　　叮叮、叮叮…！
　　金铁交鸣的响声络绎不绝，名为昆无的长老四肢着地化身猎豹，借着山上高低不平、错落有致的环境大占上风，一时之间竟逼得少女只能勉强支撑。
　　要不是破碎的家徽极有灵性，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如臂使指成圆阵护体，艾瑞莉娅早就葬身在对方的利爪下了。可她也清楚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等待自己的便是那极为陌生又熟悉的死亡——噗通！
　　突如其来的重物坠落声吓了少女一跳，艾瑞莉娅有几分惊咦的看着前方坡地，只见那里烟尘遍布令人看不真切，但还是能从其中模糊的身影中判断出…是昆无长老没错，但是他好像摔倒了？！
　　众所周知瓦斯塔亚人寿命极长，通常是人类的数倍甚至十倍之多，以昆无的衰老面相不说千岁，七八百岁也有了，所以在剧烈的战斗中体力不支，一个不慎摔倒很正常。
　　“噗…”
　　很快做出判断的艾瑞莉娅赶忙捂嘴，俏脸有些羞红，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嘲笑一位长者的失态，可昆无咄咄逼人的行为实在有些气人。
　　并不是敌人，艾瑞莉娅从未将昆无当做敌人。
　　她甚至幻想着能够和昆无坐下来好好谈谈，就像父亲经常做的那样，通过诚心诚意的交流来平息彼此的愤怒，这样才是维护和谐的最好方法。
　　而摔倒的昆无长老，则是听到了少女那声戛然而止的嘲笑，一张老脸瞬间气得通红无比，脸上的胡须也因此颤抖起来。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拼命时，悦耳的口哨声响起，听起来惟妙惟肖像极了巴鲁鄂鸟啼咏的晨曲，昆无的脸色也因此连连变幻起来。
　　巴鲁鄂鸟是和平的使者，其声音一度被用来连接人类与瓦斯塔亚，可这根脆弱的纽带总会断的，就比如此时此刻。
　　勉强站起身的昆无打去身上灰尘，迈出正逐渐散去的烟尘，果不其然少女就亭亭玉立的站在坡下，恭敬的低着头表示诚意。
　　如果是先前，昆无自然不介意一爪子下去，将这个脑袋瓜抓得头破血流，可是这种行为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滚远点，人类…潘德瑞塔的圣所不欢迎你们。”
　　不动手就只好开口赶人了，昆无的话很不客气，听在艾瑞莉娅耳中却让她暗自一喜，父亲说过…在谈判时，就怕对方不开口，只要开口就机会。
　　“好…”
　　“？”
　　“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
　　说话大喘气的艾瑞莉娅终于抬起头，但她的目光却清澈无比，让眉头皱起的昆无有些无法直视，他甚至想要躲避这个视线。
　　活了八百夏的昆无很清楚，眼前的少女和其他人类不同，她是受到万灵祝福的特别之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第694章 琨珑是笼

　　毕竟琨珑是把掌管了魔法的钥匙，历来都由人类与瓦斯塔亚共同守护。
　　如今诺克萨斯人大举入侵初生之土，同为人类的他们放弃了守卫此地的职责溃逃，同样也影响到了昆无所在的潘德瑞塔部落。
　　“老夫该从何说起呢…”
　　在艾瑞莉娅目光下败退的昆无，唏嘘着跳小山坡，对面的少女却甜甜一笑，连阳光都因此明亮几分：“昆无长老，您从头开始说就好。”
　　“你…”
　　“我并不怨恨您，毕竟我们…都是艾欧尼亚的一份子，是均衡的守护者。”
　　“老夫是问你叫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动容的昆无脸色一黑，以为自己会错意的艾瑞莉娅俏脸微红，赶忙做起自我介绍：“我是…”
　　“赞家的女儿…杜廓尔将军指名要通缉你。”
　　昆无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要不是先前才发泄过一次情绪，艾瑞莉娅早就情绪激动的要杀人了。但此刻她很平静，纵然心痛无比还是给出回复：“国仇家恨，早晚要报…但不是现在。”
　　“国？哪儿来的国…哼！”
　　冷笑的昆无有些不悦，他也不藏着掖着，在少女略有哑然的目光中说道：“小姑娘，你也算有点地位…应该听说过“犹罗阿”使者吧。”
　　“各地区专门负责与人类谈判的瓦斯塔亚使者…”
　　“知道就好，老夫担任使者已经五百年了…你们人类也换了几次谈判之人，很多事情都再变，包括曾经的约定，唯一不变的只有一种，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
　　望着昆无满是嘲讽的目光，艾瑞莉娅猜到了一些，她想要为此辩解几分，不过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以对。
　　“哼，唯一不变的是你们人类的贪婪！
　　每一次的世代更替你们总会说‘昆无长老啊，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来繁衍生息’，于是你们便借口上一代的约定不作数，要重新商定条约，逼得我们的居所一退再退。
　　从老夫成为使者后，潘德瑞塔一族就再没有过新生儿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从抱怨到鄙夷，再到质问的昆无情绪变化极为鲜明，就仿佛那些过往岁月都汇聚一团，烙印在他的身上，刻骨铭心的让人动容。
　　“我…不知道。”
　　在这一刻，艾瑞莉娅才知晓了一个道理…在某些重要时刻，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哈哈哈…”
　　突然笑了的昆无笑得颇为凄凉，他死死的按着胸口，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挖心掏肺的模样：“老夫恨啊，恨自己不知变通，一味忍让你们人类的贪婪之举…小姑娘，你知道吗！其实琨珑一开始就与人类无关！”
　　自知理亏的艾瑞莉娅一开始还能保持沉默，听了这具话下意识就反驳道：“这不可能！”
　　正是因为琨珑的存在，艾欧尼亚内无处不在的原生魔法才变得温顺起来，否则的话大自然内的花草树木，蛇虫鼠蚁都会在魔法的作用下…越变越大，根本就不适合人类生存的。
　　但是，这种环境真的不适合瓦斯塔亚人生存吗？
　　有些东西就是一种窗户纸，一旦意识到就能轻易捅破，这种事情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注意到呢？
　　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身为人类，自然要站在人类的角度去思考。
　　如果不是经历诺克萨斯人入侵，家破人亡，艾瑞莉娅也不会想要去了解战争，然后想办法终结它，让这片大地再一次回到往昔的安宁祥和。
　　可在看到瓦斯塔亚的背叛后，艾瑞莉娅想了很多，此时她才能对昆无的想法有几分感同身受。
　　“对不起。”
　　艾瑞莉娅想起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古老故事，这些故事描绘了人类逐渐壮大的过程，其文字描写不可谓不波澜壮阔，让人神往。
　　可是，在这故事的背后却是瓦斯塔亚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已经晚了。”
　　昆无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到某个人类一句真诚致歉，他决绝的目光投了过来：“琨珑是神圣的瓦斯塔亚霞瑞留下的产物，起初是为了让人类有生存空间…老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们人类知晓了这个秘密。
　　在琨珑的帮助下，你们人类开辟了一片又一片繁衍生息的土地，而我们一退再退，连带着与精神领域的连接也被切断，否则老夫又怎会如此衰老。
　　老夫并不畏惧死亡，我害怕的是看不到希望，你懂那种数百年看不到一个新生儿的恐惧吗？
　　我别无他法，琨珑是笼，让魔法变得温顺，但瓦斯塔亚要的是狂野，就像“紫鸦”所做的那样，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场圣战，而你们人类则是敌人。”
　　“可我不想战斗…”
　　天真的话语伴随着苍白的面容，虽然不知紫鸦是谁，可艾瑞莉娅知道昆无的决心，以及他背后千千万万个瓦斯塔亚人的现状。
　　就算没有诺克萨斯人入侵，再过些时间这种矛盾也一样会爆发的吧。
　　想到这里的艾瑞莉娅竟是有几分庆幸，她庆幸有外力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让他们不用刀兵相见，有借口可以去逃避。
　　“你要去哪儿，小姑娘。”
　　“啊，我…”
　　“你不是赞家的女儿吗？”
　　见艾瑞莉娅竟失神落魄的想要逃离，便出言喊住她的昆无诡异一笑，呜咽的风就席卷而来将少女吞没其中。但下一刻又有数道利刃荡漾开来，将狂风吹散，露出双目猩红，背部高高凸起，脸色狰狞可怖的昆无，或者说鬼怪。
　　如果道森在此，就会发现昆无的模样与他所见到怪物，竟是高度相似。
　　“腐化…不，是恶念入体，也不对，你究竟是谁？！”
　　要不是破碎的家徽再次发威，自己恐怕已经在劫难逃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与昆无一样的怪物。惶恐下的艾瑞莉娅
　　，心中竟生出几分强烈杀意，就仿佛站在眼前的人是不死不休的宿敌一般无二。
　　“天启者们，也没落了啊。”
　　唏嘘着的“昆无”身影逐渐淡去，等艾瑞莉娅反应过来后，对方就已经化为一条黑线直奔不远处的神庙，顿时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念头浮现。
　　“不，必须拦住他…”
　　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艾瑞莉娅硬着头皮追了过去，她不知道“昆无”要做什么，但是很清楚一旦对方成功了，连同她，肖恩，这片大地在内都要遭受难以想象的灾难！


第695章 狂野与传说

　　轰隆…！
　　当第一块悬浮的巨石轰然颤动时，才姗姗来迟的艾瑞莉娅心脏狠狠一缩，明明只有几步之遥的庙门，在这一刻变成咫尺天涯。
　　有些心灰意冷，但更多的是不甘，哪怕琨珑真的被破坏，自己也要追上那个恶灵，将被附身的昆无长老救回来。
　　嗡——！
　　似是感觉到少女的决意，环绕艾瑞莉娅身体的利刃陡然一滞，下个瞬间聚拢成锥破开空气，裹着狂风带着她瞬入神庙。
　　等艾瑞莉娅反应过来时，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昆无正高高跃起，以猛虎扑食的惊人气息冲向巨石。根本就不做他想，兀地一个纵步轻舞向前的少女，将环绕周身的利刃调集，眨眼功夫奔向昆无后腰，想要逼他离开那块正晃动的巨石。
　　“吼…！”
　　在深沉如渊的低吼中昆无身体膨胀开来，呼吸间就没了人形，转变成一头凶神恶煞的猎豹，然后凭空一踩荡起魔法劲波将利刃稍阻，自身则是一飞冲天狠狠撞上那巨大的石头，哪怕这一撞会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
　　轰隆、轰隆隆…！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况出现，按照某种玄奥轨迹运行的五块巨石，在其中一块被撞落的瞬间产生连锁反应，不仅惹得大地轰鸣不休，这些石块自身也崩裂开来互相碰撞着彼此，产生一波又一波的绚烂光晕遁入四面八方。
　　在这些迷人而危险的光芒中，艾瑞莉娅感觉到汹涌如潮的魔法元素，它们就像决堤的洪水，顷刻间就泛滥成灾，让周围的一切都陡生剧变。
　　“呜呜、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呜咽哭声若隐若现，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这悲从心来的声音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恐怕也要动容一分。
　　一向待人热诚，温暖纯良的艾瑞莉娅被吸引了心神，一时间也顾不上周围正异变的环境，可是没等她寻到这哭声的主人，这声音便逐渐大了起来。
　　每大一分，其中那份悲凉就少一分，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喜悦。
　　等到了最后，哭声转为笑声，嗡嗡的震颤着天空与大地，而且越来越近，带着一股朝气蓬勃的新生气息。
　　“不疾不徐，勿忘勿助…”
　　默念祖训的艾瑞莉娅逐渐平静下来，这才注意到四周已然大变模样。整个神庙，准确点来说是构造了这座神庙的花草树木全部泛起灵光，一闪一闪如同落在地上的繁星，散发着夺目光彩让人无法直视。
　　“呼呼…”
　　这一幕让艾瑞莉娅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单单是心理上的，还有身体上的不适，她就仿佛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这里没秩序平和，只有狂野不羁，是个只有，只有…人类不存在的世界。
　　艾瑞莉娅的感觉并没有错，因为琨珑是笼。
　　在人类的打着族群繁衍旗号扩展壮大时，为了让环境变得适宜人类生存，他们令琨珑吸收了过多魔法元素并封印起来。
　　被和谐之名所要挟的瓦斯塔亚一退再退，直到诺克萨斯人入侵这片大地，一部分瓦斯塔亚，如同昆无这样的使者才意识到，所谓的均衡到底有多么脆弱。
　　为了生存下去瓦斯塔亚需要力量，可力量都被琨珑夺走了。
　　破坏琨珑就打破了均衡，不破坏的话也不行，毕竟艾欧尼亚人如今也是自顾不暇。
　　在这种两难的抉择中，昆无被精神领域的恶念附体。
　　但那也只是过去，打破琨珑这个牢笼的昆无，在汲取到琨珑内的狂野魔法时，他那老迈的呼吸、沉重的步伐，甚至衰竭的精神都得到了解脱。
　　“哈哈哈…”
　　重获新生的喜悦是如此突然，大笑而来的昆无在魔法潮汐中踏空而行，这种魔法的本能使用方法早就烙印在了血脉中，真是太久违了。
　　看着从老年到壮年的昆无出现眼前，呼吸困难的艾瑞莉娅眼中浮现几分明悟，但更多的是疑惑，直觉告诉她这位的确是本人，可是那个怪物呢？
　　“小姑娘，不用找了…老夫的“心魔”，在琨珑倒塌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可那是什么…”
　　“不可能…”
　　话音未落便出意外的昆无猛然回首，就见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升腾而起，将碎掉的琨珑碎石悉数笼罩在内，然后盘旋直上卷起惊人飓风，散发出一股苍茫的远古之意。
　　“这是巨、巨灵…”
　　目瞪口呆的昆无下意识后退开来，他想起一个流传在部落里的远古传说，那是他们的祖先，也就是瓦斯塔亚霞瑞诞生的时期。
　　在那时，他们的祖先有一群生死大敌，名为“巨灵族”。
　　这些巨灵从遥远的星空而来，个个身形顶天立地，举手投足间产生的破坏宛若天灾，祂们视这世间的一切生命为尘埃，随意的生杀予夺、暴虐无度！
　　“天啊，我做了什么…”
　　这强烈的既视感让昆无后悔极了，这一刻他明白琨珑真正存在的意义，也知晓那远古的魔咒是封印，其存在就是为了压制这些远古巨人再度复苏，而不是为了约束瓦斯塔亚的野性——唰！
　　“不要…”
　　只见一道倩影闪过的昆无刚抬手就顿住，因为他看到了少女脑后的一轮光晕。恍惚间，昆无想到曾见过的某一任卡尔玛，等他再看少女时，那轮深神圣的光晕消失不见。
　　只有一位在锋刃裹胁下纵身而上，以娇小脆弱之躯直面远古巨人的少女，哪怕她还没有对方一根手指头大，可那股冲天战意却丝毫不逊于敌人巨大的躯体！
　　轰隆隆…！
　　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在黑色飓风中陆续重组的巨人，抬起仅有一条的巨大手臂，哪怕祂连脑袋也没有，更别说是眼睛，可偏偏就准确无误的拍向少女，声势浩大如痛一座连绵山脉从天而落，遮天蔽日避无可避。
　　“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在这重如泰山的攻势下，娇喝出声的艾瑞莉娅扬起头颅，高抬右手，左腿弯曲成月向后而去竟是在起舞一般。可偏偏这般看似柔软的动作，却令环绕周身的锋刃们轰然散列成百，一闪一闪的星辰与交相辉映与巨人的手臂相撞。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虽然这些利刃与巨臂相比渺小如尘，可与之相撞带来的声响却如洪钟大吕，以一种打着节拍的方式，让少女于空中起舞的姿态越发轻柔流畅，让人不禁看得如痴如醉！


第696章 交易与面具

　　塔莉娅说过，跳舞时的艾瑞莉娅很美。
　　至于是怎样的美，她无法很清晰的表达出来，颇有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
　　那时的道森还有些不以为意，此时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那个正在半空中起舞的少女，远远望去…就像朝霞中升起的旭日，与正西落而下的骄阳交相辉映，如双日共辉无比耀目。
　　可这并不是在向谁献舞，而是在与连天接地的可怕敌人战斗，即便耀眼如她也要莲步轻移，于空中辗转腾挪时隐时现如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美得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痴迷其中的道森甚至忘了手中事物，那是一面散发着微弱冷光，表情狰狞如恶鬼，看起来似乎是铁制的面具。
　　这是在消灭了那个怪物灵体后得到的，在冥石这种灵魂圣物的帮助下，对方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就被消灭，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但还是彻底解决了敌人。
　　没了恶念的附体，悠悠醒来的锐雯双眼迷离，恰逢远处巨人双手猛然一个合拢，虽然艾瑞莉娅及时的一个旋转躲过，但该来的巨响还是如同雷鸣般轰隆隆袭来，吓得她顿时一个激灵。
　　“不不不，不要拉帘子…我给你，给你！”
　　似乎被吓到的锐雯惊叫出声，手掌还不忘伸向自己牙齿，“嘎嘣”一声将一颗带着鲜血的小虎牙拔了出来，也顾不上疼痛便递上前去。
　　“你这是…”
　　“你是道森·冕卫！那个狐狸呢？！”
　　“什么狐狸？”
　　靠过来的道森目光微妙，脸色苍白、一副心悸模样的锐雯楞了一下，才带着几分迷茫开口：“没什么…原来我没死，为什么不动手？”
　　见锐雯不愿意说狐狸的事情，道森也不强行追问，他默默侧开身子，让被他挡着的庞然大物映入她的眼帘，惹得锐雯直接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一个石头组成的巨人怪物…不杀你，是想用你的命，做个交易换你帮忙打败祂。”
　　其实是现在身体很不好受，不方便动手。道森知道是琨珑被破坏的原因，可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魔法元素跑出来，而且还充满了不稳定，或者说野性？
　　一般来说魔法元素对人体是无害的，可就像水一样，喝多了会水中毒，这些魔法一旦使用也会造成类似情况，会让人头痛、呼吸困难，心脏剧烈加速等等后遗症，这样自然无法战斗了。
　　“好。”
　　或许是没了恶念影响，也可能是刚才那个与狐狸有关的梦，反正锐雯是再也不提要死要活的事情了，她就像重获新生般，不仅仅是身体恢复如初，就连剑上都有一股不吐不快的力量要发泄。
　　二话不说的锐雯冲了出去，她并没有发现背后道森的诧异目光，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变得微尖的耳朵。
　　“这算是隐性基因吗？算了，正事要紧…”
　　锐雯如此生龙活虎的模样，只可能是因为她具有一小部分瓦斯塔亚的血统，这些基因平时不会冒出来，但在狂野魔法的影响下就出现了一些征兆。
　　看了眼手中鬼面具的道森想了想，还是将其别在腰间，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已经无害了。然后他紧随锐雯步伐，看她抡着符文之刃双腿并拢一曲、一振，如兔子般跃起砍上巨人小腿，在骇人听闻的巨力下加持下，将这如山的怪物砍得连连后退，甚至身心不稳的向着后方坠落。
　　“肖恩…小心背后的黑雾！”
　　暮然回首的艾瑞莉娅先是一喜，当她明白自己会错意时，脸色发白、甚至步伐都有几分踉跄的道森也出现在瞳孔中，而且还被一团漆黑的雾气尾随在后，可他本人却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
　　“别管我，快躲！”
　　在道森示警的同时，摔倒的巨人脚下一滑带起漫天碎石洒来，好在援兵锐雯及时赶到，以看似用不完的力气将巨刃随意挥动几圈，荡起的狂风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个小麻烦。
　　随之而来的大麻烦，自然是脚下一滑后站稳的巨人，差点仰面摔倒的祂，用才刚刚形成不就的石首，张开黑洞洞的巨口发出石破天惊的怒吼！
　　“黑雾？”
　　回首的道森什么也没看到，前方就迎来一脸惊恐焦急的昆无：“年轻人，年轻人…你听得懂老夫说的话吗？！”
　　“能，什么事？”
　　本来就想找昆无的道森眉头微皱，闻言对方先是一喜，随后是抓耳挠腮一副不知该如何说的模样，等了一会儿的道森自然不耐烦，正要开口时，昆无那对竖瞳滴溜溜一转：“东西，东西…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这个面具？”
　　“不对，这是亚扎卡纳，一种徘徊在帷幕另一端的恶念灵体。”
　　“那你说的东西，和这个大家伙有关吗？”
　　“对对…有吗？”
　　“或许有。”
　　不置可否的道森看向手中面具，亚扎卡纳换一种说法是恐纳魔，在见到这个面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现在问一遍不过是为了确认这种恶魔，在艾欧尼亚的称呼是什么。
　　在所谓的恶魔学内，可以看做是一种婴儿。但不是人类的那种新生命，而是来自高阶恐纳魔，比如费德提克、魔腾这些大恶魔的一部分。
　　就像人类会掉头发一样，这些恶魔也会无意识的掉落一些阴暗能量，然后被开发恶魔学的法师利用起来，才创造出“小恐纳魔”这种具有寄生性质的幼小恶魔。
　　放在外面，祂们连一颗火球术都抵抗不了。
　　但如果被有心人暗中散播的话，那就会变成专门利用一个人，或者灵魂恐惧，吸收宿主负面情绪成长，最后再鸠占鹊巢的大恶魔，看起来可谓是一步登天，但其实这个时间通常来说很漫长，没个几百年不行，是以才甚少在人类身上出现，毕竟凡人的寿命只有短短百载。
　　“交出来！”
　　突然间便恶狠狠的昆无压了上来，道森纵然身体不佳，可也不是能轻辱的，毕竟他不是一个人。
　　嗖——！
　　在破空声袭来的瞬间，前后左右那些后发先至的藤蔓缠了上来，根本没给昆无反应的机会，转瞬间就将他困成一团无法动弹。
　　“3分钟吗，够了…”
　　默语的道森得到婕拉的困人时间回应，受他的身体状态影响，寄生的婕拉自然也不太好受，除非能让她马上找个人吞了，比如眼前才恢复到壮年的昆无。
　　不过考虑到艾瑞莉娅的感受，道森还是放弃这残忍的办法，用冰冷的目光扫向挣扎不休，却在藤蔓纠缠下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有一对竖瞳投露出焦急、后怕，甚至是隐有哀求的昆无。


第697章 万物有灵

　　轰隆隆…！
　　就在道森与昆无进行交涉时，艾瑞莉娅、锐雯与巨人的战斗也陷入僵局，无论她们如何攻击巨人，对方的身体都会在下一刻就回复如初，让人看不到一丝战胜敌人的希望。
　　“喂，小姑娘…你想到办法了吧！滚开，别碍事…！”
　　分心说话的锐雯迎来巨人擎天巨掌，她却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反手将武器向前挥出一记横扫千军，余势不减的冲过轰然碎裂的巨大石掌，在“哗啦啦”的碎石恢复之时来到另一侧，与正从半空落下的艾瑞莉娅汇合。
　　“呼呼、呼呼…”
　　大汗淋漓的艾瑞莉娅顺着声音望了过来，好在巨人在修复身体时，会有片刻的停顿时间，她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位不请自来的帮手。
　　“愿赌服输，我只是来履行交易…等打败这个大块头以后，我们还是敌人。”
　　少女眼中的复杂锐雯看在眼里，便出言解释起来，却不知这一说让艾瑞莉娅表情变得更微妙了，她甚至偷偷瞥了眼远方的道森。
　　“真像啊。”
　　“？”
　　“我来创造机会，你准备给巨人最后一击…”
　　“怎么准备？”
　　“用上全部的力量，朝我指示的方法攻击！”
　　匆忙升空的艾瑞莉娅，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她之所以说两人像，是因为这种过于随意的态度。
　　呜呜、呜呜…！
　　鬼哭狼嚎般的呜咽狂风，及时唤醒稍有走神的艾瑞莉娅，她也不慌张，脚尖轻轻一踩半空，自有锋刃成阶梯助她一跃而起，顺便还借助大风在高飞时旋转身体，远远望去就像一朵怒放的娇艳之花。
　　“漂亮是漂亮，可是看起来好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碍于出身的缘故，对舞蹈、音乐接触甚少的锐雯眉头微皱着，这些东西哪怕是成为将军时她也没想过去接触，毕竟这是贵族们玩儿的东西，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人用跳舞的方式去战斗。
　　或许真的有用吧，那些聚聚散散的锋利刀刃们，也的确在沿着某种优美的痕迹流转不休，在黄昏的余韵中熠熠生辉，甚至晃得锐雯都看不太真切。
　　也许是1分钟，也许是10分钟，试图通过眯眼看清战况的锐雯，整个身心突然有种过了很长时间的感觉，就在她误认为这是错觉时，一声声清脆悦耳的激鸣从天而降。
　　顿时一个激灵的锐雯抬起头，就看到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是日月交替的瞬间，两两成对的金银之光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勾勒出一道道迷人光线，将不可一世的巨人轻而易举的分割开来，变成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竟是连保持人形都做不到。
　　“厉害…”
　　吃惊归吃惊，久经战阵的锐雯可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虽然她不清楚少女是如何做到的，可从对方已然摇摇欲坠下落的身体来看，也能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早已蓄力代发的符文之刃上，卷着一阵又一阵凝缩到极致的碧绿之风，甚至将剑身周围的空气都割得扭曲不休，万事俱备的锐雯精神高度集中着，某一刻然后突然暴起冲天！
　　“找到…”
　　晚了一拍才给出提示的艾瑞莉娅，就看到锐雯直冲她瞳孔内倒映的地方，而她却连手指都没抬起来，也就是说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提示，就找到了巨人弱点！
　　哗啦啦、哗啦啦…！
　　似是感知到危险，骤然凝聚的石块向着锐雯涌来，一飞冲天的她随手一抬，奔涌散开的绿光就飞向四面八方，将石头们冲向一旁。
　　“大家伙，准备好咬紧牙关吧…”
　　杀气腾腾的锐雯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在疾风的裹挟下瞬间穿过成百上千的石块，并毫不犹豫的斩向其中一块——嗡！
　　这一次锐雯没有得逞，在剑风靠近的刹那，这块足有磨盘大的石头提前一步崩散开来，竟是变成一片碎末雾气遮盖了她的视线。
　　“嘿…！”
　　森山一笑的锐雯不进反退的避开雾气，然后将手中利刃重重劈下，如她猜想的那样雾气纹丝不动，可是这样呢——嗡！
　　猛然浮现的绿光一分为三，须臾间就变成三道由虚到实的翠绿剑芒，这些剑芒一接触雾气便迅速湮灭开来。
　　与之相对的，雾气也在快速消散。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翠绿剑芒与雾气就双双消失不见，露出那团漆黑如墨，却诡异反着亮光，又像水一样在流动的诡异火焰。
　　噗通…！
　　这一看不要紧，脑袋猛然刺痛一下的锐雯从半空摔落在地，战意盎然的瞳孔也因此变得无神呆滞，随后那团诡异黑火幽幽闪动一下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来到锐雯上方。
　　毕啵、毕啵…！
　　恍若燃烧的蜡烛般，在一阵晃动后，凝聚出一张不太稳定的面孔，看其模样竟与先前的巨人相差无几。
　　做完这一步的黑火也不耽搁，“嗖”的一下就往锐雯脑袋上撞，结果金银两色光芒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没有任何意外的洞穿这副漆黑面孔，让其就此湮灭溃散。
　　呜…！！！
　　在濒临崩溃的那一刻，一声极为怨毒的呜咽荡漾开来，让本就虚弱的艾瑞莉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就连那些锋刃都黯淡无光的散落一地。
　　也不知道家徽究竟是什么做的，竟是可以吸收大量的魔法元素，否则艾瑞莉娅早就和道森一样“水中毒”了，更别说用刀刃内储存的能量在最后关头释放出来，瞬间将巨人身体切割成碎片。
　　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艾瑞莉娅看到了这团诡异黑火。
　　而是她懂得什么是均衡，其他的地方她不清楚，可是在艾欧尼亚有一个不必言明，人人都懂的道理——万物有灵。
　　无论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人类还是瓦斯塔亚，哪怕是一块石头都有它自己的灵魂所在。不管巨人是如何出现的，反正一定有这么一个地方在，只要找到就能破除它的不死之身。
　　“还不能休息…有人要救，等救过以后我们再战斗！”
　　挣扎着起身的艾瑞莉娅挤出一抹笑容，她也学着道森两人的随意洒脱，将艾欧尼亚、诺克萨斯这些爱恨情仇放在了一旁，仅凭本心做出对锐雯救治的行动。
　　“还有昆无长老…”
　　艾瑞莉娅转过头看向远方，她可以狠下心来杀死敌人，却从未想过要杀任何一个艾欧尼亚的生命。谁知这一看便看到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悄无声息的扑向道森，而他对此一无所觉！


第698章 折花与古树

　　“小心！！！”
　　艾瑞莉娅的惊呼姗姗来迟，那团稀薄的黑雾，干净利落的没入道森身体，闻声回首的他，脸上还挂着一丝疑惑：“小心什么…不对，别过来！”
　　后知后觉的道森第一件事是取出冥石，随后一股黑雾弥漫开来将他吞没，“不，肖恩…”跑到一半的艾瑞莉娅绝望地摔倒在地，这次可没有锋刃保护她了，顿时磕得头破血流，但她也不觉痛，或者说心中的悲伤要远远超过身体上的伤势。
　　与巨人大战一场过后，早就精疲力尽的艾瑞莉娅受此巨大刺激，竟是承受不住的晕厥过去，一时之间整个神庙都安静下来。
　　就连那些在狂野魔法下暴走的花草树木，都在此刻变得悄无声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要说唯一醒着的，便是被藤蔓困住的昆无，但也离死不远了。
　　在驱动巨人的那团诡异黑火被艾瑞莉娅击溃时，他的整个身体也从壮年急速转向衰老，比之先前的苍老模样更甚，说是风烛残年也不为过。
　　“杀、杀、杀…不能给、给、给…机、机、机会…”
　　起了杀意的昆无脸上泛起一阵红光，得以勉强挣脱藤蔓，但也仅此而已，生命到了尽头的他在回光返照后，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道森双眼禁闭，脸上的表情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有喜有悲，就像一个正在做噩梦的人。
　　实际上，道森也的确在做梦。
　　而且还非常清醒，可却醒不过来，就连他握着的冥石也消失不见，不得以只能观察起周围。
　　环境同样是森林，但这里的花草树木没有暴走，天色略暗，如萤火虫般散发出各色光芒的飞虫在暮色中翩翩起舞，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炫目霓虹。
　　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致命。
　　对此很清楚的道森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扫过周围一圈后，锁定一条散着幽光的曲折小径，他想要看清这条道路的尽头，视线却被里面那深沉的黑暗吞没。
　　就像是一张深渊巨口般，在等待着猎物走入其中，然后毫不客气的一口吞下，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
　　“既来之，则安之…”
　　在这片森林附近并没有其他显眼的道路，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直觉告诉道森不要乱闯那些没路的地方，不过也不用太过畏手畏脚。
　　连梦靥入侵那种糟糕情况都见过，现在这种场面反倒让道森没那么害怕了。反正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等图穷匕见的那一刻总会露出破绽。
　　对此相当自信的道森迈步向前，他走的不快不慢，就像是在饭后散步一样悠闲自得。不过渐渐的道森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沿途的一些野花，隔三差五就有被折断的痕迹。
　　一开始道森还以为是什么生物活动造成的，但见多了也就留心起来。等仔细一观察才发觉这是人为造成的，最关键的是他还在一处较为湿润的土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脚印。
　　“莲花，七夏…小女孩。”
　　呢喃的道森脸色有几分难看，他绞尽脑汁才从记忆中找出了相关知识，然后就联想到那个只会在人濒死时出现的小女孩——杀夺神。
　　据说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死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而且在某片黄昏渐晚的森林内。
　　这要是换做别人可能就吓得不敢走了，但对道森来说不是问题，真正的神他都砍过不止一个了，更别说这种虚无缥缈的家伙。
　　脚步稍缓的道森继续迈步，鬼使神差的沿着这些断断续续的折花痕迹，一连过了好几个岔口，就被风中传来的悦耳响动所吸引，看来前方有一处水源。
　　下意识便侧耳倾听的道森，在风中听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呜咽。
　　“…”
　　心中一凛的道森想了想，仍旧选择迈步，不多时就绕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就看到那颗树冠茂盛延展，枝叶数以万计，说是遮天蔽日，但又不遮月光，甚至是沐浴其中将绿色枝条染上银辉的千年，不…应该是万年古树。
　　这颗古树周围有一圈小河环绕，其上还建立着一座模样精致，两端有着门扉的小木桥，而哭声就在小木桥对面的古树后方。
　　要不是灵魂、身体强度都远超常人，道森也听不到这种微小的声音。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确定方位的道森也不隐藏，可他想象中妖魔鬼怪没出现，也没什么异变，倒是搞得他有些惊咦不定了。
　　嘎吱…！
　　不得以道森只能加重脚步，将木桥踩得嘎吱作响，结果喜人，稍远处的巨树之后哭声戛然而止，然后一切就都变得寂静起来。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就连时间也变得异常缓慢，道森的精神也因此高度集中，他很清楚越是如此，危险就来的越凶猛，稍有不慎就是魂亡身陨的可怕下场。
　　沙沙、沙沙…！
　　一抹白色迎风荡开，随后而出的是张红通通的小脸，其上泪痕遍布，但也遮不住她看起来清清亮亮的眉眼，这竟是一个异常俊俏的小女孩！
　　“鬼啊，别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小女孩便发出尖锐的惊叫，惹得古树周围水波不断，树上正休息鸟儿们也一窝蜂的飞了漫天，搞得道森一脸疑惑加茫然。
　　不过这种疑惑，在道森看向水面时便迎刃而解，他如今的脸与巨人极为想象，在眼睛的地方没有眼珠，嘴巴也一样黑洞洞的，鼻子竖着有棱有角，这副模样也怪不得小女孩尖叫不止。
　　没办法，道森只能转身离开，他终于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了，随手将手伸向脸颊，无视了拽自己脸时疼痛的道森，一点也不心疼的拽着脸，结果还真让他扯出一道口子。
　　“嘶…！”
　　就像是撕裂自己的灵魂一样，痛得浑身发颤的道森手中不停，迈过木桥的那一刻便将这副可怖的面孔扯下大半，然后异变突现…唰！
　　不等道森扯下还连着的那一小半，这张巨人面具就自行飞出冲向古树，发出尖叫的小女孩没有离开，而是以一种痴迷的目光看着扑向她的面具，就差伸出双手与其拥抱了。
　　“再怎么说，这也是在我的梦里…虽然这片景色、甚至小女孩可能是你这鬼东西曾经的记忆，可也不能这么看不起我吧。”
　　原地不动的道森一伸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手中就浮现出那张跑出去的面具，对方自然恼羞成怒，“噗嗤”一声变成一团妖异黑火膨胀散开，带着滚滚烈焰反卷而来！


第699章 芯与绝望

　　“当头一棒出真知。”
　　微微一笑的道森动也不动，任由诡异黑火将整个身体覆盖，刹那间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汹涌而来，如坠深海全身骨头都在哀鸣，冰冷、窒息令他的整个世界翻天覆地。
　　可即便如此，道森也没发出哪怕一丝惨叫，不是束手无策，而是他坚信这些都是幻觉，因为有等同于蛇母分身的冥石在，他就算无法主动使用，也能在受到危险时被动激活它。
　　不过，蛇母最容不得的就是逃避。
　　尤其是在灵魂上的畏缩，深知这一点的道森静静的等候着，果不其然虚有其表的黑火渐渐失去作用，道森的身上亮起苍白的微光，惹得黑火顿时忽明忽暗，扭动不休。
　　“嘿…现在想跑，不觉得迟了吗。”
　　转守为攻的道森森然一笑，冥石散发出的白光便如打蛇随上逸散开来，与黑火融在一起，让其陡然暗淡几分，将其困在道森周边无法逃离。
　　“这是“灵芯”吗…”
　　呢喃自语的道森慢慢闭上眼睛，这团黑火早晚会被冥石解决，只是时间问题。趁此机会，他不免又想起从昆无那里得到的信息。
　　其实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和他有关，或者说是他引发的。
　　来源是那柄名为多兰之锤的武器，它是多兰一脉的藏品之一，也不知道是哪一任的多兰打造的，一直流传到如今。
　　正是这个大锤，将手持符文之刃，天生神力的锐雯一锤敲飞，事后还抽空了道森体力，同时锤子也和古战场的一缕残魂产生共鸣，唤醒了名为巨灵族的灵芯。
　　在昆无提到的传说里，灵芯是巨灵族的心脏兼大脑，同样也是唯一的弱点，它平时就像血液一样，会分散在巨人庞当的身体周围，可以达到近乎不死之身的恐怖效果。
　　但只是近乎，这些庞当大物也会被击败，就像艾瑞莉娅那样。到了这时候灵芯就会聚集起来，看起来就像燃烧的灯芯，也因此得名。
　　至于这个灵芯怎么消灭，他又为何会在这古怪的梦里，就不是昆无所了解的了，毕竟对方也是第一次见灵芯，仅有的信息还是靠传说半知半解的。
　　按照道理来说，道森控制住了始作俑者的黑火，这个梦境应该就会破除。
　　可事实是梦还在，而且一如既往的真实，除了他这个周围燃烧着黑色火焰，看起来就像从地狱到人间的恶魔。
　　“你，你是…“绝望之灵”吗？”
　　就在道森一筹莫展时，被忽略的白发小女孩悄无声息间到来，猛然睁眼的道森自然诧异，他就是再精神不济，也不至于连个小姑娘都发现不了。
　　不过小女孩的话，倒是提醒了道森。
　　所谓的绝望之灵在艾欧尼亚传说中出现时，身上会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据说凡是被这些火焰吞没的，都会得到绝望的赐福，那就是永远沉沦在无底深渊。
　　而关于绝望之灵的众多传说内，其中就有一个“菜菜瓜”的少女，前往的精神领域寻找死去的爱人，遇见绝望之灵并与其斗智斗勇的故事。
　　这个传说，本质上就是一个极具艾欧尼亚风格，且在这片大地上老套且常见的爱情故事，毕竟每年的绽灵节都会有死者灵魂归来。
　　有的人能够接受亲人、朋友的逝去，有的人接受不了，才因此衍生出许许多多与死而复生有关的爱情故事。
　　或许这里并不是梦，而是一处罕为人知的半领域。
　　所谓半领域，是指这里的灵魂都还活着，但物质领域中的身体，却因为某种关系而无法活动。
　　无极之道对这种半领域极为熟悉，修习这门剑法的人要经常接触精神领域，偶尔会误入其中并不奇怪，毕竟艾欧尼亚本就是一处两界交错频繁的地方。
　　想要出去的话，要么以无极之道的方式冥想与身体同鸣，要么等外面的人发现，用守灵木的一截树枝拍打身躯，将灵体强行唤回。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那是对别人来说，道森要不是有黑火还没有彻底压制，以他对空间的理解，大可以借助冥石之力，强行打开一个缝隙离开。
　　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如此多的道森眉头微皱，笼罩在火焰中的面孔便显得极为狰狞，以至于吓得小女孩连退两步，但又马上停住。
　　似乎是想到什么，鼓起勇气的小女孩挺起胸膛，一脸悲壮：“我叫辛德拉，带我走吧…绝望之灵！”
　　绝望之灵从不与人交谈，但见到祂的人一定会遭遇很多不幸的事，除非受难者主动说出名字，一旦有了名字，祂就能将人带入漆黑无底的深渊。
　　所以在菜菜瓜的故事中，少女便主动说了一个假名字，将绝望之灵耍得团团转。
　　如果是别的名字也就罢了，但“辛德拉”这一名字是用艾欧尼亚通用语说的，字正腔圆不存在听错的可能性，否则道森真会将之当成是假名字。
　　名为辛德拉的白发小女孩，不是想逃出绝望的魔爪，而是在真心求死。
　　先前的鞋底的花纹，一路上被折断的花，孤身一人的哭泣连起来，再加上这里是半领域，某个事实就呼之欲出了…这里的辛德拉，在物质领域内是个活死人。
　　而且她本人不清楚这一点，说明并没有人在现实中照顾她。
　　否则在半领域内的灵魂，多少都会对外界有一些感知的，甚至有的知道自身情况，但因为身体有病，或者受到打击不愿回归身体。
　　很明显，“暗黑元首-辛德拉”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她被封印起来的可能性高达99.99%，剩下的那0.01是他在做梦。
　　如果道森真是绝望之灵的话，那现在就已经动手将辛德拉拖进深渊了，可他不是。
　　所以一大一小两人互相对视片刻，正大他在考虑要如何不激怒辛德拉，又能悄然离去时，小女孩突然恍然大悟。
　　“我是不是应该先经历绝望的过程…你才能带我去深渊沉睡？”
　　突如其来的自圆其说让道森颤了一下，先前不知道名字也就罢了，可现在他看小女孩那俊俏的眉眼，再加上特别的发色怎么看怎么像，确实就不存在搞错的可能性。
　　这该死的黑火，巨灵族的灵芯，竟然将注意打到她头上，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又双叒叕扯进某种惊天秘密中后，道森立马做出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啪嗒、啪嗒…哼、哼！
　　他这边还没来得及迈步，小女孩就嘤嘤的哭了起来，哭声细微柔弱，惹人怜爱。
　　这种情况下，他纵然是铁石心肠也狠不下心逃之夭夭。


第700章 生而为人

　　出生在纳沃利行省的辛德拉，是个屡教不改的顽童。
　　她经常会因为发呆、走神而忘记吃了一半的饭、做了一半家务、甚至是在聆听长者们讲话的时候也是如此，久而久之辛德拉就被村里人疏远了，每当她出门时甚至会被人指指点点，那些言语听起来刺耳不堪。
　　就连家里的一些小事，比如喝的牛奶坏掉，食物腐败，哪怕是因为意外而长歪的木房子等等，但凡是不好的事情都会算在辛德拉头上，对此她的母亲总是会毫不留情的责骂，她的父亲甚至光是看到她都会一脸厌恶。
　　比她大上一岁的哥哥，平日里更是百般挖苦刁难，捉弄。
　　所以辛德拉经常会逃到自己的秘密基地，便是这颗被村里人奉为圣树的灵柳，她会对着这颗树说上很长时间的悄悄话，或者干脆是大哭一场，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这就是辛德拉的心情，她改不了那种总爱走神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一边挣扎的活着，一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恨着自己，恨着那些对她恶意相向的外人、亲人，又渴望着有谁能拯救她。
　　相同的境遇，截然相反的人生。
　　因为前世记忆沉睡，当了14年傻子的道森，在听过辛德拉断断续续说出来这些苦难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异常同情，甚至想将她拥入怀中，给予她许久都未感受过的温暖。
　　可是结合记忆仔细一想的话，就不难发现有一件事被忽略了。
　　那就是辛德拉的魔法，黑暗属性的魔法体质她从未提到过一句，道森并不认为辛德拉在撒谎，她的谈吐表现也跟7，8岁的孩子一般无二，没有太多心计，爱憎分明。
　　有着类似境遇的道森，很清楚被大多数人厌恶的感觉是什么，这种事情除非亲身经历过，否则是根本无法表达出来的。
　　如果，辛德拉是因为具有的黑暗魔法体质过于强大，以至于压迫到了她的精神，产生了经常走神这种现象的话，那村里人不可能不知道。
　　是以辛德拉只是被表现欺骗了，她受到厌恶的本质不是因为走神，而是因为魔法。
　　“绝望之灵，我遭受的苦难还不够吗…带走我吧，求求你了！”
　　再次哀求的辛德拉声泪俱下，她活得太累了，已经不想再挣扎了，于是恶魔伸出手掌。
　　最初的那一幕重现，辛德拉脸上浮现痴迷的神色，缓缓闭上眼睛，哪怕接下来迎接的是死亡，她的身体也出人意料的没有颤抖。
　　因为黑暗令她感到安心，终于可以休息了。
　　可是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出现，当然也没什么火焰扑上来，反而是一个温暖的手掌按在脑袋上，轻轻的摩挲几下，舒服得让人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理所当然的，辛德拉走神了。
　　好像是有一个声音说了些什么话，她努力的去想，想了半天只想出一个名字。
　　“肖恩？”
　　呢喃的辛德拉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就被林间的声音吸引，于是她沿着幽暗小径走向森林深处，脑海中想起白天时母亲的责骂，哥哥的捉弄，便恨恨地折起路旁野花、踢开石头，向着灵柳方向而去。
　　至于遇见绝望之灵的事，和那个前几秒还记得的名字，从辛德拉的脑海中悄然消失了，就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
　　…
　　“呼呼、呼呼…！”
　　当道森一脸惊愕的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奇怪场面。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在他身前站着手持符文之刃的锐雯，在对面则是锋刃齐飞，神情漠然的艾瑞莉娅。
　　光从场面上来判断的话很简单，锐雯在保护他，艾瑞莉娅则是想杀他，可是为什么？！
　　“该死的，你总算是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先让你的花滚…”
　　话说一半的锐雯身体一颤，一朵缤纷艳丽，形状酷似海星的花朵就从她盔甲下心口上钻了出来，随后合拢开来变成一颗种子落入地面消失不见，道森也趁此机会站起来，还顺便扫了一圈周围环境。
　　在看到已经成了干尸的昆无时，眉头微皱的道森移开目光，与艾瑞莉娅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1，2，3，4…
　　心里默数的锐雯只觉时间漫长无比，这种近乎凝滞的气氛太令人窒息。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威严十足，比她见过的皇帝还要厉害得多。
　　“我们的事，和她无关。”
　　“应有之理。”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快走。”
　　突然打破沉默的道森看向锐雯，眼中的焦急显而易见，“谢就不用了…”她也不耽搁，干净利落的后退着离开一定距离，让后快速转身离开，竟是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这鬼地方发生的奇怪事太多了，没了恶念影响的锐雯自然不肯多待，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些疑问没解决。
　　回首的锐雯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这些疑问有机会再说吧。
　　“我该称呼你艾欧尼亚之魂，还是万灵？”
　　在感知中锐雯消失的那一刻，道森便开口了，他对面的少女神色不变，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红唇轻启：“都好，把东西给我。”
　　“好。”
　　胳膊拧不过大腿，道森很光棍的将多兰之锤拿出来，谁知一经出现冥石就颤抖起来，被吸入其中的黑火竟是有冲出来的意思。
　　“这个不行，我好歹也算半个三度赐福的真者。”
　　拿出冥石的道森也不犹豫，莫甘娜教的黑暗之盾直接将冥石包裹在内，它顿时又平静下来，惹得少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秀眉不自觉的微皱起来。
　　“不过里面的东西，你可以拿走。”
　　话锋一转的道森将冥石递了出去，结果少女连退两步，还极为人性化的瞪了他一眼，竟有几分娇嗔的模样，当然这不可能是伪装的，而是真的生气了。
　　“里面灵芯已经崩溃了，没有回收的必要。”
　　“那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本能，你拿去交给卡尔玛就好。”
　　少女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道森也识趣的不问，或者说他懒得去关心什么远古秘辛，可有些事情你不去找，它反而会主动找上门来——嗡！！！


第701章 灰色领域

　　嗡——！
　　骤然荡漾开来的空间涟漪来得突然，就仿佛这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两界交错，毕竟这种事在艾欧尼亚屡见不鲜，就算不幸被带入精神领域，也会随着两界交错的时间结束而回到原地。
　　不过这一次的波动与其说是交错，倒不如说是入侵。
　　随着空间涟漪汹涌而出的黑雾，就是最好的证据。道森想也不想的退避开来，被万灵附身的艾瑞莉娅却一动不动，任由黑雾将她吞没其中。
　　“这是…”
　　很快退无可退的道森脸色微变，这些黑雾一经散开就逐渐淡化开来，几乎呼吸就令整个世界褪去色彩，不是误入精神领域时的蓝色，而是一种充满荒芜与死寂的灰色。
　　就像是祖安的雾霾一样，少女似乎对此早有所料，脸上的表情不是疑惑而是愠怒，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眸子一凛，寒意十足的开口道：“你在半领域内做了什么？”
　　“我只是在遵循蛇母的意愿。”
　　一句话堵死质问的道森缓缓抽出苍白，他已经感受到死寂之后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就像蚊子哼哼似的，可他很清楚这是欧琛语，是成千上万的亡者在尖啸！
　　“我上，你下。”
　　作为万灵的少女，自然不会轻易招惹一位神明，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小施惩罚，以此来警告他的某些行为。
　　“…”
　　没有说话，直接向前的道森用行动表明态度，而在他身后的少女则是纵身入空，脑后浮现一轮白色光晕，如卡尔玛那般竖起右手念出晦涩难懂的梵语，令碎裂的赞家家徽顷刻间化身万千，一经挥出便如满天星辰与高悬天空的明月交相辉映。
　　这一动便捅了马蜂窝，入侵而来的灰色世界诡异一凝，就连时间都一同冻结，好在道森自身也懂时间魔法，这才没有被殃及鱼池，可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来自灰色世界的反击就要来了，其实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毕竟好奇心害死猫！
　　后悔的苗头才刚浮现，道森脑海中就浮现出辛德拉模样，这个将他误认为是绝望之灵的小女孩，在临终的时候竟是一脸安详的露出微笑，让他不忍，也不愿无动于衷。
　　“犹豫，就会败北。”
　　很快赵信的教诲浮现脑海，彻底摒弃杂念的道森举起剑，然后灰色世界皲裂开来，成千上万的怨灵冲了上来，前赴后继源源不绝。
　　如果不是有那些璨若星辰的光点在前，被派来当前锋的道森怕是一个照面就陨落了。这种现实有些残酷，带来的无力感驱使着道森唤出净蚀之光，手起剑落劈向前方，沿途的亡灵在苍白的剑光下触之即灭，竟是瞬间清理出一条笔直通路，最后狠狠一击撞在灰色世界的边缘空间，让其如镜子般轰然碎裂开来！
　　下一刻，先前还到处是鬼哭狼嚎的战场肃然一静。
　　那些悍不畏死的亡灵们，竟是齐齐退了回去，变成一团团漆黑如墨的雾气弥漫开来，又在道森这个始作俑者身前不远处停下，如同有意识般横跨成河，颇有几分楚河汉界的味道在内。
　　哒哒、哒哒…！
　　在一阵遥远却清晰的马蹄声中，一队影影绰绰的强大邪灵到来，它们的身形、铠甲、武器都极为逼真近乎实体，动作整齐划一，就像一只正外出狩猎的队伍。
　　而猎物，自然是道森。
　　和刚才那种一见面就你死我活不同，这些灵智看起来就颇高的骑士，被一位身穿黑甲，身材高大的骑士所率领。他戴着一顶有两根巨大弯角的头盔，左手处还有一面泛着冷光，只能模糊看到轮廊的左手盾。
　　在这群“栩栩如生”的亡灵中，见到一面模糊的盾自然奇怪，道森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后就被一个虚无的声音唤醒。
　　“凡人，把石头交出来。”
　　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没有怀疑，只有一种裹尸布般的宁静笼罩着黑甲骑士，给人一种他是守墓人，而不是亡灵的强烈既视感。
　　很难想象，竟然会有一个亡灵会如此平和。
　　“你叫什么名字？”
　　““莱卓斯”。”
　　“嗯…没听过，你要的石头是这个吗？”
　　沉吟片刻的道森将冥石取出来，莱卓斯胯下的幽灵马不争气的退了好几步，那些随行而来的幽灵骑士们也不安份起来，毕竟这个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蛇母的分身，亡灵害怕并不足奇怪。
　　“恢恢…”
　　奇怪的是莱卓斯，这个亡灵拍了拍战马，在安抚了伙伴的不安情绪后跳了下来，从腰间抽出一柄剑身残破不堪，但又泛着幽幽荧光的长剑。
　　“凡人，你或许很强大…可也应该清楚，我们是永恒不灭的。”
　　莱卓斯语气干瘪瘪的，可道森却听出他隐藏在其中的嘲弄，很显然他并不喜欢这所谓的不死之身，真是一个奇怪的亡灵。
　　“所以呢？”
　　“我不想杀人。”
　　“我也不想，尤其是如你这般有趣的人。”
　　底气十足的道森并不害怕战斗，反正他还有万灵这个大腿能抱，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在艾欧尼亚说她是无敌的存在也不为过。
　　似乎是猜到道森在想什么，凝视冥石片刻的莱卓斯摇摇头，身后骑士们就越过黑水包夹而来，而他作为依仗的少女，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要不是附近的闪光还在，令附近的黑雾不敢轻举妄动，道森都以为他被留下来殿后送死了。
　　“咳咳，以多打少可不是骑士之道…”
　　瞬间怂一半的道森脸色自然难看，谁知幽灵骑士们并没靠近，只是在附近环绕成了一个圆圈，而莱卓斯则是取下头盔，露出一张沧桑忧郁的面容，看模样其生前竟是一位帅气大叔，死后成了亡灵魅力反而不减反增。
　　“他们只是见证者，而我则是决斗的发起者。”
　　将头盔交给手下的莱卓斯归剑入鞘，将右手上的黑色手套取下来，然后随手仍在道森脚下才开口：“我，“铁之团”首席剑士，莱卓斯向你发起神圣的决斗…凡人，报上名字。”
　　虽然这只是初见，可即便是道森，也不得不承认莱卓斯的做法标准得无可挑剔，哪怕被喊“凡人”他也少见得生不起气来。
　　毕竟这样一位能在生前恪守骑士之道，死后成了亡灵仍然坚持的生灵，哪怕是敌人也值得令人尊敬。


第702章 决斗与盾

　　“无名剑士，肖恩。”
　　“赌注为石头，我莱卓斯以名其誓…绝不伤你性命。”
　　“可你的同伴们，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被点出誓言漏洞的莱卓斯表情不变，迎着道森漆黑的眸子：“各为其主罢了，肖恩先生…你没得选择。”
　　要么被亡灵们围攻，要么和他单挑，要么被莱卓斯和幽灵骑士一起攻击。
　　这样看的话，道森的确没有选择，起码在万灵回来之前。
　　“好吧，我接受你的决斗。”
　　不得以道森只能答应下来，尽管他很好奇什么时候亡灵间也分派系了，或许是暗影岛又有什么异变了？反正关于那座岛的信息都是似是而非的。
　　“我来了。”
　　莱卓斯本可以趁道森走神发动攻击，可还是提前出言提醒了，一上来就是一面雾气腾腾的盾牌砸来，道森脚步一错向左躲开，对方的剑就像再有所料般，迅速擦着盾牌上方的雾气袭来直奔胸膛。
　　迫不得已的道森再退两步，敌人的左手盾就飞砸出来，他一剑将之扫向一旁，提前一步发起冲锋的莱卓斯就迎了上来，他那巨大的身躯恍若一座大山，轰隆隆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更不说是躲避了。
　　虽然琨珑被破坏时散发出来的狂野魔法，已经在短时间内融入艾欧尼亚，不至于对使用魔法产生太大影响，可身体、精神上的疲惫却是实实在在的。
　　尤其是抽空了力气的那一锤，让道森的反应速度比平时慢了不止一拍，而高手之间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顾不上身体状态会恶化的道森，只能使用时间魔法令身体加速，侥幸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你竟然还是一名法师。”
　　感受到魔法波动的莱卓斯吃惊的一招手，将散落再旁的盾牌收入手中，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盾就是落地也被黑雾掩得结结实实看不清楚。
　　“可惜，不能和你单纯的比剑了。”
　　本打算拖延时间，又有几分见猎心喜的道森刚才是想以剑术来作战，可没想到对方实力强得可怕，竟是一个照面就差点儿杀了他。
　　“我还真是被小看了。”
　　自称首席战士的莱卓斯压低了身体，语气里多了一丝气愤的他就像一只猎豹，以惊人的杀意将道森牢牢锁定，等着他露出破绽的瞬间。
　　只要是法师的话，在对手主动让出一定距离时，就不可能拒绝得了这种请君入瓮的诱惑。
　　道森自然也不例外，明知对方在钓鱼还是迈出第一步，在剑光亮起的瞬间，对面的莱卓斯消失不见，而他也同样如此，转瞬过后两人几乎同时出现背对彼此。
　　在刚才那一刹那，他们竟是选择了一举杀敌的凌厉招式，企图速战速决，才发生了这种互换位置的尴尬场面。
　　“呼呼、呼呼…”
　　加速配合命运的传送一气呵成的道森，在失手过后也不免喘息起来，要是全盛时期他又怎么会如此狼狈，先不说能打败莱卓斯，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也没问题。
　　可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打了，只要这个灰色领域不消失，他就无法在短时间内逃出生天。
　　“你，最好投降。”
　　回身的莱卓斯灵体上泛起一丝涟漪，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势均力敌的对手了，内心也远比在岛上要安宁的多，否则战斗已经结束了。
　　在这种强大的自信下，气喘吁吁的道森似乎有些动摇，眉头微皱的问道：“你要冥石干什么？它对亡灵可没什么好处，除非需要它的人…”
　　叮——！
　　身体一闪而至的莱卓斯面目狰狞，“嘿…”猜到些什么的道森一缩身体躲过利剑横扫，毫无形象的来了个驴打滚，虽然模样难看但有用，被挑起怒气的莱卓斯招式开始变得势大力沉，同样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果然是亡灵。
　　毕竟要不是生前就有极大怨气，又怎么可能在死后还保持理智，这种类型的高等亡灵可怕归可怕，但都有一定的弱点可以针对。
　　叮叮、叮叮…！
　　一边左抵右挡，一边又连连躲避，实在躲不过再硬拼上一记的道森精神愈发集中，发怒的莱卓斯攻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得手。
　　明明以凡人的躯体，只要被他砍中一剑就会阴气入体，瞬间失去战斗力的，可偏偏就无法突破对方那古怪的转剑防御！
　　“死吧，凡人！”
　　久攻不下的莱卓斯将盾牌砸来后，双手高举长剑自上而下重劈袭来，也因此空门大开，毕竟他身上只有一层近乎腐朽的黑色盔甲覆盖，没什么防御力。
　　窥准机会的道森手腕一顿，等他准备挥剑反击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心悸，紧急着莱卓斯就将长剑甩了出来，同时双手分开成环，带着高大的身躯一拥而来。
　　道森可没兴趣被男人熊抱，跟不喜欢男上加男的场面，莱卓斯在算计他，他又何尝没在算计对方——嗡！
　　没有弱点，那就有他来制造弱点。
　　灰色领域入侵物质界，那他就再反入侵灰色领域，利用通行银熠小世界的魔法印记，来做到发动无极之道！
　　进入银熠小世界通道，又瞬间出现的道森归剑入鞘，在其他幽灵骑士眼中所看到的，却是他的身体在同一时刻出现四面八方，将莱卓斯的身体斩得支离破碎。
　　一共四剑，剑剑都蕴含着亡灵克星的净蚀之光，再加上苍白自身的圣石之威，就是锤石这家伙中了也得滚回暗影岛深处的黑雾中去重生。
　　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重生并没在暗影岛深处，而是在莱卓斯躲在一旁的盾牌上，似乎早知如此的幽灵骑士们提前一步围了上来。
　　他们也不对道森进攻，只是将正复活的莱卓斯保护起来，逐渐消失的黑雾也露出盾牌的真面目，那是一面银光闪闪刻着把精美长剑，长剑之上镶嵌着宝石，剑身两个刃面布满蜂刺，说是纤毫毕现也不为过，一看就知道是件异常名贵的大师级防具，或者说圣遗物也不为过。
　　“这东西…”
　　呢喃的道森手中一动，从胸针中取出一枚金灿灿的吊坠，上面雕刻着连朵玫瑰，叶面和根相互缠绕在一起，如一对相拥的恋人，在吊坠背面正是这个图案，而它来自几个月前死得轰轰烈烈，一把火将普朗克连人带船送上天，一起壮烈而亡的拜恩！


第703章 遗物与背叛

　　“小子，你这项链哪儿来的？！”
　　突如其来的怪异声音充满焦急、迫切，道森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正复活的莱卓斯，而他作为媒介重生的盾牌则是闪烁出点点星芒，与此同时道森手中的金色玫瑰项链，也因此忽明忽暗。
　　“当然是…”
　　“是什么？！”
　　“是先辈的遗物。”
　　如此回答的道森表情古怪，拜恩是莎拉的众多情夫之一，而他也是，还是最后一个。
　　毕竟以如今厄运小姐的地位，可不需要出卖身体来换取男人帮助，她可是掌控着比尔吉沃特的女帝，只要不吝啬金币自然有大把男人愿意为其卖命。
　　至于对付普朗克这位生死大敌，想必莎拉就是一丝不挂的带着大把金币送上门，也不会有男人敢真的答应下来。
　　鉴于这层关系，道森才没有将拜恩当报酬送的遗物处理掉，而是悉数保留了下来，没想到却在此时派上用场。
　　听到如此回答的莱卓斯沉默下去，等他从黑雾中归来恢复灵体时，自有幽灵骑士们散落在地的长剑、盔甲递来，身体先是一虚，紧接着凝实的莱卓斯完成快速装备，然后出人意料的举起左手盾，狠狠砸飞身前骑士。
　　呜呜…！
　　尖啸着的骑士还未落地就化为一阵黑烟散开，未等其他幽灵明白是怎么回事，作为首领的莱卓斯就挥剑大开杀戒，这来自背后的刀子不可谓不锋利。
　　这要是正面战斗，道森就算是全盛时期也要费一番手脚的。
　　可莱卓斯的偷袭深谙快、准、狠的三大要素，手起剑落杀得骑士们人仰马翻，短短几秒死伤大半不说，他竟一副极为快意的模样，就仿佛报了什么大仇一样心满意足。
　　当然幽灵们也不是傻子，他们说着“你竟然背叛陛下”“等着接受团长的制裁吧”“监军大人不会放过你的”等等话语散入附近黑雾，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荡起。
　　也幸好他们不会如莱卓斯一样复活，不然就有乐子看了。
　　静观其变的道森幸灾乐祸的同时，对此也是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些亡灵和入侵比尔吉沃特的那些相比，简直差太多了，前者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后者就像一群送死的炮灰。
　　很明显，暗影岛并不是如世人所想象的那般混乱无度，也许在那座暗无天日的岛上，也有着类似人类世界的等级阶层。
　　只是不知道幽灵们口中的陛下，究竟是否那位为救爱人释放了诅咒的国王，对方与眼前这位将同类狠下心来屠杀殆尽的莱卓斯，又是什么关系。
　　“烁银王座之剑，铁之团首席剑士，莱卓斯·希尔尔克…参见皇子殿下！”
　　将最后一名幽灵骑士抹杀后，径直而来的莱卓斯猛地单膝跪地，让暗自戒备的道森傻眼，这误会好像有点大，因此眼中的迷茫与疑惑显而易见。
　　“肖恩殿下，我来带路！”
　　“去哪儿？”
　　“离开这里，否则等时间一到…”
　　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身形微微一颤的莱卓斯也不管他信不信，自顾自地分开黑雾，来到灰色领域尽头随手一划，露出外面世界异常茂盛的花花草草。
　　“…”
　　不管是不是误会，先出去再说。不过道森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开启命运魔法，将层层叠叠的空间检查了一遍，确认并没有什么干扰、埋伏后，才果断将自己传送到灰色领域外。
　　“呼…我觉得你认错人了，我和这项链的主人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很快便摆脱晕眩感的道森松了口气，对着堵在出口前的莱卓斯解释道，半接触外界的他身上涌出不少黑雾，抵抗着外界能量对领域的冲击，闻言脸上忧郁沧桑的表情更深，但是却没被欺骗后的愤怒。
　　“在你变得比现在强大十倍后，去岛上最高处找我。”
　　“为什么？”
　　“那是你应当履行的责任，肖恩殿下…如果无法变强的话，就离黑雾远点，越远越好，德玛西亚是个很适合躲藏的地方。”
　　又是责任又是建议的莱卓斯，恍若位忠心耿耿的骑士在对道森谏言，也不管他是否能够理解、接受，说完便自顾自离开入口，任由灰色领域合拢消失不见。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景色，道森神色复杂的摸着金色项链，这什么狗屁皇子他懒得当，不用强上十倍，再过2，3年他就会动身去暗影岛。
　　毕竟那里可能会有悠米主人诺拉的线索，更有茂凯这颗世界树在，只有从它那里得到树枝，才能够大量制造卡里坎耗费千年研究出来的涤魂水，以此来对抗将来虚空带来的浩劫。
　　“时间不到，多想无益。”
　　很快收敛思绪的道森盘膝坐下，在一片寂静中开始冥想，身体慢慢悬浮半空，通过无极之道感受着魔法与精神领域无处不在，又幻灭幻生的奇妙异景。
　　这一坐就是从夜晚到黎明，当第一缕晨曦穿破灰蒙蒙的天空时，翩然若仙的艾瑞莉娅从天而降，俏脸上还泛着一股熟透了的红晕，娇艳欲滴惹人遐想。
　　可惜这种画面道森无缘享受，还是老神在在的冥想着一无所知，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对面似笑非笑的艾瑞莉娅。
　　这万灵是不准备走了吗？！
　　难免腹诽的道森挤出一丝笑容，就换来少女极为深邃的鄙夷目光：“身为一个男人，你竟然丢下比你年纪还小的女性跑了。”
　　“如果您肯喊上一句‘救命啊’，那我一定赴汤蹈火，哪怕是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很显然这种事情不会发生，道森的话更多是在调侃，少女也懒得在这问题上纠结下去，俏脸寒霜的给出警告：“你有两个选择，离开艾欧尼亚或者在有重大事情发生时做个旁观者。”
　　“我选…”
　　心理上道森是很像离开的，对方既然开口了，说不定能解决暮光星灵的安排，可这说不定会影响到莫甘娜。
　　再加上，如今还有一个名为辛德拉的小女孩，在等着他去拯救。或许是同病相怜吧，道森总是忘不掉她寻死时的安详笑容，不应如此，这个世界不应该这么冷漠、残酷，尤其是对一个孩子来说。
　　或许不是孩子，辛德拉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艾欧尼亚历史上，也许待在那个半领域内的只是一个徘徊不休的亡灵，也许她还活着，但身体已经变得衰老不已，或者干脆变成某种狰狞可怖的怪物。
　　可那又如何。
　　有些事与其胡乱猜想，倒不如先做了再说。很快下定决心的道森，对万灵投去坚定的目光：“我可以做一个旁观者，还有…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第704章 梦与赶路

　　艾瑞莉娅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看到星光漫天，也看到黑水滔天，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回荡不休，时而宁静，时而嘈杂。
　　依稀间还有一个极为可怕的虚影，拿着一柄锋利至极的长剑徘徊在大地上，轻而易举的切山断海，又一路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某种事物。
　　就在她想要看清这个虚影是谁时，梦就突然醒了，映入眼帘的是被黑雾吞没的肖恩，他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艾瑞莉娅自然激动不已，可身体却难以置信的虚弱，以至于说出的话如蚊子哼哼般：“肖恩…你、没、事吧？”
　　“没事，倒是你…为了打败巨人透支了身体，辛苦了！”
　　“诶？！放，放…”
　　“放心，我准备了这个…可以节省不少时间，方便我们尽快赶去艾欧尼亚。”
　　没想到自己是被抱在怀中的艾瑞莉娅自然羞涩，但随后出现的东西让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还有不安。这是个看起来外面看起来很结实，里面铺着软毛垫的背篓，没有一点手工痕迹，就仿佛它是自己长成如此模样的。
　　背篓在道路崎岖，狭窄多险的艾欧尼亚很常见。它既能用来装行礼，又能用来背性格跳脱，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孩子，以免他们在行路时不小心从高处坠落。
　　艾瑞莉娅作为名门望族之后，小时候当然没坐过！
　　她所受到的是极为严格的精英教育，毕竟赞家是武士家族，又因出许多圣僧算得上半个书香门第，所以赞家的子弟一向是能文能武的，调皮捣蛋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幼时就是出远门也会有专门的马车坐，路上哪怕遇见不便通过的狭窄道路，也会有“织木匠”与附近的树灵沟通，就像建造树房子那样，创造一个临时通道。
　　等艾瑞莉娅再长大一些时，有几分自理能力后就没马车做了。外出时全靠两条腿奔波锻炼，有时是完成长辈交待的事情，有时是采集药材、狩猎，甚至是去到他乡与其他武士之后切磋。
　　虽然仅仅是一个背篓，可也是自己一直梦想着能坐一次的，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被引得思绪万千的艾瑞莉娅脸色愈发红润，她自欺欺人似的偷偷睁开眼睛慌忙一扫，才发现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稍有刺眼的阳光也被背后上的一片绿叶遮盖。
　　原来自己竟是已经在背篓内了，身体虚弱到竟然没有太多反应，真是令人担心。
　　不过肖恩走起来简直是如履平地，一点颠簸都感觉不到。而且自己两只脚正好能从下面特意开的孔洞伸出去，背篓前方也能铺开形成一张小桌子，就是趴上去小憩一会儿也不是问题，这些各种小改动不可谓不贴心。
　　万灵占据身体所带来的消耗，要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这一点从万灵结束附体前，那副羞愧难当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当然这件事也有他的一半。
　　要不是道森贸然去接触辛德拉，试图唤醒她，或者通过灵魂连接，想找出她物质界身体的所在之地，也不会引起冥石内黑火的暴动，更不会引来暗影岛黑雾。
　　巨灵族的残魂在找辛德拉，暗影岛的那位不知名“陛下”在找辛德拉，万灵对此也怀疑他接触了辛德拉，才约束他将来不准插手大事件。
　　如果没有这些事的话，万灵就不会与黑雾大战一场，也不会将少女的身体透支到连动指头都成问题。
　　这些艾瑞莉娅当然不知道，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道森被黑雾吞没的那一刻，还有昆无的尸体，稍一平缓心情便出言问道：“那个…”
　　“放心，我已经帮你埋好昆无长老了…外面部落我也看过，潘德瑞塔一族都有不同程度的进化、变强，想必今后能在诺克萨斯军内有一席之地。”
　　背着少女安稳前行的道森有些无奈，他本可以用青鸟护符让艾瑞莉娅被风带着走，要比坐背篓更舒服、更快，但这是万灵的小小要求，他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嗯，谢谢你…肖恩。”
　　将脸埋在小桌子上的艾瑞莉娅羞愧得不行，她想起最初照顾道森时为他敷药、喂药、擦拭身体，以及等等场景。如今换做自己身体虚弱到一丝力气都不上，是不是也要经历这种事？
　　出人意料的，艾瑞莉娅心中对此并没有太多抵触，她终究还是忘不掉那句“不哭”带来的救赎，那些日子里与还是呆小子的肖恩一起共度，一起相濡以沫的时光。
　　少女的心情道森略知一二，毕竟她略显粗重的呼吸，身体在背篓上的轻颤，还有那忐忑不平的心跳，都表明其情绪在不停翻涌。
　　“我已经拜托婕拉去找药材了，等找来后调配喝下…最多半天就能活动手脚了，就算到时候忍不住，她也能帮助你解决一些生理上的需求。”
　　道森的直男发言让艾瑞莉娅翻起白眼，这也太大煞风景了，亏她还在那里胡思乱想、心猿意马，真是气死人了！
　　“生气了？”
　　“没有！”
　　“哦，是吗～？”
　　耸起肩膀的道森故意抖得背篓上的少女娇呼不断，等她气喘吁吁时才停下，艾瑞莉娅突然间明白一个道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早知如此，那时候碰见这家伙昏迷、失忆时…哎！！！
　　恶狠狠想着的艾瑞莉娅叹息一声，以她的性格，就算道森真是诺克萨斯人，恐怕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更别说是欺负他了，顶多是等他醒来时秋后算账罢了。
　　还能一惊一乍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没想到坐个孩子专属的背篓，竟然也能让背负着国仇家恨的少女放松不少，这的确是意外之喜。
　　或许万灵查看过她的一些儿时记忆，也许是她从小就被万灵盯上了，作为什么救苦救难的天命之人。
　　“啊，是那个人…”
　　呼吸渐缓得艾瑞莉娅突然开口，道森就已经转身，搞得少女只能仰起头去看不远处的山顶，那里站着一个持剑静立的身影，散开的白发随风猎猎作响，看起来好不威武。
　　只不过锐雯没有看他们，而是在与几个身穿各色皮甲，燕瘦环肥各有千秋的女兵在附近，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雯子，我们才押送完一批军粮回来…累得要死，有什么事情快说！”
　　“马莉特队长，别这么大火气吗…你看雯子的模样，她很认真的。”
　　“阿蕾尔，注意点，你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兵了…你可不能变成一个会同情敌人的诺克萨斯人，那可真是令人羞耻。”
　　“都少说两句吧，我们离开军营，甚至连法师部队的监视范围都远离了，可不是说这些闲话的…你说对吗，雯子？”
　　“当然，提涅芙…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说给大家听！”
　　其他三个女性再加锐雯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艾瑞莉娅耳中，以至于少女耳朵有点痒痒的，然后鬼使神差的仰着脑袋，想要看清道森侧脸，或者说他此时的表情如何。
　　毕竟那个看起来很帅气的女战士，似乎和他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第705章 希望之花

　　映入艾瑞莉娅眼中的，是张无动于衷的脸，专心赶路的少年丝毫回头的意思都没，远方山崖上的四人也并未发现有人在偷听。
　　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艾瑞莉娅耳边迟了些响起锐雯声音，语气听起来很认真：
　　“提涅芙、阿蕾尔，还有马莉特队长…对不起，我以前真是昏了头，忘记诺克萨斯人的本分是打赢战争，将帝国的历法传遍世界。”
　　锐雯的这些话让道森脚下一顿，背篓内的艾瑞莉娅就更加难过了。毕竟她们曾一起并肩作战，虽然是敌人，但对方也有基本的仁慈，不像那些铁血无情的军人。
　　“雯子……”
　　略带惊喜的声音突然间消失不见，耳朵为之一静的艾瑞莉娅先是一愣，随后难免有些生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什么叫这种事情，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万一她们说什么未来的作战计划…”
　　“然后呢？”
　　“然后…”
　　“看吧，你连之后的事情都想不到…更何况战争瞬息万变，等我们到艾欧尼亚后，锐雯就算有什么计划也早就执行了。”
　　无言以对的艾瑞莉娅沉默下去，“你啊…药有了，顺便休息一下吧。”轻叹的道森走向斜侧汨汨而流的小溪，将背篓放在一处大石旁，又勾勾指头用风将少女缓缓带出，让她半坐在石头上。
　　“有危险的话喊我，声音不用太大…我就在附近。”
　　离去的道森没有得到回应，等他一消失闹别扭的艾瑞莉娅就后悔起来，还有一分被就此抛下的恐慌，虽然她也清楚这种事不会发生，可万一呢？
　　啪嗒、啪嗒…！
　　这般想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至于为什么而哭这一次反而找不到理由，只是没由来的有些悲伤、难过。
　　“这小姑娘，为什么又哭了？”
　　远处正准备调制药草的道森手中一顿，“难得见你对别的人类有兴趣，为什么？”被反问的婕拉沉默片刻，才给出回答：“在被那位附身过后，小姑娘身上就多了一股特别的香味，感觉愈发亲近了。”
　　“亲近吗…倒不如说这就是她的性格，造成了这种魅力十足的亲和力。”
　　能让讨厌人类的婕拉都为之侧目，这亲和力自然非常强大，可也有弊端。想到这里的道森，手上又动了起来：“至于她为什么哭，我想应该是希望幻灭了吧。”
　　“希望？”
　　若有所悟的婕拉在道森手上绽放开来，花芯内吐出一颗颗收集来的药草种子，还有一些上面魔力盎然充满生机，这些都是用来做生命药剂的材料。
　　生命药剂道森身上还有很多，可都不适合身体透支的艾瑞莉娅喝。她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要循序渐进的恢复，而不是靠生命药剂的霸道药力一蹴而就，所以他要做出简易版的生命药剂。
　　用魔法催熟种子、按照严格比例研磨，切割海克斯水晶，分制青囊等等，经过这一系列复杂的调配后，生命药剂进入相对轻松的制作过程，道森这才敢分心回答婕拉：
　　“或许是美好的幻想…锐雯一开始的善意提醒，后来两人又并肩作战结下友谊，这让艾瑞莉娅心中的某个希望之花萌芽了。
　　在经历如此多的事情后，小姑娘也长大不少，她不得不开始考虑什么是战争，该如何打赢它，结束它。
　　锐雯的出现让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并不是所有诺克萨斯人都想战争，这些擅自入侵的敌人，杀人如麻的侩子手，也和她一样同样是人类，而不是无法交流沟通的可怕怪物。
　　毕竟按照艾欧尼亚人信奉的均衡之道，如果双方能互相理解，然后彼此共存才是最好的办法。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没了亚扎卡纳暗中影响的锐雯，得以做出选择。这不难理解，毕竟她是土生土长的诺克萨斯人，再如何同情这里的人也终究有限。
　　可这对艾瑞莉娅来说，无疑是一种无形背叛，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想要对现实妥协的心情，会在这一幻想中扎下如此深的根。”
　　将少女哭泣的原因，如剥洋葱般一层、一层剥离开来的道森表情没有一丝得意，而是沉重不已。
　　良久之后，等他将简易的生命药剂调制完毕，婕拉才幽幽传来意念：“你们人类，真是太复杂了。”
　　“呵呵，如果这世上只剩生与死…那也太无趣了些。”
　　收敛思绪的道森走出密林，不多会儿就回到小溪附近。他们刚才所谈论的少女，却用麻布将大石头围了起来，周围隐约可见一些水迹连接小溪，在石头上方的绿枝上，还挂着几件湿漉漉的粗布衣物。
　　“这…”
　　“摔了一跤，冲了个澡…药剂给我。”
　　“好吧…让她慢点喝。”
　　婕拉言简意赅的解释让道森稍有遗憾，这要是放在以前，她会直接借灵魂契约传画面的，现在竟对少女多有维护了。
　　这种改变自然是好的，道森不会刻意点破，目送婕拉将药用藤蔓轻轻卷住送去。
　　虽然没刻意去听，但迫不及待的“咕咚、咕咚”吞咽声还是传入耳中，“你没说让她慢点吗…”见状道森脸色古怪起来，片刻过后一声异常销魂的低吟听得他身体一个激灵。
　　这要是他喝的生命药剂，怕是要出人命了。
　　可简易的，也足够少女在那种暖洋洋的散入四肢百骸，又源源不绝到来的能量补充下欲仙欲死了。
　　唰——！
　　婕拉突然催生出柔软的枝叶，贴心的为道森堵住耳朵，他也不反抗，在若有若无的低声娇喘中老脸微红，这里面既有享受，又有头疼。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终于适应其中能量的少女，隔着麻布帘娇喝出声：“肖恩——你给我喝了什么！！！”
　　“就我平时喝的那种，你也见过的，就那种…”
　　想过艾瑞莉娅会愤怒，可没想过会如此暴怒的道森赶忙解释起来，听起来难免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模样。
　　不过这是事实。
　　为了平息这种愤怒，基本算是知无不言的道森说得很清楚，纵然是在刚才差点儿就…窸窸窣窣！
　　当艾瑞莉娅收起大石头上的麻布帘子时，那头乌黑透亮，却来不及束上的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搭配上她换上的紧身武士服顿时让人眼前一亮，无法轻易将目光移开。
　　少女似乎在刚才那个瞬间长大了。
　　这凹凸有致的身躯，高挑出彩的精致容貌，还有…咳咳。
　　等道森发现自己在用欣赏的目光看一位女性，而不是所谓的小姑娘时，他及时的悬崖勒马打消那些想入非非，然后目光就锁定在艾瑞莉娅抬起的双手上。
　　在那上面缠着两条粉红色彩带，随风飞舞的它们，也带着不知何时悄然浮现的利刃轻轻摇摆着，在阳光下泛出点点银芒，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冲动。
　　“你确定没有搞错配方？”
　　“没有，我以冕卫之名发誓！”
　　“…”
　　意识到这是送命题的道森说得坚决，杀气腾腾的少女这才颇为不甘的方下双手，从行礼内扯出一件长袍披上，将那诱人的躯体遮盖，还不忘带着无限娇羞俏脸的瞪了他一眼：“出发！”


第706章 抵达圣地

　　3月10日，普雷西典东南侧，丛云之河。
　　尽管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却还是用了快一个星期的两人终于来到目的地附近。这一路上所遇的诺克萨斯小队、大陆，匆忙逃窜的艾欧尼亚人，以及偶尔可见的瓦斯塔亚人叛徒，都让如今的战争局势变得愈发恶劣。
　　就连昆无口中那位被换做“紫鸦”的瓦斯塔亚，也不甘寂寞的袭击了一座人类大型的人类聚集地，搞得艾欧尼亚人与一些瓦斯塔亚部落气氛异常紧张，要不是有诺克萨斯人在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如果没有道森那神不知鬼不觉隐匿魔法，他们两人怕是也无法安然抵达这附近，至于其他人来汇合的反抗军与逃难者，怕是要遭到各种围剿袭击。
　　虽然还不确定，不过根据各种各样的线索，已经一张无形的大网铺开了。
　　而普雷西典就是最好的诱饵，只要能将到来的各种关隘要道封锁，就能将越来越多的艾欧尼亚人一网打尽，不需要多，这种情况只要保持1年，局势就会全方面向诺克萨斯人倾斜，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纵然知道这是在围点打援，艾瑞莉娅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至于道森，他跟来是要卡尔玛面谈，收一下应得的报酬。
　　他可不是白白说服比尔吉沃特与双城出手的，还有要将冥石内封锁住的灵芯给卡尔玛净化，或者重新封印起来。
　　关于这灵芯道森这几天也尝试过不少方法，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扑灭里面的那股火焰，哪怕是无往不利的净化之力也不行。
　　光是一缕残魂就如此了，要是全盛时期的巨灵族，那该有多可怕？
　　“肖恩、肖恩。”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有几分掩盖不住的喜意，道森瞥了眼周围白茫茫的雾气，干脆闭上眼睛跟着感知而行，很快就见到在一颗白色花树下的艾瑞莉娅，正是这种树木的存在，才让附近的河域跟灌木丛似的到处弥漫白雾。
　　“里面有消息了吗？”
　　“树灵有些不安，不过还好…阿芙拉院长安抚了山上的许多灵体，而先我们一步出发的大家，昨日晚上才刚刚到来，现在正在内山的山脚下修整，去了刚好能及时汇合。”
　　“他们到了啊，也是…毕竟我们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心中稍安的道森松了口气，围点打援就怕这个“点”都沦陷了，那真就是无力回天了，真到那时艾欧尼亚干脆缴械投降最好。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可对手毕竟是斯维因，想来这次的计划也是出于他手，以对方的足智多谋，并不是没有可能拿下普雷西典。
　　“那…”
　　“没事，我们就此分别吧…保重。”
　　“一路珍重…”
　　犹豫了一下，艾瑞莉娅还是张开双手与道森轻轻相拥，等少女再抬起头时脸上红晕难掩，但她的神情却极为坚毅。
　　他和她都没有说话，凝望彼此几秒后各自转身离去。
　　艾瑞莉娅要走的是如秘密建立的河道，它可以直通普雷西典内部，非初生之府的优秀学生、名门之后根本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是走了。
　　道森这个外人，自然不能例外。
　　如果他还是那个呆小子肖恩的话，恐怕艾瑞莉娅并不介意带他一起走。
　　忍住没回头的道森被白雾吞没，另一边的艾瑞莉娅等了一会儿，她甚至看看四周希望找出某个身影，可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找到。
　　“真是的，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不得以收敛心情的艾瑞莉娅快速远去，本该离去的道森却出现在她先前所在之地，目光微妙：“既然如此…”
　　“等等，你这是去哪儿？”
　　突兀出现的意念让道森停下步伐，“当然是去做自己的事。”他的回答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婕拉也不客气，顷刻间剥离出来成花绽放。
　　“和你签订契约的可是我。”
　　“理由。”
　　“万灵需要一个救世主般的英雄，我就算跟去也没什么意义，反而会让祂更加警惕我的到来，毕竟在我身上的牵扯有点多。”
　　星灵、虚空、蛇母，甚至还有以绪塔尔的元素魔法，这些痕迹根本瞒不过万灵。祂将道森视为一颗定时炸弹，恨不得远远踢开的同时，又想着他留在这片大地上能出其不意，就像煽动比尔吉沃特双城一样，给诺克萨斯人造成大麻烦。
　　“我…想看着她开花结果。”
　　婕拉并不是不通人性，由许多人记忆组成的她很清楚人类那点劣根性，艾瑞莉娅也无法避免，可这个少女却能将他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哪怕只是初见也能感受到那种真挚的性格。
　　“不要多事，看着就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一纸契约了。”
　　“大不了失去这个主意识体，不会连累到你的。”
　　“不行，我很喜欢和你相处。”
　　“由不得你，人类。”
　　“好好，人类啊…”
　　虽说话里没答应，可婕拉临走前摇摆的花体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毕竟在不惜命，也没人会主动去寻死。
　　“种花得花，种豆得豆…揠苗助长的花，就算开了又如何啊！”
　　叹息的道森有些无奈、愤怒，艾瑞莉娅再有天纵之才，也不过是个不到14夏的少女，将整个艾欧尼亚的命运压在她身上的万灵，此举着实有些过分。
　　不过也仅此而已。
　　过分总好过家破人亡，身死国灭。
　　最关键的是，这是出自于艾瑞莉娅自身的意愿，他这里没理由去阻拦。
　　如此、这般想着的道森脚下不停，已经来过一次的普雷西典他也懒得转悠，在光魔法的庇护下旁若无人的开始飞檐走壁，速度快得惊人。
　　艾瑞莉娅所走的秘密河道，也不见得有他这种方式来得快。
　　等一字排开的天启之门清晰可见时，时间才过了十几分钟，在落地的瞬间道森就感觉到异样，那些环绕在周围的魔法潮汐不见了。
　　很明显，卡尔玛已经知道他来了，只是不方便开大门，转而变成这种开“小门”的方式。
　　没了魔法潮汐的影响，道森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一路攀过去，闭上眼睛将感知散发开来，命运魔法启动，散发感知，启动…如此反复几次后，对常人来说难以逾越的天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古朴寺庙。
　　就在道森犹豫是否通知卡尔玛时，寺庙大门便悄然开启，门后不说守门的僧侣，就是广场上也没有一个人影，一切都静静悄悄的，到处充满着诡异气息。


第707章 三律齐聚

　　“有人吗？”
　　站在寺庙大门口的道森开口问道，在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前，他是绝对不想进入寺庙内的，毕竟这一切都太安静了，让他有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虽说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毕竟这里是长存之殿，坐镇与此的卡尔玛实力强大，更是如精神灯塔般的存在，一旦有事不亚于普雷西典直接陷落。
　　事实是情况的确没有如此糟糕，道森话语很快引来迅疾如雷的声音。只见光芒一闪，未等他反应过来，庙门上就倒立下来一个身穿紫色忍者服、将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
　　虽然体型看起来小，可对方唯一露在外面，那对泛着紫芒眼睛却极为摄人，就仿佛里面蕴含着万钧雷霆，会将所见的一切湮灭殆尽。
　　“你是…”
　　“没错，我就是同时存在于两个领域，执掌电闪与雷鸣，是风暴真正的平衡——狂暴之心，凯南！”
　　“…”
　　一个倒空翻稳稳落地的凯南干净利落地报上名字，这熟能生巧级别回答来得自然，很明显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自我介绍。
　　其他人对此如何作想道森不清楚，可他脑海中却想起那个喊着“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的“火箭队小次郎”，然后他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噗嗤！
　　“小鬼头，你竟然敢嘲笑我？！”
　　“不，不…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我对凯南大师可是仰慕已久，见到您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嘲笑…哈哈，大师…住手，不要，哈哈哈！”
　　“跟长老说的一样，果然是个有趣的小鬼…”
　　就像是要报复道森的嘲笑一样，一动便是电闪雷鸣衬出无数残影的凯南，用那双可以轻而易举斩钢截铁的尖爪小手，将他挠得浑身发痒，只能连连求饶。
　　“凯南大师，我来帮您…”
　　突如其来的清脆女声解放了被各种角度挠痒的道森，为了不引起进一步误会，凯南出现在门后一侧的塔状石柱上，而道森也趁此看清到来的人。
　　是个眉清目秀，将黑色秀发挽成单马尾，梳着斜刘海、身穿蓝色布裙，又穿了紧身长裤方便战斗赶路的少女。
　　她的年纪不大，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模样，正处于那种爱美的年纪，如此打扮也能理解…所以她是阿卡丽嘛，可是看起来面容不太像？
　　“雯，别担心…这是我一个故人的朋友。”
　　“啊，对不起…”
　　“你好，雯姑娘…我是肖恩。”
　　见不是阿卡丽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而且脚下还是一步未动，纵然他话语上的应对不错，可这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却极为失礼。
　　“肖恩…大哥。”
　　见是长者的朋友，雯便叫的亲切了一些，还顺便微微躬身算一礼。少女
　　同样也没有靠过来的意思，似乎在顾忌什么。
　　这时站在石柱上才勉强与雯身高齐平的凯南，与道森四目相对，眼中迸发出丝丝雷鸣，吓了一旁的少女一跳。
　　“不错，有足够的警觉…现在能确认了吗。”
　　凯南的话是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身为雷属性的魔法体质，道森自然不会搞错，在确定对方心智如电，没有一丝恶念隐藏后，便迈步走进庙内与其汇合。
　　毕竟凯南也是班德尔城长老会的一员，年龄不知几何的他，的确有能力打败卡尔玛，可他也算半个艾欧尼亚人，没有理由如此做。
　　除非是如昆无那样的恶念袭体，所以道森在见面时就警惕起来，哪怕是在和他挠痒痒时也没放松一丝警惕，在观察对方，直到刚才他确认了这一点，否则他是不会走进寺庙一步的。
　　“失礼了，凯南大师。”
　　“你的来意卡尔玛已然知晓，不过她现在无心待客，只能由我这个外人来代劳了…雯，把你门上然后回去守着吧。”
　　“是，凯南大师！”
　　少女乖巧的再行一礼，便依照吩咐关门离去，虽然中间也回过一次头，却没耽搁离去的速度，丢下他们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们一件件来说吧！小子，借你肩…”
　　凯南这边才刚开口，道森就自觉的微抬左臂让肩膀宽了些，凯南心满意足的坐上来，他可没被人俯视着说话的习惯，也不屑用幻型魔法来获得虚假的身高。
　　“如你所知，我是狂暴之心，职责为逐日…”
　　有波比的那一层关系在，凯南说话也不绕弯直奔主题：“不论均衡教派有何决定，我都必须将其传达给一些人，哪怕是天涯海角…所以我来了，还有负责“修枝”的暗影之拳、她的弟子，要不是苦说大师实在走不开也会来的，不过他的儿子作为代表来了。”
　　均衡有三律，观星、逐日、修枝。
　　这三条教义之间既有重合，又互相关联，这其中又以暮光之眼、狂暴之心、暗影之拳三者为首。
　　虽说苦说因事没来，但作为他继任者的慎来了。
　　说是均衡教派三名首领齐聚也不为过，能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事情，也难怪卡尔玛会连抽空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对于此事道森明智的没有主动去问，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疑惑。
　　“弟子？”
　　“雯是梅目·约曼·特曦的弟子，你似乎对她有些不满。”
　　“我只是觉得她资质过于平庸而已，倒是凯南大师你…才是对她真的有所不满。”
　　随口糊弄过去的道森将话题转移目标，“是啊…”谁知凯南根本连掩饰的意思都没，在他略有诧异的目光中将小脑袋转向远方：“靠人情维系起来的关系，与血缘之间哪个更紧密一些？”
　　“这两者冲突吗？”
　　“冲突。”
　　“我会努力都要，但按照常理来说…血缘无疑更紧密。”
　　“这世上常理说不清的东西太多，雯并没有什么错。
　　她是个优秀的童子，再过两年就能受戒成为一名真正的忍者…而我呢，恰好和梅目的女儿阿卡丽关系不错，她可是很崇拜你的，就连慎这个大师兄都不如你的地位高。”
　　“这真是令人受宠若惊，所以说梅目没有选择女儿培养，而是带了雯…我想这个人情一定很重。”
　　偏移话题的道森也不纠正，反而兴致勃勃的深究起来。毕竟他还指望修复银翼长剑呢，将来与均衡教派接触是必然的，这时多了解一些高层内幕准没坏处。
　　“嗯，雯的父母很早以前就死了…为了平息一些“夜幽”的执念，这也是我们来此的原因。”
　　不过凯南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将话题拉回正轨，道森闻言难免疑惑：“夜幽？”


第708章 明修暗度

　　“明昼与夜幽，你理解为善良与邪恶的灵魂就行…成为夜幽的灵魂，都是对生前所做选择、或是错误抱有强烈执念的人，他们与平稳安宁的明昼相比更为偏执、混乱。
　　最近因为战争多了不少夜幽，从而大大影响两界均衡，数量之多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解决的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尽管凯南说的模糊，可道森还是瞬间就悟了…怪不得他们均衡教派这次出动两大首领，甚至还嫌不够的搭上未来的领导慎，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毕竟均衡教派的职责是维护两界平衡，按道理来说哪怕人类打得大地千疮百孔，生灵涂炭也不管。
　　可卡尔玛是精神领袖，她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无数艾欧尼亚人，甚至连他们死后也无法摆脱此影响。
　　这些人中肯定有不少人会埋怨卡尔玛打破均衡，他们死后的灵魂便会因此变成夜幽，或者是在战斗时死亡时有了后悔之心，又或者是对卡尔玛动手后又对外界不闻不问心生怨恨等等，夜幽们在这种念头的影响下自然会影响到两界平衡。
　　所以他们此举，就好比一群臣子齐聚皇宫，对大权在握的皇帝逼宫。
　　换做在其他地方，怕是早就血流成河了。
　　现在嘛，很明显卡尔玛一方在兴师问罪的均衡教派前妥协了。
　　整座寺庙之所以冷冷清清的，是以为所有的僧侣都集中在中央的长存大殿内，虽然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可也能看到不断有柔和的智慧之光弥漫开来，然后四面八方的空气荡起涟漪，隐约可见缕缕黑气湮灭不见。
　　“这是在一个个祛除夜幽的怨气。”
　　“一个个？！”
　　“没错，一个个…我们就是不来，卡尔玛恐怕也会主动去做的，无论花费多久时间。”
　　出言解释的凯南闭上眼睛，他这双眼眼睛能轻而易举的看透空间，看到那些精神领域内对卡尔玛满腔怨恨的夜幽。
　　稍有不如意就怨天尤人，这是人类劣根性。
　　可只要稍加引导的话，这些受到净化的夜幽就会变成明昼，然后由他们将卡尔玛的仁慈、伟大传向魂灵遍布的精神领域，让这种因战争而起的怨恨大大减少。
　　虽然仍旧免不了影响，可也不至于令两界失衡，毕竟他们不能真的出手去斩杀卡尔玛这个始作俑者，那样的话均衡教派怕是会在一朝之内就分崩离析。
　　凯南的思绪道森无从察觉，他想到的是其他的事情，很要命但没有任何证据。
　　“凯南大师，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吗？”
　　“巧合？从卡尔玛动手的那一刻…这就是注定会发生的。”
　　“注定吗…你们的教众经常往返两界维护平衡，最近有什么异变吗？比如夜幽的数量突然暴涨。”
　　“没有，夜幽的数量是循序渐进增长的…苦说大师做出了预判，如果不是尽快解决的话，怕是要两界大乱，到时候别说战争了，就连活人能幸存几个都是问题。”
　　凯南一副“我见过”这种可怕事的模样说得极为严肃，道森心中的不安顿时更加严重了，他下意识想到塔莉娅：“那我的同伴…”
　　“在这片山后的魔法花园。”
　　言尽于此的凯南跳下道森肩膀，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心绪不宁，从而影响到了这位敏感的约德尔人，便缓缓闭上眼睛将平复心情。
　　几分钟后，等道森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心中有了答案：“我知道了，塔莉娅在控制着普雷西典的琨珑那里。”
　　“哦哦，我可什么也没说。”
　　自言自语的凯南耸耸肩，他并不意外道森知道琨珑的存在，这种事真要有心的话，的确是瞒不住的。
　　琨珑就算被破坏也能重建，根本没艾瑞莉娅想得那么严重，只不过现在是战争时期。
　　一旦被破坏，那些释放出来的狂野魔法造成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尤其是在这片圣地上，而塔莉娅具有的土属性魔法体质，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此事。
　　“不行，我得去…”
　　想通那些僧侣们为什么视塔莉娅为宝后，道森刚抬腿便又顿住，因为想起和万灵的约定：要对艾瑞莉娅有关的大事袖手旁观。
　　艾瑞莉娅来了，均衡教派也来了，说不定诺克萨斯人也早到了。
　　再加上以卡尔玛为首的长存之殿，正在一个个、一个个的清除那些夜幽的怨恨，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关注外界。
　　所以哪怕没有证据，道森也能确定一件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好一个斯维因，真是大手笔。
　　这家伙明面上让手下一边修路，一边织网，一副想要长期作战围困普雷西典的模样。
　　另一边则是天时地利人和都算到了，要说诺克萨斯人准备了如此长时间，对艾欧尼亚没一点了解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这是个“小势可改，大势不可逆”的霸道计划。
　　我如果是斯维因的话，不管战争期间发生什么事，只要在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普雷西典的琨珑一破坏，然后大军到来围三缺一，将所有在环境剧变下逃出升天的人类歼灭！
　　至于那些因此获得强大力量的瓦斯塔亚，只要事先拉拢几个，就能让他们彼此有所顾忌。
　　再说他们的数量比起人类那庞大的数量来说，也不过是万分之一，就算齐心协力也没事，顶多是多填些人命的事，结局不会变。
　　如今卡尔玛因夜幽的事情脱身不得，外界人员正陆陆续续的涌来，平日里的各大阶层的阶级观念也开始模糊，地域性极强的艾欧尼亚人，也不得不在战争的影响下开始接受彼此，但也因此摩擦不断，人心浮动。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涌入普雷西典的人究竟有多少，这其中又有多少是早就伪装进来，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战争石匠。
　　又有多少是因为平衡被打破而受到财富、力量，甚至是胁迫而不得以合作的人类，又有多少是如昆无那般对艾欧尼亚人早就不满的瓦斯塔亚？！
　　这该死的阴谋…不，这已经是赤果果的阳谋了。
　　别说道森不是艾欧尼亚人，就算是他也无力改变如此混乱的局面，除非卡尔玛出面来解决此事，可她短期内是不可能出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破除这堂堂正正的阳谋…嗞嗞、嗞嗞！
　　突如其来的酥麻让道森抖了个激灵，醒悟过来才发现不知何时涨红了脸，他刚才竟是想得有些入魔了。
　　倒不是说他的多关心艾欧尼亚，而是道森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想要与斯维因斗智斗勇，却发现他只能像个跳梁小丑似的上蹿下跳，这实在有些打击人。
　　“年轻人，眼睛从来不会说谎，你对某些事太执着了…均衡的教义里有一句话，我送给你。”
　　将道森电醒的凯南回到他的肩上，眼中雷芒闪动不休：“让一步是心，退一步是情…耐心的等，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第709章 人心浮动

　　每逢傍晚时分，便是普雷西典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这其中有忙累一天的农民、猎人们外出归来，亦有从各大学府蜂拥而归的学生们，更有伺机而动的小商小贩涌入街道，就仿佛花朵开花结果般，会在短时间内将大街小巷堵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莉娅、莉娅…这里、这里！”
　　当日一别恋恋不舍的珠希，在反抗军并入当地守军成为其中一员时，她便拉着艾瑞莉娅匆匆跑了出来，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东看看、西瞅瞅，精力与热情都充沛的过分，让少女不忍拒绝。
　　白天时由秘密河道进入普雷西典，与反抗军汇合后小憩以作恢复的艾瑞莉娅，本来是打算等学生们都离去时，偷偷回一趟学府，亲自跟阿芙拉老师报个平安的，却没想到会被珠希拉着来逛熟悉不已的大街小巷。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正准备怀念一向往昔时光的艾瑞莉娅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这一别数月，她变了。
　　同样的，普雷西典也变了。
　　因战争涌来圣地的很多人，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那漫长的登山路不仅没起到静心磨砺的效果，反而让很多人过于急躁不安。
　　越是靠近集市，艾瑞莉娅就越能感觉到人们心中的慌乱。
　　平日里除习武之人，罕有人光顾的铁匠铺排出长龙队伍，其中大半都是身穿粗布麻衣之人，而不是绫罗绸缎的名门之后。
　　至于随处可见的酒馆、茶馆更是人满为患，嘈杂的声响与吵闹、孩童的哭泣混杂其中喋喋不休，听起来“嗡嗡”地令人头昏脑涨。
　　小偷小摸的事情更是频频发生，猜疑与暴躁，不安与罪恶在此繁衍生息，暗中壮大，竟给艾瑞莉娅一种身处他乡的陌生怪异感。
　　“莉娅、莉娅…你的脸色好难看啊，生病了吗？”
　　“放开手，离我远点！”
　　“莉娅？！”
　　一脸茫然的珠希突然有些委屈，呆小子肖恩的秘密折磨了她很久，却也令她欣喜。
　　毕竟拥有共同的秘密，让少女决定她们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可没想到，久别重逢的朋友显得一路心不在焉，到了后面更是渐渐皱起眉头，似乎在嫌弃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然后是现在，自己亲切的关心她，却被狠心的一把推开…啪嗒、啪嗒！
　　眼泪来得有些措不及防，也同时唤醒艾瑞莉娅，她这才看清珠希头上斜戴着的“撷仙”面具，心中的惊咦才去了大半。
　　原来刚才看到的狰狞恶鬼不是灵体，只是一张面具。
　　“抱歉、对不起，我、我…”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艾瑞莉娅有些手足无措，正如撷仙所代表的执念与嫉妒。她刚才的确是有些过于执着战争了，哪怕回到圣地也无法静下心来。
　　“哼哼…我原谅你…不过接下来，你可得高兴点！”
　　破涕为笑的珠希抹去眼泪，主动拉起艾瑞莉娅的手来到一处糕点摊，浆皮类、蒸糕类、油炸类等等各种形式不一、色彩艳丽、香气扑鼻的糕点看得两人皆是食指大动。
　　不一会儿两位少女怀中就多出几袋各色糕点，在路过布料摊子时，珠希更是两眼放光，碎碎念着要多做几条好看结实的衣服，跳舞时用的丝绸裙子，还不忘顺手帮艾瑞莉娅买上几捆好布。
　　在小贩眉开眼笑的相送下，两位少女各背一个卷起来的小布包来到集市中央，随着天色渐晚广场中央也搭起一个巨大的戏台。
　　说是戏台，其实就是一个带轮子的大木板，台子中间是透明的薄纸，织木匠会用掌握的魔法来控制蚕丝线，而线连接着的精致人偶，便会在这个过程中活灵活现的动起来。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会一些小魔法的帮手会在幕后制造火光、声音，前边再站一个负责解说故事的说书人，便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故事展现给众人。
　　今晚的故事是“门神与撷仙”，对如今的局面来说颇为应景。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还处于完美的平衡之中，世界是一颗巨大的生命之树…”
　　在说书人抑扬顿挫，台子上树木、人、动物纸偶陆续登场时，一个阳光普照、雨露均沾的安宁世界展现给所有人。
　　然后是按照惯例登场的门神与撷仙，一个接引灵魂带给他们安宁与幸福，备受世人尊重。
　　有着同样职责的撷仙却给不了灵魂安宁，出于嫉妒的心理祂找来两口古老的大钟将它们熔掉，经过十二夜的铸造将其变成两把长剑。
　　撷仙向第一把剑注入了嫉妒，第二把是执念，然后将它们“种”在外面森林内，让一对前来收集柴火的兄弟发现。
　　虽然这两个兄弟平时里相亲相爱、不分彼此，可在剑上的嫉妒与执念影响下，最终还是拔剑相向。
　　兄弟二人剑刃相撞的声音大如洪钟，不仅仅是物质界，就连精神领域都受到影响，撷仙也因此阴谋得逞，让受此影响的灵魂们再也无法轻易获得安宁。
　　“如果把锐器交给平静的树根，它们就不会像那两颗神剑树一样成长，不会根植暴力…这真的有用吗？”
　　在故事的最后说书人说道兄弟二人在门神的指引下，将锐器埋进大地，才平息了撷仙带来的灾难，让争斗因此消弭于无形。
　　“站住，小鬼…”
　　就在广场上的人们因此故事而沉默思考时，一个瘦小的孩童抢走了一位头戴斗笠、身材魁梧之人的钱袋，晚了一步发现的男人伸出手去抓人，孩童如往常那般压低身体，头也不回的纵身狂奔逃离。
　　本来该是如此的，可今天出了一些意外…噗通！
　　还未等孩童从摔倒的疑惑中醒悟，手中的钱袋就向前摔落而去，等里面那些金灿灿的事物洒落时，所有人的目光为之一凝。
　　“不要，住手！！！”
　　反应极快的艾瑞莉娅召出锋刃，可仍旧晚了一步，带着斗笠的魁梧男人随手一挥用利爪带起大捧鲜血，剧痛过后的孩童甚至没都反应过来，无尽的冰冷、寂寞就涌入脑海。
　　“杀人了！”
　　“民兵团，民兵团…快快，去喊民兵团！！！”
　　“是瓦斯塔亚人，不能让他跑了，抓住他…”
　　骤起的鲜血让整个广场乱作一团，杀人之后扬长而去的魁梧大汉速度极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撞开人群没入奇怪八绕的小巷内，另一只尚未染血的手上，牢牢抓着那先前不慎被偷走的钱袋，染血的手在其中不停翻找。
　　“没有，没有…去哪儿了？！”
　　就在魁梧男人急的满头大汗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在上方：“你在找这个吗？”


第710章 软弱故求变

　　叮——！
　　当那枚象征身份的铁铭牌飞速飚来时，魁梧男人想也不想的扑了上去，同时另一只手还不忘护住脑袋趁机向前翻滚而去，却不曾想到敌人的攻击不仅来得快，而且角度刁钻、数量众多。
　　“吼——！”
　　不得以他只能怒吼一声，令身体骤然暴涨开来，“你是“半兽人”…”这一突兀地发现艾瑞莉娅心中一颤，受此影响如臂使指的锋刃也因此力道衰弱许多，本该重伤的敌人变成被划破皮毛的轻伤。
　　“唔唔、唔唔…”
　　半兽人紧紧抓着那个铁铭牌，如同一个真正的野兽那样双目猩红，在受伤后起了凶性，再受刺激肯定要拼死一搏。
　　对此心知肚明的艾瑞莉娅难免犹豫，对方身后冒出来的三条尾巴，与他脸上那些黑白相间的纹路，都证明其是人类与某位肉齿兽的后代。
　　对于艾欧尼亚人来说，半兽人是被万灵所唾弃的，是一种禁忌的不详存在。
　　对于瓦斯塔亚来说，半兽人的存在是对瓦斯塔亚霞瑞的亵渎，是根本就不应存在于世的。他们一旦被发现轻则永久放逐，重则被关押一生，反抗者更是会遭到同族的无情杀戮。
　　而现在，这位肉齿兽的后代手中正握着的东西，是来自诺克萨斯的身份证明，证明其是一名合情合理合法，受到帝国庇护的士兵。
　　制作代表身份的铁铭牌，这对诺克萨斯人来说司空见惯。毕竟很多时候的战争，不见得能找回一个人的尸体，或者看清楚其生前面貌。
　　有此铁铭牌在，就能轻而易举的判定一个人生死。
　　这东西要是到了别人手里，也就意味着其“死亡”的状态，怪不得这位半兽人会如此紧张、暴怒，甚至不惜将那个虽然有错，但又错不致死的孩童杀害，以此来掩盖自己身份会暴露的可能性。
　　毕竟在当时，很多人都看着洒落的钱袋，万一被认出来铁铭牌混杂其中…也不对，那些金币在艾欧尼亚可不会用，他们用的都是成块的金子。
　　既然随身带着金币和铭牌，那就说明他才当上帝国士兵没多久。
　　诺克萨斯人对外血腥野蛮没错，可他们的社会氛围又超乎寻常地包容，在这个国度只要有力量，无论是文是武都可以得到尊重与培养，无关出身、善恶、美丑。
　　道森的话浮现艾瑞莉娅脑海，让少女陷入两难境地。
　　对于半兽人她并没有太多偏见，只是世俗的眼光让她选择了敬而远之，却也知道这些人的生活会有多艰难。
　　自艾欧尼亚诞生的半兽人，却不被这片大地所包容，最后只能投入敌人的怀抱，然后因为要保护这个证明，愤怒地杀死了一个人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对不起…我不能放你走。”
　　杀人偿命理所应当，除非是在那些惨烈的信仰之争方面，唯有此事产生的死亡不会被追究，但责罚亦是极重，没有几个名门望族愿意承受。
　　死亡对艾欧尼亚来说，曾一度是那么的遥远，可如今它却成了家常便饭。
　　“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类…吼！”
　　知道少女厉害的半兽人咒骂一声扑了上来，“我是赞家的艾瑞莉娅，你叫什么名字？”后撤一步、弯腰向下，抬腿翻转一气呵成的艾瑞莉娅，用随身体呼啸成风的利刃群暂时逼退半兽人。
　　“砾蜂。”
　　果不其然是个鼻音很重的名字，也就意味着这是个贱名，连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都不会有，诞生于世并不是能选择的，但出身真的可以决定一个生命的一切吗？
　　带着这种沉甸甸的疑问，艾瑞莉娅将手腕上缠着的两道粉色轻纱释放开来，随后莲步轻舞美丽异常，但砾蜂却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他狰狞着面孔或抓、或扑、或甩尾的各种攻击皆被轻而易举的化解。
　　在这个年轻到过分的少女面前，自己就连唯一可以依仗的尖牙利爪都失去了作用——吼！
　　在一声低沉而悠长的怒吼中，砾蜂的身体继续向着兽形态转变，他的速度也因此倍增，力量更是比之先前强了不止一倍，可作为代价的是失去理智。
　　这或许是半兽人被人类、瓦斯塔亚两族共同排斥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愤怒人人皆有，可被愤怒完全支配到对敌人不死不休的人，极为罕见…这种与众不同，可不是什么好事。
　　“砾蜂，永别了。”
　　单脚支地、竖起右掌，左手贴身，以此古老礼仪为其送行祷告的艾瑞莉娅缓缓闭上眼睛，自以为找到破绽的砾蜂迎面袭来，故意分开至两侧的锋刃齐齐一拢完成收网，滚滚鲜血从他那庞大的身体上奔涌而出，顷刻间在地面上汇出一道小溪。
　　艾瑞莉娅不可能放失去理智的砾蜂离开，又没能力将他擒住，只能做出如此选择…噗通！
　　等砾蜂的尸体摔落地时，艾瑞莉娅想起昆无。那时的她还幻想着要让这位长老回心转意，幡然悔悟重新来过，可结果证明她错的离谱。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路上道森曾讲述过的这个故事相当深刻，现在想起来更是触景生情，让人幡然泪下。
　　艾瑞莉娅不会逃避杀了砾蜂的事实，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但也不会因此将罪恶完全归于己身。
　　毕竟造成这副局面的，是千万年来一成不变的艾欧尼亚，以及他们这些不求思变，一味墨守成规的人类整体。
　　正是这种固执，不…应该是应视为害怕未知，害怕变故带来动荡的软弱之举，才让砾蜂这类半兽人无路可选。
　　否则伤害一个孩子这种事，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做呢。
　　沉浸在悲伤中的艾瑞莉娅，默默处理起砾蜂的尸体，这种事她一路上走来做过不少，其中甚至有不少被森林拖入深处绞杀的诺克萨斯人。
　　如果连埋葬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只会一味的憎恨厌恶，那战争要何时才能结束。
　　“莉娅、莉娅…”
　　远处传来的声音急切而慌乱，正在沟通树灵让尸体尘归尘、土归土的艾瑞莉娅睁开眼睛，答应下来的树灵便将其作为养分缠绕起来，蠕动着拖进地底深处，包括那些地上散落的鲜血亦是如此。
　　对于植物来说这并没有什么，生老病死只不过是世间轮回，但这一幕却不能被别人看到。
　　“永别了，砾蜂！”
　　最后对着砾蜂消失不见的地方深深一躬后，艾瑞莉娅迎着珠希的声音而去。


第711章 血月暴乱

　　“只有你们人类才会偷鸡摸狗！”
　　“你们瓦斯塔亚人都是野兽，是茹毛饮血的怪物！”
　　“这些贱民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真是让人不快！”
　　“混账东西，我们可是一伙儿的！”
　　“贱民就是贱民，你们这些一无所有的卑贱之人…还不如一些瓦斯塔亚下人有用，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还不快滚出这神圣的地方！”
　　“兄弟姐妹们，民兵团已经是贵族的走狗了…我们这些贱民早晚有一天会被赶出去，与其被诺克萨斯人杀死，倒不如奋力一搏！！！”
　　当艾瑞莉娅随珠希来到广场上时，就看到这混乱异常的一幕。
　　来自名门望族的少数学生抱作一团，负责守卫他们安全的瓦斯塔亚下人，则对着如蚂蚁群般涌来的贱民们拳打脚踢，民兵团则是一边镇压在场的瓦斯塔亚人，一边驱赶人群，忙得不可开交。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想不到，仅仅只是一个贱民出身的孩童，竟是造成如此动荡不安的局面。
　　不过艾瑞莉娅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因战争到来而改变的事情太多了。在死亡的威胁下，为了生存下去的人们，不管愿意与否都会随之改变。
　　“不能让局势再恶化下去了，我得去…”
　　“不行，莉娅…你不能去，求求你了！”
　　“放开我，珠希姐！有些事…”
　　“你醒醒啊，大家伙儿已经被战争逼疯了，这时候过去只会被撕成碎片，你以为你是谁，卡尔玛都不管的事，你凭什么去管啊！”
　　“卡尔玛有卡尔玛的难处…”
　　被珠希死死抱住的艾瑞莉娅呆立原地，她想要试图为卡尔玛解释一些什么，可时间却不等人。
　　贱民们与其说是为被杀的孩子而愤怒，倒不如说他们想要一个理由来宣泄愤怒。
　　在场的瓦斯塔亚学生，那些被雇佣下人的都因此受到牵连，被愤怒的人们围住，口口声声说着想要讨回一个所谓的公道。
　　民兵团的人更是苦不堪言，夹在贵族、瓦斯塔亚、贱民三者间三头受气，流血事件便不可避免的发生。
　　一个民兵团的守卫，失手将一名贱民打得头皮血流。
　　紧随其后的，一位被贱民拦住质问的瓦斯塔亚学生气愤的推开人群想要离去。
　　一位满脸仇恨的女性，举着一柄尖刀…噗嗤！
　　现在就是卡尔玛来也没用了。
　　就像是场散开的瘟疫，以鲜血为凭，以怒火为由将整个普雷西典席卷。
　　那些失去家乡沦落为贱民，一开始就是贱民，犯错了错误被贬成贱民的等等，数量众多的贱民们暴动了，暴动的理由也千奇百怪。
　　什么一个无辜孩子被武士杀了。
　　什么无辜孩子们被抓去当仆人，因为不愿被杀。
　　甚至还有说人说要将所有外人都赶出去等等。
　　在这种越是传播就越离谱的谣言中，本就热闹非凡的普雷西典蒙上顿时火气冲天，如烈火烹油沸腾开来，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让人只觉天晕地旋。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手脚冰凉脸色却潮红如血的艾瑞莉娅迈出一步，与她一起藏起来的珠希拽住少女衣角，不用回头都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
　　“珠希姐，其实我是来自赞家最小的女儿…艾瑞莉娅。”
　　“嗯，这我早知道了…所以这次不是拖后腿，而是想让你小心。”
　　“珠希姐…”
　　“你知道的，我很害怕打打杀杀的事情…可如今的世道成了这样，总得去适应不是吗，去吧。”
　　自报家门的艾瑞莉娅得到谅解，她最后看一眼藏在树洞内的珠希，“好好藏着，珠希姐…我们改日再见。”在静谧月色下嫣然一笑的少女走得干脆，徒留珠希望着她的背影伸出手又放下，最后只能徒劳无功的发出一声幽幽轻叹。
　　至于是在叹息自己的懦弱，还是在叹少女的前途未卜就无人知晓了。
　　这声叹息响起的那一刻，艾瑞莉娅似乎有所觉的回首一望，只见高悬天空的圆月不知何时黯淡几分，眨眼功夫就飘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红色，将月亮变成一轮血月。
　　““拉克萨瑟”…开了。”
　　将这一词换成通用语的话并不复杂——地狱之门。
　　兴许是这人世间的罪恶太多了吧，否则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血月又怎会出现。也许今日还能有幸目睹真正的撷仙出现，而不是那种只存在于想象中虚假之物。
　　如果说狐仙的存在，是为了引领人们获得安宁，走向幸福之路的话。
　　那撷仙的存在，就是为了将一些恶人带进拉克萨瑟之内，让其承受生前罪恶所带来的痛苦折磨。
　　前者受尽人类的赞美、崇拜。
　　后者被人类畏之如虎，闻之色变。
　　如果狐仙与撷仙没有遇见也就罢了，可遇见的话自然会心生不平。
　　“我应该…罪无可恕吧。”
　　收回目光的艾瑞莉娅想到自己杀了很多人，狐仙可能是见不到了，但如果现在放下屠刀，真心悔过的话是否能得到救赎？
　　不。
　　有些事情，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做。
　　国仇家恨的担子不可谓不重，少女只能放弃心灵的安宁，带着沉重且坚毅的步伐消失在黑夜中。
　　艾瑞莉娅没有徒劳无功的去阻拦这场暴动，她很清楚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太有限了，但如果是许多人的话，就一定能让普雷西典回归平静，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杀了这个怪物！”
　　“人类，一起死亡吧！”
　　“快跑啊，茶楼要塌了…”
　　“天啊，谁能救救我们？！”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一路纵身而行的艾瑞莉娅速度飞快，她甚至不敢停下来看周围正在发生的争斗、惨剧与求救，唯恐一停下来就忍不住出手。
　　这种事换做以前让她坐视不理，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她已经学会了取舍。明白了有些事情需要先接受、经历，然后才能找出问题，让这些问题得到解决，或者是改变，哪怕为之努力过后只有微不足道的成果。
　　“阿芙拉老师…我做的对吗？”
　　扪心自问的艾瑞莉娅一路直奔初生学院而去，在卡尔玛不出现的情况下，只有阿芙拉老师才有能力化解这场暴动。只是不知普雷西典的各大家族会不会直接以暴制暴，毕竟这次师出有名，就是大肆杀戮也不会受到来自长存之殿的责罚。


第712章 学府惊变

　　初生学院，正门。
　　一路匆忙、几乎算做是狼狈而逃的艾瑞莉娅，在快要靠近学院大门时便远远停下。
　　“肉齿兽…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砾蜂的艾瑞莉娅，自然不会对这些守门的家伙有什么好感，可就算是特殊时期，守门的也不应该全部都由瓦斯塔亚人来担当。
　　哪怕卡兰先生是副院长，也总得考虑一下其他人类的看法，这种事阿芙拉院长才不会做，除非她并没有在学院。
　　就在艾瑞莉娅考虑阿芙拉会去哪儿时，大门口传来骚动，某种重物的滚动声由远及近，门前的守卫随即将大门打开。
　　“禁魔笼…”
　　在看到门后的事物时，忍不住低呼出声的艾瑞莉娅脸色微白，顾名思义这种移动牢笼是为了关押犯人用的，而且只关罪大恶极的人，平时根本不会动用。
　　当年肆虐艾欧尼亚全境、臭名昭著的“金魔”被抓时，用的就是这种制材坚固，还能禁绝魔法的笼车运到监狱内的，据说这种牢笼的材料和德玛西亚的禁魔石一个成分，至于为何如此就没人知道了。
　　如此兴师动众，那里面关押的犯人是谁？
　　当罩着黑布的牢笼靠近时，艾瑞莉娅心中莫名一颤，走在最前方负责押运的人，竟然是副院长卡兰。他金色的发辫在夜风中凌乱飞舞，左侧的脸上没有毛发，只有一片狰狞的红色灼伤残留，此时看起来竟如地狱归来的恶魔一般无二。
　　“…”
　　屏住呼吸、不敢喘息的艾瑞莉娅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冲出去救人时，才发现脚下死死的无法动弹，低头一看才只见几根藤蔓缠住脚，上满鲜花遍布。
　　“是你…”
　　惊讶的艾瑞莉娅伸出手，其中一朵还未绽放的粉色花苞脱落藤蔓滚入手掌，并伸出一枚尖刺扎了上来，这微微的刺痛只是让少女皱了下眉头。
　　“小姑娘，我要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
　　一路跟着少女，还好心替她将砾蜂的尸体处理干净，并没露出任何马脚的婕拉不出现则以，一出现就带来许多糟糕到极点的消息。
　　比如牢笼内关着的是阿芙拉。
　　学府中心环形大学堂内，还一同关着来自普雷西典的各大家主，以及一部分瓦斯塔亚的长老们，各地的反抗军首领。
　　这些重要任务之所以聚集一堂，是因为卡兰的邀请，据说是为了更好的合作，以便对付来势汹汹并站稳脚跟的诺克萨斯人。
　　可谁也没想到卡兰会在人员齐聚时突然发难，率领近半的瓦斯塔亚武装将在场所有人一起镇压，让人们统统成为了他的阶下囚。
　　就像来时路上道森说过的那样，他要是敌人的首领，一定会想法设法破坏琨珑，让普雷西典在顷刻间成为一处狂野之地，成为一处对人类来说的生命禁区。
　　是以这辆禁魔车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琨珑所在地，它就在魔法花园的某处封印着。这个地方只有身为万灵舞者的阿芙拉院长知道，而打开花园封印的钥匙则在卡兰手中，毕竟他是瓦斯塔亚各部落中的最强者。
　　地点和钥匙缺一不可，在有那么多人质的情况下，阿芙拉院长恐怕也没拒绝的可能性。
　　哪怕她不拒绝会造成成千上万的人死亡，拒绝只会造成人质们的伤亡。可这不是算数题，每个生命都是弥足珍贵且独一无二的，根本无法选择。
　　换做以前艾瑞莉娅可能会怒不可遏，可如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救人。
　　从这里到下方的魔法花园，走最近的路都要不少时间，更别说是还带着无法快速行进的禁魔车了，起码两个小时的缓冲时间是有的。
　　只要能在这两个小时内，趁着卡兰这个带头叛徒离去，将里面的人质救出来，就能最快限度的整合全部力量，然后发起反攻。
　　现在想来城里的暴乱，会在如此短时间内爆发开来，想来这件事也跟诺克萨斯人脱不了干系。
　　不管卡兰为何选择背叛普雷西典，背离这片大地，那都是今后的事情。
　　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如何的艾瑞莉娅，死死盯着卡兰的背影直到黑色囚车远去，收回目光的少女才发现才感觉到疼痛，原来不知何时她竟是咬破嘴唇，就连两个手掌都被紧握成拳后的指甲刮伤。
　　这点疼痛与心中的痛苦来比，简直微不足道。
　　艾欧尼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接下来自己的行动至关重要，哪怕是拼上性命，赌上赞家之名誉，她也要行动起来。
　　这一刻少女突然有些懂了，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带头对杜朗尔的大军发起进攻，哪怕明知不敌，哪怕这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徒劳无功的送死。
　　无他，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一种勇往直前的高贵精神，是为了告诉世人，告诉自己，告诉这片土地…奋起反抗的时候到了！！！
　　唰——！
　　为父正名，为家乡而战，以万灵之怒而舞的少女动了，其舞姿翩然轻柔，其气势铿锵有力震撼人心，直面这种刚柔并济攻击的肉齿兽守卫们，竟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冲天而起，又一闪而过微光的锋刃带走生命。
　　噗通、噗通…！
　　一个照面将正门前的四名守卫瞬杀后，艾瑞莉娅的脸色也越发红润，在这种心情激荡中纵身入门，很快就遇上一支金戈铁甲在身，杀气冲天的十人巡逻小队。
　　“敌…”
　　巡逻队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还是晚了一步，快若闪电的利刃割过喉咙，一抹紧随其后的粉色盘旋成舞，美轮美奂令人犹如置身梦境。
　　这的确是一场梦，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这些百战老兵几乎是瞬间皆亡，每个人脸上还残留着惊咦、痛苦，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得到解脱一样。
　　“呼呼、呼呼…！”
　　这种笑容让艾瑞莉娅剧烈喘息起来，她的心脏狠狠纠结在一起，就像是被自己的武器刺进去一样，脚下流转不休的舞步也因此停顿下来。
　　周围空荡荡没有任何活口，只有汨汨而流的鲜血在大地上汇聚成溪，并蜿蜒曲折的流向远方，流向她接下来要去的中心学堂。


第713章 如你所愿

　　与此同时，中心学堂。
　　“入侵者的身份已经查明，是赞家最后的幸存者…艾瑞莉娅！”
　　“这是杜廊尔将军点名要活捉的犯人！”
　　“活捉？哼，我看就是贪图赞家的魔法圣物罢了…”
　　艾瑞莉娅并不知道，在她利用锋刃瞬杀门前的四名守卫时，她就已经暴露了，哪怕当时在场的人并没有反应过来示警。
　　可从皮城而来的最新投影仪，还是将她的身影记录下来，包括那队巡逻队伍，也是因此赶过来的。他们并不是碰巧遇见，而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特意派去送死的炮灰。
　　只是没人想到少女会如此凶残，先前偷袭也就罢了，可哪怕是正面的遭遇战，还是一个照面就灭了10人小队。这就是送死速度也太快了些，也因此让将领们有些拿不定注意。
　　于是众人将目光投往一个方向，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穿着一副饱经战斗洗礼的黑色盔甲，两只手紧紧收在衣摆内，一副贵族做派，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古兰斯将军，很抱歉打扰您…赞家的后代，最多再有5分钟就来了。”
　　一旁骨瘦如柴的副官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中，只能硬着头皮叫醒自家将军，回过神来的古兰斯一一扫过众人：“虽然我们也可以用人质让小姑娘束手束脚，不过将来传出去的话，说我们一支军队竟然怕个14岁不到的小孩子，那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所以，哪位勇士愿意去教一下她什么叫礼数？”
　　狗屁，明明是想找人进一步试探，看看那她手中魔法圣物的威力到底有多强。
　　毕竟谁都知道少女手中的武器不同凡响，就是去个中队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更别说是一对一单挑了。
　　可惜的是这次突袭行动的法师部队来得不多，还要要负责镇压整个学堂，以免里面那些同样会魔法的家伙趁机搞鬼，要不然他们有太多方法能将艾瑞莉娅击败了。
　　“没人吗？嗯…我可以做主，出战的人失败了也不会受到军法处置，赢了连人带东西都是他的，杜廊尔将军的质问由我来处理…我们“布兰宁”家族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名为布兰宁·古兰斯的男人再次扫过在场众人，这一次很多人都蠢蠢欲动起来。布兰宁可是和杰里柯一族，也就是大统领斯维因家族一样的建国元老级贵族，杜廊尔这后起之秀，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事后来找麻烦。
　　魔法圣物固然诱人，但玫瑰有刺啊。
　　这又不是什么军团级作战，他们完全没必要在这上面抛头颅洒热血，于是场面又一次安静下来，就在古兰斯因此眉头紧皱大为不悦时，一名站在角落里的男人走了出来。
　　“古兰斯将军…”
　　“怎么，武田斋藤先生…难道要对同胞刀剑相向？！”
　　“哈哈哈…”
　　古兰斯的调侃引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不管在哪里叛徒总是令人唾弃的，没人会追究他背叛故土的缘由如何，人们在乎的只是结果。
　　这其中唯一没有笑的，是古兰斯的副官。
　　“海德里翁，你为什么不笑？”
　　“因为我在武田先生眼中看到了决心。”
　　“是吗…”
　　竟敢质疑他的想法，这要是换做别人他早就轰出去了。可这是他的堂弟，平日里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这才被家里人赶来在他麾下镀金的，自己作为长辈，倒也没必要驳自家人的面子。
　　“那就如你所愿吧，武田先生。”
　　古兰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那个小姑娘就是再能打，也总不能将他带来的千人大队都击溃吧。这些可都是百战老兵，他的亲卫队更是武装到牙齿，就连德玛西亚人藏着捂着不对外出口的炎阳盔甲，都是人手一套。
　　“是，古兰斯将军…感谢您的信任。”
　　微微躬身的武田斋藤转身离去，背后那一束束冷眼旁观的目光如鲠在喉，让人不快。
　　古兰斯与斯维因明明都是元老级贵族，彼此的格局却天差地别。
　　要不是斯维因大统领的计划，他们如今还在外面修路呢，想要攻下普雷西典更是遥遥无期，要是指望这般酒囊饭袋，这场战争指不定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可惜这么一处好地方，被一群莽夫玷污了啊…”
　　健步如飞的武田斋藤很快走出学堂，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这个坐落在环形山谷内的学堂，在它周围是呈圈圈扩散开来的波纹，其上生长就着古树鲜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诺克萨斯人，并不知道武田斋藤就曾是这里的一名学生，但也仅此而已。
　　自从武田一族被赶出艾欧尼亚的那一刻，这片土地就注定是他乡。
　　离去时还是少年，归来却是过百老翁的武田斋藤，一时间竟有些多愁善感，直到那个杀戮成风的少女迎面走来，还带着一股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在其中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染血的…纯洁。”
　　呢喃着出声的武田斋藤心中一凛，投影仪内的景色再逼真，也不如当面见到时来得震撼。他很清楚自己要小心了，眼前少女并没有被杀戮所影响，看起来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人畜无害，又或者说惹人怜爱。
　　“老先生，您应该去安度晚年的…能让一下吗？”
　　虽然知道敌人不可能让自己如此轻松靠近学堂，可艾瑞莉娅没想过会遇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样的人即便是敌人她也不想杀。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小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啊…”
　　“安度晚年”这话换做别人是嘲讽，少女说听起来却异常真诚，这种天真本该让人发笑，可武田斋藤笑不出来，反倒是脸色愈发凝重：“老夫不能走，倒是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对不起，我要进攻了。”
　　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艾瑞莉娅迈步向前，“砰”的火光迸发开来，速度快得惊人，要不是关键时刻她向着左侧移动脑袋，那枚冒着火光的子弹就会没入右侧脸庞，即便如此还是在少女的俏脸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灼痕。
　　家徽的碎片竟然没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火枪？！
　　“在面对远程火器时，你要寻找障碍物、跑曲线，搞清楚其射程，威力，规模与数量…”
　　来自道森的武器科普回想在少女脑海，以至于她的身体下意识就动起来，时而跨步，时而转身后撤的艾瑞莉娅甩出几枚锋刃袭去…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的攻击方式与敌人的远程武器极为相似。
　　只不过一个是冰冷的刀刃，一个是热腾腾的火药。
　　叮叮、叮叮…！
　　无往不利的锋刃从开战以来，第一次被挡了下来，而且是被一对漆黑发亮的铁棍拦下来的，这个老人要远比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小姑娘，老夫不会再用枪了…哗啦！”
　　似是有些羞愧，偷袭失败的武田斋藤将身上大衣甩出，露出钢筋铁骨铸就的身体。一同被丢下的，还有那把冒着袅袅白烟、散发着滚滚热气的炼金火枪。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听说改造人体的事，但还是第一次见的艾瑞莉娅心中一颤，连血液、骨肉都可以剥离，这种模样还算是人类吗？！
　　嗡嗡、嗡嗡…！
　　没有给艾瑞莉娅想太多的时间，手持双棍的武田斋藤在增强体的轰鸣加速中袭来，随身狂风与炼金气味混杂一起，闻起来令人作呕。
　　“呼…！”
　　赶忙屏住呼吸的艾瑞莉娅，如蜻蜓点水般让身体向后来了个三连跳，最后还以一记快若闪电的踢腿让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月，而那些随之舞动的锋刃，则是在此期间与武田斋藤拼得好不热闹。
　　看准少女只是普通身体，一碰就碎的武田斋藤突然停下，身上冒出蒸腾热气，增强体的功率已经拉满了，可还是无法突破对手的防线，甚至是自己身上多了不少创口。
　　这些看起来如碎刀片的武器，还真是锋利，但也不是不能硬抗。
　　“小姑娘，老夫要动真格的了！”
　　在亲身试验过锋刃的强度后，武田斋藤将手中长棍一合，在机关响动的咔擦声中，竟是将其变成以银色链条相连的九节棍！
　　“这种武器…”
　　想到什么的艾瑞莉娅难免走神，武田斋藤没有放弃这个机会，更何况他也不想让少女通过武器想起自己出身——叮叮、叮叮叮！！！
　　光听声音的话，这就像是一场数十人的战斗，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九节棍与诸多锋刃交锋的结果。并不单单是靠武器，武田斋藤还仗着身体是钢筋铁骨，就将整个躯体化作武器手脚并用袭来。
　　艾瑞莉娅也因此开始节节败退，如果对手是正常人的话，以锋刃的锋利程度怕是早就血流成河了。如今反而是自己有些被逼得无法喘息，有了落败的迹象。
　　“不疾不徐，勿忘勿助…”
　　方才升起的慌乱随风而去，在祖训中得到力量的艾瑞莉娅猛踩地面旋起升空，宛若一朵绽放的艳丽玫瑰，周围那些高速旋转的锋刃连成一线，令咄咄逼人的武田斋藤不得不暂时拉开距离。
　　就是这一念之差，便迎来艾瑞莉娅毫不留情的进攻。只见升空的少女悬浮其上，双臂一展令锋刃们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眨眼功夫就变得密密麻麻。
　　“这下要拼命了啊…”
　　反应过来的武田斋藤猛得一按胸口变得怒目圆瞪，身上花大价钱搞来的海克斯水晶泛起蕴蓝光辉，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能量护罩将他护住，黑夜也因此被照得恍若白昼。
　　不过艾瑞莉娅的攻击也不差，在她舒展双臂分裂开来的小刀之上，皆是沐浴着银色月辉、冰清玉洁，带着致命的杀机倾盆而下，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
　　“败了啊…”
　　两者方一接触，武田斋藤的能量护罩就崩溃开来，那些余势不减的锋刃哗啦啦坠下，将他的身体切得到处冒起白烟，甚至有的地方还流出汨汨鲜血。
　　以先前交战时的锋刃速度来看，躲是不可能的，那只会死无全尸。
　　但如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轰隆一声倒地的武田斋藤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样也好，能死在故土也是件不错的事。
　　这种笑容艾瑞莉娅并不陌生，刚才她还为此悲伤难过了一番，现在看到反而有些生气：“你们将死亡自以为是的认为是解脱，可你们想过没有…人在做，天在看。”
　　“天…”
　　面朝天空的武田斋藤看到那轮血月，然后带着一丝惊恐想要逃走，最后又被少女一记穿心而过的锋刃留下，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火焰、闪光中，武田斋藤的身体被滚滚烟雾遮住。
　　“永别了，武田先生。”
　　转身离去的艾瑞莉娅叫出对手姓氏，虽然“武田”一名已经在艾欧尼亚销声匿迹多年，但她知道，也很清楚武田一族是为何被逐出艾欧尼亚的——破坏均衡。
　　只是武田家为何破坏均衡，又为什么犯下这种无可容忍的大罪没人知道…嘎吱、嘎吱，嘭！
　　等少女离去片刻后，那片散开的烟雾内也露出武田千疮百孔的身体。虽然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可是核心还在，所以爆炸也好、其烟也罢都是假死的伪装。
　　不死的话，灵魂就不用进拉克萨瑟，不过就算进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半坐起身的武田斋藤只有半张脸是好的，可此时也阴沉如墨，换个身体所需的代价，即便以他肉疼的不行，要是当初当男爵时多搜刮一些财物就好了。
　　都怪诺克萨斯那群该死的贵族，个个都是贪财如命的吸血鬼！
　　“啧啧…真是狼狈啊。”
　　“谁!藏头露尾的家伙，给老夫滚出来…”
　　“藏头露尾？我明明从头到尾都站在这里，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走来的道森手中还带着一个投影仪，武田斋藤瞬间就明白，这里的情况已经看不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何时被对方摘下的。
　　“放心，在你假装爆炸身亡时摘的…想必各位诺克萨斯的将军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你究竟是谁？！”
　　“道森·冕卫。”
　　“竟然是你…”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道森虽答应了万灵不插手没错，可并不耽误他来补刀，毕竟武田斋藤这个老狐狸，在艾瑞莉娅的观念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动手吧。”
　　没想到武田斋藤更光棍，竟做出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搞得道森略有诧异，然后他二话不说的抽出苍白，对着武田的脑袋一剑斩来：“那就如你所愿。”


第714章 破碎的锋利

　　嗖——叮！
　　“武田集…”
　　又见惊魂一箭的道森目露寒芒，时隔年许的他可不会如从前那般狼狈，果断启用时间魔法，用1秒抬手抓住袭来的漆黑利箭，然后用第2秒打开空间取出一张蔚蓝长弓，将这支箭矢对着来时方向挽弓如月——嘣！！！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
　　只是速度快到无法捕捉，就是距离道森最近的武田斋藤，也没能看清他是如何挽弓射箭的，他那远方的三弟，自然也无法来得及反应，随着某种“砰”的重物落地声，令这次的袭击化为乌有。
　　“等等…”
　　武田斋藤马上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脸上刻满无奈，“用的还是禁魔石制成的破魔箭…这要是换个人来，恐怕还真让你们狙杀了。”掌心残留的触感让道森多了一抹心悸，他要不是懂禁魔石的原理，身体亦是强悍无比，恐怕也无法抵挡这支锋利到既可以物理破防，又可以破魔的利箭，更别说将其按照原有轨迹射回去了。
　　要是刚才艾瑞莉娅执意要毁尸灭迹，恐怕这一箭就招呼给她了。如今用来偷袭道森却如上一次那般功败垂成，而且连三弟都搭进去了，想到这里的武田斋藤很清楚，他要为活命而努力说服对方了。
　　“斯维因大统领，现在就在魔法花园！”
　　“这事儿与我何关？”
　　“3天之内不会有后续部队到来！”
　　“说点别的。”
　　“现在位于普雷西典的诺克萨斯人，加起来只有千人不到！”
　　“有点意思。”
　　“帝国内有太多人…对斯维因不满了。”
　　“哦，看来他活着对某些人来说很棘手…”
　　在道森不可置否的态度中，为了活命的武田斋藤倒豆子般说出很多重要信息，但道森不会忽略对方话中的隐藏信息，便话锋一转寒意十足的问道：“比如说黑色玫瑰…塞拉斯这该死的叛徒还活着吗？”
　　“还活着…而且，颇受重用。”
　　被揭穿身份的武田斋藤目露复杂，通常来说黑色玫瑰的成员们是不会知道彼此的，可他是个炼金男爵，还具有不俗的人体改造技术。
　　所以当塞拉斯这重伤濒死的家伙被送来时，他还为此惊讶许久，毕竟以苍白女士的能力，想要救活一个人很简单，可想要继续保持人类形态就难了。
　　当然，他也在为塞拉斯替换的一些破损器官内，埋入了一些方便控制对方的手段。
　　毕竟这家伙随身带着禁魔石锁链，就连睡觉时都不会取下，就连苍白女士那高深莫测的黑魔法，都无法在精神层面上对他施加什么禁制。
　　后面的事，自然是塞拉斯顺理成章成为苍白女士跟前的大红人，而且还派去弗雷尔卓德那个极寒之地，至于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武田斋藤现在所说的都是能说的，要是说了某些不能说的，不该说的话，根植在灵魂上的黑暗魔法烙印，就会瞬间将他吞噬殆尽。
　　“只够救一个。”
　　“三弟还活着？！”
　　“嘿，当然还活着，只不过离死不远了…”
　　轻笑的道森目光闪烁着，很明显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看在眼里的武田斋藤心中寒意大盛，知道不交待些更为重要的事，恐怕今天是难逃一死了，便主动开口：“我还知道一些…”
　　…
　　…
　　与此同时，中心学堂。
　　借用自己的战果，偷偷在后面敲竹杠的道森少女并不知情，也不知道自己所信仰的万灵，强行为她增加了如此多难度，艾瑞莉娅现在只有眼中所有的事物。
　　在进入学堂的唯一入口前，有近百身穿银灰色盔甲，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堵在前方，或剑、或盾、或箭层次分明排成军阵，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而在士兵的中间，则拱卫着一名坐在巨大龙蜥之上，哪怕自身较为矮小，也显得极为威严的男人，这正是古兰斯与他的亲卫队。
　　从武田斋藤败北，再到被少女“击杀”的过程干净利落，虽然他们都看不起这个叛徒，可对他的实力还是极为认可的。
　　毕竟武田也曾是名炼金男爵，要是实力不够的话怕是早就被杀了，少女却能如此简单的做到，也怪不得古兰斯如此兴师动众，一上来底牌尽出。
　　“第七军团，布兰宁·古兰斯，传承已久的元老级贵族…”
　　不需要对方报上名号，拜兄弟会的资料所赐，艾瑞莉娅就如数家珍的说出对方来历，听在耳中的古兰斯难免有几分骄傲，毕竟他名号之大，就连敌人也知道了！
　　可古兰斯没有想到的是，少女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古兰斯将军，很多人都说你性格跋扈、喜怒无常，经常嗜好女色而无法自拔…你看我如何？”
　　嘣——！！！
　　还未等艾瑞莉娅展现自己的美丽，就有一支脱弦利箭射在她的脚下，正是古兰斯旁边骨瘦如柴的副官：“堂哥，这女人可是靠跳舞驱动魔法圣器杀人的。”
　　得到提醒的古兰斯目光略有诧异，他是喜好女色不错，可他这位堂弟则更离谱，哪怕是如今的战争时期还在夜夜笙歌，而且还很偏爱这种清纯、美丽的少女。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比自己还痴迷眼前这位的。
　　虽然很想问上一句“你是谁”，但这种念头还是被古兰斯放下，等他抬起手看向少女时，只见她嫣然一笑灿若阳光，再搭配上那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眼睛，顿时一个恍然，口中将要下达的进攻命令也因此慢上一拍。
　　“当我们破碎的时候，最为锋利…！”
　　这一次艾瑞莉娅选择全力以赴，一出手就是锋刃漫天飞舞，远远望去就犹如一场倾盆大雨，浩浩荡荡洒向前方的百人军队。
　　其实自己何尝不明白“嗜好女色”代表着什么，虽然以前她一直在竭力避免这个问题，甚至连思考都不愿有。
　　但当事实摆在面前，当那个名为古兰斯的将军，用赤果果的侵略眼神扫过她的全身上下时，少女还是被这种可怕的占有欲吓到了。
　　究竟有多少如自己这般的少女，在这些人畜生不如的行径中泪流满面？
　　究竟有多少家庭，因为这种事情而崩溃绝望、支离破碎！
　　究竟…死吧，都死吧。
　　艾瑞莉娅已经不想再思考了，她现在只想将这里的敌人杀光，为那些曾绝望无助、家破人亡的同胞们报仇！


第715章 为暴君送葬

　　“弓箭队，射！”
　　古兰斯发愣但他的副官，因过于纵欲，而显得骨瘦如柴的海德里翁可不会，这个男人一改往日弱不禁风的无用形象，将副官所代表的职责履行起来，指挥着弓箭手们射出第一轮箭雨。
　　在一阵“叮当作响”的金铁交鸣声中，弓箭不出意外的被弹开，但也足够时间让塔盾手们举起大盾，将艾瑞莉娅指挥的锋利小刀一一弹开，而且在弹开的过程中，这些武器竟是有几分紊乱不稳。
　　“果然见效了…”
　　回过神来的古兰斯，见到炎阳盔甲所带的禁魔之力有所效用，顿时为之精神一阵，还不忘用贪婪的目光扫过少女正舞动不休的妙曼身躯。
　　一般的艾欧尼亚女子他已经玩腻了，但像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还是第一次，虽然学堂里关押着不少这种类型的。但谁也无法想眼前这位一样，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会让人升起强烈的征服欲。
　　“前锋队，出战！”
　　不需要什么复杂的命令，作为亲兵队的军事素养所有人都有，手持剑盾的士兵们三三成队散开，趁着艾瑞莉娅的武器不稳定时将她包围。
　　等少女以最快速度让漫天如雨的锋刃，在短时间内变回八柄较大的锋刃时，这才将禁魔石带来的影响消除。在意识到敌人是有备而来时，艾瑞莉娅谨慎了许多，这一点与古兰斯的猜测不谋而合，他果断大手一挥令前锋队开始缩小包围圈。
　　“不能被围…”
　　纵身一跃的艾瑞莉娅刚升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嗖嗖”狂涌声袭来，惊讶的同时一瞥就捕捉到弓手们换了武器，这些在近距离内速度惊人的弩箭，压得少女只能以侧空翻的姿态指挥锋刃，在一阵脆响中落回进一步缩小的包围圈。
　　下一刻艾瑞莉娅双手上缠绕地轻纱随风扬起，三三成队的前锋队不退反进的一起举盾向前，口中齐呼“盾”之名拦下那飞舞成旋的锋刃切割。
　　这两者再一次的接触，让锋刃又摇晃起来，一副异常不稳的状态，少女的脸色都因此变得煞白、抿住红唇。
　　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悲惨下场，但仍旧战意不退，那柔弱与坚强并存的矛盾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全体都有，活捉敌人！”
　　这一幕的景色，难免刺激得古兰斯惊喜欲狂，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要享用这份美色了。
　　还不到时机，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眼看着就要被前锋队堵住，等他们在靠近几步将盾牌顶上来时，无法升空，没了舞动空间的自己也难逃成为阶下囚的后果，想来这位好色将军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呼——！
　　骤起的狂风吹得少女的秀发轻舞飞扬，她因敌人而变得粗暴的舞姿顿时柔和几分，同样的，锋刃与敌人盾牌相撞时的触感也变了，虽然还有些影响，但用来突围的话足够了。
　　不行，不能走…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世间万物皆有名字，而只有风知道…”
　　呢喃出声的艾瑞莉娅，以一个优雅的转身舞将四周的敌人逼退两步，刚才的那阵风让她找回“初心”，这一定是来自万灵的善意提醒。
　　于是顺理成章的，艾瑞莉娅又想起奶奶，想起老人家第一次教她跳家乡绸舞时的一些话语。
　　“我就是大河，为i随意流淌…”
　　复述其这些话语的艾瑞莉娅那是还不明白，现在她懂了。这后知后觉的感悟让人热泪盈眶，并不以哭泣为耻的少女也不忍着，任由两行清泪洒落半空。
　　啪嗒、啪嗒…！
　　在眼泪落地溅起晶莹水花的瞬间，环绕少女身体的锋刃两两相伴，上下交互的推进起来，就像是奔涌的水花，随着她莲步轻舞的动作起伏变幻，锋芒肆意逼得让前锋队一退再退。
　　“混蛋，再有后退者军法处置…！”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古兰斯也不得不下狠命令，先锋队自然不敢违抗硬着头皮上前，不过少女又开口了：“我即是平静的海面，又是汹涌的风暴。”
　　如同她话里宣誓的那样，前一秒还静若处子的少女，下一秒便动如脱兔，在她勘称狂野的连环舞步下，环绕周身的锋刃一分为二，二分为三，转眼功夫就变成数十道锋刃成波荡漾开来。
　　挡在沿途的前锋队也好，看时机不妙射来的漫天飞箭也罢，都无法将少女的步伐阻碍哪怕一丝。
　　“一群废物，让开！”
　　好色归好色，但是作为第七军团的将军，布兰宁家族的下一任掌权者，古兰斯并不缺乏激流勇进的胆气…啪！
　　不等举着塔盾的士兵们散开，就一鞭子抽中坐起的古兰斯架着巨大龙蜥奔驰而来，光看彼此体积的话，少女那微不足道的身体自然不堪一击。
　　“你知道失去一切的感受吗？”
　　面对浩浩荡荡冲来的古兰斯，轻声发问的艾瑞莉娅表情说不出的悲伤，古兰斯心中莫名一颤，便想也不想的从龙蜥上跃起。
　　下一刻环绕少女周身的锋刃猛地一缩，她竟是一副看起来放弃抵抗的模样，就在旁人为之惊愕，甚至是略有惋惜如此美丽的少女，就要被龙蜥冲撞而亡时，一抹银色璀璨的光辉迸发开来——嗡嗡嗡嗡！！！
　　激鸣、激鸣、到处都是锋刃旋转不休的激鸣！
　　等在场众人反映过来时，耀眼的银芒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切成两半的庞然大物，内脏、鲜血自然稀里哗啦的洒了一地，可诡异的是少女身上却没有一丝异样。
　　别说是鲜血了，就是一丝灰尘都看不到。
　　“卡尔玛…”
　　“海德里翁，你说什么？”
　　“堂、堂哥…我、我们撤吧！”
　　瘦弱的副官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又或者说恢复了往日里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你这贪生怕死的…算了，滚去把人质带过来。”顾不上探究自家人为何如此奇怪，退回战阵的古兰斯抽出腰间阔剑：“全军出击，杀！”
　　少女暴杀龙蜥的举动虽然可怕，但却没有吓到这支百战之师，比之更为强大的敌人他们都经历过、战胜过，这点危险还不足以让他们退却。
　　“这支舞…为暴君送葬！”
　　纵然敌人大军压境，还是于血泊中翩然起舞的艾瑞莉娅神色无比虔诚，就如同武田斋藤初见时说地“染血的纯洁”一般无二，此时的少女看起来真诚又天真，烂漫又无情！


第716章 向死而生

　　艾瑞莉娅做了一场噩梦。
　　在梦里她不知为何乘上一艘小船，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根撑杆，下面则是一片血海汪洋，就仿佛是来到拉克萨瑟之内，让她备受折磨、痛苦不堪，以至于只能逃也似的划起小船。
　　划呀、划呀、划…！
　　直到某种清香扑鼻的气味涌来时，艾瑞莉娅才如梦初醒，原来这不是梦，而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在她脚下，就有一条由众多死者铺就，其鲜血汨汨而流汇聚出的一条曲折血河。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哀嚎，所有对自己发动进攻的敌人都死了，死得干净利落。
　　如此恶魔行径，竟然是自己做下的，可那又如何？
　　有些事，终究是需要人去做的。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跑了啊…”
　　回忆了一下刚才那场“噩梦”的艾瑞莉娅，终于想起来敌人撤退了，在整个部队十不存一的时候。
　　这可是90%的伤亡率啊。
　　在来时路上关于战争道森曾说过，一般军队的伤亡率在20%时，能够保持有效战斗的人就已经不到一半了。
　　而在这个频率来到30%时，剩下的人就会失去作战能力，比如没有配合乱打一起，甚至是躲起来消极作战、逃跑等等。
　　有经验的指挥官会在此时让部队暂时撤退，重新聚拢士兵整编一下，然后再进行攻击。
　　可这次的敌人是诺克萨斯人，是从不知撤退为何物的人，是以战争为天职的铁血军人。
　　要不是古兰斯被自己击成重伤，他那胆小如鼠的副官下令撤退，恐怕剩下的人也不会撤退，而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这就是艾欧尼亚人所要面临的敌人，这种视死如归的可怕军队，真的能打败吗？
　　嘎吱、嘎吱…！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少女思考，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接一个的熟悉面孔从学堂内出现，她对此是满心喜悦，就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是道森讲过的古军法书上所说的。
　　所以艾瑞莉娅一路上光明正大的杀了过来，而婕拉则是趁此机会暗中靠近学堂，趁着她吸引敌人注意力的时候，解放被困在学堂内的人质。
　　虽说是人质，但因为是特殊作战的缘故，古兰斯带来的第七军团只有近千人。
　　在城里暴乱的如今，守备力量因此分散无暇他顾的如今，困住一群领导者与上千名学生是足够了，但那是在亲兵队尚存的情况下。
　　没了亲兵队这支精锐军镇压，婕拉只要给个契机，比如让里面的人，通过投影仪看到外面的情况，然后她就可以袖手旁观了。
　　毕竟被困的人不是酒囊饭袋，要是如此他们的家族也不配占据普雷西典这圣地一隅，卡兰要不是骤然发难他们也不会沦落如此。
　　可是等一有机会自然是奋起反抗，以至于正撤退的诺克萨斯人，不得不丢下更多尸体来付出代价。
　　“谢谢你，婕拉…”
　　暗自感谢过婕拉的艾瑞莉娅，正准备前去和长者们汇合，刚走一步就吓得几名随从仆人后退几步，她楞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有些可怕。
　　有锋刃回转时形成的屏障虽不至于满身浴血，但也有许多地方染血，最明显的就是她用来献舞送葬敌人的两条粉色轻纱，此时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一点原来的颜色都看不出来。
　　被同胞们疏远，是件令人痛心、难过的事，但不能因此逃避，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必须取得他们的帮助。
　　“大家，我…”
　　强压下心中升起的悲哀感后，艾瑞莉娅适时的挤出一抹笑容开口，“站住，别动…”但她随即就被阻止说话行动，走出人群的是个白发苍苍，身体佝偻、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
　　“古老师…”
　　“闭嘴，看看你做了什么啊…老夫可没你这种嗜杀成性，不可救药的学生！！”
　　“…”
　　被训斥的艾瑞莉娅沉默下去，在周围那些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面前，她的确无法反驳这一事实。
　　“咳咳，古大师…时间无多，我们还是尽快分头行动吧。”
　　“是啊、是啊…要是行动慢了，恐怕要被诺克萨斯人追上的。”
　　“还有在其他地方的学生们，也要尽快疏散才行，如今阿芙拉院长被卡兰这个该死的叛徒带走，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现在支撑起初生之府的人，只能是您了，古大师！”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下，年老体迈的古大师“哎”的一声叹息转身离去，众人便开始如所说的那般各自散开，不仅对地上的尸体视若无睹，甚至就连他们的救命恩人都无视了。
　　铿——！
　　骤然而起的激鸣响彻夜空，将人声嘈杂压下，还未离开的众人将目光聚集在声音来源处，便看到从尸山血海浮上半空的少女，她的面色冷峻、神色庄严，还有两行悄无声息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被误解为嗜杀之人没事。
　　不被感谢也无妨，这是作为一名学生理所应当的责任。
　　哪怕被在场所有人视若无物，也行！
　　可是、可是、可是你们不应该抛弃还活着人——嗡！！！
　　怒发冲冠的少女激活周身锋刃，眨眼功夫它们就分裂开来，如星辰般镶嵌夜空，将在场所有人都照射在银辉之内，或者说猎杀范围内。
　　“混账东西，你要干什么？！赞家千百年来的声誉，被你那罪该万死的父亲毁过一次，就连你也要…咳咳、咳咳！”
　　怒急攻心的古大师剧烈咳嗽起来，很快就被众人手慢脚乱抬走，以武力威胁让众人停下的艾瑞莉娅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后用深沉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或许是出于愧疚的缘故吧，没有一道目光敢于少女对视。
　　“我只有一个请求，谁都好…帮帮我，我想去救阿芙拉老师。”
　　在学院内艾瑞莉娅有很多老师，可她真正拜师且得到正式授予的师傅，只有阿芙拉一人，所以哪怕是以恩要挟她也要去救人。
　　“赞家的女儿，阿芙拉是自愿带路的…她准备和卡兰、诺克萨斯人、以及他们的大统领斯维因同归于尽。”
　　“根据兄弟会的情报，诺克萨斯人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最迟明早就到…城里的暴乱我们对此都无能为力。”
　　“不要一错再错了，你的父亲当初就是因为鲁莽的反击，才害死了全家人…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来自各大家族的长者们倒没那么古板，虽然也觉得少女杀起人来太狠，可他们在信仰争斗时也不是没杀过人。在古大师犯病被带离的如今，他们自然不介意对艾瑞莉娅透露一些重要消息。
　　“所以说了这么多借口，你们要逃吗？”
　　明白前因后果的艾瑞莉娅，没有埋怨婕拉提供的信息不全，反而直奔这么多话语背后的本质，以至于直接冷场，人人面面相觑，脸色阴沉不定。
　　要是普雷西典没乱起来还好，可一旦乱起来，光靠各大家族的武力，想要去抵御诺克萨斯人的大军是不可能的，那是螳臂当车，没人会蠢到参与这种毫无胜算的战斗中去。
　　“大家，你们应该看看自己的脚下。”
　　落地的艾瑞莉娅打破沉默，对溅起的血花毫不在意，任由其甩在身上、脸上，然后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她就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每每前进一步，众人就后退一步。
　　直到他们退无可退的撞上山壁，艾瑞莉娅才停下脚步，目光凛然道：“总有一天，你们会无路可退…但现在还有机会，我们脚下就是普雷西典，是不容侵犯的圣地，是千千万万个艾欧尼亚人心中的支柱。”
　　“小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啊，圣地之所以是圣地，就是因为有人居住于此…才造就了它的地位！”
　　“这亦是卡尔玛的意愿，否则又怎会对我们置之不理…不要执迷不悟了，赞家的女儿，你这是在破坏均衡！”
　　归根到底还是卡尔玛没出现惹的祸，诺克萨斯人可是要破坏琨珑让普雷西典毁于一旦的，这等大事卡尔玛都不出山，他们又何必留下来与敌人拼死拼活。
　　“去他的均衡——这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声嘶力竭的艾瑞莉娅在这一刻状若恶鬼，可这种不顾尊卑、雅俗与否的咆哮，却让在场众人心里猛得一颤。
　　他们谁都知道均衡已失，可却从没有勇气说出来，尤其是在普雷西典这个受艾欧尼亚万灵所钟爱的地方。
　　这要是换做以往，少女所面临的只有被放逐海外一途，无论她出身如何，逃向何处，只要还在艾欧尼亚，就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可今时不同往日。
　　“我，赞家的女儿，最后一个幸存者，艾瑞莉娅在此以起誓，以万灵所见，以吾等所闻宣誓：从今以后不只是诺克萨斯人、任何敢于进犯这片土地的敌人还在便是——不顾一切，至死方休！！！”
　　似乎在破罐子破摔的少女再度开口，立下的誓言让所有人心脏狠狠一缩，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开始萌发，以至于他们都没发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学生。
　　不管长者们如何作想，可学生们毫无疑问，会因为他们的同学，那个总是笑靥如花、待人热诚，如今却杀人如麻、掷地有声，但同样值得敬佩的少女而热血沸腾！
　　“不顾一切！”
　　“至死方休！”
　　“不顾一切…”
　　所以当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到来的瞬间，一股令人头皮发麻，全身颤栗的激流涌向每个人的四肢百骸，直到少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时，所有的声音同时消失。
　　成千上百的人，默默陪着不知是因悲伤而哭，还是喜极而泣的少女。她并没有让人等太久，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将肆意纵横情绪收回心房，迎着年轻人们众志成城的目光，红唇轻启：“我…”
　　一开口就顿住的艾瑞莉娅俏脸通红，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么无力，多么大胆的事情，于是在诸多温和而善意的目光下，她重新整理情绪。
　　少女平日里播下的善意，在这一刻开花结果。
　　对此倍感庆幸的艾瑞莉娅，慢慢将胸膛挺起，周身锋刃随风轻转让她的秀发猎猎作响，一股肃杀的气息油然而生：“大家，我们是初生之徒的孩子，你、我、他…我们都曾在银色平原漫步，也曾在青草之河垂钓，这片土地认识我们每一个人。
　　可是敌人也踏上了这片土地，我们的家园因此战火连同，亲人朋友颠沛流离、生死难明…如果我们还不坚强起来，那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
　　如果我们坚强起来，那就是现在。
　　也许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战斗，为逝者默哀，为生者奋战…够吗？
　　让我们用行动告诉敌人，哪怕找回均衡，重归和平的代价是流血，我们也在所不惜…长者们说阿芙拉院长是自愿而为，还会选择与叛徒、敌人同归于尽，可我接下来偏要去救阿芙拉院长，没有人是应该被牺牲的！
　　要么凯旋而归，要么化作敌人身上的伤疤…我们哪怕是死，也会被所有人铭记，终将永生！”
　　艾瑞莉娅从未如此大声，也从未如此大逆不道，也从未这般长篇大论的去煽动他人。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后果是什么，所以少女并不后悔，也做好将来接受惩罚的准备。
　　可是回应没有及时到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反抗之心人人皆有，但与敌皆亡直面死亡的勇气，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这是一场关乎本心的审判，要做出选择自然千难万难，不过少女早已做好准备。
　　她有些孤寂的迈起步伐对着魔法花园方向而去，左右手腕上的两道血红轻纱随着夜风鼓荡不休，就像是鼓点一样敲打在人们心上，直到某个脚步声响起。
　　于是理所应当的第二个，第三个…到了最后，全员皆有。
　　不管所谓的长者们如何作响，年轻人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在逃走与面对的抉择中，他们选择了——向死而生。


第717章 不速之客

　　魔法花园，从云之河。
　　还在路上的艾瑞莉娅并不知道，她白日曾走出来的秘密河道附近，这一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轱辘作响的车轮声，在一声快要散架似的哀鸣中停下，负责拉囚车的几名肉齿兽，更是如释重负的瘫倒在地。在他们踏进魔法花园的那一刻，无处不在的原生魔法就沸腾了。
　　以禁魔石制成的囚车，就像一个招蜂引蝶的花朵将这些元素吸入其中。换做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如此多的魔法元素能够不被此车席卷一空，可这里是普雷西典的后花园，是整个艾欧尼亚魔法元素最为充沛的地方。
　　理所当然的，禁魔石的存在让囚车周围形成魔法潮汐，就像有源源不绝的风在前方吹来，让他们走得异常缓慢，好在最后终于是抵达目的地。
　　“卡兰族长，我们…”
　　“分散开去周围警戒，回答不上来暗号的、没有信物的…撕了！”
　　“是！”
　　在卡兰的命令下，就是那些瘫倒在地的肉齿兽也没多待，几个眨眼功夫，十多人就散入四面八方，只留被黑布盖着的囚车与卡兰在原地。
　　“阿芙拉，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劝你待会儿不要想着反抗。”
　　沉默少许时间后，靠在囚车边的卡兰开口说话，只不过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靠的如此近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吗？几百年啊…阿芙拉，你们人类在犹如繁花似锦，无论是族群的繁衍、还是发展正大都是生生不息。可我所在的部落，就只有我是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后代，我不是最强的，只是族里的老人们太虚弱了，这种绝望从来没人能理解。”
　　卡兰也不管阿芙拉是否在听，自顾自的说着，周围的云雾升腾翻滚着跌宕不休，他曾为之骄傲的面庞在这一刻黯淡失色：“我并不是想要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心，为了让我们这支肉齿兽族群，让瓦斯塔亚拥有新生的希望，为此哪怕是背叛你，背叛这片大地，背叛我的灵魂，令瓦斯塔亚霞瑞的荣光蒙羞，我亦是在所不惜！”
　　“够了、够了…卡兰！”
　　终于开口的阿芙拉声音有些颤抖，就像是在极力忍耐悲伤一样：“选择没有对错，离开和背叛无关。”
　　“说的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翻滚的白雾中传来，卡兰也因此瞬间抬爪、躬身、脚步错开，大有下一瞬扑上去结果来人的冲动，但他终究还是没动。
　　直到那个朦胧的身影出现，他才慢慢解除防备。
　　和先前所见的那位古兰斯将军不同，来人不仅没有佩戴象征军衔的标志，就连盔甲都没穿，身上披着一件朴实的灰袍子，更奇怪的是…他身后竟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知道地点，没有惊动他的同族，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渊渟岳峙的人，只能是那位大统领了。
　　只在暗中和那些间谍联络过的卡兰，在这一刻对来人的身份做出判断，而且深信不疑。
　　“不过…对我来说万事都有选择，哪怕真相也不例外。”
　　方一停下斯维因就说出模棱两可的话语，“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我没得选择…人我带来了，还有钥匙。”说话间卡兰摸向脑后，从编织成脏辫的其中一根头发内，取出一枚银光闪闪的精致钥匙，随手一抛丢向斯维因同时将囚车上的黑布拉下，露出里面众多漆黑锁链缠身、受到严格禁锢而动弹不得的阿芙拉。
　　按道理来说，一个无法动用魔力的人类，根本就不需要如此严厉的禁锢，但身为副官的海德里翁还是如此做了。哪怕旁人为此投来微妙的暧昧目光，阿芙拉当时也因被男人如此做法而羞愤欲死。
　　“真是多此一举…这样对一位女士可不好。”
　　与阿芙拉对上目光的斯维因信了一半，不过还是一半没信。瓦斯塔亚人对艾欧尼亚人心生怨恨，这是战争石匠们几年前就调查出来的事情，包括琨珑重要性在内。
　　开战前半年他也因此尝试过拉拢部分瓦斯塔亚，但这里的固有传统，所谓的均衡还是没人敢越过一步，让斯维因里应外合的想法胎死腹中。
　　结果战争开始后，情况出现了变化。
　　那些讨厌所有人类，远居深山老林的部分瓦斯塔亚们，竟然主动出来投靠他率领的军队。
　　对此斯维因自然不会客气，趁着春汛时期军队无法大规模行军，将目光投向普雷西典内部，谁曾想与这位卡兰族长一拍即合。
　　在卡兰刚才的那段自言自语中，斯维因听到了…老人、鲜花、希望。
　　这个话题不可谓不沉重，换做往日他兴许会闲聊几句，可如今斯维因只想速战速决，便大手一挥：
　　“卡兰将军，打开牢笼…解开阿芙拉女士身上的束缚。”
　　“大统领？”
　　“以后我的话，你只管执行就好。”
　　开始称呼军职的斯维因语气平淡，可卡兰心中却有几分不寒而栗，但他手中的不慢，取出另一串钥匙，三下五除二就将阿芙拉解放出来，她的脸色却也因此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禁魔锁链将体内的魔法吸得一干二净，自己现在就算是身体自由了，短时间内也没反抗的余力，更别说是逃跑了。
　　“我不会感谢你的，敌人。”
　　阿芙拉很清楚对方想要什么，在得到前她必然是安全的，可斯维因不这么想，干净利落的拿出钥匙递上前来：“打开魔法阵，或者…”
　　噗嗤…！
　　突如其来的刀锋穿过阿芙拉胸膛，却又巧之又巧的避开心脏，待到鲜血落地时卡兰才如梦初醒：“阿芙拉…你，你干什么？！”
　　“卡兰将军，真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呢…那这最后一刀，就交给你吧。”
　　突然出现的红发女子身材妙曼，调侃的话语说得漫不经心做出来的事却触目惊心，也是…堂堂一军之首，又怎么可能不带护卫。
　　“卡特琳娜，不要多事…去吧，开门。”
　　将钥匙丢来的斯维因目光不变，“嘿，遵命…”得到钥匙的卡特琳娜嫣然一笑，连同那柄穿身而过的漆黑利刃消失不见，还有一抹淡淡余香残留。
　　“有毒…”
　　鼻子灵敏的卡兰赶忙大手一挥将气味吹散，可就这么片刻功夫，阿芙拉的双眼就变得迷离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一些拗口异常的梵语，眼看魔法就要汇聚产生未知的变化，卡兰只能伸出大手…咔擦！


第718章 命运不休

　　咔擦——！
　　数百年来，作为一名肉食性瓦斯塔亚，卡兰不止一次扭断过猎物的脖子。
　　他很喜欢这种做法，干净利落又不会有太多血冒出来，吃的时候很方便，当然偶尔也会残暴的将猎物撕裂，过上一顿茹毛饮血的日子。
　　可他从未扭断过人类的脖子，尤其是一位与他相处近30年的红颜知己，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深深地眷恋。
　　阿芙拉惊讶的不是自己被杀，而是斯维因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愿。但在这如走马观灯的死亡之际，灵魂脱离身体限制、思维如电的这一刻，她瞬间就明白这是为何。
　　那位叫卡特琳娜的刺客，是一位极为高明的空间法师。
　　光靠卡兰掌管的钥匙不行，还需她自身魔力是配合，才能打开隐藏起琨珑的魔法阵。这种事情卡兰不知道，普雷西典的所有瓦斯塔亚都不清楚，只有身为人类的同胞们知道，原来真正的背叛者来自人类。
　　有擅长空间魔法的法师，再加上脱离禁魔石锁链后身体不由自主的吸取魔力转化，然后由对方突然带着禁魔石制成的利刃穿过身体，将这些来不及控制，但又属于她的魔法吸走，这样自然就不需要她这个人质了。
　　还能顺便用一个将死之人，在最短时间内让卡兰彻底做出决定，递出他的投名状。
　　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恐怕在从自己成为阶下囚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无论她怎样的反抗。
　　瞬时想明白这一切的阿芙拉看着上方，也不知是在看卡兰，还是在看远方，又或者是对这一切感到不舍，意识逐渐归于虚无。
　　“吼、吼…”
　　亲手扭断友人的脖子，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反而是种残忍到极致的绝望，以至于卡兰只能抱着她的尸体，埋首向下如野兽似的低低吼着，身后的三根尾巴更是不断甩动着，卷得云雾、尘埃、泥土纷飞肆意。
　　“命运不休，如常人般易朽…”
　　卡兰的这副悲伤到极致的模样，即便是斯维因也忍不住发出叹息。他脑海中甚至回响起为父母、族人送葬时奏响的哀乐，想起自己亲手将他们送上断头台时的场景。
　　那天，自己也如卡兰这般伤心。
　　就如阿芙拉所说的那样…选择没有对错，离开和背叛无关。
　　他是为了国家，卡兰是为了族群。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还挺同病相怜的。
　　又或者是强者，强到可以让世界都为之颤抖、改变…嗡！
　　剧烈的魔法涟漪骤然扩散开来，一波接一波如同滔天大浪砸在斯维因与卡兰身上，将两人的注意力同时吸引过去，便看到如极光般的七彩光晕，层层叠叠笼罩四面八方好不绚烂。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0分钟，等这些炫目光晕淡去时周围白雾也散去，一株远远望不到尽头，树冠枝叶如山脉般连绵不绝遮天蔽日，勘称是顶天立地的苍茫古树倒映在两人瞳孔内。
　　“波澜壮阔…”
　　明明只是一棵树，却让斯维因联想到无边无际的大海，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远古巨树就如海市蜃楼般扭曲起来，几个眨眼功夫后消失不见，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座悬山古庙，而庙里人头攒动。
　　“…”
　　知道计划出错的斯维因眉头微皱，紧接着又舒展开来，悄然出现的卡特琳娜正要靠上来低语，就被他摆摆手拒绝：“说吧…让所有人都听听。”
　　说是所有人，其实也不过是十几个肉齿兽，再加上不到20人的红刀护卫，至于随行的其他数百亲兵队，早被斯维因散进城内制造混乱了。
　　“树是真的，琨珑的巨石就在其树躯之内，但不在这里…它被一个封印法阵，藏在了另一面的某一处精神领域内。
　　那座古庙就是人类建立的，为了在紧急时刻防守古树被破坏，他们的先人还特意建立了传送法阵…因为古兰斯将军的失手，我们现在要面临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了。
　　不过里面传送过来的大部分是学生，这种没上过战场的…”
　　卡特琳娜条理清晰的讲述着打开魔法阵后的所见所闻，她很清楚斯维因的性格是谋定而后动，在面对变故与危机时，他会变得异常谨慎，极大可能会选择撤退。
　　果不其然，斯维因打断卡特琳娜想要试试的想法，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卡兰：“卡兰将军，你带人去约定的撤退地点待命…我这里会自己想办法摆脱追兵。”
　　“追兵…”
　　似有所觉的卡特琳娜一回头，就见成群结队的人从天空飞来。初生之府内虽然不是人人都是法师，但绝大多数是的，他们甚至不需要与敌人面对面，光靠远距离的魔法就能杀敌致胜。
　　“走，等援兵到了…我们还有机会。”
　　撤离的斯维因没有因此气急败坏，这是脱离计划外的变故，是战争石匠无法提供的信息。毕竟普雷西典的琨珑，在历史上可是已有千年没有人打开过了，倒不如说靠石匠提供的那些断断续续、又模棱两可的线索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大统领…我想亲自埋葬阿芙拉。”
　　在斯维因威严的目光中，卡兰提出的要求得到同意，达成协议的双方顿时一分为二，要是周围的白雾还在，他们此时只要往雾里一钻就行。
　　可刚才因为法阵被打开后古树短暂现行，驱散白雾，以至于他们现在只能撒丫子狂奔逃命。
　　好在魔法花园离城里不远，全力逃脱的话只要几分钟就能到，等到城市里正在制造混乱、煽动人群的石匠、亲兵队自然能帮他们脱身。
　　“斯维因将军，你大可以让卡兰殿后的…正好试一试他对帝国的忠心有几分。”
　　和其他人一样，对叛徒极为厌恶的卡特琳娜倒不怎么担心安全问题。毕竟红刀们可以随时当弃子去拖延敌人，她可以随时用瞬步阻敌，反正一切都斯维因的安全为主。
　　“你不觉得，卡兰与我们分开逃跑…更好吗。”
　　“大统领是说，哦…这样既可以让卡兰这叛徒受到更多目光，吸引仇恨，也可以让他和其他瓦斯塔亚心生感激，您的手段可真是高明！”
　　“高明算不上，卡兰毕竟是一族之长，身份也算高贵…他要是真心投诚，将来自然会有更多的瓦斯塔亚加入我们军队。”
　　话虽如此，斯维因的脸色却越说越阴沉，对此这次作战他自问计划是没错的，哪怕出了意外也能靠势不可挡的阳谋来战胜敌人，可如果援兵没来呢？


第719章 柳暗花明

　　拂晓后即是黎明。
　　这是一件在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哪怕这个黎明没有一缕光，也没有一丝救赎，只有冰冷的背叛与渡鸦喋喋不休的鸣叫，听起来异常嘲讽。
　　这一夜过得有些漫长，从北到南，由西向东，最后是处处天险的帷幕天阶，斯维因带来的亲兵，潜藏多年的战争石匠皆在这个过程中一一死去。
　　没有人选择投降，哪怕艾欧尼亚人向来心慈手软。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对那些背叛者进行了无声的血泪控诉。
　　“到此为止了吗…”
　　在漫山遍野的追兵逼迫下，只能一路向上的斯维因来到天启之门前，悬崖峭壁并不可怕，让人绝望的是那些足以绞碎一切的魔法潮汐。
　　“该死、该死…过不去、过不去！！！”
　　在天启之门前不断徘徊的卡特琳娜绝望了，一步错、步步错，大统领安排的数支军团一支都没有来，据说是皇帝陛下下了新的命令，要放下一切军务以寻找魔法圣物为主，否则便是违抗军令，轻则削官罢爵，重则锒铛入狱、全家老小性命不保。
　　借口、借口，都是借口！
　　等攻下普雷西典，将这些软弱可欺，胆小如鼠的艾欧尼亚人彻底击溃，抓几个带头的，甚至是他们奉若神明的卡尔玛，到时候什么样的魔法圣物没有？！
　　“卡特琳娜，走吧…这次是我们败了。”
　　已然穷途末路的斯维因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愤怒，可卡特琳娜知道，他在将亲生父母送上断头台的那一天，也是这般面无表情。
　　如果大统领有活着回去的机会，那些该死的背叛者必将血债血偿，一个都别想逃。
　　可艾欧尼亚人就是再天真、懦弱，也不可能放过大统领，等待他的要么被当场撕成碎片，要么在一场盛大的庆功会中，于成千上万人的唾弃、叫好声中被吊死。
　　“不，是您给了我容身之所！就算逃走，我也不想对这个到处是背叛者、蠢货的国家效力…”
　　“卡特琳娜，走…我来帮你阻挡一下敌人。”
　　“不，大统领…”
　　想要做些什么的卡特琳娜，迎上斯维因那对血丝遍布的眸子，顿时就明白他是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很明显这是极为愚蠢的做法，没有一丝可能性。
　　但却可以将命运抓在自己手里，而不是祈祷敌人大发善心的放自己一马，最后哪怕是战死也不失为一种归宿。
　　“冷静、冷静…卡特琳娜，一定会有办法的，不要放弃思考，不要放弃挣扎求生，不要放弃哪怕一丝的希望！”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卡特琳娜，将感知散发到极限，用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扫过这唯一的通路，以这些板子之间的距离来看，她可以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渡过，可大统领不行。
　　他自身的武力虽然不弱，但与自己这种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相比还差了许多。就算能过去，这通路的尽头也会是卡尔玛的地盘，到时候还是自投罗网。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将目光锁定在第一扇大门上的卡特琳娜，眼中闪动着疯狂，这些将魔法潮汐隔绝在外的大门，很明显用魔法无法破坏，可用黑火药的话不是问题，如果将它破坏了呢？
　　魔法潮汐会涌进来，但又会在大门碎裂的材料下发生冲突，产生一个逃生的通道。
　　一瞬间，只要有一个瞬间，自己就能用空间魔法撑开一处缺口然后让大统领跳下悬崖，到时候自己如果还活着，自然能保护他不因坠落而亡。
　　要是死了，那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斯维因将军，请原谅我恕难从命…你的生路，由我来开辟！”
　　一旦做出决定就立马执行的卡特琳娜喊道，持剑的斯维因暮然回首时，只看到她比了几个行动手势，然后一跃跳向下方大门——嗡、叮！！！
　　等他险之又险的荡开那抹利刃袭击时，宛若杀神一样的少女从不远处缓步而来，周身锋刃流转不休，双手之上的血红轻纱随风猎猎作响，带着浓郁到极点的血腥味刺激着斯维因的感官，让他有种被死亡扼住喉咙的感觉。
　　“不错。”
　　死亡斯维因见多了，从小到大也亲身经历过数十次，可从没有人能像少女这般，给他如此大的压力。
　　“事到如今，还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你们诺克萨斯人，都是这般傲慢的吗？”
　　艾瑞莉娅也不知道一路上自己杀了多少人，反正凡是敢挡在她面前的，她都毫不客气的杀了，只要能让这场残酷的战斗划上句话，那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傲慢？这只是单纯的欣赏…想来你是无法理解的。”
　　“让女人理解男人的想法，这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有趣。”
　　“最后有什么话要说吗？”
　　“最后的话吗…”
　　斯维因的态度变得不置可否，少女眼神默默观望着周围的一切，希望能找出卡特琳娜的踪影，然后发动雷霆一击。
　　而且天启之门在关闭时是一条绝路，只能向后不能前进。是以她刻意没有人其他人上来，就是不想让对方有机可趁，毕竟那位红头发的女性太过神出鬼没。
　　要不是她一直守护着斯维因，对方根本就逃不到这里。
　　“如果我手中有一名人质，比如说你的老师，我提出一命换一命的的条件…”
　　“阿芙拉院长已经魂归故里了，就算她还活着…也会理解我的做法吧。”
　　“你…”
　　没想到对方会这般说的斯维因感到一丝寒意，寻常的仁义道德已经无法束缚她了，并不是说少女因此没了善恶观念，而是她很清楚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的道理。
　　恍惚间，斯维因看到一位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女王诞生。
　　想来艾欧尼亚人自己也不清楚，如果不尽快为这位赞家最后的女儿重新戴上“枷锁”的话，那在不远的将来就必然要将那顶代表着艾欧尼亚的“王冠”亲手奉上了。
　　这就是斩草除根的重要性，可笑杜廊尔那个蠢货，竟然还在贪图少女手中的魔法圣物…话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嗡——轰咚！！
　　在狂涌的魔法波动散开的瞬间，早有准备的斯维因左手抬起，贴在手臂上的弩箭便蜂拥而出，还未等与锋刃接触就自顾自的爆炸开来，轰隆作响荡起漫天尘嚣。
　　这是他最后的防身手段了，做完这一切的斯维因头也不回的跑向悬崖，却不防一枚闪亮的锋刃带着破空声紧随其后。
　　“给你。”
　　脚下不停的斯维因只是将身体稍一倾斜，甚至还主动撞上锋刃让左臂被一斩两断，他却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只是脸色微变闷头狂奔。
　　“跳——大统领！”
　　“别想走，给我回来——！”
　　“赞家的艾瑞莉娅，有缘再见！”
　　一跃而起的斯维因跳下悬崖，破开硝烟的艾瑞莉娅这才发现正轰然倒塌的那扇石门，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想法过于理所当然了。
　　这处绝地对艾欧尼亚人来说是，但对诺克萨斯人来说，可不一定…轰隆隆、轰隆隆！！！


第720章 振臂一挥

　　在一阵地动山摇的剧烈爆炸中，第一扇石门彻底崩塌陷落，即使艾瑞莉娅不顾自身安危来到崖边，也没机会拦住敌人逃跑，可却看到极为血腥的一幕。
　　情况如卡特琳娜所想象的那般，在大门塌陷的那一刻，一个瞬间的机会出现。她果断破开魔法潮汐，却低估了这处天然法阵的反扑力量。
　　于是跳下去的两人，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在魔法潮汐的包围中鲜血迸溅四溢，好不惨烈，就连生命气息都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肖恩…”
　　艾瑞莉娅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在河里见到道森时他身体会那般凄惨，就像被人用刀子一刀刀割了无数下，原来这是强行突破魔法空间造成的。
　　所以斯维因与那个女杀手，很可能没死…毕竟肖恩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快、快！”
　　“哪怕是死，我们也要帮上艾瑞莉娅的忙…”
　　“小心敌袭，快速行动，冲、冲、冲…”
　　阶梯上方的大爆炸，终于还是惊动了后方学生与反抗军们，而意识到斯维因可能死了，也可能还活着的艾瑞莉娅面临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暴乱的贱民们。
　　来袭的诺克萨斯人溃败已成定居，就是他们的援军也不知为何原因没能赶来，所以城里的暴乱早晚会平定下来。
　　到时候，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为了这些被情绪、愤怒支配的人们，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阿芙拉院长已经死了，死在瓦斯塔亚与人类的共同背叛上。
　　卡兰是瓦斯塔亚一方的代表没错，可并不代表普雷西典所有的瓦斯塔亚人都是叛徒，人类亦是如此。
　　普雷西典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以此来平息人们心中的不安与猜疑，让胜利的力量带领他们拧成一股绳。
　　至于斯维因究竟是否真的死了，并不重要。
　　他就算是活着也是身受重伤，除非能像道森那样快速恢复，否则几个月内只能瘫在床上，诺克萨斯人也不会让这样的人担任大统领，必然会换上另一名首领来继续战争。
　　所以，这样做最好…啪嗒、啪嗒！！！
　　闻声而来的人们，在经过古老石阶登上天启之门时，就看到的一位英气勃发，浴血挺立的英雄。
　　在她高举的手臂上，有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臂。
　　那只断臂手上还有一枚漆黑发亮戒指，上面镌刻着杰里柯家族的徽记，这一刻在穿透云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无比。
　　“艾瑞莉娅！”
　　“艾瑞莉娅…”
　　“艾瑞…”
　　短暂的沉默过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了少女名字，但这名字就像是一阵狂风骤雨，短短片刻间传至漫山遍野。
　　无须他言，随少女一路征战杀戮的人们就明白过来…他们胜利了！
　　哪怕这个胜利之中搀杂着一丝谎言，却也无法掩盖它的弥足珍贵，毕竟这象征着艾欧尼亚人，第一次打败了诺克萨斯人，还击杀了他们的大统领！
　　至于卡尔玛也做过这件事的情况，被人们选择性的无视了，毕竟她是神，而其他人只是人。
　　那些看到少女举起手臂一幕的人们，手舞足蹈，欣喜若狂的向着每一个没能看到的人说着那种无与伦比的激动，渐渐的所有声音有了目标。
　　人们将这场战争命名为“纳沃利的挺立”，将她挺立在天启之巅，高举敌人断臂的那一幕说得神勇无比，让赞家，让艾瑞莉娅这个名字以普雷西典为中心，向着艾欧尼亚的四面八方而去。
　　想来要不了几天，艾瑞莉娅之名便会举世皆知…即便是现在，短短半天时间不到就已经是满城皆知了！
　　可是这对少女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所造就的，她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领袖，以至于在人们接二连三的追捧中晕头转向，脸色苍白到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可即便如此，从山上下来后还是有源源不绝的人前来拜访感谢，希望能亲自见上她一面，见见这个以一己之力，率领着学生们将敌人大统领击杀了的大英雄。
　　“够了，莉…艾瑞莉娅是英雄没错，可她也需要休息，你们明天再来行吗？！”
　　“这个小姑娘，我们好不容易才排上队来的，你说让我们走就走，你是谁啊…”
　　“你说姑奶奶是谁？没看到这茶吗？侍女！”
　　自称侍女的珠希就差掐着腰破口大骂，人们这才意识到艾瑞莉娅是赞家之后，按照常理来说，通常是要先告知下人，再由其通知主人，才能会面的。
　　得罪了这位看门的姑奶奶，的确不太好。
　　于是这些好不容易才挤进来的人，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请她代为转告，还有改日再来的话语一起离去，顿时让这所小院安静下来。
　　“咳咳、咳咳…”
　　“哎，你怎么出来了…莉娅？”
　　“我想透透气。”
　　“那为什么不要个大院子啊…偏偏选择了这小院子里来住？”
　　“因为…太大的话，就需要更多人来照顾我了。”
　　走出树屋的艾瑞莉娅，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明明才过去半天不到的时间，她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好在还有珠希的陪伴，也只有她这个有着相同经历、秘密的同伴，才不会如其他人那般用或是狂热，或是惊叹的崇拜态度来对待自己。
　　“你呀，现在可是大英雄了！别说是照顾了，就算是亲自接受卡…”
　　话说一半的珠希顿住，她可是听人说“去他的均衡”这句话了，想来身为均衡代言人的卡尔玛，并不会亲自接见，更不会为她洗礼了。
　　不过艾瑞莉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散着步在院子一隅的花圃前停下，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扫过其上，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珠希不知道，她选择这处院子是婕拉拜托的，似乎跟曾经的武田家有关，而且更重要的是…道森在半天前，就去了天启之门下的悬崖深处。
　　他去那里，当然是找摔下去的斯维因。
　　可以控制植物的婕拉也跟去了，如今半天过去了道森还没回来，这代表着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天启之门下可是罕有人至一片大型盆地，是魔法花园最深处的一部分，在上方魔法潮汐的庇护下，那里的植物、生物长势就跟琨珑破掉后，那些受狂野魔法影响的环境一样。
　　在这种环境中想找身受重伤的斯维因，就算有婕拉帮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把目光投向天边的艾瑞莉娅，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去帮忙，但也清楚今时不同往日。
　　等到明天时她要见的人很多，比如纳沃利兄弟会、城内各大家族、朔极武僧、芝云议会等等，是以少女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道森可以平安归来了。


第721章 意外连连

　　与此同时，魔法花园深处。
　　在知道斯维因会被一群猪队友背叛，痛失拿下普雷西典的好局时，道森就懒得再去关心这种事了，当然他来山里也不是找斯维因的，那时候对方还没掉下来。
　　道森是来寻找“特拉希尔”的，即海力亚人口中的世界树，制造涤魂水所需要的树枝，就是来源于这种树上的，此树亦是整个普雷西典的核心，算是意外之喜。
　　当初维克托就推测艾欧尼亚有世界树，现在也的确证实了这个猜测性，之所以不为人知，是因为它就是斯维因杀害阿芙拉时，打开法阵时看到的那棵树，艾欧尼亚人将其称之为“神树”。
　　这里面埋藏着的琨珑巨石与其本身价值一比，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就算没有这些石头，光是破坏这棵树也能令普雷西典变成一片荒芜之地，而且是杂草不生的那种，它世界树的名字可不是开玩笑的。
　　至于他在这里的原因并不复杂，是武田斋藤为了活命而透露的信息。
　　武田斋藤提到普雷西典的各大家族皆是来历悠久，其中不乏传承千年的世家，武田家也曾是其中一员，他们瞒着瓦斯塔亚人建立了神庙，由人类家族秘密派人共同守护着世界树不被任何人觊觎。
　　而武田家有一位先人在守护世界树的期间，曾侥幸获得过一枝世界树自行脱落的树枝。
　　这种事并不少见，但以世界树的规模与生命力，别说是树枝了，就是一片叶子掉下来都会产生大量精纯的魔法元素，以及各种各样的神奇变化，甚至有贤者说初生之土之所以会两界频繁交错，就是因为世界树的存在而来的。
　　可奇怪的是，这根树枝就像是被抛弃一样，没有产生任何变化，武田家的先人便鬼迷心窍的藏了起来。
　　直到他结束这次秘密任务回到族中，才偷偷拿出来不断研究、浇灌，直到临死前才告诉其他人。
　　当时的武田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这个将死的族人除名，交出去由各大家族发落，连同树枝与他的研究笔记，这样就不会牵连武田家，甚至会得到其他家族的赞扬。
　　可笔记里记载的东西，太过诱人了。
　　艾欧尼亚的武士，可不单单是靠身体能力作战的。
　　无极、御风、驾火、掌雷等等手段都是要使用魔法元素的，而每一个艾欧尼亚人都是天生的法师，只不过天赋或强或弱，而且还会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心魔，也就是昆无口中的亚扎卡纳，恶魔学中的恐纳魔。
　　凡是习武之人，越是技艺高深，就越可能受到其侵扰，轻则恶念附体，重则化身恶灵杀戮不断，会被赶来的均衡弟子除掉。
　　这种事在艾欧尼亚历史上，已经不止一次发生过，但那位得到树枝的武田先人，这一生都没遇到过心魔，甚至还做过族长，要不然也不会直到临死前都没被发现。
　　经过数十年的成长，当初的世界树树枝已然生根发芽，但城里的魔法元素精度不够，这样下去它迟早会枯萎衰败，到时候别说是冥想时抵御心魔了，他们就连一颗种子都捞不到。
　　道森作为喝过涤魂水的人，自然不会怀疑武田所说，世界树的树枝确实有洗涤灵魂的功效。
　　自然而然的，在可以抵御心魔的巨大诱惑下，整个武田家高层决定铤而走险，他们不光是将这颗幼苗移栽至魔法花园深处，还借用另一个领域内世界树本体的部分能量。
　　此举不可谓不胆大包天，但武田家却做了，而且还是一做数百年，直到近些年因为一场意外，才被发现在世界树上做了手脚。
　　这种罪责没人担当得起，早有准备退路的武田家将另一棵树其用魔法阵封印起来，然后主动承认对真正的世界树有所图谋，让罪责减半，换取了全族流放。
　　只是这种说辞受到了质疑，毕竟武田家这么多年来因为心魔而死的武士少之又少，他们开始在暗中路上截杀武田家成员，威逼利诱想要问出真相，以至于最后成功流放的只有武田斋藤这一支。
　　没了武田家的普雷西典照旧，武田斋藤势单力薄也回不来，更别说是靠近魔法花园深处了，所以他主动联络诺克萨斯人，虽然被黑色玫瑰控制是意外，但武田斋藤仍旧信心十足。
　　在将那颗世界树树苗封印起来时，武田家可是在上面花了诸多心思。不仅仅是能抵御心魔，他们还用了很多珍贵的魔法石催生树苗，希望其开花结果，然后吃下去改善体质，让每个人都成为如卡尔玛那样的魔法天才。
　　毕竟卡尔玛虽会轮换，性格也各不相同，但祂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魔法的亲和力超乎寻常，而且是不分元素属性的。
　　虽然这些这听起来很诱人，可对道森来说也就那样。
　　虽然他现在经常使用元素之道，可修行的还是诸多元素皆有涉猎的奥术，自身魔法体质也算个天才。他更担心武田家数十年前的催生，会不会破坏世界树本身的能力，让其失去作为涤魂水材料的能力。
　　关键是导致武田家被发现的意外，武田斋藤说得清楚，对方有一只巨大的独眼，任何事物在它面前都会被分解一空，连一丝掺杂都不会存在。
　　所以哪怕上百年过去了，维克兹也可能在附近留下某种记号。
　　对此比较担心的道森一遍又一遍查探着身体，他不想体内的虚空侵蚀暴露。谁曾想虚空没来，但可意外还是来了，那就是斯维因在凌晨时分的坠崖。
　　黑火药爆炸时产生的动静不小，天启之门的那扇石门坠落时的场景，更是轰轰烈烈非常壮观。
　　本来道森是懒得理会斯维因死活的，可是某些令人心悸，连冥石内的黑焰都因此躁动的邪恶力量，在斯维因坠落后不久便出现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找世界树幼苗了。
　　来自暮光星灵的指引、巨神族残余灵芯的颤抖，都说明这是件很重要、又极为危险的事情。道森如果不想心悸到心脏跳出胸腔，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斯维因，否则他也不会召唤回婕拉这个帮手。
　　“找到了？”
　　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正在闭目养神的道森睁开眼睛，当时斯维因坠落的地方太远，他完全来不及赶到，这才拜托婕拉去找，没想到就连她也找了如此长时间。
　　“这男人，不是那位叫做海德里翁的副官吗…不对。”
　　在婕拉传来的“超清”影像中，与男人目光相对的道森虽然反应不慢，可对方还是诡异一笑，随即化作大量漆黑的渡鸦消失不见，留下一片“呱呱、呱呱”的怪异叫声，就像是在嘲讽他的自不量力。
　　“婕拉？”
　　能感觉到婕拉灵魂状态稳定，却无法沟通的道森森然一笑，苍白利刃浮现手中，果断迈步向着婕拉灵魂所在的方位而去。
　　有圣石做的武器、再加上冥石这个圣物在，他要是害怕一个藏头露尾的恶魔，那就只能说是胆小如鼠了。


第722章 辣手摧花

　　叮叮、叮叮——！
　　循着婕拉灵魂而来的道森，不出意外的遭受伏击，等他以反击风暴轻描淡写的挡下这阵刀雨时，还不忘反手用蓄力完毕的剑锋，将一枚飞刀弹向某个方向。
　　嗤啦——！
　　速度倍增的飞刀去势凶猛，袭击者来不及反应就从高处树木阴影处跌落，令一片白花花的事物在道森眼中一闪而过，看得他老脸一红。
　　以他如今的目力，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是衣服破破烂烂因此而春光乍泄的卡特琳娜，鲜红的头发上还有一些焦黑，想来是因为使用黑火药炸石门时，被产生的火焰灼烧了身上衣物。
　　毕竟她是刺客，不会穿偏重的盔甲，只会穿贴身、便于潜伏还具有一定防御力的皮质衣物…可是，她的样子有些不对。
　　而且，婕拉的灵魂气息，就显示在她身上，要不然道森也不可能找出准确方位，再出其不意的将一个高明刺客击伤。
　　哗啦、哗啦…！
　　从灌木丛内站起来的卡特琳娜目光猩红，身上散发出淡淡黑雾，很明显她已经丧失了理智，但身手却一点也没退步，倒不如更快了，“唰”得一下就消失不见，出现时身体就迎面撞了过来，手中短刀横着压向道森脖颈。
　　“无福消受啊…”
　　这种温香满玉在怀的待遇看似香艳实则要命，略感遗憾的道森任由刀锋触及脖颈，又在汗毛直立、刀刃触颈的刹那间消失不见，失去目标的卡特琳娜反应更快，瞬间发动空间魔法转移开来。
　　“你跑得了吗…”
　　时间魔法作用于自身的道森速度倍增近乎瞬移，手中苍白在大量魔力注入下，散发出的惨白光芒连成一片，追着连连闪烁的卡特琳娜来回移动几次。
　　时间惩罚也在这个过程中递增，就在道森的身体即将无法支撑时，卡特琳娜的身体却先一步出了问题——噗嗤！
　　她就像是个缝补过的人偶那般，虽然精致，但在连续动用空间之力的压迫下，身上漆黑如墨的“缝补线”还是崩裂开来，令大量鲜血喷发开来，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辣手摧花啊这是…”
　　虽然很同情卡特琳娜被恶魔当提线人偶的遭遇，可道森还是躲得远远得，看着她鲜血流尽的身体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她先前光润有弹性的肌肤，在几个眨眼功夫过后变得皱巴巴的犹如枯死树皮。
　　呱呱、呱呱…！
　　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梢上的乌黑渡鸦叫出声来，带着一股邪恶意念直入灵魂，首当其中的道森想也不想的挥剑前斩，剑上的白光猛然迸发开来，将那团看不见的黑雾一分为二。
　　但也仅此而已，被分成两半的黑雾形成两团狰狞鬼脸，在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尖啸中消散开来，等道森反应过来这是被净化了，但对方还是抵抗了一会儿才消失的现象后，那只在树上鸣叫的渡鸦诡异地不见了。
　　“呼、呼…”
　　明明此时天空高悬烈阳，阳光遍洒大地温暖无比，道森还是感到一股从头到脚的颤栗，他抬手一抹，果不其然额头上多出一层细密汗珠。
　　“救、救、救…”
　　微不可查的呼救声从前方传来，耳朵微动的道森这才注意到卡特琳娜还活着，只是被那个乌鸦恶魔吸干了生命力的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百八十岁的老朽，就是下一刻魂归天外也毫不意外。
　　“我救不了你，也不想救…但可以送你一程。”
　　曾心心念念要杀的女人，甚至刚才还色授魂与，心愉一侧的道森走上前来，抬起的剑尖正要刺下，就被卡特琳娜的枯手挡住，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她也不觉得疼痛，被剑刃破开的伤口上，也没有一滴鲜血。
　　“同伴…死…你…”
　　如回光返照一般，刚才还声若蚊蝇的卡特琳娜，断断续续的将想要表达的意思说出来，让道森先是眉头紧锁，随后脸色发黑：“你是说…我的同伴被你困在了另一个空间内，如果你死了，她也要给你陪葬对吗？”
　　“嘿…”
　　见道森终于明白自己想说的事情，卡特琳娜笑了，那干枯的脸似乎没了限制，一直咧到耳朵根出，看起来异常恐怖。
　　“嘶、啊！红粉骷髅、红粉骷髅…古人诚不欺我啊！”
　　终于对这一词有深刻了解的道森，被卡特琳娜笑容吓得寒气直冒，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就又在是否帮助婕拉的问题上纠结不已。
　　虽然婕拉不怕死，可她的主魂帮过自己很多，就算契约还在，下一个魂魄到来了，也只不过是有记忆，而不会有她最近那种人性化的感情。
　　当然道森也可以去赌，赌卡特琳娜死后她的魔法会失效，到时候婕拉的灵魂自然能够返回。
　　“算了…闭上眼，放松心神，不要有一丝反抗的意识。”
　　很快做出决定的道森伸出手，卡特琳娜还是保持着那副渗人笑容，要不是感知中还有一丝生命之火，道森都以为她死了。
　　这样最好，没有意识的话就算带去银熠小世界，她也不会有所察觉。
　　“算你走运…”
　　因为世界树的事，道森答应了不杀武田兄弟二人，可事关重大又不能放他们到处乱跑，在与基兰商量过后，便将两人关进银熠小世界。
　　现在将卡特琳娜送过去，她第一时间就能得到基兰的救治，就算不能救，以对方的能力也能将她暂时冰封起来避免死亡，至于婕拉的主魂是否能回来，到时候再说吧。
　　呱呱、呱呱…！
　　这边卡特琳娜才消失不见，另一边那神出鬼没，叫声难听如破锣般刺耳的渡鸦又一次出现，似乎在说“我都看见了”这种话。
　　“你很…好奇？”
　　细细品了品这叫声的道森，竟是从其中听出几分求知欲来，他的目光也因此变得微妙起来，看来这个乌鸦恶魔并不是什么一味的残忍嗜杀。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他到宁愿这家伙是费德提克那种混沌状态，见人就杀的那种，虽然棘手但总有机会对抗，可一旦对方会如人类那般来思考，再加上其可怕的实力，到时候是谁算计谁？
　　呱——！
　　叫了一声当做回答，随即振翅而起的渡鸦飞向远方，它没有如刚才那般消失不见，而是飞得不快不慢，大有让道森跟上去的意思。


第723章 逃命的人

　　呱呱、呱呱…！！！
　　一步天堂，一念地狱。
　　跟随渡鸦而来的道森，在一处小山谷入口前停下，倒映眼帘的是密密麻麻堆满山谷的漆黑渡鸦，远远望去就如一道漆黑圆环将此地封锁。
　　这些小东西们不知疲惫的叫着，声音混合在一起如哭似泣渗人异常。
　　在这种诡异到极点的环境下，就是下一秒地狱之门大开，从里面跑出成群结队的牛鬼蛇神道森都不意外，可偏偏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海德里翁那个骨瘦如柴的副官。
　　在对方身上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包括威胁也是，就仿佛这是一个普普通通，再平常不过的人类，要不是周围的渡鸦漫山遍野，道森还真就信了。
　　“你是谁？”
　　明知故问的道森不进反退两步，渡鸦们随着他的开口询问竟是齐齐闭嘴，让整个小山谷一时之间静得落针可闻，站在谷内的“海德里翁”微微一笑：“@#%。”
　　“说人话，听不懂。”
　　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道森警惕起来，防备着对方暴起伤人，毕竟他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一位大恶魔，就算是他有诸多针对灵魂方面的手段，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的。
　　男人摇摇头，脸上依然挂着淡淡微笑，在他略有疑惑的目光中，抬起手指放在心上，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晦涩话语。
　　“拉…默？”
　　尝试着如同刚才那般，细细品了对方的话语后，道森得到了“拉默”一名，而在他读出这个音节的瞬间，一条看不见的线连上，连带着他周围的环境都大变模样，变成一间诺大的圆形房间，金光透亮的地板上纵横交错着各种线条，在这些格子内，蚀刻着羊角帽子、三角眼睛、怪异的鱼等等图案。
　　这一幕道森见过，他很清楚这个场景是断罪之塔内部的连结之厅。
　　可道森不清楚的是，这种地方只要稍加改变，就能从驱逐与封印，变成专门召唤恶魔，并与之交流的仪式。
　　“黑色玫瑰来的？”
　　“是也不是。”
　　“那你为何而来？”
　　看着眼前瘦弱男人的道森神情沉重，要不是他能随时切断这条看不见的线回归物质界，他才不会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与对方交流。
　　“逃命。”
　　作为一个恶魔，对一个人类说自己正在被追杀，这不得不说是奇耻大辱。可拉默还是说了，并在道森惊讶的目光中，露出一个神秘笑容：“传说中的道森·冕卫，我想和你做个你无法拒绝的交易。”
　　“传说…”
　　被一个恶魔称为“传说”的道森难免受宠若惊，但这种虚荣心也只不过升起一瞬就被掐灭，他更感兴趣的是“无法拒绝”这一说辞，便不置可否道：“比如？”
　　“黑色玫瑰的所在之处。”
　　“不够。”
　　“它为之服务的主人。”
　　“等我将来杀得狠了，背后是谁自然知道。”
　　“苍白女巫的真实来历。”
　　“有点意思…你想要什么？”
　　三问三答之后的道森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知道拉默所掌握的秘辛很多，很可能多到听上几天几夜都听不完，也清楚好奇心不仅会害死猫，人也同样如此。
　　说的自私点，道森是想替大伯报仇，可他也不想死，更想万无一失，等将来自己变得强大无比时再去报仇，而不是为了复仇连命都搭上。
　　至于这些信息背后所隐藏事实的真假与否，那就要靠他自己来判断了，恶魔的话要是傻乎乎的全信，那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你的命。”
　　森然一笑的拉默终于图穷匕见，道森随之掐断两人之间那根被名字连接起来的线，可是在恶魔学中有一个禁忌，那就是不要直呼恶魔的名字。
　　这跟那些星灵、蛇母、风女这些本土神明被叫到名字会有感应不同，他每一次呼唤恶魔的真名都会为其提供一份力量，一份联系。
　　等到恶魔认为这个力量够多了，或者祭品够了，他就会以召唤的形式现世，拉默并不需要道森提供太多力量，他只需要一个精神力足够强大，能够听懂他的真名，足以提供坐标供他逃出不朽堡垒深处就好——嗡！！！
　　在道森回归物质界的瞬间，那群快要挤满山谷的渡鸦飞了漫天，“呱呱、呱呱”的异常凶狠以至于道森一个恍惚，差点儿就以为是费德提克出现了。
　　随即出现的空间涟漪，让他赶忙回过神来全神戒备。
　　“不好，竟然是空间乱流…”
　　曾在与韦鲁斯的交战中，经历过一次空间乱流的道森自然心有余悸，他想也不想的后撤开来，在这个过程中还途径了好几个不同的精神领域，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逃回银熠小世界内。
　　可想到拉默对此表现出来的兴趣后，便果断咬牙硬抗了下来，等他好不容易脱离这些连锁反应后，才发现身体只不过离开原地几米，几乎没有移动。
　　而海德里翁的身体摔倒在山谷内，身上还缠绕着一层薄薄的黑雾，和卡特琳娜不同，这家伙被利用完以后竟然没被吸食体内生命力，反而是被好好的保护起来。
　　“逃命…”
　　想到拉默是在逃命的道森眼中出现一丝恍然，海德里翁或许是黑色玫瑰的人，杀死他或者伤害他都有可能让乐芙兰察觉什么。
　　如果待会儿不敌的话，就想办法攻击海德里翁来吸引拉默的注意力。
　　不是不想逃，而是道森很清楚自己已经被锁定，就在那片小山谷的深处，虽然看不到，可他也知道如果轻举妄动的话，怕是会马上招来灭顶之灾。
　　自己因为喝过涤魂水的缘故，或许身体还有虚空侵蚀的原因，并没有被拉默强行占据身体。不过从刚才的空间波动来看，拉默本身就是位精通空间魔法的大师，这样看来婕拉的灵魂被放逐就一点都不意外了。
　　很明显卡特琳娜的话是假的，她只是为了活命而撒谎，而不是死了就会连累婕拉一起死，想救人还得在拉默身上找办法。
　　想到这里的道森目光微凝，摸摸手中手中燥热不已的冥石，里面的黑火在空间波动时就已经沸腾了，但他还能控制几分，哪怕他很清楚这是在玩火。
　　一个玩不好不仅会惹怒拉默，还会让瓦斯塔亚霞瑞曾经的死敌巨灵族复活，到时候便是火中取栗不成，死无葬身之地。
　　可如果成功了，道森甚至不敢想能在其中获得多少好处！


第724章 神秘咒语

　　正在道森于外面凝神戒备时，将他锁定的拉默却在做另一件事，那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载体，来承载自己从跨越层层空间到来的本体。
　　这是既定好的计划，就算道森不找来拉默也会如此做。
　　拉默准备好的载体，就是与卡特琳娜一起从悬崖上摔落，被魔法引起得空间乱流重伤濒死的斯维因。
　　虽然这与道森所经历的空间乱流相差甚多，可斯维因只是个身体强壮的普通人，就连魔法都不会，与其他那些诺克萨斯的元老级家族相比，他也就只有脑袋比别人聪明了。
　　所以哪怕斯维因再聪明，他此时也是案板上的鱼，只能待在黝黑的山洞内独自等死，他甚至不知道将自己带来的卡特琳娜已然一去不回。
　　直到化身乌鸦的拉默于凄厉叫声中，带着汹涌澎湃的黑暗扑面而来是斯维因才顿时醒悟。一人一鸟在微光乍放的黑暗中对视，四周那邪恶的阴影缠绕上来，狠狠扼住他的心脏。
　　黑暗中燃烧的恶魔之眼！
　　这一刻斯维因终于明白他遇到了什么，与父母有关的往事，在这一瞬间走马观灯的闪过脑海。
　　在家族密室的阴影中，斯维因看到暗中密谈的父母，事后查探的他找到一朵黑玫瑰标志，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随着对这个黑玫瑰的深入，斯维因找到更多如父母一样的人，他们暗中勾结成立了一个魔法结社。而他的父母就是首领，还在阴谋推翻在位的皇帝达克威尔，他们窃窃私语中提到的苍白女士，更是让斯维因如鲠在喉。
　　在帝国最高的权利阶层内，竟然有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因素，达克威尔的死活并不重要，父母反叛也没错，只要这种事能为诺克萨斯带来最大的价值就好。
　　可惜的是，斯维因多方查证，慎之又慎的调差的结果便只有阴谋，一个以阴谋诡计控制着诺克萨斯数百年，或者更长时间，甚至连王位更迭都在其算计中的结社，很明显黑色玫瑰对帝国来说没有哪怕一丝益处。
　　于是斯维因大义灭亲，也成为帝国建立以来，第一个被差点儿灭门的元老级贵族。
　　在将所有的亲族送上断头台后，诺大的家族资源便全归斯维因一人掌控，在军旅生涯上他又战无不胜，地位节节高升，就是皇帝达克威尔也因此对他青睐有加。
　　直到斯维因开始着手连根拔起各种暗中的魔法结社，也因此得罪不少贵族，甚至得罪了希望由贵族贡献魔法圣物，或者神药因此来延年益寿的皇帝。
　　这一瞬间，斯维因想明白了。
　　背叛虽然来自皇帝的命令，但在背后下令的另有其人。
　　连恶魔都能操控的黑色玫瑰并未覆灭，想要将他取而代之，顺便消灭他掌握的那些不为人知，甚至连敌人都没注意到的秘密——嗡！！！
　　突如其来的剧烈波动扩散开来，正准备鸠占鹊巢的拉默灵魂骤然一紧，等他发现斯维因手中那对完整的真实之眼时，顿时发出一声凄厉异常的惨叫，企图扰乱斯维因的反扑。
　　可是古恕瑞玛帝国用来守墓的真实之眼，是凝聚着上古奥术法师们心血的智慧结晶，在当时可是非王公大族、皇族、贤者不可用，也没资格用的，其所蕴含的守护力量自然非比寻常。
　　咚——！
　　在一声浩瀚的钟声中，真实之眼的右眼绽放出耀目光辉，将拉默化身的渡鸦身躯瞬间灼烧大半，同时左眼释放出治愈魔法，开始修复起斯维因残破的身躯。
　　在这种不容置疑的神秘力量下，拉默惨叫连连怨声滔天，无路可退的他拼着形神俱灭，竟是慢慢破开右眼的太阳之力笼罩，一副凶狠到择人而噬的模样。
　　如果斯维因是法师的话，他此时只要拼着命燃烧法力，以寿命大损的代价，倒也不是不能消灭彻底拉默。
　　可斯维因不是，杰里柯家族的财产中也没多少魔法物品供一个凡人使用，就连这唯一的真实之眼，还是他在翻找父母遗物时找到的，那上面附着一张羊皮纸，上面刻画着一只乌鸦、一枚独特的眼睛以及一段只有读音，没有释意，读起来晦涩难明的咒语，他翻遍帝国书库也找不到这种古老的文字。
　　既然这样下去眼前恶魔会跑开禁锢，自己最后难逃一劫，倒不如试试看这段咒语。
　　“@#￥%…”
　　在斯维因念出这段咒语的瞬间黑暗暴涨开来，真实之眼上的太阳本来还能坚持一会儿的，如今却极为突兀地暗淡下去，变成一抹淡淡银辉将拉默笼罩，引起一阵“呱呱、呱呱”的刺耳叫声。
　　似乎是遭遇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拉默开始一次次竭力向着外界逃窜，但真实之眼上传出的银辉却越来越多，如千丝万缕一样将其死死缠住。
　　呱——！
　　意识到这样不行的拉默做出决定，不退反进的迎向银辉，还没等斯维因明白怎么一回事，渡鸦就整个没入他的脑袋。
　　下个瞬间，浩瀚如海的记忆向着斯维因涌来，一波接一波仿佛永无止境。
　　在这些汹如潮水的记忆中，他看到拉默降世那一刻的天地异变，同时而来的还有那个如太阳般辉耀万物，强大到足以压服一切的至高女帝。
　　等斯维因明白过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瑟塔卡女皇后，战败的拉默就变成一只漆黑乌鸦，在一群法师围着祂施加了诸多魔法后，拉默关进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
　　在那处大殿中金银财宝只能作为装饰、铺垫，用来点缀古老书籍、贵重魔石，而在这座宝库中最重要的东西，是各种泛着奇异光芒，涟漪不断的魔法圣物！
　　原来拉默被关起来了，还是作为一名恶魔守卫，他被允许翻看其中书籍，以此来打发在宝库中漫长孤寂的时光，一时之间倒也悠闲自得，就连恶魔阴暗、残忍的天性，也在知识的海洋中被逐渐磨平。
　　直到某一天外界翻天覆地，就连宝库内都无法幸免的涌入无尽黄沙，黑色玫瑰趁机侵入其中，拉默与之争斗过后竟被强大的黑暗力量禁锢。
　　从此以后，拉默便开始在苍白女士的控制下不断捕猎将死之人，并且吞噬他们所知道，想要知道的，甚至连那些从未对人提及的秘密都化为己有。
　　最后在交由整个黑色玫瑰来行动，并以此为把柄来操控整个诺克萨斯，就连其他国度都有不同程度的渗透，如今千百年过去了，黑色玫瑰说是势力遍布世界也不为过。
　　就如同先前猜测的那样，斯维因几年前所消灭的那些黑色玫瑰成员、首脑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棋子，是以他这次行动才会遭到背叛。
　　知道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的斯维因自然不甘，不过他也能感受到拉默的不甘、愤怒。
　　拉默在宝库中培养出的好奇心，化为如深渊般沟壑难填的贪婪，他虽然不嗜杀，却如饥似渴的追寻着世间一切秘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庞大的记忆量支持下，很多事情变得不在是秘密，可拉默却要在黑色玫瑰的控制下重复这种毫无建树的行为！


第725章 可怕的事实

　　所以拉默逃了。
　　他不想再为黑色玫瑰继续服务，想要到外界看看，寻找新的秘密，寻找那种可以让他如饥似渴、沉迷其中的新知识！
　　说来话长，其实在外界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在吸收这些林林总总的记忆后，斯维因重创的身体不仅恢复如初，就连左手断掉的手臂也长出新的替代品，看起来就像是发光的血液组成的，充满诡异。
　　斯维因不知道的是，父母留下来的那段咒语是邪恶法师最初召唤拉默时的咒语，再配合真实之眼如果是一个大法师的话，这会儿已经将拉默重新控制下来了。
　　但斯维因不是，所以拉默选择近乎玉石俱焚的反抗融合，他坚信凭借着数千年积攒的庞大记忆，会在瞬间将斯维因的意志击溃，让他的人格只变成其中一段记忆。
　　当斯维因的身体再一次动起来时，无穷无尽的吸力骤然浮现，将周围的魔法元素吸收一空，再释放出令人闻之色变的黑暗气息，而且还源源不绝的在吸收更远处的魔法元素。
　　“不好，这气势堪比半神…”
　　这一惊变道森自然也发现了，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放弃火中取栗的愚蠢打算，论实力对方已经不比费德提克弱多少了，关键是对方还有理智。
　　可是道森想走，对方却不会坐视不理。
　　在他发动命运的刹那，一只如黄昏般燃烧着的独眼出现上空，心悸与混乱同时到来，逼得道森只能抬腿后退，可这一动就有了破绽，天空暮然一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奔涌袭来。
　　“装神弄鬼…”
　　虽然这攻击看着很厉害，范围广阔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但力量过于分散了，强度方面就必然出现问题。
　　这花俏的攻击吓吓其他人还行，对道森来说反而有些过于轻视，一点也不像初遇拉默时的那种谨慎、狠毒——嗡！
　　等道森轻描淡写的一剑划开黑幕时，斯维因那张着一对漆黑羽翼，浑身缠绕黑光浮动的高大身躯便从天而降，周围还裹胁着数以千计的渡鸦…呱呱、呱呱！
　　“你是谁？”
　　虽然很意外斯维因会被拉默附体，但道森还是感受到其中的违和感，下一刻他整个身躯被前赴后继的渡鸦吞噬。
　　“？”
　　一丝极为人性化的疑惑出现在斯维因脸上，随后道森被吞没的地方轰然爆发开来，漆黑的火焰一经散开就源源不绝，眨眼功夫就反吞近半鸦群！
　　“呼…！”
　　不怒反喜的斯维因长舒一口气，身上那种暴虐嗜杀的气息骤然下降，同时身躯爆出一圈猩红黑光将黑火拒之圈外，也破除隐匿在一旁的道森，让他现出身形。
　　“你是…”
　　有些惊咦不定的道森赶忙将黑火先收回来，其实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毕竟区区隐匿魔法，是瞒不住拉默这个恶魔的。
　　“杰里柯·斯维因…”
　　果不其然的答案出现，只是如此作答的斯维因眼神难免微妙、复杂。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保持自我意识，反倒是拉默在这个过程中迷失在记忆内诸多的未解之谜中，这才让他的灵魂占据上风，从而一举获得了强大力量与新生！
　　斯维因之所以能在融合中坚持下来，是因为从小就耳濡目染的爱国教育。尤其是在亲手将父母、亲人送上断头台后，斯维因的人生道路便只剩下了一条路——为了诺克萨斯！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真正正的将一生，全部心神奉献给诺克萨斯帝国，凡是阻碍这个国度发展的、有害的无论是谁都得死。
　　其心智坚定到勘称疯狂，令人咂舌，让人畏惧难安。
　　毕竟人类总是自私的，在战争中掠夺了诸多资源的帝国贵族们更是骄奢侈靡，或多或少都对帝国造成过损害，按照斯维因的激进做法，早晚有一天大家一起完蛋。
　　所以几乎不用黑色玫瑰多费事，在一道皇帝军令下，斯维因就被其他军团众叛亲离，作为大统领的威严也荡然无存，就连尊严也被狠狠践踏。
　　若是就此战死也就罢了，可现在斯维因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就要为诺克萨斯的未来崛起，一统世界做贡献，当然前提是得先过了少年这一关，才有未来可谈。
　　“我有一个交易，想和你做。”
　　“巧了，我也有一个交易…说说看，什么条件能换你的命？”
　　“你似乎对我有诸多顾忌，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
　　见道森如此强势的斯维因语气平静，暗中却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继承自拉默的力量他还很不熟练，就连控制都很难，刚才甚至差点儿没控制住将身体撑爆，要不是对手那诡异的黑火吞了近半魔法能量，他就只能到处破坏周围环境了。
　　在艾欧尼亚这样做，可是会遭到大自然无情反击的，这一点斯维因再清楚不过。是以如果能不战斗靠交易解决争端，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你吞噬了拉默。”
　　“与其说是吞噬，不如说是祂太过贪婪造成的…拉默作为恶魔的天职是吞噬记忆，靠人类的记忆来获得满足与力量，可他吞了太多了，越吞越多，最后就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清楚了。”
　　“不管如何，你战胜了一个大恶魔是事实…恶魔可是以玩弄人心见长的，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
　　虽然不太相信斯维因的话，但事实摆在面前可道森只能如此接受。
　　毕竟拉默要是还在，以刚才这具身体展现出来的能力，他现在就得抱头鼠窜，更别说放出黑火来掠夺对方的能量了。
　　“你杀死过一名星灵也是事实，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
　　用问题回答问题的斯维因表情微妙，他要不是有父母遗留的东西，怕是早就死了，可这个少年却靠着自己的力量，以自己的意志斩断了星灵羽翼。
　　是两个，虽然有一个是背锅的。
　　腹诽自己的道森表情古怪起来，这战斗虎头蛇尾的就结束了，虽然不用拼命是好，可他也不想放虎归山。
　　“浩劫将至，黑色玫瑰势力一家独大…你我都需要一个坚定强大的盟友。”
　　见道森态度有所动摇，斯维因便赶忙说出自己从拉默记忆中获取的这份重大情报，果不其然少年脸上浮现一丝意动，但没有疑惑，看来他早就知道此事。
　　斯维因作为一个敌人固然可怕，但作为盟友呢？
　　就像他说的那样，黑色玫瑰的存在就是一种噩梦般的威胁，它就像一个遮天大手操控着一切，就连拉默这种大恶魔都难逃幸免，照此来看的话，某一天黑色玫瑰内就是出个星灵傀儡道森都不会觉得太过惊讶。


第726章 连根拔起

　　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深知这一点的斯维因，也不知道是真心想与道森结盟，还是别有所图，投其所好的说了很多关于黑色玫瑰的秘密。
　　其一，是关于黑色玫瑰的总部，在其内部被称之为“源泉”。
　　它就藏在不朽堡垒的深处，平时没有苍白女士的邀请，哪怕是组内成员都无法进入其中，且每一次进入的地点都是随机，连旁人误入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如果真想要找出来的话，除非将不朽堡垒掀个底朝天，这种事除非诺克萨斯帝国灭亡了，否则哪怕是皇帝都不敢如此做的。
　　其二，黑色玫瑰成员之间，通常为单线联系。
　　就算查探者顺藤摸瓜找过去，也只会找到一个掩人耳目的魔法结社，就算对这些人严刑拷问，他们也不会吐露关于黑色玫瑰的半点信息，或者说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这是来自黑魔法的傀儡术，就算有高明的法师沿着施法痕迹找到施术者的大致踪迹，也不会有人敢深入去探查的，那些敢于如此的法师，都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某个黑夜中。
　　在必须要进行集体行动时，他们也只能靠额头上的秘密印记，一朵栩栩如生的“黑玫瑰”来分辨是否自己人。
　　不是的话便看不到，更不会被接纳，这是证明身份的唯一方式，由苍白女士亲自赐予。平时这个印记只是证明，可一旦信徒的精神或者身体出现重大问题，就会引来乐芙兰的注意力，是以外面昏迷不醒的海德里翁才没有被杀害。
　　其三…黑玫瑰，终将再次绽放！
　　这是每一个黑色玫瑰成员在加入时，都会被告知的话语。
　　其中并没有什么魔法效力，也不是什么精神催眠，听起来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语。
　　可这句话从何而来，为何而说，就连拉默原来都只是一知半解，于是继承了他的记忆，又或者两人融合过后，以斯维因的执念为主的意识，根据记忆对此进行了分析。
　　此话来源于黑色玫瑰为之服务的对象，其在诺克萨斯每一本历史书中都会被提及，不朽堡垒的旧城区内有上千尊它的雕像，但全被砸掉面部，它就是那副没有生命的盔甲，名为“莫德凯撒”的铁血暴君！
　　这句话中的“绽放”即等待。
　　黑色玫瑰的所有人，都在等这位建立了不朽堡垒，肆虐世界的君王归来，然后拿回他曾经拥有的一切，而不是复活。
　　莫德凯撒从来就没死，只是在蛰伏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另一个未知的领域内，就像道森拥有的银熠小世界那样，所以当时拉默才如此感兴趣，哪怕最后被斯维因吞噬，本能还是驱使着身体冲了过来。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现在的情况，或者说这干脆只是在演戏，斯维因是拉默假扮的，故意示弱来达成盟友，然后趁机探究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其四，是关于这场战争的。
　　黑色玫瑰以长生不死的诱惑，引得达克威尔不顾帝国国情，强行令大军压境的原因，的确是在寻找某种东西，或是某个地方。
　　否则达克威尔也不会对军团下达将所有收集的魔法圣物来源、地点，所有者都详细标明的命令，不这样做的话就是皇帝嘉奖都会大打折扣。
　　至于莫德凯撒什么时候回来，道森管不着，也不会因为其存在放弃复仇，乐芙兰他肯定不会放过。
　　既然注定要对上黑色玫瑰，倒不如和被黑色玫瑰坑惨了的斯维因合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算最后是诺克萨斯帝国得到好处，也没关系，做事情总要付出代价的，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据了。
　　是以道森沉默了，他在想，想如何尽量与斯维因达成协议，哪怕是互相利用也好，而不是你捅我一刀，我坑你一次，然后大家将来见面打个你死我活。
　　本就聪明过人，如今又坐拥拉默庞大记忆的斯维因，虽然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些记忆，还是一眼看出道森的顾虑，以及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渴望——铿！
　　谁知道森的剑锋突然袭来，并在战斗一触即发时停在斯维因眼前，他的脸色相当严肃：“魔法还是不要随便用的好，尤其是这种探究人心的黑暗魔法。”
　　“失礼了。”
　　这才反应过来的斯维因果断认错，话锋一转：“为了以示歉意，送你一条消息…卡兰的背叛，与星灵有关。”
　　“这与我何干？”
　　白送的消息不要白不要，可免不了道森眼中有所疑惑，但是斯维因却闭嘴不言，一副在等待什么的模样。
　　“好吧，你想怎样合作…签订契约什么的别提，我没兴趣和一个恶魔做这种事情。”
　　一开口道森就否决本该最有约束力的魔法契约，恶魔在生命层次上就与人类不一样，哪怕是灵魂契约对他们来说也没太大约束力，这是恶魔学上无数邪恶法师们，以血得代价得来的教训。
　　要么奴役恶魔，要么献上灵魂，否则就离得远远的，不要招惹恶魔。
　　“你帮我，征服世界。”
　　“？”
　　“你的亲人朋友，甚至整个德玛西亚都将会得到庇护，我们可以是一家人。”
　　“…”
　　“浩劫将至，唯有统合人类族群的力量…人类才有一战之力。”
　　“我现在只关心黑色玫瑰。”
　　“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将其连根拔的话光需要5年…但有你做帮手，3年就行，到时候我会拿出一个完美的计划，由你来决定是否要执行。”
　　一开口就是“征服世界”的斯维因说得平淡，又惊又疑的道森每每被说道心坎上后，也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不是什么征服世界的满足感，也没抛弃冕卫身份的打算，他只是看中这个“完美计划”，就算到时候计划不行，也可以按自己的方式来做。
　　至于“一家人”的说辞，道森自动过滤了，也只有诺克萨斯人才会乐观到前脚才将一个人的家庭、国度征服，然后后脚就与这个人称兄道弟的。
　　这次斯维因战败，大统领职位一定不保，甚至还会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受那些害怕他这份“爱国”之心贵族的惩罚，然后蛰伏，用很多年的时间来改朝换代。
　　只是普通人的斯维因做不到，如今他是恶魔之身，既有力量又有智慧双管齐下，可谓是无往不利。想来就是乐芙兰，也想不到拉默会被一介凡人反噬了，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防备的。
　　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现在放走斯维因，就能让黑色玫瑰为谋杀大伯的事情，在将来付出血的代价！
　　“或许，我可以帮你加快这个过程。”
　　很快做出决定的道森话锋一转，稳操胜券的斯维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就见少年转身离去：“但只限于我看到计划时，到时候我们再来说其他的事情…派人去双城，你计划所需的一切都可以从那里得到，记得带足金币。”


第727章 最后的命令

　　“年少老成，天真，百无禁忌，。”
　　望着道森离去的背影，斯维因心中浮现出如此矛盾的评价，他又何尝看不出少年是真想杀自己，而且不是一次，是三番五次动了杀意，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耐心是一种美德，但它也有限度。
　　仅仅只是为私人仇恨，便放虎归山这种事斯维因是绝不会做的。如果他们彼此互换身份，他此时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杀掉自己，而不是天真的想要好处，殊不知当这种想法一旦升起时，猎物就已经掉进了圈套。
　　那么，该如何利用这位出色冕卫呢？
　　就像嘉文三世赐予的称号那般，一旦出了意外，这把双刃剑就会暴走，就像当初一把火火烧死数千帝国士兵那样，极有可能将诺克萨斯搅得天翻地覆，他必须要慎之又慎的去利用这把利刃。
　　还有一个问题，他已经感觉不到那处异空间的封印了。
　　这意味着那个可以操纵植物的灵魂逃了，也不知拉默察觉的那个未知的领域内到底有什么，卡特琳娜是否还活着，她为自己奉献了一切，是个值得尊敬的帝国勇士。
　　但也仅此而已。
　　拥有拉默记忆的斯维因很清楚，卡特琳娜与少年的那些恩怨，他刚才还自身难保，更别说想对方要人了。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能手下留情了，从少年的性格上来看这种情况很有可能。
　　最好能当做人质留下来，即便在被囚禁的过程中受点苦难。可只要还活着，自己将来终有办法将人换回来的。
　　至于在此期间卡特琳娜变心的可能性，斯维因没有丝毫怀疑。
　　因为卡特琳娜如他一样，抛弃了一切，只为帝国而活。
　　“？”
　　当信心满满的斯维因回到山谷时，就看到地上除海德里翁外，还多了三个昏倒的人。
　　两名武田家的，一个是披着张毛毯、呼吸若有若无，濒临死亡的老朽，要不是从左眼的伤疤过于明显，他都无法马上分辨出这是卡特琳娜！
　　少年明明走的是另一边。
　　这说明什么？他既然可以悄无声息的将人送过来，也同样可以出手偷袭自己。
　　被吓到的斯维因身上冒出黑红微光，先前使用过的独眼浮现天空扫过四周，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这可不行。”
　　伸出手指的斯维因指尖冒出一团黑气，濒死的卡特琳娜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就好像施展了传说中的复活术一样。
　　这当然不是奇迹，而是物归原主，将卡特琳娜原本的生命力还了回去。
　　一般来说恶魔吞噬人类的时候，并不会保留夺来的生命力，会将其马上转化为黑暗能量增强自身。只是拉默当时是在试探道森，他还打算着在杀死少年后，侵占自己身体，顺便将卡特琳娜收为恶魔仆人的，毕竟她具有罕见的空间体质。
　　可谁知出了那种意外，拉默发现少年竟拥有一个未知领域，就跟隐藏至今，不知在何处的莫德凯撒那样，这无疑是件天大的秘密。
　　所以拉默才引导少年来到山谷，打乱原有的计划，直接降临本体侵占自己身体，却因此受到反噬消亡。
　　要是拉默按照原计划来的话，或许自己根本没使用真实之眼的机会。
　　某种意义上来说，说道森是救命恩人也没错，不过斯维因不会为此感谢他，反而看着正恢复的卡特琳娜陷入沉思。
　　“嗯～！”
　　很快一声令人浮想联翩的呻吟响起，不为所动的斯维因默然看着卡特琳娜略显苍白的面容，看来人类生命力一旦被抽出来，即便是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也会有不少损失。
　　嘎吱…！
　　下意识去抓武器的卡特琳娜，这才发觉身上凉飕飕的，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愤怒，俏脸通红的她刚打算拼命，就听到眼中的恶魔来了句：“是我。”
　　“不可能，将军只是个普通人…”
　　话说一半的卡特琳娜顿住，关于恶魔她也知道不少事情，很清楚这些怪物不仅吃人，连灵魂、记忆都不会放过，但就算是拥有斯维因将军的记忆，他也不可能将那些平日里他都不曾留心的小动作、习惯学得惟妙惟肖。
　　“原来如此…”
　　见卡特琳娜眼中敌意开始消退，斯维因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前的他当然注意不到这种小事，可他如今融合了拉默记忆大有变化，自然会对此有所察觉。
　　“真的是您吗，将军？！”
　　“如假包换。”
　　“对不起，我又失败了…”
　　差点泪崩的卡特琳娜一脸悔恨，自从她因犯错被父亲逐出家族，在人们眼中变得一文不值，以至于连生存价值都失去时是斯维因伸出援手，是他接纳了无处可归的自己，是他让自己有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可是，她却让他在爆炸中遍体鳞伤，在那只乌鸦恶魔袭来时，更是心生恐惧被本能驱使着想要逃跑，结果反被对方控制身体，她本应在此之前就自我了断的！
　　越想越羞愧的卡特琳娜无法原谅自己，便将刚才抓起的短刀快速摸向已然回复到雪白细腻的脖颈，其速度快若闪电，竟是根本来不及阻拦。
　　如果这是以前的话，斯维因的确拦不住。
　　但现在他只是一勾手指，还有些不好控制的黑暗能量就蓬勃而出，呼吸间将卡特琳娜整个身躯压制得动弹不得，冰冷、刺痛、孤寂的感觉同时一拥而来，让她心中情绪波动更加汹涌。
　　当眼泪即将夺眶而出时，卡特琳娜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对斯维因投去我见犹怜的恳请，下一刻黑雾升腾而起，掩盖了泪流满面的她。
　　“终究是年轻人啊…”
　　如此这般委屈可怜的模样，不免让斯维因又想起自己，这一次作战他被几乎所有人陷害，自行培养的亲兵队更是死伤殆尽，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要是真去计较的话怕是要气死了。
　　少许过后，卡特琳娜主动挣脱黑雾瞬步现身，竟是已然恢复了年轻美貌。
　　她身上裹着道森留下的毛毯，脸上多出一丝淡淡红晕，眼角红通通的，左眼的上伤疤，还残留着几分哭泣时带来的颤动，就像一只受伤的猫咪，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
　　“走吧。”
　　“您不需要我了吗？！”
　　“不，这是我最后的命令…”
　　或许是有所触动，又或者是早有准备，语气唏嘘的斯维因露出一抹苦笑：“这次大败亏输，皇帝、贵族、人民都不会宽恕我的过失，接受惩罚是必然的，今后的日子内死亡也会如影随形。所以，我需要一个在危机时可以帮忙的盟友…”


第728章 送货上门

　　“什么，你说什么都愿意做？！”
　　没想到卡特琳娜会追上来，更没想到她是来送“自己”上门的道森一脸惊咦，他在想斯维因到底在想什么，可却抵不住这女人含情脉脉、任君采撷的羞涩模样。
　　不是动心，而是有些惊魂。
　　前不久卡特琳娜衰老时，那个笑得咧到耳朵根处的恐怖笑容，至今还在道森心底印着，怕是将来也不会消失。
　　道森本可以抹去这个恐怖画面，但现在他很庆幸没有这样做。毕竟卡特琳娜是个身材妖娆、性格火热，脸蛋精致且野性十足的女人，男人只要受到她的挑逗，必然会升起强烈的征服欲，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于是，本该动心顺道警惕大减少的道森，出人意料的后退一步，面色古怪的说道：“那你爬地上，学狗转几圈，再叫两声？”
　　“…”
　　俏脸骤然通红的卡特琳娜，狠狠剜了道森一眼，这要是换做以前她早杀人，可现在反而是娇嗔埋怨居多，紧接着她果真如道森所说开始学狗转圈，甚至模仿着叫声“汪汪”的叫着，竟然真的做了？！
　　“停停、停停…别动！”
　　被喊停的卡特琳娜果真不动，保持着四肢着地，扬起头颅的模样眼巴巴看着道森，他也不客气，直接将手掌按向她的额头，两者接触的瞬间她的身体绷直，但马上又松懈开来…嗡！
　　在荡开的灵魂涟漪中，道森很快洞察卡特琳娜的灵魂状态，以及身体情况。
　　灵魂上没有黑魔法的控制，身体也同样如此，只是有些虚弱，也得她能拖着如此残躯，还能在诺大的魔法花园中找到快速行进的自己。
　　“走吧，何必如此作贱自己…你我既不是同伴，也不志同道合，而且我还很讨厌你，回去告诉斯维因，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仆人，真想回报我的帮助，就用金币来说吧，虽然俗气但有用。”
　　检查过后的道森尴尬的摆摆手，说了一大通来掩饰自己刚才的行为，卡特琳娜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只是眼中的坚定出卖了她，哪怕受此侮辱她也没违背命令的打算。
　　就像道森说的那样，斯维因将军派她来是作仆人抵债的，为了偿还道森临走时提供的帮助，但卡特琳娜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确保少年3年后会去见大统领，不管以何种形式，只要去了就行。
　　所以这3年时间，她必须得跟着少年，然后任劳任怨，听从其一切吩咐、命令，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仆人，甚至是奴隶，如果有必要出卖身体也没问题！
　　在卡特琳娜眼中读出坚定的道森，根本想不到斯维因的命令会如此乱来，也想不到对方已然将他算进3年计划中，还当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棋子，为此不惜连最得力的手下都派来了。
　　“相信我，只要你不反抗、听话…我有无数种让你掩面而逃的办法，别逼我用这些羞辱你，在这些手段面前，你所谓的忠诚将会一文不值。”
　　“永远不要质疑我的忠诚，你不会了解我为之忍受的一切。”
　　“是吗…那我得做点准备了，放松心神，闭上眼睛，不要有一丝抵抗。”
　　嘴角勾起，眼睛微缩的道森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对此早就做好准备的卡特琳娜闭上眼睛，等这3年任务一结束，斯维因统领的计划执行过后，她势必要杀了这小鬼，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结果想象中的身体羞辱没有出现，而是眉心微微一刺痛，等卡特琳娜在睁眼的命令中睁开双眼时，眼前倒映出一面光镜，在镜子中她的眉心出现一朵长满小刺，犹如活着一样的荆棘小花。
　　“摸摸看。”
　　“在蠕动。”
　　“现在走还来得及，等这朵荆棘花深扎于你的脑袋时…你的喜怒哀乐都会被我感知，就连你的身体生死也全在我一念之间。”
　　“不用这么麻烦，傀儡术的材料我身上就有。”
　　“…”
　　沉默的道森眼神复杂，他懂卡特琳娜的忠诚有多重了，傀儡术他会，但并不准备使用，毕竟这对“人类”一词来说，这魔法存在就是亵渎，是极为残忍无情的。
　　更何况有婕拉的帮忙，除思想外完全控制卡特琳娜足够了。
　　数十秒过后，当寄生种子在卡特琳娜的脑袋搬家落地后，她身体忍不住颤栗开来，心中不甘、后悔、迷茫、不安等等诸多复杂情绪一拥而来，但随后又被一股更为坚定的情绪压制，让对此感同身受的道森也为之动容，不得不切断这种强烈地情绪感受，另外告知婕拉在卡特琳娜具有敌意时再行通知自己。
　　如果是以前的婕拉，肯定会说直接吞了就好，如对付艾拉那样对其取而代之，但如今她却保持沉默。
　　越是与人类接触，她获得情感就越充沛，就连记忆中那数百个死去人类的记忆，也会时不时的泛起波澜，让她沉浸于那些欢声笑语，爱恨离别之中难以自拔。
　　人类的情感就像植物所需的水分那样，让婕拉如中毒一样欲罢不能，明知如此不好还是越陷越深。
　　同样的，类似的烦恼也困扰了道森。
　　只有在涉及亲人朋友时，道森才会恨不得将一个人剥皮抽筋，灭魂噬魄。
　　所以他才将卡特琳娜与武田兄弟二人，一同丢在了山谷内，任由她自生自灭，却没想到会因为拉默的举动，让其阴差阳错的活了过来，并且追到身边送货上门当仆人来了。
　　目前看来赶走是不可能了，但好在听话，虽然这个不是出于主观意愿上的，以卡特琳娜优秀的空间体质，的确能帮不少忙，尤其是在他寻找世界树树苗的现在。
　　想必这也在斯维因算计中，就是因为这一点道森才有点不爽，这家伙自以为是的能算到一切，可却不知人心善变。
　　“对你来说，空间是怎样的？”
　　心中隐有火气的道森没有意气用事，而是直奔正题。“嗯…”沉吟片刻的卡特琳娜，也不隐瞒心中所想所感：“一格一格的，每个格子上都有一扇开着的门，找准方向就能随意穿梭于空间。”
　　“你是怎么靠掉落匕首来移动的，是一脉相承的魔法印记，还是铭刻在魔法圣物上的符文，还是靠着魔法古书…”
　　这种神似“飞雷神”的移动方式很酷炫，道森此时问起来难免有些兴奋说了一大通可能性，这到让卡特琳娜对他多了一份认同，少年这般年龄就如此强大，与他的这种对力量的求知欲有很大关系。
　　“其实，这件事我自然而然就会了。”
　　“真的？”
　　“你是雷电体质，应该很清楚找老师的困难，空间是更为稀少的属性…而法师们通常性格古怪，大法师们更是孤僻，秉持****的诺克萨斯人一向被这类人敬而远之的，所以我现在这身本领，大半都是自己领悟的。”
　　语气颇为遗憾的卡特琳娜如实告之，道森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不免有几分敬佩：“那好，等抽空时我们交换一下关于魔法的知识…现在，在这节树枝上刻下你的空间印记，然后通过散发魔力，找出与其相似的空间共鸣点，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第729章 绝望与种子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换个人，换个思路来做的话确实不难。
　　就算有武田斋藤给的线索，甚至身上有一根世界树的树枝，道森也只能找一个大致范围。
　　可到了天赋极强的卡特琳娜手中，只是简单的刻上空间印记，然后丢出去如同投石问路一样，顺着远方与之呼应的波动，就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片开了漫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色花海。
　　清风拂过如浪花翻涌层层叠叠，浓郁芬香迎面袭来，蔚为壮观的场面令人不禁沉浸其中，谁也不知道在这片古木参天，高地不平的魔法花园深处，竟然还藏着一片如此烂漫花田。
　　“哼、哼、哼…！”
　　这边道森在惊叹于此地的景色之美，另一边的卡特琳娜却传来一股深深的嫉妒，感受到这份情绪的道森难免愕然，等他看过去才发现摘了一朵黄花的卡特琳娜，正深嗅着它，脸上一丝贪婪，剩下的满是不甘。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看起来像油花…可以榨油的那种。”
　　“没错，这在艾欧尼亚叫做五味花。当地很多人农民都会刻意种植，然后交给专门的工坊加工研磨成油，有的会做成一道极具特色的五味汤，那种味道香醇浑厚，光是闻着就口舌生津…”
　　说了一大堆五味花好处的卡特琳娜，在最后补上一句：“诺克萨斯所有的五味花，加起来都没这里的多。”
　　这个所有里面，还包含着人为的种植在内。
　　对此道森心知肚明，这是符文战争留给大地的创伤，说起来与核辐射有几分相似。
　　以不朽堡垒为中心的大片范围，都曾是国家使用符文互相攻伐的主要地区，即便如今千百年过去了，那里的植物、生物还是贫瘠稀少到让人无奈。
　　对此皮城的学者也做过相关研究，他们提出过一个假想，那就是如果诺克萨斯有地有粮，而不是近乎赤地千里的话，其是否还会变成一个穷兵黩武的帝国。
　　这个假说的答案众说纷纭，直到讨论到人们热情消退，这个论题才被学者束之高阁。
　　如今似乎有了答案，那就是…会。
　　一个填饱肚子的野兽，和一个饥肠辘辘的野兽，区别只在于它们的力量是否充沛，食物充足与否与这种想要拥有一切的野心无关。
　　就如卡特琳娜的情绪，她在不甘这片大地的富饶以及还没有刻上诺克萨斯之名，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如果有一天，诺克萨斯被入侵…”
　　“打回去就行，就像我们在特里威尔，哀伤之门做的那样。”
　　“那不叫入侵，那只是一场…稚嫩的远征，为了证明点什么。”
　　重提旧事的道森对此不以为意，卡特琳娜不会忘被他烧死的数千同胞，他也没忘记那个被卡特琳娜当面杀掉的士兵，可那份强烈的复仇之心，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去，哪怕她就在面前，也生不起太多杀心。
　　“哼，无聊。”
　　懒得这个问题上纠缠的卡特琳娜冷笑一声，哪儿还有先前那种卑躬屈膝，娇媚性感的模样。
　　不是怜香惜玉，只是有所求。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们等着。”
　　“好了，你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靠近这片花海…虽然我勉强接受你跟着，但也不想让你只做个言听计从的仆人，而是想要一个合格的帮手，明白吗？”
　　“不该看的、听的，我一律不去触碰…如果犯了，我自己走。”
　　“好。”
　　见卡特琳娜信誓旦旦的立下军令状，道森也不多疑，便贴着花海极速飞向远方，目送他远去的卡特琳娜几个闪烁，来到一处高耸的古树上。
　　她本可以看道森的方位，但还是遵守了刚才的话，老老实实的将目光扫向其他地方，这种事情卡特琳娜在保护斯维因时，做过不止一次，现在做也算轻车熟路。
　　“算你识相。”
　　在有寄生种子的情况下，婕拉是可以随时监视卡特琳娜的，这点道森当然不会告诉她。在确认对方真的很老实后，他才发动命运魔法，将从武田斋藤那里得来的一枚枯叶书签注入能量，激起前方空间荡起涟漪，下一刻消失不见。
　　“不远不近…”
　　没想到其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传送魔法阵的道森，拍拍有些发昏的脑袋，睁开眼就看到一处置身山谷间的荒芜绝地。
　　没有鲜花、绿树，就连泥土都是干涸、皲裂的，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活物的，就只有这片谷地中央的枯树，腐烂与衰败的气息在此游离飘荡，令人作呕。
　　“味道还很新鲜。”
　　“你是说…”
　　“不是昨天，就是前天…这里有多绝望，曾经所蕴含的希望就有多饱满，你们人类总是这般残忍无情，为了私欲随意毁灭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婕拉难免愤怒，以至于她想也不想的就将之归于人类所为，迁怒了所有人。
　　“抱歉，我不想为此辩解什么，但是…”
　　不等道森说完，附着在手臂上的婕拉，就吐出许多如蒲公英般的白色种子飘向四面八方，不一会儿便传来一丝惊喜：“还好着，种子保留了下来…快，去挖出来！”
　　“好。”
　　即便这是命令的口吻道森还是照做不误，在婕拉的指引下他来到枯树的一处根须下，随手拿出一柄多兰出品的火铲，三下五除二就将烂掉的地面挖开，露出根须团团所包围的不规则球体。
　　“你慢点取…”
　　“对对，小心剥皮…”
　　“一层一层的来，用海蓝石发动水魔法…”
　　在婕拉的指导下，道森一步一步将小球彻底刨开，露出里面那颗碧色如茵，柔嫩异常，就像婴儿般带给人一种新生之喜，满满都是生命气息的种子。
　　“这种子怎么办？”
　　“将它带回银熠小世界养大。”
　　“额…能长成大树吗？”
　　“灵树有慧，在被破坏前它就将全部的能量集中起来，不仅隐藏了种子，还因此获得新生，就算我们不来过几天它也能自行生根发芽…不出意外的话，等它再一次长大时会变得比原来更加强壮。”
　　“那要多少时间生长，才能用来做涤魂水…”
　　一听还有这种好消息的道森脱口而出，问了一半才后知后觉的停下这对婕拉相当不友好，毕竟树木的枝干，就相当于人类的肢体，被砍伐的话自然会痛，谁知道婕拉也不客气，一句话噎得道森目瞪口呆。


第730章 由心而发

　　“百年啊…”
　　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道森难免失望，他本以为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可谁知世界树苗却被人提前一步毁灭，只能不甘地想着其他办法：“这个世界可等不了这么久…能揠苗助长吗？”
　　“为了拯救世界，这孩子就活该被牺牲是吗？”
　　母爱大发的婕拉说得极为诛心，“我不想装出一副理解的模样，可是…”略有几分无奈的道森看着周围满目疮痍，联想到她刚才说的“希望”顿时有了说辞：“在你的婕露花园内，世界树一旦生根发芽…对你们来说不亚于一次生命***，你在享受族群壮大的同时也有责任为了大环境而付出，起码要考虑一下这个世界的死活吧？”
　　“催熟的植物，本身生命就会大减，更不用说效用了…你与其为难这个涅槃的孩子，倒不如和艾欧尼亚人谈谈，从他们的神树上取树枝来做涤魂水。”
　　婕拉的解释平平淡淡确也真实，她平时催生的那些藤蔓、花朵亦是如此，在使用过后会在短时间内枯萎，然后又婕拉抽取其中营养、能量化为种子，再留作下一次使用，如此反复。
　　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沉默下去。神树可是普雷西典的根本，一旦砍伐便会影响到这片大地的兴衰繁荣，是破坏均衡的行为。
　　但在礼崩乐坏的如今，似乎也有几分可能性，前提是他得说服卡尔玛，或者发动战争以武力来夺取世界树，否则就只能去暗影岛找茂凯这颗成精的世界树了。
　　“查到了，是亡灵。”
　　打破沉默的婕拉语出惊人，正想着暗影岛的道森楞了下，才反应过来：“不可能，这里的魔法痕迹虽然被抹去了，但亡灵那特有的死亡气息…”
　　“自己看吧。”
　　婕拉将一颗如蒲公英种子的白色小球招来，它的核心不知何时变得漆黑，伸出手的道森仔细的感知一番后，脸色直接阴沉下去。
　　他本以为是黑色玫瑰早早洞悉了武田家的秘密，这才趁普雷西典大乱的时机找到世界树树苗，希望借此做点什么，又不知为何将其毁去的。
　　可没想到始作俑者竟是暗影岛的黑雾，也许莱卓斯当时也在？
　　传闻中茂凯就是生命之泉的守护者，随黑雾而来的亡灵们大费周章的将树苗毁去，又极力掩盖来过的痕迹，这说明了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意识到自己知道了某些不得了的秘密后，道森对将来去暗影岛的计划生出一个模糊轮廊，于是马上向婕拉进行确认：“我有一个想法…”
　　…
　　…
　　傍晚时分，武田家旧院。
　　“肖恩，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仅一日便从默默无闻到天下知的少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俏脸上溢于言表的喜悦更是让人心中暖洋洋的。
　　虽然很想和艾瑞莉娅说些知心话、聊聊天，就像他们在赶路时经常会做的那样，但她身旁的那位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少女，似乎对他有什么误会。
　　“嗯，如假包换，这位是…”
　　“哼，你这是明知故问！”
　　“珠希姐，肖恩见到你的时候是昏迷的，我也没在他面前提过你的名字…”
　　见珠希一上来就火气十足，艾瑞莉娅赶忙压低声音靠近珠希耳畔解释起来，两个妙龄少女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还时不时偷瞄几眼的这副场景，竟是让道森有几分恍惚。
　　上一次见这种光景，还是表姐和拉克丝了，这画面相当美好，光是看着就让人回味无穷，甚至升起一种想要听演奏的强烈冲动。
　　可惜的是娑娜不在，但却有两位想要以舞致谢的少女，为了感谢他的帮助，准确点来说是感谢婕拉，因为这是她自行决定的帮忙。
　　没有婕拉出手人质就救不出来，艾瑞莉娅也不会得到学生们的帮助，也不可能唤醒人们一起反抗，更别说是将斯维因逼得不得不跳崖求生了，所以这次的感谢来得理所应当，可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就显得极为失礼了。
　　“可以吗？”
　　“当然不行，我们换一下。”
　　“嗯…好。”
　　本着无功不受禄的想法，道森用意念问了一句婕拉，谁知她竟主动要求要掌控身体的主导权。在思考片刻过后，道森果断“退位让贤”，那颗世界树种子，在将来的暗影岛之行中是否能用可全指望婕呢，这点小事他当然要答应了。
　　毕竟有灵魂契约在，婕拉也不可能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在道森的爽快的接受下，艾瑞莉娅与珠希一同回到木屋去更换舞服，独留道森一人在小院子内“退位让贤”。
　　关于自己身体的主导权交换很快，几乎是片刻就接纳了道森身体的婕拉，切身感受之下才发觉这个身躯，要远比自己灵魂、或是以外人状态下感受的强大得多！
　　她似乎低估了生命之水对人体的药力，当然还有道森勤奋的锻炼在内。
　　这种强大，就连体内的虚空侵蚀都受到压制。按照这种程度继续增长下去，这邪恶的力量早晚会被反吞噬，然后产生对虚空力量的抗体。
　　这样的话，她当初答应签订契约的原因之一也就达成了，有了抗体，她寄生在道森身上的核心种子，也能因此汲取养分，长出不怕虚空怪物的强大根须、枝条！
　　“好了，可以换回去了。”
　　本就是借机查看道森身体的婕拉，在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后主动开口，甚至有些急切。毕竟吞噬除植物以外的生命是她的本能，要不是有灵魂契约的限制，她怕是早就将这生命力庞大的躯体吞了，现在只能看不能吞，对婕拉来说可谓是相当煎熬。
　　“不行，她们实际上要感谢的是你…别人也就算了，艾瑞莉娅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是也喜欢她吗，先坐下吧哪怕就看一会儿！”
　　这次轮到道森不换了，还说了一大推话，理智告诉婕拉不要继续下去，但掌控着的身体却鬼使神差的动了，很快就在屋前的石桌前坐定，随即一道微妙的视线投来。
　　婕拉抬起头，就看到一轮圆月高悬天空，在明月的不远处有一道妙曼的身影与她四目相对，些许敌意平白无故的就升起，哪怕卡特琳娜都不明白这是为何。
　　如果卡特琳娜知道现在道森不是他，而是被另一个算得上女性的生灵控制着身体，相必就能明白这是女性们所特有的直觉了。
　　吱呀——！
　　轻轻响起的木门声将两人的对视打断，婕拉干脆收回目光不在关心外界，要知道有负责当工具人的卡特琳娜查探周边，其他人是不可能偷偷过来的，当然正大光明而来的，也没理由阻拦就是了。
　　“哦…”
　　在婕拉回首的那一刻，一袭白裙美艳动人的少女出现、微红着脸娇羞无限。在这一瞬间，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惊叹翻涌而来一波接着一波，直到很久以后婕拉才明白过来，这种感情名为——由心而发。


第731章 应运而生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就仿佛要将心中情绪全部宣泄那般，艾瑞莉娅纵情舞动着，让道森看到一个随时可能乘风离去的少女，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单与寂寞，随着她舞动不休的莲步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一波一波直入人心！
　　占据着道森身体的婕拉，在这种强烈的情感冲击下越发难以忍受。
　　这酷似寒冬的气息，让她感觉连灵魂似乎都要被冻结，只能逃也似的跟道森换了回来，她从未想过人类光是靠着内心情感，就能展现出这般惊人力量！
　　咚、咚、咚…！
　　回归身体的道森感觉到心脏的悸动，不是怦然心动，而是受到了少女情绪的全面感染，光是旁观便如此，那她此时心中的波动究竟有多么激烈？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用这句来形容少女此时的心情，或许最贴切了吧。
　　虽然在艾欧尼亚并不以月亮来寄托思念，可道森能看出她在怀念亲人朋友，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也在向那个自己告别，然后成为所有人心目中…值得追随的领袖。
　　尽管白天时并不在场，但道森也能猜到少女作为一名大英雄所获得的待遇如何。
　　民心所向的她，也只有敢说出“去他的均衡”的她，又亲手将敌人大统领击败的她，出身名门望族的她有资格带领这场战争。
　　即使这个名门望族只余下少女一人。
　　可她代表着的依然是这个阶层，其他各大家族也会因此献上助力，或是影响或是威胁，或许将来还会有所谓的联姻来裹胁着她成为领袖，来领导艾欧尼亚吹响真正的反攻号角。
　　毕竟卡尔玛吹响的号角对人们来说太过遥远，也只能起到精神上的鼓励。而作为赞家的女儿，艾瑞莉娅的存在则是实实在在的看得到，摸得着，是和人们一样普普通通的人类，而不是神。
　　神人有别。
　　生命层次上的天差地别，所知识受限而产生的眼界之差，甚至是武力上的悬殊之比，都将卡尔玛率领军队反击的可能性扼杀，更别说还有那群拖后腿的僧侣们一直在横加阻挠。
　　所以艾瑞莉娅，当仁不让的成为所有艾欧尼亚人的实质、精神两方面的领袖，她的出现就仿佛应运而生，在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卡兰突然的背叛，对艾欧尼亚的某些高层来说，真的就一无所知吗？
　　与其说这是斯维因计谋高明，倒不如说是顺水推舟，让少女站在了风口浪尖。想来就算斯维因的计划不出乱子，万灵也准备了后手。
　　比如被卡尔玛借去的塔莉娅，她被安排在了魔法花园法阵内的神庙中，搞得道森就连见上一面都困难，这自然是为了借用塔莉娅的惊人天赋。
　　只要从神树内的琨珑借点魔法元素，再配合一些特殊法阵，短时间内在普雷西典周围造出巨大城墙，并不是问题，这样就能将来袭的诺克萨斯军队拦在外面，给里面的人足够的应对时间，也不耽搁艾瑞莉娅满世界追杀斯维因，继而成为英雄。
　　不过这一切只是猜想罢了，结果已定的如今，道森也懒得去深究其中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将目光重新投向载歌载舞的两位少女。
　　“唔唔、哼、唔唔～哼…”
　　一同在舞动的珠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嘴上哼唱着的民谣也因此出现波动，好在此时的艾瑞莉娅极为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同伴情绪的异常。
　　“珠希小姐，就让她一个人跳吧…你需要休息。”
　　传去意念的道森招招手，珠希先是惊讶然后悄然退到一旁，任由艾瑞莉娅一人在院内独舞，显得身影孤寂万分。
　　“对不起…”
　　为了跟上艾瑞莉娅流转不休的舞步，珠希早就是大汗淋漓了，就算是有心想跳也坚持不了太久，更何况她的心情在如今也万分沉重，还有些生气。
　　“你一定觉得人们都很过分，竟然将这么沉重的担子压在一个才14夏的姑娘家身上，企图让她带领人们作战，打退那些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诺克萨斯人…”
　　“你怎么知道…”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的不安…你很清楚艾瑞莉娅的性格与她的成长变化，以及她对外来人的容忍与庇护行为，跟人们所期望的领袖形象相差甚远，你担心这种善意是否会害了她。”
　　仿若会读心一样，道森将珠希担心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她眼中既有得到认同的喜悦亦有害怕，这还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呆小子肖恩吗，难不成他是什么恶魔变的？！
　　“我不是恶魔，只是你的情绪太过直白…其实莉娅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你很像，你刚才跳舞时有好好看过她的脸吗？”
　　“我光是跟上莉娅的脚步就很…为什么会笑啊？！”
　　“因为她对此甘之如饴…这不仅仅是为父正名，报国恨家仇，而是天生如此，你明白吗？”
　　在看到艾瑞莉娅脸上那份由衷的喜悦时，珠希迷茫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最后只能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在你们这里，关于爱情的传说很多很多，可为什么只有菜菜瓜的传遍诸多省份，脍炙人口？
　　建立希拉娜修道院的希拉娜圣人，又为何被所有僧侣敬重，甚至足以与世代传承转世的卡尔玛相比？
　　如今均衡寺院的首领苦说大师，又为何在大众们心中声名远播？”
　　一连三问的道森搞得珠希整个人僵住不动，陷入沉思之中，直到院子里的少女一曲舞毕，她才如梦初醒道：“他们都遭受了莫大的苦难，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如此的话，这也太不公平了！”
　　“珠希姐，过往的苦难并非一无是处…”
　　纵情舞动过后的艾瑞莉娅走上前来，迎着同伴眼中的打抱不平，展露出洒脱笑容：“正是这些伤痛与绝望，才让我坚强起来…不过光是如此还不够，就在刚才我想明白了。”
　　“哼哼、想明白了什么…你个笨蛋，跳那样孤单的舞竟然还笑了！”
　　破涕为笑的珠希扑了上去，两人在石凳上扭做一团场面极为香艳，被忽视的道森也不吭声，默默欣赏着。
　　“快说、快说…”
　　“咯咯、咯咯！别挠了珠希姐，当然是因为我想明白…与其沉浸在悲伤中，驱使着自己去做这一切，倒不如开怀大笑，乐观到让绝望之灵见到我都大感头疼！”
　　“…”
　　一提起绝望之灵道森就想起辛德拉，如果她也能如艾瑞莉娅这般乐观就好了，随即他就迎上少女含情脉脉的目光。
　　这视线与其说是爱意，倒不如说感激与依赖并存。
　　这才是万灵不让他插手的真正原因，少女以为是他的帮忙才令自己成为了英雄，却不知这一点早就被人为的界定好了，当然即便如此她也要有这份勇气去做才好。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艾欧尼亚需要优秀的领袖来赶走诺克萨斯人，可是她只是个14岁的孩子，放在德玛西亚都不算成年，不应该承担如此重担。
　　去他的均衡，去他的万灵。
　　在少女目光下败退的道森目光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然后微微点头答应艾瑞莉娅的请求，让她顿时大喜过望，甚至下意识将珠希死死抱住，引来一阵娇呼与嬉戏打闹的画面。


第732章 理所当然

　　翌日，黎明悄悄划过天边——吱呀！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辉投下时，院子内的主卧木门应声而开，闻声另一侧的房门随之打开，正是自称是侍女，实则也的确在如此做的珠希。
　　“莉娅，你多睡会儿吧，早饭我来做，等会儿你还有很多人要见呢…”
　　只是她明显没有睡醒，揉着惺忪的睡眼颇为体贴的说了很多，然后楞了一下，又赶忙揉揉眼睛，等确认了自己没看错后才目瞪口呆：“你，你，你们…”
　　从艾瑞莉娅房间内出来的竟然是道森，最关键的是艾瑞莉娅就站在门后，用一种极为不舍、眷恋，甚至是崇拜的眼神看着道森，连珠希的在场都忽视了！
　　“莉娅，我走了。”
　　“嗯。”
　　“别担心，我会随时站在你的身后。”
　　“嗯。”
　　“放手去做，只要问心无愧。”
　　“嗯。”
　　“再见，珠希小姐。”
　　在少女微红着脸，以一副嫁人作了新妇的连连颔首中，道森脸不红心不跳的走了，等院门“吱”的一声开启又关闭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珠希，才后知后觉的惊声尖叫起来：“我的天啊，艾瑞莉娅你在干什么？！”
　　“果然…”
　　当珠希那惊怒交加的质问声响起时，走出大门的道森也撞上一个人，是守在外面的卡特琳娜。只不过她现在双眼满是冷意，看着道森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醒醒、醒醒啊莉娅…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怎么能让一个男人在你房间过夜呢？！”
　　“你们到哪一步了，你们做了没，你们…”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珠希歇斯底里的质问接二连三到来。
　　也不怪珠希如此愤怒，秉持着均衡理念的艾欧尼亚，将男女之事认为是极为神圣的，需要得到长者、亲朋的认同并向万灵祷告，举办热热闹闹的婚宴过后，才会做珠希所想象的那些场景的。
　　否则便会遭到世人的唾弃与厌恶，重则甚至会将男女双方都驱逐出村，任其沦落为贱民。
　　当然，前提是道森得做了才行。
　　他和少女只是秉烛夜话，促膝长谈了一整晚，关于战争以及未来，仅此而已没有其他多余的事情。
　　这一点，对面的卡特琳娜，准确点来说是万灵附体的她同样清楚，甚至是知道两人在屋里面谈了些什么。
　　面对道森这种很明显违背约定的行为，万灵没有阻拦，但看样子也没放过他的打算。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被盯着看的每一秒都是莫大煎熬，很快道森就大汗淋漓，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住时，无形的重压突然消退。
　　“你说的对，可我无法认同。”
　　开口的万灵一说完就自行离去，竟是没给道森一点机会，或许是并没有进行激烈战斗的缘故，万灵几乎前脚走，卡特琳娜后脚就醒了过来，随即便看到道森那双深邃的黑眸，还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露着一抹迷人微笑。
　　“呼…”
　　卡特琳娜深呼气一口气打消这种想法，她的记忆也没有丝毫混乱，理所应当的认为是道森叫自己过来的。
　　“看来昨晚休息的不错。”
　　“我总得休息…不过我做了空间魔法陷阱在附近，有人靠近瞒不过我的。”
　　“回收了吗？那就好…走吧。”
　　出言解释的卡特琳娜点点头没有异样，见状道森主动迈步，脑海中却一遍遍回想着她刚才那副极为不甘，又不得不认同的复杂模样。
　　万灵的存在，便是守护艾欧尼亚，维护两界均衡。
　　她对入侵者的态度也一变再变，从一开始用大雪连天尽量阻拦，到鼓励卡尔玛出手，再到如今主动选出一个人类英雄，为其铺路，希望她能带领艾欧尼亚人将诺克萨斯人驱逐，这前后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
　　当然，这也跟诺克萨斯人随着熟悉环境，以及达克威尔越来越紧迫的寻找魔法圣物要求，从而变得变本加厉有关。
　　可道森在昨夜，灌输给艾瑞莉娅的思想却是“不杀”，简单点来说就是对敌人英勇作战、投降不杀，然后善待任何一个俘虏，而且要少女以身作则，不是表面功夫，要真心实意的去做。
　　思路简单，可要说服艾瑞莉娅相信并愿意为之去做并不简单，不过在道森将前世的记忆绞尽脑汁的改编下，还是让少女选择了接受。
　　这种不杀的思想对目前战局无益，还会造成更多的资源浪费，毕竟俘虏也得有衣食住行，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但今后就不一样了。
　　如果站起来反抗的艾欧尼亚人，也如同诺克萨斯人一样残忍好杀，对待俘虏不是处死，就是贬为奴隶贱卖，或是威胁着当炮灰冲上战场，那等战争结束后这片大地会变成什么模样？
　　习惯可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这个苗头已经有了，比如他们来时路上看到的“搏击场”，这是如同诺克萨斯人竞技场一样的事物。
　　起初只是由诺克萨斯人开创，从俘虏的艾欧尼亚人中挑选出强壮者互相厮杀，胜者不仅可以成为诺克萨斯一员，还能得到不菲的赏金来赎回、或安置家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行为被学去了。
　　这种搏击场很快便在艾欧尼亚暗中流传开来，艾欧尼亚的年轻人们之间开始互相战斗、厮杀，参与其中开创了搏击场的武士家族更是赚得盆满钵满，还顺便收获了足以称得上民兵的士兵。
　　而这些新生代的士兵们，大多数都被纳沃利兄弟会所吸纳，他们的势力就像燎原之火般，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战争时期极速壮大。
　　这次普雷西典贱民集体暴乱，也是由兄弟会负责镇压、安抚、疏导的。
　　想来要不了多久入会的成员又会多少不少，然后每个入会的成员，都会被灌输一种可怕的****思想。
　　那就是将所有省份统合起来，成立一个只有艾欧尼亚人的国度。等到打败诺克萨斯人，他们便会发起复仇战冲上另一片大陆，入侵诺克萨斯帝国！
　　想来这一点，就是万灵都没有料到。
　　人类的贪婪、复杂让她的许多想法都变了样，当艾欧尼亚人如诺克萨斯人一样开始思考、行动时，这片大陆和被他们征服了又有何区别呢？
　　所以这也是道森哪怕打破约定，大幅度的干涉艾瑞莉娅的所思所想，万灵也没有及时出来阻拦的原因。


第733章 新王登基

　　十年寒窗无人知，一朝成名天下闻。
　　无需十年，只用十天便如此的少女，迎来了14夏的诞生日。
　　这一天她盛装再身，于万千呼声、人潮涌动中踏上帷幕天阶，在鲜花与赞美的交织下，独身一人穿过连接的天启之门，接受了卡尔玛纡尊降贵的迎接与洗礼。
　　虽然距离15岁约定成俗的年纪差一岁才算得上成人，可在所有人的推波助澜下，少女欣然接受早点长大成人，以一个“大人”的姿态来与卡尔玛相见。
　　“好奇怪，这不就是…”
　　“新王登基。”
　　“对，而卡尔玛就是神明使者一类的代表…艾欧尼亚人，以前可不喜欢这一套。”
　　坐在寺庙大殿顶部的凯南有些不满，一同在旁的道森小心翼翼的扫过下方，好在僧侣们都在关注正依照古礼，执行洗礼仪式的卡尔玛与艾瑞莉娅两人，这才没人发现他们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毕竟这里是神圣长存之殿，等同于圣地中的禁地。
　　“别看了，就算被发现又能怎么样…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凯南伸出小手戳戳前方空气，透明的涟漪轻轻荡开，“我又没故意隐瞒…”暗中布下光魔法的道森尴尬笑着，目光在红衣白裙、古风盎然的艾瑞莉娅身上一动不动。
　　“年轻人，目光太放肆了，在艾欧尼亚你要懂得含蓄…”
　　“不是，我是在看…”
　　“敌意。”
　　随口调侃一句的凯南将少女身上敌意点明，道森不免有些担心：“是啊，其实她们本该是同一战线的…”
　　“却被这群笨蛋僧侣搅合了，昨天这些家伙还在劝说卡尔玛将这姑娘带回殿里，随他们一起苦修来着，以免再增杀戮，真是好笑。”凯南一点也不客气的嘲讽着僧侣们，丝毫不提自己昨日偷听的事情。
　　毕竟他是外人，这种话僧侣们才不会当别人的面说。
　　“的确，对我来说所谓的均衡与外面传统其实没什么区别…在漫长的时间中，许多事物早已被磨灭了它原有的色彩，可这些人却还是抓着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将过去的理所当然当做如今的难能可贵，又岂能不可笑，不可悲。”
　　有感而发的道森说了一通，静静听完的凯南沉默下去，这就跟自己可以说家乡不好，别人说就不行一样。
　　身旁少年的话有些刺痛凯南的心，让他恨不得马上就跳下去，然后将所有人聚集起来，告诉僧侣只是在以均衡为借口逃避鲜血与死亡！
　　但凯南不会忘记他是狂暴之心，他的职责是逐日，只负责传达均衡教派的判断，不能随意发表意见，否则会为教派引来大麻烦。
　　“凯南大师，抱歉。”
　　“大师之名如今唯有苦说才配，以后叫我南哥吧…还有小子，你这样说我不是更难过了吗，走吧。”
　　“好。”
　　本以为少年会有所留恋，可他却毫不在意的将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没得八卦看的凯南纵身一跳，道森紧随其后，早就与卡尔玛打过招呼的两人悄然离去。
　　在精神领域内的夜幽消除大半后，慎和梅目今早已然先行一步返回均衡北院。而他和道森则是要绕下远路，前去南院见一下正坐镇其中的苦说大师，询问一下少年极为关心的魂刃问题。
　　…
　　…
　　三日后，纳沃利南部，萨恩韭鲁修道院山脚。
　　“均衡已死，兄弟当立…”
　　拿着水袋归来的凯南步伐有些蹒跚，正在树上冥想的道森睁开眼，眉头微皱：“南哥，你这是又遇见兄弟会成员了？”
　　“你小子，明知故问。”
　　老气横秋的凯南有些抓狂，这几天他们遇见了很多事情，比如四面受敌的诺克萨斯运输队、巡逻队，甚至是前来救援的中队、大队。
　　于是本来还暗中跟着的卡特琳娜走了，也不知是回军队内了，还是去杀人了，但道森的直觉告诉他，他们会很快见面的。
　　这些参与进攻的艾欧尼亚人，很多村落前不久还是世仇，如今却联合起来，对失去大统领正调度混乱，士气低迷的诺克萨斯人一通乱打，靠着数量优势一时之间倒也气势如虹。
　　而另一边，选择投靠诺克萨斯人的瓦斯塔亚也越来越多，因为卡兰接受了招安。他得到敌人皇帝的亲自召见，与因失败正接受调查的斯维因待遇截然不同，明明两人都失败了。
　　卡兰被树立成了一个榜样，让更多的瓦斯塔亚部族看到希望，然而这也让众多的艾欧尼亚人，意识到了危机。
　　于是人们开始逼各瓦斯塔亚部族参加对外战争，否则就是有投敌的嫌疑。那时便会被人类控制琨珑毁坏居住环境，瓦斯塔亚人只能被逼逃出森林，然后被守卫外面的人一举抓获，卖到最近越发火热的搏击场内大发其财。
　　以上这些不管是联合劝说那些世仇、亦或是找出诺克萨斯人行军路线，还是对瓦斯塔亚各部族下手，这其中都有一股或明或暗的力量在推波助澜。
　　那就是喊着“均衡已死，兄弟当立”的人，这是纳沃利兄弟会如今的口号，他们开始学着诺克萨斯人那样残暴、无情，还打着新任领袖“刀锋舞者-艾瑞莉娅”的旗号，可谓是一呼百应，无不从者。
　　急速壮大的兄弟会，甚至会挨家挨户的抓壮丁，当然他们也不是不讲理，只要这户人家付上一些所谓的军费，就可以免去上战场的危险。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还要再付，付不出来就上战场拼命去，敢反抗就用武力镇压…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场景已然出现。
　　这些加入兄弟会的年轻人往往都只靠一腔热血，可等他们加入其中后便会发现，现实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行的。打仗需要粮食、需要武器装备，会流血、会死，他们需要做些特别的事来发泄心中恐惧、不安、愤怒等等情绪。
　　是以他们学着诺克萨斯人找女人、半抢半讨的搞军费，将整个纳沃利，甚至是艾欧尼亚搞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
　　这样下去不用诺克萨斯人进攻，不出几个月，他们自己人就得打的你死我活。
　　“一群混账东西…”
　　越想越气的凯南摸出一叠手里剑，恨不得现在就转头回去，让那群正为祸乡里的年轻人品尝下什么叫后悔！
　　“我可以代劳，南哥。”
　　“去吧，身上纹着猛虎的家伙是主要成员…回来，你还真去啊！”
　　“…”
　　被凯南叫住的道森耸耸肩作罢，不过对方身上的毛发还是根根竖起、一副火气冲天的模样，想了想才开口问道：“南哥，都闹到这种地步了，均衡教派也不管？！”


第734章 逐日与奥义

　　“我只会逐日。”
　　表明态度的凯南，令道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对方那时还嘲笑僧侣们不知变通，可如今轮到他自己时却也是如此，死死守着老旧的传统不放。
　　“小子，这我可不能当做没看到。”
　　看到这抹失望的凯南“嗖”的一下跳到半空中，在轻风的助力下悬浮于空与道森视线齐平：“我很清楚这场战争正在摧毁艾欧尼亚，诺克萨斯人从一开始的举步维艰，到现在对动物们赶尽杀绝，有组织的砍伐森林，甚至…”
　　说到这里的凯南竟是有几分哽咽，但他很快还是很快恢复平静，继续说道：“使用了双城的炼金产物，那些对大自然污染极大的毒液…初生之土因此色调异变，魔法能量不在纯净，每个艾欧尼亚人都试图在战争中找到的自己位置，可只有愤怒的以牙还牙，但大多数时候这些杀戮是盲目的。
　　村里那些年轻人只是一时犯错、罪不至死…我就算出手或者让你教训他们，只会留下怨恨，让他们转而去更过分的欺压其他弱者…”
　　似是解释，又似乎在说服自己的凯南说了很多人生经验，话里话外所透露出的成熟稳重，人情世故对其以“千”为单位的年龄来说相得益彰。
　　可是，却换来了道森一脸的不以为然…啪！
　　抬手便是一记雷芒的凯南对着脑袋招呼过去，道森额头电弧一闪将其抵消，惹得凯南惊讶不已：“你小子…掌握了我教的奥义，才三天？！”
　　“只是才刚刚学会一点罢了…”
　　刚才道森使用的是凯南所教授的“雷奥义”，当然这和均衡教派无关，约德尔人的魔法天赋与数以千记的年龄，让凯南很早就精通雷系魔法，叫做“雷奥义”只是对外方便称呼而已，毕竟他是均衡教派的三大首领之一。
　　否则的话这要是换一个人，道森便需要先加入均衡教派，按照门规受戒成为均衡正式弟子，才能学习教派特有的“忍法奥义”。
　　其实均衡教派的奥义与与元素之道极为相近，但又有一个极大的不同，那就是元素之道要求掌握最少两种元素、多则六种，在向奥术之道靠齐。
　　可是忍法奥义，所学的只要求掌握一种元素，不存在学不会，只要是艾欧尼亚人，就必然有魔法资质，只是很多人一辈子学不会，也用不到罢了。
　　是以哪怕天资再低，他们也会以特殊的冥想方式来调动体内魔力，与这片大地的原生魔法共鸣，然后找出其中那个亲和力最高的元素属性，确定下来自己天生所擅长的道路，然后开始修行属于自己的忍法奥义。
　　这种极端的修行方式，与道森曾在禁魔总部秘宝阁内得到的修炼方法完全不同，或者说如今均衡教派的修行方式是后人减化过后的产物。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均衡教派成为艾欧尼亚大地上数一数二的宗门教派。
　　“…”
　　很明显这“刚学会一点”有点打击凯南，不过他也知道道森并不是初学者，以其魔法之强，在人类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就是被外人尊称一句大法师都不为过，可心中难免有些尴尬。
　　自认是长辈，又有求于道森的凯南悠悠落地，方一站稳就做出决定：“小子，既然你已经学会基本的了，那就学学这个吧…嗞嗞、嗞嗞！！”
　　说话间凯南身上便冒出雷光闪烁，下意识眨眼的道森，顿时感觉到诸多危机从四面八方袭来，不是那种大范围攻击，就像有很多人将他包围一样，一起发动了进攻。
　　“厉害…”
　　惊叹出声的道森转动身体，视线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凯南在周围高速移动的身体，哪怕他脚下转得再快也最多看到一个模糊不已的光影。
　　这除非他跳上空中去看，可凯南也会跳，会飞。
　　这要是在战斗中，他即便是有时间魔法带来的2秒缓冲，也不过是堪堪能追上对方的身影而已，可时间魔法带来的负荷之中，道森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仅以这一手，就能看出凯南究竟有多厉害，他们要是敌人的话，他或许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凯南瞬杀了。
　　“嗞嗞、嗞嗞…小子，想学吗？”
　　道森眼中的惊讶与敬畏，让凯南觉得自己没白费力气，骤然停下移动的他，身上还带着无数跃动不休的电芒，犹如雷神降世，就连那矮小的身影，在电光的映衬下也显得极为高大。
　　“想、想、想！”
　　连连点头的道森一副恨不得跪地拜师的模样，但凯南可不会如此简单就随他所愿，话锋陡然一转：“很好，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南哥，请说。”
　　“现在还不能说，但我会先教你…不用担心你能否做到，我不会勉强你的。”
　　“你明知道我一旦学了，就不太可能拒绝…”
　　果断上套的道森苦笑着，凯南直接却转过身，背着小手走向前方：“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也一样…这不是什么交易，更像是一种请求，托付。”
　　“托付…”
　　望着凯南背影的道森楞在原地，恍惚间他竟看到几分父亲的影子，这与现在的环境、身高无关，单纯的只是凯南这有几分落寞，却又坚定的背影传达出的气质，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共鸣。
　　无功不受禄，那就接受下来吧。
　　“南哥、南哥…我有些等不及了！”
　　暗自下定决心的道森追了上去，凯南是他见过的约德尔人中最靠谱的了。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总会像个长辈一样对自己多加照顾，说话又平易近人让人心情愉快。
　　反观小法师、波比这种都好几百岁、上千岁了，还经常会跟小孩子一样对人情世故懵懵懂懂，会做出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也怪不得道森会有如此感想。
　　“嘿，小子…那你可听好了，这可是有窍门的，我只说一遍。”
　　“嗯嗯，嗯嗯…”
　　“跑。”
　　“？”
　　“嗞嗞、嗞嗞…！”
　　回到道森疑问的是沐浴在雷光中地凯南，他就像披了一层雷制战甲般威风凛凛，只不过这一次启动速度慢了很多，道森甚至连周围魔法元素的聚集过程、他自身魔力迸发的痕迹、纹路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于是福至心灵的一幕出现了，一层如凯南那般的雷铠覆盖道森全身，下一刻风驰电掣的感觉席卷全身，以一种近乎蛮横的霸道力量，裹胁着道森的身体猛然消失不见！


第735章 意外来客

　　轰隆隆…！
　　在一声宛若晴空霹雳的巨响中，道森整个身体狠狠撞在一堵由藤蔓编织的厚厚网墙上，浑身上下冒着短路般的花火，将藤蔓灼得满是焦糊，散出滚滚浓烟。
　　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配合婕拉使用元初公理激活草木元素，道森恐怕自己会成为守株待兔中的那只兔子，一头撞在藤蔓墙后的这颗巨树上。
　　这可是需要好几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即便是他出上全力也得打上好几拳才能撼动它，就别说整个身体直接撞上去了，到时候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咳咳、咳咳…”
　　很快这种短路的状态褪却，体内魔力空空如也的道森半跪在地咳嗽着，婕拉则是操控着藤蔓散开，对着周围闻声而来的不速之客们四散冲去，一时之间林子里鸡飞狗跳不断，场面好不热闹。
　　等到凯南姗姗来迟时，野兽也被婕拉吓得落荒而逃，早知婕拉存在的凯南也不见怪，将目光锁定在盘膝在地冥想的道森身上，上下左右、左右上下将其打量了好几遍。
　　将雷电聚集成漩、压缩、释放一气呵成在身上凝出雷甲，然后产生爆炸性冲击力量，从而达到近乎瞬移效果的这一招，凯南将其命名为“雷铠”，除了只在对付强敌时才用的秘奥义外，这几乎已经算是他的看家本领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的凯南托住下巴，陷入沉思，几分钟后反而是道森先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呈“思想者”模样的凯南，他也随之睁开眼睛。
　　“小子，再做一遍刚才的过程。”
　　“好…嗞嗞、嗞嗞！”
　　“果然，只是意外吗。”
　　见道森无论如何都用不出来奥义，凯南才暗自松了口气，少年要是连这个都能瞬间学会，他恐怕都要怀疑对方是否被星灵占据了躯体，又因某种原因隐而不发了。
　　毕竟这种事情发生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别灰心，要一步步的来，不要忘记刚才的感觉，一遍遍去练习…但不是现在，我们得尽快赶路，万一让苦说大师久等可不礼貌。”
　　安慰道森的凯南率先跃起，这一次他迅疾如电的速度慢了许多，让体内魔力耗得差不多的道森也能从容跟上。
　　只不过凯南不清楚的是，道森眼中的若有所思。他不是无法再现先前那种场景，而是清清楚楚记着施法时的感觉，甚至能如抽茧剥丝那样，一步步将其还原出来。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天赋异禀能说得通了，在魔法一道上过目不忘、继而还原整个能量构建过程，纵观瓦罗兰历史可谓是闻所未闻，自己身上的确发生了一些改变，而这些改变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
　　…
　　萨恩韭鲁修道院，南院客房。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休息吧…等到明天，我再来带你去见苦说大师。”
　　“嗯，那就拜托南哥了…”
　　“好了，早点休息。”
　　虽然没有明说，道森还是隐约察觉到均衡教派内发生了一些要事，这才让本来该见的苦说见不到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他暂时没心情去理会，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赶路的这少半天时间内，道森查遍全身上下，考虑过所有可能性后，终于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就是被冥石镇压的黑火，来自巨灵族的灵芯。
　　前些日子在吸收过拉默的力量后，黑火便沉寂下去没了动静，道森便将其按照约定交给卡尔玛，但是暗中保留了一部分，想要靠此来找出辛德拉沉睡的地方。
　　毕竟当初正是黑火，将道森带到了那个特殊的精神领域内，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准备已经做好了。
　　等见过苦说，看看银翼长剑还有无恢复的机会，道森便会在艾欧尼亚境内到处行走，想来黑火在他路过辛德拉沉睡附近时，会有很大概率产生反应。
　　就算没有反应，道森也不至于白跑。他已经规划好路线了，这些路线上有很多知名剑术流派存在，还有蔚的养母埃乐蒂地家乡在，光是如此就足够他不虚此行了。
　　“嗯…谁？！”
　　突如其来的细微声音在门外响起，脑海中浮现出卡特琳娜的道森，几乎是马上就否定这个选项，因为婕拉并没有示警。
　　就算她用某种办法取下深入脑袋的种子，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出警惕的道森没有马上追出去，但“沙沙”的鞋底摩擦声响起，听起来有些狼狈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哼，天真…”
　　见来人选择逃跑的道森发动命运，再一次出现就到院内，似乎是察觉到魔法波动，一股升腾而起的烟雾抢先一步弥漫开来，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烟幕弹…”
　　知道这是均衡独有之物的道森眉头微皱，这种烟雾是可以阻碍魔法感知的、混淆气味的，只要来人行动足够隐蔽就可以隐藏其中或者提前一步逃遁。
　　而被烟幕弹所阻之人，则是要考虑一下追上去会不会遭到埋伏，亦或是某些藏在烟雾内的致命陷阱。就在道森猜想这是不是对外来人的例行监视时，一枚锋芒毕露的苦无从雾中窜出直奔胸膛，速度快得惊人，但也仅此而已。
　　上面没有魔法，苦无也没有涂毒变色，速度虽快角度不够刁钻，破开雾气时更是提前暴露方位，让这次偷袭显得有些蹩脚…笃！
　　于是道森抬起手，轻描淡写的将这枚苦无夹住，在反手一甩让其以更快的速度回到雾中，传来一声“哚”的入木三分的颤抖声，还有迟来一步的落地翻滚声。
　　考虑到这里是均衡教派的道森并没选择杀人，否则扔出这枚苦无的人，会如武田集那样被他反手重创。
　　“找到了…”
　　对于攻击自己的人，不管是谁道森都没打算放过，于是脖间青鸟护符微光乍放，一道凝结到极致的风刃将雾气横切两半。
　　紧随其后的道森则是将手按在剑柄上，在一声剑刃出鞘的激鸣中，以冰冷的刃尖抵在尚未从地上爬起的雾中人脑袋上…咕咚！
　　在一声似乎被吓到的吞咽口水声中，下方仅存的烟雾慢慢散去，露出那个半蹲在地，身穿墨绿裙装搭配深色长裤的意外来客——一名女童。
　　她看起来也就5，6岁的模样，绑着丸子头，粉雕玉琢的看起来又酷又可爱。
　　而他的剑尖就抵在女童的脑门上，刺出一点猩红，可她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模样，反倒小嘴微张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那双琥珀色的纯真双眸中写满毫不掩饰的震惊、崇拜！


第736章 古灵精怪

　　“咳咳、咳咳…”
　　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因顽皮引起的恶作剧后，道森第一时间收回利剑，然后挤出一抹笑容，顺手用治愈魔法为小女孩抹去额头上的小伤口。
　　“小，姑娘…”
　　见女童因一个“小”字就撅起嘴巴的道森，改用对年轻女性统称的姑娘，这才让这位小小的古灵精怪也露出笑容，他赶忙趁热打铁问道：“你是迷路了吗，小姑娘？”
　　“哼，才不是呢…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人弑神者！”
　　女童的态度让道森心中再无疑问，确定眼前这位就是暗影之拳梅目的女儿——阿卡丽·约曼·特曦。
　　虽然凯南说过阿卡丽很喜欢自己，可那时道森对此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他的故事在前两年可是满世界疯传的，什么版本都有，却不曾想这里就有较为狂热的粉丝。
　　她会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份，就选择偷偷上门，被发现后不仅不逃走，还暗藏其中选择攻击想要试探出他是否真有本领，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道森不知道的是，这位暗影之拳的女儿，在很多时候出现就意味着…麻烦。
　　“弑神者不敢当…速度好快，是找你的吗？”
　　“啊不好，是戒哥追过来了…你快跟我来！”
　　“戒哥是谁，你的师兄吗…”
　　“算是吧…快跟我走，你难道想看我被抓住后打屁股、关小屋，抄很多、很多书吗？！”
　　“…”
　　被阿卡丽泪眼汪汪的一看，想起自己也有个妹妹的道森顿时心软下来，任由她拽着自己一路狂奔。
　　不过这并不能甩脱身后追来的人，在道森的感知中，这位叫戒的人气息相当强大，还散发着一种冰冷肃杀之意，很难想象一向恪守己身，以平衡两界为己任的均衡弟子内，会有如此好战之人。
　　“戒哥，你再追我，我就把秘密告诉叶舞姐了…快，这里！”
　　似乎知道来人在后方追着，喊了一嗓子的阿卡丽麻溜的一转身，带着道森向着客房后面的大山上跑去，感知中那个杀气颇重的男人则是逐渐远离，对方竟是没有选择追上来。
　　也不知叶舞是谁，竟然能让男人放弃的如此果断。
　　“叶舞姐啊，是慎老头儿和戒哥共同喜欢的人，他们彼此相爱着…但是，她过几天就要嫁给别人了。”
　　就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样，在树林间闪转腾挪，快速跃进的阿卡丽明显对此地极为熟悉，竟是游刃有余的转过身体倒退起来，看得道森大感头疼…这妥妥的熊孩子没跑了，不仅仅是行为，还有语言，否则哪儿有一上来就将自家大人的短揭完的。
　　不过这彼此相爱着是什么鬼，起了八卦之心的道森妥妥的上钩了。
　　毕竟均衡教派上下叫做“慎”的人，只有那位他在长存之殿时，也未曾得见的苦说之子了。
　　“慎…老头儿是谁？”
　　“不是啦，他总是很啰嗦我才这样叫的，其实慎和戒哥年纪一样，还是苦说大师的儿子…”
　　“等等，这些事我还不是不听了…”
　　见阿卡丽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一副“不安好心”的狡猾模样，道森果断悬崖勒马将其打断，但又在她撅起嘴巴，一脸委屈极了的可怜模样下败退：“好吧，你直接说为什么找我吧。”
　　“你真是道森·冕卫吗？”
　　“如假包换。”
　　“那、你一定对、对、对…悔婚这种事很熟悉了？”
　　越说声音越小的阿卡丽，似乎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极为失礼，小脸上染上一丝不好意识的红晕，萌萌的让人不忍责怪。
　　天啊，这家伙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有种自己被女童“玩弄”在鼓掌间错觉的道森，深呼吸一口气摆出义正言辞的样子：“在你听来的故事中，我是如何被悔婚的？”
　　“你小点声啊，这里的花花草草啊可都是很聪明的，它们听得懂人话呢！”
　　阿卡丽突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扫过四周，偶尔拂过的夜风、虫鸣，哪怕是一些落叶都会让她身体紧绷一分。
　　“是吗…”
　　对此道森当然不信，树灵们只有一些最基本的意识，唯有掌管森林的自然之灵才能做到如此聪慧。
　　阿卡丽口中的听得懂人话，不过是大人骗小孩子的话而已，毕竟悔婚这种事情、话题是属于大人的，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来让孩子们远离这种事情。
　　可是很显然，阿卡丽是个胆大包天的孩子，甚至是知错犯错，这些话对她来说没用。
　　“那你小声点说，行吗？”
　　主动配合的道森弯下腰靠过来，“这样好累的…我坐上去好了！”阿卡丽毫不客气的扑向道森肩膀，眼中亲近之意让他无法拒绝。
　　“你啊，太调皮了，坐稳…”
　　被骑上脖子的道森抓住她的两条小腿，在感觉到上面那沉甸甸，如沙袋一样绑在小腿上的重物时，他心中的怜爱更甚了。
　　即便是像阿卡丽这种天真活泼，性格跳脱的孩子，也在不属于她的年纪背负了过重的东西，比如对暗影之拳称号的向往。
　　身为孩子向往母亲并没错，可那日在长存之殿见到的霏，却是阿卡丽母亲梅目的唯一弟子，凯南也明确说明了他对霏的不满。
　　因为均衡教派的三大首领内，除凯南这长生不死的约德尔人不会变动外，其他暗影之拳，就如同暮光之眼一样都是由人类担任的，而且历来只有一个继承者。
　　凯南说过梅目这样做，只是在履行承诺，照顾死去战友的后代。这在道义上并没什么错，可这对阿卡丽呢，为了照顾他人的孩子冷落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种事情极为护短的道森可看不得，但他也不能找到梅目与其辩论，毕竟是外人，只能眉头微皱的向前迈步，一副看起来很生气的模样。
　　“对不起，放我下来吧。”
　　“坐着，说。”
　　“你已经生气了，不说了。”
　　误以为道森是在为“悔婚”之事生气的阿卡丽主动道歉，搞得他更是没脾气，只能无奈道：“好好，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提到的叶舞姐姐吧，她不是快要嫁人了吗，要嫁的人是谁，什么身份来历，是你们均衡教派的人吗…”


第737章 他爱她爱他爱她

　　“最初是慎和叶舞有婚约？”
　　“啊，又解除了…因为慎主动提出的，为了好兄弟戒？”
　　“嘶…叶舞两个都没选，选了远在葵林的名门大族族长，对方年龄和苦说大师一样？！”
　　在阿卡丽有模有样的讲解中，或者说将她从大人们口中偷听来的事情，近乎照搬转述给道森时，他脸色的表情就变得异常精彩了。
　　要不是他很清楚这不是在做梦，他都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正坐在电视机前看什么狗血三流言情剧呢。
　　“等等，你让我整理一下思路…你先坐这儿。”
　　被这复杂关系搞得有些晕圈的道森，将坐在脖子上说悄悄话的阿卡丽反手抱下来，稳稳地放在小溪旁的大石头上，随后在小姑娘紧张兮兮的眼神中陷入沉思。
　　首先是苦说失约，再加上来时路上见到的弟子们气氛沉重，但却罕有人讨论战争之事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为了叶舞的婚事问题。
　　而叶舞呢，是和慎同一个家乡的青梅竹马，两人皆是名门望族出身。在阶级分明的艾欧尼亚，又算得上情投意合，是以他们之间理所应当的有了婚事。
　　这是7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慎正如道森一般年纪，那也正是臭名昭著“金魔”横行肆虐艾欧尼亚的时期。
　　虽然阿卡丽对此并不怎么清楚，可道森知道去查过这件在当时闹得举世皆知的事情。
　　毕竟金魔的手段过于猎奇，他总是喜欢搞出极为盛大的场面，就像是在过庆典一样对被盯上的猎物出手。
　　而且一出现最少四个死者，他们总是死于四声枪响、四把利刃，金魔似乎独爱这些成双成对的数字。最关键的是这些人死去的模样，看起来会像是件精美的人体艺术品，且每个人死去的模样也绝无重复。
　　没人知道金魔杀了多少人，其中一些贵族甚至暗中花大价钱买走这些死去的人，将他们的尸体当做艺术品收藏起来。
　　在塞拉斯引起的德玛西亚暴动时期，就有这么一位贵族露了马脚，然后被愤怒的人群撕成了无数片，连带着家族亲人也没放过。
　　这件事道森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也因此对金魔有着比较深刻的了解。
　　结合阿里卡的话，可以得出正是因为金魔越发猖獗的杀戮行为，惹得天怒人怨，让世人皆认为有什么恶魔在横行无忌，是以当初被涂毒最深的芝云行省，芝云议会便派出代表前来均衡教派，请了苦说出手除魔。
　　后面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
　　苦说大师带着慎与一名贱民为“苟弗”如今为“劫”的少年下山了，以苦说的能力，抓个恶魔并不难，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可金魔不是恶魔，却是个比恶魔还要可怕数十倍的人类之恶，狡猾如魔。
　　即便是名誉艾欧尼亚的苦说，也因此身陷追查金魔的泥潭，一走便是四年，慎的婚事也因此暂时搁浅。
　　等金魔，也就是名为“卡达·烬”的男人终于落网时，三人才得以回到均衡教派，不过他们均是不约而同的选择独处冥想，平日里绝不见外人，一直到近年来才开始在外面出现。
　　这点阿卡丽说不明白为什么，可道森能理解。
　　在这四年里这3人追逐着烬的行踪，见惯了那些千奇百怪的杀人场景后，心中遭到的精神污染一定很严重。也就是均衡教派的弟子平日会经常往返两界，见惯了精神领域内的妖魔鬼怪，否则这要是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就在烬的杀人艺术中吓得瑟瑟发抖，亦或是歇斯底里了。
　　而一等便是7年的叶舞，似乎耐心终于耗尽，与慎在一场无人可知的交谈过后，由慎主动在整个均衡教派面前解除婚约。
　　阿卡丽能逼退劫的原因，是因在那天两人谈话时，劫的偷听行为被撞见了，虽然她不是正好看见的，而是也想来偷听才碰见了劫。
　　男女之事向来是旁观者清，更何况是阿卡丽这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她很清楚劫对叶舞的爱。
　　也许对小姑娘来说，还分不清这种爱是否正确，意味着什么。
　　可她喜欢慎、戒、叶舞，喜欢均衡教派的一切，她不想再也见不到叶舞，更不想见到戒黯然伤神，所以她来了。
　　在从凯南哪儿得知道森来了后，便逃了劫这个师兄的授课学业，连晚饭也没吃，一路避开各种巡逻弟子，从北边的大殿翻山越岭，马不停蹄的溜了过来，想要找他这个偶像讨要解决事情的办法。
　　这种事，很明显是均衡内部的爱恨纠葛。
　　他一个外人参与进来，不合理也不礼貌，还极有可能会惹恼苦说，让他想要修复银翼的事情告吹。
　　可是，这个毫不掩饰渴望、祈求的眼神怎么办？
　　这要做换做任何一个成年人，道森都能毫不犹豫的拒绝，哪怕对方长得美若天仙、甚至投怀送抱，可想请他插手的人是个天真无邪的…倒霉熊孩子。
　　嗞嗞、嗞嗞…！
　　就在道森对此左右为难时，风驰电掣的声音转瞬即至，犹如神兵天降凯南方一落地，坐在石头上的阿卡丽就扔出一颗圆球，紧接着窜向一旁，嘴里还大叫着：“哇哇，我不要回去！”
　　“你跑不了，小不点！”
　　在烟幕弹爆开的瞬间，凯南扔出一颗雷球将其湮灭，“你才是小不点呢，我个子比你还高呢…走啊，别被抓了！”嘟囔着的阿卡丽一个飞跃跨过数米宽的溪水，还不忘招呼一旁的道森赶紧跑路。
　　只不过道森对此无动于衷，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想陪小丫头继续闹下去，可谁知凯南却疯狂的对他使眼色。
　　等到道森隐约有些明白时，凯南顿时调转目标，仍来一大片闪着雷光的手里剑：“混账小子，谁让你陪这丫头胡闹的，还想不想加入均衡教派了…”
　　“等等、等等…我不跑了！”
　　果不其然正要脚底抹油的阿卡丽僵住，道森加入均衡教派这种事她可不止一次梦到过，这简直是天大的喜悦，值得挨一顿板子！
　　很快做出衡量的阿卡丽，转身纵步一气呵成跳回对岸，顺势还不忘跟凯南撞了个满怀，他高举起手将她的头发弄乱，就像是在报复这种行为一样，充满孩子气。
　　“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绑好的头发…看招！”
　　不甘示弱的阿卡丽选择对凯南挠痒，看来这种事她并不是第一次做了，知道约德尔人的毛发比较敏感，一时之间竟挠得凯南如孩童般咯咯乱笑。
　　果然是约德尔人。
　　见识到凯南孩子气的道森嘴角抽搐几下，先前还对凯南的成熟有多感叹，现在他与阿卡丽嬉笑打闹的场面，就有多打脸。
　　但还不至于说是恼羞成怒，道森反而有些羡慕的看着个头相当的两人互相打闹，在林间溪边时而滚做一团，时而攀爬跳跃，嬉水大笑…如果忽略身高的话，说他们是一对父女也不为过。


第738章 以规矩之名

　　“来抓我啊…咯咯、咯咯！”
　　“站住，小丫头…你个调皮鬼！”
　　“…”
　　本以为两人玩一会儿就停，可谁知道他们却没完没了的在嬉戏玩耍。在身后跟了一路的道森，正在犹豫是否要打扰这种天伦之乐时，婕拉突然发出示警，他顺道将目光投向一侧。
　　与郁郁葱葱、满是生机的这片森林不同，另一侧是萧瑟、孤寂的红叶林，从他脚下到那里正好是叶子由绿转黄到鲜红的过程，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四季是如何在艾欧尼亚大地上流转，又为何能四季并存的原因。
　　“真的有人在跟踪吗，我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对方没有使用任何魔法，走动时就和平日里大自然的风吹草动近乎一样，要不是靠得太近了，我也发现不了。”
　　“能将自身与环境相融合…看来是刚才那位了，要不是有他跟着，南哥也不会这么快找来。”
　　与婕拉短暂交流过后，道森便猜出来人是劫，只是不确定其是否是记忆中的那个“影流之主”，而且现在艾欧尼亚也没影流这一教派。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叫做叶舞的女子，才导致劫离开均衡教派，创立了影流？
　　又或者是因为战争，亦或是两者皆有？
　　如此想着的道森向着红叶林而去，隐藏在其中的劫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在“沙沙”的轻微脚步声中迎上前来，天上的月色随之被乌云遮盖，将两人的身影同时遮盖。
　　等到乌云飘过时，一个站在漫天落叶之中，身上充满着肃杀之意，满头白发却面容俊朗的青年人，他直勾勾的望了过来，眼中的警惕、戒备再明显不过。
　　这就是劫的真面目，一位杀气凛然的阴郁小伙。
　　这少年身上有一股好强的压迫感，是谁？
　　劫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看起来近期内杀了很多人，这与均衡教派的理念有些相差甚远。
　　听说是凯南大师带来的客人，难道是约德尔人？
　　“咳咳…”
　　短暂的对峙打量过后，道森主动表明身份：“肖恩，跟南哥来的。”
　　“我是苦说大师坐下弟子，劫…肖恩大师，失礼了！”
　　听到“南哥”这称呼的劫眼中一闪而过惊讶，看来的确是用了换型术的约德尔人，否则如此年轻又怎么可能让他倍感压力，他这个年纪时还在苦修锻炼，以便让他人高看一眼呢。
　　“这世上值得称为大师的，只有苦说。”
　　“凯南大师总是这般谦虚，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各呼其名吧…毕竟我们之间年龄相差无几。”
　　这句凯南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让劫脸上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可道森随后的话让他明显楞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时才一脸诧异：“相差无几，您不是约德尔人吗…”
　　“我是和你一样的人类，叫南哥也是他主动要求的…”
　　在明白劫会错意后，道森突然觉得他可能有些误看了劫，起码这样的人，不可能是那种表面一套，背里另一套的奸猾狠毒之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劫身上的鲜血来源于诺克萨斯人，他作为一个超然物外的均衡弟子，违背了门内法规，一旦被发现就是直接逐出均衡也不为过。
　　“咳咳、咳咳…那肖恩你，是来拜师的吗？”
　　尴尬着转移话题的劫选择相信此话，他的确没感觉到魔法波动，刚才只是以为道森的换型术太过高深了，毕竟他亲眼见过凯南变成人类，那的确是无法分辨出来的。
　　“不，我只是求于苦说大师。”
　　否定的道森没说是什么事，劫也明智的没有问，此时远方又传来阿卡丽嬉笑的声音靠近，他便主动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明天再见…”
　　“等等，你对‘均衡已死，兄弟当立’这句话怎么看…”
　　喊住他的道森突然语出惊人，闻之劫瞳孔骤然一缩，身上杀气不自觉的就袭向道森，等反应过来后不对后，对面少年竟露出一丝笑意：“果然，你也是兄弟会的一员…巧了，我也是。”
　　说话间道森掀开袖子，露出上面以魔法汁液所描绘的猛虎，这是来时路上他仔细询问凯南后画的，为的当然是今后在艾欧尼亚行走时，可以冒充耳目众多的兄弟会成员，获得一些必要的内部消息。
　　以前纳沃利兄弟会可没这么多规矩，但随着人越来越多，阶级、代号、还有必须要执行的任务也随之出现，表现的越来越军事化，而这猛虎纹身就是一种证明身份的产物，等同于军衔一类的证明，在兄弟会内属于中高层人员。
　　“你这家伙，一点规矩都不懂的吗…快收起来！”
　　算是默认的劫催促道，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扫过四面八方，竟如刚才阿卡丽那般让人大跌眼球，看来这动作是均衡之人表现心虚的一种常态方式了。
　　“规矩…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字眼。”
　　收起纹身的道森语气转冷，正慌乱的劫感受到一丝危机后，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驳道：“正是因为有规矩，诺克萨斯人才会被我们的联合打得节节败退…”
　　“胡说八道！”
　　厉声打断话语的道森相当气愤，在劫的诧异与疑惑中连珠炮似的开口：“你说规矩让人们得以联合起来？那艾瑞莉娅不惜以身犯以一敌千的时候，兄弟会在哪儿？
　　兄弟会在帮着达官贵人们撤退，民兵团一边镇压你们口中的贱民，一边确保着每一个通往外界的道路不被阻碍。
　　你一定很奇怪这和你听到的不一样，别惊讶，这是上面定下的规矩，为了让兄弟会可以名正言顺的借用艾瑞莉娅的威名，他们甚至不惜颠倒是非黑白，玩弄人心。
　　你知道吗，要不是艾瑞莉娅在最后关头唤醒初生之府的学生们，兄弟会就护着各大家族跑了。
　　就算是这样，那些人还在以均衡为借口观望战局，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家的力量不受伤害，一副唯恐其他世仇趁人之危攻过来的模样。
　　危险时不见兄弟，到了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你们反而成群结队的跳出来，以规矩之名，做着种种令人作呕的事情。
　　也许你加入兄弟会有什么苦衷，或者是为了什么理想…可我告诉你，别拿规矩来为自己的行为做掩饰，想做什么光明正大的去做！”
　　“我…”
　　被说得哑口无言的劫有些愧疚，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他压下：“说得规矩，是均衡之规…但凡来入山者，需放下一切俗世牵绊。”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
　　“不要再犯就好，夜已经深了，请回吧…”
　　“我会等你下山的，到时候我们在行讨论什么是规矩。”
　　很清楚自己只是在狡辩的劫直接转身离开，可道森却没放过他的打算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劫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径直远离，看起来竟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模样。


第739章 爱屋及乌

　　“南哥，这样就行了吗？”
　　待到劫的身影消失不见时，道森才回首看向另一侧，他刚才的确很生气，但还不至于反客为主咄咄逼人，只是受凯南所托来才说出刚才的长篇大论。
　　哗啦…！
　　从不远处树上落下的凯南，几个起落就悄无声息的来到道森身前，怀中稳稳抱着已然入睡的阿卡丽，睡着了的小姑娘与醒着时完全相反，不说梦话不踢腿，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在安然入睡。
　　“果然是个孩子啊…”
　　“可不是，她一直喊着要快点长大…每天都在努力锻炼身体、技法，又对能修身养性的书籍、静思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能长成大人呢。”
　　“所以你的托付是这孩子，为什么？”
　　对此很确定的道森发出疑问，“等把丫头送回去，让她睡安稳了…我们在说其他事情，你先去客房等我。”动身的凯南将话题转移开来，跟在身后的道森微微笑着，这万事以孩子优先的态度已经算是过分溺爱了，可却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他思念起家乡的父母。
　　“南哥，那我就先去了…”
　　由于招待客人的地方在南边，而均衡弟子生活的地方在北边，道森便先行一步返回，多时就回到院子里，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不知疲惫的虫鸣叫着。
　　看来刚才的些许骚动，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真美啊，浩瀚无垠…”
　　正打算回屋冥想等凯南的道森，看到天穹上悬挂的璀璨银河，便打消这个念头，反正对方一会儿就来，趁机看看星空也不错。
　　轻轻一跃的道森，来到斜斜的屋顶上，将身体向后一躺颇为惬意的看着远方星空，将思绪放空，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凯南竟不知何时到来，和他一样在观望星空。
　　“抱歉，走神了…”
　　“你这可不是走神了，而是看的入神了…感觉如何？”
　　“嗯，感觉身心都得到了洗涤…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有种飘飘欲仙感的道森脸色微妙，他确定自己刚才只是在发呆，没有冥想也没在用星辰呼吸法，不应该有如此明显的感觉。
　　“有时候，适当的放松一下比较好…你的刻苦一路上我都见了，也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可你要懂得均衡之道，这样才能更好的提升己身。”
　　虽然如今人人都知均衡以失，可凯南还是如此说了，毕竟就算时局如何动荡，这种精神还是在艾欧尼亚传承了成千上万年，又岂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南哥说的对，今天就不冥想了…我们来闲聊吧。”
　　大有彻夜长谈架势的道森半坐起身，凯南干脆站起来与他半身平齐，用深邃的目光投向天空银河：“聊点什么呢，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说说你感兴趣的吧。”
　　“我…全都感兴趣的。”
　　语出惊人的道森引来回首，“狡猾的小子，可真够贪心的…”笑骂着的凯南来回走了几步，很快停下似乎做出决定：“那我就说说好了，就从小丫头拜托你的事说起吧…先说说你知道了多少。”
　　“南哥，你这真是爱屋及乌啊…”
　　感叹着的道森，将从阿卡丽那里得到的情报，以及自己加以分析得来的一同说了出来，安静听完的凯南望了过来，目光异常复杂：“人类在这种事情上，真是厉害…你说的几乎全对，但苦说不仅仅是为了叶舞的事，同样是在为两个弟子忙碌。”
　　“我一直很好奇，按照这里的传统来说暮光之眼的继任者，是应该只有一个的…为什么到了这一代，苦说大师却收了两位弟子？”
　　提起两个弟子道森说出心中疑问，要是能收两个弟子的话，阿卡丽也不至于被母亲疏远了，尤其是在人前之时。
　　“是啊，按照传统来说是应该只有一个的…可他是苦说，而且劫也曾立下过大功。”
　　给出答案的凯南说得斩钉截铁，他没有掩饰自己对苦说的尊敬，即便这人类连他年龄的零头都不到。
　　“大功？难道是…”
　　意识到什么的道森目光凝重，同样如此的凯南微微颔首：“没错，是和金魔有关…一开始苦说大师收戒，那时候他用的还是贱名‘苟弗’就连正式的均衡弟子都不是，因为能够吃苦耐劳、勤奋有加，再加上天赋还不错，这才被苦说大师看中挑选为弟子，成了慎的陪练弟子。
　　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沙包，均衡教派内没那么重的门户观念，慎的所学戒也都有学，为了能够加速慎的进步，苦说大师可一点也没藏私。
　　而戒也十分争气，与慎你来我往的互相进步，甚至有人将他们比之为“灵犀”，后面的事情就是出山抓捕金魔了。
　　这一路上两人关于均衡的意志，都被残酷的所见所闻撕得粉碎，但戒振作的更快，尤其是在面对死者，以及救援伤者时更是突出。
　　苟弗的贱名，就是因此摆脱的，由苦说大师亲自授予他‘戒’之名，同时将他正式列为暮光之眼的继承者，反而将慎这个亲儿子排除在外。
　　这件事在他们归来时，还曾引起整个均衡教派的骚乱，可大家都清楚，如果不是戒自告奋勇充当诱饵，独自一人面对狡猾如魔的烬，恐怕还抓不住他…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
　　说起当年之事的凯南也不禁心生寒意，他虽是寿命漫长的约德尔人，可如烬这般残忍远超魔鬼的人类，还是第一次见。
　　“对外？”
　　“真相是两个年轻人冒了一次险…和叶舞这姑娘有关。”
　　“她也参合到追捕金魔事件中了？”
　　“不是，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用了…在一场祭典上。”
　　“我听说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要不是苦说大师即使带着慎到来，恐怕整个小镇都要被炸上天…现在看来，也是假的了。”
　　意识到自己所知的事情有与真相有出入时，道森脸上顿时有种火辣辣的痛，刚才他还为此呵斥戒呢。
　　“不是假的，这只是一部分。他们在追查金魔的时候，对方也在调查他们…烬的凶残，是连孩童、婴儿都不会放过的，更别说是这些如鬼魂般追着他四年之久的家伙。”
　　纠正道森说法的凯南，似乎想到什么眼中浮出电光山洞：“所以当时烬，才会一路作案，将他们故意引导苦说大师的家乡，“迦言”。”


第740章 不计代价

　　等一行三人追随烬的杀人痕迹，巧之又巧的来到迦言附近时，三人便意识到金魔这是要报复他们，于是戒站了出来。
　　他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要当诱饵，毕竟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以往的金魔但凡杀人，都是无差别的，随心所欲且又心思缜密，会将一切都提前安排好。
　　整整四年皆是如此，如今金魔好不容易被追得心生怨恨，想要报复他们的亲人、朋友，说什么也得抓住机会，但又不能让其他人以身犯陷。
　　对苦说戒用“我本就是贱命一条，亏您看得起我”的感恩说法说服对方，对慎他又义正言辞的说作为暮光之眼的继任者，这是必要的使命将好兄弟的反对压了下去，一来一回将“均衡”运用得合适妥当，这才成为了诱饵。
　　计划并不复杂，那就是演一场戏。
　　在迦言村，人人皆知慎和叶舞的婚事，而金魔又是一个喜欢复杂故事，喜欢将人性复杂以杀戮，并以艺术方式演示出来的魔鬼。
　　是以戒提出去偷偷看叶舞，向金魔释放一个信号，比如害怕她被牵连，想要暗中保护她。
　　这和合理，毕竟对于叶舞两人都不陌生，因和慎有婚约的缘故他们在训练时，外出除灵时经常会一起，在外人看来并不矛盾，产生情意是自然的。
　　事情如戒计划的那样，因绽灵节而归乡的叶舞在逛集市，而戒则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一副害怕她发现，又怕被同行的苦说、慎发现，却又不得不保护她的模样。
　　可依然没钓上烬出手，直到这种情况持续到节日举办的第三天时，烬才突然露面，戒不顾危险的追了上去，然后被他偷袭所俘。
　　这是段禁忌的爱，一段出现就注定不为世人不容的爱恋。
　　没人比烬看得更清楚，他很清楚少年眼中对少女的那份爱慕做不得假，所以他才会现身，并托人送信通知叶舞夜晚在河上相会，然后在她乘船而来时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爆炸。
　　这样闻声赶来的苦说父子，就会看到叶舞那酷烈的惨死画面，告诉他自己的未婚妻，是在与男人暗中私会时而死，而且是在见最好的兄弟时死的。
　　至于证据，戒脸上的泪水与不甘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到他们发现戒想要救他时，戒又会被炸上天变成碎片染红港口，烬甚至将他死后造成的模样都详细描述了出来。
　　可是，这一切都是陷阱。
　　就在烬的计划将要发动的前一刻，本该因另一起杀人惨剧而在城市另一头的苦说父子，却及时赶到迦言河畔，将十恶不赦，罪行罄竹难书的金魔一举抓获。
　　“后来呢，金魔为什么没被愤怒的人们杀死？”
　　初听阿卡丽讲来是狗血三流的故事，可在凯南这个知情者，甚至是见证者的讲述下，故事就变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了，以至于道森竟下意识追问起来，他知道金魔没死，现在还关在吐冷监狱内让其悔过。
　　毕竟烬是人，不是搅乱两界均衡的恶魔，这与均衡教派的理念不符，杀人就是破坏派内法规。
　　这不是传统，而是法规，是不容质疑的道理。
　　可苦说又是如何说服戒和慎这两位年轻人、以及其他被害之人家属亲朋的，对此道森极为好奇。他刚才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这种事根本就忍不了，只要是个还血有肉的人。
　　“我们是灵界与人间的平衡，守护平衡才是我们的使命，除此之外的事我们无权判决，遑论定夺生死，使命纯粹，决不可玷污…为此我们，不计代价！”
　　凯南的回复充满慷慨激昂，其语气的变化很明显，这是在复述苦说当时的话，听完的道森眉头微皱：“好吧，这种选择我理解不了…但会尊重。”
　　能四年如一日的去追烬，追这个比恶魔还恶毒、凶狠十倍百倍的家伙，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毅力，无法不让人不佩服。
　　“要是其他人也能如你这般理智就好了，苦说的觉悟之深真的令人敬佩，可是现在我很担心他的这份坚持…会不会被战争所摧毁。”
　　身为一个“苦说吹”的凯南语气颇为担忧，道森对此深以为然：“南哥是说，苦说大师在为了…参战与否而难以下定决心。”
　　“是啊，人类、瓦斯塔亚、各种生物在这片土地上自古生存，却也争端不断…虽与战争的概念不同，可的确也对两界有所影响。
　　就好比魔法和生命，是同一个径流，连接着两个领域。
　　在均衡教义中将物质与精神的关系，比喻为叶子的两面，同枝同根，两者不可脱离彼此独自生长，其中一面受创，另一面流汁。
　　当一个生命以非自然的方式消亡，他的灵体就有很大概率湮灭在精神领域，而夜幽就是目睹这一过程而诞生的，否则以开战以来的死亡生灵之多，岂是卡尔玛短时间内净化过来的。
　　这还不是最大的危害，如果战争继续下去，这些湮灭的灵体越多，精神领域就越污浊，这种污染会影响到物质领域的所有生命，从而产生大量恶兽。”
　　对于均衡教派的理念凯南解释得通俗易懂，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何为均衡的道森，不禁肃然起敬。
　　“你明白就好，我之所以让你训斥戒，不是因为他暗中参战，而是他在外面的做法过于激进，杀气太重，杀人杀得理所当然，这很不好。”
　　“那慎…”
　　“暗中教授外人魔法、偷袭运粮队，组织动员人们结合起来…正是慎一开始在做的事，而戒则是在为他打掩护，直到苦说发现不得以将两人分开，以此来应对他们为均衡找来的灾难。”
　　语出惊人的凯南让道森楞了一下，他没想到事情越发的复杂了，可这难不倒他，仔细一想就得出结论：“我想南哥说的灾难应该是葵林昆家吧，不过他们离得有些远啊…”
　　“在一次营救俘虏的行动中，昆家在外行商的族人也在其中…刀剑无眼，对方受到波及而死，于是领头的戒就被盯上了。”
　　“哦，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于是叶舞就自告奋勇要出嫁昆家，以此来平息他这均衡大弟子破坏门规带来的恶劣影响。而且她还请求苦说大师不要对外，尤其是对戒提及昆家的责难，我猜得对吗，南哥？”
　　说道这里的道森表情微妙极了，苦说作为长者是不错，可在此之前还是人父。自己选择的弟子抢了儿子的媳妇不说，如今对方又为戒要甘愿献身，还是在小子不知情的情况下。
　　“对…所以阿卡丽那丫头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你不必将她的请求当真。”
　　“如果她求的人是你呢？”
　　“…”
　　在道森的反问下，凯南保持了沉默，可从他那略有落寞的眼神中，道森读出肯定，或者说…不计代价的决心。


第741章 骤然剧变

　　为了女儿，我说不定连“工作”都能不要。
　　哪怕这个工作是干了上千年，其中承载着无数的回忆，这就是凯南，这位“女儿奴”如今的全部想法。
　　他的那些落寞是因嫉妒，他在嫉妒这种请求不是对自己说，而是对道森。
　　难道梅目和凯南？
　　不无恶意的联想了一下的道森，耳边突然响起“嗞嗞”的电流声，等他应声看过去时，就见到凯南双目泛着电光，摄人异常。
　　很明显，凯南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外人误会，所以他做出“才不是，敢胡说八道就灭了你”的威吓行为。
　　更何况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喜欢上阿卡丽的原因，一开始只是因为她如约德尔人般跳脱的性子，这会让凯南想起家乡的同伴亲朋们。毕竟他常年作为狂暴之心在初生之土这第二故乡，班德尔城反而很少回去了。
　　等接触的久了，理所当然便有了感情，继而想弥补阿卡丽所缺失的那份父爱。
　　因为小丫头的父亲，是和雯的父母一起阵亡的，在阿卡丽还不太记事时。
　　这种话凯南不想对外人说，一旦说出来他对雯的不满就会因此散去，极为珍视这段感情的他，甚至会背上一些淡淡的负罪感。
　　假如他们要是还活着的话，阿卡丽是根本不可能对自己如此亲近，而人类的寿命又极为短暂，稍一不留神百年就过去了。
　　这几年陪伴着阿卡丽的时光，在凯南看起来极为珍贵，珍贵哪怕千百年后他也不会忘记，会永远记得在他漫长的生命里，曾有过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为他共同编织了一段美好无限的时光。
　　“咳咳…”
　　这些决心与感悟道森只有一知半解，可他毫不怀疑女儿奴在为了女儿努力时的可怕，便轻咳着打破沉默：“南哥，你刚才说我要加入均衡教派…不是谎话吧。”
　　“你很聪明，什么都能举一反三。我也不瞒你，前不久我回过一次班德尔城，大长老预言均衡教派要发生剧变…我无意扭转乾坤，也不想违背命理导致教派今后的生存、发展轨迹失衡，毕竟有些事情你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作为一个过来人的凯南，很清楚人类生老病死、部落王朝兴衰更迭是再常见不过的一件事，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阿卡丽，唯恐这小丫头身处其中受到威胁。
　　要不是班德尔城对人类来说时光流逝的过快，他早带阿卡丽去避难了，在道森来之前，凯南甚至想过要带她远走高飞，离开会在未来争端不断的艾欧尼亚。
　　可是梅目还在，就算能说服梅目放手，离开唯一的亲人以及熟悉的故土，这对一个年仅7夏的孩子来说，未免太残酷了些。
　　“剧变吗…”
　　呢喃的道森想起戒，或者说会在后来改名字的“劫”，也许未来的那场剧变就跟他有关吧，不过凯南没说这剧变的内容，想来是有所考量。
　　换做以前道森可能会好奇一下，可他身上的、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不想在连上均衡教派的安危一起挂念，想到这里他果断开口：“如果南哥只是让我暂时加入，带小丫头离开均衡教派去避难并不是问题，反正我也要在艾欧尼亚待上不少时间，期间也会到处行走，正好让阿卡丽多一些见闻阅历。”
　　“这样最好，拜托了。”
　　见道森答应的凯南，非常正式的向他躬身致谢，他也认真的弯腰回礼：“南哥，我受班德尔城照顾良多…该感谢你们的是我才对。”
　　“不愧是大长老，一开始就笃定你是个感恩图报的人…你小子知道吗，门扉魔典被找到时，整个长老会可是悉数赞成马上回收的，只有大长老力排众议，还为你送去了钥匙。”
　　一抬头便说了一通的凯南，将当初在班德尔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明确的告知道森这和班德尔城无关，只是大长老的赏识，同时也与他无关。
　　“大长老吗…等将来，我得去亲自上门感谢才行。”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人类的寿命在那里可坚持不了几天。”
　　“没问题，我会快去快回…”
　　很清楚自身状态如何，或者说自己目前只算半个人类的道森微微一笑，但下一秒他就皱起眉头，弓起身子额头上冒出一排细密冷汗。
　　“道森？”
　　“没事…老毛病了。”
　　“你刚才身上的气息不太对…似乎，不，这就是虚空侵蚀，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提及虚空的凯南身上冒出雷光闪动，顿时有些后悔将阿卡丽交给道森照顾。在艾卡西亚战争结束后，那些天神战士与虚空生物大战，以及战后堕落成暗裔的过程凯南可是亲眼见过的。
　　万一道森控制不住自己，在旅途中发狂伤到阿卡丽那就不好了。
　　反倒是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虚空，对凯南来说并没有那么如临大敌，他释放雷电也只是在做准备，准备道森一有失控的迹象，就马上动手将他镇压。
　　“婕拉…全力镇压。”
　　谁知不等凯南动手，低吼着的道森就说出狠话来，寄生在他腰间的种子，轰然爆发开来将他裹成一团，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与凯南略有担心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道森，你…”
　　“有事，但还在控制范围内。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南哥，帮我在周围不下魔法结界，在我出来前别让任何人打扰，万一我失控了…”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在道森犹如嘱托后事般的请求中，凯南毫不迟疑的接受下来，然后一刻不停开始围着院子丢下一颗颗雷球，浑然不顾这样的举动有多么引人注目。
　　“谢谢…”
　　“别说话了，你要专心…”
　　“嘎吱、嘎吱…”
　　当某种令人牙齿酸倒的声音出现时，凯南周身陡然雷鸣大方，将黑夜照得恍若白昼，在万顷雷霆的支持下他速度陡然再增数十倍，眨眼功夫就在院子周围布下一层层刺眼雷环。
　　“竟然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天啊…你究竟承受了多少折磨？！”
　　全力出手布下雷阵的凯南来不及喘气，就望眼欲穿的看向院内，可少年已然被越长越茂密的植物所吞噬，在这个过程中他周边的植物还不停的枯萎、复生、枯萎、复生如此反复，令附近的魔法元素源源不断向此汇聚！


第742章 生死之间

　　“是心魔入体，所有人不得靠近…这是我带来的客人，如果他度过不去发狂了，就由我来送他最后一程，你们回去时告诉一下其他人，然后回去休息吧。”
　　在院子周边布下天罗地网的凯南，对着最先赶来的一批弟子们吩咐道，众人看看恍若白昼、雷声轰鸣连连的天空，又看看彼此，最后只能面面相觑的回神，异口同音的回答“是”后各自散去。
　　即便他们很清楚，这种大阵仗不可能仅仅是心魔入侵，可说出这话的是狂暴之心。
　　无论是外界，还是教派内长者们每每提及他的名字，都会满怀敬畏，然后说上一些年代久远的经历，亦或是这些长者们的先辈所经历的艰苦战斗。
　　而这些战斗中，绝大多数都有这位狂暴之心的影子，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凯南的手里剑以及他所召唤的雷霆风暴，都足以平息任何危机！
　　绝对的武力，年龄足以追溯到千年之前的均衡教派诞生之初，又恪守均衡之道的长者凯南，就是如此被均衡弟子们崇拜着，尊敬着。
　　是以他的话得到近乎完美的执行，唯一的瑕疵是这批弟子无需吩咐，便自告奋勇的分散自四面八方，用最原始的人传人交流，拦住了每一个被异变引来的同胞。
　　其实这种事本应敲钟示警全员的，可是有凯南在，危机就不是危机，只是一些麻烦。
　　不过这样的共同认知，只能骗过绝大部分人，却骗不过离而复返的戒，正因道森话语而心神不宁的他一见到凯南，便满脸震惊的问道：“您竟然使用了秘奥义·万雷天牢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当做是心魔爆发好了，戒…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去北院的冥想间外等苦说大师，告诉未来几天内，我将严防死守此地，担任起一切责任，毕竟人是我带来的。”
　　知道瞒不过戒的凯南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戒脸色变换几次，没有对含糊其辞的长者发出质问，只是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被包围在万钧雷霆中的院子，想起少年义正言辞呵斥自己的场面。
　　能逼得凯南大师全力出手，这已经不是心魔所能引起的混乱了，而是足以动摇均衡教派的重大危机。
　　“人类的生命真短暂啊…”
　　劫离去时的复杂目光，让本就是心思沉重的凯南发出感叹，在闹成这样之前，谁也想不到他刚刚还在跟少年谈笑风生，甚至拜托其照顾视如己出的小丫头。
　　可转眼间，少年便生死难料。
　　就是那些曾征服了大半世界，连星界都要避其锋芒的天神战士，在虚空侵蚀到了最后时，也不免堕落成魔，变成残忍嗜血，忠于野性本能的可怕怪物。
　　凯南不清楚道森被虚空侵蚀困扰了多少时间，可刚才那种极为难听，换做普通人听起来甚至可能会吓得魂不附体的怪叫声，便是虚空完全准备侵占一个人躯体的时候，他当初就曾亲眼目睹过一位天神战士因此堕落。
　　“道森·冕卫，你的故事我记住了。”
　　根据过往的经验，对道森宣判了“死刑”的凯南呢喃这抬头望天，尽管他布下的雷阵讲黑夜照得恍若白昼，可也因此让天上的星辰越发闪耀，就像是他认识的、铭记的每一个人类。
　　人类纵然生命短暂，区区百载，可他们却能在这期间活得精彩万分，令人羡慕。
　　你们的故事，你们有好多故事。
　　凯南永远不会忘记这句自己说过的话，那天是他加入均衡教派的日子，是为了回答问他为何加入教派的初代暗影之拳，而且他还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你们总有一天要迎来死亡，但我愿意背负你们的故事走下去。
　　…
　　…
　　正处在关键时刻的道森，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凯南宣判了死刑，他如今正在经历整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没有之一。
　　来自巨神族的灵芯，黑火。
　　来自深渊的虚空，紫色魅影。
　　来自以绪塔尔的圣物，褐色独石。
　　以及代表了蛇母的冥石，这四股力量正纠缠在一起你争我夺的进行惨烈厮杀，让道森身躯、灵魂都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如风吹雨打萍那般飘摇欲坠。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虚空力量毫无征兆的发难，这股力量就像剧毒，一经爆发开来瞬间就占据道森的身体，要不是有婕拉在，他的身躯会在转瞬间被侵占，到了那时候他的灵魂就是再纯净，意志力再坚强也无力回天。
　　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才给了道森反击的机会。
　　虽说虚空力量事先没有一丝征兆的发难，可道森还是找到蛛丝马迹，那就是虚空在恐惧黑火。
　　如果说独石是虚空力量的死对头，双方可以互相克制的话，那黑火就是更高一层的力量，能够将两者统统镇压，并收为己用。
　　这种发现，让道森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疑问…拥有这如此强势的力量，巨神族究竟是如何被打败的。
　　独石可是以绪塔尔集全国之力制造出来的圣物，虚空是连天神战士都要堕落的邪恶之力，可黑火一旦活跃起来，就如同一位君王那般要领他们俯首称臣，反而是来自蛇母的冥石保持了极力维护的姿态，死死禁锢着黑火，同时还护着道森的灵魂不受污染。
　　疑问归疑问，道森现在的情况是，他不得不面对黑火的异军突起。
　　它宛若一根救命稻草，让道森必须去抓，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它的力量增加压倒虚空欲独石，否则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有婕拉不断从周围补充魔法元素，也终有能量补充不上的那一刻。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道森很清楚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呼…呼！”
　　“还有1分钟，59秒，58秒…”
　　“婕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不行，我们的契约仅限于你活着的时候…你死了，一切就都会结束，想提要求的话活下去再说。”
　　“好…”
　　心中涌出一股暖流的道森多了几分信心，他并不孤单，亲人朋友还在等着自己，为了不让他们伤心、难过…不对，我只是不想死，想要活着罢了，仅此而已！！！


第743章 重获新生

　　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去谈论故土、亲朋，希望。
　　道森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他会尊重这些伟大的人，可却不想如他们一般永垂不朽，他不需要他人歌颂自己曾做过的事迹，他跟更喜欢亲口与人讲述故事中的精彩万分。
　　“拜托了，婕拉…我想活着，再晒一次太阳。”
　　“好，开始吧。”
　　“呼…”
　　在婕拉言简意赅的回答中，深呼吸的道森将黑火从冥石中解放出来，下个瞬间他的身体暴涨开来，整个五脏六腑开始翻天覆地，他想要痛呼，谁知发出的声音却是“嘶嘶”怪鸣。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只狰狞丑恶的饕餮巨兽，全身上下都因欲求不满的饥饿在暴动，滚烫的血液，扭曲错位、哀鸣不止的骨头，就连大脑都有种“咕噜噜”的奇怪声音在流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轰”的一下爆炸开来，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要不是有婕拉在，有她源源不断的提供植物来做养分，供给他这变异的身体来吸收，自己怕是早就暴走吃掉外界的一切了。
　　然后守在外面的凯南，便会降下万钧雷霆将他湮灭成灰，连灵魂都不会留下，毕竟对方可不清楚自己灵魂状态是不会受污染的。
　　可意志会。
　　在婕拉不间断的能量供应下，道森的身体进入一种“崩溃、重组、异变”如此反复的过程，就像是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一样，侵占着他身躯的虚空力量选择奋起一搏，面对黑火这更高层次的力量，不退反进的将它一口吞入其中。
　　咚——！！！
　　黑火被吞的瞬间是骤然拉长的心跳声，这让道森灵魂颤栗不止，不受控制的身体所带来的负荷，终于在这一刻达到高峰，蠕动、针刺、麻痒诸多感觉纷至沓来。
　　原来这就是活下去的代价，这就是卡莎所经历过的痛苦，的确让人崩溃，看不到任何希望，可她活了下来，哪怕不惜己身的与虚空生物融合，也要活下来。
　　“这是老子的地盘，都给我安分点儿啊——！”
　　被卡莎激励的道森发起冲锋，他如一个悍不畏死的士兵，以自己的身体为战场，忍着千刀万剐痛苦，暂时取回了身体控制权，随即毫不犹豫的双手一插奔向心脏这唯一还完好的器官。
　　在虚空世界生存了十年的卡莎说过，虚空生物外形绝无重复，而且必然有一颗跃动不休的心脏…噗嗤！
　　在一股半红半紫，诡异异常的鲜血迸发中，道森双手精准的握住心脏狠狠一捏，正全力反扑黑火的虚空力量骤然一弱，他本人也同样如此，灵魂颤抖着失去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道森、道森、醒醒、醒醒…绝对不能睡啊！”
　　不停呼唤道森的婕拉声音急促，连接着他们两人的灵魂契约，就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等它断裂开来的瞬间，也就意味着道森灵魂的死亡。
　　心脏是虚空生命的绝对核心，心脏同样也承载着人类的生命，半人半虚的道森这一捏便将最后的退路断绝，承受了身体反噬的灵魂，已然失去最后逃出身体的机会。
　　“嘶嘶、嘶嘶…！”
　　婕拉的声音没有唤醒道森，受到重创的虚空力量发出怪叫，先前被压制的黑火趁机爆发开来，将他的身体包裹成一团浮动不休的火团，正输送能量的婕拉被火焰逼退，在一朵花苞上显出一对金色竖瞳，死死盯着被火焰包裹的道森时而暴涨，时而扭曲，时而上下左右到处冲撞变形。
　　在这个过程中，道森传来的吼声愈加惨烈、越来越大，大到光是听着就令人心悸不已，但过来一会儿便戛然而止，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静悄悄的，就仿佛刚才那种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似乎是获得了胜利，将道森身体悉数包裹的黑色火焰变得柔和起来，竟是慢慢的流动开来，如同一汪黑水将被包裹的身体露出一个人形。
　　“道森？不对，断了…怪物，去死吧！”
　　喜悦过后的意念联络泥牛入海，这才让婕拉发现灵魂契约的断开，于是她出奇的愤怒了。
　　先前为了保护道森不惜耗费大力气营造的魔力花园，在这一刻变成索命绝地，顷刻间就有万千藤蔓、七彩剧毒花粉，铺天盖地的锋利尖刺从四面八方袭来。
　　嗡——嗤啦！
　　突然迸发开来的强力波动将攻势一阻，紧接着某种撕裂的声音出现，怒火中烧的婕拉下意识一看，就看到她口中的怪物将身上流动的黑色液体撕裂开来，露出大半个晶莹剔透的身体，还有那张不在黝黑，反而是唇红齿白，说不出年轻的陌生，又极为熟悉的面孔。
　　“是我，婕拉。”
　　“骗子，道森已经死了！”
　　“我没死，只是…还是用证据说话吧。”
　　为了避免与婕拉自相残杀，犹如重获新生的道森脑后显出一轮光晕，此光环出现的瞬间，一股来自更高层次的威压袭来，让整个花园为之一静。
　　“卡尔玛，不对，你是…万灵？”
　　片刻过后，婕拉才惊咦不定的发出疑问，但她却依旧不认为道森还活着，只是熄了动手的心思。毕竟他身上已经没有那种恐怖的饥饿感，这是一个虚空生物无论如何也无法隐瞒的事情。
　　“不，这只是一种状态…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得问问其他人了。”
　　抬头的道森手指一勾取回掉落的胸针，取出一件衣物穿上然后看向斜上方。选择沉默的婕拉迟疑一下，还是打开一个口子，露出正在上面向下望的凯南，他的双目中泛着紫白雷芒，与道森四目相对的瞬间消失不见。
　　嗞嗞、嗞嗞…！
　　一闪过后出现的凯南落地，他一连扫了好几遍道森白皙红嫩，犹如新生的脸庞，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他脑后的光环上，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竟然完成了融合，这是奇迹吗…”
　　“奇迹…”
　　这个词语婕拉并不陌生，可这是从一个约德尔人口中，从这种自身存在本就是奇迹的人口中，听到了“奇迹”一次，这就异常的难能可贵了。
　　“南哥，与其说这是奇迹…倒不如说，这是我自己拼命得来的生机。”
　　自身却否定这是个奇迹的道森，哪怕渡过了危险还是心有余悸，凯南却依旧保持自己的观点：“不，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新生的瓦斯塔亚霞瑞。”


第744章 古老秘辛

　　所谓的瓦斯塔亚霞瑞，即所有瓦斯塔亚的祖先，皮城学者书上如此记载着——瓦斯塔亚，是人类与瓦斯塔亚霞瑞繁衍的产物。
　　主要集中在艾欧尼亚地区，经过斗转星移的岁月变迁，各种不同的杂合后代开始在其他地区繁衍生息，继而诞生出“猿猴、飞鸟、游鱼”等等形态的生物，拥有极长寿命，其祖先瓦斯塔亚霞瑞更是永生不死。
　　当然，这种观点学者们无从考证。
　　毕竟所谓的瓦斯塔亚霞瑞，别说是皮城学者了，就是对很多活了上千年的瓦斯塔亚这类人来说，也是一个极为遥远的存在。
　　过于漫长的时光，带来的沧桑巨变让祂们变成传说，也让瓦斯塔亚对一些美化后的说辞信以为真，比如与人类繁衍后代，会丧失祖先的恩赐，是亵渎，更是等同于背叛整个瓦斯塔亚族群。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如今的瓦斯塔亚人，搞错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瓦斯塔亚霞瑞，最初是——人类。
　　这足以震惊所有瓦斯塔亚人的说辞，在凯南平淡的述说下显得波澜不惊，就仿佛这只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至于瓦斯塔亚霞瑞为何会由人类诞生，那就要追溯到远古时期的初生之土，巨灵族从天而降的前一段时期。
　　那时候君临此地的，还是一群天生地养的生物，就像是元素巨龙一样统治着世间万物，包括人类在内，祂们被人们称呼为——古神。
　　这些古神将初生之土划分成许多块领域，在彼此的领域内他们会传播自身思想与信仰，甚至是强大的法术，这甚至可以看做是人类法师最初诞生的雏形。
　　这些古神看似彼此对立，却从未有过大打出手的掀起战争，因为他们的信仰皆来自于同一个源头，而这个源头便是那个遨游星空，威严无限的——星空之龙。
　　也就是道森见过的奥瑞利安·索尔，他曾创造了奇迹般的群星，为无垠的荒芜太空布下宏伟恩典，古神们恰好就是这般伟力的见证者之一。
　　龙王那通天彻地的力量，让古神们痴迷不已，崇拜异常，而初生之土又因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导致它成为世界对外的窗口。
　　强大的古神们开始追寻、观察星空，甚至是使用魔法向外传递自己的声音。
　　谁曾想没能引来星空之龙的垂青，反而引来不怀好意的入侵者…一大群身躯高大，举手投间似可投星摘月的巨人出现了。
　　古神们都来不及派出代表问询来意，就被巨人们单方面挑起的战争打得大败亏输，统治着初生之土的古神们因此死伤惨重，产生了分歧。
　　有的古神对巨人发起悍不畏死的进攻，有的逃向远方大陆，以及以往从不敢亲身踏足，不敢贸然探索的未知星空，希望能够找到星空之龙，从而一举扭转攻势。
　　没人知道前往星空的古神成功与否了，只是在古神一方彻底消失时，无尽星辉从天而降，那一夜因古神消失正惶惶不可终日人类，站出来数十位智者。
　　这些智者被尊称为卡尔玛，在星光的照耀下，他们告诉其他人类得到了祖先的指引，将来自精神领域的神力纳入体内，成为最初的瓦斯塔亚霞瑞，可以变换形体，而且能与世界上的自然魔调和谐共鸣！
　　这就是最初的奥术之道，一种能将所有魔法元素随心所欲应用，是种强大到近乎无所不能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下，人类一方开始与巨灵族漫长的战争，最初的智者们也因此死伤殆尽，但巨人一方也在这个过程中数量大减，也在艾欧尼亚境内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古战场。
　　等到人类好不容易消灭所有入侵的巨人时，卡尔玛也只剩下寥寥数人，祂们虽然击败了敌人，可也知晓了战争的残酷，以及天外有天。
　　所以他们没有固步自封为神，而是选择成为人类的英雄，回归族群开始繁衍生息，瓦斯塔亚人也因此诞生。
　　在休养生息的同时，战争留下的阴影并未散去，瓦斯塔亚霞瑞也清楚自己的生命漫长，却不是永恒的，等他们逝去的那一天，人类族群终究会面临危机。
　　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对抗如巨人这般的强大外敌，智者们集合了剩下的所有力量，创造出了一个不断轮回重生，有着不同人格、性别的“天启者-卡尔玛”一直延续至今，还拥有他们的记忆与一定程度的思维方式，达到了另一个意义上的永生。
　　活下来的霞瑞们还刻意在各自的瓦斯塔亚族群内，留下不与人类繁衍，保持血脉纯正的传统，这是为了保证后人对魔法亲和力的控制，将他们作为底牌力量，还让族群分散居住在魔法元素最为浓郁的几个地区，以此来保证即便不与人类结合，也能寿命悠久，保持活力。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留下琨珑巨石，用来抑制瓦斯塔亚人的力量不会过于巨大，同时还用魔力克制了其繁衍能力，避免他们数量暴增，从而对人类族群造成危险。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造化弄人。
　　人类的贪婪一步步掠夺了瓦斯塔亚的生存空间，还有他们作为底牌的守护力量。否则作为底牌力量的他们，在如今外敌入侵初生之土时就应该站出来，如祖先瓦斯塔亚霞瑞那般成为人类英雄的。
　　所以凯南才会说这是奇迹，道森是这个时代的人，却跨越了数千年的时光，成为绝对不可能成为瓦斯塔亚霞瑞，还顺便净化了体内的虚空侵蚀，连自身气质也变得高贵、圣洁，就如同从天而降的神明那般。
　　“原来如此，多谢南哥解惑，还有…”
　　尽管凯南所述说的这段历史中，有很多地方都模糊不清，只有结论，但道森还是选择了相信，也因此下定决心的他直接提出请求：“我想尽快动身去见下卡尔玛，关于身体的异变，我还有很多疑惑要问她这个当事人。”
　　“三天后，你带阿卡丽一起走…在此之前，你跟我一起去“石头林”待着。”
　　“南哥，石头林该不会是…”
　　“用来惩罚犯错弟子，让其静坐思过的禁魔石林…你的同伴婕拉，她也要来。”
　　直接挑明的凯南没有藏着噎着，很明显他看不出道森的异常，可还是不放心，想要通过这种近乎绝食的方法，来查探出他身上是否还有虚空力量的痕迹。
　　只要没有虚空力量作祟，凯南对道森还是极为放心的，而且他还想要弄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小子究竟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好，婕拉…如果你还愿意的话，等三天后我们再行签订契约。”
　　果断点头答应的道森，将目光转向一旁含苞待放，只有一对竖瞳在花苞上的婕拉，闻言她随风轻轻摇曳几下：“好。”


第745章 一场好梦

　　三日后，石头林。
　　“整整三天都在睡，动也不动…”
　　“这样看，就跟头猪一样。”
　　“咳咳，也许他是真的累了吧…估计还做了一场好梦，说不定还梦到家了。”
　　单脚立在黑色尖石上的凯南，被婕拉直白的话语逗乐，好险没摔下去砸中道森。因为他此时就在下方靠着石头酣然入睡，打着以往从不会有的响亮呼噜声，比妙龄少女还要白皙娇嫩的脸上写满惬意舒适。
　　这里可是用来思过的石头林，这要是其他均衡弟子，凯南怕是早就一脚将他踢去面壁思过了。现在距离黎明还有些时间，到时候他们就要前往均衡大殿去见苦说，然后由他亲自将道森接收成为教派一员。
　　毕竟这三天来，滴水未进、一口未食，亦没能吸收任何魔法元素的道森没有暴走，已经证明他解决了来自虚空力量的侵蚀。
　　否则别说是三天，一天就足以饿得他发狂到择人而噬了。
　　“好梦…”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虚空侵蚀波及，也恢复人身的婕拉换上一袭红裙，呢喃着的她来到道森身边，将高挑妙曼的身躯慢慢弯下去，很快两人就面面相对，远远望去就像在亲吻彼此一样。
　　“这都能无动于衷的吗，小子…你究竟在做什么美梦啊。”
　　哪怕是身为一名约德尔人，自小就见过无数奇形异种之物的凯南，也不得不承认从种子变成人类的婕拉，身上散发着一种最原始的野性之美，即使不用看，光是嗅到她身上那种香味就能令人精神亢奋不已。
　　被婕拉贴的这么近，道森还能保持睡觉状态，反而是一种古怪异常了…噗通！
　　尽管知道婕拉是在试探道森是否在装睡，可还是避嫌移开目光的凯南，在听到声音回头时，婕拉的身躯就压在少年身上犹如抱在一起，场面一时之间看起来极为香艳。
　　“这…也睡着了，还是按照前几天的约定在签灵魂契约？”
　　自言自语的凯南眉头微皱，不过他并没有贸然去唤醒他们，而是双眼泛起电光，围着两人转了几圈，确认并没有什么外来的危险迹象时，便又跳回尖石之上，默默等待着他们醒来。
　　…
　　…
　　冰冷、抖动…！
　　“这里是哪儿…”
　　悠悠醒来的婕拉眼前白茫茫一片，可以看到的范围触手可及，脚下地面在不住的颤抖，试着调动魔力却一无所获，想要联系其他意识体也无法做到，她似乎被困在了这处白茫茫的世界中。
　　“这也能算美梦吗…去看看好了。”
　　知道这是道森的梦境，也很清楚他没理由害自己的婕拉迈开步伐，玉足之下传来的硌脚感让她眉头微皱，失去魔能的她仿佛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正人类，让婕拉极不适应。
　　但这还不至于让她驻足不前，尽管在白雾笼罩下只有不到半米，可也足够婕拉看清楚脚下的路，这是一条残破不堪的石路，铺就其上的垫脚石在岁月的侵蚀下布满斑驳裂缝，杂草从间隙中长出，连成一线没入雾气深处。
　　下次，变成人时，不管在那里一定为自己编织一双足够厚的鞋。
　　脚下只有一双薄薄草鞋的婕拉，垫着玉足小心翼翼的避开较为尖锐的石头，一路走走停停，或跳或扭的沿着震动声走进雾的深处。
　　这段山路并不漫长，却走得异常艰辛的婕拉很快就香汗淋漓，她竟是体会到人类了才有的肌体疲惫，这种格外罕见的情况她脸色越发红润，眼中隐约有所领悟。
　　原来人类是这般的脆弱啊，有些事光靠记忆与所见所闻，要远逊于自己的亲身感受。
　　为了不让脆弱的身体过于疲惫，婕拉放缓脚步，如同踏青般悠闲的走了起来。或许是心情较为放松的缘故，哪怕是脚下的道路越发狭窄、崎岖，甚至是让人讨厌的泥泞她都处之泰然的渡过，耳边传来的震动声近在咫尺，轰隆隆的宛若一场连绵不绝的地震。
　　“没路了，不…”
　　被一座大山拦住的婕拉抬首向上，一座被云雾吞没的陡峭山体矗立在前，让人无法判断其高度如何。
　　“…”
　　顿时有种被刁难感的婕拉自然不悦，可她也懒得抱怨，眉头一挑抓住一处凸起开始攀爬，哪怕这个过程中细皮嫩肉的身体被山上的碎石割的鲜血淋淋，她也没皱上一下眉头。
　　十米、百米、千米，就在婕拉以为这座山真的没有尽头时，自己就要因为流血太多，力竭而亡的时候眼前豁然一亮，她想也不想的用尽最后一份力气，将精疲力尽的身体送上山顶。
　　“呼呼、呼呼…”
　　喘息连连的婕拉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先前被山体挡住的阳光肆意挥洒而下，将白雾照得稀薄无比，方才轰隆作响的震动，在此时变成轰鸣，如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力气尽失的婕拉强迫自己转向声音来源处，额头上的汗水不依不挠的流了下来，刺得她金色瞳孔模糊几分，可即便如此也足够看清造成这种剧烈响动的事物了。
　　那是一群顶天立地的巨人，祂们身着金色铠甲、戴着奇异头盔、罩着面甲，仅露在外的双眼燃烧着跃动不休的火焰。
　　这群巨人呈一个半圆散开四周，其中距离她最近的一位手中巨剑高举向天，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似乎要将天空一斩两断。
　　原来刚才的光，是因为这个巨人抬起武器所造成的反光，否则自己也不会提前看到被遮盖的日光。
　　既然抬剑，那自然是要进攻，所以这些远古巨人的敌人是谁…嘎吱！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婕拉思绪，她转回脑袋就看到正上方那双碧绿如洗的眸子，里面既有巍峨不动的坚毅，也有睥睨天下的傲意。
　　最关键的是，这个有着金色长发，面容宛若帝王般君临天下的人婕拉见过，就在前不久占据韦鲁斯的身体时，曾隐约获得了其中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这个女人的名字是——瓦罗兰人族全军统帅，武后卢安娜！
　　“卢安娜…”
　　下意识喊出起名字的婕拉惊惧交加，曾一度远离人类社会的婕拉并不知道人类的英雄都有谁，可她有一些韦鲁斯留下的记忆残片，很清楚这位武后有多厉害，因为她就是亲手将韦鲁斯封印起来的罪魁祸首！


第746章 千变万化

　　“对了一半，我现在的名字是辛德拉…我知道你，异变的草木之灵，先起来再说吧。”
　　宛若夜莺啼鸣的嗓音响起，还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与韦鲁斯记忆中杀伐果断的女武神形象相差甚远，婕拉懵懵懂懂的伸出手，在对方的拉扯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这才看清楚来人全貌。
　　刚才自以为是的金发，在阳光不那么刺眼时褪去了色彩，变成了一尘不染的白色，其瞳孔也不是碧绿，而是深邃无垠的紫色。
　　“道森…这是什么东西？！”
　　仅仅只是站起来，多了微不足道的一两米高，但借着山体登高远望的婕拉，便看到了飞行在半空中的道森。只是他背后多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羽翼，脸上还多了一些闪闪发光的鳞片，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绚丽的魔法光晕。
　　“人们曾管他这种形态，不…是管我们才对，我们是瓦斯塔亚霞瑞。”
　　随着辛德拉的解释一同到来的，还有巨人手中那柄开山裂地的巨大剑刃，而且其速度快得惊人，要不是在山顶上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在，婕拉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剑身带起的狂风吹飞。
　　光看声势就如此惊人，远超艾瑞莉娅所对付的巨人，那位巨人与眼前这位全副武装的一比，就好比父与子的差距——轰隆隆！！！
　　在荡起的尘沙漫天中，巨刃将大地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婕拉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就像她诞生之初，那场席卷了整个花园的大爆炸，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嗡！
　　就在婕拉满心绝望时，一圈惊人的魔法涟漪荡漾开来，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一抹黑光一闪而逝，她努力的转动脑袋去追，却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影子。
　　轰隆隆、轰隆隆…！
　　在如此惊人的速度之下，身披金甲、手持利刃的巨人连连失手，到了后来祂甚至仰天发出怒吼，声波震得天摇地动，就连道森所化的黑光也因此速度大减。
　　“#￥%@…”
　　干脆停下来的道森，念出了一串婕拉听都没听过的古语，但这些语言中却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让他身上冒起刺目雷光，在雷光的牵引下天空几个呼吸间就变得黑压压的，乌云中传来的滚滚雷鸣与巨人的怒吼撞在一起，更是震得天地颤抖不已，似乎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性。
　　“这不可能，都是假的…”
　　很清楚道森力量的婕拉转过头，长发随风轻舞的辛德拉神秘一笑：“当然，都是假的…来了。”
　　轰隆隆————！！！
　　骤然拉长的雷鸣让婕拉捂住耳朵，下一刻如鼓点一样的急促声音敲响，就如同她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一般，刹那间万千雷霆自乌云内倾盆而下，被笼罩其中的巨人自然无法幸免，在惊惧交加的吼声中砰然坠落，溅起的漫天尘埃甚至都来不及飞散，就被雷电悉数湮灭！
　　吼吼、吼吼…！
　　企图站起来的巨人被更多雷电击中，先前还金光闪闪的盔甲也在这个过程中快速蒸发殆尽，到了最后就连他的面甲都没能幸免被融化，露出那张被火焰与焦黑覆盖的狰狞面孔，祂那比道森还高出不少的双瞳瞪得滚圆，里面写满愤怒与仇恨，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巨人就这么死了，死在无休止的雷霆万钧之下。
　　可惜这是梦，所以巨人也随之烟消云散，那些站在远方，被薄薄雾气缠绕着的巨人们，又出轰隆隆的走出一位，在此期间道森脚下的土地也悉数恢复，就连他背后的那双翅膀也收了回去。
　　“这是在…又变了？！”
　　婕拉还未来得及询问这是在干什么，下方的道森身体就蠕动着暴涨开来，眨眼功夫后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人形巨狮，与她所见过的肉齿兽极为相似，但其身形与散发出的威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吼——！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中，从远方赶来的巨人似乎被激怒了，带着庞大的身躯狂奔而来，手中拿着一柄银色巨锤，与身上的金色铠甲交相辉映。
　　哪怕变成巨狮，身高也只有巨人小腿的道森抬起前爪，然后缓缓放下，放的动作极为艰难，就仿佛他的爪子下有一股千钧巨力在抗衡。
　　这边道森站在原地不动，高速袭来的巨人可不会手下留情，将双手紧握的巨锤自上而下，犹如泰山压顶般径直砸来…咚！
　　这一次婕拉可不会眨眼了，她看得很清楚，清清楚楚的看到道森将前爪按在地上，然后一道深不见底，比先前持剑巨人砍向大地时，还要夸张几分的巨大口子蔓延开来，令挥锤的巨人措不及防的坠落深谷，连攻击都因此大失力度，堪堪在道森前方落下，将裂口砸得更大。
　　“@#￥…”
　　又一次念出咒语的道森再变，刚才这一击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这一次道森终于变成没有鳞片，毛皮，也没翅膀尖爪的正常人类。
　　咔擦、咔擦…！
　　大半身体陷入裂口中的巨人随之而动，将大地随手撕裂的祂回到地面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起巨锤砸向如蚂蚁般的道森，这一次巨人没有用双手，似乎在看不起变得渺小的对手。
　　铿——！
　　被小看的道森，只是很简单的回以清澈激荡的拔剑，将看似势不可挡的巨锤一分为二，余势不减的剑锋迎风暴涨开来，惹得巨人双眼处的火焰狂舞不止，可是一切都晚了，祂只来得及抬起双臂，就被剑芒一分为二，轰然落地就此身亡！
　　“呼，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婕拉还没能从这种力拔山兮的震撼中醒来，就被道森出现的声音所吸引，四目相对的两人同时一愣。
　　“婕拉，你怎么在这里…不对，辛德拉，是你干的！”
　　直接转头看向辛德拉的道森眉头紧皱，她却随手勾起发梢，带起一抹笑容：“是啊，我干的…我还准备侵占这个身体。”
　　“不行…”
　　“可以。”
　　“婕拉，不要捣乱了行不行…”
　　“不是捣乱，只是想起来了…这只是一场交易。”
　　“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不明所以的道森紧盯着婕拉，她如同辛德拉那般露出近乎相同的笑容，只不过前者惊心，这个动魄，很明显在问这是为什么之前，他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才3天不到，他就学会了变身、还在与恐怖巨人的战斗！


第747章 自投罗网

　　这一切的原因，都来自于——无极。
　　想要成为一个无极剑客，最重要的一点是天分，少年即成无极大师的易说过，这是“天命”。
　　简单来说，天命与魔法资质优劣无关仅看修行者能否从精神领域中汲取力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无论修行者有多努力，多勤奋都不行。
　　当初学习时，道森毫无阻碍的学会了，甚至比易当初修行时还要快上不少。在他看来，天命即灵魂强度，只有灵魂强度强，才能发现另一个领域，继而汲取其中的力量。
　　这和传说中的瓦斯塔亚霞瑞，召唤先祖智慧，汲取精神领域内的能量注入己身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无极剑客的先祖是修行方式，而成为瓦斯塔亚霞瑞则是真的要召唤前人智慧，准确点来说是曾被巨灵族打败，十不存一的古神，与其合二为一成为一体。
　　天生地养的古神，存活世间自然是为了守护这片大地的安宁，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使命，就和人类的生存本能一样。
　　以前古神们还统治着此地时，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的探索者外界，就像一个向往大城市繁华的年轻人，又害怕离开家乡会遇见困难、或因要面临未知的人生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平日里听一听“村外”的旅人的故事…也就是从星空路过的强大且友善的生灵，听取一些他们对星空的所见所闻。
　　这种做法让古神们看见了星空之龙，即便祂并未因古神们而驻足停留哪怕片刻，可其横跨星空，游动间星云激荡的场面还是让所有古神铭记在心，开始更多的接触“窗外”的世界。
　　可谁知星空之龙没来，反而是巨神族从天而降。
　　是以战败的古神们充当起引路人，亦是万灵最初的雏形…为了打败敌人，他们选择让这片土地更加混乱，也就是将初生之土的“窗口”彻底打开。
　　窗口彻底打开，造就了大名鼎鼎的班德尔城，也让许多领域开始与初生之土重叠，艾欧尼亚人将这些不同之地的生灵们所在之地，统称为“灵界”。
　　最重要的是，巨大的变革到来了。
　　这之前的初生之土还在四季流转，植物、生物与其他地区也无太大分别，而在窗口彻底打开时，来自各个领域的能量随着两界交错的时机，大量的涌入初生之土，将这里变得生机盎然，四季并存。
　　而瓦斯塔亚霞瑞的诞生，就是在与古神们融合后，继承其遗志去主动汲取灵界能量的结果。
　　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相接触，异变是必然的，这也就造就了后来的瓦斯塔亚人。
　　因变革而产生的化学反应，让不可一世的巨人开始节节败退，来自精神领域内的强大能量，被瓦斯塔亚霞瑞源源不绝的释放在物质界，成为了毁天灭地的灭世魔法，就如同当今的世界符文。
　　不对，应该说世界符文就是因此而诞生的。
　　最开始时，道森以为世界符文是因为魔法被过度使用、消耗，来不及补充由世界主动生成，为了灭世而诞生的“清洁工具”。
　　后来在以绪塔尔，道森在维达利安的“上帝模式”下，发现世界符文会诞生于魔法元素的根源之地。
　　在到经历此事后，他才发现世界符文的诞生，是因为初生之土这个窗口常年开着，外界的能量不断涌入其中，逼得世界不得不产生世界符文来消耗这多余的能量，是被迫的之举，而不是主动。
　　否则的话，大陆其他地方就会和初生之土一样，在大量外界能量的来源下产生异变，继而引来更多外界觊觎，比如那些永恒不灭的星灵。
　　星灵是外来者，巨神族是本土化后的称呼，这是为了融入人类文化之中成为自古就存在的传说，这并不难理解。
　　星灵抵达时，当时的瓦斯塔亚霞瑞才刚战争巨灵族不久，虽然数量不多，可力量之强已经在战争中证明过了。
　　因为有巨人们的下场在前，星灵一开始就将据点建立在世界最西端的巨神峰，那时它的名字还是“苣申”，与位于世界东侧的初生之土的隔着世界相望。
　　这期间他们派出过一位能言善辩的女性代表，以此表明善意与来意，还说他们是星空之龙的虔诚信徒，听到了古神们的祈祷，按照至高神谕从遥远的星空彼端而来。
　　而且还告诉瓦斯塔亚霞瑞们，他们知道如何将初生之土彻底敞开的窗口隐蔽起来，就连关闭的办法他们都有，只不过到时候瓦斯塔亚霞瑞要失去大半力量，连这片土地本身都要受到影响。
　　面对这么一个不请自来的外来族群，才刚刚结束战争没多久的瓦斯塔亚霞瑞们，选择了接纳对方的存在，因为当时的世界西侧甚为荒芜，根本就没有人类生活其中。
　　瓦斯塔亚霞瑞的存在就是为人类族群，是以他们没必要与冒着再次战争的风险，与一个可能巨神族还要强大的对手开战，那样是得不偿失的，一旦输了就是灭族，这绝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至于对方善意提出的帮忙，瓦斯塔亚霞瑞在当初派出一名名为“辛西娅”的女性代表，随同星灵的代表“麦伊莎”回到他们从遥远之地时赶来时一同迁移而来的星界！
　　后面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接受星界文化熏陶的辛西娅归来时，便率领着霞瑞们开始着手解决初生之土门户大开的问题。
　　星灵们给出的第一个办法是将口子的能量集中起来，也就是在全境创造琨珑巨阵，分别由两名瓦斯塔亚霞瑞来做，一名调取能量注入琨珑，另一位在此期间镇守周边，以防吸取灵界能量时被外来的生灵偷袭。
　　第二个办法，是蛮横的将所有领域驱逐出去，要以牺牲整个初生之土的异变后繁荣为代价。
　　第一种，第二种他们都没选，而是结合了初生之土的实际情况，做出了选择。学习了星界文明的辛西娅，提出将巨灵族的核心灵芯作为琨珑之核。
　　毕竟巨灵族是星空来客，哪怕它们寄宿其中的意志已经被消灭了，可吸收能量恢复自身还是本能。这样就能让琨珑永远运转，然后只派遣一位霞瑞镇守附近便可安稳发展族群，同样这也是一场战后分功。
　　这样的话每一个瓦斯塔亚霞瑞，都能得到一片地区的控制权，在这个地区内他们繁衍生息留下族群，这也是人类融合古神们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时光就此安稳流动，完成了法阵的霞瑞们和星灵定下互不侵犯的约定，还最大限度规定了彼此活动范围，尽量做到扩张族群途中产生冲突，还允许一批自愿背井离乡的人类前往巨神峰，形成最初的烈阳神教。
　　可融合了古神们精魄的霞瑞，深受古神们精神影响，对星空之龙异常的崇拜的他们，在与星灵和平共处近千年，期间也的确在无外界族群，只有偶尔几个外来生物入侵初生之土后，他们又一次派出代表辛西娅。
　　辛西娅的使命并不复杂，她需要确认星灵所说不假，最好能亲眼见到星空之龙，向在星空中布下星光恩典的祂，献上他们最崇高的敬意。
　　千年过后重临西侧的辛西娅，得到了星灵，或者说已然将称呼本土化的“巨神族”招待，热情迎接她的还是当初的麦伊莎。
　　在知晓了辛西娅的使命时，麦伊莎带着她来到一处名巨神峰脚下名为“奈瑞玛桀”的地方，在那里她见到烈阳教徒们正在建立的巨大圆盘，即后人口中的太阳圆盘。
　　太阳圆盘出现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如今的奈瑞玛桀废墟也见不到圆盘曾真正存在的痕迹，可事实上它只是被埋葬在了漫长历史的尘埃中，而且还是第一个出现的，恕瑞玛都城太阳之城内的太阳圆盘，只是第二个。
　　麦伊莎解释这正是星空之龙的亲自授意所建，对此一无所知的辛西娅追问起来，才知在他们当初忙碌着隐蔽初生之土建立琨珑时，星空之龙已然降临过一次。
　　只不过祂很大度的没有去干扰霞瑞们为生存的努力，仅让神威显现于巨神之巅，任由烈阳之徒顶礼膜拜，人们还送上了一顶集合教派之力铸就的精美星冠。
　　大吃一惊的辛西娅自然不会全信，麦伊莎大大方方的让她去询问任何一个教徒，甚至还有几位修行高深的当事人，从他们口中亲口得到了更加狂热笃定的说法。
　　错失机会的辛西娅因此懊悔不已，麦伊莎提出可以通过太阳圆盘向星空之龙送去祈祷，只要她是诚心诚意就有见到祂的机会，或者是得到祂降下的伟大恩赐。
　　与古神融合过后的辛西娅，根本无法拒绝这种诱人邀请。
　　于是在太阳圆盘所建成的那一天，满怀虔诚与激动的辛西娅与麦伊莎并肩走上金色阶梯，一步、一步踏上天阶，来到那轮在太阳照耀下，犹如投影一般熠熠生辉的太阳圆盘前。
　　在人群高声的赞美、歌颂中，麦伊莎打开星界之门，人类口中雄伟无比的金银之城一经出现，就换来数十倍的狂热崇拜，在铺天盖地的请求声中，如星空般浩瀚无垠的阳光从天而降，位于正中央太阳圆盘，则是爆发出无尽光辉，以及滔天愤怒——叛徒！
　　突如其来的威严呵斥，让辛西娅察觉了一丝不妙，她想要离开阳光的笼罩，却被一只无情的手反推向光芒之中。
　　在最后关头回首的辛西娅，看到相识千年已然亲如姐妹的麦伊莎，脸上挂着些许歉意，但眼中又冒着无比狂热之情的矛盾画面。
　　光、光、无尽的光笼罩了辛西娅，她想要反抗，却在星空之龙的伟力下一败涂地，恍惚间她想起那一夜…从天而降的星光，也是如此这般炙热伟大。
　　为什么？
　　来自辛西娅的疑问极为坚定，她牢牢的站在无尽光芒的边缘，竟是随时都有冲出来的可能性。
　　可麦伊莎却没一丝担心，反而是更加愧疚了，似乎是不忍心曾经的姐妹因反抗遭受如此巨大折磨，她主动开口讲述了这一切经过。
　　原来瓦斯塔亚霞瑞们，才是星空之龙真正的信徒。
　　正是因为有星空之龙的暗中帮助，他们人类才能和古神顺利的融合为一体，然后成为足以与星灵比肩的瓦斯塔亚霞瑞。
　　星灵才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他们只是卑劣到极点的小偷，是追着星空之龙痕迹的无耻觊觎者，可是星空之龙又是何等的伟大，他们不愿，也不敢与其正面冲突。
　　所以瓦斯塔亚霞瑞，他们这些真正受到星空之龙恩典的生灵，便成了星界的目标。星灵们甚至不惜隐忍千年，也要借此与他们交好，这才换来了龙神的垂青，使用全族之力的创造诅咒王冠，强迫控制它无法靠近此地，并攥取了祂的部分强大威能。
　　为了完善、以至于更多的借用星空之龙的力量，星灵建造了太阳圆盘，又用千年时光不断向他们灌输星空之龙的伟大，引得族人们再也耐不住寂寞，将她又一次派了出来。
　　却不知这恰好中了星灵的阴谋诡计，为了完善太阳圆盘的最后一步，也就是人为创造他们这些瓦斯塔亚霞瑞，他们需要的样品正是自己。
　　已经不需要证明这番话的真假了，从来到星界这个庞大物出手时，辛西娅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她甚至来不及向同伴们传达讯息，就在无尽光芒的笼罩中沉沉睡去，成为第一个祭品。
　　一切都本该如此尘埃落定，可星灵们低估了星空之龙的力量强度，太阳圆盘承受不住崩塌陷落，抓住机会的辛西娅逃出灵魂，身体却留在原地。
　　出逃的辛西娅通过精神领域回到初生之土，却被自己人布下的琨珑阵拦在界外无法入内，后面还有来自麦伊莎穷追不舍的追杀。
　　情急之下，辛西娅只能前往自己的驻地，企图靠入侵那里的琨珑阵内的灵芯来渡过危机，继而通知物质界的同伴们，可惜的是麦伊莎早就等在了那里。
　　几乎算全程参与计划准备的麦伊莎，能在这里等着并不奇怪，辛西娅也不是全无反抗能力，或者说她早有此心理准备。
　　为了打败巨人一族，发现他们的灵芯，然后再想法设法抹去他们会不断重生的意志，辛西娅对此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她本身实力亦是极为强大，要不然也不会当代表派出去。
　　为了揭发星界的狼子野心，辛西娅毅然决然的选择与琨珑内的灵芯融合，想要趁此突破封印，以巨神族近乎不死不灭的状态来对抗强敌。
　　可是，这一切都在麦伊莎的算计中。
　　从一开始，辛西娅以及整个瓦斯塔亚霞瑞的命运就注定了。
　　所谓的巨灵族，其实就是他们如今所用的称呼巨神族，这只是一群战败者而已，他们被星灵们夺取了家园，才不得不逃离。
　　在追逃的过程中，慌不择路的巨神们发现了初生之土，而且只有一群连星空都未曾探索，自身力量也极为弱小的原始神。
　　是以巨神们毫不犹豫的从天而降，打算将此地快速镇压，然后彻底关闭对外窗口，让后方的星灵失去目标，可他们却没想到星空之龙降下了神威，导致战局突变，连带随后追来的星界都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不敢轻举妄动，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想法。
　　于是一个针对瓦斯塔亚霞瑞，继而控制星空之龙的庞大计划诞生，由计划发起人麦伊莎成立的“铸星议会”全盘执行，所以对于巨神族，没人比麦伊莎更加清楚，而毅然与灵芯融合的辛西娅，无异于——自投罗网。


第748章 因祸得福

　　这一次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自投罗网的辛西娅万念俱灰，怨气滔天，一切都是假的，背叛一开始就注定了，让人绝望，让人痛苦，让人悲愤欲绝。
　　在巨人们从天而降，古神们一败涂地，人类风雨飘渺，哪怕是经历惨烈战争，死去了成千上万的亲朋同胞，都紧咬牙关，满怀希望走过来的辛西娅，却在一场连绵千年的阴谋背叛中崩溃，变得心魔丛生，恶念缠体再无一丝理智。
　　可即便如此，麦伊莎还是没放过辛西娅。
　　哪怕按照常理来说，恶念缠体的辛西娅必须自己醒悟过来，才能消灭自她灵魂诞生，以她灵魂为食的心魔怪物。
　　麦伊莎只是在一声无奈且悠长的致歉中，强行将辛西娅灵魂的恶念剥离，让这部分灵魂与琨珑中的灵芯继续保持融合状态，然后将她剩下的灵魂抹去所有记忆，宛若一张白纸送回原来身体。
　　这样做，是为了实验龙王的力量会带来何等变化。
　　而想要发挥这个力量，就只有让原身体的灵魂来控制，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效果，是以哪怕要将辛西娅利用到底，制定了这一系列计划的麦伊莎，还是做了，为了整个星界的生死存亡。
　　他们星灵也有如影随形的生死大敌，和巨神族面临他们追杀时的情况极为相似，但星界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以应付这生死大敌。
　　他们也曾如此地的古神那般，向高傲无比的星空之龙献上惊叹与信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哪怕一次的回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得到过一次恩赐，又第二次得到星空之龙力量，虽然是被迫的，但辛西娅的身体还是出现惊人变化，她原来身上还残留的蛇鳞、尾巴消失，就连体内原本的魔力都消退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女。
　　星界为此不惜大动干戈，派出一个又一个星灵，想了无数办法来为辛西娅检查身体，最后却没有任何起色，“这就是个普通人类”的事实让星界将这种意外，归为太阳圆盘的崩坏的结果，从而彻底放弃辛西娅。
　　准确点来说，是被他们重新命名为“瑟塔卡”的少女。
　　星界放弃了瑟塔卡，甚至想要将她处死以绝后患，这其中也包括被镇压在琨珑阵内的辛西娅恶念残魂。
　　以前留着这残魂，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控制辛西娅，毕竟她两次承受龙王的恩赐，说不定会变成一个极为强大的敌人，只要残魂在手，就能在关键时刻再一次制伏她。
　　这一次还是麦伊莎，她出面保下瑟塔卡，以再观察一下由有将她送进烈阳教派，这一决定便早就了日后威名震天，近乎横扫整个世界的恕瑞玛帝国。
　　进入烈阳教派的瑟塔卡，就像一颗横空出世的彗星，展现出无人能及的魔法天赋，以及对太阳这一事物的超人理解。凭借与此她甚至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一教之主，而且还向踏上巨神峰，亲自向天祈祷，更正了太阳圆盘的修建方式。
　　于是第二座太阳之城拔地而起，巨大的太阳圆盘再一次屹立在太阳之下，在星灵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瑟塔卡率领着以她为名的瑟塔卡之女，亲自主持飞升仪式，让第一位鹰首人身的“天神”降临与世。
　　在人类震天彻地的呼声中，瑟塔卡宣布帝国成立，从此****的恕瑞玛帝国一发不可收拾，创建了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坐拥数个大陆板块，辉煌时期甚至画出“千神绘”这种惊人事物。
　　瑟塔卡的成功，星灵们不止一次的想要尝试复制这种奇迹，可都失败了，因为辛西娅的死亡，让他们丧失了来自初生之土的信任。
　　他们谎称太阳圆盘出了问题，然后辛西娅舍己为人承受了星空之龙的震怒，才因此而亡。
　　有麦伊莎这个与辛西娅亲如姐妹的人作证，在她声泪俱下中选择相信的霞瑞们，虽然不至于兴师问罪，却也不会再派同伴去巨神峰了。
　　而星灵们，又需要霞瑞们守护初生之土这个窗口，以免外界的其他族群发现此地，从而引起不必要的战争，便与初生之土保持了足够距离。
　　而没有霞瑞到来，无法实验二次受龙王赐福的星灵们，只能一次次挑选天资出色的凡人来成为飞升者，虽然他们都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寿命、力量，却也个个兽首人身，无法做到如瑟塔卡那般出色，出色到甚至能与他们星灵比肩。
　　无法复制这奇迹的星灵们，将目光投向千神绘的诞生，数以千计的半神，虽然与星灵还有着本质上的差距，可也是一股足以撼动星界的力量了。
　　就在星灵们考虑是否削弱这股力量时，来自艾卡西亚的反抗爆发，来自异域的虚空第三次受召而来，仅此一战就让恕瑞玛帝国引以为傲的千神绘，变得幸存者寥寥无几。
　　就连瑟塔卡都在这个过程中死亡，她的灵魂却保留了下来，被星界做了又一次实验，那就是转世投胎。
　　只不过这一次瑟塔卡的灵魂，不在变得那么惊才艳艳，历经数百年、千年的轮回往生也无济于事，就在星灵们准备放弃时，她又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瑟塔卡这一次成为了“卢安娜”，一位暗裔战争末期的亡国王女，那时候麦伊莎才刚刚在暗裔们举行的会议上，利用计谋让暗裔们自相残杀。
　　可还是活下来几个苟延残喘的暗裔，于是卢安娜趁机崛起统合人类部族，带着坚定的意志，将复仇的怒吼悉数宣泄在幸存的暗裔身上，为此她甚至不惜使用暗裔的武器，引得自身受到侵蚀。
　　在将最后一个暗裔打败时，结束战争的卢安娜，带着封印有韦鲁斯的长弓来到艾欧尼亚，选择了帕拉斯的神庙，她最后的命令是让随行者们，将她活埋在了一口无光井底，彻底避免她暴走，以及随葬的活体长弓被不怀好意者利用的可能性。
　　星界再一次提出要抽出辛西娅的灵魂，只不过这一次麦伊莎拒绝了，还放走了她的灵魂，让星界无处可寻。从来到符文大陆她就一直在为族群服务，为此她不得不用一次又一次的阴谋诡计，背叛了许许多多的智慧生命，其中人类更是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死伤无数。
　　而麦伊莎的转变，则来自于以绪塔尔的初代育恩，艾理斯。
　　因为他们两人在暗中育有一女，名为佐伊。
　　正是因为佐伊的降生，才让麦伊莎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不在是高高在上，对一切事物都淡漠寡情的星灵，她不在满足于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信仰，对阴谋诡计开始感到厌恶，深深的歉意。
　　所以佐伊成为史上第一个，不攀爬巨神峰就成为星灵的特例，直到艾理斯在虚空大举入侵以绪塔尔时意外身亡，才让她从遥远的星空深处归来。
　　伴侣的死亡，让麦伊莎做出决定，为此她不惜强硬的拒绝了星界召唤，明知这会惹恼很多人却还是毅然前来，又出人意料的死在恶魔手中，让什么也不知道，只有天真烂漫的女儿回归了星界。
　　而她本人，则是留给道森一场梦，是她本人的赎罪。
　　虽然当时梦醒的道森不记得，可在经过帕拉斯、古战场，以及来到均衡教派时，受到深藏于教派深处，那颗属于塔亚纳利心脏的影响，才彻底激活了辛西娅的前世记忆，他也记起了这场跨越数千年的梦。
　　塔亚纳利曾是一名天神战士，它的心脏在暗裔们自相残杀后，被麦伊莎亲自挖出来变成“影之泪”，即最初制造活体武器的模板。
　　帕拉斯内有辛西娅留下的不灭意志，这就跟如今的卡尔玛继承者，会拥有成千上万的远古记忆一样，并不是真正的活着，只是一种不屈高贵的精神能量体。
　　而釜垄口的古战场有封印着辛西娅的残魂，这个残魂怨气滔天，以星灵为敌，不死不休。
　　而影之泪内则封印着辛西娅被夺去的记忆，而道森则途径帕拉斯带出卢安娜留下的不灭意志，两者一相遇就让辛西娅的怨气消除大半，最后他又在麦伊莎的安排下，来到均衡教派。
　　所以辛西娅理所当然的醒了，还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只要找到她找到瑟塔卡，就能彻底变回原来的自己。
　　可是连麦伊莎都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当初她剥离开来的残魂是古神意志，而如今转世为人名为“希维尔”的少女，是最初的人类。
　　这世上已经没有名为辛西娅的瓦斯塔亚霞瑞了，只剩人类与古神一分为二的希维尔，以及从封印中逃出去一缕意志的辛德拉。
　　辛德拉就是那个灭不尽的心魔，她的存在代表着混沌的毁灭，根本无需星灵插手，继承有瓦斯塔亚霞瑞意志的万灵，就主动出手将她镇压在斐洛尔港口周围的一处深邃岩洞内，其名“幻梦池”。
　　而道森，则是因祸得福的提前激活虚空力量全面侵蚀，最后又在影之泪的帮忙下，将虚空力量压制、转化，最后收为己用。
　　就像是暗裔在虚空力量侵蚀下，所领悟的血巫术那样。
　　道森在虚空力量侵蚀下，以无极剑道为根，将精神领域内的能量灌注自身，又经过铸星之道，也就是从龙王身上得来的修行方式，重现了成为“瓦斯塔亚霞瑞”这个不可能的奇迹。
　　如今的他可不会再畏惧虚空力量的侵蚀，可以在对敌虚空强敌时，毫无顾忌的使用一些以伤换伤，甚至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这是连瓦斯塔亚霞瑞都做不到的事情。
　　要不是当初星灵需要他们来守护初生之土，恐怕战争的余波早就烧到这里了，到时候霞瑞们别说是寿终正寝了，艾欧尼亚人恐怕也要十不存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所以，你现在真的能力劈巨人了？”
　　听过这段远古秘辛的婕拉默然许久，才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她见过的尔虞我诈也不少，麦伊莎的事迹听起来反而没那么震撼人心。
　　“不能…这一切都只是形式而已。”
　　“形式？”
　　“无论是成为瓦斯塔亚霞瑞，自由变换身体，甚至是力劈巨人都是可能的，其原因是因为形式，而形式的本质是魔法，而魔法则是构成世界的根本成分…”
　　就像是“物理上所有物质都有分子组成”一样的说法，在道森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婕拉满脸疑惑，不得以他换上更简单的说法：“通俗点说只要我能掌握更多魔法，便可以轻易斩开山峰、大海，乃至——世界。”
　　“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婕拉可不想自己所居住的世界，被人随便一下就毁灭了，“呵，我又不是疯子…”被逗乐的道森耸耸肩，话里的意思却对此丝毫没有怀疑，尤其是在经历了险死还生的这场异变后，他的实力已然发生了质的变化。
　　如今道森所需的，只是用时间来沉淀一下收获，让他所掌握的力量出现真正飞跃，要是以3年为期的话，他就算做不到力劈巨人也能一剑劈海，然后给斯维因这个阴谋家一个天大的惊喜，让他知道在这世上还有许多人与事，单靠计谋是无法操纵的。
　　“那接下来要偷影之泪的本体吗…”
　　“没必要，记忆已经找回来了，那东西现在只是件被封印的邪恶之物罢了，没必要与均衡交恶，我们接下来要去幻梦池找到心魔化身…”
　　“怎么，不忍心了？”
　　一旁的白发辛德拉语气平淡，顿住的道森也不掩饰的点点头：“当然，她的心智只相当于孩子而已…即便是我，对一个孩子出手也会于心不忍的。”
　　“即使不忍，你也会做…不是吗。”
　　肯定的语气从辛德拉口中说出，记忆中那个叫做辛西娅的女子对她来说有些遥远，更不用说是麦伊莎了，她就更加陌生了，就连仇恨都无法变得刻骨铭心，或许是因为对方已经死了的缘故吧，这反而让她有种淡淡的怅然若失感。
　　“是…婕拉，签订契约吧，我们要尽快出发。”
　　语调拉长的道森有些烦躁，因为想起那个要救少女的约定，虽然这是他单方面立下的，可如今却要亲手打破它，采取完全相反的举动，他自然会有此情绪的。


第749章 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是为魂…原来如此，多谢大师指点！”
　　一句话就被打发的道森恭敬地退出冥想间，轻轻掩上木门的同时，还不忘郑重其事的对未见到的苦说深深一躬，哪怕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他还是一躬到底尽显敬意。
　　以前道森一直将魂刃视为一种武器，可苦说的“心之所向”让道森瞬间明白过来，魂刃就像无极剑客的剑，他们发动进攻时往往会吸取精神领域内的能量附着刃身。
　　唯一的区别就是，魂刃不需要实体，而是单纯的由精神能量构成，想要修复只要向其中注入精纯的能量就行，是需要细心栽培的。
　　这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不简单。
　　首先修复之人得会使用无极之道的能力，这才能为魂刃补充能量。以家传武器银翼内部魂刃的储备量，一个人就是不眠不休补上个几十年，也未必能将其修复。
　　不过这对道森来说并不困难，因祸得福成为瓦斯塔亚霞瑞后，来自精神领域的能量他随时都能使用，而不是靠郑重其事的冥想、规则，这只是形式而已，他已经能够直接利用本质调取了，效率可以说是寻常无极弟子的数十倍。
　　相当于他一人等于数十人，粗略估算修复损坏的银翼最多2年，完全可以赶在与斯维因会面前，先去一趟弗雷尔卓德，找到奥恩将银翼彻底修复，让他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这目光如芒在背啊…你这算是在监视我吗？”
　　几乎瞬间便做出决定的道森，起身的同时看向一侧小树林，在斑斓多姿的阳光下，戒的身影如鬼魅般凭空出现，脸上还残留有一抹难以置信，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何如此轻易被发现。
　　“我要是你，就不会打那鬼东西的注意。”
　　一开口就语重心长的道森目光微妙，“什么鬼东西？”心中一凛的戒脸上留下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道森与他对视片刻，迈步错身而过：“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他口中所谓的鬼东西，便是指影之泪。
　　刚才见苦说，他连面都没见到，只得到了一句话，道森对此却没哪怕一丝怨气。
　　因为他很清楚，辛德拉的离开让影之泪出现了变故，准确点来说，是因为不需要封印她的记忆，反而威能增强了，苦说连人都不见，正是在稳定影之泪的封印。
　　而戒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附近，或许他是真的担心苦说，害怕他这个一来就找了大麻烦的家伙图谋不轨，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发动奥义能力，暗中观察道森。
　　戒使用的隐秘方法，是将身体的一半藏在精神领域，一半留在物质界，这样他就能将一切气息都压制到最低，在静止状态下，其隐匿度甚至比道森使用隐匿魔法还要高明不少。
　　放在以前，道森是绝然无法发现的，说不定还得靠婕拉提醒才能发现对方，可现在不需要，他甚至能从戒在精神领域的身体上，发现连他都没能注意到的丝丝黑线。
　　这些黑线连接的地方，正是苦说冥想的地方，那里还封印着影之泪。
　　不过碍于凯南说过，要让均衡教派接受其应接受的重大变故，道森也就懒得多说什么了。
　　“等等…”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照顾好小师妹…算我欠你的。”
　　喊住道森，又自说自话离去的戒这一次走得依旧匆忙，不走不行，这少年就像是他的天敌一样，每一次见面总会将他最为担心、畏惧的事情毫无顾忌的指出来，让人心惊胆战。
　　“到底是哪件事欠我的，你不说…我就当两件了。”
　　看着戒离去的方向，道森十分无耻的将保密、照顾都算上了，尽管他也不清楚今后能否用到戒的帮忙。
　　…
　　…
　　与此同时，石头林。
　　“小丫头，我找了你好久…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匆忙而来的凯南显得有些滑稽，因为他背上带了个比他还要高上一倍的包袱，这都是她母亲梅目为其准备的，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他偷偷塞进去的，背起来分量可谓不轻。
　　要不是道森有空间胸针，凯南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可谁知临到出发了，这小丫头却跑得无影无踪，害得他漫山遍野的找人。
　　“别过来…你个卑鄙无耻的小矮子！”
　　“噗通——！”
　　“凯…哼，活该！”
　　强行扭过去头的阿卡丽，并不知道她的责骂对凯南来说有多严重，严重到他不止摔倒在地，就连那颗心都摔得狠狠缩紧，果然被讨厌了。
　　“咳咳，小丫头，其实我…”
　　“别说了，连你都觉得我是个累赘，不要我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走啊，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将以前犯下的错，在这里都还清！”
　　“好吧，那我走了…”
　　说走就走的凯南将行礼放下，化作一道电光消失在阿卡丽的眼角余光下，她很明显的楞了一下，待到确认凯南真的走了以后，眼泪立马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阿卡丽嘴巴一撅，正准备放声大哭时凯南出现，还是以倒挂金的状态，将毛茸茸的耳朵都露了出来，然后被小姑娘条件发射似的一把抓住。
　　“轻点、哈哈哈…别动、哈哈哈…放过我，哈哈…”
　　“咯咯、咯咯…”
　　“哈哈哈、哈哈哈…”
　　被抓住痒点的凯南放声大笑，被笑声传染的阿卡丽也破涕为笑。从小就是这样，每当她不开心伤心难过时，凯南就会把耳朵露出来让她抓着玩，每一次两人都要笑上老大一会儿，直到她再也不难过为止。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被收买了…要学会对诱惑说不！
　　“咯咯…哼！”
　　笑声戛然而止的阿卡丽探出脑袋，将阳光遮住，从正上方俯瞰了倒立着的凯南，手中还不忘恰到好处的抓住他的耳朵：“我不要走！”
　　“小丫头，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看看吗？”
　　“嗯、嗯…先不去了，我要努力变得更强，这样才能保护大家！”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味的苦修是不行的，在路途中变强才是最快的，慎和戒当年就是如此过来的。”
　　“可是、可是…我想跟着母亲，成为她的弟子。”
　　“她有雯了。”
　　一句话将天聊死的凯南目光满怀歉意，阿卡丽干脆将脑袋狠狠撞了下去——砰！
　　“哼哼、哼哼…”
　　这一撞没将凯南撞出问题来，反倒是她被撞得额头起包，痛得眼泪直接流了出来，小姑娘开始边哭边说：“呜呜、为什么我不能是母亲的徒弟啊…呜呜！”


第750章 离别之事

　　“梅目在成为暗影之拳以前，曾和雯的母亲共同执行过许多任务，她们曾亲密无间，战无不胜…她并不是要故意忽视你，在你还未出生时，她就承诺了要照顾雯。”
　　旧事重提的凯南说得相当认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必须让小丫头知道，她的母亲也是有苦衷的，要懂得体谅她的难处。
　　“…”
　　沉默的阿卡丽没有怀疑凯南的话，她也很清楚雯的父母很久以前就死了，就像她的父亲那样。
　　失去父亲让阿卡丽悲伤，那失去双亲的雯一定承受着两倍的痛苦，母亲的爱对雯来说或许是必不可少的吧，所以母亲在人前时总会显得极为冷漠。
　　可在少许的两人独处时，母亲又总是歉意满满，温柔似海，迁就了自己的所有顽皮笑脸。
　　“哼——！”
　　一把将鼻涕归还大地的阿卡丽停止哭泣，她的怒气就这样平息了，这是她无法理解的一种情绪，以至于胸口都紧巴巴的。
　　“准备好了吗，小丫头？”
　　“嗯，我去…我要变强！”
　　“太好了！”
　　一脸惊喜的凯南结束倒吊落在阿卡丽面前，努力掂起脚尖捧起她的脸：“小丫头，你长的很快，跑得比所有童子都快…不要怀疑，你就是那个最优秀的，哪怕你的母亲因为雯无法分心他顾，你也可以向她证明你是最优秀的，是最合适的暗影之拳继承人！
　　“我…”
　　“不要有什么顾忌，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到时候我想雯也会理解并且笑着接受的吧，但你可不要小看她，她也是非常努力的，努力得让人敬佩。”
　　“是，我知道了…小南南！”
　　或许是离别的气氛压得有人喘不过气来，阿卡丽主动抱上来，凯南翻着跟头灵活躲开，引得小姑娘眉头一皱奋起直扑，两人开始在石头林内上蹿下跳的你追我赶，时而踩得落叶纷飞，时而搅得鸟兽作散，令欢声笑语传遍四方。
　　“梅目前辈，我觉得您应该加入其中。”
　　寻着笑声晚来一步的道森，遇见了躲在一旁的梅目，她看起来就像放大版的阿卡丽，虽然其身材被一件宽大风衣遮盖，可光是看其面容，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为暗影之拳培养出来的凌厉气质。
　　和戒的那种杀气不同，负责“修枝”的梅目需要终结两界之间的不平衡，简单来说将一切不安因素都抹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血流成河。
　　“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略过这话题的梅目深深一躬，道森理所当然的接受了，等女子抬起头时，她脸上难免有一丝诧异，这年轻人表现得也太过自大，或者说是平静？
　　毕竟她是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发出请求，这请求寄托着她对女儿的一切期许与挂念，理应很沉重的，沉重到会让人有一些迟疑或不安。
　　“梅目前辈，我会让您的女儿用自己的双眼看世界，我会教她如何更好的活着，如何成为一名强者，以及保证她再回来时…安然无恙。”
　　前边的话说得再动听，也不及最后一句“安然无恙”带来的冲击大，为人父母的梅目甚至眼圈一红，有种现在冲出去将女儿抱在怀里的想法，告诉她不要走了，由她来教所需的一切。
　　可是转眼间，梅目脑海中又浮现出雯的身影。
　　父母战死后，白日里强颜欢笑，夜深人静时又啜泣不休的雯，直到自己说要收她为徒时，这个小姑娘才停止哭泣，变成了做任何事都尽心尽力，甚至是战战兢兢唯恐出错的优秀童子。
　　自己是雯的唯一依靠，可女儿却被包括自己在内的大家爱着。
　　阿卡丽，我的女儿，母亲对不起你。
　　将冲动压下去的梅目，也没让眼泪逃出眼眶，反而缓缓挺直身躯看向道森：“拜托了，道森·冕卫…我还有要事要做，就不多做停留了。”
　　人的名，树的影。
　　要不是道森早就声名在外，要不是有凯南亲自出面游说，要不是心系均衡，又不想让女儿受到波及，要不是如今战火荼蘼，要不是…这一切的一切加起来，才造就了阿卡丽的出行，一个年仅7岁的童子在为“受戒”前就随弟子出山远行，这在均衡教派的历史上可从未有过。
　　是以梅目走了，走得干净利落，连一次回头都没有。
　　可她临走前那深深、深深地凝望，道森可没忽略，他很清楚梅目对阿卡丽的爱，只是这份深沉的爱被名为“责任”的事物束缚了。
　　“啊，您要亲自教这小丫头？”
　　或许是被梅目作为母亲的爱打动了，辛德拉竟是提出要亲自教阿卡丽修行，也就是说道森到时候要交出自己身体，任由对方摆布了。
　　签订契约的婕拉道森不怕，可辛德拉他可不会完全放心，对此提议难免迟疑。
　　“别紧张，年轻人…属于我的族群早就没了，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传承就此断绝，这个小姑娘天赋不错，作为弟子来说绰绰有余了。”
　　阿卡丽的天赋自然无需多说，这是整个均衡教派公认的事实，可道森却在其中读出不一样的味道，他认真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您这算是…在交代后事？！”
　　“我的心魔已经脱离本体…不对，或许我才是那个脱离身体的心魔，你明白吗年轻人？”
　　“您是说时间太长，心魔早就完全适应了侵占的身体…就不能换一个吗？”
　　“面对心魔，任何逃避的行为…都是万劫不复的致命破绽。”
　　辛德拉说的相当严重，道森下意识摸摸胸针，里面还保存着那张昆无留下来的鬼面，这些亚扎卡纳诞生的源头，一定存在着一个极为可怕的大恶魔，或许其真实身份还大有来头，只是没人得知。
　　“好，就按您说的做。”
　　答应下来的道森目光坚毅，要不是辛德拉出手想救，他早在三天前就身魂俱灭了，虽然这是麦伊莎有意的安排，可他被救也是事实。
　　况且就算辛德拉有什么图谋不轨，与自己一体共存的婕拉也能阻拦片刻，这点时间足够他反应过来取回身体控制权了。


第751章 御风道场

　　巴鲁鄂行省，提瓦瑟海港。
　　哗啦、哗啦…！
　　在一艘渡轮，准确点来说这艘船是活着的，主桅是颗翠绿的巨树树，从船壳上生长出来，枝杈向船尾的方向弯曲，宽厚的叶子乘着海风，就像南岛群上的飞龙的双翼，活灵活现展翅欲飞。
　　可惜的是，船直到抵达港口附近都没能飞起来，以至于阿卡丽难免有些失望。反而是港口陆地上树冠、华盖组成的连绵集市，引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让小姑娘一对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来到船首的她回头望了一眼，道森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阿卡丽稍有放心。她的偶像除了在教学时比较严肃，气势吓人到让人不敢分神外，其他时间就真的什么也不管了，除非她自己喊救命的情况。
　　乐得与此的阿卡丽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护栏，探出半个身子左看看，右看看，小脑袋不停的在岸边集市上移动，竟是有几分看得乱花渐欲迷人眼。
　　“咳咳…小女娃儿，小心掉下去！”
　　“嘿嘿，老伯您还是担心下自己吧…抓稳了，船就要靠岸了”
　　“别找了，就我一个…咳咳、咳咳！”
　　在阿卡丽四处张望的目光中，白发苍苍的老人咳得更厉害了，小丫头想也不想的收回身子，善解人意的递来一颗青色的果子：“老伯，这颗青果给你吃！”
　　“老喽，咬不动了…”
　　“这个简单，我会做果汁…你等等啊！”
　　“船就要靠岸了，我帮你做。”
　　昨日才教过阿卡丽如何榨汁的道森，随手将青果接过，手腕一转就将它粉碎成汁送入木制杯子内，看得小丫头一脸的羡慕：“太酷了，我一定要学会这一招…啊，老伯！”
　　老人加剧的咳嗽声，让阿卡丽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喝下果汁的老人平静下来，脸色也变得红润许多。周围的人们投来各种目光，又敬又畏给了被认为是法师的道森，善意与怜爱给了古灵精怪的阿卡丽。
　　距离离开均衡教派已经4天了，这不是阿卡丽第一次帮助他人。当然战争留下的阴影小姑娘也看在眼里，他们甚至遇上过一次诺克萨斯人追杀兄弟会成员，下一刻兄弟会成员援兵到来又反扑过来的激烈战争。
　　对此道森倒没有刻意去回避，而是先观察了一下阿卡丽的状态，看一下小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谁知她却紧咬牙关，默不作声的将这一切都接受了。
　　没有喊着要冲上去与敌人战斗，也没有哀求道森出手，毕竟他们是均衡弟子，在没有具体命令之前，是无法插手这种事情的，虽然这假身份对道森来说并没有约束力。
　　当时道森还想着事后开导一下，阿卡丽却主动说出“均衡应在暮光的帷幕下穿行”这种寓意极为深刻的话，也不知她究竟是读懂了这句话，还是在依大人的话照葫芦画瓢。
　　为此辛德拉拜托他静观其变，同有此意的道森也很好奇，阿卡丽究竟会从这场战争中得到什么，学会什么，以及将来她会做出什么。
　　如果说艾瑞莉娅是艾欧尼亚的救世主，那阿卡丽就是艾欧尼亚的未来。
　　两者同样都是在帮助他人，只不过艾瑞莉娅满心悲悯，而阿卡丽信心百倍，无论她眼中的山河如何破碎，风儿又如何飘絮。
　　这与年龄无关，也不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而是自小就培养出来的心态，这点凯南做出的贡献不可谓不多，正是他的存在，才让小姑娘有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良好心态。
　　哗啦…！
　　渡轮靠岸的拍浪声将道森唤醒，按照惯例本该与众人打成一片的阿卡丽，却不知踪影。等他在婕拉的提醒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小丫头已然随人潮涌入港口，活蹦乱跳的窜进连成一线的集市中，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还不忘回头做个吐舌头的鬼脸，一副“你来抓我啊”的调皮模样。
　　“这小顽童…”
　　苦笑不得的道森眼角狂跳几下，然后不紧不慢的走下渡轮，踏上大地时顿时有种安心感，毕竟这船也坐了快两天，有此感觉也很正常。
　　“嗯…”
　　惬意享受着这种踏实感的大声，慢悠悠的来到集市入口，因为斯维因的战败，兄弟会的强势崛起，整个艾欧尼亚瞬间就变得充满了希望，大肆举办集市、宴会的地方比比皆是。
　　不过谁都清楚，诺克萨斯人还会卷土重来，他们这种行为更想是战争间歇中的狂欢，是一种为了发泄心中压抑情绪所做的自欺欺人。
　　“回不去了啊…”
　　扫过周围的道森看到人人武器在身，目光警惕、神色略紧，完全没有逛集市该有的轻松惬意。这与他刚到艾欧尼亚时的情况截然相反，那时候的艾欧尼亚，想要找几个随身带武器的可真是一件困难的事。
　　人们更不会如现在这般互相警惕，而是会其乐融融的互相打着招呼，说着家长里短、饭后闲谈，让人倍感亲切。
　　“是兄弟会的吗…”
　　刚才在船上露了一手的道森，在感受到注视目光的同时看了过去。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个身穿武士长袍，挽发成鬓的年轻男人，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着，漆黑的眸子中刻满警惕与探寻。
　　不是兄弟会，兄弟会的人更应该嚣张跋扈些，或者干脆偷偷摸摸的，不可能如眼中这位年轻男人正气凌人，应该是当地的武士家族子弟，身为统治者的他们，对一个外来法师有所警惕是应该的。
　　“…”
　　露出一抹微笑的道森表示出善意，果不其然年轻男人穿过人流走了过来，他也随之而动离开集市入口，来到一旁人流较少的谷仓前站定。
　　不多时年轻武士到来，手掌稳稳搭在腰间剑柄上，周身无形的风随之荡漾，吹得衣衫发发轻摆，为其更添一份威势。
　　不等道森猜测其身份，年轻男人就开门见山的自报家门：“御风道场，永恩…请问阁下为何而来？”
　　“原来是素马长老的爱徒…均衡存乎一心，肖恩。”
　　一听御风便肃然起敬的道森说出均衡弟子身份，让对面的永恩戒心大减，但还是有一些疑惑：“原来是均衡之人，随你一同前来的女童和你什么关系？”
　　“怎么，我什么时候成犯人了？”
　　对方的咄咄逼人让道森有些不悦，“失礼了…”这才反应过来的永恩赶忙致歉，随即开口解释原因：“最近有很多恶徒在附近出没，劫掠商旅、行人杀人灭口无恶不作…为了确保港口的安全，请原谅我的无礼！”
　　不是渍蠡代表的诺克萨斯人，也不是瓦斯塔亚，只说了“恶徒”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趁火打劫的兄弟会成员道森见多了，可这些不敢对诺克萨斯人出手，反而对自己人下狠手的家伙，他是相当厌恶的——铿！
　　“不好，小丫头…”
　　突如其来的拔剑声远远传来，来不及说什么的道森瞬间消失不见，徒留永恩在原地目瞪口呆。


第752章 欲加之罪

　　嗡——！
　　当道森沿着阿卡丽身上的魔法印记，直接以命运魔法传送而来时，他就被一群虎视眈眈的武士围住了，周围的人群也如避难般散得远远的，以至于他此时哪怕身在集市中心，附近也静悄悄的。
　　而阿卡丽，则是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脸上的疑惑比道森还要多，搞得他有些傻眼，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略一打量过后，道森的目光锁定在被几个武士前后左右护住的老者身上，他的神情倒是挺淡然的，一点也没被冒犯到的模样，道森见状果断开口：“均衡弟子，肖恩…请问这小丫头做了什么错事，才让各位如此大动干戈呢？”
　　“均衡之人？”
　　“骗子，师父不要信他们的话…”
　　“连云家的，就是被这群恶徒冒充身份杀了的…”
　　“别看这小姑娘长得漂亮，心肠却恶毒的狠！”
　　“少说废话，将他们抓起来严刑审问！”
　　让道森没想到的是，他这一问就像点燃了炸药桶搞得武士们群情激奋，他不由分说的将阿卡丽护在身后，小丫头顺手牢牢抓着他的衣襟，小声嘀咕道：“肖恩，我只是想看看那个人的剑…没干别的！”
　　“那个人…”
　　在阿卡丽的脑袋耸动下，道森将目光停留在老者身后左侧，那里站着一位只能看到半边侧脸的年轻人，对方悬挂在腰间的剑却极为显然，其剑柄上雕刻出翅膀一样的银色云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周围的风元素也因此欢呼雀跃。
　　很明显这是一把极为珍贵的剑，也怪不得阿卡丽会如此做。
　　因为要修复银翼，道森这几天常常会将它拿在手上，这也引起小丫头对剑极为浓厚的兴趣，他也没有藏私，将关于剑的诸多知识交给了她。
　　所以阿卡丽纯粹是见猎心喜想要看看对方的剑，以这小家伙的胆大包天，说不定还存了偷偷去摸上几把的心思。毕竟一名剑客的剑，除非是极为亲近的人，是不容外人触碰的。
　　然后不小心被武士们发现，误认为是杀手，从而虎视眈眈。
　　这么小的孩子，被认为是杀手，可能吗？
　　可能。
　　想到什么的道森脸色阴沉几分，此时外围又传来些许骚动，很快被他甩在集市外的永恩到来，在看到阿卡丽时他目光露出几分不忍，看向道森时则表现出强烈杀意：“你这家伙，总算还有些人性，没将这么小的丫头丢下来不管不问…拔出你的剑来，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
　　“我想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位就是素马长老吧…”
　　“闭嘴，你这驱使孩童杀人的无耻之徒、外来者，你身上那股诺克萨斯的恶毒气味简直臭气熏天——铿！”
　　“丫头，出去道歉…认真点。”
　　被永恩用剑指着的道森也不生气，他很清楚诺克萨斯人在战场上投入童军的行为，这在外界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不过对艾欧尼亚人来说，恐怕还是第一次见，自然不会多加防范孩童，因此出现被刺杀什么的很正常。
　　“对不起，我不应该想要偷偷看这位武士大哥的剑…”
　　上前几步的阿卡丽胆子极大，哪怕周围二十多把剑都指着她，可她还是如道森吩咐那样认真道起歉来，拔剑怒指道森永恩却不依不挠：“拔剑，懦夫…你连证明自己清白的勇气都没有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火气上来几分的道森扫了一眼素马，这头发灰白的老头儿似乎老眼昏花了，佝偻着身子一点也看不出一派之主的模样，任由永恩对他咄咄逼人，连任何调停的想法都没有——铿！
　　“小丫头，不告而取谓之窃…下次，记得取得别人的同意，我来了准备好。”
　　拔剑出鞘的道森话音方落，下一刻便纵身如电，以出人意料的惊绝速度拍向永恩手中利刃，这本该十拿九稳的攻击，却在最后一刻时被另一柄缠着狂风、剑柄为银色云纹的狭长剑刃挡住。
　　“哦？”
　　本打算瞬间击败永恩，向他人证明自己并不需要派孩子来当杀手，以强横的武力来解除嫌疑的道森自然惊讶，等他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个更有趣的事实。
　　挡住他剑的人和永恩有几分相似，长长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但面容更加年轻傲气，一旦剑刃出鞘整个人就变得盛气凌人，与先前那种不起眼的模样截然相反。
　　就凭这一手，他就不辱“疾风剑豪-亚索”的鼎鼎大名。
　　虽然不是在生死搏杀，可道森为了摆脱麻烦还是近乎全力出手了，亚索能挡下来，不对——嗡！
　　不仅仅是挡下来，还有惊涛骇浪般的反击。
　　如果不是脖子间的青鸟护符提前示警，因为亚索出现而稍有分神道森，便会被他剑上涌现的狂风吹得方寸大乱，任由对方乘胜追击…叮叮、叮叮！
　　稳住身形的道森假装不敌后撤一步，引诱携狂风之势而来的亚索挥剑如雨，架起反击风暴下让对方无功而返，徒留一连串耀目火花看得众人惊骇异常。
　　“呼…”
　　“亚索，你…”
　　“永恩，安静看着。”
　　很快意识到这样不行的亚索果断撤离归剑入鞘、压低身体栓、双脚错开，目光死死锁定道森的动作一气呵成，明明对方有提醒自己还是差点儿被杀的永恩脸色难看极了，他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素马叫住。
　　这老家伙，怕是早就看出来阿卡丽没问题，不说是为了让自己为他的弟子们做陪练。
　　算了，就当是为阿卡丽犯错所付的代价吧，毕竟他现在是小丫头的监护人。
　　“仔细看好，与强大的对手战斗时…胜负往往之在一瞬间。”
　　叮嘱阿卡丽的道森将苍白竖起在前，这熟悉的姿态让素马下意识挺直身躯。
　　这一幕其他人并没看到，在场的其他人都被两人对峙时产生的气势所吸引，闭气凝神等待着他们某一方出手，或者同时打破这个僵局，用石破天惊的一击——呜呜呜！！！
　　也许是10秒，也许是1分钟，亚索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的出手，他拔剑的瞬间拔出来的却不是剑刃，而是一股凝实到了极点，呈螺旋形状的风旋剑气。
　　噗——咚！
　　异常沉闷的响声随后响起，它就像鼓点一样重重敲打在所有人心头，等人们反应过来时，亚索发出的那股骇人听闻的剑气就已烟消云散，他蓄势待发的进攻竟然一个照面就溃败了。
　　这一点不止旁人没想到，就连亚索本人都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而道森的剑则是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脖颈上，与不知何时出现在亚索背后的素马对上目光：“这种结果，您可满意？”


第753章 再战与邀请

　　“再来——！”
　　就像是一股不羁的风那样，受不得约束，性情倔强的亚索满怀不甘，同时道森也在素马殷望的目光中有所明悟，便果断后撤一步将苍白归鞘：“如你所愿。”
　　“呼…”
　　如同一个输不起的孩子，深呼吸的亚索不在坐以待毙，对于道森的速度之快，剑上力量之强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就是素马师傅口中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往亚索都会用年龄来回敬这种说法，他骄傲的自以为这世上的所有同龄人，大半年长者都是平庸之辈，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可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比他还年轻，且更加强大的对手，还是一名有着高超剑术的剑士，这人就像上天派来嘲讽、打击自己一样，让亚索理所当然的愤怒了。
　　沙沙、沙沙…！
　　根本不用亚索多说，旁观的御风弟子们就将包围圈扩大开来，刚才的结果虽然惊人，可也不至于让人绝望，毕竟御风剑术的精髓在于动而非静。
　　刚才亚索停留下原地，企图以靠着卓绝天赋，施展御风剑法强行压人的行为只能发挥原来一半实力，只要他一旦动起来实力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要进攻了，准备好。”
　　仿佛要回敬道森先前行为一样，高速移动着的亚索给出提醒，话音方落便裹胁着狂风刺来一击笔直锋芒，其势浩浩荡荡惊人异常，没人怀疑这一剑的威力有多强大，人们更关心的是道森如何应对。
　　很简单，转过去就完事儿了…唰唰、唰唰！
　　手腕一转，剑刃一摆，属于亚索堂堂正正的进攻就被卷得七零八落，连带着握剑的手都因此在反击中颤抖、麻木，两者僵持片刻，只觉道森剑上旋转力度越发强硬的亚索，明智的选择后撤。
　　“想走，晚了。”
　　虽然是第二次使用反击风暴，可蓄力反击还是第一次使用的道森猛然一剑挥出，其中还夹杂着属于亚索的大半狂风，不过这对对方来说只是拿剑向下一划的事…嘎吱！
　　就是这一划让观战的永恩狠狠咬住嘴唇，只有亚索，只有他这有着相同血脉的亲弟弟，整个御风道场只有他一人掌握了御风剑术核心。
　　不是素马长老不教，而是御风剑术需要将风控制得举重若轻的，就像亚索这一划的轻描淡写。其本质上更多需要的是魔法天资，卓绝的剑术天赋反倒是次要的了，当然亚索两者兼得。
　　“风之屏障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风墙的道森目光微妙，正面进攻受挫的亚索也不气馁，归剑入鞘的同时身上长袍随风猎猎作响，在一道微光过后他的身体消失不见，或者说已然幻化成风速度快得惊人。
　　“比速度的话，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世上最快的人道森已经见过了，他可以很肯定的说凯南是天下第一，学会雷凯的他不是第二，也能排上前十，更何况风就是再快，又如何能比得过光呢——叮叮、叮叮、叮叮！！！
　　于雷芒涌动中速度暴涨的道森，后发先至的追着御风而行的亚索一阵猛砍，让人意外的是对方并没因为被追上而惊慌失措，反而及时出剑成环状护住周身，竟是有几分道森刚才使用反击风暴的姿态。
　　暮然间，道森脑海中闪过那抹鲜红。
　　这亚索和菲奥娜一样天资卓绝，学习能力强到令人发指，但他也早已今非昔比…嗤啦！
　　脚下一顿的道森消失不见，亚索想也不想的侧身转剑，可剑上只传来如蜻蜓点水一样的力道。等他意识到不好时，对手灵动成舞的身体就拉出一连串残影，每一个影子都是一记攻击，其攻击或虚或实让人无法分辨，就算想要以类似范反击风暴的方法来防守，也跟不上这种令人绝望的速度。
　　或者说，是令人望尘莫及的剑术技巧，造就了这种追不上的速度。
　　“还要再来吗？”
　　又一次将剑停在亚索脖子上的道森神色平淡，眼中竟是还隐有几分期待，自从他离开家乡以后，就很久没有与人切磋剑法切磋的如此尽兴了。
　　“我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一侧而来，率先发难又被冷落一旁的永恩站了出来，周围的武士们也因此目光古怪，因为御风道场最强的人已经败了，没有之一。
　　前不久亚索已经打败了门内最强的长老，而素马长老又年事已高，说他是最强并无差错。
　　“嘿，那你们兄弟一起来吧。”
　　打得兴起的道森森然一笑，看得一旁的阿卡丽恨不得蹦起来告诉所有人，这就是她崇拜的人，那个传说敢于神明试比高的道森·冕卫！
　　“阁下已然证明自身清白，我等自不会以多欺少…”
　　“噗…”
　　“呼…”
　　阿卡丽不合时宜的笑声让永恩脸色黑得铁青，但已然是骑虎难下的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虽然误会已除，可剑术之争还在继续…肖恩阁下，你可敢与我来一场只论剑技的比试？”
　　“哥，你这是…”
　　“闭嘴，亚索。”
　　“看来你对自己的剑技很有自信…”
　　兄弟二人的短暂交流让道森若有所思，他下意识望了一眼素马，结果这老头儿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睡当然是不可能睡的了，他只是不想管事而已，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可不能都如他随心所欲。
　　“可我还有事情要做，今天就到此为此吧。”
　　“等等！”
　　“我不是已经证明了清白了吗…真想杀人的话，在场的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拦不住我。”
　　说得相当直白的道森走向一旁的阿卡丽，小丫头脸上写满不乐意，她可是想要看道森一对二，甚至是一打整群的，可谁知他竟然说走就走。
　　“咳咳、咳咳…”
　　这下素马终于无法继续装傻了，一扫老迈龙钟的模样，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息，昂首阔步的走了出来：“年轻人，我们御风道场附近两界环境有所失衡…请了很多大师都无法解决这棘手的问题，正准备请均衡弟子前来做法呢，择日不如撞日，等解决了麻烦，我们也好为今日的误会正式道歉。”


第754章 不错与唯一

　　疾风村，御风道场。
　　“哇，那个恶鬼真的太可怕了！血盆大口，毛发乱飞，张牙舞爪还会说话呢，还说要将我当糕点吃，我自然不肯啊，只能…”
　　与道森一同归来的阿卡丽，绘声绘色的向一群道场内一群孩童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这其中自然免不了了添油加醋，毕竟事情结束的太快了。
　　那只潜伏在精神领域内的恶灵，只一个照面就被道森砍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抗，剩下那些被其引诱的夜幽们，自然鸟兽作散跑得无影无踪。
　　杀主放走帮凶，或是杀死所有帮手留下主谋。
　　这就是均衡之道所要奉行的理念，道森虽然对此嗤之以鼻，可还是很认真的扮演了这身份，一剑砍了恶鬼放走了其他帮凶。
　　“多谢，最近村里人可是因此被搅得鸡犬不宁…那恶鬼又极为狡猾，我们之中也只有亚索才能对他造成伤害，可这畜生被伤过一次后，就离道场远远的只在附近伤人，好在被你出手解决了。”
　　闻讯而来的永恩颇为真诚地说着，“举手之劳而已…”谦虚应下的道森，扫过周围那些棱角分明，殿宇峥嵘的建筑话锋一转：“不愧是御风道场，到处都是风的重量，岁月的痕迹。”
　　“说来惭愧，这都是历代御风者们留下的…到了我们这一代，却没几个能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了，唯有我那弟弟有此能力，但他总是过于目中无人，还不够谦逊多亏有你出手让他受挫。”
　　直言不讳的永恩表情难免落寞几分，就连对亚索的嫉妒与期许都没有掩盖，想必起内心也是极为复杂的吧。
　　“我那是逼不得已好吗…丫头，过来！”
　　“不要，我要和孩子们一起玩！”
　　“咳咳，咳咳…就让她随意玩耍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不要紧的。”
　　见他被果断拒绝的永恩出言相劝，眼中还充斥着的跃跃欲试不言而明，道森见状也不客气：“那我们就继续刚才未完的切磋吧。”
　　“请！”
　　终于如愿以偿的永恩，郑重其事的将道森带向道场正中央的怪异建筑，说它怪异是因为其墙壁皆为植物，高低不一的灌木丛连接成墙。
　　而在这些墙后修行的弟子们，修行的方式更是异于常人，他们没有一板一眼的去挥剑，而是在用千奇百怪的方法锻炼。
　　比如用利刃去斩轻飘飘的树叶、又或是追着风的痕迹将剑挥得天马行空，更夸张的是还有人在制造大小规模不一的风，然后旁人拿着纸笔画下其痕迹等等。
　　总之一眼望去，御风道场的修行不像是一个剑术流派，反而更多的有几分杂耍马戏团的意味，让人哭笑不得，好在两人很快来到近前，遇上迎面走来的亚索。
　　“哥哥…”
　　“带贵客前去中央道场，我稍后就来…失礼了。”
　　“好久不见，亚索。”
　　明明才半天不见，道森却说出了这种话，以至于亚索脸色有几分怪异：“先前没问，你究竟几夏了？”
　　“16夏，你呢？”
　　“嘶…18夏。”
　　“成年了啊…会喝酒吗？”
　　“那种东西又辣又苦，还会麻痹人的这里，让手变得迟钝…有什么好喝的？”
　　“是吗…”
　　神情微妙的道森可忘不了“生命中有三件必经之事：荣誉、死亡、还有宿醉”这句话，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如今这个一脸神采奕奕、桀骜不驯的帅气年轻人，变成了后来那个邋遢至极的浪客形象。
　　“我哥很厉害的。”
　　无法理解这副表情的亚索干脆转移话题，听在耳中的道森难免惊讶：“以你的实力，也会夸别人？”
　　“风在躲，还是在追？”
　　这有些没头没脑的反问让道森楞了一下，亚索就自顾自说道：“永恩一直在追，而我一直在躲…如果我们天赋相同，他大概会将我远远甩在身后吧，我很期待等会儿的剑术切磋。”
　　“在真正的战斗中，光靠剑术精妙可不行…没有力量支持，它只能是锦上添花。”
　　随口一说的道森显得老气横秋，哪怕是无人能及的技巧，一旦力量不足就容易变得徒有其表，尤其是在生死厮杀、遭遇强敌时，这种差距就会变得越发明显。
　　“是吗…”
　　这一次换做亚索表情微妙了，只不过他也不纠正道森的说法，带着他七拐八绕后来到一处灌木成林，落叶成堆的宽阔甬道前，在甬道的尽头是一袭黑色长衣，手持双剑于风中傲然而立的永恩。
　　“有趣。”
　　顿时眼前一亮的道森兴趣盎然，暗中将对永恩的警惕连升好几个档次，直觉告诉他自己要被狠狠打脸了。可他对此不怒反喜，毕竟想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剑术对手，对如今的道森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场战斗，见证者是我…旁观者，无。”
　　提醒不会有人打扰这场剑术切磋后，亚索便如风一般隐没不见，留下道森在原地缓步向前。
　　一步、两步、三步…沙沙、沙沙！
　　每走一步道森身上的气势就凝实一分，对面的永恩自然不会落于人后，双剑在手的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惊人自信，这种气势只有未逢一败的人才能培养出来，就像当初与菲奥娜初见时一般无二。
　　或许真的有些托大了，不！
　　动摇的情绪萌生地瞬间被道森掐灭，于狂风的呜咽中他率先压低身体，永恩双手交叉握住剑柄，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拔剑出鞘，在清澈响亮的三声激鸣过后狠狠撞在一起，却又颇为灵动的一触即分。
　　“好大的力气…”
　　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自诩臂力惊人的永恩双剑叉于胸前，对面道森甩甩略有发麻的手臂：“你也不错，单论力气就普通人来说…怕是无人能及了。”
　　其实道森只用了一半力气，经过生命药剂的增强，就算不用魔法他的全力出手也力量惊人，但那也就失去了切磋剑术的初衷。
　　“呼…”
　　这句普通人刺痛了永恩的心，深呼吸调整过后，他随风前来一前一后斩出两记弯月：“你的不错…却是我的唯一！”


第755章 哥哥与弟

　　唯一。
　　是的，他人轻描淡写的“不错”，就是永恩所拥有的唯一。
　　孩童时期就因病失去父亲的永恩，直到五夏前都一直在和母亲相依为命，也因此造就了他恭敬、谨慎、自觉的性格。
　　在其他孩童还在天真烂漫的满街乱跑时，他就已经开始帮助母亲做一些家务，甚至是繁重的田地劳动，以及闲暇时光去的道场观摩。
　　毕竟哪个男儿，不曾梦想过仗剑走天涯呢，永恩自然也不例外。
　　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加入御风道场的永恩，在即将过六夏诞生日的三天前，遇见了一个从村外来的男人，他如金秋的微风一样闯入永恩的家中，将充实的喜悦带给母亲。
　　霜居的母亲，陌生男人，旁人的闲言碎语。
　　可是母亲却笑得很幸福，幸福到永恩不得不无视外面的一切，他甚至放弃了去御风道场外观摩他人练剑。
　　就在永恩以为自己这一生都要如此时，那个男人就急匆匆的离去了，甚至不等艾欧尼亚的寒冬降临，便悄然无声的离去，没有被任何，哪怕是母亲都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那个男人，终究还是留下了他的痕迹…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
　　于是村里人开始陆续登门，还请来了德高望重的梵医师，最初永恩还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大人们的谈话也总是将他排除在外，直到村里的其他孩童，说出那句“怀了野种”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孩子的出现，竟是一个永远无法挽回的过错。
　　永恩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于是他拿起自己削的破木剑开始挥舞。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忘记母亲在秋天时露出的笑容，还未出世弟弟或妹妹并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
　　和永恩想的一样，母亲拒绝了所有人的劝说，执意要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还颇为生气的赶走了所有人，拿着破木剑的永恩也算一个帮凶。
　　于是冬天到来了，他们家再也没有人登门劝说，也再没走出去的机会，母亲的抗争被视为破坏了均衡，如果不出意外，等到冬天一过流放就会随之到来。
　　从贫民变成贱民的流离失所，是一件生命朝不保夕、极为可怕的事情。更不说还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母亲开始以泪洗面，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容，哪怕是强颜欢笑。
　　别无他法的永恩，能想到的事情还是练剑。
　　只有将剑练好了，他就能保护母亲，保护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受外界的野兽侵害，少受些路途颠簸的辛苦。
　　一百次，一千次，两千次，每每挥剑的永恩越挥越多，不到累得无法动弹他绝不会停下，当时他不还知道，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开春的那一日，已然收拾妥当的永恩，拿起了那个男人留下的剑，他想要像个男人一样站在母亲面前，为她抗下所有的流言蜚语，谁知来的却不是驱赶他们的民兵，而是御风道场的人。
　　素马长老有请。
　　仅仅是这一句话，永恩便得到了救赎。
　　因为素马长老是村里集权势、力量、威信为一体的伟大强者，他的召唤足以平息一切质疑。
　　事实也正如永恩所想那样，被允许以学徒身份进入道场，在三年后再接受考核成为弟子，否则就得离开道场的永恩一家暂时留了下来。
　　亚索因此得以降生，永恩多了一个野种弟弟，母亲也喜忧半参的白了小半头发，精神容貌大不如从前，可她每当看着他们兄弟两人时，却会露出温暖的笑容，让人倍感精神。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做什么了，他就是你的弟弟。
　　母亲的叮嘱永恩铭记在心，他用3年亲手敲开道场的大门成为正式弟子，又毅然决然向素马请求退出。
　　因为成为弟子后，就要全心全意的去练剑了，那样就没有时间帮母亲照顾亚索了。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的辛苦，作为被抚养人的永恩最清楚不过。
　　这一走就是7年，亚索出门在外玩耍总会被人诟病出身，永恩则每每出面维护与他，兄弟二人也因此变得亲密无间，宛若真正的兄弟。
　　哪怕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同母异父，亚索只是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的野种。
　　在十六夏的诞生日那一天，永恩再次叩响了御风道场的大门，他如愿以偿的加入了御风道场，真正的实现了儿时的梦想。
　　这些年来他也没有将剑法落下，将基础打得无比牢靠实力极强，短短几个月就因待人真诚，宽阔，彬彬有礼、做事公允，永恩开始被视为素马长老的下一任继任者。
　　哪怕是极难学习的御风剑术核心，在他人看来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一个意外闯了进来，将沉浸在梦想成真中的永恩狠狠打醒…亚索来了。
　　永恩在弟弟九夏时离家，亚索却在十夏时追了过来，然后在道场外一跪不起，哪怕风雨交加也不为所动，他竟是将永恩那倔强的性格学得一成不变。
　　碍于永恩的存在，道场的师父们在三日后终于心软，打开了大门。
　　这一开，永恩的梦靥到来。
　　自小就随他练剑的亚索虽然性格浮躁、耐不住性子，但打下的基础极为坚实。此时一经大师们的调教，短短1个月就展现出超凡天赋，成为数辈弟子、学徒中唯一一名得到素马长老青睐，甚至扬言要亲自授剑的人。
　　可亚索却冲动的拒绝了，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表示只想跟在哥哥永恩身边，与他一起练剑一起变强，再一起仗剑走天涯，实现这触手可及的梦想。
　　前一个月还众星捧月，下一个月却荣光尽失的永恩，要说心里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可对比这些外来的追捧，他更想亚索成为如素马长老那般伟大的强者，让哪些闲言碎语都随风消散。
　　于是永恩又一次无视外界的风言风语，与亚索经过一个晚上的彻夜长谈，说服了他这桀骜不驯的弟弟成为素马的亲传徒弟，让他成为如今唯一一个掌握了御风剑术核心的强者。


第756章 哥与弟弟

　　而永恩，也在这个过程中与亚索的差距越来越大。
　　哪怕他春去东来，寒来暑往都在闻鸡起舞的练剑，可这也不过是堪堪追上亚索的剑技。
　　在御风剑术真正的精髓控制风元素的能力上，永恩资质平凡的令人绝望，这已经不是靠努力可以弥补的差距了，是出生那一刻就注定的命运。
　　永恩为亚索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成长起来的亚索却夺取了他的唯一。
　　这其中的复杂情绪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可是自称肖恩的道森出现了，还轻描淡写的击败了天赋、剑术双绝的亚索，也让整个御风道场的名誉受损。
　　一个剑术流派，要是被打败后不想办法找回面子，只会被别人嗤笑无能。
　　哪怕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误会造成的，永恩身为亚索的哥哥，道场内唯一在剑技上能与亚索比肩的人，自然要站出来找回场面。
　　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可以证明自己比亚索强的机会了。
　　这与御风道场的继承之位无关，与嫉妒无关，与他人无关，仅仅只是不甘心而已，作为一名从小被弟弟崇拜着的哥哥，永恩想要再看一次那种目光。
　　叮、叮——笃笃笃！！！
　　一剑荡剑，一剑挑剑，剑入树躯，颤抖不休！
　　“我的剑呢…厉害！”
　　后知后觉的道森并不知道永恩所想，不知对方在这两剑内倾注的决心是多么大，他只是将这当做一场习以为常的剑技切磋战。
　　于是他的剑就这么简单的被挑飞，还重重的没入一旁不远处的树干内。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对于一个剑士来说，他此时已经与死亡无异…铿、铿！
　　一剑取敌的永恩将双刃归鞘，目光与一侧的亚索对上，他这弟弟漆黑的眸子里，时隔多年再一次浮现出久违的崇拜之情。
　　“呼——哈哈哈、哈哈哈！”
　　顿时觉得这一切值了的永恩仰天大笑，笑得肆意张狂，毫不掩饰自己胜利的喜悦，而因为小看对手决心突兀落败的道森，只能很尴尬的站在原地，等待对方宣泄完这股情绪。
　　“这是胜了？”
　　“从未见过永恩这样子，他大概是压抑太久了吧…”
　　“哎，毕竟亚索是弟弟，一直被压一头…”
　　循着笑声而来的弟子们，隐藏在灌木丛内一边偷看，一边窃窃私语的交谈着，将这一切都听在耳中的道森，很快就描绘出一个“哥哥为了弟弟奉献一切，弟弟长大后却因为过于优秀，抢走哥哥一切荣耀”的真实故事。
　　这其中野种，同母异父，寡妇等等较为敏感的话更是声如蚊蝇，要不是道森有了瓦斯塔亚霞瑞的体质，根本是听不清的。
　　这一刻，道森才送算是明白永恩刚才那两剑…为何会势不可挡了。
　　“懈怠了啊…”
　　虽然这次是险死环生才得来的实力大进，可道森还是免不了生出一种“秒天秒地秒空气”的错觉，此时永恩的两剑来得可谓是恰到好处，是以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有种庆幸自己被打醒了。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努力的人，尤其是从不是天才努力成为天才，甚至超越了天才的人，更是要给予最大的尊重，于是道森果断躬身致歉：“永恩剑士，是我输了…你的剑技精彩万分。”
　　“所以你要再打一次吗？”
　　“不，是讨教。”
　　“哦，可是我已经很累了…不要怀疑，你的强大令人生畏，我是全力以赴不留任何精力才取得了胜利，但亚索可以与你切磋，他的剑技不输于我。”
　　再一次永恩让出了宝贵的机会，纵然他明知道森这种对手可遇不可求，一旦彼此长时间切磋战斗，对自身剑技也会有很大的提升。
　　“好。”
　　亚索自顾自的答应下来走向一旁，未曾一败的屈辱与不甘让他瞬间就战意冲天，连风儿都不自觉的聚集而来呜咽呼啸。
　　“长兄如父，受教了。”
　　再次躬身的道森向永恩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在此之前道森也想过要如何做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哥哥，如今答案有了，永恩就是他最好的榜样。
　　“怎么，你也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不到2岁的妹妹。”
　　“妹妹啊，应该会很可爱…不好，现在还是集中精神吧。”
　　有了共同话题的永恩才说两句，就发现这种闲聊会大大降低道森对战斗的积极性，便果断中断话题离去。
　　可是离去的永恩却不知道，他的这种善解人意的奉献却引得亚索脸色异常阴沉。
　　“永恩是个好哥哥…”
　　“将来可要好好回报你的哥哥…”
　　“要不是永恩，真没人能忍受你这种脾气、出身…”
　　就仿佛会读心术一样，道森神情微妙的说出亚索此时心中所想的内容，以至于他非常惊愕的看了过来：“你、你…”
　　“噗…”
　　亚索吃惊的疑问，将道森彻底逗笑，这下别说是集中精神了，就连战斗的欲望他去了大半，不得以只能向亚索解释道：“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这是你自己…无意识中说出来的话！”
　　“我这真的说了？！”
　　“确实如此，而且怨念极大。”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并不是怨恨哥哥，我只是…”
　　“我懂的，你这只不过是逆反心理罢了。”
　　“逆、反、心、理…？！”
　　这个词语的发音亚索每个音儿都听得懂，毕竟道森的艾欧尼亚通用语说得十分标准，可它们连在一起就让亚索极为疑惑了。
　　“嗯，让我想一下该如何用简单的话来解释…”
　　看着对方满脸的疑惑道森陷入沉思，亚索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时，他却左手握拳一拍右手：“简单来说，就是你希望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大展拳脚。”
　　“不是的，我没想过，你别乱说…”
　　否定三连的亚索说得又快又急，眼中的飘忽却出卖了他的言不由衷。
　　这下换做道森惊讶了，但随之一想就释然。
　　虽然比他还要大两岁，可在艾欧尼亚这种相对比较封闭的环境中，其真实心理年龄比外界差上几岁也不奇怪，是以他才会在被说中心事后表现得像个孩子。


第757章 嫉妒与远行

　　“那你为何要说你哥哥的坏话？”
　　旧事重提的道森显得有些无耻，“闭嘴…我是来比剑的，接招！”怒气勃发的亚索拔剑挥出一道狂卷飓风，其威力惊人速度却不快不慢，留给了对手从容的准备时间。
　　“真羡慕你啊，有这么一个哥哥…”
　　叹息着的道森不闪不躲，双手缓慢而坚定的交叉腰间，在飓风袭来的瞬间带出两声清脆激鸣，让发出攻击的亚索头皮一麻，浑身上下涌出一股颤栗之感，意识到不妙的他随手向下一划带出风墙。
　　下一刻挡在两人前方的狂风，被轻而易举的一切两段，亚索这才看到对手的双剑，愤怒与不安霎时间涌上心头，他甚至还来不及想第二把剑从何而来，引以为豪的风墙也一分两半。
　　手持双剑，连破双风的道森神色肃然，手起剑落重现刚才永恩那一剑荡剑，一剑挑剑，剑入树躯，颤抖不休的场面！
　　只不过这一次，这双剑上携带着高度凝缩的风元素，与被破的风墙有异曲同工之妙，要不是亚索是掌握了御风剑术的人很清楚其中差别，换做别人来就要以为道森也是御风剑术的使用者了。
　　可即便如此，这已经很惊人了。
　　仅仅只是见过两次，不对…是一次，毕竟他无法预测自己会使用风墙，也就是说对方只见过一次，就将御风剑术的核心模仿了个七七八八。
　　这种天赋…真是让人嫉妒？！
　　一向只有别人嫉妒自己，从未嫉妒过他人的亚索，这一刻突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嫉妒，也懂了他人为何总是看自己不顺眼，为何哥哥会给自己那颗枫树种子。
　　种子只是种子，但只要经过时间孕育，其内部蕴藏的美就会为人所知——为人谦卑。
　　这是来自御风道场的至高训诫，亚索入门的第一天就被如此告知，可他转眼间就忘却了，直到这一刻才又想起枫树种子代表的寓意。
　　“我…输了。”
　　生平第一次，哪怕以前在与永恩比剑时落败，也从不说自己输了的亚索，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承认了失败。
　　因为这不是他的第一次败北，而是第三次。
　　就是眼前这位比他还要小两岁的人，接二连三的让他品尝到失败的滋味，让他那颗因无人能及而膨胀、浮躁、夸夸其谈的心彻底冷静了下来。
　　“如果你哥哥的资质再好上那么一点，这一剑就应该是他教给你，而不是由我来代劳。”
　　“啊，我就是讨厌这种语气…就跟我欠永恩似的，所有人都在这样说。”
　　“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我很清楚永恩给我的东西…一辈子都还不清，我就像是束缚了一样让喘不过气，想来哥哥看我也是如此吧，我们彼此束缚着彼此，所以我才想早些离开这里。”
　　“咳咳，其实先前关于永恩的那些话…你没说，都是我根据你表情猜的。”
　　轻咳的道森突然说出真相，亚索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小子…难道是玩弄人心的恶魔吗？！”
　　“不是，可你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招来心魔。”
　　“心魔有什么可怕…”
　　“在发现心魔之前，很多人都如你的想法一样…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后知后觉的。”
　　语重心长的道森说的笼统，亚索自然听不明白，他深知对付孩子性格只能浅尝辄止，循序渐进才能有效的道理，便话锋一转：“来，继续比剑吧…我还不够尽兴呢。”
　　…
　　…
　　三日后，御风道场。
　　“再来！”
　　“再来！！”
　　“再来……噗通！”
　　不服输的亚索一次次的对道森发起挑战，可只掌握了御风剑术的他，又如何是与众多剑术高手交手，生死间也走了好几次的道森对手，最后只能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而且还是倒底瞬间就呼呼大睡起来，他竟是努力到榨干了身体的每一丝体力。
　　“呼…真是够难缠的，你说是吧。”
　　回首的道森看向身后夕阳的余辉，天色不暗就来了的永恩走上前来，背上带着鼓起的行囊，腰间挂着斗笠一副即将远行的模样。
　　虽然提前就知道永恩来了，可碍于要专心应对进步飞速的亚索，道森并没有回头去看他，此时一见这种装扮难免疑惑：“你这是…哦，原来如此。”
　　“你的这里，要比手上功夫厉害十倍，是我的百倍。”
　　见到道森秒懂的表情，永恩指指自己的脑袋，这几天他可是充分见到了对方的手段。
　　比如他带来的那个小丫头，其无法无天程度是他生平所见，可偏偏其又古灵精怪惹人怜爱，就连素马长老这几日都时常被逗得笑口常开，连饭都比平时多吃好几碗，变得精神异常。
　　可就是这么一个混世魔王，在道森跟前就服服帖帖的，包括他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弟弟亚索，也是如此。
　　这可是光靠武力行不通的，年幼时期的亚索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家伙就算打不过自己，也会暗中磨练自己，然后再一次发起挑战。
　　想让亚索做出这种输了马上再来一次，然后又被击败，如此循环对以前的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是绝无可能连续要求的。
　　“你过奖了，只是你们真的要去参战？”
　　“是，普雷西典的大胜激励了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我们附近村子的青壮年已经走了大半，我们这些有力量的剑士已经落于人后了，真是惭愧。”
　　“惭愧不至于，因为对我来说…一旦开始战争，参与的双方都是罪恶的。”
　　语出惊人的道森一脸不忍，让永恩想起母亲临别时的面容，她也是如此这般神情，或者说是悲悯。
　　“这可不符合均衡的理念。”
　　想了想，永恩还是点出道森话里的错误，谁知他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均衡已死，兄弟当立…后半句话我不敢苟同，但前半句说得很对，在这到处是人杀人，人吃人，人怕人的时代，均衡早就不复存在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才能取回均衡…”
　　“不是取回，是找到新的均衡…软弱故求变，穷则思变，生死求变，就像时间一直在流逝那样，人心也一直在变，答案只能所有人一起去寻找。”
　　“你…”
　　“是谁”这后面的半句话永恩没说出来，因为他很确定这种深刻感悟，只有圣僧才能说出来的人生至理，不应该从一个年仅16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或许他有自己的秘密，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的永恩也不多问，道了句“谢谢”后深深一躬身表示敬意，因为这番话值得他如此做。


第758章 人心如渊

　　“这就是兄弟，婕拉…看明白了吗？”
　　“不太懂。”
　　“没关系，慢慢来…人类虽然复杂，可有时候也很简单。”
　　目送永恩背着亚索离去的道森有些羡慕，永恩既是严父又是慈兄的照顾着亚索。亚索则牢牢记在心里，想要尽快离开家乡让当哥哥的永恩能够追寻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可最终还是永恩付出所有，等他将精疲力尽的亚索送回家里交由母亲说服时，他就会启程与其他弟子踏上远方战场，只留亚索在家乡、道场陪伴亲人，守护道场。
　　杀生之罪，穷劫受殃。
　　这种罪恶永恩不想亚索去承受，可战争局面又岂是他一人能扭转的。虽然这种想法有些一厢情愿，却也让道森动容，连带着辛德拉都忍不住说了一些很深刻的话给这男人，想让身为哥哥的永恩不要迷失在残酷的杀戮中。
　　沙沙、沙沙…！
　　远方响起的脚步声将道森思绪打断，很快阿卡丽小巧的身影乘风而来，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张开双臂扑向道森，他随手一伸两手卡住其肩膀，然后在半空中上下甩动，胳肢窝处传来的触感让小丫头咯咯直笑。
　　“咯咯、咯咯…别摇了啊，我是来、咯咯…报告的！”
　　“哦…那就先放你一马。”
　　“来了，那个来了…好大的鹰！”
　　一落地阿卡丽就手舞足蹈的描述起刚才的所见所闻，道森脸色也因此凝重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已经到来，因为那只鹰携带着重大军情，轻易不会出现，一旦出现就说明诺克萨斯人已经重整旗鼓了。
　　“好，今晚你…”
　　“好，我自己睡没问题，可是…”
　　“我知道，你想好要学什么…等我回来后，记得告诉我。”
　　拍拍小丫头脑袋的道森一脸宠溺，其实内心早已乐开了花。自从离开均衡教派，阿卡丽就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了双眼，就连一向上心的修行都怠慢不少。
　　为了让她收心，道森一开始采取的是修行时间内严格教育，其他时间放任自流，效果还算不错，可效率却稀松平常。
　　于是道森开始给阿卡丽一些小任务做，完成后就教她一些看起来很酷炫的招式，顺便将她所需的修行一同掺杂其中。也幸好出发前，凯南就具体的交待了该如何让她修行，要不然道森也无法做到这样。
　　“耶！”
　　完全不知道这也是学习的阿卡丽高兴地叫着，根本不用道森催促，就忙不迭的跑向客房。紧随其后的道森目送她进入木门后，才转身离去，接下来他要去一趟地下搏击场收集信息，好安排接下来的行程与规划。
　　…
　　…
　　疾风村外围南侧，地下搏击场。
　　说是地下，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被茂密植物笼罩的小型盆地，兄弟会成员起初只在这里建立了一处隐蔽情报联络点。毕竟他们要防范诺克萨斯人隐藏在人群中的战争石匠，不能在建在人多眼杂的村里。
　　后来随着诺克萨斯人带来的竞技场文化，急需合格士兵来对抗敌人的兄弟会，便将此地变成了一处嗜血的搏击场，做到了练兵、赌博赚军费两不误，打了一手好算盘。
　　砰砰、砰砰…哦哦哦、哦哦！
　　等道森穿过那些既能隔绝视线，又有隔音效果的密集植物瞬间，拳拳到肉的碰撞声与人们的欢呼便如浪涌般袭来，他目光一扫而过全场，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止一个场地，而是足有五个。
　　每个场地间都围着黑压压的人群，其中有少半是来自港口的那些商人护卫，剩下的大半自然是艾欧尼亚人，其中还有几个疾风村的村民道森见过。
　　此时这些艾欧尼亚人就像去掉了面具，哪儿有一丝平日里的温和善良，在人群中喊得脸红脖子粗，手中捧着下了注的票据，颇有几分歇斯底里，一副恨不得上台取而代之的兴奋模样。
　　而向他们售卖这些票据的，则是一些穿着极为大胆的女子，比如开叉到大腿根的裙子，只穿短裤的下半身、类似背心一样布料稀少的上衣等等。
　　甚至还有几位仅以几块黑布盖住要害，然后以轻纱遮体的诱人女子穿梭在人群中，路过时引得身旁男人们更是嗷嗷怪叫，掏出大把大把金银换取赌注或是美酒，或是对这女子上下其手，惹得她们或嗔或娇，一时之间将场地内烘托的好不热闹。
　　“…”
　　虽然知道有这种地方，但还是第一次来搏击场的道森想起比尔吉沃特，想起了那些在酒馆里寻欢作乐的海盗，想起艾瑞莉娅悲天悯人的面孔。
　　如果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同胞，那些本该洁身自好的女性们，竟会变成取乐男人们的工具时，又该如何愤怒呢，她会不会杀死这里的负责人，然后狠狠呵斥这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们？
　　应该不会。
　　兄弟会的存在，对于打败诺克萨斯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就是要与之翻脸，也是在驱逐了这些外来敌人时。
　　“小、小哥…”
　　“新来的？”
　　“嗯，你、想要、想…下注吗？”
　　从人声鼎沸中而来的，是个穿着开叉黑裙的黑肤少女，虽然化过妆，可还能看出她是那种农耕做多了的贫民出身。而且少女脸色红扑扑的话也说不利索，说的还是个性鲜明的芝云方言，道森眉头微皱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四夏。”
　　“真的？”
　　“还、还差3天才是诞生日…”
　　在年轻男人的严厉目光下少女心中一凛说出实情，道森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悲哀。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怕是将均衡、和谐、平和始终挂在嘴边的艾欧尼亚人。
　　人类的恶，犹如深渊，一旦产生便不分地域、种族，甚至是年龄。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干活？”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道森问了出来，少女顿时脸色一暗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道森随手取出一枚诺克萨斯金币：“这枚金币应该够了吧。”
　　“嗯…呼！”
　　接过金币的少女冷静了许多，深呼吸后递来一大堆鬼画符似的票据，道森在上面发现一些隐蔽性极高的魔法痕迹，原来这些票竟是符纸，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止别人依葫芦画瓢仿照。
　　“就是带来这些钱的人…”
　　死死捏着金币的黑裙少女，双眼无神的向道森描绘出了她来到这里的原因。


第759章 山谷伏击

　　翌日傍晚，疾风村西侧，连云山谷。
　　因少女而来到这里的道森，又想起那个连14夏都不满的黑裙少女，她的名字叫做——涵。
　　和艾瑞莉娅一样，一家六口五人被杀，只因其父亲想要保护被即将被士兵单独带走的姐姐。
　　涵的幸存，仅仅是因为那天她做完农活时累得小憩了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等她归家时亲人就都躺在血泊中，屋子后的谷仓内，还传来姐姐怪异的声音。
　　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在家人死亡带来的巨大恐惧中，涵一头扎进谷仓，随后就看到姐姐衣不遮体的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旁边还散落着一套漆黑反光的盔甲。
　　她的意外闯入被男人称为“好事成双”。
　　可这对涵的姐姐来说，却是更加绝望的地狱，她说着“不能让父亲、母亲、哥哥白死”扑向男人将他死死抱住，对傻呆呆在门口的涵说快跑，一遍又一遍，直到男人拿起一旁的小刀刺伤姐姐，她才如梦初醒的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涵就这么跑啊跑，直到累得再也跑不动晕厥在地，等她醒来时就已经被兄弟会成员救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是询问，以及帮助。
　　可惜的是，等涵带人回到家乡时，只看到一座孤坟立在林内，坟是侥幸未被抓去的村民们立的，闻讯而来的他们七嘴八舌说着那天过后的场景，狠狠骂着那些诺克萨斯人为渍蠡。
　　人们具体说了些什么涵无心去听，她只知道自己的姐姐为了她，也死了。
　　所以涵来了，自愿穿上这羞耻的衣服，学着与她有同样境遇的同伴们，甚至不惜出卖身体、灵魂，也要将万恶不赦的诺克萨斯人，以最快、最决绝的态度赶出家园，然后——攻进他们的国度，让这些渍蠡的家人们也尝尝家破人亡、妻女被辱的绝望地狱。
　　在那座地下搏击场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压迫，所有女性都是自愿来的，只为向诺克萨斯人复仇，为此她们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
　　呼呼、呼呼——轰隆隆、轰隆隆！
　　骤起的呜咽狂风将道森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不知何时阴沉下去的天空乌云蔽月，雷声轰鸣，从天而降的闪电将道森，以及他附近那些密密麻麻隐藏之人一同照亮。
　　这些人都是从各地聚集的兄弟会成员，其中还有一半是自发组织起来的反抗军。
　　他们聚集在此，是为了一个穿过交战最激烈的纳沃利行省，一路向东而来的百人战团。这百人皆为精锐，护送着一批加持着重重防护魔法的宝物，里面被认为是从各地掠夺而来的魔法圣物。
　　如果放任不理的话，这批魔法圣物就会穿过提瓦瑟港口一路南，抵达诺克萨斯人在衣浦河附近建立的军事要塞，最后以最快的速度被运往不朽堡垒。
　　衣浦河要塞驻扎着2万大军，法师部队十余支，兄弟会自然不会拿在场的这区区千人以卵击石，所以他们一路追踪着这支战团，将伏击的地点定在这处敌人必经的山谷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大消息，也就是昨日阿卡丽看到的那只巨大战鹰，在魔法联络手段不太奏效的艾欧尼亚，这只堪比蓝岩巨鹰的生物成了可以飞度重洋，传递皇帝命令的唯一权威。
　　这次命令并非绝密，而且很快由其他战鹰传递给各诺克萨斯军队：由第二军团首领杜廊尔·凯，接替斯维因之职，任全军之统帅，军职晋升为——大统领！
　　这一任命可谓是杀人诛心，不管杜廊尔有没有能力担任大统领一职，光是他屠戮了赞家这一行为，就足以让他狠狠打击艾瑞莉娅如今的风头了。
　　轰咚——哗啦啦！
　　乍响的惊雷过后降下地倾盆大雨，让道森彻底回神，他没有用那种代表中高层的猛虎纹身，只是冒充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兄弟会成员，来这里和其他人一样，是为了夺回这批被护送的魔法圣物。
　　不对，他只是心有不平想来出一口心中恶气，简单来说他就是想杀人。
　　道森不会假惺惺的说要替天行道，涵的遭遇在战争时期再正常不过。他没那个精力帮她去找出仇人，然后复仇，只是在听说了这一悲惨过往后，他心里难免堵得慌，有种不舒不快感觉，是以他来了。
　　啪嗒、啪嗒…！
　　在连绵的雨幕掩盖下，一些混杂其中的脚步声远远传来，道森趁机扫过四周，其他人似乎也听到了，皆是紧绷身体，握紧手中武器，名为“肃杀”的寂静开始回荡在山谷周围。
　　也许是1分钟，也许是10分钟，在这近乎凝结的紧张气氛中，一支身穿漆黑铠甲，武装到牙齿的战团从雨幕中而来，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容，可透过面甲的凌厉双目，还是形成一股百战之师的惊人气势回荡周边，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会吧，她也在…”
　　目力惊人的道森穿透雨幕，将目光停留在被战团围在中心的货运马车，拉车的龙蜥迈着坚定步伐，车厢上如兄弟会的情报一样贴满符纸，由一群身强力状，来自各种族群的瓦斯塔亚负责半边守卫。
　　而剩下的半边，则是一群身形稍显瘦弱，但气势却不弱任何人的女性军人，其中为首的便是将符文之刃背在身后的锐雯——嗡！
　　没给道森多想的机会，兄弟会内早已准备就绪的法师们撼动大地，让滚滚泥石流从三面倾泻而下，唯独留下正前方的缺口没有堵上。
　　围三阙一，很简单却极为实用的战术。
　　如果泥石流将四面合围，那只会让被困与此的诺克萨斯人下定决心鱼死网破。
　　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的话，就能让敌人的指挥者在逃跑与死战之间摇摆不定，也能令士兵斗志大减…可这只是针对一般军队的。
　　就如同道森说看见的那样，这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部队，面对轰然而来的泥石流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在一条条简洁、清晰的命令中迅速归拢、丢弃大部分粮草辎重，聚在一起呈箭头飞速向前突进。
　　发出命令的人是锐雯，她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决然的选择突围，这样下去别说是靠着地利让敌人陷入混乱了，反而会让他们加速通过这片必经谷地。
　　“均衡已死！”
　　“兄弟当立！！”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杀！！！”
　　在这振奋人心三声怒吼中，三个纹着猛虎的男人于振臂高挥中冲下山坡，随后是前赴后继的士兵们一拥而上，虽然气势惊人，却乱糟糟的没有太多章法。
　　“狭路相逢啊…”
　　随着人流冲锋的道森拿出多兰出品的猎弓，虽然多兰说过这不可用来杀人，可是面对暴行累累的诺克萨斯人，道森已经从心底认为他们是畜生了——嗖！


第760章 人间炼狱

　　嗖、嗖、嗖…！
　　每出一箭，便必有一人因此而亡。
　　不管他们的盔甲有多坚厚，从道森手中疾射而出的利箭，就仿佛有眼睛一样，每每见缝插针的没入盔甲连接部分，甚至是士兵们行动时露出的肌肤。
　　快意，满足，甚至是舒适…在鲜血的铺垫下道森获得了这种种情感，挤压在心中的暴虐，或者说自上次差点儿被虚空吞没的死亡危机，经由涵的悲惨遭遇彻底引爆了。
　　换一种方式来说，这些死在他箭下的诺克萨斯人，说是死于他的私怨也不为过——叮！
　　身为指挥官的锐雯，自然不会任由敌人的神射手如此肆无忌惮射杀同胞，挥刃将袭向马车的一直利箭挡住，还不忘顺口叮嘱道：“提涅芙，再谨慎些，这家伙的箭准的可怕…”
　　“呸…！”
　　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的提涅芙森然一笑，留着一头橙色短发，如假小子般的她将身躯挺得笔直：“与其在这里被对方一箭箭射杀，我们还不如冲上去…将对方杀给七零八落，快点发令吧，就像刚才下令那样，雯子！”
　　“不行，这次我们的任务是护送那些可疑的罐子…”
　　拦下同伴冲锋欲望的锐雯轻声讲述起来，也不怕被旁人听去，毕竟此时周围到处都是喊杀声与魔法波动的涟漪，除非是在身边，否则是断然不会被他人听去的。
　　虽然魔法不行，可道森有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所以他听到了。在锐雯一无所觉的情况下将她的考虑悉数偷听，得出一个惊人事实。
　　这辆被重重保护的马车内，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魔法圣物，而是装满了易碎的双耳陶罐，据说里面有着最新型某种的武器，由第十军的将军“艾弥丝坦”雇佣的祖安炼金术士所做。
　　嘣——！
　　“来自祖安的炼金术士”这一消息过于震惊，以至于道森用力过猛将弓弦拉断，引得许许多多不分敌我的人侧目，毕竟他的箭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带走了敌方快十人精锐，说是杀神也为过了。
　　“走，走…撤退，这是陷阱！”
　　正震惊过后的道森马上意识到不妙，可此时两军已然交汇其中，又岂是说退就退的，更何况时间也不允许他这样做，于是道森干脆狠狠一咬牙，也顾不上隐瞒，将脖间的青鸟护符激活——嗡！！！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在受到围攻时就发出信号请求支援的锐雯，没有迎来艾弥丝坦副官率领的小队支援，反而接到了一支呼啸而来，满载火焰的附魔利箭，这支燃烧箭在暴雨的天空下显得极为扎眼，不详，直奔锐雯护送的马车而去。
　　吼——！
　　提前一步预知到危险的龙蜥暴走了，它发了疯似的想要挣脱身上的禁锢，带着整个马车动摇西晃，可那支附魔利箭还是被车上的符纸，准确的牵引了过来，速度快若流星，连道森都反应不过来。
　　呼呼、呼呼…！
　　慢了一步的道森只来得及将周围数十人吹向后方，燃烧箭就准确无误的命中车厢，毫无阻碍的没入其中——咔擦、咔擦、咔擦！
　　罐子破裂的声音连成一线，就像是地狱之门开启的声音，既刺耳又狰狞可怖——咚！！！
　　本能抬起符文巨剑的锐雯身上亮起一阵绿芒，轰然的爆炸惹得地动山摇，尘嚣漫天的七彩烈焰一经涌出便吞没周边一切事物，人们凄厉的惨叫声充满夜空。
　　烈焰带来的灼烧不分敌我的将人变成火人，侥幸未染上火焰的，也被七彩火焰燃烧时带起的毒雾笼罩，于霎时间内七窍流血，身上冒出无数奇痒水泡、呼吸困难，以至于受毒雾所害的人们一边张着大口呼吸，又一边疯狂抓着四肢，抓得血流不止也浑然不觉，甚至有得不堪奇痒难耐一头回身扎进火海。
　　这副人间炼狱的景象，来得竟是如此迅疾，看得道森手脚冰凉，一时之间难以动弹。
　　这已经是生化袭击了，而敢将这种炼金药剂投入战场的家伙，恐怕也有辛吉德这天杀的混蛋敢做了！
　　虽然很想现在循着火箭而来的地方过去，让射出这一箭的家伙付出血的代价，但道森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锐雯刚才与同伴的交谈时说得很清楚，那个炼金术士并没有来，来得只有艾弥丝坦的副官，他即便过去杀人也治标不治本，倒不如留下来救下更多的人。
　　“别过来，这些雾气有毒，先戴上这些…该死，该多准备一些的，学着我的样子戴起来，其他人离远点，快！！”
　　扔出去库存的十个防毒面罩的道森，当仁不让的露出手臂上的猛虎纹身，幸存下来的兄弟会成员见到指挥人员顿时心中一喜，但很快他们就被所看到的人间地狱所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大，大人…”
　　“我们戴上这些面具，就不怕了吗…”
　　“呼吸好困难，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捡起面具的十人学着道森的模样戴起防毒面具，剩下的人一部分如蒙大赦的远远逃开，一部分干脆被这地狱场景吓得双眼无神，最后的一部分则干脆吐得稀里哗啦站不起身。
　　“跟在我身后，救人！”
　　一马当先的道森冲了过去，肆虐在前方的火焰扑了上来，又被他身上卷起的狂风吹散，身后十人看着在烈火中惨叫的同胞们，狠狠一咬牙冲了上来。
　　两个人在途中反胃得停了下来。
　　三个人在临近地狱火海时双腿一软，再也没有迈进的勇气，为自己的软弱哭得稀里哗啦。
　　一行十人，最后只剩五人随着道森冲进火海，开始注定徒劳无功的救援。
　　因为道森很清楚，这些人就算是救回来严重的烧伤以及炼金污染，都会让他们寿命大大减少，说是半个死人也不为过，而且这个过程还活的相当痛苦，会是痛苦到让人想要自杀的可怕程度。
　　砰——！
　　坍塌崩落的车厢铁板突然飞起冲向道森，他随手一拍将其拦下，全身包裹在绿光下的锐雯毫发无伤，脸色却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是你，是你，害死了大家…”
　　“箭是来自后面的，跟我无关。”
　　“对啊，箭是来自后面…不对，是你…不对，箭是来自后…”
　　来自友军的背叛，突然间浮现的人间地狱，遭到背叛无辜惨死的同胞。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前不久才下定决心要与同伴们一起报效祖国的锐雯难以置信，无法接受。于是她踉踉跄跄的冲向道森，被他皱着眉头轻易躲过，然后头她也不回的——跑了。


第761章 双子再临

　　“大人，不拦住她吗？”
　　气势汹汹杀来又一骑绝尘离去的锐雯，只留给道森一行六人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还有她那已然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悲愤欲绝、怒火滔天、无可奈何。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接下来，按照我的吩咐救人，不分敌我。”
　　眼中看不出悲喜的道森开口，众人少见得没有出声反对，开始在他的一连串的命令，或者说魔法帮助下灭火、做紧急救援措施、抬出毒雾范围如此反复循环。
　　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两人顶不住烧伤者身上的触目惊人离开火场，但他们并没有离去，而是去找外围找了很多药草，打了一盆又一盆的清水，虽然很累，但总好过看那些血肉模糊、哀嚎不止、哀求连连寻死的可怜、可怖、又可恨的狰狞面孔。
　　剩下的三人内，还有一个年龄与道森相仿的年轻人，他一边吐、一边哭、一边笑的留在火场，虽然环绕周身的微风避免了他被大火吞没，可依旧将他的全身上下熏得乌漆墨黑。
　　另外两人是一男一女，仅有的两个孩子与看家的老人一同被杀，外出务农回来的他们便毅然踏上战场。
　　他们本以为自家发生的惨剧就已是人间地狱了，可直到置身于这片火海，他们才发觉人类竟是可以残忍到如此地步，亲手将真正的深渊地狱重现人间。
　　既要指挥这三人救人，拜托婕拉抽取植物生命力保人不死，又要为环境灭火、驱毒的道森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也没有其他心思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悟。
　　幸好辛德拉为准备与心魔争斗，而选择了沉睡积蓄力量，要不然让她看到这一幕，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引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哪怕为此耽误与心魔的生死之争。
　　一人，十人，百人，等越救越多的道森眼前突然一暗时，他才反应过来大火被扑灭了，而且周围不知何时飘起了淡淡白雾，甚至有些寒冷。
　　“不对，这种感觉是你们…双子。”
　　暮然回首的道森，看到漆黑的狼灵踱过干涸皲裂的血地，羊灵则优雅地在散落的剑锋与矛尖上步伐轻快，烈焰覆灭后随风扬起的灰烬残骸，没能在让羊灵洁白的身体沾染半分污秽，也没能让狼灵又半分斑驳。
　　这里才刚刚发生过的炼狱之景，似乎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又见面了，年轻的…怪物，嘿嘿！”
　　狼灵的低沉笑声在这一刻显得极为渗人，祂竟是一眼看破道森的变化，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已然不能称之为人这种生命了。
　　“狼，无需多说…这鲜血与痛苦满盈之地，盼死者众。”
　　说话间便抽出长弓的羊灵，以会挽雕弓如满月的优雅姿态射出一箭，“住手…”顺着箭痕而去的道森想要将箭矢抓下来，却抓了个空。
　　不是没抓住方位，而是抓住了，仍然被那枚泛着白光的羽箭视若无物的一穿而过，落在一位面貌全非，可以从手上勉强辨认出是年轻人的心脏之上，溅起一捧娇艳血花。
　　“混蛋，他还没死呢！”
　　“吼——！”
　　“狼，不必理会此怪。”
　　与狼一同视道森为怪物的羊灵，竟是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被劝阻的狼灵打个响鼻走向一旁，不时的耸动一下鼻子，很快就找到一个连道森都未能发现的生还者。
　　是一位跟随在锐雯身边的女性，她竟是在混乱中藏进入了龙蜥巨大的身体内，靠着其皮糙肉厚活了下来。
　　当然，要不是狼灵划开焦糊的尸体表层，她恐怕要被困死在其中了。
　　“咳咳、咳咳…谢谢、谢谢你！”
　　一脱离龙蜥尸体她就咳嗽不止，相对其他那些被火烧、毒雾侵蚀全身的人，这位女性除了差点儿闷死外，倒极为幸运的没有受到过多伤害。
　　“吼…”
　　“狼，不要这样…她并没看到你我，命不该绝，但将来总要抉择，以身饲狼，或迎我入怀。”
　　“甚好…吼！”
　　低吼一声的狼继续向前，千珏又一次挽起长弓射出光华四溢的白色羽箭——叮！
　　只不过这一次，被无视的道森拦了下来，惹得羊灵那对蔚蓝瞳孔泛起涟漪，他坚定地挡在另一个即将被处死的人面前：“即便你射的是契约之箭，我也不许。”
　　“他们，盼死，应死…你，多此一举。”
　　羊灵的话简洁有力，被指责多管闲事的道森森然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片地方，不归你们管。”
　　“活物常有，直至世间独剩千珏。”
　　“到那时候再说吧，现在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吼——！”
　　骤然而现的吼声响如惊雷，狼灵的身体化作一道黑影瞬间袭来，冒犯了羊灵的道森霎时间身体膨胀开来，待到黑影来袭时他竟是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妖狐，一抬爪便将黑雾拍得四处崩散，怪吼连连。
　　“狐仙化身…不可能，狼，走！”
　　引动精神能量化身狐狸的道森，也没想到千珏竟是直接消失不见，就仿佛祂先前的从容与蔑视从未有过。
　　“…”
　　在寒冷的雾气随风逐渐消散时，道森的身体复归原样，这一切都被那位从龙蜥尸体内甩出的女性看在眼里，她并不是完全看不到千珏，而是能看到一些模糊影子。
　　于是误会出现了，将道森误认为是瓦斯塔亚人，而且是在保护自己不被死神带走的女性，与他对上目光时直接说出姓名：“我是阿蕾尔…勇敢的人，我的英雄你叫什么？”
　　“无可奉告，但我可以告诉你…见证了这一幕的我，必将为艾欧尼亚而战。”
　　这一句道森说得斩钉截铁，他绝不允许诺克萨斯人将炼金武器用在战场上，一旦这些混蛋尝到甜头，将来的战争中必然会再一次使用，与其有着宿怨的德玛西亚到时必然无法幸免。
　　“不，不是你想得…咳咳、咳咳！”
　　想要出言解释的阿蕾尔剧烈咳嗽起来，道森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腕，竟出人意料的光滑，完全不像一个合格的战士。
　　虽然疑惑其真实身份，但道森并没有忘记正事，为对方检查了一下身体：“只有少量毒气残留，看来龙蜥的尸体也无法完全避免…不过相比较其他人好多了，你也来帮忙吧。”


第762章 怪事连连

　　“天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姗姗来迟的亚索到来时，看到的只有谷内漫山遍野的灰烬，以及躺在灰烬之外的过百幸存者。只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在哀嚎惨叫，连成一片的声音远远听去就仿若是有一头巨大的怪物在嚎哭。
　　亚索起初还以为是精神领域来怪物，没想到等他赶来时却看到这副炼狱之景。就在他为此惊愕、诧异、不知所措时，道森走上前来：“你还楞着干什么，快去疾风村喊多点人过来救人，就还说是发生了火灾，多带些治疗烧伤、清肺、解毒的药草，衣物、棉被、盛水木桶，越大越好，快去！”
　　“这到底…”
　　“先别问那么多，快去…”
　　“该死，今晚遇见的怪事真多！”
　　被道森驱使的亚索转身就走，他也不想多看这种可怕的场景，想要尽快远离一些然后将腹中翻涌吐出来，可是没走两步就被人从后方一把按住肩膀：“等等，你来的时候还遇见了什么怪事？”
　　“一个拎着巨刃的疯女人，乱叫乱喊的…想要与我战斗，还说什么要将那把剑打碎，我觉得她是心魔附体，就将她先行打晕，捆住丢在路上了。”
　　遭遇锐雯的亚索强忍着心中恶心解释道，听完这些话的道森目光微妙起来，沉吟片刻叮嘱道：“捆住了就好，回去的时候将她一起带回村里，记得藏起来关住别让其他人知道…等我回去再说。”
　　“你认识她？”
　　“算是认识，就当帮我个忙好了…等这里结束后，我再向你解释。”
　　“行。”
　　这几点颇受道森照顾的亚索也不多问，逃也似的离去，然后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刚才所看到的炼狱景象挥之不去，让他想要站起来都有些费事。
　　“可恶、可恶、可恶…给我起来啊！”
　　狠狠捶打着自己双腿的亚索，在疼痛的驱使下终于暂时压下这份如影随形的恐惧，踏上归途。
　　几分钟后，等亚索循着来时的路在一处树洞前停下时，本该昏迷在其中，还被藤蔓捆住的锐雯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因大力撑开而崩断的枝条，想起她那疯癫的模样，亚索心中顿时涌起几分不妙。
　　“这女人力气也太大了吧，她跑哪儿去了…”
　　尝试着寻找了一下的亚索神色越发凝重，对方竟是一路向着疾风村而去了，不得以他开始纵身飞奔，希望能提前一步拦下癫狂的锐雯。
　　可惜的是，直到他回到疾风村都没找到锐雯到底去哪儿了，她似乎凭空消失了，痕迹就断在村子附近。
　　“大家，旁边的连云山谷发生了火灾…”
　　不得以，亚索只能依照道森吩咐，大声吆喝着向村民们请求救援，得益于他素马长老大弟子的身份，村民们很快就被动员起来。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觉得他在大惊小怪的，气得亚索恨不得拔剑砍了这些唱反调的，这还是他尽量没说出实情的结果，否则在场的真没几个人敢去那片地狱。
　　好在御风道场的长辈们及时出现，同伴们也在亚索凝重的实话描述下肃然异常，这才避免了他与这部分村民的进一步冲突。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有些意外，亚索又一次被留了下来，而且他还无法反驳。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总有鬼鬼祟祟的人，或者说是那些兄弟会的成员想要来村里拉壮丁，或者收军费，但碍于御风道场的威名而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还有素马长老要保护，御风道场已经外出了一部分人。如今救人再走大半，村内手守备力量就显得极为薄弱了。
　　而作为道场内最强的人，他理所应当的要坐镇大后方，这样前方的人才能放心的去连云山谷救人。
　　“留下的又是我…这种能者多劳，我宁愿不要！”
　　回到道场的亚索抱怨着，仅剩的学徒们虽然年纪与他相仿，甚至有的比他还大不少，可都不敢在此时靠近满脸煞气的他。
　　虽然亚索也不想这样，可他还是忘不掉那炼狱之景，锐雯倒是被他抛之脑后，毕竟她那副疯癫的样子，是不可能悄无声息闯入村里的。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道森，可亚索也知道他不能出去找人，要留下来保护村子。
　　可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便转向紧邻着他住处的素马长老别院，想要找这位既睿智又强大老人倾诉心中情绪——嗡！！！
　　谁知亚索一踏进别院，就感受到一股惊人魔法波动充斥其中，院子内的符咒结界竟是被激活了。
　　以往这种现象，只会发生在素马长老传授他御风剑术，以及他们彼此对练时才会启用结界，这样是为了防止波动影响外界，还有为剑术核心的修行方式保密。
　　“不好…”
　　知道素马长老因为年事过高，就是练剑也不会动用如此惊人风元素的亚索意识到不妙，卷起狂风直奔波动来源——咚！
　　等他不带迟疑的将冥想间木门撞开后，亚索眼中倒映出素马持剑高举的身影，本该令人平心静气的梵香烟雾在狂风中七零八落，然后一往无前的落在那柄墨绿巨剑顶端——呜呜、呜呜！
　　在狂风的呜咽哀鸣中，这把曾保护锐雯在爆炸中安然无恙的巨剑呈一块块崩出裂纹，往昔种种如走马观灯般回闪她的脑海，然后记忆在再一次回到那如人间炼狱的山谷——嘣！！！
　　突如其来的意外出现，符文巨剑上的附魔纹路经受不住外界重压毁坏，逸散开来的能量引起坍缩，令整个巨剑四分五裂，而剑刃顶端的那一小块碎片，则是带着凌厉的锋芒刺向素马喉咙，速度快若闪电！
　　为了毁掉符文之刃，已然是全力出手的素马哪儿还有余力去躲避，意识自己即将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也只不过是露出一抹稍显无奈的，又有几分从容的笑容——叮！
　　“老家伙，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将碎片削飞的亚索满脸通红，为赶上这个意外他拼尽了全身力量，因此得救的素马反而楞了一下，才后知后觉道：“亚索，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噗通！”
　　连连道歉的锐雯精神再一次受到刺激，竟坚持不住的晕倒过去，说来这已经是她第四次昏迷了。
　　第一次是在山谷内，符文之刃为了保护她抽空了体内能量。
　　第二次是在路上，锐雯遇见了可以控制风元素的亚索，想请求他帮忙打碎只有用风之力量才能破坏的符文之刃，彻底与往昔割裂开来。
　　可惜被打晕捆住，然后她再一次从那种噩梦中醒来，被脑海中回荡不休的惨叫声吓得撑破藤蔓、夺路而逃！
　　第三次是她跌跌撞撞的来到疾风村附近，遇见素马长老，锐雯又一次发出请求，累得昏迷过去。
　　老人接受了，并隐人耳目的将她带到道场内全力出手，可却差点儿又害死他，这接二连三的噩耗与不幸，让早就精疲力尽的锐雯无法承受，昏过去是理所当然的。
　　可这在亚索眼中，却显得极为厌恶了。
　　一个抛弃了剑的剑客，不管原因如何，换做任何一个剑客都会对之心生恶感的，更何况她还差点儿害死素马长老。
　　“咳咳、咳咳！看来为师还能多活些时日，亚索啊…”
　　劫后余生的素马将亚索的厌恶打断，迎着爱徒担忧兼疑惑的目光补充道：“先别问那么多，将这位客人带到院内客房休息吧。”


第763章 心魔入梦

　　趁着亚索送锐雯休息的时候，素马将碎掉的符文之刃归拢于一处，把被砸倒地香炉归位，重新点上梵香，更换残破坐垫、清扫地面等等做了许多事，却还不见亚索回来。
　　“这孩子去得也太久了，让他们孤男寡女的，该不会发生点什么吧…”
　　觉得有些不妙的素马，走起路却依旧不慌不忙，等他来到客房附近时才发现木门半掩——吱呀！
　　犹豫了一下，径直推开木门的素马来到卧室，却看到锐雯一人在床上沉睡，“人呢…”唤起微风的素马很快锁定屋顶，等他慢悠悠顺着藤梯爬上去时，盘膝而坐冥想的亚索出现，只是他看起来并不在状态，脸上表情时而愤怒，时而悲伤，就像在做一场噩梦。
　　“又一个心魔横生的…那山谷到底变成了怎样的地狱啊。”
　　从连云山谷回来的锐雯、亚索接连心绪不宁，终于让素马发出感叹，但也仅此而已。
　　接近百岁的高龄，年轻时与人争斗留下的伤势后患，都让他没有太多精力去照顾外界的事，素马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御风剑术传承下去，如今也因亚索的出现而实现，是以他对死亡并没有太过畏惧。
　　“让老夫帮你一把，孩子…”
　　在亚索对面坐下的素马，取出一块近乎黯淡无光的火晶石，将随身带着的梵香点燃，让浓浓香味在亚索鼻尖萦绕，他条件反射般面容恢复平静。
　　但也只有一会儿而已，梵香自身凝神静气的功效，以及亚索经常在这种香下冥想的习惯都是无法阻止心魔肆虐的，想要解决心魔，唯有靠自身毅力才行。
　　鉴于亚索此时的状态不好被打扰，素马干脆为他当起护卫，这一等就从夜间等到黎明，等的他这把老骨头浑身酸痛不已。
　　就在素马考虑是否叫一名弟子来代替自己时，亚索随着清晨的第一缕光睁开眼睛，在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时，瞬间泪流满面。
　　“小家伙，你哭什么啊…是想要吃糖，还是想家了，或者是想女人了？”
　　调侃徒弟的素马显得有些为老不尊，泪流不止的亚索也不说话，只是抬起手臂不断擦拭眼泪，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露出一双肿得跟桃子似的双眼：“对不起，师傅…”
　　“等等，你是谁？”
　　“我是亚索啊，师傅…”
　　“闭嘴，你是心魔吧…老夫的徒弟才不会这样叫我！”
　　一脸严肃的呵斥亚索的素马，吹胡子瞪眼一副极为生气的模样，逼得他只能改口：“好吧，老东西。”
　　“不对，不对…要叫的更随意点，你到底怎么了，我的乖徒儿？”
　　素马不问还好，一问亚索脸色就变得复杂异常，但他还是如实道来：“我做了一场噩梦。”
　　“哦，心魔入梦这种事可不常见…说来听听。”
　　一般来说心魔产生后，祂就会竭尽全力的影响宿主，让其对周围的一切事物产生不平衡、不快的暴躁感，进而一步步瓦解宿主的心智，到最后彻底掌控他的身体暴走伤人。
　　而心魔入梦则相对平稳的多，可也凶险异常。宿主会在梦中经历心魔构造的一系列噩梦，如果迷失其中就再也无法醒来，会变成一个缺失灵魂的活死人。
　　“在梦里，你死了…”
　　说起素马的死，亚索眼中甚至冒出后怕，他干脆扶住徒弟肩膀给其勇气，亚索这才得以调整心情继续说下去：“梦里的我没有及时赶回来，那个叫锐雯的女人意外害死你以后…跑了，然后唯一会御风剑术的我，被认为是凶手。
　　没有人愿意听我解释，因为你的伤口只有掌握御风剑术才能做出来，我为了抓住锐雯选择逃跑，门内兄弟姐妹们向村里“知事”告发此事，出了很多钱来悬赏我。
　　曾来门上做客的巨力剑客、能在森林与狡狐斗快的快剑士，斩尽恶兽的怪兽猎人等等，好多好多人来追我，但都被我杀了。
　　我找啊找，却依旧找不到锐雯，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我的恶名却越来越大，人越杀越多，到了最后门内的兄弟姐妹们都出来找我，劝我接受惩罚改过自新，可我没有错啊，我没有杀死师傅，现在认错不就等于这一切都是错的吗，于是我们刀刃相向。
　　兄弟姐妹们也死了，我依旧没能找到凶手，就连诺克萨斯人都战败离开了这片大地。
　　最后永恩来了，他质问我为什么要杀死师傅，我说不是我，他反问我：为什么要逃。
　　是啊，为什么要逃。
　　我说是为了抓捕凶手，永恩斥责我无论是否犯错都不可以逃跑，一旦逃跑就是有错，他的思想依旧那么沉稳。
　　我也想过当时不逃跑的结果，可事情已经过去了，结果是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然后是最后的告别，我们之间平心静气地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谈到逐渐年迈的母亲，那个如风一样离去的父亲，以及那颗枫树种子。
　　闲聊过后是战斗，连永恩都死在了我的手上…要不是您在外面点的梵香，我甚至都意识不到这是在做梦。
　　也幸好如此，我才能及时醒悟，否则便会越走越远，再也无法归来了。”
　　虽然亚索说的不多，可他眼中的沧桑还是告诉素马，他这弟子并没有胡编乱造，而是真的经历了这么一场如梦似幻，如电亦如露，真实到足以以假乱真的噩梦。
　　或者说，这就是他本该迎接的命运，只是出了些意外，变成了噩梦。
　　“亚索，是肖恩让你回来的？”
　　“对，他让我回来喊大家去救人…还说认识这个女人，让我将她关起来，别告诉其他人。”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年轻人？”
　　一脸恍悟的素马看向下方，不知何时到来的道森，身后还有三位衣衫褴褛，烧伤遍体的女性，她们其中两个处于昏迷状态，被站在最中间的女性搀扶着。
　　“您收留一个也是收，这些都是诺克萨斯人…还和锐雯关系密切，我就擅自带来了，还请素马长老见谅。”
　　“无妨，你听到刚才的话了吗？”
　　“听到了，的确是我让亚索尽快回来的。”
　　“嗯，那就先让她们在这里住下，等养好伤以后再行离去。”
　　“老东西，这些女人可都是…”
　　“闭嘴，你跟我过来…老夫有一些事情，必须要交待了。”
　　在道森出现后，突然变得严厉异常的素马将亚索带走，只留道森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可他不会忘记亚索刚才所说的那场梦。
　　那并不是单纯的梦，而是有迹可循的魔法，但现在不是探寻的时候，他需要先将锐雯的三位结义金兰安排妥当，再以最快的速度为她们治疗烧伤、驱毒。


第764章 形同陌路

　　两日后，御风道场，别院客房。
　　“吱呀——！”
　　“这都快两天了，你终于回来了…阿蕾尔，其他人怎么样了？！”
　　“说话，别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
　　在两位同伴的催促下，因为伤势最轻，这两天都跟道森在外面到处救人的阿蕾尔，一脸脸色悲戚的闭上眼睛：“提涅芙、马莉特，活着的人只剩我们了。”
　　“不，这不可能…外面活着的人那么多！”
　　“我们的人都死了的话，你在外面干什么，救敌人吗？想要获得可笑赎罪吗…哗啦、哗啦啦！”
　　“赎罪？不对，我只是在挣你们俩的医药费…马莉特，你知道我的性格。”
　　睁开眼睛的阿蕾尔，将目光投向被纱布抱得严严实实的两人，以及缠住她们脚腕的铁链，要不是叫肖恩的少年亲自出手，她们两个也和幸存下来的同伴们一样死了。
　　“提涅芙，安静。”
　　最先冷静下来的马莉特出声阻止同伴，随后才追问道：“其他人…怎么死的？”
　　“有一多半是，烧伤痛死的…”
　　不光是他们的人，很多艾欧尼亚人也是如此，但这些话阿蕾尔没有说出来，停顿片刻继续道：“剩下烧伤不严重的，也多半被毒雾入侵五脏六腑，根本就没醒过来…其中还有几个是无法接受事实、痛苦，选择了自我了断的。”
　　“这不对劲，他们肯定是没给我们的人用好药…这些该死的艾欧尼亚人！”
　　性格暴躁、又极为重视伙伴的提涅芙咒骂起来，谁知阿蕾尔却一把将她按住：“闭嘴提涅芙，唯独这件事你不能骂…那些、那些艾欧尼亚人，不仅没有见死不救，反而将最好的药草给了我们的人！”
　　“不可能、不可能…”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我们大概是被同情了吧，对吗阿蕾尔？”
　　“是，他们也知道我们是被背叛了…而且事先对车内的东西不知情，否则我们三个又如何能活到现在，早就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了。”
　　一提起此事阿蕾尔眼中便多出几分迷离，马莉特见状眉头骤起：“这又是那个肖恩帮忙解释的？”
　　“是，多亏雯子曾有恩于他，否则我们早就死了…”
　　提起道森的阿蕾尔更显痴迷，这两天内她的忙碌生活，也让她见识到一个真正的贵族少年。现在的她可以肯定的说肖恩不是本名，而是来自其他国度的有名贵族，且一定是元老级的名门望族出声，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将这场涉及近千人的救援行动，指挥得有条不紊，令人人信服呢。
　　“阿蕾尔，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你是诺克萨斯人。”
　　出声提醒同伴的马莉特提及祖国时依旧一脸骄傲，就仿佛这场背叛对她们来说只是来自同僚的，而不是这个国度的恶意。
　　“当然，这笔账我们早晚要算…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都是阶下囚。”
　　目光闪烁的阿蕾尔看向困住两人的铁链，“这嵌在木头里的东西，看我直接弄断它…”提涅芙直接动手去狠拽链条，下一刻蓝色闪光亮起，来自雷电的酥麻感直接让她两眼一翻的昏了过去。
　　“别担心，这魔法只是警告…我虽然自由，但那也是以你们三个为人质的情况下…而且雯子她，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对同伴的冒失阿蕾尔一点也不担心，一副对道森完全信任的模样，将这一点看在眼里的马莉特警惕心大起，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定担忧：“现在想来，要不是雯子她在爆炸时及时扑向车厢，替我们分担了大半冲击，我们恐怕也活不下来吧。”
　　“嗯，可是雯子似乎以为我们都死了…你知道的，她在此之前就对这次的战争不满，虽然前不久才下定决心，可这次再经历此事，怕是再也无心战斗了。”
　　来自阿蕾尔的分析很中肯，马莉特眼中透露出一丝不甘：“是啊，我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现在有多虚弱…就算是要找艾弥丝坦那女表子复仇，也得等我们恢复好了。”
　　“马莉特，你觉得真的是艾弥丝坦…”
　　“住口，阿蕾尔…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要怎么逃出这该死的牢笼！”
　　“我已经通知家里了…他们会派人从皮城带各种贵重药品作赎金，以此来换取我们几个的自由。”
　　“你的身份暴露了？！”
　　“没有，我只说自己是个中层贵族…他的心思不在杀人，只在救人。”
　　“这次算我们欠你的…”
　　“没关系，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你先安心休息吧，我去看看雯子。”
　　主动结束交谈的阿蕾尔离去，留下马莉特在原地神色不定，她何尝不知道同伴刚才要说什么，可她不敢去想。
　　因为如果要深想下去，想到她们是被更高层的大人物抛弃以作诱饵，因此引来敌人上钩，然后试验新武器威力的话，那诺克萨斯帝国就再也没她们的容身之处了。
　　可是这样的自欺欺人，似乎令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仅仅是3天时间，阿蕾尔似乎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叫肖恩的男人，说是对他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提涅芙又是个头脑简单的笨蛋剑士，让她杀人行，处理人际关系可就大大不行了，还有雯子。
　　在帝国农场长大的雯子，当初就算是极力反对这场战争，她也没有做出反抗，就算心有不愿，可来自帝国的每一条命令她都遵守了。
　　可雯子却不知道，地位越高态度就越要明确，而且就算有不满也不能表现在行为语言上，否则就会遭到残酷的清算，哪怕她是皇帝亲自授予的将军，亲赐的武器。
　　可恶，那把武器要是给自己多好！
　　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成为将军，建立家族，封侯拜相成为大人物，那样的话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去战斗，去担心每一觉醒来，脑袋是否还在了！
　　如此作想的马莉特，却不知道关于她的命运，早已被人为的决定好了，还是由她义结金兰的同伴亲自下的。
　　“您说的对，肖恩大人…我的确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让马莉特忘掉这一切，去皮城做一个女富豪吧，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说是来看锐雯，其实是来见道森的阿蕾尔脸色微红，乖巧的站在床边，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怀春少女。
　　要是这副模样被马莉特看见，她恐怕要重新估计自己同伴的状态，看看她是否里面换了个灵魂。
　　毕竟阿蕾尔平常的形象就很男性化，碎短的橙发、俊朗的面容，以及毫无女性标志、如男性胸膛一样上半身都让她看起来是个假小子！


第765章 理想主义

　　“肖恩大人、肖恩大人？”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我的本名是道森·冕卫。”
　　“嗯…”
　　突然就自报家门的道森，企图为愈发仰慕他的阿蕾尔浇下一盆凉水，可谁知道她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的本名是阿蕾尔·斯维因。”
　　“你是杰里柯·斯维因的亲属？不可能，我听说斯维因家的人都被他大义灭亲…”
　　没想到对方答案更令人惊讶的道森话才说一半，阿蕾尔就扒下高高的领子，里面露出的不是什么雪白脖颈，而是一圈深入脖颈，留下了狰狞伤疤的绞痕。
　　于是道森沉默了，他很清楚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造成这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管阿蕾尔在绞刑下活下去的原因是什么，她都承受过一次死亡的绝望，而且是事先知道的，这种情况光是想想就后怕。
　　“姑妈一家被送上绞刑台的时候，其他人也都遭受了牵连，其实并不是所有人的都该死，只是大家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皇帝是因他们扶持而诞生的，事实也的确如此…所以斯维因家就应该高高在上，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甚至是这个帝国之上，您觉得这应该吗？”
　　突然问道的阿蕾尔语气平静，道森却听得遍体寒意，不过他还是给出回答：“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就杀光亲属也太极端了点。”
　　“所以您认为这是错误的吗？”
　　发出诛心之问的阿蕾尔眼中满怀期待，道森因此眉头微皱：“对我来说是的。”
　　这句话后面还有省略的半句话：对一个国家来说，这样很对。
　　话说一半的道森并不想骗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将真实姓名告知阿蕾尔，大可以利用她的这份崇拜，让其打入诺克萨斯内部。
　　“啊，正是因为您这始终保留一份的仁慈…才令我如此着迷。”
　　发出感叹的阿蕾尔脸色越发红艳，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道森很清楚如果现在招招手，这位定会毫无顾忌的与他风雨一番，可惜的是他根本没这种兴趣。
　　不是因为阿蕾尔长得像假小子，而是她是斯维因派来监视他的人。
　　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方位的，这次炼金炸药的事件斯维因知道吗，对方又怎么肯定他会去山谷，又如何保证阿蕾尔在爆炸中不死，然后顺理成章以仰慕之名潜伏在自己身边呢？
　　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这世间也就没有什么必然性了。
　　只是好像计划出了点问题，阿蕾尔这边似乎动了真感情，否则她也没必要将自己的身份揭露。
　　“为什么？我自问在这件事上，要不是锐雯的关系，我才不会选择救诺克萨斯人…”
　　“雯子总是那么天真，您也不差…明明救人是出于一种本能，可偏偏要说些什么借口。”
　　“我可是一把火烧死了数千诺克萨斯人的恶魔。”
　　“嗯，所以你才会在这次大火中如此有经验…如果不是真的心有挂怀，又怎么可能反应得如此快速，就仿佛经历过了无数遍。”
　　“我只是在害怕，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亲人朋友，也会遭到如此残忍的对待…才强迫自己变得如此有经验的。”
　　旧事重提的道森想起在哀伤之门的那个山谷，他的确不后悔做出那件事。可这和他忘不掉那数千生灵在大火中哀嚎、惨叫的画面没关系，梦到的多了，想的多了，自然就学会在大火中该如何救人了。
　　“再追究过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意义，让我们回到正题吧…我之所以
　　如此崇拜于您，一切都要从这道伤口说起。”
　　摸向脖颈的阿蕾尔神色阴沉下去，这险死还生的经历对她来说，每每想起也是一种负担：“我活下来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早有预谋…在杀人前杰里柯表哥曾在族会上问他们对皇帝、帝国的看法，在场的只有我回答了没兴趣，因为那时候的我更爱慕虚荣，一心扑在能够彰显身份、地位、力量的龙蜥上面。
　　后来便是姑妈夫妻阴谋败露，来自达克威尔的屠刀波及了整个杰里柯家族。除了表哥外所有人都被除以极刑，包括我在内也被判处吊刑。
　　那种经历可不好受，直到绳索断裂的最后一刻，我都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可我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然后表哥第一个出现，就像一个救世主那样，自顾自的向我解释了我活下去的原因。
　　我本该恨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恨不起来，反倒因为他对帝国奉献一切的精神而心生敬意。表哥他要求我做反对者，也就是承担下来一切对他图谋不轨之人的馈赠，扮演一个侥幸未死，心怀家仇的人。
　　果不其然，表哥前脚才走，吊刑台下方就来了好多人。
　　因为在诺克萨斯按照惯例，凡是因为绳子断裂未死的人，都会被认为其灵魂是狼灵的猎物而被放过，更何况我对于已经覆灭的斯维因一族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爱慕虚荣的孩子。
　　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向我表示，绳子断裂有他们一份功劳，说着拉拢我的话语，我惊魂未定的许诺他们只要能杀死表哥，就与其结婚，将斯维因一族诺大财富拱手相送。
　　我扮演出了，不对…与此说是扮演，倒不如说是受到了吊刑台上还挂着尸体的监视，在他们死不瞑目、吐着舌头的恐怖画面下，将这套谎言说得完美无缺。
　　事后我想了想，表哥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匆忙。想来并不是他要救我，只是顺理成章的借用了对手的计谋，当然…如果我当初没有说过对皇帝、帝国没兴趣，想来他并不介意让我真正变成死人。
　　与这样的可怕强大的表哥为敌，光是想想就令我颤栗的无法入眠，更何况是在力量即一切的诺克萨斯，我就更心甘情愿了。
　　直到这一次皇帝选择背叛他，您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代表帝国意志的皇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顺着阿蕾尔话语说出答案的道森，竟是下意识扫过周围，他竟是有些怀疑起来，是否来自帝国意志的背叛也在斯维因的算计中，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清理朝堂，就像对待他的整个家族一样。
　　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发现，被这世上太多人恐惧的斯维因，竟活得像个纯粹到极点的理想主义者，就连阿蕾尔这个死里逃生的人，都是因为特殊情况生还，而不是因为念了旧情。
　　“而就是这般强大的表哥，选择的合作之人却是您…最开始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突如其来的清算到来。”
　　“清算…难道这次计划斯维因并不知道？”
　　“表哥不可能提醒我的，我们之间对外一直是敌人，他如今正四面楚歌…在此之前他给我的计划只是找机会接近你，并没提供任何线索。这一次我哪怕死了，也不过是让他再换一个人来接近你罢了，我相信到时候他有无数种办法让您觉得没有异样。”
　　来自阿蕾尔的答案合乎情理，道森却总有种这一切都在斯维因算计中的感觉，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为过。
　　“你说的对，接下来你是走还是留？”
　　并不否认的道森有些明知故问，他既想阿蕾尔留下来以免斯维因派其他人来；又不希望她在身边，担当斯维因的眼线见识他的一举一动，心情可谓是比较复杂。
　　“以前我以为表哥那样的人，是战无不胜的，可哪怕他机关算进也抵不过来自后方的背叛，杰里柯·斯维因没有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决定性力量…而我觉得您有，那天出现的是千珏吧，那道黑影就是狼灵。”
　　来自阿蕾尔的猜测异常笃定，每个诺克萨斯人在牙牙学语时会被告知狼灵的存在，大人们会告诉孩童在这片大陆的另一头有个叫德玛西亚的国度，是个以信奉羊灵、在死亡面前不敢有任何反抗懦弱之地。
　　而他们诺克萨斯则是信奉狼灵，以鲜血杀戮为生，哪怕生命的最后是与恐怖的狼灵争分夺秒，也要多活一刻的决心。
　　而能赶走狼灵的人，一个连死亡都能拒绝的人，他又该如何强大？
　　这才是阿蕾尔狂热地崇拜着道森的源泉，哪怕事实并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
　　对此道森张了张嘴选择默认，他不愿将人当做棋子肆意玩弄，那是因为还不知道阿蕾尔的身份，如今知道了再发善心，那就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了。
　　更何况，道森如今也的确有力挽狂澜的实力。
　　当然千珏害怕的也不是他，而是他所化身的狐仙，这个在艾欧尼亚中执掌两界，引导着灵魂走向极乐的神明。而这个狐仙的模板，则来自于有过一面之缘，却阴差阳错了解到她过往经历的阿狸。
　　如今想来，阿狸能轻易的掠夺他人魂魄、获取记忆，还能从其中得到满足感、变强，并不是单纯的天赋，或许还要跟艾欧尼亚狐仙的传说挂上钩的。
　　这些道森在脑海中一转而过，与目光坚定的阿蕾尔对视在一起：“这其中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对你解释…你想要跟在我身边，就只能向斯维因报告我允许的事情。”
　　“不必如此麻烦，您的一切要求今后我都会悉听尊便，除非…”
　　“我有一天不再是你眼中的最强者。”
　　“是。”
　　就如同斯维因在狂热的追逐着帝国至上那样，阿蕾尔作为斯维因家的第二幸存者，她也在追逐着最强的力量。就像千千万万个诺克萨斯人一样，只不过她对力量的追逐，在斯维因的熏陶下也愈发理想化了，甚至模糊了身份、立场，善恶。
　　毫无疑问，这对表兄妹既是病态的，又是令人隐隐有一丝尊敬。
　　毕竟高举理想主义的大旗谁都可以说说，可一旦行动起来，却只能让双脚精明的留在现实中，一边安慰自己这就是世界，一边又心心念念着只在嘴巴、梦里、天边的理想。
　　“唔…”
　　就像是约定好一样，这边道森两人才刚商定，昏迷了三天三夜的锐雯醒了，道森赶忙准备出手镇压她的暴走，可锐雯却一脸迷茫的看了过来：“这里是哪里，你们是…”
　　这边锐雯一开口，道森就脸色古怪的猜到下面的话，她问的无非是“我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这种司空见惯的桥段，可事实的确是她失忆了。
　　或者说，锐雯选择性的忘记了过去。
　　因为对锐雯来说，她的过往在帝国将她背叛抛弃，结义金兰的几位同胞葬身火海那一刻起，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她再也没有为止坚持、战斗下去的理由，所以才会疯一般的想要将符文之刃毁去，哪怕这把剑将她从火海中救了下来。
　　如果留着符文之刃，每每看到它一定会想到那场惨剧，随意丢弃的话又会告知他人她还活着，藏起来更是不行，打造了这把剑的符文工匠，有太多种方法将它找出来，然后查到她这个主人未曾死去。
　　所以，这次失忆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此之前就考虑过次问题的道森，随手一挥有让精神不太稳定的锐雯再次睡去。一旁的阿蕾尔表情相当复杂，但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哪怕她很清楚自己又要失去一个曾并肩作战的姐妹了。
　　“连你都不认识了，看来真是全忘了…你们四姐妹怕是做不成了。”
　　“那本来就是雯子的一厢情愿，马莉特自以为出身高贵，其实不过是个没落的老贵族，是被仇视表哥之人派来监视我的棋子而已…提涅芙是她的童年玩伴，算是打手，说起来除了天真的雯子，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感情。”
　　“可你还是挺认同她们的实力，否则根本不会答应接受结义这种选择，不是吗？”
　　看得通透的道森问得阿蕾尔沉默下去，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违背刚才所说，一副任由道森做主的模样。
　　“既然帝国的那些贵族准备清算你，那就是认定你已经没用了，他们觉得能搞死斯维因了…那你就没必要对外表示自己还活着了，皮城那里多安排一个也是安排，让提涅芙陪马莉特一起吧，锐雯就留在这里。”
　　想了一下的道森很快做出决定，阿蕾尔自然不会反对，可疑问还是有的：“还人情也要有个限度，雯子她…”
　　“或许在你眼中逃跑就是失败，是懦弱的表现，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可对我来说…”
　　打断阿蕾尔的道森不会忘记自己也曾逃避过，语重心长道：“关键是能否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败者无言，却不代表败者只能一蹶不振，这对你的表哥杰里柯·斯维因也同样如此。”
　　没人知道，获得了恶魔加持的斯维因会有多么惊人的锐变，这也是阿蕾尔不知道的缘故，要是她知道斯维因有如此大的变化，恐怕会马上跟墙头草一样倒向这位表哥吧。
　　“是，一切由您做主。”
　　对此不置可否，但给了足够尊重的阿蕾尔不再纠结此事，道森只得挠挠头：“说来我们还没彼此深入了解对方，以后我们称呼随意点好了…我这几天看你医术不错，你难道是石匠会的？”
　　“我的医术不错，是因为养龙蜥必须精通此道，这些亚龙犬年幼时极易夭折、越是品种优良的就越是如此，而且亚龙的身体器官、构造，与人类…”
　　说道擅长之事的阿蕾尔一说就停不下来，仿佛要展现自己的价值那样，让道森为那些她看过病的人默哀了几秒…但愿外面那些被这位兽医治过的家伙们，不要身体某些部位出问题才好。


第766章 生老病死

　　4月20日，御风道场。
　　“我听说你后天要走，肖恩。”
　　白天帮忙救治伤员，夜晚苦修剑法的亚索，时隔半个月再一次向道森发起挑战，浑身散发着一种信心满满的必胜之念。
　　“是啊，我必须阻止诺克萨斯人继续使用这种武器…它所造成的危害，你我皆知。”
　　应邀而来的道森，眉间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疲惫。连云山谷的参战者足有千人之多，活下来的却不足200。而且活下来的不是截肢，就是器官被毒雾腐蚀，不得不换昂贵的增强体、假肢来代替身体。
　　要不是道森不计成本的去救人，从皮城搞来大量医疗物资，能活下来50个就不错了。除此之外还有环境的损伤，连云山谷是变在火海下变成废墟，可这里是艾欧尼亚，一处魔法之风盛行的国度。
　　很快又重新长出来的植物，像瘟疫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与侵略性、以及污染性。要不是有婕拉在，这些吸收了炼金毒雾、残渣而异变的植物，怕是已经波及到疾风村了。
　　这一幕肯定也被诺克萨斯人看在眼里，选择投放炼金武器的他们，没有道理不使用这“物美价廉”的高杀伤手段，尤其是在艾欧尼亚人反抗浪潮愈发高涨的如今。
　　他们可不会在乎这里环境被污染的问题，一旦炼金武器大规模投入使用，最后苦的还是战后的艾欧尼亚人，他们只会面临一个魔法被植物吞噬殆尽，邪恶植物横生祸害人畜的绝望废土。
　　“要走的话，算我一个。”
　　“可你还有素马长老要照顾，你可不能辜负永恩的牺牲。”
　　“老头子从火灾那天开始，身体就不太对劲了。”
　　脸色沉重的亚索身边刮起狂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一股锋利异常的疾风对着道森迎面而来，又被他周身环绕着的微风轻轻推走。
　　素马要是病死了，那亚索的确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他需要借着素马威名尚在几分，外出闯荡获取名声，这样才能保证疾风村与御风道场的延续。
　　否则的话，亚索就算接任御风道场，在他人眼中也只不过是个天赋较高的年轻人，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他都是根本无法服众的。
　　“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老头子说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他都经历过了，对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我不想他死，又不想违背他的意愿，所以只能将答案交给它，胜了的话你帮我救人，败了随你提条件。”
　　“可以，不过心有迷茫，又如何握得紧剑——铿！”
　　答应下来的道森率先利刃出鞘，紧随其后的亚索后发先至，乘风而来的他身体灵动万分，眨眼功夫不到就拉出漫天残影——叮叮、叮叮！
　　“连华尔兹剑舞都学会了，你可真是总能带给我惊喜…”
　　被逼得只能防守的道森身上亮起雷芒，光靠风元素的对抗他已经不是亚索的对手了，但下个瞬间亚索突然将剑向着地面一划，瞬涌而来的风元素顷刻间填满周遭。
　　元素之间互相转换道森会，甚至能够做到高达90%的转换率，可在激烈的战斗中元素处于极为活跃状态，根本无效率可言，就算做也是徒劳无功浪费能量。
　　是以道森失去了外界元素加持，被孤立的他只能使用自身魔力，于是身体毫无意外的被狂风卷入天空，踏风而行的亚索剑如电光、闪烁不休，霎时间内出剑数十次带出漫天火花。
　　“我这是被接大招了啊…”
　　暗自腹诽的道森虽然都挡了下来，可也被迫用上双手，双臂也在碰撞中酥麻不已，等他好不容易摆脱狂风裹胁落地，提前落地的亚索便又是一剑划出。
　　只不过这一次他划的是天空，想要提前离去的道森被精准的预判行动，狠狠一头撞入风的汪洋内，趁此间隙亚索则是归剑入鞘、双腿错开，弯腰压身一气呵成——唰！！！
　　瞄准了道森再次挣脱风旋的瞬间，便一闪而过的亚索神色突然悲戚几分。他自问已经是全力以赴了，状态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可即便如此这最强一剑却没有伤到对方哪怕一丝。
　　原来他们彼此的差距有如此之大，大到已经无法靠技巧来抹平了。
　　“呼…真是千钧一发，你刚才这一连串的进攻不像临时开发出来的，有名字吗？”
　　在亚索左侧出现的道森身上多出一道口子，却没有见到鲜血，他刚才竟是差点儿没来得及使用时间魔法，也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与赞赏。
　　“狂风绝息斩，老头子年轻时的成名招式，亦是御风剑术大成的象征…可还是没能打败你。”
　　“别灰心，还有机会…”
　　“不了，纠缠下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谢谢你，没有故意输给我。”
　　“我想过故意输的，可你的剑让我感觉到了死亡，不躲不行。”
　　“是吗…可我看你相当从容。”
　　看着道森只破了层衣服的亚索相当不甘，只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就成功了，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没了出其不意的他，就算在发动剑招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只是习惯了而已…有人来了。”
　　轻描淡写的道森突然眉头微皱，顺着他目光回头一看的亚索，就看到粗布白衣的锐雯急匆匆跑来，人还未至就喊道：“亚索、亚索，素马长老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怎么可能，来之前还满脸红光的…”
　　呢喃着的亚索看向道森，他多么希望自己刚才胜了，这样就有理由让其去救人，虽然不一定救得回来，但总归有些希望。
　　“阿卡丽在吗，雯子？”
　　道森直呼其昵称，因为锐雯失忆后就只想起了这个称呼，所有人就都这么叫了。
　　“在的，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不想遵守他们之间的保密约定了，想来找你又被素马长老拦下。”
　　接上话语的锐雯神色难免复杂，她很清楚少年的医术了得，可素马却倔强的不让他来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命吧。”
　　丢下这句话的亚索走得干净利落，反倒是落后一步的锐雯是时不时回头看上他一眼，眼泪汪汪的，一副希望他能去救素马的模样。
　　虽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曾有的善意做不得假。素马长老在最无助时刻的援手锐雯心底深处还记着。是以她醒来以后极度不安的心情，在见到素马后便平复下来，然后她顺利成章的被素马邀请担照顾他的侍女，日子倒也过得平凡、快乐。
　　“你真是个…大骗子。”
　　在两人离去后，有感而发的婕拉传来意念。
　　“保留着一丝希望的绝望，与全然没有希望的绝望…如果让我选当然是后者，可这次情况特殊不是吗，你也知道的。”
　　出言解释的道森目光闪烁，素马之所以不让他去检查身体，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而且在那天回到别院时就知道了。
　　素马为了帮锐雯打碎武器，耗光了体内最后一丝元气，引得死亡提前到来，这才是整件事情的真相。
　　倒不是说素马为了庇护锐雯到此程度，而是他不想让亚索有其他心里负担，说成自然而然的生老病死，虽然会让人伤心难过，但起码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早知这件事的道森，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和素马为此交流过，可他们彼此还是相当默契的没有再见面，这自然也就保留了最后一丝希望。
　　等素马死了，人们反而会说“素马长老是不畏惧死亡的圣者，在明知有可能获救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自然而亡，令人敬佩”等等之类的话语，然后御风道场就会赞誉一片，在他死后名声大噪一番，从而保证兄弟会的那些“豺狼恶犬”不敢贸然祸害道场所在的疾风村。
　　当然，不来救人的道森也没人会说什么。
　　毕竟他尽心尽力的救了那么多人，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这份感激之情在道森不止一次的提自己是均衡弟子时，从而转给了均衡教派。
　　反正他总要离开的，就当这是对凯南所授的一些回报吧。
　　毕竟凯南出手阔绰，在告知道森如何教阿卡丽时，还将他在魔法上，尤其是雷元素的感悟都传授给了，对道森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
　　“可我无法理解，越是对‘人类’深入的了解，我就越发的迷惑…你们啊，太复杂了。”
　　沉默片刻后，对人类从厌恶到好奇，试图理解，再到如今的深入，或者说设身处地去换位思考的婕拉开口，她的人性化越发明显，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只要这一步迈出去，婕拉就能爱上人类，在将来选择与人类共存，而不是作为一个“植物种族主义者”将这世间的一切绞杀、吞噬、
　　这样的话，道森将来就不用与她刀剑相向了。
　　“不理解没关系，你比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去理解…”
　　知道这种事急不得的道森也不推波助澜，将话题一转：“对了，关于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找到了吗？”
　　最近这段时间，总有一个家伙在疾风村外游荡，不知是人是鬼，反正跑路有一手，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对方，以至于就算知道有人在偷窥村里，道森也没太好办法。
　　一开始道森以为这是诺克萨斯的探子，甚至怀疑过是行踪成谜的卡特琳娜，不过还是婕拉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村外游荡的是个未知生物，婕拉信誓旦旦的说这绝不是人类，因为人类不可能获得大自然的庇护，让她都无法抓到其准确方位，被对方一次又一次逃了。
　　“对方大半时间会在夜深人静时出现，对村里人，对你并无恶意…何必非要弄清祂的身份呢。”
　　谁知道婕拉一开口就是劝说，以至于道森脸色古怪：“人类对于未知通常是恐惧的，但自负有力量的就会好奇，如我一样去探究对方的存在，然后交流或者…最后再决定是否视而不见、敌意、或者杀戮，我得见一下确定你说的，否则就是走也不安心，这里可是有那么多病号呢。”
　　“好，只是我也不太确定…只有一个大致范围，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打草惊蛇，对方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对这个陌生的游荡者，这段时间来婕拉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以对方的这种隐蔽能力，要做坏事的确早就做了，根本不用给她逐步确认其身份的机会。
　　“我可不想多待上一段时间…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吗？”
　　“冥想吧，把你刚才战斗激起的战意压下去，等晚上我们行动时你要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靠近对方不被发现。”
　　“没问题，去树上好了…”
　　跃上林间大树的道森盘膝坐下，本就有些昏暗的天色在此期间迅速流逝，在这期间村里还爆发出一阵悲伤的哭声，道森对此只能默哀片刻，又一次投入冥想中，悄无声息的迎来深夜。
　　“人类真是脆弱。”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素马长老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嘛…这边走，对方在村子南边疗养屋附近。”
　　“都到这儿了，还是没有敌意？”
　　“有敌意的话，你觉得里面的病人能活？”
　　被婕拉反问的道森沉默下去，赶了一会儿路他才开口：“我想了想，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在修炼什么魔法…比如暗影魔法。”
　　“你可是瓦斯塔亚霞瑞，对精神领域异常敏锐，谁能瞒得过你？”
　　“不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精神领域并不是单一的地方，而是有许多地方组成的，它们之间的频繁交汇一天要发生无数次，每一次都会有涟漪波动产生，我不可能一直监视其中的，再说了暗影魔法的修行方法也比较独特。”
　　“你不是修行过吗，为什么不能确定？”
　　对人人谈之色变的暗影魔法，婕拉表现得平静异常，道森慢慢停下来：“暗影魔法和心魔一样，都是利用人心的恐惧情绪…艾欧尼亚人特有的心魔，不对，应该是初生之土的两界交错的特殊地理环境，让那些心魔本体亚扎卡纳可以肆意入侵现实，修行暗影魔法的人，要是在这种噩梦频繁，心魔横生的地方伏击恶魔、被心魔所困扰的人类，可是事半功倍的。”
　　“我觉得你猜错了。”
　　“我也希望如此。”
　　“那就走吧，答案已经近在眼前了。”
　　容道森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他再度开始前进，很快来到依着村子南侧而建，特意围上护栏开辟出来的众多疗养树屋。此时虽然是夜深人静了，可还是有很多屋子亮着明灯，可以看到里面有看护人员到处走动。
　　这些睡不着的，全都是大面积烧伤的人，要不是道森稀释了一些生命药剂，用了制作假肢、增强体的类人体皮肤，他们早就感染而死了。
　　可即便如此，和新皮肤的融合也是一个痛苦不堪的过程，但总好过死亡，活下去向诺克萨斯人报仇，是这些人如今唯一的动力。
　　“左边、左边，右边，左边…近了，近了，千万小心！”
　　在婕拉的指挥下，来到疗养屋附近的道森如闲庭散步般在黑夜中缓慢前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踩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近前，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一只似鹿非鹿，半人半兽的瓦斯塔亚。


第767章 是个冒失鬼

　　这只瓦斯塔亚一看就涉世未深，属于那种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不久的，身上只有一些宽叶，有模有样的学人类遮住女性较敏感的部位，头上还有一朵还未绽放的蓓蕾做装饰…阿嚏！
　　“坏菜！”
　　打过喷嚏后口吐标准艾欧尼亚通用语的小鹿，不仅狠狠打了道森的脸，还颇为机灵的向四周一扫而过，道森虽然及时隐藏身影，可匆忙间还是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沙沙、沙沙…！
　　转过身的小鹿一双大大的鹿耳高高竖起，紧紧握着的长长枯木树枝，不…准确点来说，这跟树枝是一截有着淡淡魔力的法杖，周围飘着一些五颜六色的魔法光团。
　　这些魔法光团先前道森竟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此时一露出来难免愈发惊讶，但更惊讶的事情来了，一粒微光从不远处疗养屋内飘出，还带着一团赤红的光团，上面所蕴含的不详气息不言而喻。
　　“我…啊…好瞌睡，怎么回事婕拉？！”
　　“刚才她打喷嚏时从头上蓓蕾上飞出些花粉，我检查了一下这些成分，它们具有不可思议催眠效果，无论此人先前是什么状态…你越是抗拒就越瞌睡，除非用点蛮力。”
　　“快，不能让这家伙跑了…嘶！！！”
　　虽然已经事先有了准备，可婕拉靠着在他身上的寄生种子，直接狠狠刺激心脏收缩是道森没想到的，虽然他因此摆脱了那如影随形的困意，但突然剧变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又是那么的显眼。
　　“坏菜…！”
　　说着这类似于“坏了”口头禅的小鹿，在发现有陌生人类的到来时自然难免惊慌失措，一时间慌得竟是真如小鹿乱撞，甚至在逃跑时还四肢朝天“扑通”摔了个平沙落雁。
　　可即便如此，她的速度也快得惊人，等道森缓解了心脏的重压想要追人时，这只小鹿就已经远远跑开，只留给他一个一骑绝尘却又显得惊慌失措的狼狈背影。
　　“看来是个冒失鬼…嗞嗞、嗞嗞！”
　　顾不上隐瞒的道森招来雷芒，下一刻在沉闷的轰隆声下疾驰而去，前方正撒丫子狂奔的小鹿猛然一回头，蓝莓般的闪亮双瞳泛起荧光，周围的树木陡然间延伸开来拦住前路。
　　“哼——！”
　　对方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对婕拉权威的挑衅，她绝不会允许有自己在的地方植物被其他生命所操控，是以这些植物又以更快的速度退开，且像涟漪一样带着林间其他植物让开一条笔直通路——嗞嗞、嗞嗞！
　　没了环境顾及的道森，化身电光一闪而逝，后发先至的来到小鹿奔跑的前方，将利刃“铿”的一声出鞘准备逼停对方，可谁知这个小鹿却极为勇敢的冲了上来，嘴里还乱糟糟的喊着：“不好，坏菜，不是先前，是向后…啊啊啊，坏菜、坏菜，让开啊！”
　　“…”
　　这一幕让道森有些无语，不过也让他弄清楚这个家伙的确没有敌意，于是他果断让开前路，婕拉坏坏的在地上升起一根藤蔓构成的“绊马索”，让对方踩上去的瞬间狠狠撞向前方树干，早已等候多时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眨眼功夫就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对不起，请放开我…啊…别拿我的树枝…呜呜…树妈妈，救我啊…”
　　一被抓就连连道歉的小鹿，在手中法杖被夺走时更是哭的稀里哗啦，头上的蓓蕾因此洒出大量花粉，这一次道森很有先见之明的用风之屏障将之隔绝在外，这才没有第二次中招。
　　“好了，可以把法杖还给她了，然后放她下来…光缠住四肢防止逃跑就行。”
　　“你确定？”
　　“确定，因为我知道这些光团是什么了。”
　　从法杖上取下那些悬浮光团的道森惊讶极了，要不是亲手触碰这些事物，他都无法分辨出这是极为凝实的精神能量，或者说是一个个被魔法困住的梦。
　　只要用精神能量接触光团，就能感知到这个光团主人在做的梦，而这些做梦的人大部分是重病患者，是那些经过截肢、大面积烧伤的病人，可此时他们都睡得相当安稳。
　　“谢谢、谢谢您…求求您了，放我走吧！”
　　要回树枝的小鹿又发出请求，整个双臂、耳朵、连同身躯缩成一团，一副畏畏缩缩的胆小鬼模样。
　　“这可不行，你得说明你叫什么，来这里干什么的，为什么这样做…如果让我满意的话，到时候再放你走。”
　　“我、我不是坏人，我、我、我…坏菜！我、我是“莉莉娅”…”
　　越说越口吃的莉莉娅急得连连跺脚，等她好不容易冷静一些后，说出来的话又完全没有章法顺序，什么“树妈妈病了”、“长了节瘤、流淌出黑暗汁液”、“人类是可怕的树瘤”等等很多碎片化的言语。
　　不过道森还是很认真的将其听完，又在莉莉娅眼泪汪汪的祈求目光下陷入沉思。
　　首先是莉莉娅的来处，何以忘愁，唯有忘忧——这句在艾欧尼亚民间盛行的话语，阿狸曾去过的地方，便是忘忧花园。
　　而莉莉娅口中的树妈妈，就是一颗名为“幻梦树”神奇树木，据说只要能找到这棵树，将自己的欲望挂上去，就能无欲无求，变成受人敬仰的高尚圣人。
　　可在莉莉娅口中，她的树妈妈则是只是在靠人类梦境生长，然后她通过梦境观察人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神奇之处。
　　直到诺克萨斯人发起战争，如野火一样蔓延开来的争端，让幻梦树的上的梦少了大半。残余的梦也满是不详让她的树妈妈长出树瘤、淌出黑暗汁液，这是被污染的状态，和外界那些暴走的自然之灵近乎一致。
　　如果置之不理的话，想来等这种扭曲的树瘤彻底侵蚀大树时，就是幻梦树暴走的那一天。所以莉莉娅跑了出来，想要引导人类的梦境抵达幻梦树，让生病的树妈妈尽快好起来。
　　可因为战争，人类的梦境变得充满恐惧与死亡，这也是树瘤诞生的契机，莉莉娅就开始亲自动手净化这些梦的颜色，再将这些干净的梦送回去。
　　比如刚才那颗红色的光团，就是属于病人戴夫的。
　　而莉莉娅所要做的，就是让因炼金武器被迫截肢的戴夫，回想起生命中其他美好的事情，让他的戾气平息下来，她花费了好几天才让戴夫不那么暴躁，变得可以安然入睡的。
　　要知道戴夫一开始是怨气冲天的，怨兄弟会没有调查好信息，怨诺克萨斯人下手狠毒，埋怨自己热血上头等等，在得知要截肢后，他甚至一度生起了自杀的念头。
　　当时的道森只能走人，毕竟他还有很多伤员要治，将戴夫交给其他人来安慰、说服。他本以为是他人的劝说起了作用，没想到竟是莉莉娅对梦境的净化行为，才让戴夫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第768章 真正的朋友

　　“放开她。”
　　“好。”
　　“你好，莉莉娅…我是道森·冕卫，来自另一个国度的冒险家。”
　　这一次婕拉没有任何疑问，将束缚住莉莉娅四肢的藤蔓撤走，整理好思绪的道森，则是开门见山的报上真实姓名。
　　“冒险家，那您一定很理解这个世界吧？！”
　　谁知莉莉娅却忽视了“冕卫”一词，直奔道森的职业而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纯真期待，让人无法拒绝。
　　这还是孩子啊，而且是个与阿卡丽性格截然相反的孩子。
　　在莉莉娅目光下败退的道森，心中起了几分怜爱。也不知是否过于想念家人的缘故，他现在对孩子基本是没有抵抗能力的，总想着等将来回去以后见到妹妹温蒂要成为她眼中最棒的哥哥，将照顾小孩子的过程当成了积累经验，可谓是十分积极。
　　“嗯…还算可以吧。”
　　“那、那、那…那你一定知道怎么治好树妈妈吧？！”
　　“治疗的话…”
　　果不其然莉莉娅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道森想了想还是准备说出实话，但他并没有忘记对一个孩子该如何解释战争的残酷，以及其中的无可奈何：“只要战争结束，你的树妈妈自然就恢复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时候…但我相信它不会太远，就算现在艾欧尼亚被黑暗所笼罩，但那也只是一层表象，就像人类的梦一样，在每个梦的深处都隐藏着一份闪光的希望。”
　　这话说起来不短，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实际上什么也没说，可这就是莉莉娅想要听到的，也最适合她的话语。
　　先是沉默片刻，然后莉莉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啊，对啊…要不然我也无法净化这些梦，可我也想尽快让树妈妈好起来，还要等多久啊，我不想等待太长时间，我要怎么做呢？”
　　“哈哈…”
　　这说辞就跟“我想快快长大”一样让人不禁莞尔，笑出声来的道森令莉莉娅眨了眨眼，一副“为什么笑了”的疑惑浮现，她明明说得很认真、很认真的…嘎吱！
　　因此有些生气的莉莉娅握紧法杖，她决定了，不管有没有答案，她都要更加努力，净化更多的梦！
　　“三年吧，战争就会结束。”
　　这是来自于斯维因的判断，道森对此也比较认同，因为要内斗排除异己而错失攻下普雷西典的诺克萨斯人，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有了喘息之机的艾欧尼亚人，已经将战争拖入拉锯战了。以前只占天时、地利的他们现在也有了“人和”，面对背叛了斯维因之后，连“人和”这唯一条件都失去的诺克萨斯人，自然是必胜的。
　　“三年是多久啊…”
　　掰起手指头的莉莉娅算了起来，很显然她手指加上四肢的脚趾也不够用，道森因此脸上笑意越发盎然：“你不是说树妈妈有很多很多树枝吗，从今以后你每天往上面送一个美梦…等每一个树枝都有一个美梦时，就是三年了。”
　　“挂满树枝…好难啊！”
　　一想到树妈妈的那些树枝，莉莉娅就头晕的不行，连站都站不稳的摇晃起来，道森上前伸出手按住她的脑袋帮其站稳，她头上的蓓蕾像有生命一样绽开少许，又缓缓合拢，似是认同了他的靠近而没有喷出花粉。
　　莉莉娅刚才说过，她是从蓓蕾中诞生的，道森当时还对此保持疑问，毕竟这就跟父母骗孩子说“你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一样，可现在看来却有几分真实了。
　　“别担心，我会跟你介绍很多、很多的好朋友…你想认识一下他们吗，不是那种在梦里交的，一觉醒来会忘的，而是醒着时的朋友，就算一觉醒来也不会忘的那种。”
　　轻抚小鹿脑袋的道森说得温柔极了，莉莉娅就仿佛真得回到了树妈妈身边一样，在这份温暖中彻底迷失连连点头！
　　“不行，坏菜！”
　　等莉莉娅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跟人来到了疗养屋附近，道森就像个怪蜀黎一样，露出笑容：“怎么了，莉莉娅…什么不行？”
　　“我、我…很害怕。”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类营地，莉莉娅想起梦中的一些记忆。她这样没有双腿，只有四肢的存在，可是被人类、瓦斯塔亚一同厌恶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最开始出门时就被人类追杀，也被瓦斯塔亚驱赶，还为此哭了很久。
　　自从那以后，莉莉娅就开始躲着其他人了，只在暗中偷偷收起梦境、净化，然后为树妈妈送去安宁、祥和的梦，祈望祂身上的树瘤能因此减少一些。
　　“没关系，有时候我们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你看。”
　　伸出手的道森指尖亮起微光成镜，在镜子里一个如她一样面容，耷拉着一对耳朵，四肢被两脚取代的少女出现，惟妙惟肖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就仿佛她本该如此。
　　“呀，我的腿，坏菜…咦，还在？！”
　　下意识去看自己双腿的莉莉娅茫然了，道森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她头上的蓓蕾，这是他施展的幻型术魔法不错，可让其继续维持下去的，却是她头上的蓓蕾，或者说那个树妈妈。
　　想来幻梦树的树灵也很清楚，在人类边缘躲躲闪闪一辈子的话，也不可能将祂的病治好，只有走进人类之中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让梦从根本上变好，才能让祂尽快恢复。
　　“怎么样，你准备好了吗？”
　　“嗯…为了树妈妈，我愿意尝试交新的朋友，我不要这种骗人的魔法，我要真正的朋友，朋友之间不能撒谎的！”
　　“呃…”
　　这下换做道森挠头了，想了想顿时有了注意：“好，那我们得换个地方，这里的大家都睡觉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
　　“嗯嗯…”
　　连连颔首的莉莉娅暗中松了一口气，看在眼里的道森也不点破。他的本意是将莉莉娅变成一个可怜小孩的，告诉疾风村的人她是家乡被诺克萨斯人毁了，再加上她那天真烂漫的性格，让人接纳很容易。
　　可如今她信誓旦旦的说要交真朋友，道森也就只能换一种方式了…吱呀！
　　趁着夜深人静，很快就带着莉莉娅来到客房的道森感应了一下，便直接推开木门。
　　嗖——！
　　下一刻早就等候多时的阿卡丽甩来一派苦无，道森随手一抹将其用风裹住，小丫头不依不挠的瞬闪而至，手中苦无径直划向他的脖颈…她竟是学会了道森所授的卡牌魔法，用出了与卡特琳娜瞬步极为相似的瞬移攻击！
　　“这才一个月不到吧…”
　　呢喃的道森惊叹着后退一步，刚准备动手制服小丫头，就有大量花粉从莉莉娅头上蓓蕾中发散开来，还带着她焦急的声音：“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第769章 美梦如虹

　　莉莉娅是个孩子，阿卡丽也是孩子。
　　但阿卡丽又不单纯是个孩子，她自小经历父亲逝世、母亲疏远，又因古灵精怪的性格颇受他人喜爱。如今与道森外出游历，又亲眼见证，甚至参与救援那些从地狱归来的人们，对死亡与痛苦更是到了习惯的地步。
　　这种跨越年龄的经历，看起来有些拔苗助长，可道森还是如此做了。不单单是因为阿卡丽自己要求如此，他也有暗中观察了一些时间。
　　本打算阿卡丽一有不妥就让她远离疗养屋，可她不仅没有惹出一点麻烦，还帮助道森找来了不少药材，学习了不少护理知识帮助他人，成熟懂事的让人叹服，说是个小大人也为不过。
　　是以小大人的阿卡丽，很快就与涉世未深的莉莉娅交上朋友，且短短几个小时，连黎明都不到两人就变成可以同床共寝的亲切闺蜜，一起甜甜睡去。
　　不过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在莉莉娅没心没肺的安睡过后，阿卡丽便在灰蒙蒙的天色中起身，然后悄然无声的穿过窗口，翻身上了斜斜屋顶，与早有所料的道森对上目光。
　　两人就这么彼此对视着，眼睛一眨不眨谁也不说话，就仿佛对方眼中有什么无穷奥秘一样。
　　“为什么不救素马爷爷？！”
　　待到看得眼睛生疼、眼眶红通通时，阿卡丽终于忍不住质问出声，让人分不清这就究竟是长时间睁眼，还是悲伤造成的。
　　“哭出来的话，会好受许多…我可以回避的。”
　　避而不答的道森作势起身，小丫头就风风火火的压了上来，像个炸毛的猫咪一样，用娇小身体的四肢压住他胸膛：“道森·冕卫，为什么你可以对所有人大发善心，却唯独对倍受他人尊敬的素马爷爷见死不救啊？！”
　　“抱歉，这是大人的默契…”
　　“不，我不要听你说这种话，我要听实话！”
　　“…”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素马爷爷他对我那么好，那么亲切，就像…不，他就是我真正的爷爷，你是我的师兄吧，是教派的亲人吧，是人们口口声声喊的医圣吧，你为什么不救他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
　　“哎，傻孩子…”
　　眼看阿卡丽因白日里素马的离世而情绪崩溃，道森只能将小丫头顺势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任由她胡乱挣扎，甚至是狠狠咬了他肩膀几口也不放手。
　　最后无法脱身的阿卡丽，将脑袋埋在道森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留下眼泪，泪珠一经涌出就将他的衣衫侵湿，过一会儿就变成吸溜鼻子不断的哽咽，再过一会儿小丫头干脆拿他的衣服擤起鼻子来，弄得道森难免哭笑不得，又只能任由她去。
　　“哼哼，对不起…这件衣服我帮你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阿卡丽，将道森的衣服最后利用了一下擦干抹净脸庞，变成只有红通通的眼圈证明她刚才哭过。
　　衣服上一大片稀里糊涂景象的道森，随手的将衣服脱下来包成一团，又从空间胸针内换上一件新的，才将成团的衣物丢来：“记得用清洁剂，也别用太多，否则会有味道残留的…”
　　“是、是、是…别说了，我知道！”
　　一脸不耐烦的阿卡丽将成团的衣服丢到一旁，自己则靠着道森身体，看着逐渐发白、烫红的天空：“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答案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语气肯定的道森轻抚小丫头的脑袋，她有些舒服地缓缓闭上眼睛：“我只是有些生气自己被瞒着…不对，这就是你说过的迁怒吧，我为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将不好的情绪发泄在了你身上，对不起。”
　　分析自己心里的阿卡丽想起道森教诲，再一次选择道歉，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在无理取闹，毕竟以道森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性格，单单是素马长老收留他们住宿，就足够让他出手想救了，之所以不救肯定是救不了。
　　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来闹了，自己还真是无可救药，让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狠狠批评…如此想着的阿卡丽，经过一天一夜的不合眼后，终于顶不住汹涌的睡意来袭，在清晨的第一缕温暖晨光中睡去。
　　啵——！
　　在微不可查的魔法涟漪中，一个散发着微光的透明泡泡浮现，它摇摇晃晃的来到入睡的阿卡丽身边，留下一串亮晶晶的轨迹，然后一头扎进小丫头的脸上，下一刻她的呼吸声骤然变大，竟是一副酣然入睡地模样。
　　亲眼目睹这一切，又无动于衷的道森脸上挂着饶有兴趣的模样，他抬手戳戳小丫头的脸蛋，却惹得她咯咯轻笑，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她似乎在做一场开心的美梦。
　　吱呀——！
　　应声而开的木门内，走出本该入睡的莉莉娅，捧着荧荧发光的树枝魔杖的她，一出门就努力抬起前肢、扬起脑袋看向屋顶，目光与悄然从阿卡丽身上飘出的七彩光团撞上。
　　“耶，美梦——坏菜！”
　　高兴得差点儿一跃而起的莉莉娅及时绷住身体，悬崖勒马避免自己一头撞破屋顶，被逗乐的道森忍着笑意，抱着阿卡丽从屋顶落下，慢了一步的七彩光团晃晃悠悠的，一副吃饱了的模样。
　　“你还在等什么？”
　　“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呢。”
　　在道森的肯定下，莉莉娅小心翼翼的用魔杖将七彩光团勾起，接触的瞬间她便看到梦中阿卡丽与凯南的自由奔跑，看到她在母亲怀抱中的撒娇，看到她在教派老师们追逐下做这鬼脸撒丫子狂奔等等…这个梦里所经历的事情有好有坏，但阿卡丽无一例外的都笑着面对了，就像她呈现出来的性格一样。
　　这才是我想要的梦，情不自禁伸出手的莉莉娅让道森楞了一下，但他还是将怀中的阿卡丽递了过去，两者接触的瞬间魔法涟漪叠起——开了，莉莉娅头上的蓓蕾缓缓打开。
　　这里面不是道森想象中的花芯，而是一颗极为迷你，但又枝繁叶茂，栩栩如生的“参天小树”，甚至连它躯干上的那些扭曲髯结、躺着黑汁的许多树瘤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难道是幻梦树的本体？！
　　没等道森确认这一猜疑，诞生于蓓蕾中的参天小树就随风摇曳起来，与阿卡丽那团彩色梦境触碰在一起，霎时间明光乍方，就仿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那般，但这烂漫无边的景色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就又昙花一现的变回蓓蕾。
　　从这份美景中醒来的道森，心中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随即又被周围亮起的微光所吸引。倒映在他眼帘中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朵娇艳盛开的魔法之花，如他先前所见的梨花一样——晶莹剔透如冰晶，色彩明艳如宝石。


第770章 大火与花

　　翌日，连云山谷。
　　毕啵、毕啵…呼呼、呼呼！
　　熊熊大火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山谷，可任由其中火舌如何吞吐、咆哮、翻滚，都无法突破山谷周围那一层薄薄风幕，只能徒劳无功吞噬着山谷内的一切，将一切化为灰烬。
　　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幕，是因为自然之灵的堕落。
　　这种从魔法中诞生，算是精神领域之灵的存在，也无法抵御环境自身变化所带来的异变，一同腐化堕落了。要是放任不管的话，这里很快会变成一片生机勃勃的恶魔之地，会在最短时间内污染周围环境，继而扩大到整个艾欧尼亚全境。
　　是以，道森只能选择一把手将这里复生的变异植物烧得干干净净，再让婕拉抽取土壤内所有营养，布下禁魔法阵，让这里变成寸草不生、足以饿死虚空生物的盐碱地。
　　或许等几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以后，连云山谷内的污染说不定就自行被大地消化了，到时候就是封印解开的时机。
　　道森的这种做法其他人并不理解，一向与环境和平共处的艾欧尼亚人，何时干过放过烧山这种事，他们甚至异想天开的想要进来打理这片山谷，让其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于是亚索也来了，深信道森所说恶果的他以御风剑术起誓，将烧山谷的行为变成正确之事。他能这样做是因素马临终前将他指定为御风道场之主，至于负责管理村子的“长老”一职则先由德高望重的村内老人代理，等永恩从战场上归来时接任。
　　不得不说素马的这一手很高明，他将自身职责一分为二，却还是没把权利放给外人，只是在御风道场内部做了平衡，而且这一举动无论对内对外都是无可挑剔的。
　　对内人们碍于亚索的实力，永恩的威望自然服从。对外永恩又是成熟稳重之人，平时在村里多有善举，如今更是带着道场弟子，众多青壮年外出参战是村子的代表，更是没人会因此反对。
　　在如此原因下，道森倒是省却不少口舌，虽然在此之后他这位计划发起人要遭到不少诟病，有辱人们送他的“医圣”之名，可他不在乎。
　　如今道森考虑的事情，是那天幻梦树吸取了阿卡丽梦境，留下的七朵“梦之花”。
　　所谓的梦之花，就是梦具象化的结晶，与能吸引死者归来的灵花在性质上相似，七个颜色分别承载人类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情绪。
　　跟简单点来说，比如红色的花朵就是愤怒，凡是触碰到其的人，都会有一种由心而发的愤怒会升起，根本无法抵御。
　　而这些梦之花诞生的原因，便是幻梦树的“排毒”行为，祂每吸收一个高质量的梦，都会得到能量滋养自身，然后将身上树瘤内的他人恶毒情绪的污染净化、排除，留下梦之花这种纯粹的结晶。
　　所谓的高质量就是指阿卡丽那样的梦，虽然她的生活也不算一帆风顺，但她总是满怀希望，梦里也是如此，这才是最好的养分。
　　毕竟七情六欲是人都有，但能够在承受这些复杂情感时而不扭曲、崩溃，满怀希望的人确实很少见。
　　这些梦之花以往都由莉莉娅收集起来，然后等过几天时间一道它们就会自行枯萎消散，可道森却看到梦之花的其他用途，将其讨要了过来。
　　至于用途，自然是暗影魔法，准确点来说他想要借用暗影魔法吸取情绪的方式来培养维持梦之花的存续，开创出一种可以吸收各种情绪的魔法手段，再利用瓦斯塔亚霞瑞提取转化精神领域能量的天赋，将之附加在剑上。
　　这样他一剑斩出的就不止有威力，还有无法抵御的情绪攻击。
　　比如在于强敌作战时，一剑斩出去被对方挡下，但剑上所附加的情绪力量，还是让对方打从心底感到悲伤、恐惧，从而产生破绽。
　　哪怕这个破绽只有一瞬间也行，毕竟高手相争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黑魔法的使用成功率，被施法者越是心思不宁，就越是容易中招。
　　但最让人心动的，还是将其在语言上的应用，道森想让自己的话语每一言都有带动他人情绪的力量，成为天生的领导者，将他人喜怒哀乐全部掌控，这样他无论走到哪儿都能事半功倍。
　　虽然想法不少，可这都需要时间，而且还不一定成功，毕竟他要先将梦之花成功培育出来，才能谈及以后的事情。
　　也幸好他的习惯是冥想代替睡眠，心如止水从不做梦，否则这种心思难免被幻梦树捕捉，但也不能每一次都索要梦之花，这样必然会引起祂的怀疑。
　　为了变强，道森不在乎撒谎与利用，纵然此举有欺骗莉莉娅的行为，他也不得不做，他必须为将来的诺克萨斯之行，为对付掌控那里的黑色玫瑰做出充足准备。
　　“肖恩、肖恩…”
　　“嗯…不好意识走神了，看来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我得留下来安抚其他人，等几天再追上来。”
　　“好啊，那我就先出发了。”
　　“地点啊，你不说我到时候怎么追上去…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要去哪儿吧？”
　　于漫天飞灰尘埃中到来的亚索追问着，道森目光看向远方：“我的确不知道，但阿蕾尔去收集信息了，她很快就回来。”
　　“我不太喜欢叛徒，无论敌我。”
　　“对雯子也是？”
　　“不，雯子她只是…”
　　“她曾经是将军，杀过很多人。”
　　“你干嘛非得说破。”
　　想要当鸵鸟的亚索难免郁闷，道森却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雯子的确与其他人不同，她本性善良只是因为责任与义务在作战杀人，毕竟人的出生与环境是无法自己决定的…可这不是你抱怨、厌恶他人采取两种态度的借口，尤其是在没能完全了解一个人时，更是不要轻易下定结论看法，懂吗？”
　　“懂了，老东西说得对…我跟着你旅行一段时间比较好，这样就能从你身上学到很多我所没有的东西。”
　　一脸受教的亚索竟是认真的微微一躬身，看得道森嘴角抽搐几下：“啊，这阴魂不散的老家伙…哦来人了，你似乎要走了。”
　　“是啊，阴魂不散…这辈子都忘不掉了，等知道了记得马上告诉我地点，你可别一走了之了，疾风村内还活着的病号还有许多，我必须为他们讨回公道，让敌人付出足够的代价！”
　　转身的亚索掷地有声，走向了因大火熄灭而从远方赶来的人群，留在原地的道森沉默着收回目光看向一边，他再一次扫过只剩焦黑的山谷，向婕拉确认了没有后患时消失不见。
　　在山谷一侧的密林内，是前些日子就悄然离去的阿蕾尔，早已等候多时的她在见到道森出现时，就一脸崇拜的迎了上来：“肖恩大人，您…”
　　“嗯？”
　　“肖恩，你来了…”
　　“嗯，我来了…情况如何？”
　　纠正阿蕾尔的狂热崇拜语气后道森才选择发问，她直接摊开地图，顺着地图上标准的红线，从疾风村一路抵达纳沃利的沿海斐洛尔要塞对岸：“艾弥丝坦如今在这里，斐洛尔海港右侧港口…”


第771章 剑拔弩张

　　4月25日，斐洛尔要塞两岸。
　　隔岸相望，剑拔弩张。
　　这便是道森来到海港前所见的画面。
　　在海港对面是拔地而起的斐洛尔要塞，在它的对面是原本是一处据点工事，也是战争石匠建立的，为了防止在两岸运输时不受外力打扰，这处据点虽然不大，但修建的城墙之高亦是不输对面的要塞。
　　前不久斯维因突然败亡的消息，让斐洛尔要塞的守军有些措不及防，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早有预谋的兄弟会组织就派人前来攻打，一夜之间就抢占了这处据点。
　　就连对面的要塞都受到不少的冲击，好在此处经过上一次的粮草被毁事件，防御力量增加了好几倍，这才没让斐洛尔要塞再一次陷落，是以诺克萨斯人与艾欧尼亚人才会互相对峙。
　　没人知道他们会对峙到什么时候，但根据阿蕾尔的消息这一天会很快到来，因为负责破局的艾弥斯坦已经到了斐洛尔要塞，而道森也以医圣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进入据点工事内部，并获得了兄弟会的热情接待。
　　“医圣大人，这里就是您的住处了…里面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还有什么吩咐吗？”
　　“将我需要的药材、工具，按照这个单子准备…有重病者吗，有的话可以送过来。”
　　“这几天并无战事，并无重伤之人…但我想过不了太久就会有一场大的战事，到时候大家的性命就要拜托您了。”
　　“哦，难道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这个…”
　　“以后你送来的人，优先医治…排在濒死者之后。”
　　扫过这并不太宽敞住处的道森眉头微皱，一路走来每一个建筑的房檐都有墙垛，房屋整体设计规划风格庄严，街道狭窄幽闭，屋子隔屋子守望互助。
　　不愧是诺克萨斯人的建筑，一切都为了战争服务，也多亏如此，一处据点才能驻扎下两万的艾欧尼亚军队。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负责街道道森的男人自称“山岳”，顾名思义是个力气惊人的家伙，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是他呈举着一颗需数人合抱的巨大石柱，在战场上横扫了数百人。
　　别看山岳五大三粗的，心思却同样细腻，很快他就将目前的局势说得一清二楚，临走前还不忘善解人意的派人守住入口，以往诺克萨斯的杀手对他这位大名鼎鼎的医圣动手，这并不是监视，也不需要。
　　因为随他而来的阿卡丽、用换型术变成成年女性的莉莉娅，就在据点另一头划分出来的居民区内，那里都是兄弟会成员的各自亲属。
　　带着亲人上战场做后援，便是他们的决心。
　　这样的话哪怕前方战事失利，他们也不会、无法崩溃逃离，反而会拼死抵抗到最后，说是破釜沉舟也不为过。
　　“这是老朋友的老朋友来了啊…来者不善。”
　　消化了一下信息的道森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如今斐洛尔要塞内驻扎了近3万军队，也就是3个大型军团。
　　而这三个军团的首领，除了艾弥斯坦这抢了锐雯职位的女人，还有诺手兄弟这对“老朋友”，最关键的是他们也在两日前迎来了自己的老朋友，或者说一位对他们有着知遇之恩的老人——塞勒斯·克利夫。
　　这是一位与大伯同一时期的将军，他们两者之间也交锋数次，均已平手收场谁也没占到便宜，可谓是棋逢对手，所以算得上个老朋友。
　　克利夫这一姓氏，亦是诺克萨斯帝国的元老级贵族，是以塞勒斯的到来，是带着诺克萨斯的意志，亦是使用炼金炸药的最后通牒，除非这个据点内的所有人马上撤离，否则一场惨无人道的“生化战争”就会爆发。
　　到时候他就是再医术高明，也救不了数以万计的人，再加上他们的家眷近三万，一共五万多人的性命。
　　行医，救不了艾欧尼亚人。
　　唯有阻止，不对…是将诺克萨斯人，在战场上使用炼金炸药的念头彻底打消。
　　想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毕竟如今的诺克萨斯军急需一场大胜来挽回军心。否则他们那些深入艾欧尼亚境内的其他军队，就要被艾瑞莉娅摧枯拉朽的全歼了。
　　比如当初随斯维因围攻古兰斯军团，就已经被艾瑞莉娅率领的大军打得大败亏输，万人军团分崩离析死伤惨重，而被拉上来杀人诛心的杜廊尔，刚走马上任却只能带军逃入芝云行省，将沿途海路封锁，一副唯恐艾瑞莉娅追来的模样。
　　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芝云行省的人们随即成立“暗影议会”，召集了各种杀手，前赴后继的去刺杀诺克萨斯人的军官、领队。
　　尤其是海边驻扎的人，更是主要目标，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士气愈发低落，这种情况下自然无法持续对芝云海岸线封锁。
　　一旦艾瑞莉娅所率领的大军渡过大海，踏上芝云行省再振臂一挥，杜廊尔势必要面临一场有死无生的惨烈大战，他的败局几乎是注定的，一旦他失败了，连续两次失去大统领的诺克萨斯人，士气就回跌入谷底再无作战能力。
　　除非是皇帝亲征，可年迈衰老的达克威尔，早就没了昔日的雄心壮志。或者说从他靠着杀亲逼宫，登上王位那一刻就注定不会再出来。
　　这位帝皇将自己锁在皇宫内、布下重兵把守，唯恐他人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自己，胆小、惜命的程度令人咂舌。
　　诺克萨斯人已经无路可退，这一战他们势必要取得胜利，而且还不能有较大的伤亡。
　　艾欧尼亚人又将亲人眷属都带来了，一副不是你死我活的模样，所以使用炼金炸药来轻取胜利是必然的。为了让这场战争不至于全面溃败，诺克萨斯高层的决心如山，难以撼动。
　　这已经不是杀死艾弥斯坦、辛吉德，哪怕毁掉制造出来的炼金炸药都没用。诺克萨斯的高层们可以为对付斯维因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那是因为斯维因太过可怕，并不代表他们真的蠢。
　　“又要来一次吗…”
　　分析出结果的道森想了很多办法，都想不到该如何阻止诺克萨斯人使用炼金炸药来推进战争，于是哀伤之门那场大火又一次浮现他的脑海。
　　如果在斐洛尔要塞内，引爆诺克萨斯人准备投入战场的炼金炸药，会发生什么？
　　连云山谷的人间炼狱不会重现，因为要塞内建筑制造的比较牢靠、彼此间也有一定距离做缓冲，爆炸产生的威力反而烧不死太多人。
　　即便是毒雾会随爆炸如瘟疫般散开，可要塞内也有不少法师部队，他们会以最快速度出手驱散毒雾，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中毒，这样就只有部分诺克萨斯人受害。
　　如此一来幸存下来的诺克萨斯人，以及他们身边的人，就会对炼金炸药有一个切肤之痛，明白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残忍的武器，从而产生消极作战、反对、甚至是反抗的浪潮来抵抗高层的命令。
　　“这种计划在反抗的声音起来前，就会被镇压吧…天真的想法。”
　　批评自己的道森却不失信心，他心中已经有一个大致的计划了，并非不可行。


第772章 寻踪追影

　　翌日，斐洛尔要塞，石台码头。
　　哗啦、哗啦…！
　　在海浪的推波助澜下，一艘满载风帆的大型货船靠近人头攒动的港口，来自米达尔达家的旗帜让它畅通无阻的过了一座座哨站，顺利依着港口边缘停下。
　　船板架起的瞬间，早已等候在下方的商人们带着手下们一拥而上，将一箱又一箱的货物从甲板上抬下。
　　这些箱子内有食物，有兵器，还有一些关在铁笼子内的珍禽异兽，想来最近竞技场内又要有不少好看的人兽对决了，或许还能看到德莱文这家伙亲自下场，这混蛋最好被这些野兽吃了。
　　满怀恶意的道森如此想着，身体却挺得笔直，身着黑甲与其他帝国士兵站在一起进行着日常守备，脸上戴着面甲看不到任何表情。
　　这是阿蕾尔帮忙安排的身份，他顶替的是一位名叫杰克的小队长，来自德莱文麾下第3大队、第10小队。
　　杰克是名没落的贵族之后，平常自视甚高不屑于他人来往，就算是突然间被顶替，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何况道森能用换型魔法完美伪装对方的面貌。
　　至于道森为何来这里，是为了观察这一批到来的货物，查出其中和炼金炸药有关的货物会运往那里。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东西，自然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他得靠自己找到炼金炸药制作地点、存放地点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慢点、慢点…”
　　“你们这些混蛋，要是摔碎了里面的艺术品…大爷要你们的命，再慢点，就像这女工做的那样，快点，学着做！”
　　“就是这一批嘛，还艺术品…记得做好标记，这东西一定会经过严格查看，不能留魔法印记，嗯？”
　　暗中散播一些蒲公英似种子的婕拉发出提醒，正用意念与之交谈的道森眉头一皱，他有些不太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可再睁开时…那个背对他的人，还是让道森起了疑心。
　　或者说是香味，那种每个人都特有的，尤其是女人身上的气味让道森脑海里敲响警钟，几乎是瞬间一个粉色的身影浮现脑海。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一头棕发，身体也显得要丰满，或者说健硕许多，与道森印象中的蔚截然不同。
　　其实蔚的身体并没有这么壮，这一点从平日里穿着的作战服就能看出来，她的身材还是挺不错的，怎么可能变成这副膀大腰圆的“健身猛将”形象。
　　“哼哼…”
　　不信邪的道森又抽抽鼻子，然后又惊又喜的闭上眼睛，的确是蔚，绝对错不了，这么近的距离以他的鼻子绝对不会搞错。
　　蔚不惜如此到来，肯定是找辛吉德。
　　这家伙关系着她亲生父母的下落，蔚早就说过要来，现在距离当时也快1年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又是女人？”
　　“什么叫又，帮个忙婕拉。”
　　“好。”
　　下意识就吐槽的婕拉也不多问，默默在蔚的身上留下种子，道森这才放下心来，目光闪动起来…看来计划要做一些改变了。
　　…
　　…
　　正午时分，石台酒馆。
　　咣当、咣当…哗啦、哗啦啦！
　　正值午时的酒馆，比起声色犬马的夜晚时期也毫不逊色，虽然人们不会喝太多酒，但架不住吃饭的人多。络绎不绝到来的商人与工人们川流不息，走了一批又一批，觥筹交错的声音更是吵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以至于连楼上传来的流水声都无一人注意到。
　　“呼…累死老娘了！”
　　站在浴室，说是浴室也不太对，这只是一处盛放着许多木桶的小屋子，墙壁上方还开着几个箭孔，可以方便一个人站在这里对着外界拉弓射箭，说是浴室十分勉强。
　　但这对蔚来说也够了，当年的那些苦日子她并没有忘记。漂洋过海而来的蔚为此已经准备许久，包括身上的这堆毫无美感的腱子肉。
　　虽然对身材并不怎么在意，可也是用是十几二十年的身体，早就用惯了的身体突然大幅度变化，即便是蔚也相当的不适应。
　　“这女工真难做啊，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其他的职位呢…”
　　随口抱怨着的蔚，并不知道她所在的房间内，多出一个身穿黑甲的不速之客，而且还在听她冲澡的声音与抱怨，甚至还听笑了。
　　“呵…除了揍人，有一把子力气你还会干啥？”
　　自言自语的道森替蔚回答了这个抱怨，相必这也是凯特琳安排她当码头女工的原因。但抱怨归抱怨，蔚还是谨慎的没有说出任何名字，以及她的来意，以至于道森只能在外默默等候。
　　来自杰克小队的巡逻任务已经结束了，直到晚饭前他都是自由的。但小队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还要去参加训练，培养战斗技巧，就算没有训练任务，一般士兵也是不允许随便走出军营的，有军官身份的他则没这个限制。
　　哗啦…！
　　碍于在船上洗澡是个奢侈活，一连积攒了好几天汗水的蔚将最后一桶水浇完，意犹未尽的走出小屋，竟对前边挂着的毛毯不屑一顾。
　　“咳咳、是我…道森。”
　　“你，你怎么…在这儿？”
　　“别紧张，我有大把时间可以解释，你先整理一下心情。”
　　听得出蔚话里颤音的道森两步在门后站定，房间距离就是如此。他前方两步是一张仅容一人歇息的石床，旁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柜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毕竟这是作为工人的房间。
　　所以道森才提前出声提醒，蔚也没有再踏一步向前，她甚至因为这个房间太小，而在刚才听到人声时，产生了一种无处可逃的糟糕感觉。
　　要知道这里可是诺克萨斯的要塞，她身上可没穿戴海克斯装备，一旦被发现真实身份跑是跑不了的，只能被抓住当间谍严刑拷问，吐露出她来此的真实目的——将制作炼金炸药的辛吉德抓回去，然后当双城所有人的面处死，以此来警告并宣读新的律法。
　　从今往后凡是将具有扩散、污染性海克斯、炼金产物用于战争的双城人，无论是谁、身在何方都必将遭受铁腕制裁。
　　这是整个双城人民的意志，也因为道森而调动。
　　他这始作俑者，购买医疗物资救人时，还暗中送去许多连云山谷内堪比地狱似的影像，最后由他们挑选出有代表性的冲击画面，由各大报社、投影台大肆宣扬闹得满城皆知。
　　本身蔚选择改变体型只是为了私仇，想抓住辛吉德问出父母的事情。
　　可谁知被道森一闹变成了国家层面上的事情，让这次的行动充满变数、难度倍增，如今他又突然跑出来见她，一副等候已久的关心模样，让蔚的心情自然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773章 威力升级

　　即便是剪不断、理还乱，可该面对事情还是要面对。
　　“我的衣服，就在小柜子里…丢过来。”
　　扯下毛毯的蔚将湿漉漉的身体擦干，接过道森丢来的衣服后，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穿戴完毕，并不是什么好看的衣服，只是一套皮城最常见不过的学徒装，衣服上还设有扣环，一拉就能将整件衣服去掉。
　　不好，我在想什么啊…呼！
　　摸着扣环的蔚深呼吸一口气，将这最后一丝心猿意马丢出脑海，昂首阔步的走了一步被迫停下，毕竟这间屋子小到连一个人住都显得拥挤，两个就更加不堪了，只能仅隔一步的面对面看着彼此，对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就仿佛时间停顿了一样，气氛也因此变得相当暧昧。
　　“坐…”
　　“坐…”
　　“哈哈哈…这可是我的房间。”
　　同时出言邀请的两人话语相撞，但也多亏如此打破僵局，由蔚哈哈笑着率先坐下，然后…道森也坐下，几乎与她肩并肩，毕竟屋内能做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小单人床。
　　“咳咳…”
　　虽然时间很多，但道森也不想再一次让气氛陷入迷之尴尬的境地，便主动咳嗽着打破短暂的沉默：“我可没听卡蜜尔说要派人来…不是说好了，由我来解决辛吉德的吗？”
　　“我可没听说这种事…”
　　旁边男人的话语让蔚翻翻白眼，出言解释起来：“来找辛吉德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我得为过去划上一个句话，不管父母是否还活着总要有个说法。
　　本该如此的，可因为你的行为在双城掀起不小波澜，我请的休假因此泡汤，来找辛吉德的事情也变成了公务而不是私事，还要抓活的带回去，而且我被抓了也不会被警备厅承认，本来该和我接头的人也没出现…不对，是你？”
　　说着接头的蔚突然一脸恍悟，她终于想起临走时凯特琳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了，这小妮子平日里故作神秘的次数也不少，她也就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那个没有明说的接头人就是道森了。
　　“应该是我吧，虽然我对此也并不知情，可我考虑过你的事情，本打算直接替你将辛吉德抓…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迎着蔚略有复杂的目光，道森挠挠头，惹得她抬起胳膊压在他肩膀上：“早知这样我才不来呢，不过现在嘛…好兄弟，接下来我的命交给你了。”
　　压在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又有几分暖意，这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有些久违。尤其是身在异国他乡的如今，让道森不自觉就伸手触碰蔚压在身上的手，两者接触的瞬间又触电般的分开，连带着彼此的身体都拉向另一侧——砰！
　　身形高大的蔚，狠狠撞上墙壁，道森则是差点儿用命运魔法穿墙而逃，毕竟刚才那一幕，用以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这该死的诺克萨斯人，为了让屋子有足够的空间来建造防御工事，竟把里面的房间修建的如此狭窄！
　　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道森，转眼间又开始埋怨诺克萨斯人，就当他想着如何解释刚才行为时，蔚逃也似的闪进才出来不久的浴室。
　　“抱歉…”
　　“停，说些别的。”
　　“好，那就说说我的计划吧…”
　　看不见蔚以后道森瞬间就冷静下来，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对这种不太正常的情绪起伏他眉头微皱，但也知道此时并不是深究的时候，便收敛心思转言道：“清晨时你搬运的那批‘艺术品’我已经做了标记，准备今晚就去查探一下炼金工厂在哪儿，顺便看看辛吉德周围的防御力量如何…对了，那些货箱里面的能量储备可不小，难道装的是海克斯水晶？”
　　“你说的不错那里面的确是水晶，但都是一些其他势力淘汰下来的残次品、失败品…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就是知道也做不好。”
　　肯定的蔚虽然说的不太恰当，但道森还是明白了，她说的是在制作海克斯水晶方面的事情。
　　当初卡蜜尔为了拉拢其他家族，令双城合并将海克斯水晶的制作方式公开给所有人，看似付了血的代价，将菲罗斯家族数百年的底蕴拱手相让，行为极度败家。
　　可事实并非如此，想要制作海克斯水晶所需的精密器具、经验，甚至是还需会使用魔法的工人等等苛刻条件，都限制了海克斯水晶的大规模出现。
　　而且有趣的是，就算集齐这一应条件，制造出来的海克斯水晶也远远高于成本，价格直逼菲罗斯家族的制作精良、稳定且能量充足的水晶。
　　是以菲罗斯家族不仅没有因开放制作方法而没落，反而在海克斯水晶市场更加的不可动摇，这种情况或许过个几百年会改善，但其他人想要追上菲罗斯家族是不可能的。
　　毕竟其他人在努力提升海克斯水晶成品率的时候，菲罗斯家族也在不断开发其他水晶，然后投入市场搜刮市场财富，紧急着他人又会来学习、研究，仿照。
　　只要菲罗斯家族不停止研发，如此循环下去就永远能把控海克斯水晶的市场。
　　这一点其他势力心知肚明，所以他们选择向外走私海克斯水晶，这一点是双城严令禁止的，不是不对外出售水晶，而是不允许官方势力意外的其他人卖。
　　成品水晶卖不成，他们就只能卖卖这些残次品了，垄断了水晶市场菲罗斯家族，对此事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这些残次品水晶就漂洋过海到了艾欧尼亚。
　　而想要制造炼金炸药，需要的首先就是能量，能量越多其爆炸时的威力就越大，所以这一次艾欧尼亚人，面临的是威力升级，强到堪比“核弹”的炼金炸弹，而不是炸药。
　　几乎是瞬间就分析如此多的道森，脸色越发凝重，要是按计划引爆这样的炼金炸弹，一个不慎产生连锁反应后不仅是这座要塞的军队，就连对岸的也无法幸免。
　　而且大爆炸过后，还会给艾欧尼亚环境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
　　“你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怎么做，但你可以听听我的想法…”
　　道森的欲言又止让蔚露出一个脑袋，她的脸上刻满认真：“我们只要抓塞勒斯做人质，就可以…”


第774章 简单的计划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蔚所说的计划并不复杂，他们只要将总管三个军团，代表贵族集体意志的塞勒斯抓起来当人质，此举虽不能一劳永逸，但可以事半功倍。
　　而在战场上，被俘的贵族交纳赎金保全性命，继而获得自由的例子更是多不胜数，更何况是连五十岁都不到的塞拉斯，正值壮年的他为了身家性命，必然不会吝啬。
　　这只是第一步，塞拉斯的被俘必然会令目前剑拔弩张的气势冷却下来。除非对岸的艾欧尼亚人大军进攻，可他们是处于劣势的一方，面对易守难攻的斐洛尔要塞，是不可能主动进攻的。
　　第二步，让他们交出辛吉德这个始作俑者。
　　假如辛吉德得到风声逃走，炼金炸药的制作自然无法进行下去，他们就可以这荼毒人类的祸害抓起来，至于这是否诺克萨斯人故意为之想要引蛇出洞，到时候就看各自的本领了。
　　如果辛吉德被诺克萨斯人抓捕，送来交换俘虏，那事情就更简单了，直接交换然后脱身。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要将辛吉德带回双城接受审判，这样明面上就可以制止任何炼金术士、海克斯专家参与到对生化武器的开发。
　　可这解决不了诺克萨斯人使用生化武器的决心，除非有切肤之痛，但不是如道森想的那种对士兵下手，而是从更根本的地方着手。
　　比如各大贵族的封地，甚至是皇帝所在的不朽堡垒，如果在这些地方引爆炼金炸药，随后对外宣称是艾欧尼亚人所做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便会令诺克萨斯高层投鼠忌器，从而做到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真是惭愧，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觉得不是没想到，而是因为你自己就是贵族。”
　　“我是贵族…哦，原来如此！”
　　被点醒的道森一脸恍然，不是想不到这种办法，而是贵族的身份让他有了立场，不会轻易去想针对其领地的计划。
　　这倒不是道森有多替对方着想，而是害怕敌人也用这种方法来报复他的亲人朋友。
　　如今师出有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去做，不需要杀多少人，反正诺克萨斯那里的土地本就贫瘠且地广人稀，只要让炼金炸药引爆时，造成足够大的响动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这个计划怎么样？”
　　“这个计划，不单单是你想的吧？”
　　“凯特琳做规划，我来执行…真很奇怪吗？”
　　被反问的蔚一脸的理所当然，令道森哑然失笑：“的确不奇怪，简单好用…不过这种事，还需要一个由头来开始。”
　　…
　　…
　　两日后，第五军团竞技场。
　　嗷嗷嗷、嗷嗷、嗷、嗷～砰！
　　来自弗雷尔卓德冻土的雪原狼王，从进场时中气十足的嚎叫，再到像条狗一样发出哀嚎，算上最后倒地的时间，也只不过是短短数分钟时间，就这么华丽的倒地了。
　　之所以不说耻辱，是因为它的阵亡方式是一柄柄纷飞成舞的飞斧构成的，连迸溅出来的鲜血都呈现出花朵形状，视觉效果可谓是触目惊心。
　　咻、咻、咻…！
　　当巨狼轰然倒地溅起的尘埃散去时，只在肩膀、膝盖处佩戴了护具，如野蛮人般在要害部位搭上艳丽布条，其余地方皆是不穿的德莱文吹起口哨，就像一位归家的猎人踩着狼王那巨大的尸体一步一步，直到他整个人站在它那死不瞑目，被飞斧一次次开花而鲜血横流的脑袋上，然后他扬起双手。
　　“德莱文！”
　　“德莱文！！”
　　“德莱文！！！”
　　一阵又一阵的呼声此起彼伏，于四周高台上围观的士兵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而置身于这“浪潮”中的德莱文，则是一脸惬意的闭上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享受之情。
　　“这家伙，能唤起人类内心深处最原始、最野蛮的冲动…”
　　作为德莱文麾下的一名士兵，化身杰克的道森自然也在场，还全程观看了刚才竞技场内的各种战斗，那些白天才运来的各种生物，几步都死在了场内，只有一两个幸运儿得以存活。
　　但这只不过是暂时的，下一次等待这些野兽的，将是更加强大的人类。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呢喃的道森看向场内，按照惯例作为压轴的德莱文出手后，这最后被杀死的猎物，将会被厨师们大卸八块，然后做成喷香扑鼻的肉食分给在场每一观众，就连酒都有，只不过这些酒是刻意兑过水的，只能暂时解馋。
　　或者说，如此规定是为了让那些有能力喝上纯酒的人可以放开喝的规矩，而其他士兵，便只能喝这几十杯下肚，花费数月军饷也醉不了的假酒。
　　只不过这一次，本该举行的宴会被打断了，来自西城门的传令兵等候多时，一见有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为德莱文送上一封印有艾欧尼亚双龙魂的正式书信。
　　“这是什么，翻译呢？滚过来…”
　　“将军，这是艾欧尼亚人的挑战书…”
　　“战书？！快，快…打开，读读里面的内容。”
　　在德莱文的催促下，一旁的副官打开书信一目十行的扫过，却没有依言开口去读，反而掂起脚尖对跳下狼首的德莱文说起悄悄话。
　　“混蛋，老子怎么知道那个该死的‘医什么圣’去哪儿了…我德莱文还不屑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这挑战我接了！”
　　很快听完德莱文咆哮出声，既不承认劫走“医圣”的罪名，却又大大咧咧的接下来自艾欧尼亚人的挑战。
　　至于挑战的内容是什么，道森不用看都知道，因为这信的内容就是他说的：
　　信上说由艾欧尼亚人出一名武士，会以参加竞技场的形式来挑战德莱文，而且是孤身一人，一旦获胜了他们就必须释放医术高明，又不是士兵的医圣肖恩。
　　可作为医圣的道森是自己失踪的，跟诺克萨斯人没半毛钱关系，准确点来说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自己消失了。
　　这样一来就会在要塞内引起轰动，不管对方如何作响，反正艾欧尼亚人只来一个人，危机感也不会太重，最关键的是这能引来塞勒斯出席。
　　在全民喜爱竞技场的诺克萨斯，塞勒斯也不例外，但一般的小打小闹是无法吸引他的。
　　可这一次不是问题，因为发出挑战的人是御风道场的代表者亚索。
　　而永恩所率领的其他弟子，在前一日纳沃利的一场遭遇战中，作为尖兵突袭击溃了一支千人大队，尤其是手持双剑的永恩，更是大放异彩，让诺克萨斯人又想起来自无极剑客的噩梦！


第775章 杀身成仁

　　三日后，要塞正门。
　　哗啦、哗啦…！
　　似乎知晓了今日的不同寻常，此时的大海上波涛汹涌、狂风呼啸，大有掀翻一切敢在今日出海的船只的模样。
　　“好大的风浪，那御风道场的家伙…不会出不了海了吧？”
　　“这可不行，城里可是为这次角斗大大准备了一翻，我们应该派出一艘战船去接对方过来…队长，你说呢？”
　　“嗯，这个提议不错！只是要事先沟通好，找一个会说艾欧尼亚语的人随行…”
　　看着海面看到望眼欲穿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着，他们很清楚对方不可能不来，对方可是实力堪比无极剑客的强者。
　　纳沃利溃败战团的来信中，说这些剑客虽然没无极剑客那神出鬼没的本领，但个个都是能使用风元素的法师，攻击时就连一人多高，又厚又重的塔盾都挡不住几下，眼下这些风浪，怕是拦不住对方——呜呜呜、呜呜呜！
　　骤然呜咽而起的狂风，让哨岗之上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下一刻让他们永世难忘的一幕出现…只见先前还呼啸不止的狂风，此时竟是一左一右构成两道风幕，留下一条笔直通向要塞正门的水道。
　　这个水道风平浪静，尽头飘着一叶扁舟，扁舟上站着一位身穿蓝衣，卓然而立于船首的年轻男人，他的脸上写满风轻云淡，就仿佛风幕之外那呜咽咆哮的狂风并不存在，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超然姿态。
　　哨岗上的士兵们，何曾见过这种厉害的场面，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士兵，可从未见过轻描淡写就控制狂风的剑客，不对…这已经不能说是剑客了，而是一位实力堪比大法师的强者。
　　以他的这份实力，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怪不得他敢单刀赴会——呜呜呜！！！
　　在亚索泛舟而来的片刻之后，不远处城墙上吹起连绵号角，身穿黑甲的士兵来到一个个墙垛窗口前，让本就阴沉的天空更添一份肃杀之意。
　　“都是些精兵良将啊…”
　　立于船首的亚索脸上浮现一丝凝重，即便是一向自傲的亚索，也觉得道森的计划过于大胆、凶险且有趣。
　　“唯有…杀身成仁。”
　　再一次坚定信心的亚索从远方收回目光，在敌人带来的漫天肃杀中放开两侧风幕，然后在海上掀起大浪，让小舟立于浪尖犹如冲锋陷阵般一往无前，将需要好几分钟的路程缩减到短短十几秒，以至于护城河上的吊桥才刚刚错开一丝缝隙。
　　按照诺克萨斯人的设计，他们会在吊桥落地时派出士兵，让他们一左一右高高交叉剑刃，组成杀机四溢的剑门令对方通过，狠狠杀一下他的锐气。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提前一步到来的亚索，面无表情地走下小船，在淡淡微风的环绕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一步、一步、又一步的走上半空，就仿佛脚下有看不见阶梯一样，让等候在城门内的士兵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带路。”
　　在万众瞩目中走上城墙的亚索，对着站在最中间身穿银甲，长发披肩的黑发女性说道，在其他人还被震慑时，她满是从容地微微一笑：“亚索先生，欢迎来到斐洛尔要塞…请跟我来，在开始挑战之前我会讲清楚关于挑战者的常识，还请不要擅自行动，否则造成误会对大家都不好。”
　　言外之意就是不按规矩来，就别想把人接回去。
　　虽然那个所谓的医圣肖恩，他们诺克萨斯人没有抓住，可将军们还是顺水推舟的接受了挑战。不为别的，就是想将这位御风道场之主永远留下来，狠狠打击一下纳沃利地区永恩这些御风弟子的气势。
　　“不需要，带路。”
　　直接否决这种提议的亚索迈步向前，竟是反客为主的带起路来。最关键他还没有走错，即便要塞内的道路纵横交错，战场壕沟层层穿插高低不同，也没能让他的脚步有半分停顿。
　　“怎么可能…”
　　“塔拉玛，战争石匠…不要忘了，这里是艾欧尼亚的土地，你能做到的事情，其他人也能做到。”
　　“看样子，您是有备而来。”
　　惊讶过后的塔拉玛马上冷静下来，哪怕被叫破名字她也没什么意外，毕竟她现在担任着双城与帝国贸易的联系人，经常要在外抛头露面的。
　　“你们不也是有备而待吗。”
　　语气肯定的亚索脚下生风，就仿佛将全要塞的地形都纳入脑海一样，让落后一步的塔拉玛脚步急促起来，因此还遭到了周围无数目光的审视。
　　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守卫人员，以及买不上观战票的倒霉蛋，他们本该是看亚索长什么样的，现在反而都在看塔拉玛了，毕竟她此时的表现才像是外来者。
　　“当然，德莱文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只不过…”
　　“放心，别说是十场战斗，就是一百场也不在话下。”
　　“哦，那我就期待您大展神威了。”
　　哪怕被人如此蔑视，塔拉玛仍是微微一笑，她没必要生气，竞技场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按照他们的规定，这次的挑战是“清算战”。
　　也就是赌上自己身家性命，向竞技场最强发起的冲锋，要战上十场才算作数，到时候成则获得财富与自由，败者死无葬身之地。
　　只不过这一次的“财富”是并不存在的人质，也没人会认为这位挑战者能成功活下来。这是一场集合了斐洛尔要塞最强十人的战斗，这位御风之主所遭遇的对手，只会一个比一个强。
　　就算他能战胜前边九位，也有数百次战役冲锋在前伤势却不过了了，站在竞技场内更是有如神助，从未有过一场失败，被皇帝亲封“荣耀行刑官”的德莱文要面对。
　　一路无话的两人，很快就来到斐洛尔要塞的中心广场，还未靠近就能听到嘈杂人声远远传来。
　　这里是军队每日晨练时所用之地，足以容纳数万人，为了这场清算战让了出来，由城内的石匠们临时建造了半径近千米的圆形竞技场地、以及一排又一排观赛石阶，可谓是工程浩大。
　　也就只有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才能在3天内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这几日亲自参与其中，并且为之自豪的塔拉玛终于主动上前，这一次亚索很合乎时宜的落在后方，连身上的微风都平息下来。
　　毕竟战斗即将开始，他不能将锐气与斗志都施放出来，他也抵挡不了数万诺克萨斯人的众志成城，接下来便是全神贯注于对手的时候——咚！！！


第776章 力量至上

　　咚、咚、咚——！
　　来自要塞顶端的洪钟响彻全城，座无虚席的竞技场内骤然一静，一时之间天地中竟只剩威严钟声回荡，仿佛刚才的喧嚣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就是诺克萨斯的军纪？
　　不，诺克萨斯人与军纪严明、部队整齐划一的德玛西亚人不同，他们每一支千人部队内，都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战团，甚至有时候他们连彼此的语言都听不懂，纪律当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可唯有在一件事上，所有诺克萨斯人可以做到纪律严明，令行禁止，那就是来自竞技场的——战斗钟声响起！
　　一旦钟声响起，就代表神圣的角斗开始了。
　　不管是谁一旦踏入竞技场，就会受到竞技场的庇护，不会有任何外来力量介入战场，挑战者、清算人、死刑犯、奇珍异兽，士兵、将军，甚至是贵族都会不分贵贱的出现在其中。
　　力量至上，是诺克萨斯人的立国之本。
　　而能够将个体力量体现到极致的竞技场，对所有诺克萨斯人来说，则是一处无论如何郑重其事对待都不为过的地方。
　　是以，当亚索这个挑战者踏上长长廊道的那一刻，全场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惯例，凡是参加清算战的都是将生命置之度外的勇者，所以在场诺克萨斯人没人会吝啬自己的赞赏。
　　“咚、咚、咚…心乱了啊。”
　　前段时间还年少轻狂，但陡然间又经历人生第一败，再到连败，做了黄粱一梦，再经历如父亦师的长者辞世，这一连串变故让亚索成熟了许多，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铿！
　　突然拔剑出鞘的亚索身上鼓起风压，令清澈的剑鸣回荡全场，人们的掌声也因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数万双眼睛汇聚在他的身上。
　　“御风道场，第31代继任者，亚索，前来挑战诸位…”
　　将利刃高举的亚索高昂着头颅，转动着身体将剑锋沿着场地转上一圈：“今日我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呼呼、呼呼…！
　　死一般的寂静出现，亚索这对全场宣战的行为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诺克萨斯历史上参加清算战的人有很多，数也数不过来，可一进场就拔剑要与所有人斗个高下，分出生死的人从未出现过。
　　不好，太冲动了——咚咚、咚咚！
　　就在亚索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时，全场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踩踏声，就像有千军万马在行军一样，顷刻间就令整个场地扬起漫天尘埃。
　　就在亚索怀疑那些高处的看台是否会因此坍塌时，他对面尽头黑漆漆的铁门开启——哞！！！
　　“嘘——！”
　　打断人们踏脚如战鼓一样的激昂吼声，遭到人群的一致嘘声。前一刻还对亚索保持敬意，甚至面对他狂妄挑战还给出热切回应的观众们，下一刻便开始向场内投掷石头和腐烂的食物、水果。
　　当那个如小山般的庞大阴影，从铁门后的漆黑甬道内露出影子时，人们的这种行为才总算是告一段落，可是升起的铁门前，已然布满了恶臭冲天的事物。
　　它们占据了来者的必经之路，构成了一条充满腐败、厌恶的道路…哞哞、哞哞！
　　这些难闻的气味，让那个正走来的阴影发出更加洪亮的吼声，这一次观众们没有仍东西，而是将目光齐齐投在亚索身上，那种殷切期盼极为火辣。
　　这些诺克萨斯的观众，竟然选择为他加油，甚至是希望他将对手杀死，再加上这个吼声，来着应该是“牛头酋长-阿利斯塔”。
　　果不其然，道森提供情报中身为牛头人的阿利斯塔，顶着一对血迹斑斑的白色牛角，猩红着双目走出铁门，小山般的蓝紫色身体，每走一步都会令地面微微震颤，将他那强大的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
　　阿利斯塔，出身宏伟屏障山脉，是一支牛头人的领导者，曾被当时山脉内的各个氏族推举为代表，与诺克萨斯帝国交涉多次，双方因此相安无事，在贸易上更是互有往来。
　　直到两年前，帝国元老家族特维因家的女族长，前来拉拢山脉内的各部族加入帝国内部。这一次持坚决持反对意见的阿利斯塔遭到了背叛，会议变成了早有预谋的围攻。
　　这位怒不可遏的酋长以一己之力打退了围攻，并徒手碾碎特维因夫人的脑袋。
　　看似寡不敌众的阿利斯塔越战越勇时，被其他部族告知本族之人已经被全部抓了起来，在继续战斗与救人面前，他选择束手就擒为族人们保留了一线生机。
　　杀害了特维因的阿利斯塔，被冠上了煽动叛乱的指控，他和本族的其他人本应被立即处死，可其他部族却提出要求让他们一族成为角斗士，毕竟阿利斯塔曾是他们的领袖。
　　可正是这种背叛后那微不足道的补偿，让阿利斯塔一族遇上诺克萨斯人举办的“绞肉机大赛”角斗庆典，成为了战斗中的受讨伐者。
　　前赴后继、源源不绝的对手向着阿利斯塔一族发起了进攻，一连21天，观众们对嗜血的渴望让阿利斯塔的同族死伤殆尽，唯有最为强大的他活了下来，哪怕他一开始并不主张战斗，而是在竭力的防御避免战斗。
　　在绞肉机大赛结束活，幸存下来的阿利斯塔，成为一个嗜血野兽，经常被用来解决那些下定决心、付出一切参加清算战之人的最后关卡。
　　谁知这一次，他竟是被放在了第一关。
　　观众们早就厌恶了这个只会将人一撞，然后再一踏变成肉酱的野兽，都恨不得这个曾煽动叛乱的家伙早早被杀。
　　如今他们知道亚索实力不弱，自然希望他能杀死阿利斯塔，然后赢下第二场、第三场等等，最好能打到最后一场比赛，死在德莱文将军华丽而夸张的飞斧下，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彻底失去理智了吗，可惜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道森提供信息的亚索，望着大步奔驰而来，将地面震得隆隆作响的阿利斯塔目光微凝：“就让我来送你解脱吧…嗯？”
　　归剑入鞘的亚索刚聚起风儿，正打算将风凝成一线浮在周边，然后出鞘瞬间将阿利斯塔脑袋一斩而下时…在他的前方，穿过牛头人巨大身躯的后方，准确点来说是他出来的漆黑铁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记得要干净利落，阿利斯塔…”
　　“不要让他遭受太多痛苦，你能做做到的…阿利斯塔！”
　　“啊…阿利斯塔，这份罪孽我们一起背负。”
　　声音来自一个少女，说的话语是大陆通用语，从诺克萨斯人入侵艾欧尼亚，就立志要外出杀敌的亚索刻苦学习过外界的大陆通用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杀死敌人时，能报上名字，再听听他们临终的忏悔。
　　可亚索从未想过，他会在风中听到一位少女如此这般奇怪的虔诚祈祷，如此看来这位看似双眼猩红的阿利斯塔，或许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铿！


第777章 两全其美

　　铿——！
　　拔剑而出的亚索挥刃向下，让本该杀死阿利斯塔的这一剑没入大地。不过剑上所蕴含的力量惊人异常，顷刻间就前方数十米的竞技台崩裂成无数块，正高速冲锋的牛头人措不及防之下，整个身体随之一同坠落，溅起漫天烟尘。
　　哞——！！！
　　高速突进时脚下地面突然崩裂，所带来的惯性与对双腿的冲击很强烈，以至于阿利斯塔发出凄厉的吼声，四周看台上的观众被此声音一吼，才如梦初醒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次的竞技场场地，可是战争石匠们做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可现在却像豆腐一样被名为亚索的男人切成了无数块，那他的剑到底有多锋利？
　　“御风！”
　　“御风！”
　　“御风…！”
　　唯恐亚索听不懂的诺克萨斯人们，竟是用艾欧尼亚的通用语齐齐喊了出来，这并不稀奇，因为这几日关于御风道场的一切信息，早就在斐洛尔要塞传得沸沸扬扬了。
　　“等你们输钱的时候，可别怪我…”
　　沐浴在全场欢呼中的亚索露出一丝笑容，有道森详细的情报支持，他很清楚关于他的赌局已经开设了无数场，且赔率极高，有买他一胜、二胜，甚至是五胜的，却唯独没有人买他全胜。
　　高高在上的诺克萨斯人，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乐子，而不是能掀翻所有对手的强者…呼呼、呼呼！
　　愈发享受这种氛围的亚索将剑一扬，骤起的狂风呜咽着将烟尘卷起成云弥漫四周，一人一牛四目相对，在阿利斯塔那对铜铃般的眼睛内不见一丝猩红。
　　“那个…”
　　“哞、哞、哞！！！”
　　“？”
　　亚索正想询问一下那暗中祈祷的少女是谁，谁知阿利斯塔却又一次发起冲锋，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双脚，而是四肢着地、双目转为猩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异常暴虐的气息。
　　是右腿，阿利斯塔在刚才的坠落中扭伤了，或许还有剑风的余波造成的影响。
　　所以说，自己这一剑让对方有了死亡的恐惧感，在生存本能的影响下，牛头人进入真正的发狂状态——咚！！！
　　冲锋而来的阿利斯塔突然跃起，以泰山压顶之态将双拳重重砸入地面，掀起无数碎石烟尘飞溅，看台上的观众人皆是屏住呼吸，有的甚至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想看亚索被拍成肉酱的那一幕。
　　当然，还有一些人不死心的探出身子，转动脑袋希望能找出亚索还存活着的希望。
　　“风还没散！”
　　“在烟尘里面！”
　　“看到了，看到了是影子…”
　　突然有人意识到围绕场地的风还聚着，人们兴奋讨论起还活着的亚索，可他却没有这份闲工夫去享受这份热情，亚索又一次听到了少女的祈祷。
　　她的话语与先前一般无二，但却比刚才更加的虔诚、真切，发人肺腑。
　　“仁义道德，在战场上是一种奢侈…可我偏要两全其美。”
　　少女的祈祷让亚索下定决心，在烟尘中浮现出的身影开始如鬼魅般闪烁，惹得发狂的阿利斯塔连连追逐，时而将地面一踩崩裂，时而用血迹斑斑的牛角狂突猛进，时而怒吼着将大地锤得面目全非。
　　而场外的观众，却没有发觉亚索的放水，反而在他刻意营造出的烟尘弥漫氛围中，朦朦胧胧看了一场惊心动魄，勘称是龙争虎斗的皮影戏。
　　“哞——！”
　　“小心啊，躲开！”
　　“亚索，冲上去…最后一击了！”
　　“是时候了，彰显你的力量吧…”
　　“亚索、亚索、亚索！！！”
　　经过一连串的假打，看影子是在攻击，实际上只躲不攻的亚索引导着战斗来到末尾，以至于场外的观众只看影子，也能明白全程在进攻的阿利斯塔，已然耗光了体力！
　　“哈撒给…”
　　于是在观众们的万众期待下，归剑入鞘的亚索斩出一剑，这一剑方一出鞘就吸纳了漫天尘沙，令朦朦胧胧的战场为之一清，还未等人们去找亚索是否伤痕累累，聚集而来的狂风龙卷，便势不可挡的将阿利斯塔卷入其中，任由他连连怒吼也无济于事。
　　“偶里呀嘎逗——！”
　　随后亚索用出御风剑术的核心招式，让数十年不见天日的御风再一次降临世间，以至于这场战斗过后有成千上万的诺克萨斯人在询问其名字，而他们得到的翻译自然是——狂风绝息斩。
　　招如其名，这是一种以狂风为势，于电光火石间斩出数十上百剑的绝杀——噗嗤、噗嗤！
　　“铿…！”
　　当亚索再一次归剑入鞘时，只有阿利斯塔全身飙血坠落于地时的凄惨画面，而他则一尘不染，就连挽起的头发，都没有一丝絮乱，就仿佛先前那场雾中激斗从未发生过一样。
　　“阿利斯塔、阿利斯塔…！”
　　这凄惨的一幕终于让少女无法忍耐，她痛心疾呼着想要冲出黑暗，却被一股无形的风档在原地不得寸进。
　　“亚索…”
　　“亚索…！”
　　“亚索、亚索…！”
　　暗中用风拦住少女后，亚索趁势将出鞘的利刃高举在空，如刚才那般向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被亚索引爆的现场集体欢呼起来，很快便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出来，用一根根粗壮的铁链接上阿利斯塔手腕、脚上的铁环，将鲜血淋漓的他拖走。
　　在这场的狂热的气氛中，已经没人在意阿利斯塔的死活了，更不会有人发现牛头人只是受到了…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势，其实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皮外伤。
　　“啊，你还活着…阿利斯塔！”
　　“嘿嘿，漂亮的艾丽亚，他这样子没救了…流血太多了，你还是考虑一下辞了这份工作，从我们几个中间挑一个结婚吧！”
　　“不，我会为他包扎，为他止血，为他…”
　　名为艾丽亚的少女，在阿利斯塔被士兵们拖回黑暗甬道时，就被亚索放开，她似乎是感受到风中善意，一点也不提刚才的异变，只是将全部心思扑在对阿利斯塔的抢救上。
　　“艾丽亚嘛，看来是美女与野兽…来了啊。”
　　看似在享受人们的欢呼，实际上却在偷听的亚索看向另一侧，那里也有一扇漆黑无光的铁门，从里面传来了一阵密集且沉重的脚步声。


第778章 屡战屡胜

　　第二场的战斗的敌人，是一群发狂的龙蜥。
　　当然不是那种幼年，也不是成年期足以当攻城锤的，而是那种因缺陷或者伤势，而不得不转为驮兽的龙蜥。
　　这种有所缺陷的龙蜥，在龙蜥文化盛行的诺克萨斯比比皆是，也是最常见且较为奢侈的一种竞技模式，一般来说只有两个贵族子弟在对赌时，才会花重金让竞技场放出龙蜥群来打败对手。
　　当然对方也会出重金买下另一批龙蜥，然后为观众们上演一出鲜血淋漓，物竞天择的巨龙后裔惨烈厮杀。
　　“杀而不吃是罪。”
　　在艾欧尼亚的传统中，猎人们捕来的猎物就是用来吃的，剩下的毛皮、利爪则会供给民兵团做成武器、盔甲，用来保卫村子，从不会滥杀野兽，是以亚索也不会。
　　“你们应该学会…入乡随俗。”
　　如此说着的亚索将剑向下一划，浮现的风墙就成围起来的无形屏障，将之视为墙壁的龙蜥们，竟是纷纷躲避开来，就像遭遇马群躲避不及时，趴下来在身上盖上布伪装石头一样，那样马群自然会从上方跳跃过去。
　　嘘——！
　　亚索这种等同于不战而逃的行为，引起全场观众的嘘声，他们更渴望看到暴力与鲜血，而不是这种大智若愚的智慧。
　　对此亚索脸色不变，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而是将目光锁定风墙正前方——铿！
　　等到一头龙蜥奔过附近时，突如其来的一剑没入它的脑袋，在一声凄厉异常的吼叫中，龙蜥直接到底，它临死前的惨叫刺激得场内龙蜥更是狂暴，一时之间惹得场内轰鸣不断犹如地震。
　　“食材有了，还要锅碗瓢盆…”
　　旁若无人的亚索开始解刨龙蜥，期间还不忘用风借来一面守卫的圆盾、匕首，甚至是将海风凝聚成实获取必须的盐分，自顾自的搭建起一处简易厨房，搞起烧烤。
　　“这混蛋，竟然吃起来了！”
　　“喂，给老子快点…这里有几万人呢，你这吃独食的家伙！”
　　“该死的，这些笨蛋龙蜥…”
　　人群见此自然不满，开始骂骂咧咧的催促亚索，此举倒也起了作用，他用剑术以风助火让龙蜥肉快速成熟，然后再用风将肉送向四面八方：“你们吃了我的肉，能来些酒吗？”
　　亚索的声音不大不小，下一刻成百上千的酒瓶向他砸来，这可是龙蜥肉，平常巴掌大的一块就值他们半个月军饷了，现在能吃到自然有人愿意出酒。
　　“够了、够了…等这头吃完还有，人人有份别急！”
　　用风将这些瓶瓶罐罐放到一旁的亚索喊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补充着消耗的体力，随后迎来一阵短而急促的钟声。
　　为了避免亚索真将这里当厨房，然后用龙蜥肉宴请全场观众，来自竞技场的高层们紧急中止了这场战斗，将剩下的龙蜥都派人驱赶下场。
　　而吃饱喝足的亚索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再次用剑指向全场：“你们啊，就没一个能打的吗…是男人的话，就来砍我啊！”
　　理所当然的，亚索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曾担任斯维因贴身护卫，受他器重颇多的萨姆利红刀部，在斯维因失势后再次出现，她们所排出代表，在亚索身上留下了三道伤口。
　　再然后是一名使用阴毒魔法的术士，来自皮城的增强体改造者，从恕瑞玛而来的长矛沙寇等等人类强者轮番上阵，让亚索的身体、精神状态愈发衰退。
　　可他还是挺了过来，如一个战无不胜的强者将战斗推到第九场，时间却才到正午。
　　这一次全场静默，观众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亚索的可怕，这才真正重视起他的实力，而不是秉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给予他居高临下的掌声。
　　“呼呼…咕咚、咕咚！”
　　又灌了几口酒的亚索，驱散了一些身上的寒意，第八场的战斗是来自冰原的狂战士，被臻冰武器所伤到身体的他，必须得多喝点酒来驱散那种无孔不入的寒意。
　　还有两场战斗，能挺得过去吗？
　　道森什么时候出手劫人，敌人的首领塞勒斯，是在那个高处那个看不见的石屋内吗？
　　荣耀存于心，而非留于形…啪嗒！
　　将酒罐摔在地上的亚索，脸色越发通红，混杂在他身上蒸腾的热气，散落在周围的斑斑血迹，以及狂风所携带着的冲天战意混合着荡漾开来，让这一刻的他显得无比高大。
　　就算今天战死，那也是死得其所——铿！
　　第九次举剑向天的亚索，再次对全场发起挑战，下一刻快若电光枪声自上方石屋响起——叮！
　　根本不需要动，这枪就像是宣战一样精准的命中亚索剑尖，等他因此有所准备时，一个妙曼的身影带着一柄刃面极宽的大刀，如陀螺般从天而降…叮叮、叮叮！
　　在一连串电光火石的交锋后，两人各自分开，亚索这才有机会打量对面的女性。
　　惊艳、惊心，惊惑。
　　穿着稀少的黑色皮衣、皮裤，娇艳如花的纹身，如海盗船长一样的右眼罩，如绿宝石般闪耀的左瞳，大海一样的波浪长发，都让这位石屋来敌显得惊艳无比。
　　而且她的刀法，更是令人惊心，就像她给人的印象一样，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动作令人惊心。
　　啪嗒、啪嗒…！
　　任由右眼上方伤疤淌出鲜血的亚索，差点儿就被这位强敌腰间的火枪爆了脑袋。对方竟是在刚才那一连串的交锋中，还有余力拔枪射击，且速度快得连他都没能捕捉到，又这能不令他惊惑！
　　“咻——！”
　　短暂的打量彼此片刻后，这位为亚索带来巨大压力的惊艳女人吹起口哨，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向他献上另一个飞吻，还不忘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甜美笑容：“是个男人，投降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更深入的交流一下了，你看好吗？”
　　嘶——！
　　认出这位身份的观战者齐齐倒吸一声冷气，而没认出来的则是纷纷向周围其他人打听起来，一时之间整个场地变得乱糟糟的…砰、砰、砰！！！
　　接连三枪巨响突然到来让人群诡异地安静下来，拔枪向天的女人则带着万般娇媚，将一根手指压在鲜红的嘴唇上，对着所有人轻轻一吹：“嘘！”


第779章 不能说的秘密

　　时间稍稍回溯，竞技场后台。
　　“别担心，阿利斯塔…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保证，我绝不允许你死！”
　　“不、不，为什么止不住血啊，阿利斯塔你不能睡，站起来啊，阿利斯塔…”
　　“啪嗒、啪嗒…阿利斯塔，我们不是说好了、说好了要一起回你的故乡吗，阿利斯塔、阿利斯塔、阿利斯塔！！！”
　　先前亚索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少女艾丽亚正趴在牛头人巨大的胸膛上哭泣不止，那些竞技场专用的医师们见状皆是摇摇头离去，他们已经尽力了，可却全然没有办法。
　　竞技场内那个叫做亚索的年轻人，手段相当狠毒，他的斩击故意没有伤及阿利斯塔的身体器官，而是将他的皮肤上的毛孔、血管都切得支离破碎，让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他这模样除非有那传说中号称“生命之水”的疗伤圣物，否则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会来的，阿利斯塔最后只能流尽鲜血而死。
　　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亚索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死阿利斯塔，但却低估了御风剑术的威力，准确点来说是伤人后留下的后遗症。
　　因为在此之前能值得亚索动用这一招的，就只有道森了，但道森从未在这一招下受过外伤，自然也不会提醒亚索，他留下的剑伤会如此棘手，以至于悄悄跟来的道森心中也有些后怕。
　　“阿利斯塔、阿利…”
　　并未发觉他人离去，仍在呼喊他名字的少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搭配着黝黑、俊俏的面容惹人怜爱，以至于道森只能显出身形：“哎，我来吧…姑娘。”
　　“你…”
　　“我就是被抓来的肖恩，别愣着…来帮忙。”
　　“好好、好好…”
　　“先将他的绷带去了，我有可以止血的特效药…”
　　“嗯嗯、嗯嗯…”
　　连连点头的少女抹去泪水，在道森的指挥下将阿利斯塔身上侵红的绷带去掉，然后拿着堪比生命之水的生命药剂，为他小山般的身体浇灌其上，紧接着是清洗血迹、擦干毛发、包扎伤口等等一系列常规操作。
　　等着一切做完时，阿利斯塔那飙血的身体、絮乱的呼吸皆是稳定下来，虽然他还没有醒来，可摇曳的生命之火已然稳定下来，醒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谢谢您的援手，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确认阿利斯塔安全下来的艾丽亚，小心翼翼的扫过四周，然后语出惊人的问出了出来，看其模样大有帮他逃跑的意思。
　　很明显，少女将道森误会成临时被放出来救人了。
　　毕竟阿利斯塔虽然不遭观众们待见，但他战无不胜的力量却备受竞技场高层的喜爱，尤其是用来威胁、清算那些不怎么听话的竞技目标时，更是无往不利。
　　“当然…”
　　直接说有的道森一副携恩图报地模样，少女脸色因此微变，但还是坚定的咬咬牙点点头，谁知对方的目光却因此变得饶有兴趣：“艾丽亚小姐，你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肖恩先生，您在说什么？”
　　“装傻就不必了，虽然你对阿利斯塔的感情令人动容…可这无法抹去你曾做过的事情，比如艾尔巴部落的覆灭。”
　　“艾、尔、巴…您究竟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再次强调的艾丽亚满脸疑惑，眼中还残留着对道森的感激，模样看上去相当无辜。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会说给阿利斯塔听的…”
　　“不…”
　　“哦，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不是，我…”
　　“你可以试着来杀人灭口。”
　　有恃无恐的道森如此说着，在阿蕾尔这个双面间谍的帮助下，准确点来说是背后斯维因人脉、情报的支持下，他很清楚艾丽亚是一位战争石匠。
　　否则她也不可能成为阿利斯塔的看护者，虽然对外宣称只是一名侍女，可竞技场内部谁都知道只有她在，阿利斯塔才会听话。
　　要知道阿利斯塔可是被诺克萨斯人杀了全族，还被扣上叛国者的罪名，他本人也因此被逼得发疯乱杀人，能让失去理智的他冷静下来，需要下的功夫可不会少。
　　不过艾丽亚刚才的哭泣与呼喊，在道森眼中却看不出一丝做作。就仿佛这一切都是好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为了任务做出的演戏，所以他才会用将真相告诉阿利斯塔来威胁对方。
　　果不其然艾丽亚因此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开口：“肖恩先生，你的失踪恐怕是自愿的吧…外面的人发起挑战，选择只要是竞技战必然接受的德莱文将军收信，再到出现在这里一口揭破我的身份，你应该在谋划着一个天大的阴谋，对吗。”
　　“继续。”
　　艾丽亚的口气异常笃定，道森也不反对示意继续说，随即她眼中露出几分哀求：“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需要我去做什么，这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可以完全答应你…但这一切都不能牵扯到阿利斯塔，绝对不能，否则我宁愿死。”
　　这下换做道森傻眼了，他想过这会是假戏真做，但从未想过艾丽亚会为阿利斯塔付出到这种地步，反而搞得他这会儿倒像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了。
　　“咳咳…”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嗽几声的道森皱起眉头：“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那么艾丽亚小姐…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为了阿利斯塔不惜背叛石匠会，背叛生你养你的国度，甚至是将生命都抛却脑后呢？”
　　来自道森的提问不可谓不诛心，纵然是石匠出身的艾丽亚也免不了神色一暗，无法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艾丽亚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对方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在这个“天大的阴谋”中阿利斯塔也是个重要的棋子，否则也不会拿出如此贵重的药物来帮他止血恢复。
　　如果想让阿利斯塔置身事外，她必须得说出一个令对方满意的故事，哪怕这会暴露自己心中那个从未对他人说过的秘密！


第780章 命运弄人

　　来自艾丽亚那从未对他人述说的秘密并不复杂，事情起因于她的孩童时期。
　　对于其他家庭的孩子来说，他们的童年应该是读书、玩耍、撒娇，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可对艾丽亚这些身为战争孤儿，无家可归又具有一定魔法天赋的孩子来说，石匠会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被挑选中的艾丽亚，经历了一个相当严格的童年。在石匠会的训练下她学了很多知识，比如如何杀人、如何救人，又如何建造房屋、绘制地图，模仿他人，揣摩他人甚至是如何哭，如何笑更能打动人，更有效都有着明确的规定做法，而不是随心所欲的。
　　如果没有阿利斯塔的闯入，艾丽亚会和其他人一样深信着帝国的旗帜终有一天会飘扬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伟大的历法将种族、来历、出身、美丑统统粉碎，将世界变成一个可以包容一切的大一统帝国！
　　可阿利斯塔来了，在一次石匠会例行的荒野求生中，艾丽亚所在的小组，遭遇了一支牛头人部落的袭击，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对于闯入者暴躁的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手段。
　　那个时期宏伟山脉的各个牛头人部落，还没有加入帝国，牛头人一族也被视为野兽，哪怕他们能够说一定的通用语，可本性暴躁，一言不合就伤人的他们还是被人类拒绝交涉，并将其视为异类。
　　这种情况哪怕是他们加入帝国也没有太多改善，以至于牛头人这一族群，只能被派到诺克萨斯北部边境镇守边疆，与时常会来打秋风抢矿石的费雷尔卓德人浴血搏杀。
　　阿利斯塔当时正在这支部落内做客，在得知有人类闯入后他跟了过来，与其他牛头人不同，天性如耕牛般温和、懂得什么是吃苦耐劳的阿利斯塔，总是会劝解同胞们冷静，希望与其他智慧种族缔结深厚的纽带。
　　理所应当的，阿利斯塔救下本该被杀艾丽亚。
　　可那时候的她，只是个逃命时弄破衣服，灰头土脸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小家伙，阿利斯塔当然不会记得艾丽亚。
　　也正是因为艾丽亚小队的获救，让帝国看到了与牛头人沟通的机会，第一次派出了使者。
　　希望牛头人群落作为智慧生命，而不是野兽的阿利斯塔，当仁不让的担当其对外交流的使者，毕竟他力气最大，也不会在别人冒犯他时，就直接一牛角将对方捅穿。
　　被救了一命的艾丽亚，开始从各方面了解阿利斯塔，为他强大的力量，为他有此力量却从不欺凌弱小，为他力劈山河不为杀人，只为救下商队的壮举所痴迷。
　　拜此所赐，帝国与牛头人部族的交往日益频繁，她也慢慢长大，长到了可以去外界执行任务的年龄。
　　于是艾丽亚在几年前被派往恕瑞玛的艾尔巴部落，在那里她作为一个家人死于沙寇的凄惨小女孩，成为了部落的一员，还加入一个大家庭，有了3个兄弟姐妹。
　　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计谋，因为艾尔巴部落是“泰什利尼”的守卫军，只因为这个城市不愿向诺克萨斯臣服，他们被盯上了。
　　只用了2个月的时间，艾丽亚就完成了任务，将艾尔巴部落的人员、姓名、武器、部队换防时间，个人爱好，甚至是派系与有无拉拢可能性，连带着地图都记了下来。
　　当艾丽亚将这份情报传回去时，她满心欢喜等待着帝国军队到来，甚至幻想着这些只相处了两个月的亲人们，等他们投降后可以继续做亲人。
　　但现实是残酷的。
　　根本就没有给艾尔巴部落投降的机会，为了杀鸡儆猴的诺克萨斯人直接大军压境将其镇压，艾丽亚只能看着狞笑着的军人，高扬的马蹄，大火与鲜血将这一切毁灭。
　　这就是帝国军队的野蛮。
　　甚至比牛头人还要过分，起码他们不会随随便便杀人，只有生气时才会。
　　视阿利斯塔为救命恩人，又和诺克萨斯人一样崇拜他所具有力量的艾丽亚，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明明她有更好的办法让艾尔巴部落投降，甚至还加上了建议，却换来了无情的屠杀。
　　就连她幻想着投降后成为家人的兄弟姐妹、父母，都被残忍的杀死，而她得到的只有一句话：帝国才是你的家。
　　杀戮的力量与温柔的力量，就此开始冲突。
　　可还没等艾丽亚想明白该如何抉择，因过大战争迫切需要新生力量的诺克萨斯，开始对牛头人部族的拉拢。
　　终于有机会与救命恩人见面的艾丽亚，被派往其他部落去做说客。她完成的很出色，只用了两天就凭借着对阿利斯塔的崇拜，因而爱屋及乌所了解的牛头人部落习俗，成功的说服了部落的首领。
　　做完这一切的艾丽亚，为了光明正大的与阿利斯塔相见，她还向同伴们传授了经验，配合着特维因家的女族长将所有部落都拉拢了过来。
　　可是在最终会议结束时，艾丽亚才知道只有阿利斯塔所在的部落没同意，于是他们被扣上叛国者的帽子，就像对艾尔巴部落所做的那样，面临杀鸡儆猴处死的局面。
　　而且更棘手的时，特维因女族长的死亡让阿利斯塔被贵族们盯上了。曾救过她，教导她什么是“温柔的力量”的英雄就要被自己亲手害死了。
　　作为一个名战争石匠的艾丽亚，相了一切办法要救阿利斯塔，然后找到了即将召开的角斗庆典。
　　对于在场内厮杀的人，所有诺克萨斯人会表示尊敬，但也有在骨子里蔑视对方的挣扎。加入这场庆典，唯有如此才能平息贵族们的怒气，能让阿利斯塔暂时活命而不用被马上吊死。
　　于是艾丽亚再一次前往宏伟山脉，利用其他部族背叛阿利斯塔的不安与愧疚，为阿利斯塔一族取得了生机。
　　可是艾丽亚没有想到，帝国的贵族们会如此残忍，派出成百上千的清算人前往竞技场，举办了那场持续了21天的绞肉机大赛。
　　不管如何，阿利斯塔活着就好。
　　如此安慰自己的艾丽亚，只能看着阿利斯塔一遍遍的恳求同族们不要还击，不要让诺克萨斯人如愿以偿的看到那些鲜血，然后这种恳求又被现实无情的击碎。
　　在生存、鲜血、污蔑与欢呼声中，阿利斯塔的族人一个个奋起反抗，然后在打败一个个敌人后受伤颇重，再被杀死。
　　而被艾丽亚视为英雄的阿利斯塔，也在这个过程中迷失自我，开始像野兽一样思考，不停地杀戮，再到后来见人就暴走，根本无法靠近。
　　阿利斯塔是活了下来，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也让人痴迷，可距离被处理也不远了。
　　毕竟一个不听话的竞技场斗士，有再多无法利用的力量也没什么价值，于是艾丽亚来了。
　　这一次，她成为了一个家乡被诺克萨斯人侵占的少女，第一次来到阿利斯塔面前，并不认得她的他对着艾丽亚咆哮怒吼，如野兽一样择人而噬。
　　换做是其他的来人，会拿起棍棒来教训这个不听话的野兽，然后阿利斯塔就会趁机抓住武器将人带到笼子前，紧接着抓伤或者用牛角戳穿对方。
　　这种事情在此之前，已经屡见不鲜，每个人驯兽师来之前都觉得自己能驯服阿利斯塔这个强力的野兽，可他们最终都灰溜溜的离开了，甚至有的为此搭上了性命，
　　可是艾丽亚没有，她会用温柔且坚信的语气与他说问候语，说些有趣的故事，说些外界的天气，一遍遍的不厌其烦，哪怕回应她的只有狂乱地吼声，但他却再也没有伤人了。
　　阿利斯塔哪怕被逼疯了，也没有忘记什么是温柔的力量，对于艾丽亚真心的善意他无法出手，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一个代表着“死亡”的清算人。
　　来自少女的问候一遍遍，一天天，一年年的持续着，纵然是满心绝望的阿利斯塔，也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现实，来回应她的坚持不懈。
　　少女最开始的那些话根本不是伪装，阿利斯塔和艾丽亚的确是说过要一起逃出去回到宏伟山脉，找一个地方隐居生活的，艾丽亚甚至都做好了准备，规划好了路线，而且不止一条！
　　可是这些准备，全都因为道森的一纸挑战书而被打乱，阿利斯塔从龙门被紧急调离到斐洛尔要塞，不得不说——命运弄人。


第781章 别无选择

　　一旦提及命运，世人总会对此浮想联翩，道森自然也不例外。
　　少女的遭遇让道森瞬间联想很多种可能性，比如没有自己插手的世界线内，也许艾丽亚与阿利斯塔已经逃出了龙门竞技场，正在在返回家乡的路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逃跑失败被抓回去，然后迎来更加糟糕的后果。
　　这个后果既可能是艾丽亚被逼与阿利斯塔作战，以“美女与野兽”相爱相杀的噱头引来大量观众，为人们上演一出极为悲情的戏码。
　　还有或者是干脆让艾丽亚与阿利斯塔一起作战，成为一对人人皆知的清算人，作为竞技场的招牌来博人眼球、长期吸引观众等等。
　　如果、也许、可能。
　　未来总是这样千变万化，每一次不同的选择，都可能会造成截然不同的命运，那他自己的命运呢？
　　还好，事到如今总算能勉强看到些端倪了。
　　因少女故事而感慨万分的道森回过神来，略以思考就将原本计划做出调整：“艾丽亚小姐的原因我知道了，我十分尊重你的选择…不过还是先听听我的计划吧，听完之后是拒绝还是答应，都是你的自由。”
　　“看似自由的选择，往往别无选择…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阿利斯塔去冒险的，这一次由我来保护他！”
　　听不都不听就拒绝的艾丽亚神情坚决，以至于道森有些恼怒，他的善意与怜悯是有限的，便神色一转满是肃然道：“艾丽亚小姐，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说自话的要献出生命，要保护阿利斯塔…可你得到的是什么？
　　好心办坏事、坏事变惨剧，以至于不得不隐瞒身份、谎话连篇待在阿利斯塔身边…艾丽亚小姐，你究竟要自我满足的到什么时候？
　　阿利斯塔可是你口中的英雄，你却从不依靠他，反而想法设法的成为他的依靠，然后替他做出至关重要的命运选择，你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我、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什么，难道错了吗？”
　　在道森这一连串的质问中，扪心自问的艾丽亚动摇了，她从未有过这么一刻，是如此的怀疑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理由，难免下意识去看阿利斯塔，结果却与他那对睁开的，如铜铃般的双目对上。
　　咚——！
　　仅仅是一瞬，艾丽亚的心脏就狠狠被扼住，她甚至无法喘过气来，脑海中更是因此思绪万千。
　　阿利斯塔，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关于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他又听到了多少？
　　如果他都知道了，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不，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做点什么来挽救！
　　动啊，动啊，动啊！说点什么啊，艾丽亚！
　　咚咚、咚咚、咚咚…！！！
　　好不容易感觉心脏再一次跳动的艾丽亚，肩膀上突然多出一份重量：“艾丽亚小姐，冷静点…阿利斯塔并没有醒，这只是药物正常反应，你看他的眼睛并没有神采，这只是无意识的睁眼。”
　　“无意识的…”
　　在道森帮助下回神的艾丽亚呢喃着闭上眼睛，狂跳的心脏也因此慢慢降低下来，却也错过道森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其实艾丽亚如此心神不定，是道森使用梦之花造成的情绪波动。否则以她战争石匠的出身，即便是被抓住把柄，也不是他三言两语能说动的。
　　当然，阿利斯塔的“睁眼”也是道森暗中做的手脚，这样就能更快的击溃艾丽亚的心防。虽然手段有点上不得台面，可现在是非常时期，阿利斯塔在计划中的必不可少，让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少许过后，艾丽亚再一次睁开眼睛，眼中情绪满满的都是复杂难明，见状道森便趁热打铁道：“艾丽亚小姐，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你之所以宁死也不同意…”
　　“是因为我心中的愧疚…”
　　接过话语的艾丽亚语气沉重，她就像是一个大梦初醒的人，恍惚片刻才又继续道：“这种愧疚，已经超过了我自以为是的崇拜与感激，而我却连这种心情是什么时候诞生的都不清楚！算了，请说说你的计划吧，肖恩先生…不对，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德玛西亚之刃，道森·冕卫。”
　　“称呼并不重要，我最初安排的计划是这样的…”
　　被揭穿身份的道森一点也不惊讶，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出现在艾欧尼亚的事情，在与斯维因见面后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毕竟对斯维因来说，始终是国家大于一切。是以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约定，这位大统领都会将信息告诉其他人，以此来警戒他的存在。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个可行的计划，可是…”
　　“不要忘了，阿利斯塔是个真正的强者，有我的治疗他很快会变得生龙活虎…更何况这一次不是为了取乐他人而战，而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战斗。”
　　“你说的对，只有这种战斗才配得上阿利斯塔那温柔的力量…请开始吧，我这就去做准备工作。”
　　先前还一副宁死不同意的艾丽亚，此时答应的却极为干脆，甚至眼中还浮现出对未来的期许。
　　因为道森答应她，会在事后提供一处庄园，就在德玛西亚境内。
　　要知道，如今帝国的铁蹄已经近乎踏遍世界，德玛西亚已然是最后少有的净土之地。虽然也有证据说明他们针对法师的迫害还未停止，可那只是记录在册的，非记录的他们只要挑选一处偏僻之地远离权利中心雄都，就足以安然生存下去了。
　　同样，这也是个备用的选择。
　　在未来艾丽亚还是会隐瞒身份，然后陪同阿利斯塔一起返回家乡，在那里生活定居。可帝国不会对此无动于衷，且不说阿利斯塔的力量如何，光是他背负的叛国罪名就足以高层派出大量人手来追捕他们了。
　　这个时间也许是十天，也是几个月，但该来的总会来。这是可以预见的必然，所以这时候提前准备留下一条后路，那就是非常有必要的了。
　　至于到时候被欺骗的问题，艾丽亚思考过，但很快就放弃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然别无选择，就像从前那样，只能拼上自己的一切，来换取那微不足道的希望。


第782章 没能忍住

　　“等我回来，阿利斯塔…”
　　离去前的艾丽亚最后看了一眼阿利斯塔，眸子一眨不眨，就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中一样，看得深情款款、旁若无人！
　　“…”
　　被忽视的道森心中浮现一丝嫉妒，剩下的全是敬意。嫉妒当然是对阿利斯塔的，这是每个男性的通病，敬意给艾丽亚。
　　毕竟设身处地的去想，他如果是艾丽亚的话，是绝然做不到如此痴情的，这可是一场跨越了种族，却决然不能对当事人挑明的暗恋。
　　“呼…拜托你了，婕拉。”
　　待到艾丽亚的脚步声远离，道森唤起婕拉，有她帮忙的话才能让阿利斯塔尽快醒来并恢复，可是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得以再传意念：“婕拉、婕拉、婕…”
　　“不。”
　　出现的回应有些迟，拒绝也来的相当莫名，道森脸色因此连连变换几次，在不涉及到植物时婕拉可是百求百应的，现在只是治疗，她究竟是为什么说不呢？
　　思来想去都找不到答案的道森，只能硬着头皮发问：“为什么啊，这与你的原则无关…而且是为了阻止诺克萨斯人，重现连云山谷的惨剧，你也不想见到那种场景再现对吧？”
　　“他已经醒了。”
　　“醒了？不可能，为了应对他庞大的身躯，我拿出来的可是纯度加倍的生命药剂，会让人异常嗜睡…”
　　“哼哧！”
　　突如其来的沉重鼻息表现出自己的存在感，狠狠打了道森的脸，就这么醒来的阿利斯塔两只大手揉着脑袋、眼睛，一副还未睡醒的迟钝模样。
　　很快两人四目相对，一人一牛彼此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一眨不眨，好一会儿过后道森才坚持不住，或者说有些心虚的问道：“你好，阿利斯塔…”
　　“俺认得你，什么德玛、刃、道森·冕冕？不对，你不是梦，难道刚才做的不是梦，那俺、俺俺听的事情…”
　　身体机能快速恢复的阿利斯塔开始口不择言，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对面的道森更是因此头皮发麻，一时之间也陷入一种迷茫状态…完蛋，听这语气他似乎全都知道了！
　　“天啊，婕拉！你究竟做了什么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呃…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的？”
　　被这么一句话说得发愣的道森眨眨眼，这是他在赶路时，曾与阿卡丽讲故事时用过的一句话，可现在用出来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吧，她说阿利斯塔救过自己一命时，再结合艾丽亚宁愿为他去死的言行，我想他们之间的事情应该就是如此了，所以…没忍住，帮了他们一把。”
　　主动道歉的婕拉一言激起千层浪，惹得道森瞠目结舌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脑袋甚至都因此停顿下来，就和此时一旁铁笼内的阿利斯塔一样，这一人一牛都陷入了极为震惊、迷茫、不解的状态。
　　“没忍住、没忍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但要论起接受事物的能力还是道森强，所以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却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嘴。
　　这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正常反应。
　　因为同情、共情、甚至是单纯的善良去帮助他人，对人类来说十分常见。可这对曾放言要抹杀全部生物，创造一个只有植物世界的婕拉来说，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可事实如此，婕拉的感性压过了理性。
　　这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瞬间抛弃原本信仰的神明，投向另一个神明的怀抱一样夸张。
　　“连生死都可以彼此托付，我相信他们的感情，绝不会因这种程度的隐瞒而破裂…”
　　既像解释又有几分自言自语的婕拉说着，搞得道森难免哭笑不得：“你应该在事后在做的，这种事也应该有他们双方来说…现在说会让计划出错的，你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已经在怀疑人生了啊！”
　　“我也是这样思考的，可还是没能忍住…”
　　“身体与思想不统一…这是言不由心啊，不对！前几天我就因为拿梦之花修炼魔法，在见蔚时产生了歪念头，你该不会也受到影响了吧？”
　　“这是必然的，从我答应帮你保管梦之花的时候，影响就已经出现了…这可是植物吸收人类思想，所诞生出来的结晶，对我来说亦是一种全新的进化道路，所以我也在研究它们，试图更多的理解人类与植物，以及两者共处的可能性。”
　　这理所当然的解释让道森心中一松，有种老父亲的开怀，毕竟婕拉想创造植物世界的言行实在令人堪忧，现在经过一系列的人与事，她能做出如此改变最好不过。
　　“俺要去见艾丽亚！”
　　老怀甚慰的道森刚想说些什么，经过短暂混乱后的阿利斯塔，也终于弄清楚刚才的事情并不是做梦，心中涌出更多疑问想要探究，或者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方。
　　是艾丽亚的出现驱散了绝望，是她的日日夜夜的陪伴，是她温柔细语的话语带来了救赎，是她的一颦一笑带来光明与希望，是她、是她、是她…就是她！
　　满脑子都是她的阿利斯塔，按耐不住的伸出大手拽住栏杆…嘎吱！
　　“等等，等等，不行…”
　　试图用话语阻拦的道森，换来阿利斯塔接二连三的大手无情捏杆…在生命药剂强大的能量加持下，往日里任凭他如何发力，都无可奈何的铁栏杆被轻易掰开，甚至一用力就能捏断。
　　这种事情阿利斯塔曾做过，那是他来竞技场之前的事情，这种重回巅峰的感觉实在久违，以至于他忍不住仰天狂吼——哞、哞、哞！！！
　　“…”
　　置身狂吼声浪下的道森，一言不发地维持着布下的魔法结界，以防这里的响动被外界所察觉，直到吼声停止，阿利斯塔大踏步的想要离开时，他才放出一堵风墙阻其去路：“既然都听到了，那你也知道我的计划吧…你要去哪儿？”
　　“你这个人类狡猾的很，俺不信任你。”
　　“可我救了你。”
　　“俺要见艾丽亚，俺不要她冒险。”
　　阿利斯塔迫切的低吼着，如少女先前一样的说辞让人既视感满满，被狂喂狗粮的道森眼角抽搐几下，没好气道：“不行，计划已经开始了…你现在去只会害了她，如果想见她，就等信号按照我先前说的计划动手！”


第783章 既分生死

　　正午时分，竞技场。
　　“嘘！”
　　从天而降的艳丽女人举动颇为目中无人，观众们却诡异地安静下来，不认识的是因为出场那一手，已经认可了她的实力。
　　而认识的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因为她是“沙漠玫瑰-莎弥拉”。
　　一个来自恕瑞玛的孤胆英雄，她时常以寸步不让的自信直视死亡，无论走到那里都会追寻刺激，凡是莎弥拉出现的地方，也就意味着这里有最高规格的凶险任务。
　　这种时常与死神打交道的人，所造就的气质自然夺人眼球，更不用说她身上携带着的杀气有多凌厉了。
　　对此心知肚明的亚索没有说话，只是将压低身体将手掌搭在剑柄上，配着脸上那副凝重的表情，呈现出一种如临大敌的模样。
　　“哎，真是可惜…”
　　这样亚索就等于是否决了刚才投降提议，因此轻叹出声的莎弥拉手掌拔出腰间火枪。
　　这一次亚索看清了，他甚至连脱镗而出、喷着火舌破风而来的子弹都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拔剑挥斩向前，迎风而现的是一道薄如蝉翼的剑风，与他先前动轨便狂风呜咽、咆哮全场的姿态截然不同。
　　这其中既有连续战斗带来的疲惫，也有前方艳丽女人带来的莫大压力，逼得他不得不谨慎的利用好每一份力量——唰！！！
　　这极不显眼的一剑劈开子弹，然后余势不减的袭向莎弥拉，大有将她也一同斩成两半的打算，观众们甚至来不及示警，那些不认识她的人干脆闭上眼睛，不想看到美女香消玉损的残忍画面。
　　可那些认识的，反而瞪大双眼期待着什么——叮！
　　果不其然莎弥拉反应了过来，她轻描淡写的用另一只手的宽刃剑斩落剑风，同时再次抬手扣动扳机！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在莎弥拉带来的惊人杀气笼罩下，已然接近强弩之末的亚索纵身向前劈开子弹，剑锋直指开路一往无前，竟是完全放弃了防御——咚！！！
　　对手的勇敢让莎弥拉露出迷人笑容，但这笑容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她甚至连多停留一会儿的想法都没有，便随着上方突如其来的爆炸消失不见。
　　咚咚、咚咚…！
　　在莎弥拉消失的瞬间，接二连三的爆炸从竞技场四面八方响起，许多位于爆炸附近的观众更是被狂风气浪掀得东倒西歪，如下饺子一样纷纷落入下方竞技场。
　　而那些没有受到爆炸波及的，目光则定格在最上方的石屋，最初的爆炸是那里出现的，现在石屋被炸得四分五裂，空中还飘扬着以一种五颜六色的雾气，被风一吹就极速扩散开来！
　　“快，捂住口鼻是炼金毒雾…！”
　　“塞勒斯将军呢？！他人去哪儿了？！”
　　“没有尸体，没有尸体…快走，吸了这东西会生不如死的！”
　　“不要慌，不要慌，紧急通道没问题…老人、孩子，平民、商人优先！”
　　“这一定是艾欧尼亚人的阴谋，卫兵、卫兵、赶紧抓住那个叫亚索的家伙…”
　　失去塞勒斯的竞技场顿时陷入群龙无首地局面，而本该出来稳定大局的德莱文，则是在莎弥拉出现前就去做准备了。
　　这是他出场时的惯例，为了有一个华丽的出场，德莱文会去设置了魔法结界的隔音房间，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将自己好生打扮一番然后于万众欢呼中出现。
　　是以现场的诺克萨斯人根本没人提及他，也不指望他能如英雄一样出现解决当前的混乱局面。
　　不过身陷浓烟滚滚中的诺克萨斯人，并没有完全变成无头苍蝇，而是在混乱中有序做着紧急撤离，同时身穿黑甲的卫兵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出，扑向四周爆炸的源头——哞！
　　可惜的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竞技场内的观众之所以只是受到了爆炸的一些波及，而不是满场血肉横飞，是因为爆炸炸开的墙壁位置是关押各种奇珍异兽、人类俘虏的牢笼。
　　哞、哞、哞！！！
　　率先走出竞技场这个诺大牢笼的是阿利斯塔，就仿佛要向世界宣布自己自由了一样，他将这些年心中的压抑、绝望、痛苦统统喊了出来，在这种强烈的情绪影响下，跟在他身后的奇珍异兽、俘虏人类也难免生出共情，与他一同喊出声来，一时之间声势倒也惊人，甚至引起了场内的诺克萨斯人的极大混乱。
　　“不行、不行，卫兵…快点把他们抓回来！”
　　“不能让这些东西跑到城内，绝对不能！”
　　“他们，他们会杀光我们的家人…”
　　作为一名观众，在此的人们深知竞技场的黑暗、血腥对参与者来说是多么绝望。历史上不是没有竞技场内的怪兽、角斗士跑出来，而这些人要么一心逃跑头也不回，要么化身怪物以獠牙扑向所有活物，造成血腥异常的死亡。
　　没人知道竞技场内关了多少种怪物，他们只清楚必须以最快速度做出挽救，否则斐洛尔要塞将变成一处血腥异常狩猎场！
　　于是所有的士兵，包括那些不当职的，因伤做了后勤，甚至是退伍的聚集起来，用惊人的默契快速替代场内守卫到处救火救人，让他们得以出更多人手去抓捕为首的阿利斯塔！
　　呼呼、呼呼…！
　　但是骤起的狂风，拦在被炸开的缺口前，哪怕他们能清晰的看到阿利斯塔怒吼着向前发起冲锋，身后还跟着成百上千、杀气腾腾的珍奇异兽，以及逃向另一侧的人类俘虏。
　　很明显，人类俘虏是一心逃生的那类情况，并不会对城内造成影响，可阿利斯塔呢？
　　每个诺克萨斯人，都知道曾有一个叛国贼名叫阿利斯塔，也时常会对绞肉机大赛那21天津津乐道，将此奉为竞技场历史上的一场盛况。
　　所以他们向着狂风发起了冲锋，哪怕明知那个连胜八场的剑客在。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虽是敌人，但很享受竞技场这种氛围的亚索走上前来，一人一剑挡在风墙前。带队的黑甲队长抬起手，数以百计的士兵以他为头呈扇形向后扩散开来。
　　“亚索阁下，请让路。”
　　“抱歉，此路不通。”
　　“那就按你说的，今日我们既分胜负，也决生死吧…杀！”
　　在黑甲队长的怒吼下所有人随他发起冲锋，因为阵型的缘故亚索无法将他们用一股风吹散，而且他此时也没那么多精力，可依旧为敌人的冲锋感到敬意：“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784章 也决生死

　　砰砰、砰砰…！
　　就在亚索与敌人你死我活时，第一时间追来的莎弥拉也追上胆大包天的入侵者。可令人疑惑的是并没有见到塞勒斯老将军，其他人也不见，她就连他身上的魔法信物都无法感知，就仿佛此人并不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你一个人要追到什么时候啊…姑娘？”
　　胆大包天的人自然是道森，他本来还想沿途护送一下蔚带里面的人类俘虏们逃走，再去见镇守城门的德莱厄斯提条件的，可没曾想却被这位难缠的女子看上了，一路上对他死缠烂打就是不放手，便停下逃走与对方四目相对。
　　“咯咯！狡猾的男人，我的确是一个人…追了小哥你一路可是累死我了，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灿烂一笑的莎弥拉收起火枪，半个身子依靠在剑柄上显得极为慵懒，配合上她那妙曼火辣的身材、打扮，整个人呈现出一副任君采撷的诱人模样。
　　“咳咳…”
　　这毫无顾忌的引诱手段虽然粗暴，可有效，忍不住老脸一红的道森下一刻脑袋一歪——砰！
　　近乎擦着耳廊而过的子弹，留下一些灼热气息，这还是他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才躲过的。
　　如此看来，亚索刚才没被一枪爆头可谓是幸运极了。
　　“嘶…杀了我，你就不怕你的将军找不回来吗？”
　　“怕啊，但我更怕同伴们冤魂索命呢…卑鄙先生。”
　　“彼此、彼此…”
　　皮笑肉不笑的道森心中起了杀意，时常在死神刀尖上起舞的莎弥拉身体马上紧绷，眼中浮现一丝惊讶。多年来独行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竟然比刚才的剑客还要危险的多！
　　“不错的警惕，你比你的那些同伴们聪明的多…如果我说他们没死呢，我只也不想杀人，只是想与某些人做个交易。”
　　见对方高度警戒起来，道森便萌生出退意，他刚才在石屋内遇见不少异域打扮的战士。其中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女性，他们每一个怕死的反抗异常猛烈，要不是有婕拉帮忙束缚他们，恐怕他还不一定能抓走塞勒斯。
　　为了隐藏塞勒斯被关进另一处空间的事实，又不想让他们被炼金炸弹炸死的道森只能选择将他们一起关起来，准备看看情况再做处理，没想到此时却派上用场。
　　打他当然是不怕的，也有信心将莎弥拉杀死，可人的名、树的影，以她对死亡的敏感程度，短时间内恐怕是做不到的，而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哦…看来他们是跟塞勒斯将军在一起了，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松了一口气的莎弥拉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去，反而让道森脸上挂满疑惑，眼看着她就要消失在巷内，幽幽随风而来的话语才姗姗来迟：“但是他们少一个，我俩不死不休。”
　　“那都回来了呢，姑娘！”
　　“让你欣赏我的纹身，从头到脚。”
　　“从头到脚…啧啧。”
　　咂着嘴的道森消失在原地，脑海中却回想着莎弥拉身体上各个部位的不同纹身，虽然它们色彩一样较为灰暗，但形式、雕刻手法、花纹，甚至就连附魔的手段都迥然不同，在其中甚至有类似于蛇母一样的印记。
　　很明显，这代表着莎弥拉曾到过世界各地，然后渡过了各种各样的危险，从而留下了这些纹身来做纪念或者当成荣耀展示。
　　“一个不少，或者只要一个…”
　　再次出现的道森想到那位做轮椅的女性，猜测着她和莎弥拉的关系，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一条静谧异常的街道上。
　　要不是远方竞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依旧，以及阿利斯塔的吼声震天，他都以为自己被黑色玫瑰的法师袭击了…哒哒、哒哒！
　　虽然不是法师手笔，但伏兵却在，走出来的是一袭黑甲、红袍在身随风猎猎作响，脸庞又黝黑严峻不少的老朋友——德莱厄斯。
　　相比较前两年的初见时的杀意冲天，光是站着不动就能知道这是个杀神，这一次的对方所呈现出来的气势截然相反。
　　内敛稳重又或是杀机尽藏，此时的德莱厄斯就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不动则以，一动就轰轰烈烈势不可挡！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这曾是我大伯评价塞勒斯的话语…但如今看来，你更合适一些。”
　　“他老了，有些怕死…总想着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解决战争，却不曾想军人一旦偏离自己的天职，就会招来更多不可测的危险与干扰。”
　　“的确…”
　　点头的道森没说塞勒斯被抓死时贪生怕死的表情，便转言道：“我以为要走到城门前才能见到你和…你的部队。”
　　“我的部队在镇守大门，他们所有人都立下誓死不退的军令状…我如果是艾欧尼亚人，一定会趁此机会发起总攻。”
　　“少来这些虚的，这次行动是我一手策划的…只是为了做个交易，与你所代表的大统领。”
　　“我不代表任何人，我的身后只有诺克萨斯帝国。”
　　“哼不见得吧，我想了好几天，也观察了这座城好几天…他留下的职位与任命皆没有变动，包括作为守军被紧急调来的你。”
　　盯着德莱厄斯的道森，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他却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不得以只能继续道：“一败涂地，不对…被人落井下石的斯维因任命的你，在政治、立场上是有问题的，可你还是留了下来，说明帝国那群人把你当成了一个只有匹夫之勇的人，他们认为你是可控的。”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可你连问都不问，就知道是我…还提前找了过来。”
　　“斯维因虽败，但对帝国的赤诚之心从未改变。”
　　“在谈条件前，你要跟我打…又不想其他人白白送死，所以才一个人来。”
　　“我赢了，人留下…我输了，条件随你提，你先说也行。”
　　如道森所评价不动如山的德莱厄斯站在前方，魁梧异常庞大身躯上，背着那杆遮住半边太阳的巨斧，用沉默无言的强大力量带来沉甸甸的压力。
　　“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呢…斯维因对你如何说我的？”
　　“不可力敌，只可智取…如无退路，奋死一搏。”
　　“你这就无路可退了？”
　　“一步退，步步退…难道要等你威胁到不朽堡垒时，我再拼命吗？小子，别小看人了！”
　　“嘿，我可从没小看过你…”
　　眼看对方视死如归的道森森然一笑，将利刃拔出遥指前方：“那我们今天便既分胜负，也决生死吧！”


第785章 胜负已分

　　唰——！
　　回应道森话语的是来自黑色大斧的横扫，迎面刮来的风又疾又快，以至于低估了对手的他没能第一时间做出招架准备，只能连退两步躲开。
　　可就是这么一退便落入下风，得势不饶人的德莱厄斯攻击连绵不断，或削、或劈、或挑的凌厉技巧接踵而至，让置身其中的道森只能用反击风暴艰难抵挡。
　　“该死，托大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这是一场1V1的男人大战——给我开！”
　　被诺手打出火气的道森拒绝了婕拉的提议，怒吼着结束反击风暴，将积蓄而来的力量统统发泄出去，与劈砍而来的黑色大斧狠狠撞在一起——咚！
　　两者交接的瞬间，一股如泰山压顶般的巨力从剑面传至全身，随之而来的是股颤栗的酥麻感从双臂蔓延，由上至下没入双脚，令脚下的坚实石板陷落几分，甚至连带着周围的大地都如蛛网般皲裂四散！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在进步，这两年的光景让德莱厄斯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唯有如此力量才配得上“诺克萨斯之手”的称号。
　　“在力量的比拼上，我愿意称你为最强，可是——叮！”
　　挑开黑色大斧的道森终于有喘息之机，下一刻他长剑入鞘手中多出一柄银光闪闪的附魔长枪。
　　一寸长，一寸强。
　　以德莱厄斯如今的强势，继续用剑相当不明智，他并不纠结什么身为剑客的尊严，毕竟他的传承是武器大师。
　　这一次换做道森出动出击，一点寒芒万丈，随后枪出如龙…叮叮、叮叮！
　　被道森强行弹开武器的德莱厄斯见状，干脆转入守势将大斧横起以不变应万变，可他却低估了道森枪尖的力量，在对手疾风骤雨的点刺进攻下连连后退。
　　不过再凶猛的攻击一旦习惯了，就不那么可怕了。久经战阵的德莱厄斯更是适应的极快，马上做出反击瞄准长枪刺来的瞬间将大斧一扬，却扑了个空！
　　他所预判要刺来的长枪没有被大斧挑起、砍断，反而被少年提前一步甩向身后，连带着他的身体都呈现出一种后仰的姿态，很显然他因为预判失误的这一击，将要迎来对方的猛烈追击。
　　“吼…！”
　　低吼出声的德莱厄斯顾不上懊恼，空挡大开的他这一刻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躲开，要么硬接少年蓄力后的雷霆攻击。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吼叫着的德莱厄斯将另一只手抓向挥动后到了半空的大斧，迎向道森蓄力而来快若电光的长枪——叮——！！！
　　半空中相接的枪尖与大斧带出圈圈涟漪，于激鸣中逸散开来的劲波更是骇人，顷刻间就将周围的房屋、石板搅得崩塌陷落，碎裂成渣！
　　“小鬼！”
　　“莽夫！”
　　“铛——！！！”
　　僵持片刻的两人，拼了个势均力敌后相互分开。他们没对周围的满目疮痍看上一眼，而是彼此看着对方，死死地一眨不眨，然后胸膛剧烈起伏着，口中连连喘息。
　　刚才这一击的硬拼是竭尽全力的，德莱厄斯手中的黑色切割者作为圣遗物，更是带给道森极大的压力。
　　就是因为这样强大圣遗物的存在，才能让连法师都不是，只有极低魔法体质的德莱厄斯与他相抗衡…不对。
　　应该是说德莱厄斯凭借着强横的身体与坚毅过人的意志，将黑色切割者的力量百分百，甚至超常激发了，就算没有它，换上一柄其他的附魔武器，他还是能与自己分庭抗礼。
　　“德莱厄斯，我要动真格的了。”
　　“道森·冕卫，授首吧！”
　　“败的是你…”
　　经过短暂休息的两人同时发难，用出无极之道的道森瞬间消失不见，可并没有引来任何慌乱。
　　不动如山的德莱厄斯手中黑色大斧变得通红无比，连周围的空气都因此扭曲升腾，它就仿佛活过来了一样，散发出妖异的血红光芒散开，让手握它的德莱厄斯身上血光冲天，恍若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叮叮、叮叮…！
　　尽管看不到道森，可黑色切割者凭借自身的灵性，还是指引德莱厄斯砍向右侧虚空，将道森破界而来连成一线的四剑档下，然后抓住对手的失败，迅疾斩敌人脖颈——轰咚、噗嗤！
　　来自黑色大斧的绝杀不可谓不快，但还是落空了。或者说它斩掉的只是一片虚影，而虚影的主人则是出现在德莱厄斯身后，用利刃从他的后心附近一剑刺穿来到胸前，穿在身上的厚重黑甲没能起到一丝作用。
　　“咣当…！”
　　力气被抽空的德莱厄斯及时稳住坠落的大斧，也避免自己的身躯倒下，他有些不解的看着从身前染血剑尖，在意识到自己败了以后，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缓缓闭上眼睛，陷入百感交集之中…原来这就是败亡的感觉。
　　“德莱厄斯、德莱厄斯…”
　　突如其来的焦急女声没有唤醒失神的德莱厄斯，但道森不会忽略来人，这个人是刚才到来的，但并没有跑出来作乱，他便让婕拉帮忙看着。
　　之所以连先困住她都不做，是因为道森认识瞳孔中倒映出的来人。
　　她有着一头波浪状的金发，身穿银色轻甲，眉清目秀一身贵气，就仿佛是一位高贵的公主，可道森知道这女人不是什么公主。
　　她叫做“奎列塔·瓦恩”，和德莱厄斯、德莱文兄弟两人一样来自诺克萨斯边境城市“贝西利科”，是与他们一起长大的战争孤儿，是青梅竹马，更是他深爱的女人，还是个医术高明的战地医师。
　　“拜托了，让一让…你已经赢了！”
　　“闭嘴，奎列塔…走，走…离开这里…”
　　“胜负已分…你欠我一条命，德莱厄斯。”
　　在奎列塔的请求下道森退去，拔出长剑时还不忘替他用治愈魔法暂时止血。
　　“不，我宁愿死…”
　　“闭嘴，闭嘴…德莱厄斯，老娘不准你死，绝对不准！”
　　“你这是在害我…”
　　心脏差点被贯穿的德莱厄斯，虽然还活着，但心脏受到的冲击与伤口都让他没有太多力气反抗，只能任由奎列塔泪眼婆娑的帮他卸开铠甲，消毒、上药、包扎等等做一系列的急救措施。
　　“手法不错…”
　　暗中赞叹的道森默默看着，他并没有手下留情，是德莱厄斯在最后关头偏移了身体，这才没能将他一击毙命。


第786章 义不容辞

　　少顷过后，濒死的德莱厄斯伤势稳定下来，虽然此时的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那股不动如山的气势仍在，并没因失败而自暴自弃的他死死盯着道森，想要找出自己失败的原因。
　　“黑色切割者作为圣遗物很强，与你配合更是如虎添翼…可是无论你的意志多么坚定，在感知方面都不如正统法师。
　　所以刚才并不是你档下了我的那四剑，而是我故意将那四剑刺出，激发你手中武器的灵性让它的感知出现错误判断，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移动到了身后。”
　　并不藏着掖着的道森直接开口解释原因，“魔法啊…咳咳！”魔法资质极为低下的德莱厄斯轻咳几声，随后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多说什么的模样。
　　“德莱厄斯…”
　　轻抚着爱人的奎列塔抬起头，用坚毅目光与道森对视在一起：“最近他总是心绪不宁，我以为这只是当军人久了的通病…可没想到真的有这样棘手的敌人存在，而且还出现了，年轻的强者，你想要什么？”
　　“交出辛吉德，从此以后禁用炼金炸药…否则你们的将军塞勒斯，我会将他的脑袋挂在对岸城墙上。”
　　“塞勒斯大人…不，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是在挑衅整个诺克萨斯帝国！”
　　“不，我可以…因为我是道森·冕卫。”
　　“是你，那个哀伤之门的恶魔！”
　　“好…时间、地点。”
　　突然出声的德莱厄斯答应下来，自报身份的道森目光微妙起来，多少能猜到些这男人的想法。想必奎列塔和斯维因有所联系吧，否则他也没必要非等自己说出身份才开口答应下来，更没必要在刚才装死让她来与自己交谈。
　　“德莱厄斯，你…”
　　“做好你该做的，不该问的别问…”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出任何有损于诺克萨斯的事情。”
　　一点信息都没透露的道森自顾自离去，留下身后男女各自陷入沉思。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中后，奎列塔那颗紧绷着的心才松懈下来，狠狠剜了怀中男人一眼：“混蛋家伙，你刚才那么凶干嘛！”
　　“…”
　　沉默不言的德莱厄斯挣扎想要起身，却又被她随手按回去，还顺便调整了一下垫在他脑后的双腿：“别我给找多余的麻烦，那个冕卫家的恶魔说得没错…你的确欠他一条命，你知道吗，你的伤势只要再偏差上那么一点儿你就死定了。”
　　“他是想杀我的。”
　　“那为什么又没杀？”
　　“因为…你、吧。”
　　语气极为不确定的德莱厄斯骤起眉头，奎列塔就更疑惑了：“这种语气可不像你，你这样说总有原因吧…”
　　“你和他喜欢的姑娘一个发色、气质。”
　　“密银城的冕卫之家？”
　　“对，拉克珊娜…或许还有他最后说的原因在。”
　　如此解释的德莱厄斯并不知道，他说的几乎全对。道森的确是因奎列塔的出现，因为她与拉克丝极为相近的气质才放弃在她面前杀死她亲爱之人的做法，转而考虑起利用对手的选择。
　　“不管如何，活着就好…下一次，你不会再失败了对吗。”
　　微微一笑的奎列塔脸上满是信任，可以往那个理所当然，言简意赅的“是”没有及时出现，让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什么时候变成懦夫了？”
　　“如果他的条件真的不会损害诺克萨斯，我义不容辞。”
　　算是心服口服的德莱厄斯如此说道，也不管整个人僵住的奎列塔，从她怀中慢慢起身。
　　“你这人，都说了不能起来…”
　　后知后觉的奎列塔赶忙起身搀扶住德莱厄斯，他仰头看着竞技场方向的滚滚浓烟：“还不到休息的时候，走吧。”
　　…
　　…
　　“艾丽亚！”
　　“阿利斯塔！”
　　“艾丽亚！！”
　　“阿利斯塔！！！”
　　“艾…”
　　“阿…”
　　明明只有半天时间没见，却像半个世纪没见一样夸张的两人彼此呼喊着彼此的名字跑向彼此，然后阿利斯塔一把将少女抄起双手捧住，就像在呵护一朵精美的花那样，与掌心内的艾丽亚深情望着彼此，一动不动，大有看到地老天荒的打算。
　　沙沙、沙沙…！
　　片刻之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到来的蔚看到这怪异一幕后，也忍不住满脸狐疑，她下意识看向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道森，见他睁开眼睛便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等会儿再说他们…其他人呢？”
　　“放心吧，我可是经历过双城合并的警员…212个来自世界各地的俘虏，已经全部交给接头的兄弟会成员了，你这里呢？”
　　“那些奇珍异兽我也让让婕拉帮忙驱散了，看来的计划圆满成功了…不过还有个麻烦，跟我来。”
　　交换着信息的道森起身走向林间深处，跟来在后面的蔚忍不住又看了阿利斯塔两人一眼，才跟了上去，很快就在一颗红叶漫天飞舞的大树下，见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而听到脚步声的女人，则在两人靠近时才暮然回首与蔚的目光对上，这一看两人便学了后方的那一人一牛，彼此看着彼此含情脉脉…又或者说虎视眈眈。
　　“是你。”
　　“是你。”
　　“你…”
　　“你…”
　　“…”
　　同时开口的两人又同时沉默下去，好一会儿蔚才打破沉默：“要不是你当初带人横加阻拦，我们就能查明C是谁了…”
　　“我当初也是听命行事，并不知情…凯特琳警长还好吧？”
　　轮椅女人慢慢转过身体，娇好的面容上有些疑惑，对此疑问秒懂的蔚，脑海中回想起凯特琳在投影仪上的亲切形象，便忍不住露出笑容：“还好，那只是为了演出效果而刻意装出来的…倒是你，当年与凯特琳斗智斗勇的因达莉长官，几年不见成了这副倒霉模样。”
　　看着轮椅女人那被毯子盖着，仍有些诡异扭曲的双腿蔚的语气难免唏嘘，名为因达莉的女人也不生气，大大方方的将腿上毯子掀开，露出那双畸形的腿：“也不算倒霉，是我自己的失误…”


第787章 千疮百孔

　　这场失误来自一场帝国内部的叛乱。
　　身为“特别行动战团”的队长，平日里会接受石匠会指派，做一些接引深入敌境的战争石匠、对敌人建筑、首领以小队为规模进行刺杀、破坏等等任务，相当于掌管着一支特种部队。
　　作为长官因达莉，根据石匠会的命令，带着小队成员赶往了敌人据点。
　　在对叛军首领进行斩首行动时，被高度戒备着的敌人所察觉，双方陷入一场混战，却不幸引爆敌人用来攻城所储备的黑火药，将几乎所有人都送了天。
　　在这场大爆炸中，因达莉虽然没当场死亡，但双腿也被重石砸得扭曲不堪。身手不凡的莎弥拉在爆炸时及时避开，她本可以就此离去，哪怕任务失败上面也只会追究领头之人，她还能凭借高强的本领加入另一个团队。
　　可莎弥拉是个喜欢与死神共舞的疯子，于是她穿过战场上的滚滚烈焰，一头扎进硝烟弥漫中找到了她。代价是一只眼睛，而因达莉则是双腿残废，身上烧伤遍布，好在当时作战是有戴面甲，她才没有因此面目全非。
　　作战不利的因达莉回归军队时，主动承担下来一切责任，并遣散了唯一幸存的成员莎弥拉，让她自由的选择去留，然后自己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难以自拔。
　　直到几个月后，回卑尔居恩看望父母的莎弥拉再一次出现，并告知因达莉她在被遣散后恢复自由的第二天，便接到了扎阿范家的真诚邀请，以及他们对自己的无情羞辱。
　　比如不识时务，心比天高、自大狂妄，目中无人等等，简单来说就是活该。
　　在出任务不久前拒绝过扎阿范家邀请的她，活该在任务中失败，这就是这些人话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
　　正是因此，因达莉才怀疑起她所接任务的保密性。
　　毕竟特别行动战团又不止她一支，他们执行的任务本就风险极高，成员因此出现死伤可谓是家常便饭，就是小队如他们一般死伤惨重，甚至全灭都不足为奇。
　　为了调查其中真相，因达莉再次成立特别行动战团，只不过这一次成员只有一人，那就是莎弥拉。
　　而她也没有回归军队，而是将这些年所积累下来的财富全部洒出去，作为中间人重新与贵族、军队搭上关系，让莎弥拉成为一个独来独往，又可以享受诺克萨斯帝国情报与庇护的特别之人。
　　双腿的故事到此结束，真实而残酷的现实让人心情沉重，一向感性多过理性的蔚，也不免同情起因达莉的遭遇。
　　虽然对方曾是入侵皮城的敌人，还阻拦了她们对C的进一步调查，可其并未伤害到其他无辜，再加上行事作风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倍受凯特琳的赞誉。
　　只是同情过后，又不免疑惑，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对方一上来就交浅言深必然有所图谋，想到这里的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昨日的仇敌，今日的战友…这是每一个诺克萨斯人习以为常的事情。”
　　“可我不习惯这种做法。”
　　“巧了，我也是…”
　　语出惊人的因达莉，转动轮椅来到蔚的身前，带着羡慕的眼神抓起她的手臂：“这上面满满的都是力量，我也曾如此…可在力量至上的诺克萨斯，每一次战争都会多出来很多外来的优秀人才，这些人通常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会加入贵族所逐渐的战团，立下战功，联姻，升官发财平步青云轻而易举。
　　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则是自视甚高，想要立下卓越功勋成为新贵族，或者受人敬仰成为英雄，又或者因为其他什么而拒绝贵族们拉拢的人。
　　这些人有的成功了，比如如今守在成立的德莱厄斯兄弟，他们当初只是塞勒斯的兵，德莱厄斯为了胜利斩下了长官的脑袋，打赢了本该输掉的战斗，这才崛起成为塞勒斯的副官，继而成为如今的将军。
　　可有些人失败了，比如我。
　　仅仅是因为拒绝了扎阿范的联姻请求，我的小队就遭到了残酷无情的清洗。那些黑火药根本不是意外点燃的，就是他们的人卖给了叛军，轻而易举安排出这么一场灾难想要将我埋葬。
　　说实话，服务于石匠会的我知道背叛，也见过很多次潜入当地的战争石匠背叛他人的画面。可我从未想过自己会遭到背叛，我被石匠会，被帝国所渲染的“不问出身，能力至上”的氛围所欺骗了。
　　为了诺克萨斯的强大，我并不惜命，这是我从小耳濡目染所养成的觉悟，可这份觉悟在背叛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在我因此明悟时，做了一场梦。
　　那是一颗四周燃烧着大火的树木，在这棵树上爬满了互相厮杀向上攀爬的虫子，体型小的、落败的只能落入火海被吞噬殆尽，大点的会不停的向上爬啊爬，躲避中下方越来越旺盛的火焰。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明白了…自己就曾是树上的一只虫子，我曾落败了一次但又侥幸活了下来，为了诺克萨斯我已经献出过一次生命，接下来我要为自己而活！”
　　“说的好，这千疮百孔的病树不待也罢…”
　　被调起情绪的蔚忍不住出声赞同，但她很快又察觉了什么，眉头微皱起来：“你对我说这么多，就像是专门来…找我的？”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来获取你的同情。”
　　“呃，有我些不明白…为什么？”
　　“在我所相识的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你们的人格、品性值得信赖…我想要为自己而活，就必须找一处可以庇护我的地方，否则早晚有一天被石匠会的人找到杀死。”
　　听到原因的蔚还是有所不解，这一次因达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你对不带恶意的监视很迟钝…而凯特琳则是时刻都保持着警惕，让人无从下手，所以我只能在你身上多花些力气了，然后就知道了你要来这里。
　　我甚至做好了帮你一把，将辛吉德暗中抓住的准备，以此投名状加入皮城，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被抓了过来…好在阴差阳错的见到了你，先别着急说不，我这里有一些关于C的重要消息可以透露，你好好考虑一下。”
　　“…”
　　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的蔚陷入沉思，毕竟她对因达莉的感官相当不错，就在此时一旁当透明人的道森与其对上目光，漆黑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就仿佛从未听到这场谈话，心中没有因此泛起一丝波澜。
　　“我…”
　　“你不用解释什么，凯特琳会做出最终决定…我好奇的是，你准备拿什么来赎回你的自由。”
　　“那就好看你想要什么了，哦对了…先附送一个可能过时了的忠告吧，你最好联系一下盯着辛吉德的人。”
　　不说还好，一说心中就犯嘀咕的道森赶忙询问婕拉，结果理所当然的是人去楼空，就像因达莉所说一样！


第788章 亡羊补牢

　　“逃了。”
　　“再让你的法师同伴，调查一下竞技场爆炸后最快离港的船只数量。”
　　“近乎同一时间有三十六支，每艘船离去的方位都南辕北辙，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向婕拉确认出海船只的道森果断放弃追踪的希望，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天了，要是几支他还能强行跟过去找找看，但这是36艘分头走的船，他实在无能为力。
　　“当然是皇帝，或者借了他狐假虎威的人…”
　　提起达克威尔的因达莉，目光中充满不屑与鄙夷：“怕死如他下达的命令是一切以魔法圣物为主，你的行为已经威胁到了这个港口的安全…为了保证这些搜刮来的魔法圣物安全，自然第一时间安排船只出航离去。”
　　“这我能理解，可照你这么说辛吉德混上船很难吧…虽然那炼金炸弹是我放的，可他在当时脱不了干系。”
　　“所以我才说狐假虎威，敢不顾塞勒斯死活，强行将嫌疑最大的家伙安排上船的人，只有…”
　　“艾弥丝坦，这女人不是外出了吗…”
　　“她可是皇帝的女人，是他在这里的代表…是不是有很多人说她是花瓶，说她骄奢无度，说她出身低贱，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讨好皇帝而做的。”
　　在因达莉如数家珍的点出这些流言蜚语后，沉默的道森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该将在连云山谷射箭的命令，理所当然的归为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实验，而是该将其归为这疯女人的急功近利、心狠手辣。
　　“我想不到，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更想不到，她出身于旧城区。”
　　“嘶，旧城区…”
　　倒吸一口冷气的道森脸色瞬间阴沉无比，受此影响的蔚抬起头，有些茫然的问道：“旧城区怎么了？”
　　“在不朽堡垒，有一块区域是生命禁区…凡是踏入其中的，大多是头发花白、命不久矣的老人，也有少数被仇家追杀无路可走的亡命之徒，这是连巡逻卫兵都不会踏足一步的地方，因为它代表着狼灵神殿。”
　　“然后呢？”
　　“凡是进去的从没活着回来的，它就像一片坟场吞没了一切敢踏入其中的人，毕竟那是狼灵的狩猎场，想要从其中活着回来…就只能打败狼灵，这种事更加天方夜谭。”
　　话虽如此可事实摆在面前，因达莉只能对蔚继续解释：“我也是在调查扎阿范家时才偶然知道的，旧城区之所以变成禁地，就是因为他们在数百年前以一己之力推动的。
　　原因是因为当时的家主被杀、家主夫人中毒，扎阿范家为了抓捕凶手不惜联合其他大贵族，将整个旧城区封锁其中，企图找出凶手，闹得满是腥风血雨，可最后凶手还是没能找到。
　　为了维护家族的尊严与面子，扎阿范家请来千珏教团，以扎阿范家祖宅为中心，将旧城区划分为狼灵的狩猎之地，并驱散了当时的所有居民…每个离开的人，都要在狼灵面前发誓自己的无辜，否则世世代代都要承受狼灵追命，就连死去灵魂也要如此。”
　　“对于此时皮城的古老文献上也有所记载，说这位家主的妻子为了替丈夫报仇，主动留在了空无一人的祖宅内，让当时的所有人敬佩不已…可最后却没能活着走出那片地区。”
　　“她的名字叫“伊莉丝·基西拉”，诺克萨斯最古老的血脉之一…如此血脉的名声就算没落，也不该在短短数百年间销声匿迹不为世人所知，这意味着什么每每想起我都觉得后背发寒。”
　　“难道说艾弥丝坦跟他们有所关联？”
　　“不清楚，反正皇帝是在迎娶这女人之后，才对长生不死变得异常执着…在外人看来这是要舍不得美色，可在我看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不敢过于深究罢了。”
　　“出身神秘，又是皇帝的女人，还足够疯…”
　　在了解到艾弥丝坦的出身过往后，蔚的神情也因此暗淡下去，这意味着她短时间内是别想找辛吉德麻烦了，更何况他已经离开了艾欧尼亚，不知去了何方。
　　“辛吉德一定去了不朽堡垒。”
　　看出蔚失落的因达莉语气笃定，在她惊疑的目光下解释道：“艾弥丝坦这疯女人，使用炼金炸弹就惹得国内一片哗然…毕竟这种东西也有可能报复性的用在自己头上，再加上这次她无视了塞勒斯的性命安全保下辛吉德，就必然要让他面见皇帝，给予足够的赏识才能压下众怒。”
　　“嗯，你说的对…”
　　对此兴致缺缺的蔚越发失落，她们在情报严重缺失的情况下制定了计划，就注定要失败。这不能怪凯特琳，这里毕竟不是双城，她本人也没有来现场勘察。
　　至于执行了计划的道森，他已经做得很完美了。完美的无可挑剔，她更是无法指责，只能一人承受任务失败的后果。
　　哪怕这个后果意味着遥遥无期，按照目前趋势辛吉德会摇身一变成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到时候作为一名炼金术士的他，就可以尽情在诺克萨斯研究那些皮城禁止的东西，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以便真正站稳脚跟。
　　而她身为一介小警员，自然是没能力，也没时间跑去不朽堡垒的。
　　“我去。”
　　“你…”
　　“我说，我去…不管怎样，负责监视辛吉德的人是我，让他跑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肩膀一沉的蔚迎上道森深沉如水的目光，在这对漆黑的眸子内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连一丝歉意都看不到，他就是这样一个懂得原谅的人，不会拘泥过去，始终都在向前看。
　　“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你说过的，要学会原谅自己…”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得加快一下离开的准备，塞勒斯就交换更多的苦力吧。让他物尽其用，没必要杀了，放他回去还能给艾弥丝坦、辛吉德找不小的麻烦。”
　　“等等、等…混蛋！”
　　企图拦住道森的蔚扑了个空，消失的少年走得异常干脆，徒留她在原地怔怔出神，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与因达莉目光相接：“他说的第一句，什么意思？”
　　“第一句话啊，是艾欧尼亚的古语…说羊丢了以后，再修补羊圈也不迟，看样子他是准备去不朽堡垒拦截辛吉德了，也不对，听他的口气似乎早有准备要去。”
　　想到什么的因达莉目光逐渐微妙起来，虽说还不能完全信任对方，但听到如此多秘辛的蔚也能感受到其诚意，便出言解释道：“为了阻止炼金炸药的继续使用，他要去诺克萨斯放几场特别的烟花。”
　　“特别的烟花啊…我们可以帮忙，需要吗？”
　　“你是说派出你的手下？”
　　“不是派…”
　　否定蔚说法的因达莉微微一笑，展颜道：“而是一定会感兴趣，莎弥拉早就想探探旧城区了。
　　以我对艾弥丝坦为人的了解，这女人虽然疯但从不做对自己真正不利的事情，她这次让自己陷入如此大的被动局面，一定有天大的秘密。
　　什么样的秘密能比得上她神秘的出身呢？
　　与他配合的话，正好可以让危险大大降低，我虽然要为自己而活，但总要对死去的同伴有一个交待，他们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莎弥拉也是如此想的。
　　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以肖恩，不对…应该是道森·冕卫的为人品行，只要我这里送去帮助，就一定会得到他的大力帮助，你说不是吗？”


第789章 登山与黑暗

　　翌日，斐洛尔要塞。
　　假装自己趁乱逃了出来，然后由亚索将塞勒斯交给据点守军用于交换城中苦力，再安排他照顾莉莉娅，让与她依依不舍的阿卡丽前往银熠小世界保护起来，顺便让小丫头开开眼界。
　　毕竟他答应过凯南不仅要照顾好她的生活起居，还要让她有所成长。
　　除此之外还有与阿蕾尔碰面做出后续安排、与蔚正式道别等等一系列的事情，等道森做完这一切后便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就仿佛知道他要离开一般，沉睡在他精神世界内的辛德拉醒了，然后很突然告诉道森幻梦池就在斐洛尔要塞附近。
　　于是道森趁着皎洁月色而来，悄无声息的登上要塞城墙。
　　在这里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远方据点内的一举一动，也能看到要塞另一侧山峰的连绵曲折，以及这上面古老石阶的盘旋而上。
　　在这石阶的尽头，是在一个仿佛连接了天幕的高耸山崖，在它上面有一座不见灯火，沐浴着月光显露出几分清冷破败的庙宇。
　　“您确定在这里？”
　　再次确认的道森没有得到回应，但这沉默的肃然已经给出答案，于是他在隐匿魔法的帮助下走下城墙，穿过一队队巡逻士兵来到山脚下，踏上着被青苔覆满、坑洼不平的古老石阶。
　　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竟然很少见的没有对这里进行改造。
　　迈步向上的道森如此思考着，很快他就得出答案。是因为这里背靠大海，山高路险近乎绝地，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攻过来，是以也没必要改造这些道路。
　　在不涉及到战争方面时，诺克萨斯文化的包容性就体验出来，他们甚至没对这里进行任何人为的破坏，反而还派出了一些士兵在周围守护此地。
　　当然，还有防止有人从城里逃到山上的守卫在沿途两两成双，将本就不算宽裕的山路堵住，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势。
　　不过这对道森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只是轻轻一跃便从守卫头上跳过，而他们只会感受到一股夜风拂过，根本不会起任何疑心。
　　就这样道森沿着石阶一路向上，速度不快不慢，他本可以直接飞上去，但考虑到辛西娅的沉默，还是特意留给她更多的准备时间来调整心情。
　　毕竟她才是本体灵魂，可是那时候被强行剥离而产生的另一个灵魂，却做了数千年的主人，且在不断轮回中彻底迷失自己化为真正的心魔。
　　这种离奇曲折的经历，光是听着就惊心动魄，更何况是亲身经历了。
　　不过山路再长、再高，也终有尽头。
　　来到山崖之上的道森看到一扇闭合的古老石门，在门前还有两个身体健硕，身穿黑色重甲的卫士，如门神一样守在那里。
　　“越过去吧。”
　　“您醒了，可是…”
　　“这里曾是一处圣所，见血对它来说是种亵渎…走吧，我来引路。”
　　在辛西娅的劝说下，道森放弃杀人的打算悄然入庙，在她的指路下穿过灰白落尘的建筑，找到一处位于庙宇最深处的岩洞。
　　岩洞前并没有守卫，它被一些切痕规整的石头堵住，一看就知道这是战争石匠的手笔，而且在看不到内部，道森还能感受到属于魔法的涟漪流转不休。
　　破坏封住入口的石头并不难，可万一激活后方看不到的魔法陷阱或者封印，那今夜的行动就会彻底暴露。
　　就在道森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个麻烦时，辛西娅让他伸出手掌，等贴上石壁的瞬间，感知中的魔法波动就此消泯不见。
　　没了魔法的阻碍，石匠们封住的洞口便再也不是问题，展开命运魔法的道森消失不见，再一次出现就来到洞内。等他方一落地，黑漆漆的岩洞内就亮起微微荧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些类似萤火虫的生物位于其上。
　　这些萤火虫密密麻麻铺在岩洞上方连成一线，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微光乍放的道路，让道森理所当然的迈出步伐深入其中，越是深入洞内袭来的寒意也就越发惊人。
　　这对承受过臻冰之寒的道森来说不是问题，对他来说麻烦是一路上七拐八绕的分岔路口，要不是有这些荧光虫指路，他是根本别想找出正确道路的。
　　想来也是因此诺克萨斯人才将岩洞封存了起来，否则藏在里面的幻梦池早就被发现了。
　　就在道森怀疑这个岩洞是否会永无止境时，一道如月辉般的清冷光芒铺洒开来让人精神一振。
　　“这是…地下寒潭？”
　　顺着涌来寒意的道森扫过周围那些发光石头，踩着泥泞崎岖的石路快步先前，几步过后眼前豁然一亮，一个半塌陷的凹形山洞出现，而支撑起这一半的则是一颗如柳树般垂下千枝万条的庞大古树。
　　古树的树根也因此半入大地，半入碧绿如洗的寒潭，而在寒潭的中心，则有一个女子。
　　她就那么沉在水面下，纯白的长发如根须般于水中散开，清秀靓丽的面容上满是熟睡地安详，胸膛颇有规律的起伏着，让人足以确信她还活着。
　　在她的旁边则是古树没入寒潭的根须，这些根须就像慈母在怀抱婴儿，将她的四肢圈圈缠绕…又或者说禁锢。
　　不是梦里见过的孩童，也不是想象中的妙龄少女，而是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
　　这多少有些出乎道森的意料，从精神领域内来看辛德拉毫无疑问是被困在了孩童时期，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在当时也应该如此，或者说差个几岁都是正常的。
　　可从现在的身体来看，或许她沉睡时是成年时期，而且还和这颗在梦里也出现过的古树有关。
　　“用手指触碰一下池水，记得一触即分。”
　　没等道森想明白这颗古树为何如此，辛西娅的话语到来，照做的道森来到寒潭前，在他伸出手的瞬间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浮现周边。
　　“呼…”
　　硬着头皮的道森将手指划过水面，下个瞬间眼睛、感知、甚至是灵魂都陷入一片无边黑暗…噗通！
　　“呼呼、呼呼…”
　　再一次醒来的道森紧紧捂着脖颈瘫坐岸边，要不是周围一切照旧，他都以为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此时虽然脱离了无尽黑暗的包围，但他还是心有余悸：“天啊，这到底是什么？”


第790章 举世之恶

　　“举世之恶。”
　　来自辛西娅的解释言简意赅，在道森还没缓过劲来时，她便将灵魂遁出精神世界来到物质界，寒潭内的古树突然活了过来，伸出数十条根须缠上辛西娅的灵体。
　　“等等，既然是举世之恶…您就这样与其连接，万一被那无边黑暗侵染岂不是万劫不复！”
　　“的确很危险，但不得不做…这也是为当年的事，做一个了断。”
　　“了断，您…”
　　意识到什么的道森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果不其然辛西娅说出答案：“属于瓦斯塔亚霞瑞的光辉早已没落，在这个时代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新生的你，应该多少能理解这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更何况我的同伴们，已经做出了表率。”
　　所谓表率，就是留下意志，灵魂永眠。
　　就像历代卡尔玛所做的那样，经过成百上千年的流转艾欧尼亚依旧和谐如故，这已经证明了霞瑞们的正确。虽然如今因为战争被打破，可辛西娅依旧深信和平会再一次到来，均衡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初生之土。
　　使用精神领域内的能量，就代表自身也在与之同化，用的越多这个同化的影响就越深。
　　到了最后便不被这世界所容，要么变成如星灵那般的高阶层生命体高居星空，要么像霞瑞们那样舍弃这强大的力量，随时间衰老而故去。
　　对于道森来说，这根本不用去选，哪怕是没法在这个世界待着，他也要选择永生。可他知道这种被世界疏离的感觉，又能理解辛西娅如此做的根本原因。
　　因为太孤单了，跨越千年、甚至可能是万年时光醒来的她已然无亲无故，看着这沧海桑田的时代，自然免不了生出孤零零的遗世感。
　　更何况她活得够久，久到已经过了那个留恋人世的年纪，想要好好的，长长的睡上一觉。
　　“原来如此…”
　　在道森因此而伤感时，通过与古树的连接辛西娅也“看到”当年发生在此地的事情。
　　那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早晨，模样如现在一般无二辛德拉走出冥想间，询问她的导师为何这么好几年过去了，自己的力量不仅没有增强，反而越发衰弱。
　　她的导师却告诉辛德拉，她体内的黑暗能量日积月累，已经远远超过了世人能接受的底线，为了不让她被这种黑暗所吞噬，危害到他人，才教了她消除力量的冥想方法。
　　觉得遭到背叛的辛德拉，在愤怒中召出黑暗发球，洞穿了导师的身体，顺便还掀飞了整个圣所。从她身体中释放出的无边黑暗，一边掠夺大自然的原始魔法，一边施放毁灭力量让整个斐洛尔陷入巨大的震颤中。
　　掠夺与毁灭，就像辛德拉的导师说的那样，她的力量充满了不详，就仿佛专为毁灭世界而诞生。
　　好在艾欧尼亚之魂及时出手，用强大的力量将其封印起来，让愤怒的辛德拉陷入长眠。
　　“那为什么不杀死她？”
　　听完这一过往的道森问道，对于辛德拉的愤怒他很理解。从小就在他人异样眼光、排斥、侮辱中长大的辛德拉本就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背井离乡来到这处曾经的圣所还被导师欺骗，告知她一辈子都不能控制这份力量，说她存在就是祸害，暴走是理所当然的。
　　“天生就能使用黑暗力量，单靠本能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掠夺纯粹的原始魔法…这种生而知之的力量，你觉得这只是偶然吗？”
　　来自辛西娅的询问让道森陷入沉默，他有些不太敢想这意味什么，可她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这是星空之龙的愤怒…当初的我灵魂被一分为二，后来融合灵芯再分一次，成为了一体三魂的存在。
　　一个是享受了所有恩惠的瑟塔卡成为万人敬仰的女皇。
　　另一个我被封印千年，如果麦伊莎再心狠一点将我直接抹杀…那就不会有辛德拉的诞生。
　　你我都知道，星界并不是铁板一块，近千年来他们内部也出现了诸多分歧，在对星空之龙的控制亦是大大减弱，所以她才能承载着星空之龙的愤怒而生，第一座太阳圆盘所汲取星空之龙力量带来的后患，要远比所有人想象的深。”
　　“如此说来，她不是心魔。”
　　“是也不是。”
　　“那您准备这么办？”
　　明知故问的道森已经惊讶不出来了，或者说他对辛德拉并没有太多忌惮，毕竟在她睡梦中所表现出来的本性并不怀。
　　“黑暗可以包容一切，这是你所坚信的理念。”
　　“是，黑暗并不代表邪恶，力量并无善恶之分。”
　　“那你是否愿意…将她内心的所有黑暗都包容呢？”
　　这突如其来的托付听得道森心惊胆颤，就目前的状态来说是他被“包容”还差不多，但是力量层面上的差距就太大了。
　　“别担心，既然这举世之恶来自星空之龙的愤怒…那就找到祂便好，虽然我不知道这需要多少时间，但我可以先抚平她心中的所有怨恨，婕拉拜托了。”
　　安慰道森的辛西娅温柔地笑着，从头到尾沉默着的婕拉与古树相接，几个眨眼功夫一具与辛德拉一般无二的身体从花苞中诞生。
　　“到时候就麻烦你了，道森。”
　　灵体缓缓没入新身体的辛西娅发出请求，目睹着这一幕的道森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点点头。
　　“要将我们的身心彻底互换过来的话，最快也要两年时间…去吧，到时候再来。”
　　有了新身体的辛西娅走进寒潭，她脸上迅速染上寒霜，黑气也开始隐约浮现周边，但又在古树的镇压下慢慢恢复平静。
　　“是，辛西娅女士…永别了。”
　　从辛西娅那里学了很多有关精神领域知识的道森，尽管有诸多不舍，但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愿，只是心中不免复杂万分。
　　辛西娅主动成为举世之恶载体的原因，是为了初生之土，为了世界的未来，为此她连心魔…不对，她这种情况与其说是心魔，倒不如说是另一个人格了。
　　为此她甚至连另一个人格都成全了。
　　这点有过一次失忆经历的道森很清楚，当时身为“肖恩”的他可是对艾瑞莉娅极为眷恋，甚至将少女视为了唯一的亲人，搞得他恢复记忆以后相当头疼。
　　可最终道森还是压下这种感情，平复了肖恩带来的影响，没能让“他”成为另一个人格。
　　辛西娅这种做法，就等于是将另一个人格送入光明，而自己则永远的堕落于黑暗之中。然后还要期望有一天能够找到星空之龙，让祂收回被星灵所奴役的这份余怒，最后才能永远的陷入沉睡。
　　不过龙王又岂是那么好接触的，就算接触到可星灵的奴役还在，祂又怎么可能放下愤怒。如果星界不灭，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循环，是等上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上万年都无法实现的目标。


第791章 帝国金库

　　5月10日，诺克萨斯边境，掘沃堡。
　　“呼呼、呼呼…这鬼地方，一如既往的冷啊。”
　　从银熠小世界传送点而来的道森缩缩脖子，他上一次来还是拿着门扉魔典的时候，这是魔典主人诺拉特意留下传送点的地方。
　　至于她来这里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掘沃堡丰富的魔法矿藏。
　　不过对世人来说，掘沃堡最出名的还是金矿。
　　就是因为这个毗邻弗雷尔卓德，于山地中拔地而起的城堡供应，人称“帝国金库”的地方，连年征战的诺克萨斯才不至于发不出给士兵的军饷。
　　如果能攻陷这座山中城堡，瞬间变得富可敌国也是轻而易举。可弗雷尔卓德人攻了好几百年，连周边的部落都换了不知多少代，都没能踏入此地一步。
　　“山姆，宝石商人，说通用语…”
　　弗雷尔卓德人数百年没能攻进去的地方，自然是戒备森严，无法使用命运魔法的道森也不想硬闯，便只能利用阿蕾尔给的情报摇身一变成为行商，以此来获得进入掘沃堡的机会。
　　至于原因嘛，自然是要在这里放上一场大大的烟花，以此来动摇整个诺克萨斯帝国的财力…但要看情况来做。
　　因为这只是备用计划，道森这几天已经在诺克萨斯其他地方放了几次“烟花”，并在现场附近留下“均衡已死、兄弟当立”的醒目字体，刺激得诺克萨斯举国上下一片哗然。
　　关于使用炼金炸药的事情，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切身利益受到损害的贵族们，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极反应。
　　一种是绝不服软，要用更加强烈的炼金炸药回敬艾欧尼亚。
　　另一种是马上对外发出声明，告知所有人在今后绝不主动使用此武器，以此来避免兄弟会这种恐怖的报复行为。
　　帝国贵族这两种反应，对于道森来说在猜测范围内，可他没想到这群家伙会如此快的做出反应，彼此的联合速度快的吓人。
　　所以他这一次选择了掘沃堡，如果诺克萨斯帝国的贵族们决意要造更多的炼金炸药，以此来回应所谓的“兄弟会”报复艾欧尼亚，那就势必要用到更多金币去购买黑市流出的炼金器材。
　　这个钱贵族们当然不可能出，要出也是身为帝国“造金机器”的掘沃堡来承担。
　　等到这时候，他才会采用备用计划将这里的金矿送上天，让他们的头脑好好冷静一下。
　　要是反对派赢了，对外宣称不主动使用炼金武器的话。那他就不动这里了，以免再度刺激诺克萨斯人，让前方的战争局势变得更加恶劣。
　　“呼，没问题…”
　　再次确认过身份信息后，用精神领域内的能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胖青年的道森从空间胸针内，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怀表、单片眼睛等等宝石鉴定专业装备，踏上霜结的大路。
　　“还需要几个护卫，向导以及通行证下来前的临时住所…”
　　作为帝国金库的掘沃堡，就算有身份证明也不是能轻易进的，需要提前将身份上报，再由内部法师通过魔法阵联络不休堡垒的财务官员，进行身份审核后才会被放行，这个时间通常来说要一个星期。
　　也正是因为如此严格的流程，才杜绝了弗雷尔卓德人混进去的可能性，才能让终年被大雪笼罩的掘沃堡安然无恙。
　　而在这个等待期间，凡是等待入城的人都需要找一个住处。这并不困难，在掘沃堡附近有很多专门开辟出来的酒馆旅店，平时也有卫兵巡逻护卫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不过要是遇见弗雷尔卓德的野蛮人攻城，那在掘沃堡附近的人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过掘沃堡的固若金汤已经深入人心，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比如说每年弗雷尔卓德10-1月最严寒的“冻土时期”，轻易不会有人大举进攻掠夺的。
　　就算有也只会是小股试图对这些酒馆、旅店打秋风的野蛮人。而这些敌人通常会由在此地最多的赏金猎人来解决，然后再拿到掘沃堡去崭新的金币，毕竟那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铁刺酒馆…”
　　步行十几分钟的道森远远看到一片灯火通明的小山谷，最前方放着火焰石的招牌，让到处是雪白的世界多了一份暖意，诺克萨斯人果然会物尽其用。
　　这才侵略艾欧尼亚多长时间，就把那里的特产火焰石运到了诺克萨斯各地，就连如此偏远的地区都有了。如此想着的道森很快靠近山谷，正前方迎面走来两位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
　　“先生，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给，呼呼、呼呼…快一点，小哥。”
　　“这个啊…好了，欢迎来到掘沃堡，山姆先生，我建议你马上去点一杯烈火酒驱寒，就去物美价廉的铁刺酒馆，实惠多多，而且很快。”
　　在道森假装肉疼的一枚银币供奉下，巡逻士兵例行公事的检查了一下。虽然表面上有模有样，可道森还能看出士兵眼里的轻松，毕竟弗雷尔卓德人都强壮的过分，且气质彪悍身上寒意凛冽很好辨认。
　　像道森如今这副胖乎乎的模样，自然会被默认为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商人。
　　“呼呼、呼呼…好好，小哥再见！”
　　跺着脚的道森小跑着入了山谷，年轻的士兵与同伴忽视一眼，将手中银币随手放起来，撇撇嘴：“这外来穷鬼给这么少，要不是大爷今天心情好…才懒得指点他呢。”
　　“吉斯，专心点…最近帝国内部可不太平。”
　　“不就是那个炸弹狂魔吗？”
　　“嘘，小声点！最近城里气氛很沉重，上面的人虽然没有更改入城条件，但实际上每一个入城的家伙都会被严格排查…”
　　巡逻士兵的交谈道森听得一清二楚，便放慢脚步缓步向前，外界飘扬的风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催促着他尽快找一间酒馆、旅店入住。
　　“铁尖酒馆…看样子不错。”
　　看似犹豫徘徊了一会儿，道森终于还是选中谷内最中央的酒馆，而不是入谷后最前方的铁刺酒馆。因为他很清楚，无论在何时何地，处于中心的地方都是最容易获得信息，与招募人员的好去处。
　　吱呀——！
　　当道森推开厚重的酒馆木门时，来自木炭的火气、醇香四溢的麦芽香味，以及混杂在其中如变质般的汗臭味与血腥味迎面袭来，当然还少不了酒馆所特有的觥筹交错声…咣当、咣当！
　　这群酒鬼，竟然天色未暗就喝了起来。
　　放眼望去的道森看到绷带染血的竞技拳手，膀大腰圆的胡子拉碴的枪手、眼神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偶闪的猎人，以及如他这般小心翼翼，又四处观察的商人们。
　　“来对地方了…”
　　虽然士兵说掘沃堡已经变成外松内紧的状态，但他还是要进去的，必要时哪怕是付诸武力，是以道森微微一笑向商人们聚集的小圈子而去。


第792章 始料未及

　　酒过三巡之后，道森便与天南地北而来商人们打成一片，起码表面上来说如此。他还有模有样的帮助他人检查了一下宝石成色与真假，靠着从书上得来的知识，以及从小的耳濡目染获得了他人认可。
　　起码现在铁尖酒馆内的常客们，都知道来了一个叫山姆的宝石商人，眼力不错。但他们都没有跃跃欲试，而是在等着他找上门来。
　　毕竟前往掘沃堡地势区域较为敏感，来者除非大商人，都是如道森这般轻装上阵以防在半路被盯上。
　　然后就是离去时了，不管是拿资源换金币，还是拿金币买珍贵矿石，都需要能安全带回去才行，所以一开始就找好护卫是必要的。
　　当然，就算是找到护卫也要留心路上。
　　不是防备护卫，这里签订的都是石匠会做担保的契约，没人敢惹这群神出鬼没，手眼通天的家伙，需要防备的是其他赏金猎人。
　　不与商人签订契约的他们，平日里过的就是与弗雷尔卓德人你死我活的生活，可敌人也不会天天有，他们每日在酒馆内醉生梦死的生活又需要大量金币维护。
　　所以在场的赏金猎人手上都有过此地行商、同行的鲜血，无一例外。
　　不过即便如此，每年不惜万里迢迢赶来掘沃堡的商人也不见少。毕竟这里的黄金太多，物价极低，多到只要你能做成生意活着回到帝国繁华的地方，就能轻而易举的摇身一变成为富人。
　　“山姆、山姆、过来说，虽然这枚红宝石我看走眼了，如今也找不到那卖假货的混蛋了…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提醒，所以我建议你再等等挑选护卫。”
　　“德拉大叔，为什么这样说？”
　　“咳咳、咳咳…”
　　将道森拉到一旁的德拉连连咳嗽着，在得到他买单的许诺后才舒缓嗓子道：“你看看店内的这些人，好好看，仔细看。”
　　“好…”
　　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道森扫过店内，凡是与他对上目光的，注意到他的都是露出友善地笑容，而那些没注意到他的，则会一副偶然模样看向他人的行李与腰间钱袋，然后又马上收回目光，如此来回不断切换着目标。
　　“他们也太心急了吧，为什么？”
　　“最近啊，外面不太平。不仅是专门做护卫的老手，连那些那种下毒手的也是这样，很长时间没人敢离城堡多远了，有人说是弗雷尔卓德的野蛮人出现了，也有人说是什么怪物出现了，在原地留了一地灰烬…”
　　“…”
　　听完德拉诉说的道森脸色微变，心中却一片平静，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就算是真的有人在暗中作怪他也不怕，他只需要多等几天，等到帝国贵族对炼金炸药一事有定论后再做行动，说不定到时候连入城许可都没办下来呢。
　　…
　　…
　　三日后傍晚，铁尖酒馆。
　　“这兄弟会到底什么来头，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我们头上的这些大老爷们，何时这般服软过！”
　　“哼，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知道什么…那可是炼金炸药，去过祖安的都知道，那地方住的人都是一群病痨鬼，每天都能见到一个突然死在路上的家伙！”
　　“对对，那简直太可怕了！那些受炼金毒雾影响孩子啊，长的更是…”
　　“吱呀——咚！”
　　就在酒馆内的众人，对城内流传出来的皇帝说“不主动炼金炸药”惹得一片哗然时，酒馆厚重的木门被慢慢推开，又重重的合上，以至于声音过大令人侧目。
　　于是下个瞬间，喧闹的酒馆诡异地齐齐一静，正在考虑是否今晚就走的道森，也因此抬起头看向木门，然后也如他人那般安静下来，甚至有些目瞪口呆。
　　出现在门前的，不是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守卫，也不是偶有光顾此地的贵族老爷，更不是什么新来的艳丽舞女，而是一个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小女孩。
　　她有一头火红的头发，背着一个破损的棕色小皮包，身上的红裙斑驳褴褛，手里抓着一只破破烂烂的玩偶，肩上、鞋上有许多落雪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如果忽略她的身高，乍一看说这是个才激斗归来的赏金猎人也不为过，可事实是…这就是个看起来6，7岁的小女孩。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小女孩有些不习惯，小脸微红抱紧玩偶，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展露甜甜笑容：“大家，晚上好！”
　　酒馆内依旧诡异的没有响动，似乎要避免这种尴尬场面，她蹦着、跳着、轻哼着含糊不清的歌谣来到吧台前，今夜当班的马尔钦下意识看向窗户附近，坐在靠窗的客人皆是摇摇头，表明没有任何人在后面跟着。
　　在吧台前停下的小女孩不带迟疑的爬上高脚凳，一双眼睛勉强在吧台上露出，在马尔钦身后的柜台上来回扫荡，竟是一副小大人的熟稔模样。
　　“喝点什么？”
　　心中倍感疑惑的马尔钦出声问道，连平日里总会加上的先生、女士都忘了说，“嗯…”经过一番寻找的小女孩没有找到目标，只能站在凳子上登高去看，这一次她很快的锁定放在吧台尽头高处的瓷壶，小鼻子因此耸动几下：“就它了，哥哥先生…啪嗒！”
　　哥哥先生，挺怪异的称呼，可听起来很亲切。
　　走向吧台尽头的马尔钦，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小女孩顺手放在吧台的熊玩偶。是个毛绒的，上面针脚缝得又紧又密十分整洁，一看就知道是这出自一位细心的母亲之手。
　　只是它似乎很多年没有被缝补过了，四肢缝合处的针脚都露了出来，纽扣做的眼睛也不知在何时何地丢了一只，显得有些可怜。
　　也许是跟大人走丢了吧，也不知道这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带孩子来这种满是冰天雪地的地方，也不知她是否带钱了，虽然这只是一杯奶，可就是如此在冰天雪地的这里也不便宜。
　　这般想着的马尔钦拿出奶壶，刚转身一个熟悉的沉重声音响起：“小娃娃，大晚上的一个人可不好…你家大人呢？”
　　“汉顿…”
　　马尔钦想要制止这位腰间挂着锁链、铁钩，背后还挂着猎枪的大汉，但声音到嘴巴前又消失了。他只是一介酒保，在离掘沃堡最近的小镇内还有年迈的父母、幼小的弟弟妹妹等他赚钱养家，他不想招惹任何麻烦，尤其是惹到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赏金猎人。
　　“我不是一个人，提伯斯在陪我呢…对不对，提伯斯！”
　　就算站在凳子上，小女孩与汉顿的身高还是差了老大一截，所以她很有礼貌地抬起头，为了证明的自己的话，还顺便举起玩具熊，小脸上笑靥如花！


第793章 小孩与熊

　　“哦，提伯斯啊…它看起来有点破了，叔叔找人帮你修一下吧！”
　　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却因脸上横肉而显得更加凶残的汉顿，也不管小女孩是否同意，一伸手将玩具熊抓进掌心，同时还不忘伸出另一扇大手将正要悄然离去的某人拦住。
　　“山姆老弟啊，就用你昨天帮爱玛缝裙子时的手艺…帮帮这可怜的孩子吧！”
　　叫得亲切的汉顿，拦住的正是要偷偷离去的道森，这一下众人目光“唰”的都集中在他身上，目光个个微妙。
　　汉顿这家伙，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
　　昨天明明是他借着酒意扯坏了侍女爱玛的裙子，搞得她羞愧难当，不得不向他人求助，最后是山姆出手才总算免去了她被更多人看笑话。
　　这混蛋，找死也不忘拉个垫背的！
　　很清楚这只玩偶有多危险的道森脸色一白，露出痛苦难当的表情：“汉顿、啊大哥…不行了，我我吃坏肚子了，得赶紧去解决一下！”
　　“哦，这样啊…好说，好说，我这里有专治拉肚子的特效药，保管你吃下去立马就好，来来来！”
　　不由道森分说，汉顿就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瓶子，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药香十足，其他旁观者看到这里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玩偶被拿走的小女孩不哭也不闹，而是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道森，一副“求求你帮我缝一下”的惹人怜爱模样。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汉顿大哥…”
　　接过药瓶的道森取出一粒药丸送入嘴里，然后假装做出吞咽的动作，很快脸色就好看了许多：“果然有效，这种药一定很珍贵吧…汉顿大哥！”
　　“嘿嘿，没关系…这小丫头的父母亲人，会替她好好付的——给，你可要好好修补一下，汉顿大哥我改天请你吃大餐！”
　　冷冷笑起来的汉顿将熊玩偶递了出来，道森犹豫了一下，身体反射性的紧绷起来，在对方极不友善的目光下接过熊玩偶，在小女孩祈求的目光与汉顿的大手安排下于她旁边坐下，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也许，是自己想差了？
　　不，这玩偶里面的确寄宿着一只恶魔。
　　虽然祂隐藏的很深，可还是被婕拉发现了。
　　尽管婕拉不提醒，道森也知道这只熊有多么的危险…毕竟这里是诺克萨斯，是黑色玫瑰的地盘，也只有这神秘的组织才有能力控制恶魔，而他最近又在疯狂搞事，被盯上也是理所应当。
　　“山姆哥哥，谢谢你！”
　　甜甜一笑的小女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嘶…”刚从包里取出针线的道森一个不慎扎破手指，“啊，流血了！得快点舔舔呢…唔唔、唔唔！”如此喊着的小女孩拽过道森的手，很熟练地帮他吮吸着进行了人工止血，最后还不忘乖巧的拿出干净手帕帮他擦干手指。
　　而他鬼使神差的接受了这一切，结果想象中的暴起伤人也没出现。
　　“我都这样卖破绽了，还不攻击的话…那她就不是黑色玫瑰的人了，既然不是那这恶魔怎么来的？”
　　没等道森想明白小女孩为何而来，汉顿就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了：“快点吧，山姆老弟…我可是想尽快护送这小丫头见到亲人呢，毕竟都这么晚了！”
　　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在赏金猎人中也是一霸的汉顿目光阴郁几分，所谓“护送”其实就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敲打对方，这样就算是在附近巡逻的士兵，也不会对此多说什么，顶多到时候分他们一部分金币就好。
　　其他人对此心知肚明，但对汉顿不耻的行为都默不吭声，一个个安静地喝着酒，等待着事情告一段落，毕竟麻烦事儿谁都不想招惹，尤其是被汉顿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盯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便是铁尖酒馆内如今的氛围。
　　这些人明明可以在雪原中与弗雷尔卓德人浴血厮杀，但到了相对安逸的场所后，就连胆子似乎都变得小了很多。
　　时间就这样悄悄过去，在汉顿饥不择食的凶恶目光下，酒馆始终没人离去，自然也不会有闻讯而来的巡逻士兵插手，这也是汉顿刚才不让道森离去的根本原因。
　　本可以用魔法不被人发现的道森，也因为顾及小女孩与熊的存在而没有敢轻举妄动。
　　“好了，小丫头！这是你的提伯斯…”
　　“修补的好棒啊，谢谢你，山姆哥哥…我得给你报酬呢！”
　　“不用了，你还是快点跟家人去汇合吧…这么久不见你，他们一定很着急了。”
　　一听所谓报酬就知不妙的道森刚伸出手就被汉顿一把按住，他就像一只饥饿的豺狼，如闻到鱼腥的猫将高大的身体挤了上来，自然没看到身后道森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的原则虽然是不对普通人出手，但这种仗着自己有点实力就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家伙，他并不介意让对方得到应有的教训…哗啦！
　　突如其来的响动让本就安静的酒馆起了一丝骚乱，毕竟在场的不是赏金猎人就是商人，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金币放在钱袋中应有的声音就是如此的，而且听声音的话这袋钱还有相当不错的分量。
　　“山姆哥哥…这些都给你啦！”
　　从小小背包中取出“大大钱袋”的小女孩，有些费力的将整个钱袋放在吧台上推了过去，随即一只大手顺势将钱袋拿去，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是山姆，小脸不免疑惑：“汉顿叔叔，这是给山姆哥哥的报酬…”
　　“哈哈哈…放心，山姆有份的！”
　　如此简单就发了一笔横财的汉顿，毫不在意的取出一枚金币丢给被挡在身后的道森，还不忘用恶狠狠地眼神威慑了一下他，没有遭到反抗的汉顿志得意满的转回头，就迎上扑过来的小女孩：“不行，那是这个袋子都是给山姆哥哥的…还给他、还给他！”
　　“哈哈哈…”
　　顿时笑得更猖狂的汉顿将小女孩粗暴地推开，然后顺势拿起她放在一旁的小熊玩偶，脸上的横肉挤到眼睛边缘：“小丫头，你要是再乱喊乱叫的话…你的提伯斯可就又要坏了啊，哈哈哈！”
　　说话间汉顿就开始扯提伯斯的四肢，“嘣、嘣”的针脚断落声随之响起，惹得小女孩脸色骤然通红无比，以至于她甚至从高脚凳上爬上吧台，借着台面的高度去抢在半空中被来回乱扯的小熊：“放开祂，放开提伯斯啊，祂不喜欢被人这么扯的！！！”
　　也许是小女孩声音过于愤怒、听起来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原因，正在大笑的汉顿突然不笑了，酒馆内气氛也因此更加怪异。
　　“哈哈哈、哈哈…还不喜欢，那祂真是一个有趣的玩偶啊！”
　　“不，放开我的提伯斯…！”
　　“轰动！”
　　随着小女孩的惊声尖叫，正打算将玩偶扯裂的汉顿脑袋上多了一个木质板凳，引得酒馆内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被人从背后偷袭的汉顿就这么轰然倒地，还顺势砸翻最近的酒桌，桌上的麦酒与脑袋流出的鲜血汇聚一团，最关键的是他抢来的那袋金币也因此撒了遍地，在此刻显得异常扎眼。
　　“这这、这些钱都给你们了，记、记得带汉顿去看医生！”
　　作为始作俑者的道森颤着音儿说道，下一刻酒馆被彻底点燃，因为外界不明危机而钱袋干瘪的赏金猎人们，霎时间一拥而上去抢散落在地的大量金币。
　　“走，跟我走…拿好祂！”
　　将提伯斯塞入小女孩怀中的道森，趁着店内混乱一把抱起小女孩冲向门口，在众人都向中心聚集的同时到也没有遭到太多麻烦，可是在他即将推开厚重的木门时却冷不防被一个手掌拦住：“等等，拿上这个！”
　　“哥哥先生！”
　　“嘿，嘘…快喝吧，我帮你加热过了！”
　　“呼呼，谢谢你…我叫安妮，我还会再来的，你可要记得我哦！”
　　抱起木桶杯的小女孩终于报上姓名，正抱着她的道森手臂下意思一紧，但还是对马尔钦点点头推开木门，一路不回头的消失在白雪纷飞的黑夜中，留下年轻的酒保在原地有几分怅然若失，但随即想到她说过还会再来，脸上便有了一丝笑容。
　　可年轻人并不知道，这一别便是永别，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会将他喊作“哥哥先生”的，名为安妮的小女孩。
　　毕竟童言无忌——呼！
　　抱着安妮一溜烟儿跑出山谷的道森，在一处猎人们搭建的简陋地林间小屋内停下，怀中小女孩却再喝过热牛奶后早早安然入睡，她似乎是很久没有被人如此抱着了，紧紧抱着小熊，整个身体毫无顾忌的依靠在道森怀中，脸上还挂着一副甜甜的笑容似乎在做一场美梦。
　　“毫无防备吗…看来不是。”
　　正准备将安妮放下的道森才放了一半，就与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提伯斯对上目光，在祂那只仅有的红纽扣独眼上，于月光下绽放着诡异地猩红之光，摄人心魄！
　　这时道森才明确的感知到其气息，发觉的了对方的来历…藏在这只熊内的恶魔，竟然是恶魔学中有着“守护之命”称呼的“比列魔”。
　　所谓的守护之命，即以血祭至亲血脉的方法，以此来保证其子孙后代可以延续下去。
　　比列魔本来是不存在于世的，祂只是汇聚了众多恶魔法师之力，抽取那些恶魔力量创造出来的一种变异恶魔。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奥术时期针对恶魔法师的清剿行动越发凌厉，本就行走于阴影之下，见不得阳光比不过各大势力的恶魔法师们，自然节节败退。
　　这场清剿运动对恶魔法师的亲人朋友，在当时是一视同仁的，就算他们没有魔法资质，也会被残忍地处死，以免与恶魔有关的知识传播下去。
　　比利魔就是在此背景下应运而生的恶魔，祂承载着恶魔法师对后代最深沉的祝福，一旦签订契约便会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如果不是使用起来的代价是献祭自身，且对法师本身魔力资质有较高要求，曾令世界闻风丧胆的恶魔，也不至于到了如今完全没落，只有历史久远、神秘异常的黑色玫瑰对此精通。
　　“哒、哒、哒…”
　　慢慢地、慢慢地将安妮放在小床上的道森，在小熊的注视下离开房间，祂那只骇人的独眼才随之慢慢暗淡下去。
　　“呼…”
　　来到木屋外的道森将门掩上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但他马上就又皱起眉头。他自问出出来时已经够小心谨慎了，虽然碍于安妮在没能使用魔法，可来时路上痕迹还是尽量掩盖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尾巴跟了过来。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啊…”
　　知道是酒馆内赏金猎人的道森身体消失不见，再回来时他身上便多出一份冰冷肃杀，对于这种连一个孩子主意都要打的家伙，他不会有一丝怜悯。
　　处理完那些跟来的不速之客后，道森的目光来到入口处的木门上，理智告诉他到这里就已经可以了。有比利魔守护的安妮，虽然父母健在的可能性几乎极低，但自身安全不是问题。
　　“够了，够了…道森·冕卫，你不是救世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仁至义尽了。”
　　如此劝说自己的道森从门上移开目光、迈起脚踏上雪地，“嘎吱、嘎吱…”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如此刺耳，让他的步伐变得异常沉重，远在故土的父母，正在牙牙学语，甚至可能都会跑了的妹妹温蒂一一闪过脑海，让他再也无法前进。
　　站在雪地中的道森摸摸身上挂着的胸针，在它所连接的银翼小世界内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就算再多一个要照顾又如何，自己无非是在害怕恶魔，害怕安妮背后可能又黑色玫瑰的影子，所以才想要离去。
　　不过是个黑色玫瑰而已，既然要对付它，为大伯报仇，就早晚要面对的。
　　就算安妮是黑色玫瑰派来的，又或者说她的父母与黑色玫瑰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以他如今的实力也至于全然无反抗之力，他完全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嘎吱，你…”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将一个孩子丢下的道森选择转身，可在他没想到自己转身的瞬间，会看到那个正爬在窗口，双手紧紧抱着小熊，紧咬嘴巴，强忍着泪珠让它在眼眶中打转的安妮。
　　“对不起…”
　　这个孤独无助又不得不坚强的瞬间，让道森心中猛地一颤，因为他很清楚对一个孤身一人的孩子不告而别，是件多么残忍地事情。


第794章 前天昨天今天

　　时间稍稍回溯。
　　其实安妮根本就没有睡，尽管马尔钦那杯热乎乎的牛奶，的确让她有了几分睡意，但更多的是怀念。
　　虽然对她这么一个孩子来说，“怀念”这个概念还很模糊，安妮只是在道森温暖的怀抱下，想起在这片雪地另一侧的那个林中小屋。
　　那里的天和这里一样，一年到头来总是那么冷，让人想一直躲在被窝里不出来，可妈妈总是会用冰凉的手，香喷喷的食物，又或是在额头上来一个甜甜的吻将她唤醒。
　　日日如此，本该如此。
　　习以为常的生活却在一场难受的热病过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妈妈，不见了。
　　爸爸说，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等长大了就可以去找她。
　　于是安妮克服了严寒的日子，改掉早晨时睡懒觉的习惯，就连平日里讨厌的那种蘑菇一样的绿色、吃起来硬硬的蔬菜也捏着鼻子吃了下去，因为爸爸说这样可以快快长高、长大！
　　可是长大似乎要很久，而且太慢，难免会让人急切。
　　每当这个时候，安妮就会来到屋子的壁炉前，坐在妈妈最喜欢抱着她坐的扶手椅上，抱着她亲手缝制、却不知为何少了一只眼睛的提伯斯，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旺盛的炉火发呆。
　　每当这时候，爸爸总会默默拿来一张毛毯为自己盖上，明明炉子里的火已经很热了，她一点也不冷，但安妮还是会乖乖盖着不让他有过多担心，就如同现在一样。
　　明明可以自己跑的很快，安妮还是任由道森抱着继续一路狂奔。
　　可就像小时候那样，赖床总有要起来的时候，尤其是当那个温暖的怀抱离开时，冰冷、寂寞、孤单、无助、彷徨这些令人开心不起来的情绪就会一涌而上，像滔滔不绝的浪花将她吞没，就像它们曾经卷走妹妹黛西那样。
　　黛西，黛西，黛西长什么样来着了，黄头发，大眼睛，还是…嘎吱。
　　微不可查的脚步落雪声，让安妮从无尽的“浪花”中醒来，太好了…山姆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突然离开，周围也没火燃烧过后留下的大片灰烬，他还活着，虽然身上的气息很冷，与刚才抱着自己时那种温暖，温暖到让人想要赖床的气息截然不同。
　　该说些什么呢？
　　面对山姆这种生人勿进的状态，安妮没法用出在酒馆时的古灵精怪，因为在她的内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前天是黛西，昨天是父亲，今天是山姆。
　　这些曾爱过自己的人，终会离去…嘎吱、嘎吱！
　　就像安妮所想的那样，帮她缝好了小熊，从坏叔叔手中保护她，带给她诸多温暖如被窝的山姆哥哥，如那些所爱过她的人一样，要离开了。
　　我能喊住他，又哭又闹的求他留下来吗？
　　不能，这样的话就永远也长不大了。
　　那样子的话，妈妈就永远回不来。
　　没关系的，还有提伯斯在陪我。
　　可为什么眼睛会酸酸的？
　　不行，大人才不会哭！
　　嘎吱——！
　　离去的脚步声突然停下，强忍着没流泪的安妮心脏狠狠一缩，下一秒正离去的人回头与她对视在一起。
　　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他做错了什么吗？
　　啪嗒、啪嗒…！
　　想不通为什么的安妮，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很快那个温暖的怀抱再一次到来，睡意也同样铺天盖地，让人无法拒绝。
　　“这就睡着了吗…”
　　再一次抱起安妮的道森为小姑娘擦去泪水，就仿佛这不是情绪带来的泪水，只是睡意带来的眼泪。
　　这一次仍旧死死抱着提伯斯，这一次提伯斯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婕拉都感应不到祂的存在，就仿佛祂并不存在一样。
　　对于守护之人没有威胁的他人，比利魔当然懒得看上一眼。
　　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自然也不会去作死的研究祂的身体构造，虽然他的确很兴趣就是了，这是每一个法师都会有的探究心理。
　　“婕拉，我想看看安妮做了什么梦。”
　　“你不是挺反对这种行为吗，还说每个人都有隐私，记忆是人类最珍贵的宝物，是不容入侵的圣地…”
　　“停停、停停…我错了，我的确说过这种话，可我还是想要犯错，拜托了！”
　　曾主张只用梦之花控制他人情绪，而拒绝甚至约束婕拉入侵人类梦境的道森，在此时难免被狠狠打脸，可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发出请求。
　　毕竟莉莉娅如今不在，她那种靠着幻梦树灵体与人共享梦境的办法用不了。而在入侵他人梦境上，专门研究过此道的婕拉是专家，他对此虽然略有研究但还不足以安全的对他人使用。
　　“为什么？你明明就知道，这孩子身边有个恶魔，而恶魔通常来说都跟黑色玫瑰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你却在刚才做了那么多不合理的行为，道森·冕卫，这一点都不像你。”
　　沉默片刻的婕拉传来的意念显得极为疑惑，早知她会如此询问的道森，也不藏着掖着果断给出原因：“因为她还是个孩子。”
　　“？”
　　这一次不用交流，道森都能感到婕拉灵魂上的情绪波动，她不是那种喜欢追问不休的人，可遇见无论如何怎样都无法明白的事情时，还是会产生动摇。
　　“你或许会说我们无亲无故的，或许会说这不理智，或许还会猜测我别有用心…可我要告诉你，人类就是这样，很多人想和做的事情并不一致，我不奢望你能够理解这种矛盾，但你要明白，每个人类都是从孩子走过来的，都曾接受过亲人、朋友、陌生人的亲切善意。”
　　不能提前世记忆的道森，将最关键的这一部分隐去，转而说起真情实意的长篇大论，希望能减少一些婕拉心中的疑惑。
　　“你，该不会喜欢这孩子吧？”
　　“你说的喜欢，我听着怪别扭的。”
　　“因为我说的是那种大人对小孩，甚至会进行龌龊行为的喜欢…”
　　“…”
　　“抱歉，我不该怀疑你的动机…你说的很对，人心如渊，我不该妄想去理解你此时的心情。”
　　无法理解道森做法的婕拉，在他神情肃然的状态下果断道歉，转而结束这次讨论回归正题：“我的做法有一定的侵略性，很有可能会激起这只熊的敌意…即便如此，你也要入侵这小姑娘的梦境？”


第795章 只手遮天

　　就像婕拉所警告的那样，执意要一窥安妮梦境的道森，不出意外的遭受到来自玩具熊的反击——嗡！
　　骤然而出的红色光环以提伯斯为中心扩散开来，感受到危险的道森迅速后退开来，下一刻红色光环猛然一缩将安妮笼罩其中，紧接着如岩浆一样的刺鼻硫磺味发散开来。
　　“不会吧…”
　　下意识看向天空的道森，便看到那个光环中飞出来的提伯斯，独目猩红的祂须臾间暴涨开来，从毛茸茸的旧玩具变成一只有数人之高，体型庞大全身燃烧着熊熊烈火、利爪尖齿、面目凶恶的狰狞巨熊从天而降——轰咚！！！
　　提伯斯落地的瞬间大地就崩裂开来，如岩浆一般的鲜红液体弥漫其中，令这片终年积雪的森林出现滔天烈焰！
　　“啊——！”
　　对此道森的应对很简单，他就像歌剧舞台上的高音演员那般，用极为清澈响亮的声音喊出音来，令位于这片森林上方的积雪山峰轰然崩塌！
　　吼——！
　　这种以雪崩对抗烈焰滔天的行为，毫无疑问惹怒化身巨熊的提伯斯，惹得祂第一时间就飞扑而来，如泰山压顶一样带着刺鼻的焦味挥出利爪！
　　“太慢。”
　　给出评价的道森身体爆退开来，落在空出的提伯斯又瞬间蒸发一片雪地，并在地上留下燃烧不止的炙热火焰，想来这就是传闻中雪地会出现大片灰烬的真相了。
　　吼吼、吼吼…！
　　扑杀失败的提伯斯如猩猩般捶打起胸膛，身上浮动不休的火焰也因此迅速凝结，变成一圈环绕祂周身的火焰光环释放出惊人热气，连空气都因此扭曲不休。
　　“看那里，道森！”
　　“我知道。”
　　“看来这孩子真的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做？”
　　沉默下去的道森，瞳孔中倒映出从先前红光中被掩盖的安妮。此时的她双眼泛着妖异红光，全身如提伯斯一样环着一圈躁动不休的火环，身上散发出一阵又一阵惊人热浪，就连周围的元素都悉数被她所用，让道森无力可借。
　　这种火系魔法资质…不对，应该是说炎能。
　　拥有此炎能魔法资质的安妮，是道森所见过的法师中最夸张的一个，就连能轻而易举撼山震地的塔莉娅都稍有不及。
　　“你说她，是被人控制了，还是单纯的失去了理智？”
　　既像是在询问婕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森闪身不见，下一刻从高山之上而来的滚滚洪流，铺天盖地倾盆而下将林间小屋吞没，也将提伯斯与安妮一同掩盖。
　　嗡——！！！
　　就如同道森所评价的那样，塔莉娅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对安妮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于是来势汹汹的雪崩在顷刻间荡然无存，整片森林在几个呼吸间被翻涌开来的岩浆吞没，置身火海之中的安妮与道森对上目光，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大哥哥…一起玩吧！”
　　“呼…”
　　被这句话激起无限回忆的道森，迎着飞跃而来的提伯斯露出一丝笑容：“好。”
　　咚——！
　　接受邀请的道森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用他那与提伯斯相比而言渺小如祂手指头的手掌，与其擎天大手狠狠撞在一起，然后彼此僵持一同向着地面坠落！
　　“哇，大哥哥…你太厉害了，见识一下我最喜欢的玩具吧！”
　　听起来天真烂漫，甚至满怀崇拜的言语，带来的却是更加炽烈，就连灵魂都因此受到灼烧感的烈焰火球，火球的体积并不大，刚好足以将道森吞没其中。
　　“你这样说，提伯斯可是会伤心的…你、说、对、吗！”
　　在火球袭来的瞬间，即将落入下方火海的道森双臂骤然隆起，抓着提伯斯那燃烧着烈焰的浓密毛发，将祂措不及防的抡向火球，顺道砸向安妮。
　　“提伯斯——！”
　　惊叫出声的安妮毫不顾忌的迎了上去，眼看就要撞向她的提伯斯庞大身体突然一缩回归玩具形态，让小姑娘得以稳稳地将祂抱在怀中。
　　“提伯斯才不是什么玩具，祂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个大坏人，去死吧！！！”
　　将道森归于坏人的安妮，带着满腔愤怒将手中的玩具熊再一次仍了出去，这一次提伯斯的降临迅捷而猛烈，就仿佛一座真正的大山从天而降，让他彻底熄了与对方比拼力气的打算。
　　“这大招没CD的啊…”
　　暗自吐槽的道森被迫退让开来，可重新降临的提伯斯却没放过他的打算，带着比先前大了近乎一倍的庞大身躯凶猛袭来，速度竟也出人意料的快，快到道森只能拔出腰间利刃挥剑便斩——叮！
　　利爪与利刃相接的瞬间，从提伯斯爪子上传来一股惊人巨力与热量传向道森全身，先前还势均力敌的对抗，在这一刻变成溃败。得势不饶人的提伯斯，没有放过被弹飞的道森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来，大有将他一口吞下肚子的想法。
　　“厉害，看来不能再留手了…”
　　在确认了安妮不是被他人控制，只是被自身过高的魔法体质所影响，因而变得失去理智暴走后，道森就彻底放下心来。
　　这也是他要查看安妮梦境的根本原因，一个人的梦不仅承载着记忆，还拥有着不可抹去的真相，这是连魔法都无法消除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或者诅咒在操控安妮，那就一定会爆发出来。
　　“呼…！”
　　在即将被提伯斯的深渊巨口吞没时，道森的身体骤然膨胀开来，带着炙热合拢的利齿咬上来以后，“咣当”的清脆撞击声响起，就像是咬在了极为坚硬的石头上一样，咯得祂马上收回嘴巴，甚至疼得满地打滚！
　　“提伯斯…”
　　跑上来的安妮头上突然多出一片阴影，当她抬头去看时，一个全身呈现出褐色，看起来坚如磐石的人形巨人迎风涨大，很快就大到只是一伸手就能将提伯斯抓在掌心的恐怖程度！
　　“不不，不…提伯斯，提伯斯，放开我的朋友，大坏蛋！”
　　见提伯斯被抓起来石巨人抓起来的安妮全身不断冒出汹涌火焰，下一刻擎天巨掌压来，遮天蔽日没能让一丝火焰跑出其笼罩范围，企图拼死一搏的安妮被轻而易举的制服，但在巨人手中变回原样的提伯斯，却被它安然无恙地还了回来！


第796章 蓝色蝴蝶（上）

　　安妮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一半好，一半坏。
　　好的这一半是梦到了妈妈，甚至是她挺着大肚子的时候也梦到了。
　　妈妈就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一边哼唱着安妮耳熟能详的旋律，一边缝制着一只毛茸茸的棕色玩偶，待到它距离完成只剩一只纽扣眼睛时，妈妈突然变得愁眉苦脸，看起来很痛苦的模样。
　　这就是出生吗，就像自己曾在“黑暗森林”内看过的动物幼崽出生那样…一只蓝色的蝴蝶？
　　是哇哇大哭的自己出生了，那只蓝色的蝴蝶去哪儿了？
　　都怪它，让自己没能看清自己到底是如何出生的，如此想着的安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梦正在被人为控制着。
　　蓝色蝴蝶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安妮回到了满屋乱爬，牙牙学语的年纪，妈妈、爸爸整日里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这简直幸福到让人喘不过气。
　　于是蓝色蝴蝶再一次出现。
　　但是这次安妮克制住了好奇心，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她就像一个陌生人那样，看着幼小的自己脸颊通红的病倒在地，然后是父亲，以及满脸不舍推开房大门离去的妈妈。
　　妈妈，别走…妈妈，回来，妈妈、妈妈！
　　蓝色蝴蝶又双叒叕出现了，它散发出的光芒是那么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不行，这样的话情绪波动太大…这小丫头心中的悲伤过于沉重，而且多得让人惊讶。”
　　化身蓝色蝴蝶的婕拉暂时停止对安妮梦境的查询，将她抱在怀中的道森脸色也因此异常凝重，突然病倒的安妮与男人，以及她那安然无恙的母亲，都证明提伯斯的来历与其母亲有关。
　　可就像婕拉说的那样，这悲伤过于沉重了，让她强行回忆这些过往，只会再一次引起安妮的暴走。
　　“那就跳过这些，继续吧。”
　　“人类要是没有了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还有什么值得好看的？”
　　“还有成长的铺垫…我既然决定要照顾这孩子，就得明白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明白她会因为什么事情暴走，知道她喜欢、讨厌什么，而不是等她自己说，毕竟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很多事情她是无法准确表达出来的，只能通过哭泣、愤怒来宣泄心中情绪，我总不能每一次都出全力镇压她吧，动静太大了。”
　　见道森执意如此，婕拉便不在犹豫，再一次化身蓝色蝴蝶，与他一同潜入安妮梦境。
　　就像婕拉说的那样，在接受了“母亲离去”这个巨大的悲伤过后，安妮身边便只剩下对她百般呵护，却又常常沉默寡言的父亲“格雷戈里”。
　　毕竟对于格雷戈里来说，年幼的安妮才是他的唯一。
　　但时间会抹平绝大多数的伤口，等到安妮5岁的时候，格雷戈里邂逅了独自带着女儿从不朽堡垒而来的莉安娜，她的丈夫死于一场很常见的战争，军队所发下来的抚恤金又不足以供给她们母女长期在帝都生活，这才有了两人的见面。
　　这场相遇就像黑夜里崭新的一缕光明，耀眼到格雷戈里根本无法忽视对方，于是两个单亲家庭顺利的结合在一起。
　　理所当然的，从前完全属于安妮的父亲，或者说他那无微不至的爱变得少了很多。在5岁的安妮眼中，莉安娜的到来抢走了父亲，最关键的是随继母而来的黛西，还要抢夺那些她心爱的玩具，甚至还要坐那个只属于母亲和她的扶手椅。
　　愤怒安妮开始的排斥一切，控制着蓝色蝴蝶的婕拉却没有跳过这段过往经历，以至于道森难免疑惑：“安妮不是应该很愤怒吗？”
　　“我想，这只是孩子气的愤怒吧…这种愤怒，似乎并不会引起她太大的情绪波动，为什么？”
　　“或许她内心深处渴望着能有一个好朋友，算是好的情绪…毕竟他们住的地方是铁刺山脉，人烟稀少。”
　　“原来如此，原来人的愤怒也分好坏…”
　　受教的婕拉控制这蝴蝶静静前飞，安妮的梦也开始加速流转。就像他们交谈的那样，并不是真的生气的安妮，很快和黛西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虽然对于继母莉安娜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敌视，并且拒绝喊对方为“母亲”，以至于格雷戈里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护两人之间的关系，日子过得算是痛并快乐着。
　　既然如此，那仅仅时隔1年的安妮又为何会来到铁刺山脉的另一头？
　　带着这样的疑问，一颗心慢慢沉下去的道森，看着安妮与黛西迎着朝阳来到院内玩耍，他本以为这又是她们快乐的一天，结果蓝色蝴蝶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以至于作为旁观者的他也被搅得头昏脑涨，不得不暂时退出来。
　　“明明一切都很平和，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那么执着。”
　　“如果连过去的痛苦都无法正视，一味的逃避，又何谈成长…”
　　“我想我可以单独试试，机会很大，但也有一些可能会让她再次暴走。”
　　“好，我会做好准备的。”
　　抱着安妮的道森轻抚她的额头，被她抱在怀中的提伯斯仅有的独眼上，不停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被道森变得巨神族巨人捏爆后，附身其上的比利魔就陷入了回复能量的沉睡中。
　　这种恢复如果有安妮的支撑会很快，可如今小丫头自己都被道森强行按住了，是以暂时不用担心祂会来坏事，只用看好安妮别让她再次抽空周围的魔法元素就好。
　　先前在林间小屋附近，道森光是脱身就废了老大力气，但他也没有忘记在原地留下“均衡已死、兄弟当立”的口号来震慑诺克萨斯人，以此来告诉对方他完全有能力毁灭帝国的金库，希望他们能遵守“不主动使用炼金武器”的约定。
　　“死了。”
　　“什么死了？”
　　“黛西。”
　　很快便回归的婕拉语出惊人，可这还不是最惊人的，她甚至迟疑了一下，又或者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意念传来：“格雷戈里说…她们在外出玩耍时，黛西不小心从瀑布上方落水而亡，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第797章 蓝色蝴蝶（下）

　　“不可能…这么多年了，没有格雷戈里的陪伴…安妮是绝对不会走出院子的，到底是什么让她离开了院子，去了外面的世界？”
　　来自道森的疑问泥牛入海，他顿时就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没有开始，没有过程，只有结果的答案，结果他还是没能知道安妮那一天为什么走出院子，她的妹妹黛西又为何落水而亡。
　　“我已经尽力了，你生气也没用。”
　　“抱歉，我有些情绪化了…继续吧，拜托了。”
　　“好。”
　　将道森再一次带入梦境的婕拉，控制着蓝色蝴蝶继续飞行在安妮梦境记忆中。虽然没有黛西死亡时的画面，可事实的确在，于是格雷戈里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这个家，再一次崩塌了。
　　失去黛西的莉安娜，连带着以前被安妮针对的怒气爆发了，她理所当然的将女儿死亡归于安妮，但又被爱女心切的格雷戈里拦下。
　　这个失去了女儿的可怜女人，便只能终日以泪洗面，让前不久还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边得阴云密布。
　　年幼的安妮在格雷戈里的宠爱下，并不知死亡的概念，她天真地以为黛西只是被冲走了，然后迷路了不知道如何回家，只要顺着河流找到妹妹就好。她甚至提出去要大家一起去找，结果被格雷戈里强硬地拦下，然后安妮也不退让的喊着要去找妹妹。
　　父女两人很罕见的吵起架来，压抑已久的莉安娜爆发了，她冲出房间怒骂安妮是不正常的怪物，格雷戈里脸色大变的想要阻拦，但携着滔天愤怒而来的莉安娜可顾不了那么多，她指着壁炉问道——里面的火烧得旺吗？
　　很旺，这是来自安妮不假思索的回答。
　　可事实是壁炉里只有木炭燃烧后的余烬，这也是安妮坐在扶手椅上怀念母亲时，格雷戈里总会替她盖上毯子的原因。
　　于是安妮想起黛西，妹妹她说过“不冷吗”然后被莉安娜赶忙阻止，从那以后黛西就再也没问过壁炉前的安妮冷不冷了，可她并没有忘。
　　不出意外地蓝色蝴蝶再一次颤抖起来，好在婕拉坚持了下来，没让画面消失不见。
　　原来炉子里并没有什么火焰，可为什么自己从不觉得冷呢？
　　一定是提伯斯在替出远门的妈妈守护自己，安妮很简单的就将这种异常解决了。可莉安娜却不会善罢甘休，她疯了似的冲上来抢过安妮手中的提伯斯，将满腔愤怒与悲伤倾泻在它毛茸茸的身体上，企图将它四分五裂。
　　哪怕格雷戈里在认识莉安娜的第一天起，就提及过绝对不要动他女儿的玩偶，在两人结婚时亦是多次提及这玩偶代表的意义，可莉安娜还是这样做了。
　　她就是在故意报复安妮，要摧毁她母亲留下的唯一回忆，让这个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体会一下她失去最爱女儿的那种痛苦。
　　可怜可恨又可惜。
　　发出如此感叹的道森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初他的魔法体质第一次彻底暴走，准确说是觉醒时烧毁了大半街道。
　　而拥有着炎能魔法体质的安妮，爆发时错产生的能量说是一场天灾也不为过，无穷无尽的火焰一经出现就吞没了一切，包括那个觊觎着她梦境的蓝色蝴蝶。
　　“呼呼、呼呼…”
　　从炽热烈焰中惊醒的道森连连喘息着，抬起手一摸才发现他竟是出了一头冷汗。要知道以他的实力不说轻而易举，但是打败安妮好几次是没问题的，可他却在她觉醒的梦境中被吓到脸色苍白！
　　安妮所拥有的资质，似乎还是被低估了，而且不是一星半点，是大错特错。
　　如果按照她梦中表现出来的影响，那几乎就是星灵级别的表现了，如果现实中再合适引导一下呢？
　　不对，婕拉作为施法人不会有事吧？
　　“婕拉、婕拉？”
　　“没，没事…我、还好。”
　　“你是主导，灵魂没被灼烧到吧？”
　　压下心中所想的道森瞥了眼仍在他怀中熟睡的安妮问道，梦境与精神领域是有所联系的，一旦在梦境中受到伤害，不仅是灵魂，就连身体都有可能受影响表现出来…比如刚才道森如果是主体，那他现在身上就已经着火了，除非他压根儿就不信自己会被烧伤，因为那一瞬间他根本无法对自己说这是梦，那股能量太逼真太惊人了。
　　“受到了一些反噬，但不碍事…看来这孩子身上的秘密很多，还要继续吗？”
　　表示自己没事的婕拉问道，沉默下去的道森脸色因此阴晴不定，他也感觉到了不妙，尤其是在知道安妮的资质高得骇人听闻后，难免产生这样的顾虑——在力量至上在诺克萨斯，黑色玫瑰真的会对这份力量置之不理吗？
　　或许着其中还有更多的隐情。
　　“继续。”
　　“你这是在赌。”
　　“不，我确信安妮的母亲…阿莫琳女士不惜献祭自己身体、灵魂招来的比利魔，能让她不被黑色玫瑰盯上。”
　　在道森信誓旦旦的话语下，沉默的婕拉再一次借梦之花的能力进入安妮梦境。虽然很想接着火焰爆发后的记忆继续看，可安妮的情绪并不允许。
　　等蓝色蝴蝶再一次出现时便是火焰熄灭，烟尘尽散的灰烬遍地，格雷戈里、莉安娜、家、扶手椅统统消失不见，只余下拿着提伯斯的安妮站在满目疮痍中哭泣不止。
　　她就是再天真烂漫，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些很可怕的，且无法挽回的事情。
　　油然而生的害怕，催促着安妮逃离化为灰烬的家，她开始在铁刺山脉内流浪，期间也遇见过好心收留她的家庭，但来自继母的那些记忆，总是“不告而别”的亲人，让她始终无法信任他人，最后只能离开。
　　久而久之安妮甚至有些讨厌去人多的地方，喜欢上在黑暗森林内徘徊流浪，饿了就吃点果子，渴了就直接喝泉水，瞌睡了就直接找个树抱着提伯斯睡觉，虽然一觉醒来后身边总会多出一片挥之不去的灰烬。
　　流浪、火焰与灰烬，成为安妮生活的主旋律，也成为了人们口中那个会带来灰烬的怪物，也的确有很多贪婪的家伙，成为提伯斯爪子下的亡魂。
　　年仅6岁便杀了好多人的安妮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她只是以自己天真而残酷的标准，将人类分成两种人…好人和坏人。
　　遇见好人她喜笑颜开，遇见坏人她烈焰噬人。
　　“这是活在一个好坏分明的世界啊…”
　　这次直到梦境结束安妮的情绪都没有什么波动，所以道森很确定她在离开家以后的生活并没有被黑色玫瑰的人盯上。毕竟这里地处偏僻的边境，安妮离家的这一年又经常在魔物丛生的黑暗深林内活动，最近一段时间才因长阳错的因为追一只八角羚跑出森林范围，来到了掘沃堡附近。


第798章 温馨的诱惑

　　三日后。
　　“妈妈，不要走！”
　　从睡梦中醒来的安妮有些惊慌的喊着，可不管是梦还是现实，离去的母亲都再也没有回来过，这就是冰冷而残酷的现实，想要成为大人就必须要学着去面对它。
　　如果长大成人的代价是默认母亲的永远离去，那她宁愿永远、永远都不要长大…这是哪里？
　　记忆定格在林间小屋的安妮，没看到往日里睡醒后总会出现的灰烬，也没有看到被烧焦的某种生物。
　　自己竟然再次躺在温暖舒适的床铺上，枕头边是提伯斯，身上还盖着印有小花的薄薄毛毯，毯子上还能闻到新鲜的阳光气味，这久违的味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甚至让安妮又打起哈欠…哈！
　　这一定是梦吧，那睡懒觉就不算说话不算话了。
　　如此想着的安妮很干脆的再一次钻回被窝，嗅着毛毯上的阳光、柔软、舒适再一次安然入睡，哪怕是窗外破晓的朝阳也没能让她回心转意，直到太阳高悬天空时她才睡眼惺忪的醒来，紧接着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味随风而来——哼！
　　几乎是瞬间就被唤醒的安妮再无一丝睡意，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只是不知何时拉上一层薄薄的窗帘，让入窗的阳光变得异常柔和，甚至透露出一种烛光似的暖黄色，让人倍感轻松。
　　“呜呜…好痛，原来不是梦啊！”
　　抬起手狠狠拽了自己脸颊一下的安妮，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这就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所以她时隔多年再次睡懒觉了。
　　一想到自己说话不算话，安妮小脸就涨红开来，好在此时并没有旁人在，否则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羞愧难当而将提伯斯砸出去。
　　好一会儿才平息心中情绪的安妮，目光停留在一旁柜子上的崭新的白色裙子，以及并排放在一起的老旧红白裙子，楞了一下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掀开毛毯看了一眼身体，发现其空空如也后小脸骤然通红无比，周围的空气也因此扭曲起来…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阻止了即将暴走的安妮。
　　“安妮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早上好，安妮小姐…我是山姆先生的侍女，婕拉。”
　　推门而入的女性高挑而艳丽，穿着一身黑白相间，边缘缀着荷叶边的女仆长裙，她绑成马尾垂在脑后的红色长发，还会随着她的步伐而轻轻摇曳散成无数青丝惹人注目。
　　“山姆先生…那婕拉姐姐，我的衣服是你帮忙换的吗？”
　　想起道森小胖子形象的安妮目光顿时微妙起来，直觉告诉她对方不可能有如此漂亮迷人的女仆，但事实又摆在面前，如此说来这里是山姆的家了？
　　“是，请原谅我的失礼…安妮小姐的身体，也是我帮忙清洗的。”
　　化身侍女前来的婕拉单脚后错，提起裙摆微压身体，以无可挑剔的礼仪让安妮的怒火迅速平息下去，爸爸说过不能让其他人看自己光光的模样，但同为女性就没有问题。
　　“嗯，谢谢你！那个婕拉姐姐，我…”
　　怒气消退的安妮马上忸怩起来，看着小丫头藏在毛毯下的目光，婕拉微微一笑：“我在外面等你，旁边小屋内就是盥洗室…请慢慢来，早餐还要一会儿才能做好。”
　　“好的！”
　　如愿以偿的安妮没有犹豫，她看也没看旁边的新裙子一眼，飞快穿上父亲送给自己的旧红色连衣裙，才发觉上面多了一些细密的针脚，她马上抱起提伯斯与它身上的缝痕一对比，便确定是山姆亲手而为。
　　“谢谢你山姆哥哥，可是我…”
　　来到窗前的安妮拉开轻轻拉开窗帘，任由窗外刺眼的阳光席卷全身，即便是如此强烈而温暖的光芒，也无法驱散她心中那厚厚的阴霾。
　　亲人们接二连三的离去，不告而别让安妮再也无法敞开心扉，或者说不愿也不想，她那颗稚嫩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承受不起亲近之人的再一次离去。
　　哗啦——！
　　打开窗户的安妮引来夏日暖风，等她踏上窗沿那一刻时，才发现远方的景色四季如春，哪儿还有一点冰天雪地的模样。
　　“这是哪儿…”
　　后知后觉的安妮站在窗户上，有些茫然的扫过四周的连绵群山，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正前方的最远端，那里有一个庞大的黑色弧形建筑，哪怕她踮起脚尖，扬起脖子都无法看清其全貌。
　　大，大，大…不朽堡垒，非常非常大！
　　来自妹妹黛西的大大描述，于此时浮现在安妮脑海，然后她理所当然的想起掘沃堡附近的林间小屋，再根据黛西到来时“走了好多、做了好多马车”才到铁刺山脉的说法，判断出自己几乎没可能一个人回去，也就是说黑暗深林她暂时去不了了。
　　“提伯斯，我真的可以留下吗？”
　　明白自己在何方的安妮，对着怀中的提伯斯自言自语道，“当然可以。”从上方而来的声音让唤醒正在纠结的安妮，闻声抬头的她就看到那张胖胖的脸，这上面挂着的笑容淡淡地，但足够真诚。
　　“我做了烤牛排，煎鸡蛋，燕麦粥·，还做了好喝营养的蔬菜汤…就算要走，也吃个早饭在就吧，安妮小姐。”
　　一口气说了很多的道森可谓盛情难却，没给安妮犹豫的机会，她的肚子就被上方餐厅飘出来的食物香味所征服…咕噜噜！
　　“嗯…我马上就来，山姆哥哥！”
　　在肚子不断抗议的叫声中，冲进盥洗室的安妮以风卷残云的气势洗漱完毕，随后在婕拉的带领下来到上方餐厅，在看到已然摆放在餐桌上的丰盛食物时，顿时生出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但马上又被她隐藏了起来。
　　只不过，她掩盖不了红红的眼圈，毕竟是小孩子，就算再成熟也抵不住这种接二连三民名为“温馨”的诱惑。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婕拉表情自然微妙，因为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安排。为了让安妮主动留下来，道森可是在这间林间别院花了老大功夫，甚至都差点儿错过要对付辛吉德的事情！


第799章 投其所好

　　对于道森在这间屋子可以营造出来的氛围，安妮只觉得熟悉，但并没有认出这里的格局和她曾经的家一模一样，区别只是屋子内的东西与人，变了。
　　安妮在这里只是觉得很温馨，心里一直都是暖洋洋的，就连心底深处的厚厚阴霾都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可以心安理得的、开开心心的吃上一顿好久、好久没有吃上的美味可口早餐。
　　可是享受过后，该来的现实总是要来。
　　将餐厅交给婕拉收拾后，安妮随同道森来到楼下的花园内散步消食，她理所当然将之认为这是其他家庭都会做的事情，殊不知这只是出于格雷戈里个人的爱好罢了，如今被道森拿来用便让安妮更加留恋此地。
　　但不能操之过急。
　　尤其是对待这种经历过许多苦难的孩子，必须要耐得住性子，让她体会到自己的诚意与认真，这样安妮才会真正的敞开心扉接纳他。
　　这也是和孩子接触的秘诀，不管是哪个孩子都是敏感的，才刚刚接触世界的不久的他们会模仿周围的一切，所以对于人心好坏反而比很多大人看得通透。
　　“安妮小姐，午饭想要吃点什么？”
　　“我…”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想…今天天气不错，看来晚上会有很多星星，你喜欢星星吗？”
　　“嗯，喜欢…”
　　“好，那晚上我们赏星吧！我来做很多美味的食物，在草地上铺上单子，躺在星空下…”
　　投其所好的道森滔滔不绝的说着，远方楼上一同旁听的婕拉表情愈发微妙，他们相处也有不少时间了，可她从未见过道森会如此专注的去做一件事，甚至连平日里的冥想、锻炼都停了下来。
　　对于一个年幼孩子无所不用其极的他，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难道是准备将她好好培养起来，然后当做一个强力的帮手来度过未来的浩劫吗？
　　这听起来的确不失为一个好计划，可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让幼小之人冲在他身前的。
　　就算浩劫降至，第一个为亲人朋友带头冲锋的人，也必然会是道森，这就是他的坚持。
　　马上否决了这最有可能计划的婕拉，只能承认道森如此做，就是单纯的为了让安妮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家。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从安妮梦中知道了许多事情的道森，用老练的谈话技巧，将安妮喜欢的大多东西、事务都不着痕迹的带了出来，成为她的知心朋友，让她很快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接下来，就是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培养感情，然后再考虑是否要说出真实身份。
　　如此想着的道森，却迎上安妮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就像是洞穿了一切那样，小姑娘开口了：“山姆哥哥，你真的不用…这么费力讨好我的。”
　　“安妮小姐…”
　　没想到会被看破的道森眉头一挑，他自问凭着一手搞定大多数人都没问题，就连处处古灵精怪惹人爱的阿卡丽，他都靠这种投其所好的模式与她相处的颇为愉快。
　　“叫我安妮吧，山姆哥哥！还有…”
　　主动提出要求的安妮甜甜一笑，“好…”被这纯真笑容感染的道森下意识就点头应下，然后他才心中一喜，自己这是被接受了，这也太快了吧？
　　“你叫什么？”
　　“道…”
　　“道什么？”
　　反应慢了一拍的道森嘴巴微张，他竟然被反套话了，而且是在三言两语间，或者说小姑娘一个简单的笑容与示好下，就差点儿暴露了真正的身份！
　　“山姆哥哥？”
　　并没有结束，道森的惊讶让安妮投来渴望的目光，一眨不眨的大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我很好奇”，看起来可爱极了，让人无法也不忍拒绝。
　　“道森·冕卫。”
　　没有去试图辩解什么，很清楚安妮心思较普通孩子成熟太多的道森，果断报上真名，不仅如此他还在说话间调用精神领域内的能量，让自己变回那个白白净净的少年。
　　“哇…好漂亮的人，你穿起裙子来一定很好看！”
　　亲眼见证了道森变化的安妮发出感叹，她说的的确没错，驱逐了体内虚空力量的道森说是迎来了新生也不为过，以至于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比婴儿还要细嫩，说长得漂亮也不为过。
　　“咳咳、咳咳…”
　　这种“你女装一定很好看”的天真发言让道森连连咳嗽起来，说出这种话的安妮小脸上多出一些“我说错了吗”的不安小疑惑，让道森不忍拒绝。
　　天啊，这竟然是个具有腹黑属性的丫头！
　　后知后觉的道森瞥了眼远方，视线余光处的婕拉正抬手捂着嘴巴，眼中笑意满盈，毕竟道森吃瘪还是挺少见的，即便是她也会忍不住笑的。
　　“道森姐姐！”
　　“我男的。”
　　“不嘛，我就要姐姐！”
　　“不行，我可是鼎鼎大名的弑神者…”
　　“好熟悉的名字…”
　　疯狂调侃道森安妮终于皱起小眉头，想起了父亲与继母闲谈时提到过的那个少年，以及将他称呼为恶魔，用来吓唬黛西让她听话时的一些事情，哪怕平时安妮不会主动去向这些即珍贵又痛苦的回忆，可触景生情之下难免会想起来。
　　“你…就是那个烧死了很多人的恶魔？”
　　“是，是我。”
　　“那、那你害怕吗？”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安妮颤颤巍巍地抱紧了怀中提伯斯，她并不是在害怕，而是对于用火焰烧死过很多人这种事情，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的感同身受。
　　不是害怕自己，而是问自己害怕与否。
　　对此倍感惊讶的道森心中一颤，但很快又稳住，然后他伸出双手、张开，安妮便主动扑向他的怀抱，两个都亲手烧死过很多生命的人，就这样这一次真正意义上了有了共同点，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道森·冕卫…我，以后我能直接叫你山姆吗…”
　　“乐意至极。”
　　“咯咯、咯咯…山姆！”
　　“安妮，”
　　“山姆！”
　　“安妮！”
　　因此而关系更进一步的一大一小开始彼此互换彼此的名字，就像那一日伊利斯塔与艾丽娅那样，两次都是旁观者的婕拉，也因此若有所思道：“虽然这两次都是在彼此呼喊名字，但这一次的感情…却并不如那一人一牛激烈如火，而是如水一样潺潺？”


第800章 最大的幸福

　　“晚安，拜拜…山姆！”
　　带着一些依依不舍的安妮将房门关上，按照前几日的习惯先将提伯斯放在床头，然后换上睡衣、洗漱完毕回到床上睡觉。
　　可今日的安妮却有点睡不着，今天她和道森去了一处开阔的平原地带，在那里放了一种明明不是鸟，却可以迎风飞翔的纸玩具，道森叫它“风筝”，现在一闭上眼睛还能看到风筝随风摇曳的惊人画面，玩的相当尽兴。
　　还有昨天，她学会了做好吃美味的蛋糕。
　　还有前天，婕拉教她认识了很多种植物，和道森一起在院子内种了很多花朵、蔬菜、还有树木的种子。
　　还有前前天，还有，还有…这些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安妮都记得，每每回想起来她都会忍不住露出笑容，爸爸说每当回想过去能笑出来，就是世间最大的幸福，要好好珍惜。
　　可是，自己真的有资格这么幸福吗？
　　质问自己的安妮，脑海中浮现出道森的鼓励笑容，便慢慢安心下来，不过这并不代表问题结束。
　　如今有道森依靠的安妮，又开始害怕这种幸福会突然破灭，毕竟她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这话不告而别的事情太过刻骨铭心，难免让人患得患失。
　　按照以往的经历，这种灾难往往会在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发生。
　　会不会自己一觉醒来，才发现这是一场梦？
　　“呜…好痛！”
　　狠狠拽了自己脸颊的安妮确认这不是梦，为了缓解疼痛她用力的抱住提伯斯，脑海中却又冒出大火焚烧了家的场景，还有父亲…咚咚、咚咚！
　　静谧的黑夜就像一张大网，上面编织着“不安、彷徨、恐惧”将安妮笼罩，一刻不停地折磨着她的心，直到她再也坚持不住发出低呼：“山姆哥哥…救救我！”
　　但是道森并没有来，半坐起身的安妮将床头的海克斯小灯打开，光明驱散屋内黑暗，却驱散不了内心翻涌而来的重重阴霾。
　　“我可以去吗，提伯斯…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个轻浮的女人啊？”
　　将目光投向房门的安妮抱起提伯斯，以往只有它可以依靠的小姑娘，竟是开始考虑起和大人有关，却又似是而非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提伯斯当然不会回答安妮，祂的使命只是保护安妮，会随她的心情起伏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除此之外并没有交流的能力。
　　又或者说，安妮母亲阿莫林与恶魔定下的契约就是如此，毕竟恶魔最擅长的事情是玩弄人心，只有从根源上杜绝两者的交流，它才能更好的保护血契下的指定保护人。
　　不过安妮也没指望提伯斯会说话，这只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而已，于是她抱着提伯斯从床上来到门前，掂脚抬手握住门把手…然后放开，转身来到镜子前整理头发、睡衣，以及确保小脸很干净。
　　“嗯，没问题！”
　　整理好仪容仪表的安妮抱着提伯斯来到走廊上，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门旁的按钮，借着从窗户投射而来的月光来到斜对面的另一个房间前停下，这里是主卧室，也是道森居住的地方，里面的床很大、很大，躺3个人都没问题！
　　不行，婕拉姐姐不能一起躺…爸爸说过男女有别，可是小孩子没问题！
　　鼓起腮帮的安妮抬手将房门敲响，可屋门却一敲便开以至于她的小脸上浮现一丝恐慌。
　　“山姆，我进来了啊…”
　　打过招呼的安妮没听到阻止的话语，便迈步走进卧室，可那张大大的床上却空无一人。
　　他去盥洗室了吗？
　　不对，床上的被子还好好的叠着，他根本就没上床睡觉。
　　刚才离开前明明说过要睡觉的，却没有睡觉的他去哪儿了？
　　他是不是也离开了，是不是也要不告而别，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咚咚、咚咚！
　　心脏狠狠一缩的安妮突然想哭，她还没睡觉呢，为什么就噩梦成真了！
　　从幸福满满到孑然一身的巨大落差，让安妮钻起牛角尖，周身空气因此有了扭曲起来，几个呼吸功夫燥热的气息便充盈整个走廊。
　　“安妮小姐、安妮小姐…”
　　听到开门声后就在一旁观察的婕拉，赶忙从旁边的房间出现将即将暴走的安妮拦下，两人对上目光的瞬间周围的空气因此平静下来。
　　既然婕拉姐姐还在，那山姆哥哥就一定没走，毕竟她长得那么漂亮，就连她都想一直盯着看——啪！
　　只要抱着除非主动放下，就绝不可能失误掉下去的提伯斯生平第一次掉了，因为安妮看到一袭红裙美艳动人的婕拉，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周身泛着一股冷意，与平时白日里的女仆形象相差甚远，高贵的穿着就仿佛是这里的女主人！
　　“安妮小姐，提伯斯先生还在地上呢…让它快点起来吧。”
　　见安妮再度走神的婕拉出声提醒道，“啊，对不起…提伯斯！”后知后觉的安妮赶忙将提伯斯捡起来，似乎要表达自己的歉意那样，为它连拍了一阵并不存在的灰尘，等小姑娘再次抬起头时，大眼睛中便多出一丝狐疑：“婕拉姐姐，你不是休息了吗，为什么要穿得这么漂亮啊！”
　　“我看起来…很漂亮吗？”
　　眨眨眼的婕拉张开双手，顺便还来了个优雅的转身，将那份妖艳成熟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对方这种炫耀一样的行为，看得安妮莫名火大，但出于礼貌还是不能沉默，小姑娘便勉为其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嗯，好看！”
　　殊不知她这为难的模样，听起来勉强极了，就像是在吃不爱吃的蔬菜一样为难。
　　“咯咯、咯咯！谢谢安妮小姐的夸奖…你这是要？”
　　被逗笑的婕拉看了眼道森被打开的房门，“我，我敲过门的…”赶忙解释的安妮显得有些结巴，婕拉微微一笑：“要是找山姆大人一起睡的话…你可能要等一会儿了，他正在后院练剑呢，我可以陪你睡吗？”
　　“嗯…”
　　紧紧抱住提伯斯的安妮表现得十分抗拒，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对婕拉这女主人打扮的敌意，但更多的是担心，因为她很清楚提伯斯的危险，对于那些不怎么熟悉的人，它既有可能会暴走的。
　　是以安妮才选择了拒绝，却不知这是将自己的暴走丢给了提伯斯背锅，对此心知肚明的婕拉也不勉强：“哦，对了…我为山姆大人准备了一些夜宵，有美味的点心和红茶，安妮小姐既然睡不着，那就一起来吃点吧！”


第801章 漂亮与变强

　　在安妮的强烈的要求下，一起吃变成去找道森三人一起吃，而不是婕拉陪她吃完，再去给道森送夜宵吃。
　　知道道森在争锋夺秒修行的婕拉，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准备到时候在通知道森停止修行，以免与平日里的形象产生过大的差距，从而让小姑娘生出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可是当婕拉将夜宵都准备妥当放在小餐车上推出来时，本该等在休息桌上的安妮却不见了。但这不是什么要紧张的事情，整个别院连同外围的千米之内，都在婕拉布下的植物种子范围监视下，是以她很清楚安妮并没有出屋。
　　“安妮小姐、安妮小姐你在哪儿…”
　　推着小车来到走廊的婕拉轻声喊着，似乎听到她的声音，或者说早一步就准备好，就等在门后的安妮从自己的房间内走了出来。
　　“安妮小姐，你…”
　　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的婕拉，瞳孔中倒映出穿上洁白连衣裙、红色小皮靴，头上还戴着银色发环的安妮。
　　她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位高贵的小公主，与平时只穿那个旧红裙的倔强模样截然相反，高昂着脑袋的样子既有趣又可爱。
　　“我漂亮吗，婕拉姐姐？”
　　就仿佛要示威一样的安妮，学着婕拉先前的模样转过身体，虽然的确很可爱，但免不了浑身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很漂亮…”
　　对于安妮这种极为显眼地争风吃醋的行为，婕拉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一丝笑容，只是眼神难免微妙几分。
　　她身上的裙子、或者话说所有变成人类所穿的衣服都是道森给的。白日里穿女仆装只是为了身份而穿，表明她只是仆人而不是这个家女主人，让对成年女性，尤其是“继母”这一身份有所厌恶的安妮不至于太过排斥。
　　可她的身体本质上是植物所做，天天穿女仆装很不舒服，便选择在晚上穿较为轻薄透气的衣服，却恰好被安妮撞见。
　　至于安妮为何如此这样做，大概是那句“我看起来很漂亮吗”惹得祸了。
　　这句话可不是在示威，而是真的在问。
　　祂们植物对人类的面容、衣服美丑并没什么概念，以植物的观点来看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花开满枝是美，反之亦然就是这么简单。
　　可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引起小姑娘的敌意与反击，这就是名为“嫉妒”的情绪，也可以说是女性之间会有的天然敌意？
　　经过对梦之花的持续研究，愈发了解“人类”这一存在的婕拉读出安妮此时的心情，可另外的疑惑又产生了。
　　那就是安妮换掉了那条老旧的红裙子，即便那是她父亲送的生日礼物，也是她唯一的一件，就像提伯斯是母亲留下的那样。
　　可以说，那件来之前就破破烂烂，被道森尽量修补后却仍免不了看起来老旧的红裙子，对安妮来说是仅次于提伯斯的第二重要宝物。
　　想来要不是在以前的家中就养成穿睡衣就寝的习惯，恐怕安妮就是睡觉时也不会脱下来的，可就是这样重要的一件宝物被换掉了。
　　因为她一句有关于漂亮的话语，又或者说是道森在安妮心中的地位已经等同于父亲，甚至超过了，还有一些别样的情绪夹杂其中。
　　这种情绪该如何称呼，解释呢？
　　“婕拉姐姐、婕拉姐姐…我们快走吧！”
　　在婕拉的充满探究欲的目光下，反击成功的安妮果断败退，毕竟她也清楚自己换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此时难免心虚，但为了不失去宠爱只能这样做，她经不起再一次失去的绝望打击，那绝对会疯掉的。
　　“你走慢一点，安妮小姐，我走太快茶水会洒掉的…”
　　推着小车跟上安妮的婕拉想了想，并没有选择使用相连的灵魂意念通知正锻炼的道森，尽管他说过并不想要求安妮做什么，哪怕她自身的魔法资质高得吓人。
　　不过以安妮肯换衣服的表现来看，道森作为“榜样”的资格够了。
　　如果这小姑娘看到他训练时的模样，会不会因此产生变强的想法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选择沉默的婕拉与安妮一同来到后门，在小姑娘迫不及待打开房门时也不提醒，然后一步踏入她与道森共同构织，足以将魔法波动、光线、声音、震动等等一切影响隔绝外内的魔法阵中。
　　轰隆隆、轰隆隆——！
　　不出意外的，安妮直面了滚滚雷鸣，万千雷霆从天而降错落不止的骇人场面，以至于她呆立门前久久不能自已，内心深处浮现出一种渺小感！
　　正借用精神领域内的无穷能量，以此来修行无极剑术的道森没有注意到安妮的到来。
　　为了在白日里有足够的时间陪安妮，他放弃了一切修行，选择只在晚上修行，自然要全身心的投入将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好。
　　于是安妮见到了他的另一面，不是白日里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山姆，而是那个在传闻中力斩神明羽翼，一把火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的恐怖恶魔——道森·冕卫。
　　人如其名的他，此时正在雷霆中忽闪忽灭，形如鬼魅，让人目不暇接，甚至产生一种其远在十万八万千里之外的陌生距离感！
　　嘎吱…！
　　这种感觉让安妮不安极了，以至于她用力的握紧提伯斯的脖子，她知道即便不是现在，等到将来道森也终会有离去的那一天。
　　就像他曾说过的那样，烧死那些诺克萨斯人是因为当时力量不够做出的必要反抗，他并不后悔。但这种行为不正确，也不光荣，就像她想要长大，又不想长大一样矛盾。
　　在介绍黛西与继母时，爸爸也提到过他们家原来也是在不朽堡垒住的，只是因为害怕被皇帝抓去战斗而离开都城，经过长途跋涉选择了居住在帝国边境附近。
　　黛西的爸爸，就是因为离开而踏上战场死亡的。
　　如果黛西的爸爸，有力量做出必要的反抗，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如果自己也有力量的话，那是不是就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害怕亲人离去，而且关键时刻还能站出来保护他们，就像父亲曾做过的那样…嘎吱！
　　这一次安妮狠狠咬住嘴唇，道森练剑时展现出的这惊人一幕，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也让小姑娘心中第一次有了强烈意愿，这个意愿即——变强！！！


第802章 不朽之撼

　　翌日。
　　“你这惊喜给的可真够大的，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安妮房间走出来的道森，脸上竟有几分怅然若失的遗憾。他本来是打算今天带小丫头去狩猎，顺便为她科普一些野外生存知识的，可安妮却主动要求要成为一个厉害的法师。
　　而且小脸上的神情十分坚毅，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从道森这里顺利的学走了冥想方法。最关键的是她还马上开始，马上进入状态，马上与元素沟通起来了，根本不需要他指点什么，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当初道森第一次冥想就用了多半天，现在看安妮的模样恐怕会持续个一两天，是以他只能先行离开。
　　“昨晚啊…”
　　也不藏着掖着，表情似笑非笑的婕拉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如实到来，听得道森目瞪口呆、哭笑不得，又老怀欣慰。
　　“好吧，你判断的不错…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谢谢。”
　　“我以为你会训斥我的呢，比如多管闲事、以后不要擅做主张，甚至是严厉指出这样做的坏处之类的。”
　　“你肯变成人形态帮我照顾这个别院的里里外外，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更别说还要时刻注意安妮的情绪状态，不让她暴走连休息时间都没太多…你做了这么多事情，这次也没有错，我又怎么可能因为那点虚荣心与控制欲来指责你呢。”
　　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的道森说得真诚，婕拉却目光微妙起来：“听起来真是动人…看起来你最近开发的“情绪调用”魔法大有进步。”
　　“起码调动我自己的情绪已经没问题了，现在的我说谎话会让人信以为真，哪怕对方有确切的证据也会先怀疑证据的正确性…但我这次说的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我真的很感激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如实道来的道森以躬身致谢作为行动表达，谁知婕拉也单脚后撤，提起裙摆以标准的礼仪回复他：“我也是。”
　　虽然是很简单的回答，但婕拉笑靥如花的俏脸还是让道森微微失神，等他惚过神来后迎上她眉头微皱的模样：“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别做梦了，记得你说过的故事吗，人妖有别。”
　　“这种说法可一点也不有趣。”
　　“嗯，似乎不怎么有趣…你应该反应正常点，比如说此时落荒而逃，或者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要么干脆顺势承认下来。”
　　“你太急了，后面的话应该等我有回答后再说，不然我都被拒绝了，还怎么有正常反应…”
　　尽管知道这是婕拉在模仿并试图理解人类之间的爱恨情仇，可道森还是心动了。但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关于自身情绪他已经可以完全控制了，这才没有在婕拉面前露出破绽。
　　“原来如此，要讲究时机的…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安妮说收养的事？”
　　似有所悟的婕拉直接问道，道森瞬间将内心那点儿心猿意马丢出脑海，一脸认真道：“我正想说呢，明晚吧，如果安妮能从冥想中醒来…我接下来准备去趟不朽堡垒。”
　　“以前她不知道你的身份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你还打算收她做养女吗，毕竟你们两个的年龄并不差多少岁，做兄妹更适合不是吗？”
　　对此婕拉说出自己疑问，道森自然不会说他两世为人已经是个大叔了，便坚持道：“做兄妹的话，我对安妮就只有宠溺了，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家而不是贴心玩伴，更何况…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对这孩子的一生负责到底，不止是宠爱还有教育与批评，唯有如此做才能称之为收养。”
　　“受教了…那祝你一路顺风！”
　　表示自己没有疑问的婕拉再度提裙献礼，道森微微一躬身：“我出门了…哦，对了你需要我带点什么吗？”
　　“好看的衣服，咯咯…”
　　如此回道的婕拉笑着离去，留下道森在原地一脸古怪，她这算是被安妮教会了要打扮自己吗？
　　这个问题注定没答案的道森消失不见，再一次出现时就来到一处近乎遮天蔽日的庞大阴影中。
　　“阿蕾尔留下的暗号，找到了…每一次看到这里都会被震撼啊。”
　　前些日子来过一次，在附近留下坐标的道森抬头找到阿蕾尔的暗号，同时也看到不远处那墙垛遍布、又厚又高，魔法光晕流转不停，士兵位于其上巡逻往返不休，说是世界第一要塞也不为过，看上去宏伟而巨大的不朽堡垒。
　　提到不朽堡垒，很多人都会想起它是诺克萨斯的首都。
　　可实际情况又有点不太一样，不朽堡垒除名字外的本身是作为皇宫存在的，但是却很少有人这样说，哪怕是外来者也不会将其单独拿出来说。
　　这是因为不朽堡垒这座巨大的战争要塞周围，早已经随诺克萨斯军队征服的领土变多而一扩再扩，甚至远远超出堡垒原本的古老城墙，以至于城墙外有了大片的新生建筑诞生。
　　虽然诺克萨斯人并没有再一次建立更高的外城墙，可他们的建筑都是堡垒的形态。其整体特点风格庄严，除雄伟宏大的城门与各条主路外，城内街道大多狭窄幽闭，就算是贫民窟的那些住房，也会被修缮成一座坚固的堡垒，是以哪怕没有外城墙也非常适合防御作战。
　　“如果那时候打过来…”
　　试想一下当初嘉文并没有被斯维因拦住，而是气势如虹的突入诺克萨斯的内陆城市，在见到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城市建筑后，恐怕会丧失进攻的欲望吧。
　　毕竟想要进攻这些城市，就要攻克城内的每一个房屋，因为它们都是每一个都是战争堡垒，是足以容纳很多人、藏很多兵器、甚至是炸药的战争堡垒，然后才是住房。
　　不得不说诺克萨斯人的祖先相当有远见，他们流传下来的建筑风格虽然牺牲了居住的舒适性，可也让常见征战的诺克萨斯人有了居安思危的思想与习惯。
　　这样就算将来的战事失利，甚至被敌人反扑侵占领土也不至于一败涂地。而是能倚靠建筑工事抵抗很长的时间、回复元气，然后有朝一日再度崛起打回去。
　　这些映入眼帘的景象足以让人铭记在心，道森甚至想让那些整日喊着“均衡已死、兄弟当立”口号，试图攻入诺克萨斯的艾欧尼亚反抗者亲眼看一看这里。然后就不用再担心他们会嚷嚷着要打过来，让诺克萨斯人品尝一下被入侵的痛苦了。
　　毕竟关于战争，诺克萨斯人才是最专业的，没有之一。


第803章 最后的财产

　　不朽堡垒，西城区。
　　“这是…坚壁清野啊。”
　　顺着暗号而来的道森看到一座无花、无树、无守卫、无佣人且杂草横生的荒芜城堡，而且这还是一座在主路附近的大型城堡，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经过此地。
　　虽然还是第一次来，可这种景象还是让道森想到斯维因。
　　根据他前几天得来的消息，这应该就是杰里柯家的祖宅，亦是最后的财产了。
　　普雷西典的战败，让斯维因成为了众矢之的。
　　他因为见不得任何中饱私囊、对帝国不利的铁面无私做法曾得罪了太多贵族，但也获得了军队全体的尊重，其中不乏一些新兴贵族对他唯命是从。
　　而且普雷西典战败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以哪怕是恨斯维因恨得要死，怕的要命，也没人敢提出要将他送上断头台。
　　这就给了斯维因反击的机会，他果断拉拢古兰宁、特维因两大元老级贵族将除祖宅外的家族封地、矿场、农场，金银珠宝等等近乎所有财富都交了出去，亲手葬送了杰里柯家族历代祖先，数百年千年积累下来的惊人财富。
　　在这样惊人财富的诱惑下，这两家元老级贵族站了出来，他们义正言辞的说了很多斯维因的功劳，甚至连皇帝都说动了，然后又暗中拿出一些利益分给其他贵族，让他们对斯维因的审判在虎头蛇尾中结束。
　　最后的结果是保留杰里柯家族的贵族头衔，斯维因禁闭在家不得外出，没有期限限制，表面上等于说是要软禁他一辈子。
　　可实际上自从斯维因回到祖宅，并且主动遣散仅有的几个打理庄园的仆人后，就开始有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游荡。
　　那些本该维护秩序的卫兵，从那一天起就再也没经过这条主路，选择性的忽视了自身职责，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显然了。
　　于是斯维因再也没出来过，可那些进入杰里柯家祖宅的家伙们，也从未有一个活着出来，整个城堡因为无人打理而变得荒芜破败，没有一丝生气。
　　知道斯维因有拉默力量的道森很清楚他不会有事，更不会死，可其他人不知道。
　　他们还以为斯维因是那个决胜于千里之外，自身虽有武力却不足为奇的家伙，自然会暗杀失败。
　　于是理所当然的一些流言蜚语出现，什么斯维因已经死了但是变成恶鬼徘徊其中，什么里面有可怕的魔偶会杀死任何入侵者，亦或是属于杰里柯家其他的亡魂正在与斯维因算账，容不得其他人靠近等等传言。
　　而暗杀不成，明派大股力量又是践踏帝国法律的贵族们无计可施了，毕竟斯维因还保留了公爵的贵族头衔。是以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暂时结束了对斯维因的暗杀行动。
　　但道森清楚，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将杰里柯家族财产瓜分的贵族们尝到了甜头，就必然不可能让斯维因继续活着，让他有机会夺回去。他们会在暗中积蓄起足够强大的力量，然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派人冲进祖宅内将斯维因杀了，这样他们才能安心下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杀不了他，你们等死吧。”
　　最后瞥了一眼城堡的道森，转入一处阴暗无光的小巷，很快听到的脚步声从另一侧到来。
　　“大人，是您吗…”
　　笼罩在黑袍下的阿蕾尔看不到表情，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道森还是能感觉到的，便出声说出暗语：“我是宝石商人山姆。”
　　“呼…您不是说晚上才来吗？”
　　“计划有变，我本来打算来拿情报的…碰上你正好，说说看为什么将存放情报的地点改在这里？”
　　“上次的被察觉了，有人在追查我是否真的死亡…以前的路子都不能用了，所以我只能选择使用祖宅地下的各种暗道。”
　　“那…”
　　“表哥知道，但他什么都没问。”
　　出人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道森脸色凝重几分，他伸出手接过阿蕾尔递来的情报，一目十行的扫过后随手将其化为灰烬，目光连连闪动：“旧城区，看来是必须去一趟了。”
　　在他到处于境内放“烟花”的威胁下，帝国贵族们一开始自然是极为愤怒与不屑的，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报复过来的敌人，于是便派出大量人手铺天盖地的找人。
　　可是道森有银熠小世界在，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任凭贵族的私兵们如何寻找都不行，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考虑炼金炸弹在家里爆炸的可能性。
　　在此期间还有一些声音出现，那就是请斯维因出来抓住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可是好不容易才让斯维因退场的贵族们，很清楚不能让他再获得任何权利与力量，不然只会功败垂成。于是他们才做出令很多人都惊讶不已的退让选择，对外宣称不主动使用炼金炸弹，以此来平息这种恐怖的报复行为。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花大力气将炼金炸弹描述的无比可怕，让诺克萨斯人不会产生太大排斥心里。
　　这就导致随艾弥丝坦回归的辛吉德，明面上遭到帝国的通缉无法现身，只能暗中消失在大众的视线内。
　　也幸好阿蕾尔是个龙蜥狂热爱好者，借此认识很多名门贵族有很多线人，这才从贵族们的交谈中，查出辛吉德是在旧城区附近失去踪影。
　　旧城区是很可怕没错，可对扎阿范家来说不在此列，而如今人人喊打的辛吉德去这里也很安全，不会有任何暴露的可能性，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举多得。
　　“你想说什么，不要顾及…说。”
　　“是，旧城区可是千珏教团的地盘…”
　　“没关系，我很强。”
　　没有什么信誓旦旦长篇大论，一句简单的“我很强”便让阿蕾尔眼中出现几分狂热，可使用了情绪调动魔法的道森心中却一片沉重。
　　千珏教团可是被无数诺克萨斯人所信奉的，虽然他们的职责与政治、军事无关，只为将死之人与死者服务，可再这么说这里也是千珏的地盘。
　　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被盯上了，又或者说对方大度不与他计较。可他要去探旧城区的话，万一在里面出点什么意外与人交手，岂不是会被看做是对狼灵的挑衅，从而引得对方出来教训他。
　　即便是成为瓦斯塔亚霞瑞实力得到飞跃的进步，道森也不想与身为死神的千珏敌对。
　　“是，您就是最强大的存在…请吩咐我接下来的行动！”
　　“按兵不动，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可是…”
　　“那就帮我给斯维因传个话吧…”
　　“您说！”
　　见阿蕾尔神情极为低落的道森改变注意，迎着她又振作起来的目光，露出一丝笑意：“告诉他，拦住他认为不该来的人…否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第804章 无人生还

　　得到传话命令的阿蕾尔心满意足地走了，道森最后看了眼荒芜的城堡也随后离去。
　　他让阿蕾尔传的话听上去像是示威，也可以看做是打招呼的示好。毕竟道森现在只剩下找辛吉德，并不想与斯维因对上，更不想将整个不朽堡垒搅得天翻地覆。
　　想来正准备所谓“3年计划”的斯维因，也对此有所心理准备，要不然也不会对他的到来不闻不问。
　　“要好看的衣服…顺便再帮安妮买一些吧。”
　　想起婕拉要求的道森走出狭窄小巷，变成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个头偏矮的中年男人混入宽阔主路上的各色人群之中。
　　因为战争的缘故，诺克萨斯人的成分相当混杂，在都城居住的人更是如此，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们甚至连语言都不太通，混入其中成为一员可是简单不过。
　　“书店…买一些好了。”
　　随着人流前行的道森，在一家看起来还算古色生香的店铺前停下，想起应该给安妮买一些书看，便迈步走了进去，一副相当悠闲的模样，丝毫不着急去旧城区。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旧城区位于不朽堡垒东部城墙附近，算得上相当核心的地区。虽然那里白天也没人去，可是附近人多眼杂，上方城墙上更有法师部队在高耸城墙上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从高处监视周围的一切。
　　虽然有信心让对方看不透他的隐匿魔法，可万一其中有黑色玫瑰的成员在就不妙了。
　　这个组织里可都是些精通黑魔法、巫术、各种古老魔法的家伙，说不定就有人能看透他的行踪。
　　本着谨慎小心的态度，道森开始在繁华的街道上，开始自己人生第一次的购物之旅。
　　从小衣食住行就有人照顾，长大后更是只要招呼一声，就有人全部准备妥当的道森，就算出门在外也不会特意去买衣服、书籍，更奢论是纪念品这类的东西了。
　　“萨姆利部落的风笛乐器，石匠会出品的精品农具，贝西立科泥土做的上等敷面泥，耕地专用的诺克萨斯温血马…”
　　一个个店铺看过、转过的道森惊讶极了，他从未想过这些在外界都鼎鼎有名的战争机器与工事，竟然也会一改常态的售卖日常用品，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日用品，反倒是和战争有关的事物很少见。
　　如果不算这里随处可见的建筑堡垒、狭窄道路的话，那说诺克萨斯是个喜爱平和的国度也不为过。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没有固化的传统观念，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生血液、文化、产物遍地开花融合，一切都充满着勃勃生机，会让人情不自禁的爱上这种自由、包容的氛围。
　　恍惚间道森竟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要不是这里那充满军事风格的建筑在，他恐怕会连最后一丝警惕性都丢下，从而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大购物中去。
　　“这手感…”
　　从一家扎阿范家专属的大型商会中走出来地道森，将手中那缕水晶蛛丝在阳光下细细观看起来，他能感觉里面有很微弱的魔法痕迹，但具体用了什么方法辨别不出来。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蛛丝都是经过魔法催熟的，要不然也不会当做招牌商品来卖。
　　现在他手中的这款如水晶般透亮的蛛丝，是可以染上任何颜色，专门用于修补珍贵衣物破损的丝线，价格也是寸丝寸金，为了避免被怀疑，他只买了一小搓。
　　而想要修复安妮父亲送的红裙子，让它看起来跟新的一样，需要的金币要数以万计。这对道森来说不是问题，可对他一个独自前来商会的人就有问题了，所以他只能随便看了看其他产品。
　　除了蜘蛛吐出的水晶线，商会内还有专门用来连接盔甲关节处的黑色蛛丝，厚度惊人足以做船上缆绳的蓝色蛛丝，还有专门用来治疗外伤的蜘蛛丝，以及其他各种奇珍异兽自身或者产出物等等。
　　之所以如此多与虫类、兽类相关的产品再卖，是因为扎阿范家控制着诺克萨斯境内所有角斗竞技场，里面用来与人厮杀的可怕野兽、恐怖昆虫，甚至是类人型的生物都是他们提供的。
　　这也让扎阿范家在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又满足了人们的精神需求，在一枝独秀的杰里柯·斯维因倒下后，说是帝国境内最有权势最强大，可以一手遮天的元老贵族家族也不为过。
　　在这种巨大的权势下，就连达克威尔这个皇帝也要退避三舍，而他则是晚上要入侵旧城区去找辛吉德的踪迹，大概率会惹到权势滔天的扎阿范家族…这种事，光是想想就头疼的不行。
　　“亲爱的，真是的…你终于出来了！”
　　甜到发嗲的娇媚女声突然响起，以至于混在人群中正想事情的道森完全没反应机会，手臂就被一片柔软所覆盖，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钻入鼻孔，他甚至来不及去看这是谁，就迎来周围诸多男性同胞们“羡慕嫉妒恨”的杀人目光。
　　不过道森也不用看，他就知道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莎弥拉。
　　“咳咳，亲爱的，让你久等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但道森还是选择逢场作戏，叫着“亲爱的”将紧绷地身体稍稍放松，然后将视线投向穿了身颇具沙漠风格彩色长裙，脸上浓妆艳抹看不出太多本来容貌，看起来极为妩媚的莎弥拉。
　　这沙漠风的裙子将她身上的肌肤、包括那些纹身遮得严严实实，又能将高挑的身体曲线完全勾勒出来，也怪不得旁人会反应如此大。
　　“嗯，快点回家…”
　　见道森没有反对，闻言更是放肆的莎弥拉将他的手臂直接拽到身前正中央，连带着大半身体重量都压了上来，让周围目光更加炽烈愤恨的同时，还不忘对他轻声耳语：“我可是等不及了呢…”
　　“好好…”
　　脸色微红心跳却一点不变的道森，看似是带着莎弥拉落荒而逃，实际上却在离开人潮转入随处可见的阴暗巷道后，一把将她推开，后退两步冷笑道：“好了，你不是等不及了吗…快点。”
　　嗤啦——！
　　根本就没有犹豫，莎弥拉就扯掉自己身上遮得严严实实的裙子，露出里面穿的另一件“衣服”，这是一件名为“纹身”的衣物，近乎覆盖了她的全身上下，就连一些重要的地方都没放过。
　　这些纹身就像道森曾看到过的那样，有着不同的印记与符号，却又恰到好处的连接在一起变为一个整体，颇有种行为艺术的感觉。
　　“怎么样，我的纹身好看吗…”
　　“虽然惊人，但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战士应有的功勋。”
　　“有趣，我以为你会色眯眯的，或者干脆羞得闭上眼睛…那就好好看看吧，我在生死之间积累下来的证明与荣光！”
　　嘴角勾起的莎弥拉大大方方的转动身体，让道森看清了身上的每一处纹身。
　　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执行极度危险的任务，每一次都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莎弥拉，每一次都会花大价钱找当地的纹身师来为自己留下那个地区的烙印，以此来证明她的存在，毕竟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
　　心情先是旖旎，后是敬佩的道森认真看完莎弥拉纹身，完成两人曾经随后定下的约定。然后递上一件为婕拉挑选的黑纱长裙，顺手接过的莎弥拉穿上，嫣然一笑：“小哥，今晚有空吗？”
　　…
　　…
　　是夜，月黑风高。
　　只有在真正接近不朽堡垒的城墙时，才能体会到历史所带来的斑驳沉重感。
　　光是近距离看着墙身上古老而神秘，在时间中失去其本身意义，但又光晕流转的魔法纹路时，道森甚至会生出一种想要将所有纹路记下，带回去好好研究试用的冲动。
　　可惜的是时间并不允许，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在莎弥拉的带领下，前往扎阿范家位于旧城区中心的祖宅。
　　于是黑漆漆的夜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就像落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为古井无波的黑夜掀起一丝涟漪。
　　来人自然是道森，以及对他发出邀请，说出辛吉德确实进入扎阿范家祖宅，还事先踩过点且平安归来，有经验的莎弥拉。
　　如此多的优势条件，道森就是再跟她不熟也能感受到莎弥拉的诚意，再说他也很清楚对方跟扎阿范家的仇恨不可调和，所以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答应归答应，但道森并没有放下应有的警惕。
　　从踏入旧城区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注意周围的环境，堤防着可能从黑夜中扑来的狰狞狼首。
　　虽然莫甘娜当初说过，千珏只会出现在将死之人面前，以往两次遇见也的确如此。
　　可这里是狼灵神殿的地盘，是狼灵的狩猎场。有他在艾欧尼亚时驱赶他们的行为，对方就是出现驱逐他也不为过。
　　就在这种高度紧绷的状态下，一路无话的两人来到一处三叉路口交汇处，亦是道森最担心的地方。
　　在这个交汇处正前方有一座通体漆黑、整体威严肃穆且大门敞开的神殿，在神殿的院子中央供奉了一尊在周围火盆映衬下，看起来犹如置身尸山血海之中的巨大狼灵石像。
　　即便是两次见过狼灵真身的道森，也不得不承认这石像建造得栩栩如生，犹如本尊亲临。要不是周围还有三名身穿黑甲的守卫在，他都会以为狼灵真的来了——咚！
　　突如其来，又或者说按照惯例响起的钟声宣告着深夜来临，即传说中狼灵会主动外出狩猎的时间。
　　守护在狼灵石像周围的三名守卫，顿时齐齐跪下！
　　“乌云层叠…呜！”
　　“每日亦然…呜呜！”
　　“狼神索命…呜呜呜！”
　　在他们三人的低沉的祈祷与狼嚎过后，神庙四周柱子上燃烧的火盆突然忽明忽暗，一股阴冷入髓的风袭过道森两人，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狼灵并没有出现，更不会扑上来驱逐道森，而在他前方的莎弥拉却一脸遗憾，很明显她在为狼灵没有出现而失落。
　　等这个女人到了将死之时，恐怕狼灵一定会出现，然后两人会来上一场赌上生命，甚至连灵魂都不放过的追与逃，那场面又该是什么模样？
　　有趣而可怕的女人。
　　暗自感叹的道森，紧绷着的身体也因此放松下来。他最担心的“狼灵狩猎时间”已经到来，虽然这只是千珏教团的例行公事，可在未见到事实前他还是不敢肯定狼灵是否会出现，又或者说是否有教团成员会借到狼灵的部分力量，就像俄洛伊那样出来与他战斗。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接下的路可以走得放松一些了。但警惕还是要保持起来，毕竟扎阿范家的祖宅还没到。
　　这女人一副恋恋不舍，又极为意动的模样，该不会想冲过去吧？
　　就在道森怀疑莎弥拉会冲入狼灵神殿时，她及时收回目光，然后回头对上神色复杂的道森，一丝遗憾从她眼中闪过。
　　要不是答应过因达莉不会贸然行动，要一切以这少年的意志为主，她还真想去狼灵神殿内看看是否真有千珏这神明存在。
　　否则的话她那么多次经历生死，又为何没有见过这位神明哪怕一丝踪影。
　　压下这种诱人的想法后，莎弥拉再度开始前进，跟在她身后的道森这才算松了口气。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他们对旧城区的深入，一股令人胆寒的寂静袭来。
　　就仿佛到了生命禁区一样，老旧狭窄的街道与墙壁渐渐有巨大的压迫感，似乎每一个转角都在将两侧的墙壁拉近，让人会不自觉收起肚子、掂起脚尖产生一种在过穿过狭窄夹缝的感觉。
　　即便道森很清楚这是错觉，可身体还是在这种氛围下主动做出反应。可莎弥拉却表现得很正常，就连侧脸的神色也很淡然，让道森不免又暗中感叹她有一颗“大心脏”。
　　哒！
　　转过一处逼仄石阶的莎弥拉停下脚步，随后而来的道森眼前豁然一亮，没了两侧墙壁的阻碍的确让人心情愉悦，可紧随其后倒映在他眼中的庞大建筑阴影，却又让他心情沉重。
　　这是一处与杰里柯家祖宅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庞大堡垒建筑，这里的建筑虽然不及斯维因家高，但宽度却完全碾压，而且这个碾压是呈一体化的。
　　简单来说，扎阿范家的祖宅除了露天的花园与水池等地方，都被漆黑的石墙连在一起，哪怕是一个在花园外的走廊，也会完全密封，让人一点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给人一种这是座戒备森严的监狱，不对——应该说这是一座无人生还的安静坟墓！


第805章 请君入瓮

　　“不对劲…”
　　意识到这座宅邸是座可怕的坟墓后，便萌生退意的道森想走，但随之被窥伺的感觉爬上他的后背，就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他看一样。
　　顾不上隐藏的道森散开魔法感知，却又被前方的黑色石墙所阻拦，顿时让他有种四面楚歌、腹背受敌的感觉。
　　沙沙、沙沙…！
　　“莎弥拉，你去干什么…”
　　就在道森暗自戒备时，在他前方的莎弥拉竟是主动迈步向前，方向竟是因年久失修有些坍塌的庄园大门，以至于道森不得不追过来准备将她拦下。
　　“等等、等…见鬼！”
　　追了一半的道森突然停下，因为他看到莎弥拉头上、四肢处多出几根透明的丝线，她就像一个牵线木偶那样被带着走向庄园。
　　她是什么时候被控制的？
　　在狼灵神殿那里时莎弥拉还很正常，期间他们两人也一直在一起，唯有在最后靠近这座庄园时因为两侧墙壁缘故，才断断续续的看不到莎弥拉身影。
　　可这些时间加起来，连一分钟都没有。
　　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了莎弥拉而且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甚至是一丝示警…不对。
　　或许是在她第一次来这里踩点时，莎弥拉就已经被盯上了，她之所以还活着，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那么自己就是这条被请君入瓮的“鱼”了。
　　“嘿…”
　　森然一笑的道森扫过四周，虽然因为黑夜过于深邃的原因看不到附近，可他也能听到那种无数生物在黑夜中穿行的窸窸窣窣地可怕声音。
　　很明显对方已经收网了，而且还将莎弥拉当成人质抓入庄园之中。
　　就算是萍水相逢之人，道森在对方遇见危险时也会出手相帮，更别说他来之前还看遍莎弥拉的身体，接受了她自顾自递来的善意。
　　一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森，将手稳稳的搭在剑柄上，然后迈步走向庄园大门。
　　就像是在刻意为他引路那样，变成提线人偶的莎弥拉就在前方，走得不疾不徐，似乎一点也不怕他突然上去砍断这些丝线将人质救走。
　　“就让我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吧…”
　　跟着莎弥拉而行的道森穿过庄园大门，步入被石墙封闭起来的走廊，左拐、左拐、右拐，直行后在一处哪怕被岁月侵蚀、无人打理，也仍显得贵重华丽地大门前停下。
　　咔擦——噗通！
　　完成带路任务的莎弥拉脚下地板突然打开，她的身体径直向下坠落消失不见，随后地板再一次合拢，顿时走廊内就只剩下道森一人。
　　“会客室吗…”
　　脸色不变的道森看了眼大门，他从这扇大门的贵重程度上就能看出来这里是哪儿。毕竟对于贵族来说用来招待、邀请客人的地方往往是最重要的，要是这点做不好，到了外面可是会被人狠狠鄙视，严重点甚至会排斥出贵族圈子的。
　　吱呀——！
　　在道森推开大门的瞬间，屋内墙上亮起火光，一座灰败、残破的大厅倒映在道森眼中。尽管如此，道森还是从这里长沙发、宽躺椅、茶桌等地方上残留的亚麻皱褶，判断出这间屋子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
　　嘶嘶、嘶嘶…！
　　一种极为微弱的嘶嘶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这声音换做其他人自然听不到，可对道森来说却清楚异常，他甚至能靠声音分辨出这是什么生物…八条腿的，蜘蛛。
　　“蜘蛛，死去的女主人，伊莉丝…不会这么巧吧？”
　　确认这些生物是什么的道森，目光顿时凝重起来，但并没有轻举妄动。对方既然并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就说明对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又或者是清楚他的实力而有所忌惮。
　　对方最好是觉得胜券在握。
　　既来之、则安之的道森随手一挥，将沙方上的灰尘用风轻轻荡走，然后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回响在他耳边的那种蜘蛛频繁爬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在几十秒后突然停下——吱呀！
　　再一次打开的会客室大门前，出现一位身着红黑色绸缎礼服，身高貌美的娇艳女子。
　　她有一头流光溢彩的血红长发，在墙上点燃的火光映衬下，身上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神秘盎然的紫色，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却是她那对深邃如红宝石的双瞳。
　　如果能被她所拥抱的话，我死而无憾…才怪。
　　仅仅是一个瞬间，来自娇艳女人的魅惑魔法就失效了。
　　这种魅惑的强度，也怪不得莎弥拉会沦陷。可这对能自由控制情绪的道森来说并不是问题，眼神迅速恢复清明的他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冒昧前来打扰了，美丽的…女士。”
　　“年轻人，你的意志很坚定…你叫什么？”
　　娇艳女人一开口，道森心中就泛起一种痒痒的感觉，这竟是一种作用于声音的魅惑巫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对她生出强烈地好感继而俯首称臣，要不是他有梦之花恐怕也无法阻止这种情绪的萌生。
　　“我叫罗德，哦…美丽的女士，我们可这真是相见恨晚！”
　　眼中假装浮现一丝迷离的道森迈步向前，脸色泛起不自然的潮红，见他上钩对方理所应当的张开双臂一副想将他拥之入怀的诱人模样。
　　铿——嗤嗤！
　　在迎上对方怀抱的瞬间道森选择拔剑，但不知何时缠上剑柄的透明丝线却拦住利刃出鞘，于是娇艳女人顺利的将他拥入怀中，更多的丝线将双臂一同缠住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小家伙，我是伊莉丝夫人…”
　　自报姓名的伊莉丝微微一笑露出针尖般的牙齿，上面还沾着一层散发着色彩艳丽，有着淡淡腥味地液体。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咬上道森脖颈，而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只是飞进我蛛网里的又一只可怜虫，我该如何惩罚你这个冒失鬼呢…生吞活剥，还是向保存起来呢？”
　　“…”
　　被蛛丝牢牢困住的道森选择沉默，漆黑的眼眸透露出一股宁死不屈的倔强，伊莉丝见状贪婪地舔过红唇，马上做出决定：“看来你不会轻易屈服呢，呵呵呵…有趣，那就让我们好好玩玩吧！”
　　以为这是自己意愿，实际上被道森操控了情绪的伊莉丝整个身体开始渐渐拉长，如同一只幼虫破茧而出那般不断膨胀变形，巨大的节肢逐渐伸长将珍贵的黑红色绸缎礼服撑破，几乎呼吸的功夫她就变成一只通体漆黑，长着狰狞巨口，复数眼睛的骇人怪物！
　　即便是道森，亲眼看到这副美女变怪物的画面也难免脸色发白，可这只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就像伊莉丝所说的那样，他情绪调动所引导的那样，她要将他保存起来留待以后享用。
　　那自然要用蜘蛛结茧的方式，于是她裂开巨口吐出无数洁白的丝线，将道森从脚到头缠了一圈又一圈，她还特意将他的头部最后才封存，用那复数猩红眼睛看着他眼中渐渐露出绝望想要反抗，却在坚韧细密的蛛丝束缚下无法动弹，而且就连体内魔法都无法调动一丝！！！


第806章 攻守互换

　　噗嗤——！
　　“这里是…餐厅？”
　　破茧而出的道森方一落地，就警惕的扫过周围环境，然后就看到一个长长餐桌占据大半房间，然后剩下的地方便都是白色茧子。
　　桌子上、凳子上、墙上、屋顶等等几乎所有地方，都被白色蛛茧所覆盖，数量多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且其中绝大部分的蛛茧，还会有轻微的颤抖，部分蛛茧甚至会剧烈的翻滚，很明显里面被关着的生命还活着，但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如他这般破茧而出。
　　因为这蛛茧很结实，还会掠夺关在其中猎物的魔力以此维持它自身的持续存在，被关起来的人位于其中便只能沦为待宰羔羊，在绝望中等死。
　　可这对道森来说不是问题，不管是靠蛮力还是使用精神领域内的能量，亦或是用婕拉给的种子都可以突破蛛茧，是以他才敢引导伊莉丝将他暂时先关起来。
　　“这下攻守互换了，伊莉丝夫人…没有？”
　　微微一笑的道森扫过周围蛛茧，希望靠婕拉给的勾勾种子找到莎弥拉。
　　这是一种一体双生的种子，一旦附在人的衣服上就不会轻易掉下来。也不需要魔法，可以靠种子上的最长尖刺来辨别方向，一旦两枚种子距离有十米，他手中的种子就会发起亮光。
　　这是道森来之前就做出的准备，他的本意是用来防范莎弥拉可能会不怀好意才做的防备手段。此时拿出来本打算先救人解除后顾之忧，却没想到莎弥拉没有和他被关在一个地方。
　　没有被关起来，那就有可能被生吞活剥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对伊莉丝施展了情绪调动的道森，很清楚对方刚才说这种话的时候语气不假，她的确在考虑将他生吞活剥！
　　想到这一可能性的道森，脸色顿时阴沉下去，让他无视这种危险转而获取对付伊莉丝的优势，这种需要牺牲他人的有利条件不要也罢。
　　“别死啊，等着我…”
　　本来打算好好探查一下这个庄园，看看能否找出辛吉德的道森果断改变计划，跟着勾勾种子上最长尖刺的指引悄无声息地穿过餐厅，来到一个抛光到如两面黑镜一样的雄伟大门前。
　　“从标记上来看是书库…”
　　瞥了眼门把手上的黄色粘性液体后，从其古怪味道上来看，一旦触碰就沾染气息，成为伊莉丝的猎物。于是道森果断放弃开门的打算，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用积蓄的力量打开精神领域消失不见。
　　这要是在艾欧尼亚他直接就能使用，可这是在相对较为稳定的地区，两界空间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也就是他是瓦斯塔亚霞瑞，才能这样做。
　　“果然是书库…混蛋啊，真是暴殄天物！”
　　通过精神领域跨越大门的道森再次出现时，就看到许多制作精良，哪怕经历漫长时间也没腐朽，反而越发古色生香的白木书架，上面还装饰着波浪状的线性纹样，给人一种置身书海中的奇妙感觉。
　　可即便如此道森还是骂了出来，因为这些书架上的所装的真皮典籍、古老卷轴，就连那些有着前人密密麻麻注解的残破书籍、散页都没放过散了一地的同时，还有许多破碎的纸张碎片在附近，让很喜欢读书的道森心痛不已。
　　沙沙、沙沙…！
　　好在周围那些夹层中与阴影内的蜘蛛在，让道森不至于因愤怒或惋惜而做出什么出格行为。
　　不过等救出莎弥拉以后，他可要好好跟伊莉丝秋后算账了。
　　将用情绪调动魔法将心情恢复如初后，隐匿着身形的道森顺着勾勾种子来到书库最深处的区域。
　　在这个过程中，沿途的白木书架也换成黑木、透明冰铁所铸就的长柜，里面封存着一个个五光十色的宝石、戒指、项链甚至是诸多魔法石头与道具。
　　如此多的贵重物品放在长柜内，外边却只有一把精致的小锁做保护。而且没有魔法痕迹，从其透明性的涉及来看也没有物理机关的放置空间。
　　很那想象，如此多的宝贝就用这么一把小锁关着。
　　这要是有小偷溜进来，怕是嘴都要笑歪了。毕竟这里面的宝物一看就都是那种颇有年份与历史的，随便拿出去几件一买就能换上一笔庞大的财富。
　　就连道森都心动了那么一个瞬间，仅此而已。
　　移开目光的道森将抬起头，将目光锁定在上方的天窗上。这是一扇由彩色玻璃构成八面巨大穹顶，在这个穹顶的周围有好几处高梯相连，通向四面八方，只不过其中的楼板大多都已经断裂无法过人。
　　勾勾种子所指示地方的楼梯亦是如此，但却被纤维状黑色蛛丝所修复，看起来就像一条通往深渊地狱的道路。
　　如果外边的人知道扎阿范家的招牌商品蛛丝，就是来自于这座恐怖宅邸内的话，恐怕会完全丧失购买欲。
　　“不是上面，而是下面…”
　　悄然踏上楼梯的道森目光微动，将目光锁定在楼梯后阴影下的地面，他能感觉那里有一股微弱而冰冷的风吹上来——是地窖！
　　这是要进蜘蛛洞的节奏啊。
　　尽管知道这跟自投罗网一样，可道森还是故技重施的通过精神领域的转圜，悄然无声的穿过地窖入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先前那些因墙壁而减弱变形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真实且骇人听闻！
　　这个黑暗无关的地窖下方，究竟是多少蜘蛛存活？
　　是数千只，数万只，还是数以百万计？！
　　置身黑暗中的道森，光是想了一下那种如蚁群般蜂拥而来，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蜘蛛群就萌生了退意。
　　他就是再能打，也不想面对如此多蜘蛛群落，更奢论它们还会有各种不同的剧毒，万一不小心中毒，怕是要费上一番手脚才能幸免。
　　嗡嗡、嗡嗡…！
　　没了上方黑色石墙的隔绝，魔法感知得以扩散的道森也没敢使用。不过伊莉丝的探索却到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停的用感知寻找起地窖内的异常来…沙沙、沙沙！
　　这种方法当然找不到道森，于是一无所获的伊莉丝催动了庞大的蜘蛛群。
　　这倒是误打误撞的大大影响了道森的前进步伐，让他不得不东躲西藏，在庞大蜘蛛洪流面前绞尽脑汁隐藏自己。
　　在层层叠叠如迷宫，庞大无边的地窖内经过几分钟后的斗智斗勇后，骚动起来的蜘蛛群安静下来，伊莉丝似乎也打消了自己的疑惑，不在散发魔法感知来寻找道森的存在。
　　“终于结束了…耽误太多时间，得快点了。”
　　硬着头皮下来的道森开始加快速度，他可不想因为去的迟了，导致再见到莎弥拉时会看到一具尸体，而且还是那种被生吞活剥了一半的场景，那太糟心了。


第807章 幸运与屈辱

　　与此同时，地窖深处。
　　嘶嘶、嘶嘶…！
　　从黑暗中涌来的嘶吼声遍布四面八方，成千上万散发着红色微光的蛛瞳连成一片，将原本暗无天日的四周照亮，露出湿漉漉的墙壁与叠了一层又一层，却也掩盖不住下方皑皑白骨遍地的白色蛛网。
　　很明显在这里生吞活剥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的确会发生，且习以为常的事情。
　　“除了嗡嗡乱叫的苍蝇外，什么也没有…是我多疑了吗？”
　　想到入侵者的伊莉丝贪婪地舔过嘴角，自称罗德的少年竟然意志坚定到完全不受她魅惑魔法影响。她的这种能力可是蜘蛛之神赐予的，一向百试百灵从无幸免，想来他的灵魂一定非常强大亦是无上美味，更是献给神的最好祭品，或许自己还会因献上此等极品灵魂，从而受到神明的重重赏赐！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享用一下眼前的美味，补充一份青春…咕噜噜！
　　饥饿感来得要比想象中的快，毕竟刚才她大费周章的驱动了地窖内大半蛛群找人，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好在事实证明并没有其他人偷偷潜进来。
　　也就是说，今夜访客只有被她暂时抓起来关住的罗德少年，以及那个在军队中有着鼎鼎大名，常与死神共舞的莎弥拉这朵漂亮的沙漠蔷薇。
　　嘶嘶…！
　　随蛛群从上方降下的伊莉丝发出嘶吼，庞大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折叠，诡异扭曲，等到她落在连绵的白色蛛网上时，就已然变回人形姿态。
　　但与道森所见的那个模样还有所不同，在她的肩膀处还残留有两对纤细而透亮的长长虫腿，整个人四肢也呈现出一种细长、黑亮的形状。她手上十指是锋利的尖爪，脚下则干脆是两根狭长漆黑的尖刺，竟与卡蜜尔的腿刃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呼…小可爱们，把猎物带上来！”
　　从一介庞然大物变成纤细苗条的人形并不轻松，这个过程中发生的能量转换、流失都极为惊人，以至于伊莉丝不得不吃点食物来缓解腹中那永无止境的饥饿感。
　　噔噔、噔噔…！
　　在伊莉丝的命令下，一群大通体漆黑的蜘蛛从红光中出现并行走在白色蛛网上，在它们的上方还撑着一张黄色粘稠大网。
　　在这张大网上的，是四肢张开被网黏住，浑身上下除眼罩外一丝不挂，只见诸多纹身在躯体上的莎弥拉。
　　她没有像待宰的羔羊那样绝望，更没有胡乱挣扎，可仅有的左眼中却满怀希望与期待，就仿佛在等待什么人前来英雄救美那样。
　　难道自己真的漏查了，不…绝不可能！
　　这女人，只是性格上天生不怕死而已，就算真有什么人来救她也不是问题。这里可是她的栖息生存的巢穴，就算是神秘、强大的苍白女士来了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不用说是来营救她的伙伴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幸运了。
　　是的，幸运。
　　这个词语对伊莉丝来说很罕见，她这一生数百载也只有一次是依靠幸运活下来的，那就是被蜘蛛之神选为使徒的那一刻。
　　除了这一次，在此之前，在此之后伊莉丝都没有靠过幸运，而是依靠自己的双手与美貌消灭了一个个强大对手，从而活了下来。
　　如今幸运再一次降临，伊莉丝反而有点期待地忐忑了。
　　毕竟莎弥拉是因达莉这蠢货的手下，因达莉别的本事没有，招收优秀手下的本领可是相当不错的。
　　证据就是因达莉原来的那一部分手下都活了下来，他们并没有在那场对叛军的剿灭战斗中被爆炸炸死，而是被黑色玫瑰成员抓了起来，并派人送到了这处宅邸，让她美美享用了一番他们那饱经死亡锤炼身体与灵魂。
　　想来那个随莎弥拉而来的罗德少年，也是因达莉新招收的战团成员，光他一人就已经是极品中的祭品了。
　　要是还有负责接应她的人，而且对方还会偷偷潜入进来救这两个人，那对方的身体、灵魂又该有怎样的美味？
　　“咕噜噜…咕咚！”
　　一想到这里，腹部传来的强烈饥饿感便让伊莉丝暗自吞咽了口水。尽管这种行为有失一个贵妇人的优雅，但也让她做出决定…暂时不吃莎弥拉了，她要在让本就是天罗地网的地窖变得疏而不漏，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对方要是不来也就罢了，来了的话必然让他有去无回，变成她的盘中餐亦或是蜘蛛之神的第二个贡品！
　　“嘶嘶、嘶嘶…”
　　说做便做的伊莉丝嘶吼着发出命令，听到新动静的莎弥拉想要抬头去看却无能为力，但是很快伊莉丝就踩着蛛网，迈着优雅的步伐而来与她对上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莎弥拉眼中爆出惊人杀意，可是武器和枪不在，碍于黏住整个身体的蛛网，她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莎弥拉小姐，干嘛这么紧张？放松、放松…你还有活着的价值。”
　　展露微笑的伊莉丝，露出一排细密慎人的尖齿，看在眼里的莎弥拉眼神转为厌恶：“卑鄙无耻的怪物，有本事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一架…别用你那该死的骗人巫术！”
　　“看来我有必要教你一下什么叫做礼数，尤其是在他人家里做客时…”
　　随手一勾的伊莉丝指尖弹出几条透明蛛丝，这些蛛丝一与黄色蛛网相连就引起整张网的收缩，于是莎弥拉本来张开的四肢顿时收缩、弯曲，以至于被迫跪在下方蛛网上。
　　但是这还不够，手指再动的伊莉丝牵动着蛛网从莎弥拉四肢延伸到白色蛛网上，在“嗤嗤”的声音中融合为一体，竟是做了固定，打算让她一直保持这种跪着的屈辱姿态。
　　“…”
　　知道再说话是自取其辱的莎弥拉闭嘴不言，只是眼神难免越发倔强，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努力修行魔法，再也不嫌弃冥想麻烦、学习咒文拗口了。
　　当然，前提是要能活着回去。
　　如果叫道森·冕卫的少年来救人，自己应该死不了，他可比自己强多了，但不能将所以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自己必须找机会脱身，哪怕付出惨痛的代价，就像最初的那时候。
　　眼中泛起回忆的莎弥拉没有被打扰，强迫她跪下的伊莉丝如同一个高贵的女王，轻轻一挥手坐在从下方白色蛛网冒出来的白骨王座上，颇为仁慈的给了阶下囚悔过，或者给了自己暗中加固周边蛛网防御的时间。
　　而陷入回忆中的莎弥拉，则是回到自己14岁生日的前一夜。


第808章 誓言与生路

　　那时只差一天就14岁的莎弥拉，还是阿玛克拉城的一份子。
　　说是城，其实不过是由多个游牧家庭汇合组成的聚集地而已。按照常理来说这些家庭一般是不会聚集的，毕竟生活习惯与成员构成不同，有的甚至是信仰与语言都截然相反。
　　因为当时诺克萨斯人才刚刚征服卑尔居恩，人人自危的游牧家庭只能抱团在一起，以防止诺克萨斯人各股部队的骚扰与劫掠。
　　但可笑的是，阿玛克拉城没有被诺克萨斯人盯上，反而被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沙寇攻陷，这群暴徒高喊着一个听起来很拗口，疑似人名的古老音节，抓走了近乎城内的所有多人，也杀害了许多人。
　　而这一切，都被躲藏在房屋梁椽上的莎弥拉亲眼目睹。
　　换做一般人可能会因此崩溃大哭，可随着父母在街头表演舞蹈、杂耍卖艺的莎弥拉练就了不俗的勇气，她不哭也不喊，反而怒火中烧…不是因为这些暴徒的恶行，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从那天起她就发誓再也不要这样怯懦无助。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她天生性格如此。
　　在街头卖艺时，即使是那些最危险的杂耍莎弥拉也敢尝试，哪怕失败、受伤也不会畏缩不前，可此时在梁椽上的莎弥拉却不敢有一丝动弹，求生的强烈本能告诉她绝对不能有任何反抗，就像现在这一刻。
　　哪怕被迫跪在这怪物面前，受到莫大的屈辱，她也绝不能因反抗再度惹怒对方，必须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种令人万般难受的场景，会让莎弥拉想起他们从暴徒手上逃走的那天。
　　那一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那是她14岁的生日。
　　是躲在梁椽上的她，找到机会放出被关押的父母、朋友、邻居，当然在此之前莎弥拉还提前放了一把大火引起骚乱，他们这才有机会趁乱逃出城市，但却被暴徒们追在后方一路穷追不舍。
　　也幸好如此，沦为难民的他们才会逃亡到就近的卑尔居恩，毕竟他们已经体会到被自己人蹂躏的痛苦了。这才选择了投降不杀，选择臣服甚至会给予同等公民待遇的诺克萨斯人。
　　当然，这也是被诺克萨斯人接纳后才知道的事情。
　　强大的诺克萨斯人为城市带来了秩序与安稳，他们这些逃难的人甚至连信仰与习俗都可以保留，其他人便理所应当的选择作为一名诺克萨斯人，来渡过安逸、平静的生活。
　　莎弥拉的父母也是如此想的，可惜他们被暴徒抓住时打伤了，又因为一路逃命而伤势加重病倒在床。虽然幸运的不至于死亡，但却再无精力去街头卖艺赚钱，更不用说是养家糊口了。
　　父母的医药费，居住在城内所需的房租，每日的食物都需要金钱全都压在莎弥拉稚嫩的肩头上。失去原来的家，也失去了各种杂耍工具的莎弥拉，只能不断挑战那些简单而危险的动作，可也只是能勉强养家，父母的伤势还是因为没有足够药物而日益恶化。
　　于是莎弥拉将目光投向诺克萨斯人的军队，父母对此极力反对，毕竟危险的杂耍只是可能会受伤，甚至重伤，可只要预防得当就很少会死亡。
　　但是一旦踏上战场，那就是每天都有可能面对死亡了。
　　可是在13岁的最后一天，便发誓再也不要怯懦无助的莎弥拉，还是毅然决然拥抱了这份随时要面对的死亡，得到了一笔不多也不少，但足够父母养病甚至吃上各种美味的雇佣金。
　　当然代价是她的命，从今以后是军队的了。
　　进入训练营的莎弥拉因为平时总在尝试危险杂耍，为了不受伤从而锻炼了既强劲又柔软的身体，以此在训练营爆发出惊人才华，以至于她两年后一出训练营大门，就直接被因达莉看中收入战团。
　　“抬起头来，莎弥拉小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莎弥拉对过往的回忆，她一言不发的昂起头与居高临下的伊莉丝对上目光。
　　这一次，暗中加固了防御，想要故技重施魅惑她的伊莉丝失败了。
　　来自神明赐予的魅惑之能第二次失效了，不过好在对方是待宰羔羊，伊莉丝倒也不不会为之生气，便不动声色道：“你的眼神并没有死，被你寄托了希望的同伴叫什么？”
　　“罗德。”
　　“我说的是另一个。”
　　“没有了，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在撒谎。”
　　“…”
　　选择沉默的莎弥拉将脑袋又扬起几分，竟做出一副“不信的话杀了我”的引颈受戮模样，让伊莉丝神色微变，直觉告诉她对方没有说谎，可是那个叫做罗德年轻人已经被她抓起来了。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赶忙向蛛群确认餐厅的伊莉丝叫声越发愤怒，早就在等这个机会的莎弥拉动了，以惊人意志抗下魅惑巫术的她狠狠咬破嘴唇，让流淌下来的鲜血洒落胸膛，激活了上面灰色的纹身——嗡！！！
　　“你竟敢反抗…该死！”
　　回过神来的伊莉丝咒骂一声爆退开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莎弥拉竟然燃烧了体内魔力，而且还是靠血祭这种极为原始但有效的方式，要不然她也绕不开蛛丝吸魔特性的封锁！
　　蹦蹦、蹦蹦…！
　　虽然嘴上说着要等道森来救人，也相信他会来，可在找到机会的瞬间莎弥拉还是毅然决然的燃烧了纹身。也幸好纹身是用魔法汁液所绘制的，所以她才能在此时利用起来与身体产生共鸣烧断困住身体的蛛丝，并用强大的魔力波动暂时将敌人逼退。
　　虽然这种爆发过后免不了要大病一场，身上所留下的纹身也会消失不见，可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度将纹身纹遍全身——吼！
　　如同受伤的野兽那样，全身泛起剧烈光芒的莎弥拉正要突围，周围的蛛网就开始合拢，就连她脚下的蛛网都变得黏糊糊的。
　　因察觉道森逃走而暴怒的伊莉丝，自然要抓住这唯一的人质再度引他上钩，此时的她又岂肯善罢甘休——嗖！！！
　　无视腹部强烈饥饿感的伊莉丝升入高空，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再度向庞大的蜘蛛形态转换，附近红光满盈的无数蛛群更是因此陷入狂暴状态，悍不畏死的从四面八方冲来，大有将莎弥拉淹没其中的意思！
　　“嘿…”
　　随手取下眼罩的莎弥拉露出空洞的右眼，森然一笑正要为这枚看起来是眼罩，实际上装了高浓度黑火药的爆炸物注入魔能引爆，为自己开辟出一条生路！
　　“嘶嘶…”
　　似乎意识到这潜藏的危险，从天而降的伊莉丝巨口裂开喷出一团灰色丝线，这些蛛丝一经出现就爆炸开来射向四面八方，与变得粘稠地蛛网相连，然后互相收缩、纠缠迅速地拧成一股股灰色巨绳，看样子竟是要编织出一个坚韧无比的牢笼！
　　这便是伊莉丝刚才于暗中做的准备，她本来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将那个可能会来救人的家伙过来关住，但现在事出有急便只能先构成牢笼，以此来彻底堵死莎弥拉逃走的道路！


第809章 金蝉脱壳（上）

　　“那就一起死吧…”
　　见四周蛛网成笼逃生无路的莎弥拉，不退反进的冲向半悬空中的蜘蛛本体，眼神充满向死而生的悍勇无畏，吓得伊莉丝赶忙控制蛛丝升入高空，发出“嘶嘶”的焦急嘶吼令周围地牢笼、蜘蛛合拢进攻速度顿时倍增！
　　就在此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刺破黑暗的光芒绽放开来，其明亮程度甚至令周围的猩红一片都黯淡失色，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伊莉丝，因为这道光芒的是冲她来的，而且是一柄利刃，等她看清来人后便惊声道：“你这是自投罗网…罗德！！！”
　　噗嗤——！
　　自以为有反应时间的伊莉丝才刚张口吐出蛛丝，然后那无比耀眼的剑芒就消失了，再次出现时便来到她硕大的腹部下方一划到顶，让鲜血、毒液甚至是其中储存的蛛丝都散了漫天！
　　“嘶嘶嘶嘶嘶嘶…”
　　骤然遭受重创的伊莉丝惊叫连连，遭受死亡威胁的她竟是直接强行转为人形身体，哪怕这意味着她要损失巨大躯体中储存的大半力量！
　　“你跑不了的，怪物…”
　　“我不会再受你控制的怪物，一起死吧，哈哈哈！”
　　“别，莎弥拉！这不是幻觉…该死，竟然又被魅惑了心神！”
　　正要抹杀伊莉丝的道森不得以停手，然后顺手将双眼猩红，视死如归扑来的莎弥拉抱住打晕，然后还不忘将她手中那即将膨胀开来的眼罩炸弹用净化力量湮灭成灰。
　　“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腾出手的道森忘了一眼伊莉丝消失的顶部，直接将昏迷地莎弥拉送进银熠小世界，同时手中多出一把多兰出品的金刚伞，通体由各种矿物材料构成，是均衡忍者用来修炼雷系奥义时接引雷电的专用物品。
　　此时放在道森手里，就变成一把向外释放雷霆的大杀器。他仅仅是随手一抡，散开的雷芒就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蜘蛛大军电得“噼里啪啦”闪动不止，无论它们如何嘶吼吐丝都无济于事，只能任由道森轻而易举的离去！
　　“哼哼…”
　　追着伊莉丝离去的道森很快就闻到一些惊人恶臭，其中还混杂着令人闻之色变的剧毒气息弥漫前方道路，可这对如今的他来说并不是问题。以他如今的体质，只要不是将毒药直接注入心脏没问题，毕竟他连虚空吞噬都抗了下来，区区蛛毒自然奈何不了他。
　　“这是…”
　　穿过这片毒雾弥漫的区域后，很快道森就沿着伊莉丝留下的痕迹找到一个血肉模糊，遍布粘液的蜘壳。准确点来说是伊莉丝舍弃了大半的身体，她竟是用这种堪称惨烈的“金蝉脱壳”方式误导了紧随其后追来的道森。
　　“…”
　　瞳孔中倒映出着这触目惊心的道森伸出手摸向躯壳，整个手掌慢慢的变得尖锐、细长犹如蜘蛛肢体。这自然是精神领域能量所造成的变化，而且这不仅仅是外形上的，还有本质，很快一种奇妙的触感很快传至道森脑海，让他靠着伊莉丝蜕下的躯壳找到了其踪迹。
　　“竟然是书库…”
　　想到书库深处保存着的诸多宝物后，道森脸色微变的追了上去。鬼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厉害的魔法圣物，这是必然的。毕竟是扎阿范家的祖宅，以这个元老级贵族的底蕴，就是有复数以上的圣遗物都不足为奇。
　　来时为了不惊动地下蛛群道森没敢用命运魔法赶路，此时杀了伊莉丝一个措手不及便无需顾忌、确认对方在书库的他，在几个闪动过后就回到那扇如玻璃一样透亮的黑色门扉前。只不过此时的门上多了许多灰白蛛丝，一层又一层的将大门缠绕。
　　很明显，逃走的伊莉丝已经通过魔法波动察觉了道森踪迹——哗啦！
　　不需要犹豫，直接一剑将大门连同蛛网破开的道森眉头皱起，先前还满是古色生香的房间此时竟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猩红色彩，看不透，也感知不到，静悄悄的不见一丝生机。
　　“果然有圣遗物…”
　　身体本能地紧绷起来的道森挥出一剑，能轻易裂金断铁的剑风没入其中，就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掀起，然后他又伸手掌凝聚成风，结果这些雾气却突然膨胀开来想要将他吞入其中，要不是他早就有所准备还真躲不开。
　　“对最直接的魔力有所反映，这样的话…”
　　从衣服内取出青鸟护符的道森目光一凝，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断然没有离开的选型。他可不想为自己留下一个可以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的狠人，这种人一旦给其喘息的功夫，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嗡！
　　做出决定的道森果断撑开风之屏障，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红色雾气翻涌着将他吞没，但是又被道森周围的屏障拦下，进入其中的道森顿时听到了新的声音，是个在不断“嗯嗯啊啊”的女声，时而痛苦时而享受，就像是在做某种不雅之事。
　　“…”
　　神色不变的道森无视这种魅惑之音，顶着不断被红雾吞噬能量的屏障向着其中深入，雾气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得稀薄起来，就连附近的白木书架都显露出来，只不过此时它们变得又湿又软，那些散落地上的书籍、残叶更是变得糜烂不堪让人痛心。
　　痛心归痛心，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脚步微顿过后的道森走向书库深处，等他来到书库的长柜附近时红色雾气也变得若隐若无，就连魔力流失的速度都少了很多。可是为了安全起见道森还是没有去掉护盾…踏踏、踏踏！
　　就在道森寻找伊莉丝的身影时，脚掌贴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从正前方出现，于红色朦胧中出现的是一个穿着蛛丝编制的白色轻纱裙，有着倾国倾城美貌的年轻少女…准确点来说，是从成年回到豆蔻年华时期的伊莉丝。
　　可道森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哪怕对方伤势突然完好如初，甚至连年龄都倒退了让人惊为天人，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伊莉丝后方拉长的影子，在这个阴影中有用肉眼看不到，魔法也只能隐约感知，但用精神能量却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庞然大物！


第810章 金蝉脱壳（下）

　　沉默、窒息、冰冷彻骨的感觉在这一刻弥漫开来。
　　变为少女的伊莉丝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只有身上轻纱裙在随弥漫开来的寒流轻轻飘荡，如红宝石般的眸子在此时一闪一闪地，倒影着道森的身影。
　　而道森眼中，倒影出的却不是什么少女，而不是一个…不，应该是说一只巨大而肥硕，又散发着惊人恶臭、全身近乎糜烂的巨大蜘蛛，正在张牙舞爪的盯着他，密集的瞳孔中充满贪婪，就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无比丰盛的美味！
　　“你是谁？”
　　主动打破这份恐怖沉默的道森问出声来，对面的少女嫣然一笑…崩溃开来。
　　是的，崩溃。
　　整个身体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瞬间膨胀开来变成无数白色蜘蛛散开，令整个场面异常惊悚可怖。屋内本来冰冷异常的气氛也随着少女的崩溃而转为炙热，一股黏腻的热气夹杂着无法形容的恶臭涌上来，如浪花般一波接一波对着道森发起冲击，让护着他的风之屏障摇摇欲坠！
　　“嘿…装神弄鬼，想将我当美味的晚餐？那就如你所愿…”
　　森然一笑的道森主动取消屏障，汹涌而来的澎湃热气将他吞没，然后什么也没留下，就好像他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道森的确是消失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从物质领域跨入精神领域，然后毫不客气的循着蓝色世界进入另一个独立的精神领域，也就是如今附身在伊莉丝身上的这个怪物领土！
　　啪嗒、啪嗒…！！！
　　以一种强硬姿态闯入对方领土的道森只看到一片漆黑，然后不出意外的遭受到对方的猛烈进攻，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热气化为液体本该将他瞬间融化，但却在一层薄薄的透明光幕下无功而返，这里竟是一处极为宽敞且深邃看不到尽头的无底洞窟！
　　而提供了光幕的来源，则是一柄通体银白，散发着圣洁光芒，但整个剑身却支离破碎的利刃。
　　“久违了啊，老朋友…”
　　时隔许久再一次换上家传圣遗物银翼长剑的道森难免唏嘘，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因为砍莫甘娜翅膀而差点报销的长剑轻轻颤抖起来，将一股透心凉的清爽散入道森四肢百骸。
　　啪嗒、啪嗒…！
　　意识到液体没用的敌人召来白色蛆虫，它们一落地就变成一窝又一窝的红黑两色小蜘蛛，个个张牙舞爪口吐毒液的向着入侵者扑来，身为不速之客的道森咧嘴一笑：“我好歹也勉强算个均衡子弟…@#%！”
　　念出古老梵语的道森挥动银翼，充盈而来的光芒遍布银翼那支离破碎的剑身，激发属于内部魂刃的威力，让袭来的毒液、蜘蛛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湮灭开来。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这一幕激得山洞深处的可怖存在发出惊恐异常的叫声，那些承载着祂精神能量的蜘蛛身体本该无坚不摧，毒液无物不融，却全在这个强得令人发指的少年剑下溃败！
　　“少在哪儿鬼叫…那出你想吃我时候的勇气来，嘿！”
　　得势不饶人的道森提剑向前，整个山洞随之发出剧烈的颤抖，巨大的落石开始不间断的坠落。这要是在物质界道森可能会费一番手脚，可这里是精神世界，他还有相当于均衡教派圣物的魂刃开路，自然无需多费手脚，手起剑落便斩开挡在前方的一切。
　　轰隆——咚！
　　无法抵挡道森的敌人干脆弄塌整个山洞，企图将这片领域强行分割出去，从而达到将他驱逐出去的目的。上过一次“金蝉脱壳”当的道森，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上两次当，在这独立的精神领域出现异常的瞬间，他就做出应对——秘奥义·万雷天牢引！
　　轰隆隆、轰隆隆…！
　　轰然爆发的万钧雷霆扫荡了一切，不仅仅是崩塌陷落的碎石，就连已经分离开来的领域都没能逃脱，被无数雷霆产生的庞大吸力笼罩吸附在一起！
　　嘶嘶、嘶嘶…！
　　受此影响的蛛群顿时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如大难临头一般从洞窟内四散而逃，无论洞内深处那个庞然大物如何嘶鸣命令它们也无济于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轻声低语的道森迈步向前，沿途的一切皆在万雷天牢引的层层雷霆中烟消云散，那些被雷鸣所刺激到的蜘蛛们更是不堪，想要逃离危险中心的它们，方一离开洞内巨大蜘蛛的庇护，就被雷鸣所产生的电弧化为无数灰烬！
　　嘶————！
　　附身伊莉丝的巨大蜘蛛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在万雷轰鸣中撞破藏身的无底黑洞升入高空，肥硕腐烂的身体周围还牵引着一张厚度以米记数，一层又一层堆叠的滔天大网迎向以道森为中心的无尽雷霆！
　　“魑魅魍魉而已。”
　　伊莉丝口中的神在道森口中连牛鬼蛇神都算不上，面对袭来的滔天大网反扑他只是将银翼举起，然后横向一挥——嗡！！！
　　储存在银翼内的能量加上从精神领域调动的能量合二为一，斩出一道一经出现就暴涨开来的明亮剑锋，它就像巨神峰之巅的极光那样横跨整个世界，将蜘蛛之神的天罗地网轻而易举的一斩两断，然后将这些丝线卷入万千雷霆悉数净化！
　　“只有在精神领域，才能真正发挥出瓦斯塔亚霞瑞最强的力量…这感觉，真是让人着迷！”
　　情不自禁发出感叹的道森眉头一皱，他的情绪竟然不受控制了，明明研发了情绪调动魔法的他，不应该说出这种为力量着迷的话语。
　　毕竟对道森来说，不是自己的力量，借来的了力量就是再强大也没用…不对劲。
　　虽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和伊莉丝一样，但却更高级且无形的魅惑巫术，可还是有些迟了。天空中那个近乎腐烂的庞然大物突然爆炸开来，烂肉、毒血、蛛丝、虫卵甚至是诸多面孔狰狞、惨叫哀嚎的大量灵魂也一起从天空散落下来。
　　要不是道森很清楚自己那一剑没伤害到对方，恐怕还以为是自己获胜了。
　　不对，这又是一次金蝉脱壳——想到什么的道森身体猛然前扑，可还是晚了一步，早已随着身体大爆炸潜伏过后的来诡异黑影扑了过来，如先前潜伏伊莉丝影子中那样径直没入道森影子之内！


第811章 尘埃落定

　　“面对疾风吧…”
　　被黑影入侵影子的道森脚步顿住手腕一转斩出一道高度凝聚的风组成风墙，同时身体向前疾冲，本该随他一同而动的影子竟有大半被风墙拦截在外，任凭它张牙舞爪、狰狞可怖，甚至发出声声凄嚎也无济于事！
　　“听凭风引！”
　　剔除黑影入侵的道森转身再斩一剑，无尽狂风浩浩荡荡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呜呜…！”被风墙拦住的庞大黑影意识到不妙瞬间分成数以万计的黑线想要逃跑，但还是晚了一步，被狂风吸悉数拦截在内无法脱离。
　　无物不斩，无物不御，即御风。
　　虽然并没有真的系统的学过御风剑法，但在与亚索不断对战的过程中，道森还是依靠着对魔法、剑术的理解掌握了这一剑法，此时一用出来便奠定了胜局。
　　其实就算被影子成功入侵灵魂领域道森也不怕，以他的灵魂强度以及掌控的精神断界方法连强如维鲁斯这种天神战士都能困住，对付这么一个蜘蛛邪神的灵体自然不是问题。
　　砰砰、砰砰…！！！
　　见逃脱不得的黑影又重新变为一体，想要依靠蛮力突破道森设下的风之牢笼，“来得正好…”早就瞄准这一点的道森身体消失不见，出现，消失，出现消失如此反复几次后，风之牢笼也被蜘蛛形态的庞大黑影撞破，但是在牢笼消失的瞬间，一股更为巨大的凌厉剑风升起将黑影笼罩！
　　在这股剑风内忽闪忽灭的风刃数以万计，刚出牢笼又入死地的蜘蛛邪神甚至来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数风刃切得支离破碎。
　　于是图穷匕见最后一刻到来，蓄势已久的道森将手中银翼投入剑风之内，猛然绽放开来的万千射线就像有了灵智那样，将仅存的黑影湮灭殆尽！
　　“呼…终于尘埃落地了啊。”
　　秘奥义、御风剑法、无极剑**番上阵，几乎算火力全开的道森松了口气，这趟旧城区之行实在凶险。
　　毕竟来之前他没想过会遇见伊莉丝，更没想过会碰上她背后的邪神，然后与在独立的精神领域内展开大战，他要不是经历险死还生后成为了瓦斯塔亚霞瑞，恐怕早就被这位强大的蜘蛛邪神打得抱头鼠窜了。
　　“辛苦了，老伙计，嗯？竟然没有崩溃，不会吧…”
　　收回银翼的道森这才发觉异常，每个独立的精神领域都可以看做一个小世界碎片，等经过漫长的时间或者巨大变故后，才会成为如他的小世界、班德尔城那种地方。而且在此之前，一旦其主人死亡就会崩塌陷落，除非…这地方不是这位蜘蛛邪神的，祂只是鸠占鹊巢？
　　又或者说，这位蜘蛛邪神还是留了一手。
　　带着这种不确定的道森，将目光锁定在对方冲出地洞时留下的大缺口上，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一丝光明，理所应当的也无法用感知去查探，此时看起来竟有几分请君入瓮的意思。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小心点。”
　　直接将这种情况考虑为对方还活着，并留有后手的道森招来黑暗屏障，纵身一跃跳入黑暗深渊。也许是因为先前的万雷天牢引的缘故，此时的地下深渊显得一片寂静无声，并没有任何进攻阻拦道森长驱直入。
　　10秒，30秒，1分钟，2分钟…下落的过程要远比道森先想得漫长，以至于全身戒备的他精神有些不济，毕竟才刚与蜘蛛邪神大战了一场，虽然看似轻松全程镇压对方，可他在精力上的消耗却也不少，虽不至于说油尽灯枯，但距离全盛时期也是相差甚远。
　　要不是很清楚得罪一个邪神的后果，道森也不会硬着头皮来确认对方生死——嗡、嗡！
　　“五分钟了，终于看到了一些变化…是微弱的能量波动？”
　　感应到波动的道森，很清楚在黑暗中有光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但他自信就算有危险也能及时脱身，便激活手中银翼——嗡！！！
　　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那样，光源出现的霎时间无数光点亮起，连成一线密密麻麻的填满道森视线内的庞大山洞。
　　“这些蜘蛛卵…不对，里面关着的都是灵魂？！”
　　眉头微皱的道森并没有找到想象中地猛烈攻击，反而是山洞内遍地的蜘蛛卵吸引了他的目光，准确点来说这些只是呈现出卵状的牢笼，在每个牢笼内都有密密麻麻的光点在其中漂浮，就像萤火虫那样驱散洞内的无边黑暗，同时也让人毛骨悚然，无比愤怒！
　　从这些虫卵的数量来看，被关押在里面的灵魂数量最少也有…百万？
　　“死的太轻松了啊…”
　　在意识到这些蜘蛛卵内储存了数以百万计的灵魂作为粮食后，身为一个生灵的道森心中难免生出悲戚与愤怒，恨不得将刚才所抹杀的蜘蛛邪神复活，再一次将祂打败，然后给予对方灵魂无尽的折磨！
　　“呼呼、呼呼…”
　　就算有情绪调节的魔法可用，道森的情绪还是翻涌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抱歉，你们还要多等一会儿…”低声致歉的道森没有第一时间去破坏这些蜘蛛卵，反而是以指为笔，在地洞四周墙上画下一个个古老梵文。
　　如此多的灵魂被困其中，且时间无法确定的情况下，其中有保有灵智的又有多少？
　　就算最近被困的灵魂，那这些灵魂在死之前又遭受了何等绝望折磨…在扎阿范家祖宅餐厅中，道森就见到了与此一般无二的场景，那种被困在蜘蛛茧中绝望等死的心情，必然会催生出大量失去理智的夜幽。
　　那样的话，精神领域内的戾气必然再重一分，会催生出更多的亚扎卡纳，甚至是如稻草人那样的大恶魔。
　　考虑到这种后果的道森，只能选择做一场均衡教派的大型仪式，以此来净化此地百万灵魂。这是当初凯南、梅目、慎三人来到上长存之殿让卡尔玛净化大量夜幽时使用的古老法阵。道森当时出于好奇向凯南讨教过这种仪式，也幸好如此，要不然此时只能束手无策了。
　　毕竟普通的灵魂哪怕是夜幽只用一句梵文就能净化，根本用不到这种仪式的。


第812章 天真想法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呼呼、呼呼！！！
　　独自一人怀着万分沉重的心情完成大型仪式的道森，又独自一人享受了这数以百万灵魂得以净化时的盛大景象。虽然他尽力想要去记住每一个灵魂被净化时的面容，可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得道森最后只能放空心神，眼睁睁看着那纷飞飘舞的光点一个个消失不见归于精神领域这条无尽长河。
　　也许是十分钟，也是是半个小时，甚至是一天，时间很罕见的对道森来说没了意义，哪怕地洞内的灵魂被彻底净化一空，他还是独自一人在其中站了很久、很久。
　　一个邪神而已，就能猎杀数以百万计的灵魂。
　　那要是将来虚空生物全面入侵，那又该是怎样的一副哀鸿遍野啊！
　　亲眼见证，亲手净化了如此多灵魂的道森生平第一次，冒出了想要拯救世界的天真想法。
　　以往的他只是想要亲人、朋友能够在未来的浩劫中活下去，其他人能救就救，不能救得的救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为此他不惜夜以继日的努力，在生死存亡之间一次又一次的徘徊，就是为了变强、变强。
　　可是在见证了卡尔玛奋起杀人打响战争的第一炮，艾瑞莉娅振臂高呼，就连自身也在虚空侵蚀下险死，如今更是送走如此多灵魂的道森想起了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即便一向敬重英雄但不想做英雄，甚至对正义、善良都持有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还经常自诩是恶人，可归根结底他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见不得如此多的同胞被如此蹂躏，也会兔死狐悲。
　　“真想当一次英雄啊，这是…”
　　良久之后才悠悠一叹的道森终于回神，这才发现本该陷入一片黑暗的地洞还有一抹微不足道的红色光亮，等走靠近之后才发现异常，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六棱状漆黑宝石就压在这抹红光之上。
　　“还真有不肯往生的漏网之鱼，至于这石头…”
　　灵魂呈现红色的是夜幽，而且是那种作恶多端吞噬了太多同类后才会有的色彩，这是谁自然不用多说。张开左手的道森准备将石头吹开，然后将这个作恶多端，自称是伊莉丝夫人的灵魂抓起来——嗡、咚！
　　“这是…空间波动？！”
　　掌心的风被弹开地道森目光骤然一凝，他想到了自己的空间胸针。这不仅仅是一个储存东西的魔法道具，还是进入银熠小世界的钥匙，而他本人则是核心。
　　只有集齐这两者，才能随性所欲的控制银熠小世界。
　　刚才他净化这里的灵魂也没受到任何阻拦，也就是那位蜘蛛之神彻底死了。要不然对方早就将这些灵魂吸收恢复力量了，所以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个邪神占据的小世界碎片，而不是依靠自身力量开辟出来的。
　　所以，这个与他的胸针一样具有空间属性的六棱形黑色石头…极有可能是钥匙，甚至是核心两者皆存。
　　“呼…高兴之前，先算账。”
　　深呼吸的道森压下得到一个小世界碎片的喜悦，伸出手将漆黑石头抓住——嗡！
　　就像他所猜测的那样，在他触碰到石头的刹那，一股尽在掌控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下一刻一股更为巨大的缺失感袭来，让他下意识就松开黑色石头。
　　“原来如此，这是个濒临崩溃的小世界碎片…”
　　这种情况在精神领域内很常见，凯南说得很清楚，经常会有很多这种独立的精神领域因为与物质界交错而诞生，然后因为无法得到进化而自行毁灭，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但是这些濒临崩溃的小世界碎片，并不是一无是处了。
　　它可以被更完整的小世界容纳，凯南说班德尔城也是通过吸收这种小世界碎片而慢慢扩大，从默默无闻变成了一个举世皆知的神秘世界，被无数生灵所熟知并谈论。
　　“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但不是问题…先解决这个，给我出来！”
　　随手一抓的道森将藏在石头下的那抹红光吸了出来，里面顿时传出惊恐异常的意念：“不，对不起，不要杀我，求求您了，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想死，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千万不要杀我……”
　　来自伊莉丝的连连求饶显得乱糟糟的语无伦次，哪儿还有一丝初见时如贵妇人般的从容优雅。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信奉的神明被名为“罗德”的少年弑杀，而且是一种碾压似的屠杀，她曾以为无所不能的神就这么突兀地死了，因为她贸然的召唤行为，自然会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永远承受烈火，在无尽的灼烧中痛苦哀嚎百年，为这地洞内的百万灵魂赎罪。”
　　直接告诉伊莉丝答案的道森语气森然，其中的冷酷残忍光是听到就令人寒意大盛，灵魂被他束缚的伊莉丝一听如此，顿时有种暗无天日的绝望感，就像当初她被丈夫下毒，被蜘蛛之神咬伤那样…生死存亡的时刻又一次到来了！
　　“呜呜、呜呜…不不，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我可以为您带路，带您去暗影岛，带您去找万金难求的宝藏，带您……”
　　一念如此，哀求声更盛的伊莉丝顾不上什么隐藏，将自己知道的、能够做到的、听到的、哪怕是不确定的种种秘辛说了出来，只为能打动要将自己镇压百年灼烧灵魂的少年！
　　伊莉丝可以安然无恙的去暗影岛。
　　伊莉丝甚至可以反过来占据在暗影岛上蜘蛛之神留下的躯壳，从而获得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还可以从暗影岛，也就是曾经福光岛宝库内的得到魔法圣物与黑色玫瑰交易，亲自见到苍白女士本尊！
　　以及扎阿范家全部的财富与权势可以利用，还有一个会献出灵魂定下奴隶契约，永不会反悔的忠实仆人等等、等等…诸多无条件全面投降献出一切的好处，就这么随着伊莉丝的哀求说了出来，就算是道森面对如此多的好处也不免动心。
　　明明刚刚才说过要想做一次英雄的，现在竟然又为了诸多利益而动心。
　　我真是一个虚伪的人啊。
　　目光逐渐坚毅起来的道森有了决定，他是可以用“比起灼烧伊莉丝灵魂，让她用实际行动才是赎罪”的说法来说服自己，可他也不会否认自己的动心，所以道森需要一个更加纯粹的理由：“伊莉丝，告诉我…在你的内心深处，在对待猎物时可曾有过那么一丝怜悯，在将吃掉猎物后，是否有那么一丝悔过？”


第813章 单纯之人

　　“原来是个单纯之人…动手吧。”
　　先前还哀求不止甚至是胡言乱语的伊莉丝，为了好好活着用了太多挽救手段，可在听到道森这颇为天真的发问后，她便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了。
　　这世上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有人生来就被权利遮盖。
　　于是这世间有了尔虞我诈的利欲熏心，天真烂漫善良被视为软弱无能，鲜血死亡所代表的恐惧成为力量，一切都是病态的，这个国度、这个人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切，都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包括她，也包括为失去权利而愤愤不平，选择背叛这个家的丈夫。
　　从那时起，伊莉丝便无可救药的爱上一切与“单纯”有关的事物，毕竟这些事物所代表的单纯——独一而纯粹。
　　哪怕沦为这副鬼样子后，她依旧不改对单纯的喜爱与对背叛誓言者的憎恶，只有这两者她才会将其生吞活剥用以维持自身的永生与美貌。
　　是以讨厌背叛，独爱“单纯”的伊莉丝也绝不会背叛单纯，对单纯之人撒谎。哪怕这意味着她将要迎来百年的炼狱灼魂之苦，最后灰飞烟灭被这世间彻底遗忘。
　　“单纯…”
　　见伊莉丝前后的反差如此之大，即便是道森也忍不住呢喃出声，他越是细品就越能体悟对方刚才话语中的羡慕，以及深深地自我憎恶。
　　羡慕单纯，厌恶自己。
　　伊莉丝的答案已经有了，尽管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伊莉丝并不是主谋，她不该承受自己所有的愤怒，最关键的是她对自己将来的计划有大用处。
　　“做英雄什么的，我真是不配啊…呵呵。”
　　自嘲一笑的道森做出决定，将先前见证百万灵魂被困时的那份兔死狐悲之心抛却一旁，转而对伊莉丝的灵魂传去意念：“献上你的忠诚吧，伊莉丝。”
　　“你…”
　　在吞食猎物时既没怜悯也没悔恨的伊莉丝，本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可在她看向道森那漆黑深邃，不见一丝杂质的双眸时才发觉并没有错。她会觉得看错了，只不过是这位执掌着自己生死的少年比起一般的单纯之人来说，复杂、矛盾了许多，但本质上还是个单纯之人。
　　那少年罗德为之执着的事情，他的单纯是什么？！
　　突然很想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的伊莉丝，心中竟是升起无法压抑的好奇，便果断传回意念：“是，我的主人！”
　　…
　　…
　　翌日，莫尔托拉街，1205号院。
　　“唔！我还活着，那…”
　　醒来的第一瞬间，莎弥拉的反应是看自己的全身上下，可看到得只有缠得整整齐齐恰到好处的洁白绷带，于是她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扯动手臂上的绷带，想要看看自己的纹身如何了——嗤！
　　“嘶嘶嘶嘶嘶嘶…！！！”
　　如愿以偿看到绷带下方血肉模糊的莎弥拉，也因伤口接触空气的瞬间而痛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咚咚！”
　　“进～！！”
　　“莎弥拉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奢望纹身还存在的好。你将纹身作为荣耀的证明没问题，可你不该将它作为魔法纹路来使用…尤其用的还是相当原始的方法。”
　　端着一盘瓶瓶罐罐、白色绷带进来的道森，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的说教。正在床上痛苦万分的莎弥拉想说什么，却被全身触电般的剧痛、麻养感折磨地翻起白眼。
　　“咳咳…抱歉。”
　　见状赶忙上来的道森将托盘放到一旁，拿起其中最关键的生命药剂，“嘚嘚、嘚嘚…喂、我！”牙关不停打颤地莎弥拉挤出话语，道森手指一勾里面的液体便化为纤细水流，准确无误地进入她的嘴巴，然后瞬间散入四肢百骸让她被纹身灼烧过后，变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得到快速复原。
　　“唔唔、唔唔…”
　　在这个恢复过程中，身体暖洋洋地异常舒服的莎弥拉连连喘息起来，苍白的脸色也因此染满红晕。一旁道森很理智的移开目光，开始为她准备接下来要替换的全新绷带，毕竟她燃烧的不仅仅是魔力与寿命，还有近乎遍布全身的纹身。
　　在身上印刻魔法纹路这种事情，最远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的奥术时代。最开始这种方法，只是为了更直观的让法师学徒们学习魔法，比如亲眼见证魔法运行时的模样与轨迹，让资质平平的人也可以快速精进魔法。
　　魔法纹路的初衷无疑是极好的，可到了后来就演变成为黑魔法、诅咒巫术、甚至是《恶魔学》流传下去的主流途径。
　　这个途径之所以能顺利流传，是因为在当时法师们为了保持神秘感与获得世人敬畏，经常会穿长长的法师袍遮盖整个身体，这才导致了黑暗势力蓬勃快速发展起来。
　　而且这种穿法师长袍的习俗，至今还流传在世界各地的法师之间，可以说算是一种陋习。
　　说来可笑，后知后觉发现这种陋习坏影响的人类也没有要求法师改变。准确来说是没人敢要求整个法师群体接受检查，所以便有人提出——改进魔法纹路，赐予英勇之人。
　　简单来说，就是让武力强大且具有一定魔法资质，但又不想或者学不会魔法的战士身上刻上魔法纹路，以此来应对日益增长的黑暗势力，还能更加周全的保护身体较为孱弱的法师们，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魔法纹路刻在身上，启用时会消耗魔力，战斗一旦激烈甚至会吸取自身生命力的弊端被人为的忽视。
　　这种现象直到恶魔法师们被杀得十不存一后，魔法纹路的使用才被逐渐抛弃，或者说被刻意收回了。
　　毕竟有了魔法纹路的战士们，其中强大之人不乏能够威胁到大法师的。没了内部敌人的法师群体，自然不会允许本该对他们保持敬畏、甚至是作为仆人来使用的战士护卫，反过来威胁到自身安全。
　　“呼…”
　　“抱歉，当时如果我能早点去…”
　　“该说抱歉的是我，道森·冕卫…我欠你一条命，那个怪物呢？”
　　“灰飞烟灭。”
　　“是吗…”
　　不疑有他的莎弥拉，刚刚平静舒缓下来的心情又一次起了波澜，好一会儿她才的目光才变得炯炯有神起来：“那扎阿范家一定会因为失去这个怪物，而大乱一场了…我什么时候能好，不——越快越好，你什么办法都可以用，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拜托了道森·冕卫！”


第814章 结盟与石像

　　她有她的亲朋好友，血海深仇。
　　他也有他的亲朋好友，血海深仇。
　　所以道森隐瞒了伊莉丝没死还成为他仆人的信息，还决定配合莎弥拉演一场戏，将当年策划安排因达莉的人安排送出去，让莎弥拉杀了对方，从而大仇得报。
　　是以在为莎弥拉换掉全身绷带，安排她静养休息后道森便以外出侦查讯息为由，离开了阿蕾尔提供的住房，趁着月色再一次来到旧城区。
　　在将伊莉丝收为仆人后，他本该畅通无阻的行动，却在途径狼灵神殿时遭到阻碍。
　　在神殿那栩栩如生的狼首雕像上，羊灵洁白的身躯静静站立其上，环绕她周身的狼灵显出身形站在她的身旁，幽绿的瞳孔内满是肃杀。
　　“…”
　　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的道森，只能硬着头皮留在原地与对面的羊灵四目相对。他一眨不眨想要看出对方今夜为何而来，却没能从她静静地双眸怀中看到一丝喜怒哀乐。
　　“年轻人，吾为“卑鄙之喉”而来。”
　　良久过后终于还是羊灵打破沉默说道，道森对此自然略感意外。
　　所谓的卑鄙之喉，就是被他抹去灵魂的蜘蛛邪神。同样也是存在于诺克萨斯黑暗中的一个秘密魔法结社，它由伊莉丝创立并兼职使者，专门招收那些前来帝都闯荡，又因为没有好机会而郁郁不得志，却又满腔抱负与梦想的年轻人。
　　毕竟这些人的思想通常来说会很单纯，对伊莉丝而言是最好的养料。
　　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区区秘密结社自然不会被千珏放在眼里。
　　有了确切信息的道森想到什么，目光顿时变得微妙起来：“难道我杀了你们的猎物，不会吧…”
　　“嗷呜，狂妄的小鬼…”
　　“安静，狼。”
　　“…”
　　狼灵戛然而止的叫声让道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妻管严的模样简直太有趣了，但他也知道不能过分调侃狼灵以免惹怒对方，便开口道：“既然不是这样，那就请你们说出来意…不对，应该是我冒昧打扰你们才对，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导致你们出现请说出来。”
　　“辞令可免，吾为结盟而来。”
　　依旧言简意赅的羊灵并不打算浪费时间，所以直接告诉道森不要废话并直接以身作则说出来意，听得他一脸骇然以及警惕！
　　“无需惊惧，年轻人…如今的你，已非凡人。”
　　“在你们眼中，我是什么？”
　　“符文之地，守护之人。”
　　再度语出惊人的羊灵让道森心中愈发骇然，但却又有一股理所应当如此的矛盾浮现心中，让他纠结不已。
　　“当谎言于黑夜中生灭，灵魂在光芒中休眠…便会有人会迎来属于他的命运、抉择，亦或取舍。”
　　就像是在吟诵一首诗歌那样，腔调古老而优雅的羊灵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解释的做出补充，让道森抓住另一个重点：“你们看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为暗影岛而来。”
　　“正解。”
　　“为什么？”
　　“那片大地，死者徘徊，与死不容，与理不和。”
　　暗影岛的存在就是对千珏这位死神最大的挑衅，毕竟祂自身的职责就是负责送世间灵魂往生，而不是任由死者在死后还徘徊于世。
　　这个很明显的问题道森不是没有想过，可他从未想过千珏会为此与他结盟。
　　“所以说就连你们，都无法靠近暗影岛吗？”
　　这一次道森敏锐的提问，让羊灵沉默下去，在她脚下附近狼灵身体也因此浮现大量黑雾扭动，一副异常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生气模样。
　　“暗影岛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你们都不愿或者无法靠近？”
　　“未结盟前，多说无益。”
　　“既然要结盟，自然要按人类的规矩来…你们的诚意太少了。”
　　对千珏本就没什么好感的道森提出要求，尽管他很像马上答应下来，毕竟千珏怎么说也是个古老的神明，其实力与见闻都深不可测。
　　“应有之理，吾等可以庇护于你免受意外而亡，直至世间独剩千珏。”
　　“我不需要，我要所爱之人得到庇护…让他们免于除自然之亡的一切灾厄！”
　　“十人。”
　　“够了。”
　　“以此为印为誓，此誓永不背弃。”
　　迅速商议好条件的千珏跃下石像，下个瞬间便来到道森面前，随之而来的狼灵张开巨口，吐出一枚有微光绽放，三条小龙环绕外圈，一紫一蓝两枚光圆为内圈的魔法印记。
　　“以此印为誓…”
　　没想到千珏也会有魔法印记，而且还选择用法师结盟方式的道森也召出自己的金色印记与其相连，在乍起波澜的魔法涟漪中将盟约敲定。
　　他父母、妹妹、表姐，堂姐，伯父一家，小姨他们的名字写上时，千珏答应的名额便只剩下一个，他想了想还是写下安妮的名字，并没有写上拉克珊娜·冕卫这个名字。
　　他答应要娶的女人，自然会亲自保护。况且还有盖伦这个护妹狂魔在，再加上小拉克丝自身也是个强大的法师，比安妮情况要稳定的多。
　　“现在能说了吗，那岛上究竟有什么？”
　　完成契约的道森再度发问，暗影岛亡灵们大费周章毁灭武田家藏匿世界树枝条的行为，可是让道森早早就定下了计划。他有必要知道暗影岛上除锤石这个半神亡灵外，是否还有其他更加厉害的怪物或者危险。
　　“…”
　　依旧沉默的羊灵转动目光，随着她视线看过去的道森，视线落在一尊没有头部，身穿铁甲手持钉锤的古老石像上。
　　这种石像在旧城区内比比皆是，诺克萨斯人对此更是闻之色变，更不会把其所代表的名字说出来，因为他是——萨恩·乌祖尔，不朽堡垒曾经的主人，是连星灵都忌惮不已，又名为“莫德凯撒”，受黑暗信仰而抹去大陆一代人的残酷暴君！
　　能够抹去一代人的战争行为，其可怕程度丝毫不亚于世界天灾。这种敌人在那个时期就如此厉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又会强大到何种地步？
　　更何况，知道小法师维迦记忆的道森，很清楚莫德凯撒的可怕并不仅仅是他的残暴无情，而是他对黑暗魔法的狂热态度，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对方才能令千珏如此忌惮吧。


第815章 怦然心动

　　莫德凯撒。
　　这是一个沉重到无法随意谈及的名字，哪怕对千珏来说也一样。所以祂对道森发出邀请，请他三日后前往这座狼灵神殿深处。
　　到那时千珏就能准备好能一个远古法阵，从而让伊莉丝尽快掌控蜘蛛邪神留在暗影岛上没了灵魂，只剩身体的躯壳！
　　这个施法过程会持续一整夜，足够他们在暗中大肆谈论关于“莫德凯撒”这个名字了。
　　对此道森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见面，但并没有伊莉丝一定来，因为他很担心伊莉丝的精神状态。
　　那毕竟是邪神的身体，与人类有着生命层次上的差距，就是再腐烂衰败也不是能随意占据的。一旦意志不够坚定进入其中，说不定就会被其生存本能所同化、迷失自我，变成另一个全新的怪物。
　　到时候就算道森还能依靠奴仆契约控制伊莉丝，也不过是在控制一个行尸走肉而已，还要想法设法找血肉灵魂满足那个躯体的进食欲望，继而沦为可恨地帮凶。
　　这种结果道森是无法接受的，他挣扎良久才选择了让伊莉丝作为仆人，可不是让她去送死的。道森宁愿伊莉丝在等等去占据邪神躯体，所以他需要来问一问她的意见——吱呀！
　　应声而开的祖宅大门内灯火通明，昨日走廊上的灰尘、蛛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令人舒适且温馨的长廊，甚至两旁还挂上一幅幅应景古画来点缀环境。
　　最关键的是昨日还一副高傲女王模样，出场时一袭名贵丝绸长裙令人惊艳的伊莉丝，穿上女仆才会穿的黑色长裙搭配白色围裙，呈现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欢迎回家，我的主人。”
　　左手握拳贴肩，右手轻提裙摆下压身体的伊莉丝，将属于诺克萨斯的见礼完美无瑕的表现出来。
　　这种无论是衣装打扮还是神情态度，都彻底将自己放在仆人地位上的伊莉丝，还真让道森有了种回家的感觉。
　　“辛苦了，伊莉丝…我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会客厅已经清理出来了，罗德主人。”
　　“嗯，其他地方还保持原样吧…否则大肆收拾的话，让他人发现就不好了。”
　　并不计较地方好坏的道森直接迈步，落后半个身位跟上的伊莉丝虽然很好奇重要的事是什么，可她也没忘记作为一个仆人应有的本分，回过“是”后，便沉默下去用好奇地眼神带着一些期待与不安望着道森背影。
　　在昨日签下献出灵魂、签下奴仆契约后，她本以为自己会遭到更加严苛苛刻的奴役。比如献上宝物、权利、财富甚至是侍寝之类仆人应做之事，可对方却什么也没要求，只是以要救治莎弥拉为由匆匆离去，离开前甚至还嘱咐她要好好休息！
　　这曾让伊莉丝对着镜子看了好久，她的身体依然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容貌一如往昔倾国绝色令人着迷，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不动心，难道是自己变身时的样子吓到了对方？
　　不可能。
　　这个连蜘蛛之神都轻描淡写抹杀的强大少年，又怎么可能拘泥于…也是，以他的心智之坚，女性的美与丑怕是早就不重要了。
　　“请进，罗德主人…”
　　“以后开门这种事我来就行…这是？”
　　““雅典娜的邪恶圣杯”，我昨天用来恢复伤势的圣遗物…是我最近才从暗影岛上“巨坑”深处找到的，以您的强大它或许能派上几分用场，请您收下！”
　　明明没有吩咐任何事情，却连连示好求生欲望异常强烈的伊莉丝神情诚恳极了，根本看不到一丝不情不愿，说她此时是全心全意的臣服也不为过。
　　以力量为尊，所以臣服强者理所应当，这便是伊莉丝的想法，一个典型的诺克萨斯人思想——昨日的敌人，今日的同伴甚至是主人。
　　“邪恶圣杯吗…”
　　“罗德主人，小心圣杯自身反噬…”
　　“圣遗物的作用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我自己来感受。”
　　尽管无法接受诺克萨斯的这种文化，道森还是理解了伊莉丝的转变为何如此巨大，便走上前去从擦得崭新发亮的桌子上，拿起那个流光溢彩的金色圆杯——嗡！
　　在金色圣杯入手的瞬间，一股异样的能量波动袭来，恍惚间道森看到一片血海，这片血海没有想象中的腥臭难闻，反而散发出一种令人迷醉不已的甘甜芳香。
　　“原来如此…”
　　下一刻便醒来的道森，手掌附近多出一片薄薄红雾，他眉头一挑竟是将其收了回去，这还不够下一秒又释放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后脸上多出一副恍然表情。
　　这轻描淡写的一幕，让伊莉丝如红宝石般明亮的眸子内写满惊讶、崇拜。
　　邪恶圣杯的效用堪比传说中的生命之水，它会令使用者意识沉浸其中并在此期间将一切伤势治愈。
　　可副作用也同样明显，如果伤势好了以后无法及时醒来，那使用者自身就会变成圣杯的养料，被它连同身体、灵魂一同吞噬殆尽。
　　昨日她使用时就是如此，要不是提前请求蜘蛛之神的降临，恐怕早就被邪恶圣杯吞噬化为养分了。
　　“关于这个圣杯，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曾拥有过生命之水的道森很清楚，他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圣遗物自身所携带的空间。里面那片血海本源就是生命之水，只是被污染了，所以才会令本该重伤濒死的伊莉丝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很抱歉主人，暗影岛上一切和文字有关的事物，都被一种亡灵占据。它们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书和笔、卷轴的构成，只有打败它们才能获取岛上的知识…有些高阶的亡灵称呼它们为“抄写员”，偶尔还会找来抄写员观察它们所记录的知识内容，但对我来说不行，我光是潜入进入偷取宝物，就已经是极限了。”
　　曾多次踏足暗影岛的伊莉丝说得很详细，听在耳中的道森眼中来了兴趣，不等他开口再问伊莉丝就走上前来，在他脚下的沙发旁盘腿跪下，令脑袋处于他手掌正下方：“罗德主人，请您查阅…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
　　阿蕾尔如此，伊莉丝如此，诺克萨斯人大多如此，有力量真的就能为所欲为吗？
　　对此根本无法接受的道森伸出手，没有用灵魂契约的效力来尽情窥探伊莉丝的记忆，而是轻轻抚摸她那顺滑的红色长发：“无论是好是坏，记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除非是在救人，或者威胁到了我的安全，否则我不会去随便查看的，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罗德主人…”
　　抬起头的伊莉丝与道森对上目光，少年清澈而深邃的漆黑瞳孔，让她的眼神多出几分迷离。
　　这当然不是情迷意乱，伊莉丝早就过了作为一个怀春少女的时期。虽然她并不介意为少年侍寝，她只是为少年的天真感到一丝惊讶，还有确认。
　　“罗德主人，我能冒昧的问一个…”
　　“不用问了，我就是你想的那个人…道森·冕卫，今后你还叫我罗德就行。”
　　“是，罗德主人。”
　　眼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表情的伊莉丝更加恭顺了，也只有将星灵羽翼亲手斩下的这位弑神者，才能将蜘蛛之神如此轻易的抹杀吧。
　　“起来吧，坐到对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在道森吩咐下的伊莉丝，乖巧地来到沙发前坐下，眼中神色却比之刚才多了几分复杂，为了活下去她已经做好舍去一切的准备，哪怕是保持了数百年的尊严与人格。
　　可是，到头来她却什么也没失去，反而得到了更加温柔的对待。
　　是的，什么也没失去。
　　从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后，伊莉丝就是仆人了。
　　她不仅要定期为蜘蛛之神送上祭品，还要满足来自苍白女士的要求，冒着巨大危险去暗影岛的巨坑内偷取魔法圣物。
　　等她历经千辛万苦回来后，伊莉丝还要靠吞噬人类来保持身体活力与美貌，否则便没有足够力量满足这两者下一次的要求，然后被对方无情的抛弃、抹杀。
　　进食前的无比饥饿、进食后青春力量皆恢复的期待，在此之后夜深人静时的自我憎恨，如此反复、如此循环的伊莉丝甘之如饴。
　　毕竟她的要求不多，只要能活下去，让她能抽空时多看看这个世界就够了。
　　“有些凉了，再去准备点热的茶水吧。”
　　“是，失礼了…罗德主人。”
　　“慢点来，不要慌…我要喝到恰好好处的美味红茶。”
　　突然挑剔起来的道森支走伊莉丝，这一次她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匆忙、狼狈，刚才那种情绪的变化道森感受到了，也嗅到她想要离开地那份坐立不安的心情。
　　毕竟有些情绪，是不能在他人面前显露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可怜，可悲啊…！”
　　长长一叹的道森慢慢闭上眼睛，他从未想过能三言两语说得伊莉丝情不能已，可事实就是如此。
　　这种为了活下去拼尽一切行动力，让道森起了共鸣，甚至是对伊莉丝的怜悯，起了那么一瞬间要将解除契约，还她自由的想法。
　　当然，只是一瞬间这种想法就湮灭了。
　　等道森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心中的波澜悉数平复。
　　离而复返的伊莉丝也是如此，再一次变得低眉顺眼，踱着步款款而来，为道森倒上香醇浓厚的红茶，然后在对面以端正的坐姿微微前倾身体，呈现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你也喝，我想说的事是关于卑鄙之喉留在暗影岛的躯体。
　　先别着急说好，我想你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祂对你的身体注入了自身毒液，让你成为异变的蜘蛛体质不得不靠吃人吞魂为生，那蜘蛛之神的本体自然也是如此，而且祂对血肉之躯与灵魂的需求量很大，这是你我共同见证过的场景。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三日后随我去狼灵神殿，我的盟友会在那里布下远古法阵，让你尽快占据卑鄙之喉留下的躯体，但是你会面临比现在放大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饥饿感。
　　这可不是吃些其他生物能解决的，我也不会为你送活着的人类，你也不准吃任何一个人类，哪怕对方是个将死之人。你需要在这种条件下适应新的身体与环境，还有无时无刻的饥饿感而不崩溃。
　　再次重申一遍，我只有这么一个不准吃人吞魂的要求，其他的你随意，否则的话我亲自送你往生。
　　第二个选择，你自己来决定时间，无论是三天还是三年，我可以等你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
　　本以为第二个条件会更加苛刻的伊莉丝，听完过后脸上浮现一丝错愕，先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波动，又一次翻涌起来，让她忍不住出声道：“为什么…”
　　“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着，我所爱的，陌生的，甚至是所讨厌憎恶的人一起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有可能的话”省略了最后这句话的道森说出心中坚持。明明他以前还是和所爱之人活下去就行了，如今却变成了连上其他人一起。
　　关于这点，道森也知道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可是想要下去的心情并没有错。以前伊莉丝如何他管不了，如今她变成仆人，只要是不违背他的原则，道森愿意为此做出更多的让步。
　　原来这就是少年心中的单纯…啪嗒、啪嗒！
　　一种油然而生的强烈情绪翻涌而来，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拦的冲破眼眶，让数百年来一直在为求生而努力的伊莉丝霎时间泪流满面。
　　原来这个世界上，竟有一个和自己不同境遇，不同年龄，不同性别，却跨越了几百年光阴而来的志同道合之人。
　　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哭泣便停不下来的伊莉丝，越哭声音越大，就仿佛要将心中压抑数百年的情绪宣泄出来，少女般的俏丽面容上满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
　　换做以前道森可能会做点什么，比如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眼泪洒满自己胸膛。可如今的他，只是选择默默看着，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品着香气扑鼻的红茶。
　　真是个大煞风景的男人。
　　好一会儿才哭够了的伊莉丝，对着道森投去一个幽怨的目光，而不是如刚才那样低眉顺眼的道歉，说什么“失礼了，请恕罪”之类的仆人用语。
　　这种神情姿态本该是在与少年同床共枕后才会用的，毕竟她很清楚男人对待自己的女人，总是会多出很多宽容的，那样她就可以更好的活着了。
　　但是现在伊莉丝明白了，她并不需要如先前那般战战兢兢、百般讨好。因为他的这位新主人和她一样，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样的话，如今的她不止是身体、灵魂是对方的，就连心都是了，又何必再去为了活下去而故作姿态。
　　“咳咳…”
　　而被这幽怨目光一瞥，便忍不住心中一颤的道森，再看向伊莉丝时就看到她宁静如水的双眸，屋内温馨顿生。
　　此时此刻的她不再是个仆人，而是一个正在看丈夫的贤妻良母，看起来既青春靓丽又端庄大方，令人——怦然心动。


第816章 做个了断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虽然道森神情上的痴迷，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伊莉丝还是久别重逢的，由衷的感受到心中的喜悦之情，让她对自己的美貌以及应该将自己放在什么地位上，有了一个准确的认知。
　　所以伊莉丝选择了第一个条件，即三天后去千珏教团接受魔法阵的洗礼，以便尽快完成对蜘蛛之神遗留躯壳的鸠占鹊巢。
　　哪怕这意味着前路未卜，甚至生死难料，可伊莉丝依旧心甘情愿。
　　是少年的到来让伊莉丝不再孤单，让她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有个志同道合之人，有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为过去做一个了断。
　　于是伊莉丝暂时辞别道森，独自一人来到会客室另一侧的餐厅前，刚抬起手握住门把柄的她，整个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身体的本能提醒她该进食了，强烈的饥饿感让人发慌。可里面的所有食物大多都被她抹杀或者放生了，为了不惹恼她的新主人。
　　嘶嘶、嘶嘶…！
　　发出低声嘶吼的伊莉丝从黑暗中招来蛛群，然后开始进食。
　　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她在这荒芜的老宅内培养蛛群再拿出去售卖蛛丝只是为了物尽其用，更多的是用意是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以及在必要时将它们作为储备食物，尽管这种食物只能满足饱腹感，无法让她免去对吸食人类灵魂的渴望。
　　“嘎吱、嘎吱…跑吧、跑吧，小家伙们，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吧！”
　　一边吃一边任由蛛群因生存本能四散逃跑的伊莉丝，很快就听到一声“咣当”的巨响从餐厅内部响起，她脸上所挂着的怜悯也因此变得痛苦起来。
　　并不是遭受到了什么攻击，伊莉丝也很清楚这声音是蛛群逃跑时慌不择路引起的，可此时的环境会让她将这个声音与过往重叠起来。
　　因为有一个伊莉丝曾亲自挑选出来，并打算与其厮守一生的男人，差点儿在这个餐厅内结束了她的生命——吱呀！
　　推门而入的伊莉丝，转向餐厅内的另一房间，开门的瞬间一股冷气迎面扑来。
　　这是一间很长、很长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细长的餐桌，几乎与这个房间一样长。
　　桌子尽头各有一张椅子，上面布置着一顿丰盛的晚餐，带着古老花纹的瓷盘与银色餐具摆放整齐。
　　虽然盘子中堆叠得高高的水果，甜点、肉食早已在寒气下结霜，但还是能清晰辨认出就在这场餐桌上，曾经有两个明明在一个房间，彼此却被长长餐桌隔出遥远距离的人在享用根本吃不完的晚餐。
　　如果有考古学家在此，就会发现餐盘上的花纹来自数百年前，而那时候的诺克萨斯帝国正处于急速扩张的时期，一切资源都优先给了军队，哪怕是贵族们也不会随意的铺张浪费，与如今这些每每用餐都恨不得酒池肉林的帝国贵族们相差甚远。
　　是以，这不是一场平常的用餐，而是在为了庆祝举办，只属于两人的宴会。
　　“勃尔霍特·扎阿范…”
　　触景生情之下，伊莉丝时隔多年再一次说出曾经丈夫的名字。就是这个男人以为她庆生为由，将所有仆人赶出了宅邸，精心准备了一场丰盛的烛光晚宴。
　　哪怕勃尔霍特的举动，并没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
　　这场庆祝如往日用餐一样冰冷而沉默，但伊莉丝直到如今都不会忘记当初那淡淡的感动心情。
　　尽管这个男人自大而傲慢、无能且愚蠢，甚至仗着家族权势作威作福、树敌良多，还差点儿被家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废除其家主之位。
　　即便如此，他也是自己选中的男人，哪怕不是那么喜欢，也打算与其厮守一生的男人。
　　可是意外发生了，就在伊莉丝准备告诉勃尔霍特自己有了扎阿范家的后代时，她的全身突然间变得酥软无力，痛苦难耐。
　　早就在等这一刻的勃尔霍特站了起来，眼中既有不安也有阴谋得逞的喜悦。
　　“如果…我早一点说，又或者多给你一点信任与理解呢？”
　　那种毒药入体的痛苦伊莉丝一辈子都不会忘，只是当初的满腔愤慨无法容忍到了如今淡上许多，只是多了些挥之不去的遗憾。
　　如果当初自己早几天说有了孩子，勃尔霍特会不会就不会下毒了？
　　如果自己平日里不那么强势，不将属于勃尔霍特的权利悉数掌握以至于他无事可做，甚至被人嘲讽是个废物会不会也能避免此事的发生？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
　　选择摊牌的勃尔霍特，歇斯底里地说着婚后来自旁人的风言风语，以及逐渐失去权利后的绝望失落，可是他做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该在以狼灵信仰为尊的国度中，反其道行之的去信仰被视为如软弱的羊灵，并将谋杀视为一种对羊灵的亵渎，从而选择将解药带在身上，天真地想要靠这种方式让她屈服、退让。
　　自己选择的男人竟然、竟敢背叛自己！
　　在这种愤怒的想法驱使下，伊莉丝扮演出一个悔恨不已的妻子，忍着毒药带来的钻心剧痛，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泪流满面的从长桌另一头，磕磕碰碰的爬到狰狞大笑，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丈夫脚下，抓着他的衣服不断哀求，趁着他的得意借力爬起，然后取出那柄藏在袖口中的餐刀。
　　没有任何意外，伊莉丝的餐刀精准的刺入背叛了她，想要谋杀她，又优柔寡断不够心狠手辣的丈夫心脏之中！
　　“勃尔霍特…！”
　　眼前重新浮现那一幕的伊莉丝呼唤着丈夫名字，可是毒药带来的死亡的阴影如排山倒海，让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是当时及时服下解药，可肚子里的新生命还是没了。
　　解毒后留下的后遗症更是持续了数周，将伊莉丝折磨得生不如死卧床难起。
　　背叛、死亡、痛苦三者交织出的苦难与绝望没有压垮伊莉丝，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活下去的决心，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


第817章 从头到尾

　　吱呀——！
　　当伊莉丝再一次返回会客厅时身上的女仆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初见时黑红两色的名贵丝绸长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犹如高贵的女王亲临！
　　“我的主人，伊莉丝来迟了…请您恕罪。”
　　大步流星走来的伊莉丝满载香风，理所应当的在道森所坐的沙发下盘膝跪下显得极为乖巧。这种用女王气质做出的小鸟依人行为杀伤力不可谓不大，一股油然而生的征服欲涌上道森心间，让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万般满足。
　　“呼…定力不够啊。”
　　居高临下的道森与伊莉丝扬起的红色双眸，打趣自己的同时转移话题：“看来你，与过去好好道别了。”
　　“是，都过去了…有什么问题的话，您都可以问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笑靥如花的伊莉丝这一刻显得异常从容，察觉到这种明显变化的道森想了想，还是说出最关心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是如何与苍白女士达成交易关系的，以及你对黑色玫瑰的了解如何…从头到尾。”
　　“是，罗德主人。这一切都要从我的丈夫对我下毒，又被我反杀后开始的…”
　　先前在餐厅中直面过往，将心中多年来耿耿于怀的背叛放下的伊莉丝，此时再提及此事倒显得风轻云淡，让道森咂舌的同时，其话语中透露出来的经历也让他精神集中起来。
　　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伊莉丝将道森想知道的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在这些时而低落，时而紧绷，时而兴奋的话语中，道森认识了勃尔霍特·扎阿范这个男人。
　　就是他在伊莉丝到达适婚年龄的那一天，率先向她发起了猛烈的追求。
　　出身在基西拉家族的伊莉丝，虽然也同为元老级贵族。但基西拉家在当时的帝国急速扩张中，接二连三的损失了家族的中流砥柱，以至于只剩下几个女性来掌控诺大的财富。
　　而伊莉丝，便是基西拉唯一的直系继承者，且有倾国之美。
　　她也是基西拉家那得出手的最后底牌，为了不让家族庞大的财富被其他贵族联合吞并，伊莉丝一边周旋在快要踏破门槛的求婚者之间，一边于暗中观摩他们的人格品性，还顺便戏耍了一些想要败坏她名声的恶徒，以及想要对她落井下石引她出丑的同期适婚女子，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
　　等到因为婚事之事惹得整个帝国注目时，伊莉丝又选择回应勃尔霍特的求婚，或者说揭开了两人早就在暗中交往的事实，随即迎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来自扎阿范家近乎全体的反对。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作为继承者的勃尔霍特在性格上有着致命缺陷。和基西拉家最出色的继承者进行联姻，只会令扎阿范家的权利与力量，单方面的去强化基西拉家，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伊莉丝对勃尔霍特发起最后进攻，将自己始终保持的忠贞献了出去，让他有足够的勇气对家族内部的反对声音做出反抗，从而顺利地促成了这次联姻。
　　当然，这种顺利只不过是表面现象。
　　因为勃尔霍特是黑色玫瑰的成员，与基西拉家联姻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伊莉丝就算什么也不做这场婚事也会成功。
　　这些信息是伊莉丝在勃尔霍特死后才知道的，不是调查得来，而是苍白女士亲自找上门来的。对方要求她承担起勃尔霍特这棋子生前的作用，否则就将她抹杀。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语，乐芙兰还对她讲述了黑色玫瑰是一个怎样的组织，以及展示了她所拥有怎样强大的黑暗力量，最后还告诉伊莉丝，在里面值得信任的成员将获得一切。
　　无论是深藏的知识、秘传的巫术，还是财富与权利都可以。
　　面对这样一条通天之阶，才刚刚险死还生的伊莉丝有了极大热情。她需要强大的力量来庇护自身，以及掩盖勃尔霍特死亡的真相，更何况在对方强大的实力面前，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于是为了活下去，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的伊莉丝成为黑色玫瑰的一员。在这里面她经常与其他成员会面，互换资源与情报，将她在帝国中的敌人一个个击败，以此顺理成章的整合了两个元老级贵族的力量，成为一个掌控着诺大财富与权利的贵族女王。
　　可是伊莉丝并不被信任，因为她暗中调查了基西拉家族没落的缘故，知道了家族的男性成员大多是被他们所害，包括联姻，这一切都是黑色玫瑰的阴谋。只不过出了些小意外，她阴差阳错的顶替了勃尔霍特的位置。
　　哪怕身在其中，依旧无法辨别黑色玫瑰全貌的伊莉丝感到恐慌，她很清楚自己手中的权利过于巨大了，但她自身又不是那种不可或缺的人。
　　早晚有一天，她会如勃尔霍特那样被替换，然后被世人所遗忘，就算想要提前急流勇退也不行，毕竟走到这一步她得罪了太多人。
　　是以伊莉丝再一次找到苍白女士，开门见山的提起基西拉家族的事情，以及她不在乎这件事甚至想要获得她的信任，得到秘传巫术等强大力量的决心。
　　面对伊莉丝突如其来的决定，乐芙兰给予了极大的欣赏，并指派给她一个任务——前往暗影岛，寻找曾建立了不朽堡垒的暴君，也就是萨恩·乌祖尔的头骨。
　　被诅咒的城市海力亚，这就是当时暗影岛名字。
　　这是个在当时一旦提及名字，所有航海者都会避之不及的危险地方，就是给船长们再多的钱，哪怕让他们遭受生命威胁也不会去。
　　很清楚去暗影岛是九死一生，但不去则在未来某一天十死无生的伊莉丝选择前者。经过一番寻找后，她找到一个因赌博而债台高筑，全家老小走投无路即将被投入竞技场的船长，为他还清了巨额赌债，这才带着家族培养起来的私兵踏上暗影岛那灰白色的沙滩。
　　结果还没等伊莉丝展开对头骨的调查，铺天盖地的恶灵就袭来了，要不是她带了几件珍贵的魔法圣物，恐怕当场就会被亡灵所害变为其中一员。
　　但这也不过是自保而已，发觉自己严重低估此地危险程度的伊莉丝，决定为了活下去而假死逃走。哪怕是丢弃基西拉与扎阿范家的庞大财富与权利，她也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早就盯上伊莉丝的卑鄙之喉，从黑暗中悄然袭来，将她身边的守卫屠戮一空，她虽然在魔法圣物的庇护下没有当场被吞噬，可也被困在蛛网包围下无法逃脱。
　　眼看着自己就要和其他人一样，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可怕下场。
　　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身陷绝望的伊莉丝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她也不管卑鄙之喉是否听得懂，歇斯底里的对祂发出请求，请祂不要吃她，甚至告诉对方会为祂从来源源不绝的人类祭品！


第818章 无声阴谋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以为您…最起码会有一些厌恶的。”
　　“设身处地去想的话，如果只有这样做才能活下来，哪怕这对他人来说很残忍，也不正确，甚至听起来丧心病狂…即便如此我也会如此去做，继续说吧。”
　　在道森既唏嘘又肯定的话语下，得到认同的伊莉丝心中暖洋洋的，就连每每想起此事会浮现的自我憎恶感，都因此减轻许多，以至于她感动地声音有些发颤：“是，罗德主人～”
　　就像伊莉丝现在还活着这事实一样，她理所当然的被卑鄙之喉给予试炼，毕竟口说无凭，作为邪神的祂很清楚人类趋利避害的天性。
　　卑鄙之喉将自己的毒牙刺入伊莉丝肩膀，任由她倒在地上嚎哭、抽搐，毒液令她的脊椎出现诡异蠕动，继而连带着整个身体扭动不休。
　　没想到会如此的伊莉丝在痛苦中，想起了勃尔霍特对自己下过的剧毒。虽然她此时感到的痛苦比那时候要强烈十倍、百倍，但她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崩溃，因为有一种异样的，仿若水流拂过身体的舒畅感在体内不停流转，让她始终保持了神智清明！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伊莉丝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也只能如此解释…勃尔霍特对自己下的毒就来自卑鄙之喉。
　　自己之所以被黑色玫瑰所接纳，不是因为聪明才智，而是因为在这种让人痛苦万分的剧毒中活了下来，并且身体内产生了一种抗体，所以她才会被派过来——作为一个祭品或者使者。
　　她和勃尔霍特一样，从头到尾只是个棋子罢了。
　　在伊莉丝明白这一切后，一切也都晚了。
　　就像竞技场内瓦斯塔亚变身一样，明明不是这一族群却被蜘蛛之毒改造的伊莉丝，和这个族群一样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一个她都无法理解的半人半兽怪物。
　　然后她便接到来自蜘蛛之神的命令，这个命令并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根本无法反抗的，直入灵魂深处的意念指令——就像她承诺的那样，她需要带源源不断的祭品来满足主宰了她生命与灵魂的新主人，否则她就会变成其中一个祭品。
　　在这种指令的驱使下，伊莉丝安然无恙的离开暗影岛，来时路上的无尽亡灵一个不见，就仿佛它们从来不存在一样。
　　此行暴君的头骨没有找到，却在无声阴谋下活下来的伊莉丝回到诺克萨斯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苍白女士。
　　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作为代表蜘蛛之神的使者来与对方合作。
　　沦为蜘蛛之神仆从的伊莉丝，很清楚她的生命已经不在是自己能掌控的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找到足够的祭品来满足神明的指令，以及她自身生存所需要的血肉灵魂。
　　暗中安排了这一切的乐芙兰，则是当即就答应下来，随后提出由伊莉丝定期前往暗影岛将源源不断的祭品送上，顺便利用蜘蛛之神的庇护，从岛上的巨坑…准确点来说，巨坑是海力亚曾经的古代宝物陈列室，位于这个失落城市的中心。
　　这处巨坑因为黑雾的惊变而被世人所遗忘，可乐芙兰没有忘记，她甚至如数家珍的为伊莉丝指出路线、沿途机关，甚至是一些特殊的收取宝物方式。
　　在这些信息的提供下，伊莉丝只要带着祭品上到暗影岛，再去一趟城市中心的巨坑，避开那些徘徊在城市中的高阶亡灵，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里面盗取来自远古时期的各种魔法圣遗物。
　　当然，对黑色玫瑰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暴君的头骨，苍白女士甚至向她许诺，一旦她找到头骨，就会让她彻底摆脱蜘蛛之神的禁锢，以及还给她人类身躯，并赐予她无上的黑暗力量，让她永生不死的同时还能青春永驻！
　　好处越多，其风险就越大。
　　对此心知肚明的伊莉丝，很清楚自己的渺小。为了活下去付出太多代价的她，并没有着急的去寻找头骨，而是稳扎稳打的开始在暗影岛上往返，以平均1年去一次巨坑，5-10年带回一件圣遗物的频率来交给苍白女士，直到数百年后的如今。
　　这期间哪怕过了数百年，伊莉丝都没有刻意去找那个能让她自由的头骨，因为她很清楚即便是找到了头骨获得了自由也是短暂的。
　　知道太多黑色玫瑰秘密的她，根本就不可能获得自由。一旦只自由也只能如从前那样被实力深不可测，智谋堪比杰里柯·斯维因的苍白女士握在掌心，去做一些更加危险，且不可预知的事情。
　　“原来如此，你们相识合作的过程真是一言难尽…对了，你下一次和苍白女士碰面，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才刚见过一次，下一次见面是3个月后了。”
　　“四天前…你该不会还带了一个叫辛吉德的人吧？”
　　“是，罗德主人…那是黑色玫瑰成员邀请来的贵客，从我这里过恰好能瞒过所有人。”
　　“哼，贵客啊…”
　　问之前还担心辛吉德是否被吃了的道森目光满是寒意，这家伙跑得倒是挺快的。
　　“罗德主人，我可以帮您…”
　　“不需要，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既然是贵客，那自然要有所安排的，你只需要和其他人一样，装出因好奇的模样而盯住他就行。”
　　“是，还是主人您高瞻远瞩…”
　　见他极快的做出合适决定的伊莉丝，越发崇拜这个集远谋、武力，狡诈为一身的少年，笑靥如花的同时更是媚眼如丝，“咳咳！”被这么一看而老脸微红的道森，轻咳着移开目光：“我还有一件事，如今的家族内部，有什么你的亲信吗？”
　　“很抱歉主人，如今的扎阿范家没人认得我…他们只知道在长老会上有一个永远的空位，从这个空位上传来的命令书信是必须绝对遵守的，哪怕这其中有黑色玫瑰的成员也不例外。”
　　直接开口解释的伊莉丝略有不安，她已经习惯了以仆人身份来满足主人的所有要求，但平时在蛛群中又会处于一种众星拱月的状态，久而久之就不愿在外抛头露面了。
　　就算是她亲手创建的卑鄙之喉秘密结社，也在百年前交给了黑色玫瑰的成员来管理。
　　“那就好，我要说的事和因达莉、莎弥拉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没问题，我可以让当年操办此事的人在斗争中失去权利，但是动手的事…”
　　“由她自己去做，杀不杀得了是莎弥拉自己的事。”
　　很快搞定莎弥拉的复仇大计后，道森又想起安妮。虽然他没能从小姑娘的过往记忆中找出与黑色玫瑰有关的记忆，可寄宿在提伯斯玩偶中的比利魔，还是让他耿耿于怀，于是便出声问道：“你之前说过，黑色玫瑰内部受信任的人会赐予秘传巫术…那你认识一个叫阿莫琳的女人吗？”


第819章 保持距离

　　“阿莫琳？！”
　　没曾想一问激起千层浪的道森，与脚边突然起身的伊莉丝撞了个满怀，本该为自己莽撞道歉的伊莉丝，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起身，反而呆在他怀中身体颤抖：“我怎么可能忘记那卑鄙无耻的女人，就算她与您有关系，我也要这样说——请主人责罚！！！”
　　“冷静、冷静…”
　　听出话中滔天愤怒的道森难免头疼，可也不会去因为这种事惩罚她，便只能伸出手轻抚伊莉丝的后背，以此来安抚她因愤怒而起伏不定的胸膛。
　　在这种极香艳又略有尴尬的气氛下，伊莉丝也逐渐冷静下来，如小鸟伊人般爬在道森胸口，俏脸微红不敢抬头去看他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得以他只能开口：“咳咳…冷静下来了吧，坐旁边可以吗？”
　　“嗯…”
　　本以为会被安排做对面的伊莉丝抬起头，已然迷离的双眸中快速恢复清明，但还是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幽怨，她都这样趁势而为了，这主人却还是不为所动。
　　面对这幽怨的道森只能选择无视，要是他们没签订主仆契约的话，他并不介意一夜风流之类的事情。
　　可事实是伊莉丝是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他的，道森很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但她的魅力却有些让人无法抵挡。
　　尤其伊莉丝这还不是刻意而为，只是随心而为的结果！
　　主仆契约除了掌控对方的生死，还能辨别其情绪真实与否，此时的伊莉丝便散发出一种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情感，一副要连“心”都给他掌控的模样，又怎能让人不动心。
　　“不行，你还是坐到对面去吧…”
　　“主人，您是讨厌我了吗？”
　　“不是，怎么说呢…”
　　马上改口的道森对上伊莉丝我见犹怜的哀求目光，可怜兮兮的让人想将她拥入怀中，直接否定的道森想了想，才将语言组织好：“那百万灵魂的罪恶有你一份…”
　　见道森旧事重提伊莉丝难免愕然，心中满满的幸福感骤然烟消云散，脸色瞬间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犹如从天堂跌入无尽深渊，连带着熠熠生辉的红眸都因此黯淡无光。
　　“也有我一份。”
　　“主人…”
　　“先别说话，你听我说…”
　　说话大喘气的道森将伊莉丝从地狱中拉了出来，目光无比严肃：“我既然想要利用你来获得好处，那就要承担你所犯下的罪恶。
　　但是我这个人呢，对自己人一向护短。也不怕告诉你，我在收你做奴仆时，就已经在考虑什么时候放你自由了。
　　昨夜我扪心自问许久，问了许多遍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说服自己原谅你对人类吞魂噬命的过往…你没听错，我其实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只是想给自己纠结的心一个交待。
　　或许这其中还有迁怒，我杀卑鄙之喉太快了，明明祂才是害了这百万灵魂的始作俑者，我却对你这个帮凶耿耿于怀。
　　昨夜我想到的答案是你去暗影岛，让你找机会调查一下黑雾，那岛上有数以万计的灵魂，哪怕只是救下一部分，也能为你曾经的行为赎罪。
　　抱歉，你就当这是我的任性要求吧。
　　别担心，我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去暗影岛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去，在此之前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到时候我们一起做就是。
　　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时，我会给予你理所应当的自由与庇护，让你可以再也不用为活下去而付出什么代价。
　　在此之前，我们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你看可以吗？”
　　来自道森的长篇大论让伊莉丝茫然了，光听前边的话语她会产生一种自己在被利用的感觉，就像苍白女士曾向她许诺的诸多好处那样。
　　这也没什么，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做仆人被人指示，她不会有任何反抗，也没能力去反抗。
　　可有了最后一句话后，前边的长篇大论，就变成为了保持彼此距离而做的煞费苦心。这简直就是在告诉伊莉丝：我顶不住你的魅力了，你再来我就要被逼就范了。
　　这让伊莉丝内心窃喜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去亲近他。
　　可就算是成功了，有了夫妻之实让少年不再对自己耿耿于怀，然后呢？
　　藏在内心深处的自我憎恶还会存在，自己永远不会忘记为了活下去而付出的这些代价。每每夜深人静时，依旧会梦到黑暗伴着狂涌的海啸升起，将蓝蓝大海染得漆黑无关，染得永无光明，满是窒息。
　　任凭梦中的她如何呼喊，痛苦，挣扎都无济于事，这种如影随形，冰冷而彻骨的落水窒息感依然会在每个夜晚伴随自己，直至生命的尽头。
　　以往是没得选择，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挣扎着屠戮同类，一边出于蜘蛛形态的本能而对血肉灵魂欲罢不能，一边又因为曾为人类的灵魂而对自身厌恶不已，在享受与痛苦间不断徘徊。
　　现在有了挽回的机会，哪怕这只是一个人的原谅，可就是这个人，他是这世上第一个理解了自己的人。
　　尤其是在“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上，他们两人只是同病相怜的。
　　其实赎罪对伊莉丝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很清楚那些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对她来说真正的赎罪是——以死谢罪。
　　可伊莉丝不想死，还想再多活很长、很长时间，也想答应下来这个任性的要求。
　　就当是让自己活的更好一点吧，就算到时候这个努力失败了，也能让她这单纯的主人不再耿耿于怀吧。
　　“是，我的主人…一切都如您所愿。”
　　答应下来的伊莉丝于对面沙发坐下，脸上的表情转为古井无波，就仿佛他是来访的客人，而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亲手将伊莉丝变成冷冰冰模样的道森，心中浮现出一股空落落的感觉，但也让他心中松了一大口气，终于不用遭受她那无形的魅惑了。
　　来自卑鄙之喉的力量，让伊莉丝拥有了魅惑大多生物的能力，她也正是靠此才让那些祭品心甘情愿的随她去了暗影岛。
　　道森不怕她刻意使用这魅惑能力，就怕伊莉丝无意识的将这种能力散发出来，这在他看来才是最高明的手段。这种无形魅惑能让懂得情绪调控的他都险些把持不住，更别说是其他生物了。
　　“那就让我们回归正题吧，阿莫琳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不问还好，一问伊莉丝的胸膛就气得再次起伏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愤怒明显不如先前，所以很快就平静下来，只是表情难免复杂：“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女人只是冒充苍白女士，从我这里偷走了本该交给她的一件…寄宿着恶魔力量的古老遗物。”


第820章 诸多曲折

　　“从你这里偷东西可不容易，这其中应该有什么曲折吧…有什么知道的尽管说，尽量说的详细点，就算你们之前有什么冲突，我也不会怪罪你的。”
　　扫过四周的道森来了兴趣，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伊莉丝脸上，得到鼓励的她这才开口：“您说的对，这其中的确有诸多曲折…”
　　再一次打开话匣子的伊莉丝，如他所愿那样详细描述了名为“阿莫琳”的巫女，让道森知道了许多关于安妮母亲的过往。
　　比如她出生在不朽堡垒高墙下最底层的贫民窟，那里的暗无天日、环境脏乱恶臭、蝇飞鼠窜，阿莫琳的母亲刚生下她就患上不知名的重病奄奄一息。
　　而她的父亲，则是早在她母亲怀孕时不知所踪。
　　虽然出生与家庭很不幸，但尚在襁褓中阿莫琳并没有遭受太多苦难，她濒死的母亲在去世前，将她托付给了另一个单亲家庭。
　　在这个家庭中有一个退伍的伤残老兵，热衷于赌博的他将家里的财产挥霍一空，连房子都没幸免，最后只能一蹶不振的来到贫民窟，整日借酒浇愁浑浑噩噩度日。
　　这个老兵有一个比阿莫琳大上两岁的孩子，名为格雷戈里。
　　在父亲整日买醉，动轨打骂的情况下，患难与共变成两个孩子的成长过程。深受父亲折磨，名义上是哥哥的格雷戈里并没有因此变得迁怒他人，而是成为他父亲的镜面对阿莫琳始终保持着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也早早的让她芳心暗许。
　　如果不是格雷戈里的父亲在酒醉的那一天，差点儿打死格雷戈里，拥有阿莫琳潜藏的魔法体质也不会爆发出来…席卷而来的火焰差点将整个贫民窟吞噬，好在当时有苍白女士在场，才没能让这场爆发对整个帝都造成影响。
　　有着惊人魔法资质的阿莫琳，理所应当的被苍白女士看中收入麾下培养。爱屋及乌之下，她心心念念的格雷戈里也得到妥善安置，有了一间小屋子还有一份为贵族们送报的体面工作。
　　虽然两人也因此分开，并不能经常见面，但阿莫琳从没忘记格雷戈里对自己的好。是以在距离如今的10年前，两人偷偷品尝禁果，甚至有了爱情的结晶。
　　悲剧也因此开始，阿莫琳过于霸道的火焰魔法体质让肚子里的小生命危如累卵。她很清楚自己的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一旦东窗事发就会被苍白女士严惩，甚至连格雷戈里都会遭到无情灭口。
　　为了让孩子顺利的降生，阿莫琳以闭关冥想为由骗过所有人，暗中则是借用黑色玫瑰的力量，在成员们聚集的地方不断打听消息，最后找到扎阿范家的祖宅。
　　而那时伊莉丝才刚刚从暗影岛上回来没多久，身心皆是处于一种异常疲惫的状态，再加上来的是阿莫琳这个苍白女士面前的大红人，她自然没有太多警惕。
　　这也就造就了后面发生的事情，阿莫琳在书库内的诸多宝物中，找到她从暗影岛上带回来的一本恶魔典籍，上面还寄宿着一种邪恶异常的混沌意识。
　　这本书本来是备用的宝物，是伊莉丝用来应付乐芙兰的魔法圣物。毕竟巨坑附近十分危险，那附近游荡的高阶亡灵可不会买蜘蛛之神的账，一旦看到她可不会手下留情以至于她有一部分时间无法靠近。
　　所以伊莉丝准备了几件多出来的宝物存放起来，以便在巨坑附近过于危险时，用这些宝物来完成与乐芙兰的定期交易。
　　而在乐芙兰教导下成长起来的阿莫琳，很清楚自己的魔法体质有多么惊人，起码在她成长起来前是别想拥有自己的后代了。
　　一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这世上高明的法师总是能活很久的，不说比拟神明，但远超凡人数倍还是问题的，只要耐心点将体内能量掌控了，总有机会去生育后代的。
　　可是格雷戈里是个凡人，他甚至连魔法体质都没有，这也就意味着他只有短短百载的寿命，这也是乐芙兰并没有将他们强行分开的原因。
　　毕竟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凡人的寿命过于短暂，她完全没必要做这个恶人，让阿莫琳心中产生恶感。
　　思来想去的阿莫琳想了很多办法，也否定了很多办法，终于有了头绪。
　　她知道想要解决自己魔法体质的问题，让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下来，那就只有一种办法…将自身的力量献出去。
　　阿莫琳曾想过要自行毁掉魔法体质，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发现体内能量的躁动会影响到还未出世的孩子，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外在力量上。
　　于是这本寄宿着恶魔力量，记载着如何召唤恶魔的古老书籍被阿莫琳偷偷带走了。等伊莉丝发现这件事后，阿莫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苍白女士甚至为此暂停了一次她们之间的定期交易，这可是过去数百年间从未发生过哪怕一次的事情。
　　失去恶魔典籍的伊莉丝，很清楚一旦说出去就必然会被殃及鱼池，就连家里储存的那几件多余宝物也会被发现，是以她选择沉默。
　　如今过去好多年，她本以为阿莫琳早就被苍白女士找到抹杀了，毕竟黑色玫瑰是绝不容忍逃脱与背叛的，一旦入会就是终身制，除非像她这种特例才能幸免遇难。
　　“原来如此…这其中的故事的确挺曲折的。”
　　“罗德主人，您和阿莫琳…”
　　“不认识，但我收留了她的女儿…”
　　在伊莉丝嘴巴微张的惊讶目光下，道森神色自如道：“她叫安妮，和阿莫琳一样有着强大的…不，应该说是比阿莫琳还要强大很多的炎能魔法体质，而且身边还有一只寄宿在玩偶中的比利魔。”
　　“那个传说中的守护之命？该不会就是那本书…”
　　与黑色玫瑰联系密切的伊莉丝，对于恶魔相关的知识自然不会陌生，也很清楚比利魔会为其主人带来何种好处，是以想着、想着脸上就浮现出复杂莫名的神色。
　　既然是守护之命，那就必然有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根本不需要去问结果如何，伊莉丝就知道阿莫琳献祭了自己成全女儿，这种勘称伟大奉献精神令人震撼，虽然她不止见过一次。
　　在她所特意培养的蛛群中，有很多雌性蜘蛛一旦产出后代，身体就被幼崽吞噬殆尽，化作它们成长的营养与力量，如此反复一代又一代。
　　可是一个人类完全献祭自己，去做成全后代这种事几百年来伊莉丝还是第一次见，以至于她心中对阿莫琳的恶感都消去不少。
　　“关于那本恶魔典籍，你知道些什么吗？”
　　“很抱歉，我的主人…只有那些被信任的人才被会传授恶魔相关的文字知识，那本书似乎要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去查看，才能看到上面的内容，我就连记下来都做不到。”
　　“这样啊，那你还记得找它时的地方吗？”
　　“记得，巨坑内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我都不会忘记。”
　　信誓旦旦的伊莉丝让道森眼中多出几分思绪，很快他就下定决心：“等将来有机会的话，你带我去看看…还有一件事，帮我找两个人，他们的样貌我会给你画下来。”


第821章 帮我问好

　　黎明时分，莫尔托拉街住宅。
　　“喂，喂，喂…”
　　“呃，你这是…”
　　“先放我下来。”
　　交待完找人的事宜，又与伊莉丝聊了一些黑色玫瑰内部信息的道森，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回到住宅。却不曾想却看到了不知为何出现在二楼窗沿上，又被透明光罩拦住没能摔下去的莎弥拉。
　　准确点来说，道森想象不出一个全身缠满绷带，身体算是千疮百孔的家伙是如何爬上去的——唰！
　　“你看你，何必这么折腾自己…要不是我在周围设置了保护型的魔法陷阱，你准摔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将莎弥拉抱回床上的道森，看着从她身上被染红的绷带眉头紧皱，可是莎弥拉却沉默下去。
　　“你等着，我去准备药和绷带。”
　　没有追问原因的道森匆匆离去，再一次返回时便迎上莎弥拉略有寂寞的眼神，对于这种目光道森可不陌生，便开口问道：“怎么了，想家了？”
　　“嗯，抱歉给你找麻烦了…你明明离开时嘱托过的，可我还是没能忍住。”
　　“没忍住什么…不方便的话，就别说。”
　　“哎，只是听到街上有家乡的歌声…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些听，等反应过来后就进步两难了，你要是再回来的晚一些，我恐怕要全身飙血了。”
　　说起此事便心有余悸的莎弥拉，愈加深刻的认知到她伤的有多重以及少年的医术有多高明。以这种伤势来说，她本该疼的在病床上哀嚎连连的，可他带来的药物与治愈魔法却让自己忘却痛苦，甚至在换绷带时还有点享受。
　　“你呀，已经全身飙血了…我得用点特殊手段来麻醉你的身体，以免你待会儿疼得死去活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一会儿开始治疗了你可说不了话、动不了身体，只能眨眼的。”
　　“我不需要麻醉。”
　　“这你说了不算，我是医生你只有知情权没有反抗的权利…”
　　“等等，那这也太无聊了…你刚才回来时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遍都没反应，你想什么这么认真？！”
　　“我在想啊…”
　　说话间道森手掌上就亮起雷芒，下意识一缩身体的莎弥拉便迎来电流缠身，在一阵遍及全身的酥麻感后她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像道森说的那样只能眨眼，任由少年将她身上的绷带去掉，露出下面那血肉模糊的可怕肌肤。
　　“啊啊～果然恶化了，你得多躺几天了。”
　　对此场景很自然的道森一边上药，一边使用治愈魔法来促进莎弥拉的肌肤再生，这种事他在救治那些被炼金炸药伤到的人们时就见得多了。
　　当然见得多并不代表就有办法，也多亏他有生命药剂，否则莎弥拉必然落一个全身是烧伤疤痕，变成可怕怪物的下场。
　　“…”
　　无法说话的莎弥拉连连眨眼，眼中一半惭愧一半好奇，道森想了想，才开口道：“你觉得一个平时很爱父母，父母也很爱他的孩子，有没有可能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杀掉他的父母吗？”
　　“唔唔…！”
　　在喉咙里发声的莎弥拉睁大眼睛，表现出一副绝不可能的样子，以至于道森都不免愕然。
　　好在莎弥拉无意识颤抖的身体及时将他拽回，手中再度动起来的道森，目光逐渐坚定起来：“你说的对，我也觉得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我相信就算因为愤怒失去理智，也会在最后关头停下的。”
　　“唔、唔…！”
　　眼睛一眨一眨的莎弥拉表示认同，道森微微一笑沉默下去，只是脑海中，不免又浮现出交待伊莉丝去做的事情。
　　他所画出来的那两个画像，便是安妮记忆中清晰可见的父亲格雷戈里，以及她看得相当不顺眼的继母莉安娜。
　　当时道森并没有看到他们在大火中如何了，可他相信安妮不会去伤害她的父亲，更不会因愤怒而杀死黛西的母亲莉安娜，毕竟她对黛西的死亡也很愧疚，自责。
　　如果那两个人死于最后的火灾，那安妮毫无疑问就是始作俑者，这种害死亲人的罪恶感会陪伴她一生。
　　哪怕安妮现在不会去仔细想，也不愿去想，可是10年、20年等她长大成人以后呢？
　　这世上有些事情是总要去面对的，哪怕你刻意去遗忘。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却会牢牢的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然后在一个非常时期爆发出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他们没死，只是消失在了安妮的世界中呢？
　　尽管这种几率渺茫，但道森还是想要去找。他相信将人类简单分成好人与坏人的安妮，是绝不会因愤怒而杀害亲人的，哪怕他根本没有证据。
　　以扎阿范家如今的通天权势，想要在诺克萨斯境内找两个人普通人并不难，只要他们还活着。伊莉丝甚至说这几天内就能出结果，要是没有的话那两人大概率就是死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好了，接下来几天内可不要乱动，给我乖乖的，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得罪医生的可怕。”
　　再一次为莎弥拉换好洁白绷带的道森一边唏嘘，一边还不忘威胁她，身上麻醉感适时消失的莎弥拉张开嘴巴，结结巴巴道：“你，你要找人的话…去千、千珏教团。”
　　“千珏教团？”
　　“对，只要你有名字…就有可能找到合适的死者。”
　　“我找的不是死人。”
　　“别骗自己了，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
　　名为“动摇”的信息通过莎弥拉的瞳孔，将倒映其中的道森神色准确无误的反映了过来。他不敢去会将每一个收录的死者记录身高、发色、甚至是样貌并留有画像的千珏教团去找人，明明这并不费什么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做，却还是拜托伊莉丝去发动家族力量找人。
　　如今被莎弥拉戳破，他才发现自己正在自欺欺人。
　　“呼…好吧，我今晚就去看看。”
　　“记得帮我向狼灵问好。”
　　“等你快死的那一天，自己去问吧。”
　　向死神问好这种事也就莎弥拉做得出来了，以至于道森不得不给她一个不识好歹的白眼，快被包成粽子的她反而咧嘴一笑：“我怕自己死得太快，祂来不及跟我玩追与逃的游戏…拜托了，帮我说一下吧。”
　　“你…”
　　后知后觉的道森这才反应过来，是他的神情变化出现了异常。毕竟前日去旧城区时，他还对千珏教团戒备万分，此时再度提起神情却轻松了许多。
　　他不在畏惧对方的事实就这么展现了出来，这对于十分聪明的莎弥拉来说，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所以她才接二连三的发出请求，以至于道森一时语塞，最后只能点点头：“好，我会帮你问好的。”


第822章 孜孜不倦

　　正午时分，萨卡区，千珏神殿。
　　经过短暂的冥想休息后，便叫上阿蕾尔的道森在大门残破、墙壁斑驳，整体都呈现出一种破落迹象的千珏神殿前停下。很难想象在最不缺石头的诺克萨斯，且作为国教的千珏教团会令自家神殿如此破败。
　　“这里也太破败了吧，你确定我们没来错地方吗？”
　　“这是有原因的，罗德少爷…不过在解释前，我们还是先静听“午时挽歌”吧。”
　　“我记得书上说过，每个千珏神殿的午时挽歌都不一样，而且还会定期更换…”
　　停下脚步的道森，学着阿蕾尔的样子双手交叉轻放身前，话说一半神殿中就响起肃穆的钟声，紧接着一阵曲调凄美、空灵、婉约的熟悉曲子回荡在他的脑海。
　　理所当然的道森想起那个从黑雾滚滚中而来，立于船首放声高歌的阴影，每一个对有缘得见他的生者都会如此描述他——暗影岛的死者，湮灭的代言人，赞美死亡荣光的传教者。
　　其名，死亡颂唱者——卡尔萨斯。
　　重新再听一次这熟悉挽歌的道森，将之与记忆中的声音一比较，却得出一个很荒谬的结论：神殿里传来的歌声虽然宏大，但远不如卡尔萨斯唱得那般深入人心，让他感同身受。
　　很快与阿蕾尔一同静立原地听完挽歌的道森，继续先前话题：“这里的挽歌，难道从来没有换过吗？”
　　“是，少爷…只有萨卡区的神殿如此，这里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一些不太光彩但又足以让人刻骨铭心的事情，如今活着的也没几个了，还活着的对此事也都对此缄默不言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来自道森的疑问，让阿蕾尔眼中写满疑惑还有一丝掩盖不了的崇拜，他见状也不掩饰什么：“不瞒你说，我对这个神殿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我亲耳听到过有人唱这首歌…而且比这里面歌声的更加令人深刻。”
　　“果然，您见过…卡尔萨斯。”
　　提及这名字的阿蕾尔声音瞬间小了很多，还一副东张西望唯恐被他人听到的模样，这就让道森转移了兴趣。
　　本来他是要来确认格雷戈里没有被千珏教团的死亡记录员记载的。
　　之所以来萨卡区，是因为这是阿莫琳与格雷戈里曾生活过的地方…就在神殿的左侧，穿过一条狭长蜿蜒街道，就是隐藏在高墙下黑暗中的贫民窟。
　　而且格雷戈里的酒鬼父亲，就是埋葬在此处神殿的墓园内的，如果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拜祭其父。
　　因为对于一个传统的诺克萨斯人来说，铭记亲人祖辈很重要。
　　这话铭记最让人动容的就是夫妻之间，在连年对外征战的诺克萨斯，士兵的死亡是家常便饭，也因此便留下很多孀居的女性。
　　诺克萨斯的律法，并没有规定这些独居的寡妇不得改嫁，反而很乐意她们再重新组建家庭。但事实却是这些女性们很少改嫁，会为一个男人守寡到死。
　　当然，这种忠贞习俗仅限于诺克萨斯本地人，即诺克希人的后代，最初建立了这个国度的族群。
　　格雷戈里就是这么一位传统的诺可希人后代，所以道森才会选择这里，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有了关于卡尔萨斯的消息。将来要去暗影岛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信息。
　　“好了，详细说说卡尔萨斯这个人吧…我已经布下了魔法结界，不会有人偷听的。”
　　在阿蕾尔压低声音的那一刻，道森就心领神会的和她一起来到左侧通向贫民窟的道路，挑了一个很常见的阴暗小巷进入其中。
　　“嗯…”
　　即便如此阿蕾尔还是一副做贼心虚，小心留意周围的模样，道森也不催促，只是用很自然的目光看着她，这让她也快速冷静下来：“其实我也只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那个时期的父亲还很小…”
　　在阿蕾尔满是过往回忆的述说中，一个活在近百年前的传奇男人跃然浮现道森眼前。
　　之所以说卡尔萨斯是传奇，不是因为他的出身更不是天赋，而是他对“死亡”的孜孜不倦。
　　和格雷戈里一样出身于贫民窟的卡尔萨斯，有三个姐姐与一个只知借酒浇愁的父亲，以至于他从小到大都在三个姐姐的照顾下长大。
　　而卡尔萨斯也没有辜负他的姐姐们，5岁时就可以跑出贫民窟，游走在暗影中寻找他人丢掉的剩饭、烂水果，偶尔遗落的钱币，甚至是从死在黑暗中的倒霉蛋身上寻得不错的收获。
　　这并没有什么出奇的，这种事贫民窟的很多大一点的孩子都会做，而且还比卡尔萨斯做得好。可从未有人想他一样，会对贫民窟内习以为常的死亡感到着迷，而不是厌烦、麻木、逃离。
　　尤其是每逢有人死去，便会身着黑衣，推着小车，拿着手杖而来的死亡记录员更是会让人退避三舍。
　　死亡记录员是千珏教团的使者，他们的到来往往意味着死亡。虽然因为有着千珏的威能庇护明面上不会有人对此说什么，可大家暗地里都会称呼他们为地狱的看门犬，甚至是恶言恶语的诅咒他们不要来。
　　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卡尔萨斯成了死亡记录员身后的尾巴，他经常会随着这些穿着黑衣服的人在贫民窟之间穿梭，也因此被其他人所忌惮、疏远。
　　对此卡尔萨斯一无所觉，将他一手拉大的三个姐姐也没心思去顾虑旁人眼光，她们每天光是在贫民窟内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这种时光持续到卡尔萨斯10岁时，一场席卷贫民窟的可怕瘟疫爆发，他的三个姐姐一同病倒，父亲虽然没事但依旧只能借酒浇愁。
　　于是卡尔萨斯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用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来回报他的三个姐姐，哪怕在她们病重到弥留之际也不离不弃，直到她们眼神黯淡生命之火熄灭，那些无论刮风下雨，节庆假期皆不会迟到的死亡记录员再次造访。
　　这种死亡的场面卡尔萨斯见过太多，太多。可是他从未经历过死亡记录员带走自己的家人。也是第一次他作为死者亲人家属，在黑衣人们一阵颇为严格的药剂喷洒身体、魔法清洁后，他与载着尸体的小车来到千珏神殿的墓园埋葬。
　　好在被千珏神殿所收容的死者，不会收取任何费用，要不然卡尔萨斯就得自己挖坑埋葬姐姐们了。
　　埋葬结束过后的祈祷中，在千珏神殿的神像前卡尔萨斯展现出了对死亡的渴望，他问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在千珏教团内部至今被奉为——圣经。
　　死亡是永恒的吗？
　　死亡是一个生命的终点吗？
　　生命的智慧与死亡的明朗，能不能融为一体？
　　等等这些诸多理所应当，却又被他人忽视的问题回荡在神殿之内，引起当时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对于这个对死亡有着浓厚兴趣，会为家人离世悲伤，会为“死亡”本身感到喜悦的少年，千珏教团理所应当的拥抱了他，将少年视为受到了死神的青睐，是千珏派来人间的使者。


第823章 死亡颂唱者

　　被千珏教团视为死神使者的卡尔萨斯，没有一上来就被赋予过于沉重的使命，而是成为职位最低级的死亡行路者，毕竟他的年龄过于幼小，需要时间来沉淀一下。
　　这个职位的工作很简单，每天都要挥动铲子挖掘泥土，做出各种各样不同的，符合死者身份、地位，甚至是信仰的墓地形状。
　　偶尔时也会堆起柴火，将那些无人认领，无名，无姓的尸体用一把大火送葬。
　　这份工作让卡尔萨斯对死亡有了更深的——了解与迷恋。
　　他竟是开始为每一个死者做专门的记录，比如年龄、样貌，人生经历，过往等等对死者有关的一切，可谓是极尽所能。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千珏教团对死者的专业程度才会得以快速进步，甚至延续到了百年后的如今，在此之前凡是被埋葬的死者，除了贵族一流，其他人可是只有姓名与性别的。
　　而开创的这一先河的卡尔萨斯，因此得到晋升成为收尸者，为他记录死者人生经历大开方便之门，他开始推着亲手制作的白色骨制小车，唱着自己谱写的送魂曲在诺克萨斯的大街小巷收纳尸体。
　　这是的卡尔萨斯才仅仅13岁，也正是作为收尸者的这一年，让他的名声在帝都如瘟疫般散开！
　　因为他负责收尸时所唱的曲子、所祷告的悼词总是那般悲恸凄美，甚至会让死者家属忘却死亡的残酷，转而对死亡升起美好的向往！
　　贪生，怕死是每一个智慧生命都有的本能，可年仅13岁的卡尔萨斯却能让人们不再抗拒死亡，甚至是去接受、拥抱它。
　　在这种氛围中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卡尔萨斯的名字便传遍整个诺克萨斯，前来教团寻找他的，想让他为死亡解惑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理所应当的卡尔萨斯再一次晋升，他被专门安排为照顾一些重病之人，以及负责接待那些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暮年老人，还有一部分身体无恙，精神方面却渴望着死亡的男女老少。
　　这些慕名而来的将死之人，在卡尔萨斯无微不至的关怀与问候下，皆是带着微笑与满足离世，让他名声更盛，甚至有传言说他就是千珏另一半的羊灵化身。
　　可事实是，卡尔萨斯只是一个对死亡极度痴迷的人类。
　　他既没有得到千珏的神谕，也不是为了救赎将死之人而降临于世的伟大圣人。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通过死亡的过程来解开死亡的奥秘，这才是卡尔萨斯最终的目的。
　　在来到16岁成年礼的那一天，卡尔萨斯第一次拒绝了所有来访者，并将自己作为死亡记录员的手掌亮了出来，神殿内的众人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被上面那密密麻麻的记录痕迹震惊到了。
　　没人知道这上面记录了多少个死者，是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卡尔萨斯说道：我，已经无法从凡人身上学到东西了，只有死人才能回答我的问题。
　　这就犯了千珏教团的忌讳，在他们的教律规定中死者理应安息，卡尔萨斯说这种话便是在挑战整个教团，蔑视千珏之神的威严。
　　于是冲突爆发，早有准备的卡尔萨斯启动神殿内的魔法阵，将所有人都关在大厅之中，自己则是毫无顾忌的闯入神殿内部宝库，将里面的宝物席卷一空消失不见。
　　被视为千珏之神化身的卡尔萨斯，竟是背叛了千珏之神，还带走了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财物，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也没人敢对外宣扬。
　　毕竟卡尔萨斯那时已经等同于神明化身了，他的背叛，可是能令整个教团在瞬间毁灭的重大事件。
　　为了压下此事的千珏教团高层，先是宣布卡尔萨斯是蒙受了千珏的感召进行闭关，等经过一系列的严肃讨论后，在诺克萨斯有着无数信徒，留下许多首安魂曲，凄美悼词的卡尔萨斯被人取而代之。
　　假的卡尔萨斯，又在一次传播教义中恰到好处被一名弗雷尔卓德人的杀手谋害，从而掀起了一轮对弗雷尔卓德人的大肆东征。
　　在这一连串的安排后，才让卡尔萨斯之名彻底隐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但他留下的一些东西却依旧在诺克萨斯的千珏教团内长久不衰，甚至历经百年都没有一丝改变。
　　萨卡区的这座千珏神殿，就是当初卡尔萨斯待了3年的地方，在他被宣称受人刺杀而死的那一天，无数虔诚的信徒从四面八方而来，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在死后世界得到极乐。
　　最关键的是，还将这座神殿当成卡尔萨斯死后陪葬品，坚信他会在死后的世界内继续宽宥世人，为死者带来极乐的福音，不允许有任何人对它有一丝一毫的破坏。
　　尽管后来的百年内千珏教团刻意淡化卡尔萨斯的影响，当年的那些狂信徒也在时光长河中一一老去，这座神殿却还是保留了下来，没有修缮，没有整改，直到它某一天坚持不住轰然倒塌。
　　那真正的卡尔萨斯去哪儿了？
　　这个信息，只有当时负责追捕他踪迹的千珏教团骑士有线索，那就是从龙门乘船前往比尔吉沃特，再从这座海盗之城花费重金雇佣了一名债务缠身的渔夫，前往那座大海远处的诅咒之岛。
　　拜黑雾所赐卡尔萨斯终于拥抱死亡，成为亡灵大军中的一员，彻彻底底的站在千珏教团的对立面，也真正成为千珏的死敌。
　　只不过这种千珏教团内部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阿蕾尔如果不是元老级贵族，也不会了解到如此曲折的久远秘辛。
　　“辛苦你说这么多…要是有什么想问我的话，不用顾及随便问。”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卡尔萨斯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呀，是个穿着死亡记录员的仪式长袍，头戴白骨王冠，手持魂书与手杖的亡灵巫妖，他现在称自己为死亡颂唱者，率领着一支不死怨魂合唱团…如果不是黑雾有着严格的限制，我想他已经将死亡的福音传播到世界每一个角落了吧。”
　　回复阿蕾尔的道森目光复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卡尔萨斯曾经也是个悲天悯人的圣人，可对方却一步踏出变成了一个完全与之对立的…圣人。
　　因为对卡尔萨斯来说，散播死亡，让这世间万物都成为不死亡灵，摆脱那些生老病死，人间疾苦才是最正确，最应该做的事情。
　　那卡尔萨斯错了吗？
　　并没有，起码道森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卡尔萨斯只是因为见得死亡太多了，才会有生命更适合作为不死亡灵的可怕想法。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问问他究竟是否这样想的。
　　至于让卡尔萨斯回心转意什么的，道森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将其抛到脑后，对于这样一个还是生者是就无比向往的“死亡”的家伙，他可不会试图去说服对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遇见时，用拳头来与对方分个高下。
　　“没问题了？那就走吧…”
　　见阿蕾尔若有所思的沉默下去，道森迈步向前：“让我们去拜访一下卡尔萨斯…曾经的居所吧。”


第824章 穹顶与男人

　　“倒是挺开阔的…”
　　和想象中的庄严肃穆不同，神殿内院并没有外边看起来那么破败，建筑风格也迥然不同，有德玛西亚简洁大气的影子，当然还是少不了有几个高高的哨塔拱立四周，以及身穿漆黑铠甲的卫兵巡逻往返。
　　“罗德少爷，最好不要东张西望…”
　　陪他一同走在鹅卵石路上的阿蕾尔，展现出一个诺克萨斯对千珏的天然敬畏感，正四下观察神殿环境的道森回过头：“你可是经历过一次狼灵袭击的，放轻松…一切有我。”
　　“是…失礼了，我来带路！”
　　闻言放松下来的阿蕾尔挺直胸膛，她身边的这位可是连狼灵都赶走了，有他的保护自己又何必畏手畏脚的。
　　“嗯，麻烦了。”
　　在阿蕾尔的主动带路下，两人轻车熟路的穿过内院，绕开中央的供奉大殿直奔神殿内部墓园大厅。
　　所谓的墓园大厅，就是记录着每个死者生前样貌、年龄，事迹等等的大型书库。
　　“万籁俱寂啊…”
　　从鹅卵石路踏上黑石地板的道森，视线扫过沿途那些矗立在草地上一排排、一行行的整齐墓碑，神色顿时严肃许多。
　　保持肃静，是对死者最基本的敬意。
　　在这种连虫鸣都消失了的环境中，一路无话的两人很快穿过黑色长路，在一扇刻着威严狼首的大门前停下。
　　“罗德少爷，请稍等。”
　　开口的阿蕾尔走上前去，与守在门口的黑甲士兵低声说了几句，出示了一下事先准备好的身份证明，大门就慢慢敞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呼…”
　　在守卫的注目下，选择深呼吸的道森走向神殿大门，等他迈步踏进其中的瞬间，一种时光交错感的停滞感传遍身体，让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上方刻着彩色壁画的穹窿圆顶。
　　在太阳那七彩斑斓的光芒照应下，羊灵与狼灵的形象镌刻其上看起来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有活过来的可能性。
　　准确点来说，这上面聚集着大量的信仰之力，所以才能给道森一种震慑，甚至让他差点误以为是千珏就在此地。
　　如此多的信仰之力与此地汇聚，千珏作为神明为什么不收取，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呢？
　　这种目前来说注定没有答案的疑问，在道森脑海中一转便甩出脑海，恍惚片刻的他回过神来迎上前方走来的脚步声。
　　跟在他身旁担当侍从的阿蕾尔，再一次主动上前迎上对方，想要向其述说他们的来意，但却被道森抢先。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然后再上前一步，差一点儿就与停下的黑袍男人撞在一起，就仿佛要将对方彻底看清一样，死死盯着对方的面容一眨不眨！
　　这种毫无顾忌盯着他人看的样子，无疑是极为失礼的行为，阿蕾尔却不敢打扰如此失态的道森，她甚至有些好奇——难道这个男人有什么特别，才让强大的道森如此警惕？
　　看过去的阿蕾尔看到一张胡子刮得很干净的脸，其面容如刀削斧刻般硬朗，棱角分明看起来很像从军队上退下来的百战老兵，年龄30来岁的模样，后脑勺的右侧有点不自然的凹陷。
　　是因为被砸中脑袋而退伍的吗？
　　这个男人虽然气质不错，可身上并没有什么魔法波动，就是个普通的退伍老兵。
　　那为什么道森要如此郑重其事的观察这个男人呢？
　　仔细观察后的阿蕾尔心中疑问更多了，而一上来就被这一男一女盯着乱看的黑袍男人，终于忍不住：“咳咳…这位先生，我是贝克，墓园大厅的管理员之一，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先生、先生？！”
　　“啊，抱歉…您长得很像我一个过世的亲人，前几天我刚见过他留下的女儿，算是睹物思人吧，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行为。”
　　在贝克的连声呼唤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道森满怀歉意地解释道，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复杂莫名的期待，对方对此表示理解：“没关系的，年轻的先生…你来这里，是想为逝去的亲人留下记录吗？”
　　“不，已经没必要了…”
　　贝克理所应当的回答，却让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怪异，对方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不好意思，看来是我勾起了你的一些悲伤回忆…请明天再来，我会休息的。”
　　以为是自身与少年过世亲人很像，所以才导致他过于悲伤而不想做记录的贝克，很善解人意的做出退让。
　　“…”
　　选择沉默的道森微微躬身转身离去，跟在他身后的亦步亦趋，为自己先前的好奇行为感到些许羞愧。设身处地的去想她如果见到像极了自己亲人的人，恐怕也会如道森这般是失态的。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两人很快离开千珏神殿，然后再一次钻入刚才离去时的阴暗小巷，一路上皆是在思考事情的道森终于开口：“阿蕾尔，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是，请尽管说…我定将竭尽所能！”
　　毫不迟疑就答应下来的阿蕾尔，一半狂热一半担忧，将这看在眼里的道森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不用担心我，其实我的那个亲人只是在一次外出时失踪了，并没有确切的死亡消息…你明白吗？”
　　“难道是失忆了？”
　　马上就想起贝克脑后不自然凹陷的阿蕾尔，睁大的瞳孔内泛出喜意，道森点点头：“我不敢确定，所以我想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个男人的——一切。”
　　“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很好，但是不要打扰他的生活…要悄悄的，不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你的表哥不能让他知道，你能做到吗？”
　　“我应该能做到，可万一对方不是…”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阿蕾尔难免怀疑，毕竟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距离很远，他的亲人又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对此道森也不解释，只是再次叮嘱道：“不是也没关系的…接下来就麻烦你了，五天时间够吗？”
　　见道森没有解释的意思，阿蕾尔也明智的不去追问，转而思考起要如何去行动，才能绕开斯维因留在帝都内的各个眼线，然后顺利的查出贝克的一切过往。
　　好一会儿过后，阿蕾尔闪烁不已的目光才稳定下来，迎上道森略有期待的视线：“请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请给我3天，不！只要2天时间！！”


第825章 顺其自然

　　“两天吗…”
　　主动将时间从5天减为2天的阿蕾尔匆匆离去，为了不打击她做事的积极性，道森并没有喊住她放缓时间。尽管调查贝克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着急，因为他很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安妮的父亲——格雷戈里。
　　至于格雷戈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一副在他提及“女儿”相关话题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虽然对此很好奇，可道森并不会贸然行事去做调查，毕竟这里是诺克萨斯的中心，同样也是黑色玫瑰的大本营，小心谨慎点准没错。
　　但这并不意味着道森可以高枕无忧的等结果了，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要如何面对在林间庄园内的安妮。
　　前些日子，他费尽心思的为小姑娘准备了一个温馨的家，甚至今晚还打算将她收为养女，承担起一个做父亲的全部责任，可是她真正的父亲却阴差阳错地出现了。
　　这该说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说这是命运对安妮开的又一个恶劣玩笑？
　　“不管怎样，再给她买点礼物吧…”
　　对此根本无法确认的道森走出阴暗巷道，开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随波逐流，虽然嘴上说着要给安妮买礼物，但事到临头他却反而更加纠结，甚至有些不敢回去面对安妮那天真纯洁的眼神，那种杀伤力简直太大了，心有愧疚的他完全承受不来。
　　可不回去又不行，安妮可是努力的进行了冥想，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法师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他不能辜负小姑娘的认真。
　　可是回去的话，自己难道要隐瞒看到他父亲的事情吗——哎！
　　格雷戈里的突然出现，让道森陷入两难境地。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将安妮马上接过来让父母两人团聚的，可是对方却自称是贝克，还一副完全忘掉了女儿的模样。
　　这要是两人相见了，看到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安妮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开心、难过，亦或是绝望？
　　可要是不让两人相见，就这么隐瞒下去，那安妮心中父亲被她害死的“事实”就会一直延续下去，成为她永远都不敢去主动回忆，可一旦回忆起来又满是痛苦悲伤的可怕梦靥。
　　“罗德先生，罗德先生！”
　　“啊，抱歉…是你！”
　　“很抱歉，我又出现在你面前了…你难道是来为那个小姑年买衣物的？”
　　倒映在道森瞳孔内的，是换上便衣的贝克，此时的他满脸歉意。
　　“衣服？是啊，贝克先生你这是…”
　　楞了一下的道森看到一旁的裁缝店亮起灯光，这才发现他此时已然天色渐晚，他竟然想这些问题一连想了好几个小时，却也没能得出答案！
　　贝克当然想不到道森心中所想，只将他这表情归为见到自己会勾起亲人逝去的难过回忆，不疑有他的看向裁缝店对面糕点铺：“我啊，是被妻子派来为儿子订做蛋糕的…再过3天就是他的2岁的生日，不介意的话带上小姑娘一起来庆祝吧，到时候会来很多孩子，你可以让她尝试着交个朋友。”
　　“你这话认真的？”
　　见贝克竟是主动发起邀请，道森脸色阴沉下去，他甚至不敢想安妮见到认不出自己的父亲，而且这个父亲还又有了新的家庭，以及新的儿子后会如何反应。
　　“是，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失礼，可我还是要说，身为千珏教团的一员，我无法对你这般一味沉浸在死亡悲伤中的人置之不理！”
　　说得义正言辞的贝克脸上洋溢着浓浓自豪感，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宗教狂热，这也让道森眉头舒缓下来，见他不在那么愤怒的贝克露出微笑：“罗德先生，这边来…我有个可以让人放松的好地方要介绍给你。”
　　在贝克的引导下，两人从人来人往的主干道钻进小巷附近停下，这是一种既不会深入其中感受到黑暗，又能看到主干道上人来人往的巧妙位置。
　　“我在心烦意乱时，总会找这么一个中间点来站一会儿。”
　　“向前一步是光明，后退一步是黑暗…但终究要做出选择的。”
　　“不，你可以更自由一点的…”
　　就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话那样，贝克上前一步又退回来，退后一步有迈回原地，这种很奇怪的举动在他平静的面容下，竟让道森产生一种这种行为很自然的感觉。
　　“你是说，要我对一些事…顺其自然？”
　　“不要心怀犹豫，就像花朵一样静静地开放，又静静地凋零，让一切都平静自然的进行。”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呼！”
　　有感而发的道森顺口便说出心中所想，在安妮的问题上他的确是关心则乱了。如今经过贝克的开导，足以他下定决心——今晚他会收安妮为养女，然后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让安妮来参加生日宴会，让她看到忘却了“格雷戈里”之名，以贝克之名活着的并组建了新家庭的男人。
　　至于在生日宴会安妮是会暴走还是绝望，亦或是痛哭流涕对世界生无可恋，都将由他来阻止、承受、陪伴，让她相信自己并不孤单！
　　“谢谢你，贝克先生，贝克…”
　　摆脱心中迷茫的道森躬身致谢，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嘴里碎碎念着什么，等他认真一听脸色就古怪起来，原来贝克竟是在不断复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咳咳、咳咳…贝克先生！”
　　等了一会儿的道森，将贝克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愈发痴迷的道森抬手将他摇醒，反应过来的贝克先是被打扰了的愤怒，然后是变脸般的歉意与叹服：“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灿烂、奔放，静穆，恬然，啊！
　　罗德先生你说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能让人领悟死亡的真谛，真是太了不起…时间到了啊！”
　　真说得摇头晃脑，精神亢奋的贝克被响起的钟声打断，尽管很不舍，但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再不去太迟了，我得去订购蛋糕了否则3天后会来不及的，罗德先生，你会来吗…不，请你务必一定要来，我们可以深入的探究一下死亡的凄美、感伤、安静！”
　　“好…我会准时抵达的，快去吧贝克先生。”
　　“好好好…”
　　“…”
　　看着连个地址也不说，便匆匆跑进人群的道森表情复杂极了，他才不是那种会平静令一切都顺气自然的人，尤其是在面对“死亡”时。
　　让一切平静自然的进行是贝克的路，不是他的，但在安妮的事情上可以借鉴，因为他和她本就是父与女，应该有一个理所应当的，自然而平静的结果。


第826章 渡鸦与苍老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为了不让贝克起疑心，特意留在原地等他回来说地址的道森，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随后便是“呱呱”的凄厉叫声从他心底响起。
　　“斯维因…”
　　认出是斯维因的派来渡鸦分身后，道森想也不想的发动命运追着黑影而去，在他离开的瞬间一个朦胧的身影也随之浮现，抓住了命运掀起的魔法涟漪！
　　“一斩千机——！”
　　从命运魔法中现身的道森反应亦是极快，第一时间就挥剑刃斩断他留下的魔法痕迹，身后的追兵直入高空竟是不打算隐藏身形，将强大的魔法感知扩散开来——呱呱、呱呱！
　　从黑暗中飞出来的渡鸦凄厉地叫着，令周围的空间扭曲不定，置身其中的道森把握住机会再次发动命运。
　　只不过在消失前他回首看了一眼天空，虽然看不清那个笼罩在朦胧黑雾中的身影、面容，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仇人。
　　感性在疯狂的叫嚣要冲上去，为惨死的大伯报仇。
　　理性在不断的阻止他，告诉道森自己还不是对手，告诉他乐芙兰要远比蜘蛛邪神强大，他就算才刚刚完成了弑神的壮举，也不能因此轻举妄动。
　　嗡——！
　　最后还是理性压过冲动，带着道森消失在扭曲的空间中，周围窜出的渡鸦也因此烟消云散，让随后落地的乐芙兰失去目标。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再一次出现的道森来到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并在一只渡鸦的带领下不断向着其中深入，几分钟后他在一堵凹凸不平的泥墙前停下脚步——哗啦、哗啦啦！
　　不用道森去找什么机关，自动打开的墙壁露出一条向上的漆黑甬道，他也不犹豫直接迈步进入其中，七拐八绕之后推开尽头的另一扇墙壁，来到一间有着诸多书柜、沙盘、地图，看起来就像是指挥中心的宽敞房间。
　　派渡鸦指引他而来的斯维因，此时就站在墙壁上悬挂的大地图前负手而立，仰着头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仔细看着，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这老的也太快了吧…”
　　盯着斯维因脑后大把灰白头发的道森难免腹诽，等他悄然挪动脚步看向对方的侧脸时，一股心悸无法抑制的从心底深处浮现！
　　这才短短两三个月不见，斯维因就老了二三十岁，从英气勃发的成年人变成正步入晚年的苍老中年人。
　　难道说是斯维因家的财富、地位、以及名声皆被夺取，从而造成了他的伤心欲绝，这才造成了他过度衰老？
　　不可能，连恶魔拉默都能反噬的他，才不会如此软弱。
　　可斯维因身上的衰老是真的，并不是刻意做出来给外人看的。
　　目光闪动地道森这个想法抛却脑后，倒映在他眼中的斯维因虽然苍老，但并不垂暮，这一点从他挺得笔直的身体与专注程度就能看出来。
　　那就只能将这种苍老归于过度操劳了，能让斯维因如此的事情也就只有诺克萨斯这个帝国的未来了。
　　只是他究竟要在这上面倾注多少心血，想出多少个环环相扣的阴谋诡计、阳谋计划，才能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十个，百个，亦或是上千个？
　　根本无法想象其数量的道森干脆不去想，转而思考起自己为何露了马脚，从而引起乐芙兰的注意力。
　　“看看你的左侧口袋，把里面的东西给这孩子。”
　　这点道森才开始思考，斯维因的声音就悠悠而来，“那里面我什么都没放…”顺手去掏口袋的道森取出一支娇艳欲滴的黑色玫瑰，要不是摸着它，他都感受不到上面那隐蔽到了极点的魔法波动。
　　“好吧，给…你这样子忙过头了，我建议你休息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确认了这只是个极为高明追踪型魔法陷阱后，道森将其扔给一旁的渡鸦，任由它张开利嘴将其一口吞下，随后化作一阵黑雾消失不见。
　　从刚才的指路与配合来看，就不难发现斯维因对拉默的力量掌握，已经是相当娴熟了。
　　这家伙还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究竟有多少精力去分心做这么多事情！
　　“如果你没来的话，我的确是打算好好休息几天的…坐。”
　　面对道森的好意劝说，却选择调侃他的斯维因走向一旁的书桌，在他对面坐下的道森闻言难免尴尬：“咳咳…给你添麻烦了，这次要不是你我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你早就大麻烦缠身了…”
　　从书桌上随手一抽的斯维因，将一张简笔画放在道森眼前，上面画着因达莉坐在轮椅上的形象，周围的环境是一间武器铺，关键是她的面部表情被画得惟妙惟肖，就仿佛活着一样，十分崇拜地看着对面的某个人。
　　因达莉退伍后是单干的，对帝国贵族、皇帝皆无好感，不可能会露出这种臣服者的表情，可事实摆在面前，斯维因完全没必要拿一副画来特意骗他。
　　很明显，因达莉说谎了，而能够做到这一点还不让他察觉的，不是斯维因就只有神出鬼没的黑色玫瑰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这对帝国有益。”
　　“好，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我一举一动都暴露给黑色玫瑰的现在说？”
　　“其实也不算暴露，你很小心谨慎…就算是知道你大致行踪的我都无法锁定具体方位，再加上一些意外事件，导致你现在握有了主动权。”
　　“意外事件…”
　　尽管斯维因的话语说得很笼统简单，但道森心中还是有了一些头绪。
　　因达莉是黑色玫瑰派来的间谍，接近他后演了一出勘称完美的戏，而在其中扮演重要棋子的莎弥拉和他一样都被蒙在鼓里，否则伊莉丝早就告诉她这是一场预先安排好的阴谋了。
　　“你指的是那个意外？”
　　“都有。”
　　“都有啊…”
　　很快梳理好头绪的道森目光闪动，他所指的意外有三种。
　　一种是杀死蜘蛛之神并收伊莉丝为仆人，这一点想必就是乐芙兰也想不到，毕竟他之前的实力远没有这般强大。
　　第二种意外，是道森也不曾想到的千珏现身与结盟。
　　千珏教团虽然从不参与诺克萨斯内的军政，但对黑魔法，尤其是那些操控尸体、灵魂的恶毒巫术极为上心，一旦发现就会将对方赶尽杀绝，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防止黑色玫瑰乱来的监视者也没错。
　　第三这种意外，就是贝克…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乐芙兰用镜花水月完全模仿了他，然后发出邀请令斯维因十分意外。
　　“你是说苍白女士在有机会偷袭我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邀请我…虽然我有信心不被她杀死，但重伤在所难免，她完全可以到时候发出邀请，这样会更加占据上风。”
　　梳理这三种意外的道森眉头皱起，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被乐芙兰假扮的贝克给开导了，这真是令人心情微妙。


第827章 非去不可

　　“猎物一旦受伤就会更加警惕，小心且危险…如果不能发动致命一击，那就耐心等待，在这一点上没人比黑色玫瑰做得更好。”
　　并不吝啬自己夸奖的斯维因，再一次抽出另一张纸，这一次上面的不是画像，而是一张标注了详细注解，且呈立体状画出来的精准地图，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位优秀的战争石匠之手。
　　“这是不朽堡垒内的路线图？”
　　只瞥了一眼便将所有内容记下的道森表情惊讶，他与自己脑海中的知识一结合便得出此答案，坐在对面的斯维因表情淡然，一点也没泄露国家机密的愧疚：“既然是要赴宴，那总要知道怎么去，怎么回来。”
　　“你说的不错，可我还没说去呢。”
　　“意气用事并没有什么意义，虽然我不清楚你与当年的炎之魔女阿莫琳有什么渊源，但她的丈夫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苍白女士还在等，等当年的背叛有个结果，能够尘埃落定。”
　　“炎之魔女？”
　　“阿莫琳曾在顷刻间，用炙热的火焰令一条矿脉灰飞烟灭…包括寄宿在里面的虚空生物。”
　　“嘶…”
　　闻言道森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且不说这条矿脉有多长，光是能用火焰将虚空生物烧成灰，就已经是极为可怕的事情了，毕竟虚空生物最喜欢的就是吸收魔法能量来成长。
　　而阿莫琳的火焰，却能将虚空生物烧得一干二净，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实力很强，很强，强到无愧于“魔女”之称，最差也有半神级实力，这与伊莉丝的认知相差甚远。
　　这倒不是说伊莉丝在说谎，而是她在乐芙兰的刻意控制下实力不弱不强，眼界也因常年在地窖内生存而变得狭隘，是以她根本就不清楚虚空的存在，更别说是知晓这件事了。
　　“看来这宴会是非去不可了…你想得到什么？”
　　惊讶过后该来的还是要来，他不可能坐视安妮的父亲陷入危险之中，而且还是因为他的到来这就更不行了。所以目光转冷的道森询问其斯维因，他才不相信对方会平白无故的帮助他这么多。
　　“不朽堡垒对拉默来说形同自家花园，除了一些比较特别的地方。”
　　“比如？”
　　“堡垒中心深处的魂井。”
　　“魂井，那是什么？”
　　“一言难尽，我只说结果…魂井和萨恩·乌祖尔有关，黑色玫瑰一直在他的头骨，就连组织内与从苍白女士平起平坐的弗拉基米尔都曾亲自前往暗影岛，但却被盘踞在岛上的亡灵打得狼狈而归。”
　　“所以说，能够自由前往暗影岛的伊莉丝…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棋子。”
　　得出结论的道森表情微妙起来，这次他也算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了。要不是乐芙兰低估了他的实力，选择让伊莉丝背后的邪神出手抹杀他，他也不可能借此反杀对方，然后成为控制伊莉丝的新主人，从而在现在立于一个不败之地。
　　同样也因为如此逼得斯维因不得不出面挑明一切，以防他创造出更多意外，而不是继续藏在暗中，企图用信息差来利用他做成一些事情。
　　“就算在怎么重要，一旦无法利用的话…摧毁是最方便的。”
　　提醒道森不要过分想当然的斯维因语气森然，道森嘴角勾起：“我会注意分寸的，是等我回来以后告诉你魂井内的情况，还是你派拉默的渡鸦分身暗中随我一起进去？”
　　“你最好让千珏接送于你。”
　　答非所问的斯维因又给出示警，虽然很讨厌这种什么事都被他人看在“眼里”的情况，但道森还是选择虚心接受。毕竟不朽堡垒是黑色玫瑰的地盘，为了小命着想再谨慎也不为过，要是没点准备就去的话，怕是他能活着出来不能都是一个问题。
　　“千珏教团和黑色玫瑰能够共存如此多年，这其中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吧”
　　“当然，你可以问千珏。”
　　“我会问的…到那天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别牵连我。”
　　见斯维因丝毫不提要对魂井做什么，道森不得以只能开口为自己上保险，谁知他却摇摇头：“我什么也不会做，那里可是黑色玫瑰的核心区域…你很有可能只会被在外围招待。”
　　“但愿如此…阿蕾尔我得用的很顺手，不用再派其他人来了，不管是明是暗。”
　　知道卡特跟在他的感知外，虽不能随时随地监视他，但总能跟上他行踪的道森随口说道，“好，我正好派她有其他事去做。”干净利落答应下来的斯维因沉默片刻，才又说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诺克萨斯。”
　　“你…没疯吧？”
　　“我很清醒。”
　　“…”
　　见斯维因并不是在开玩笑的道森愕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老套的戏码会出现在他身上。
　　“财富、地位，权利，力量…我都有，你还能给我什么？”
　　话虽如此但道森眼中，还是不免有一丝期待，他知道斯维因不是那种光会说说而已的人，也就是说他既然开口就一定想好了能说服他的理由。
　　“诺克萨斯，百年之内必然一统整个世界。”
　　“好大的口气，就算如此…与我何干。”
　　“过于强大的力量，光是存在就是危险。”
　　旧话重提的斯维因说得平淡，可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决心却让道森眉头皱起：“我并不反感诺克萨斯能者居上的社会氛围，虽然有一些传统习俗我无法接受…可是，我不想听什么人的号令，否则我大可以留在德玛西亚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
　　“没有皇帝，只有议会。”
　　“抱歉，我对在一群人之间争权夺利没兴趣。”
　　“不是争权夺利，而是各抒己见，也不是一群人…是只有你，我，还有另外一人，我所创立的议会仅要三人足已。”
　　说出心中所想的斯维因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竟是将其他国家采取的议会制与君王制结合起来，企图创造一个只有三方势力管理的国度。
　　“听起来很有趣，等你找到第三个人，然后做到这一切再说吧…告辞。”
　　不置可否的道森，可没忘记要回去见安妮并收她做养女的事情，哪怕他知道刚才那个贝克是乐芙兰假扮的。
　　“好，那就到时候再说…”
　　看道森直接离去的斯维因不为他的敷衍态度生气，而是露出一抹微笑：“我送你一程。”


第828章 接二连三

　　“啊？这算什么…接二连三的意外？！”
　　趁着夜色匆匆归来的道森瞳孔张到最大，本该倒映在他眼帘中的林间庭院，却变成一片异常规整的灰烬废土，就像是有人使用了什么强大魔法，将整个院子恰到好处的切割了！
　　“婕拉、婕拉、婕拉？！”
　　下一刻便回过神来的道森，后知后觉的将希望寄托在了联系婕拉上，虽然他内心很清楚这样做并没有用，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婕拉有机会的话早通知他了。
　　结果不出道森所料，无论是他散开到极限的魔法感知，还是通过灵魂契约的意念交流都泥牛入海，要不是很清楚婕拉的灵魂并未出现衰弱现象，他都要怀疑其是否还活着了。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不！”
　　不信邪的道森从前到后，从上到下的将院子消失后留下的灰烬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也没找出任何线索，他甚至无法确认安妮的生死如何。
　　“冷静、冷静…呼呼、呼呼！”
　　找不到线索的道森，只能动用情绪调节魔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危险，才能让婕拉连示警都发不出就令此地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思绪转动的道森很快想到黑色玫瑰，想到斯维因对黑色玫瑰行事评价——如无必要把握，绝不会对猎物出手，相反则出手必中。
　　那先前假扮贝克出现的乐芙兰，就不是出无奈下的邀请了，而是有备而来的邀请——如果那时候她就已经下手将婕拉和安妮抓走作为筹码的话。
　　“我这里不可能…”
　　逐渐理清头绪的道森将自己的嫌疑排除，他是不可能因为暴露行踪而被对方找出这个院子的，那出问题的就只可能是出在其他地方。
　　要么是阿蕾尔背叛了自己，要么是她露了马脚被乐芙兰盯上了，要么是斯维因主动将消息泄露给乐芙兰…为了保证乐芙兰会找他谈判，以满足自身探查不朽堡垒深处魂井的行动。
　　“阿蕾尔不太可能，至于斯维因…算了。”
　　越想越觉得局势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的道森干脆不想了。毕竟玩弄阴谋诡计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这还是在敌人的地盘上，他的情报来源也受制于对方。
　　这种情况下还试图与斯维因、乐芙兰两者掰手腕，无疑是极不明智的选择，反正不管怎样，有一点是他如今可以确认——伊莉丝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
　　这点即便斯维因不说，道森也能推断出伊莉丝的重要性，毕竟她可是能定期从暗影岛上安然返回，还能时不时奉上魔法圣遗物的重要来源。
　　最关键的是，这些圣遗物还是来自早就失落的远古城市海力亚文明，那里面随便一件魔法物品拿出来都能让外界抢破头，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更别说乐芙兰还给了她找到莫德凯撒头骨的任务，哪怕这个任务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对方也没有哪怕一次变更过，这说明什么？
　　从维迦小法师的记忆中，道森得知正是因为乐芙兰的背叛，才导致不朽堡垒被围攻，就连莫德凯撒本人也难逃一死。
　　背叛者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如今从千珏口中得到莫德凯撒又一次复活后，道森就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了…在黑魔法中，有很多施放手段是需要靠对方的身体、血液来作为媒介的。
　　尽管道森不清楚乐芙兰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莫德凯撒的头骨，可也知道她一定有办法，只要有头骨在她就能通过某种办法免除莫德凯撒的休后算账，否则她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邀请自己。
　　如今他需要做的是保证伊莉丝的安全，然后确保她能够尽快控制住蜘蛛之神留在暗影岛的身体，唯有如此才有和乐芙兰讨价还价的余地！
　　“等着我，婕拉、安妮…”
　　理清思绪的道森也不耽搁，直接通过传送点回到不朽堡垒附近，然后一路直奔旧城区而去。
　　今夜的旧城区依旧如故，静悄悄的黑夜择人而噬，唯有狼灵神殿的火光在随风摇曳。
　　“就在里面吗…”
　　察觉到千珏气息的道森放松下来，以乐芙兰的手段不说直接解除他和伊莉丝的灵魂契约，但是暂时压制应该能做到，她之所以没敢这样做，想来就是因为千珏在此坐镇了。
　　“我这是越陷越深了啊…”
　　对这一点既是庆幸，又深感束手束脚的道森难免有些后悔，这诺克萨斯的“水”，要远比他想象得深多了。
　　很快来到扎阿范家祖宅大门前的道森停下脚步，对伊莉丝传去自己到来的意念，惹得宅邸内的蛛群一阵窸窣——吱呀！
　　好一会儿才打开的大门前，出现身穿名贵红裙的伊莉丝，虽然她仔细的打扮了，但还是掩盖不住她凌乱的发丝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灵魂逸散波动。
　　“对不起，主人…我没能忍住，请您责罚！”
　　见道森盯着自己看，伊莉丝低下脑袋，为自己败给身体欲望而吞吃其他生物的灵魂感到异常羞愧，她很清楚自己的这位主人虽然允许自己吞噬除人类意外的灵魂，但本身还是很讨厌这种事情的。
　　“不用道歉，这是你活着的姿态就像人类吃饭喝水一样，虽然这种做法在我看来不对，可我也说过不管你有怎样的罪恶…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抬起头吧！”
　　“不，这种罪恶我一个人来承受…”
　　“我一向说话算话。”
　　“主人…”
　　不肯抬头的伊莉丝被道森手掌托住下巴，被他强硬态度吓到的伊莉丝不敢反抗，便顺着他的手掌抬起头与其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眸子一改往日的清澈明亮，在此时变得复杂莫名。
　　“抱歉…我失控了。”
　　片刻过后道森松手并满脸歉意，父母从小就教育他哪怕是对仆人也要保持尊重。一直以来道森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他却因为先前种种不顺，不自觉便将自己承受的压力发泄了出来，想要迁怒根本无法反抗他的伊莉丝。
　　如果仗着有实力就为所欲为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和诺克萨斯残暴的一面没有什么区别，这话事是道森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罗德主人，您…还好吧？”
　　相比较蜘蛛之神那种“不听话吃你，没祭品吃你”的残暴，道森的迁怒就显得温柔太多，甚至让伊莉丝还觉得这样很有亲切，所以她鼓起勇气投去含情脉脉的目光！


第829章 不知所措

　　“我…”
　　本来还准备维护一下自己“主人”威严的道森，在对上伊莉丝倍感关怀的目光后，便鬼使神差的吐出心中所想：“有些不知所措。”
　　“能让您觉得不知所措的事，一定很棘手吧…我可以听一听吗？虽然最后可能给不出什么太好的建议，但很多事情只要说出来就会好很多，我就经常会对着蜘蛛们说些心事，以此来排解心中一些情绪。”
　　见他如此诚实回答的伊莉丝也自揭其短，听在耳中的道森脸上多出一丝意外，毕竟伊莉丝性格气质都极为强势，没想到其内心如此纤细。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那就拜托你坐下来听听我的烦恼了…”
　　见识到伊莉丝这种反差后，道森心中的不安情绪稍有平复。他也不隐瞒，来到会客室后面对面相坐，将自己这两日来的遭遇与现在面临的困境都说了出来。
　　听完这一切的伊莉丝反倒是愣住，红色眸子中的惊讶情绪怎么也掩盖不住，于是她出声问道：“主人，我很高兴你能如此相信我说出这一切，只是…”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之前明明我答应过你侵占蜘蛛之神的身体时可以慢慢来的，但是她们现在出了问题…”
　　“不是的，我是说…您完全没必要因此感到愧疚的，只要一个命令我就会照办，哪怕是为此献身我也在所不惜！”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伊莉丝我只说一次，你记好了…我，道森·冕卫，绝不会拿自己人的牺牲去救另一个人，我很贪心，我想所有人都活着，哪怕因为这个贪心而活得很累，甚至很狼狈。”
　　说得坚决的道森，说话间还不忘将双手扶在桌子上，将上半个身体压上前去，以一种异常霸道的姿态向伊莉丝说出这番话。
　　“主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正因为如此我才生气…你难道忘记了自己为了活下去，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吗，你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放弃这个为之坚持到如今的意义！”
　　“嗯，我知道错了…请您责罚。”
　　在道森的斥责下伊莉丝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她终于感受到了他曾说过的“护短”，这种行为就像冬日里的一杯热酒，暖洋洋的从心底流出散向四肢百骸，让人无法抗拒。
　　同时还有一丝愧疚，这丝愧疚来自于自己怀疑的那些承诺…比如他说要将来放她自由，给予庇护，还有一起承担罪恶的等等美好承诺。
　　这一刻的伊莉丝统统都信了，她相信自己这个新主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并不是在单纯的在向自己描绘什么美好未来，而是确切的会在未来做这些事情。
　　“咳咳！责罚就算了，我还想给你些鼓励呢…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在强人所难，接下来你、我要面对的局面也十分凶险，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主动提出来的道森与伊莉丝对上目光，她这才想起答应过要和他保持距离，可他这种态度又难免让伊莉丝有了更多想法，于是媚眼如丝地红唇轻启：“那您就陪我…”
　　“…”
　　被她这么一看的道森抬起手挠挠头，就在他已经做好接受这“蜘蛛精”的邀请时，伊莉丝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随后笑靥如花：“聊聊天吧，说些您喜欢的人，食物，讨厌的事情，您的童年，家人、朋友…您想说什么都行，只要是和您有关的，我想更多、更多、更多的了解你！”
　　“更多吗…好。”
　　在伊莉丝近乎告白一样的强烈情意下，道森卸下脸上一层层的面具，将心中压抑许久的思乡之情一吐为快。
　　这就像伊莉丝喜欢对蜘蛛说心里话一样，因为她很确定这些蜘蛛是她的最忠实的仆人，绝对不会背叛自己那样，道森此时心境也是如此。
　　打开了话匣子的道森说了很多，最初谈及的是他的母亲黛娜。从他的嘴里伊莉丝看到一个为了孩子不被抛弃，坚决不生第二个孩子的倔强母亲，又看到她为了放道森自由离家，又马上生下第二个孩子的伟大付出！
　　说了母亲当然会有父亲，道森对此并没有太多话语去描述，只是说…父亲包容了母亲的一切，也包括他这个不成器，放在其他贵族家里早就被边缘话的笨蛋儿子。
　　这个男人爱妻子甚于一切的行为，让伊莉丝听得羡慕极了，然后她就迎来道森的第一个婚约者、剑术对手，菲奥娜。
　　在讲到菲奥娜是来退婚时，伊莉丝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传言都是错的。
　　因为道森一把火烧死了很多诺克萨斯人，他的人生事迹自然也会流传开来。虽然伊莉丝很清楚这其中会有人为的添油加醋，比如说劳伦特家，是因为他的残暴行径才选择了退婚。
　　这个传言，在当初可是引得不少人拍手称快，说这个恶魔终于有了报应。
　　谁知事实却是，退婚是一开始就有的，少年也只不过是将顺水推舟的利用了这个理由，将两人的婚约解除了。
　　谈过对手兼婚约者的菲奥娜后，便是远从艾欧尼亚而来，甚至在诺克萨斯享有一定名气的表姐娑娜，当然其中也少不了盖伦、拉克丝两兄妹，以及这些人所牵扯到的雄都之变。
　　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此时由道森口中说出来，要远比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精彩，且震撼的多，让人听得欲罢不能，同时还会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想法——我，是否也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这种勘称卑微的想法一旦升起，就像春风吹又生的杂草那样爬上伊莉丝整个脑海，无论她怎么压制都无济于事，让人不知所措。
　　这难道是做仆人太长时间的后遗症吗？
　　不，活了几百年的自己才不会如此没出息。
　　那这种情绪的由来，到底是为什么？
　　扪心自问的伊莉丝目光恍惚起来，道森也适时的停下话语，安静的等待着她清醒过来。
　　而陷入沉思的伊莉丝，则是在情绪翻涌中想起自己，她打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学习如何利用美色取悦男人，掌控他们，接受了权利带来的无所不能。
　　这些曾是她的全部，直到丈夫的背叛发生，伊莉丝才明白权利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得出了只有活着才是最真实的想法。
　　可惜的是伊莉丝明白的晚了一些，在苍白女士的威胁下，她从为了权利而活，变成为了活下去而努力获得权利。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了活下去变成这样真的值得吗？
　　在经过权利的熏陶，蜘蛛之神的奴役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后，付出惨重代价的伊莉丝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过自己，如今听过道森的过往经历后，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仅仅为了活着而苟且偷生的自己，与他那种为了守护亲人朋友，坚持心中所想所思而活的美好且强大信念地一比，她就显得既可怜又可恨了。
　　也怪不得自己会生出“在他心中占一个角落”这种卑微的想法，原来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如他这般为了美好的许多事物而活着——为此她情愿不惜一切代价！


第830章 神的不同

　　翌日，狼灵神殿。
　　是夜月黑风高，今日的旧城区依旧人迹罕至，但却比平日里多起了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在狂风吹拂下喋喋不休，呜咽如嚎犹如狼灵巡视。
　　事实也的确如此，狼灵确实外出了，如狼王一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警告着外界的一切目光与不怀好意之人。
　　“这还真是郑重其事，不要这么紧张，该紧张的是其他人…”
　　“可是，罗德主人…”
　　“来，抓紧我…”
　　狼灵的巡视让离开蛛群庇护，披着黑袍的伊莉丝难免紧张，好在道森及时伸出手臂让她抓住，这才让她有足够勇气在狼灵出没的黑暗中前行。
　　“主人！”
　　“别紧张，今晚我们是客人…不是猎物。”
　　“吼…”
　　很快浮现狼首的狼灵低吼一声开始在他们四周环绕，他竟是颇有不甘的当起了护卫。
　　难免诧异的道森带着伊莉丝快走几步来到上坡，果不其然就看到狼灵神殿高处的石像顶端，正站着优雅而立的羊灵，洁白的身躯犹如黑夜里的一座希望灯塔，指引着世间所有的迷途灵魂。
　　“很好，我们走吧…”
　　再一次认识到伊莉丝重要性的道森迈步，在狼灵与羊灵的共同注目下，自然不会有不开眼的家伙来找麻烦，但道森并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他可不想再一次被乐芙兰戏耍。
　　好在这种意外并没有发生，进入狼灵神殿内的道森，与居高临下投来目光的羊灵对视在一起，彼此谁也没有退让。
　　“嘚嘚、嘚嘚…”
　　这边道森与羊较近可苦了伊莉丝，就像是遇见天敌那样，短短十几秒她就忍不住的牙关打颤、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抱着道森手臂的双手都因此松了开来！
　　“伊莉丝？”
　　马上反应过来的道森，及时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在看到伊莉丝极为惊恐的目光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吸食了太多生灵魂魄借此拥有远超凡人寿命，但灵魂也因此浑浊不堪的伊莉丝，对掌管着死亡轮回，亲手送走无数魂魄的千珏来说无疑是眼中钉，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
　　“够了，她是我的人！”
　　下一刻道森站出来将伊莉丝挡在身后，高处的羊灵蔚蓝光瞳因此闪烁几下，似乎在惊讶他对伊莉丝的维护。碍于盟约的存在，羊灵并没有继续针对伊莉丝而是抬起脚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来到石像正下方。
　　“来。”
　　说话依然言简意赅的羊灵后退一步，大半身体直接没入石像，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层层透明涟漪散开…这竟是一个高明到完全屏蔽魔法波动的结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法升起浓厚的兴趣。
　　可是手臂上那份轻轻微颤的身体，还是让他打消这种想法。要知道此次面对的是在诺克萨斯深入人心的千珏，以伊莉丝的能力对其感到畏惧、害怕是很正常的，毕竟并不是人人都能如他这般有实力与神明抗衡的。
　　“还好吗？”
　　“抱歉，主人…请允许我多休息一下。”
　　“难为你了，来…我带你走。”
　　见伊莉丝如此害怕千珏也不说离开，道森自然会怜惜她的勇敢，便主动将伊莉丝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随后带着她直接进入石像——嗡！
　　在一阵使用传送的熟悉晕眩感后，倒映在道森眼前的是一片浩瀚无垠，星芒密布的天空…不对，今夜没有星辰。
　　“这是…”
　　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道森扫过周围，才发现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大型祭坛，在祭坛的地上满满的刻着繁复花纹与古老文字，与上方以魔法构造出的万千星尘交相呼应。
　　而做出这一切的，自然是正位于祭坛高台上的羊灵。
　　沐浴在星光中的她，身上洁白毛发纤毫毕现，看起来无比圣洁，让人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也就是这一刻，道森领悟到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名为“神的不同”，即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如瓦斯塔亚的祖先，千珏，弗雷尔卓德的奥恩、沃利贝尔等等古神，与高居巨神之巅，位于星空深处天界之星灵在根本上的差别。
　　简单来说就是古神自身所有拥有的神性，是这个世界所赐予的特性，凡是在这个世界诞生的生灵，在见到古神展示威严后都会不自觉的对其有敬佩之心。
　　而星灵所拥有的神性，则是一方面与自身所擅长的职责有关，比如说莫甘娜的黑暗、凯尔炙热的光明，塔里克的守护等等，这些星灵的神性都是极为霸道的，会让人见到就顶礼膜拜。
　　这一点，哪怕是视自己为人类的莫甘娜都无法改变，这也恰好证实他们是侵略者的事实。
　　就在道森有所明悟时，先一步就位的羊灵，也她盯上他怀中抱着的伊莉丝：“你之魂魄，亟需精炼。”
　　说罢也不管伊莉丝答应与否，羊灵挽弓如月令天上万千星光聚集于利箭顶端，知道这是法阵启动前奏地道森将伊莉丝放下，丢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后离开法阵范围。
　　“呼…”
　　深呼吸的伊莉丝勉强站稳后，竟是主动上前几步，这就像一个猎物主动走进捕食者的尖牙利齿下一样，如果不是抱着向死而生的坚毅想法，是断然做不出这种姿态的。
　　“勇气可嘉。”
　　少有夸人的羊灵将凝聚万千星辉的利箭射出，须臾间银色箭矢没入伊莉丝的胸膛，没有鲜血迸溅，也没有惊天变故，只有逸散开来的星光点点笼罩她的周身。
　　“不、不，不要看…不要，主人！”
　　下一刻便哀嚎起来的伊莉丝摔倒在地，痛苦到整个身体都来回蠕动不休，她竟是在星光力量的牵引下开始不受控制的变身。
　　这种哀嚎和恐惧无关，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道森看而害怕。
　　因为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猎物与猎人的关系了，而是主仆，更是有着志同道合信念的理解者，以及一点点虚荣掺杂其中。
　　女为知己者容，没有女性愿意在一个知己者面前出丑，更不用说暴露出自己那副狰狞且丑陋的蜘蛛形态，这才是伊莉丝所害怕的根源！


第831章 理所当然

　　“集中精神，伊莉丝！”
　　“主人，不要看这里…”
　　“不行，你既然叫我一声主人…那我就会接受你的一切，听我的，集中精神应对灵魂精炼。”
　　迎上伊莉丝目光的道森神色平静，亲眼看着她在眼前上演从人类变成半人半兽，然后继续膨胀、变形在最后演变成蜘蛛形态的可怖场面，即便如此他眼中也没有一丝厌恶。
　　之所以还能保持这种平静，不是因为逢场作戏，而是道森对此的确不太在意。毕竟变换形体这种事情，在他成为瓦斯塔亚霞瑞以后就有了深刻理解，他还会为了掌控这项本领，而去练习变成各种各样的生物。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之前将手掌变成蜘蛛肢体，继而通过伊莉丝重伤留下的躯壳找到她。在这种他自己都经常会变各种生物的情况下，伊莉丝变个蜘蛛对道森来说反倒是见怪不怪了。
　　嘶嘶、嘶嘶…！
　　在道森的鼓励下，精神高度集中的伊莉丝看向羊灵，于是她理所当然的迎来真正考验——她整个身体亮了起来，就像吸铁石那样，令天空中的诸多星辰闪烁不休。
　　“命运如织。”
　　轻声叹息的羊灵抬起头，魔法编织的星空顷刻间投下缕缕光线，这些光没有点缀她的伟大，而是化作严密的束缚将蜘蛛形态的伊莉丝抱住成茧，然后牵引到祭坛上方的正中央半空。
　　嗡嗡、嗡嗡——！
　　下一刻大量黑色丝线从光茧中逸散开来，同时还伴随着伊莉丝发自灵魂的痛苦惨叫！
　　“不行，手段太粗暴了！你这样做伊莉丝在剔除灵魂内的杂质前，就已经意志崩溃死亡了，快停…”
　　话说一半的道森脚下，迎来了一支尾羽颤抖不休的白色箭矢，根本就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想来要不是他们之间有盟约，羊灵这一箭就已经射入他的心脏——神明的威严不容质疑，更别说他刚才的话语是针对千珏自身所掌握的权柄。
　　“…”
　　与羊灵对上目光的道森，感受到羊灵身上散发出来的绝对威严，便闭上嘴巴看向依旧在痛苦哀嚎的伊莉丝。
　　想要占据蜘蛛邪神的身体，她必须要经过灵魂精炼，与他成为瓦斯塔亚霞瑞时方法类似，事先都要经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剧烈痛苦，一旦坚持不住就会意志崩溃，变成一个什么都忘记的傻子。
　　虽然方法异常危险，可一旦渡过灵魂层次就会发生锐变，在生命层次上发生根本的改变，也唯有如此伊莉丝才能去侵占蜘蛛邪神留下的巨大躯壳。
　　所以道森一开始，才会给伊莉丝那么从容的选择。很清楚这种结果的他，一开始就知道会有类似的场面发生，此时听着伊莉丝的痛苦至极的惨叫、哀嚎更是心有戚戚。
　　嘶————！
　　在一声极长的惨叫过后，道森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坚持不住的伊莉丝灵魂开始剧烈波动，连带着光茧都急速转向漆黑。
　　力量已经开始失控了，如果在这样持续下去，结果只会是伊莉丝意志崩溃，留下的身体彻底失去控制而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5，4，3…”
　　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开始默数，就仿佛是知道他的决心一样，在他倒数到1时羊灵终于出手——嗡！！！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夺人眼球的羊灵身上散发出惊人生命气息，在道森看过来时她身上释放出数以万计的绿色光点填充祭坛，同时也让正上方的光茧迅速稳定下来。
　　“羊灵生息…”
　　这种既视感满满又勘称奇迹的一幕，让一旁的道森眼睛瞪得滚圆，因为他在其中感受还感受到了时间的力量。
　　此时的祭坛内部就像静止一样，要不是他还能感受到伊莉丝的灵魂正在蜕变，他都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不单单是蜕变…还有肉眼可见速度的变强！
　　这哪儿是什么远古法阵，这分明就是羊灵动用神力本源，以此为基础构建而来的法则领域！
　　在这个领域内羊灵就是无所不能且唯一的神，所以伊莉丝的安全从一开始就不是问题，现在道森需要担心的反而是羊灵会不会就此将伊莉丝抢去。
　　毕竟撕毁盟约对这种状态的羊灵来说并不困难，她完全可以借着这次大费周章将伊莉丝与他的灵魂契约抹去，然后成为她的新主人——嘣！
　　想什么来什么的道森手掌搭上腰间剑柄，他虽然不想与千珏为敌，但也不是说就怕了祂。
　　“？”
　　感受到主仆契约断开的道森没迎来另一个契约的断开，反而是主仆契约又一次连上，于是杀气腾腾的他只能愕然的愣在原地。
　　这一次伊莉丝的灵魂，给他的感觉强大、清澈且圣洁，毫无疑问其具有了克制一切邪恶的力量。
　　“精炼、增强、净化、赋予…这已经超过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你给的伊莉丝的好处太多了，为什么？”
　　瞬间就判断出伊莉丝经历了何种变化的道森，对羊灵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她蔚蓝的瞳孔不知何时开始闪烁不休，身上纤毫毕现的毛发也暗淡许多，很明显主持这么一场大型仪式，又给了伊莉丝如此多好处之后，她自身神力本源有了极大消耗。
　　“你之仆人，忠心耿耿，死罪可免。”
　　答非所问的羊灵竟是再次夸奖伊莉丝，听在耳中的道森琢磨一下，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复杂。
　　羊灵的话语中包含的信息量有很多，比如刚才那断开又马上续上的主仆契约，要不是现在他能很清楚感觉到伊莉丝灵魂的巨大变化，他都会以为刚才那种事是错觉了。
　　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道森不信与疑惑，看到他深深疑惑的羊灵双目投来一道光线，躲避不及的道森脑海中直接浮现出一段记忆。
　　在这段记忆中，羊灵轻而易举的解除了主仆契约，并以“千珏”之名起誓，让她成为如狼灵那样的守护者，成为给众生送上“死亡”祝福的一员，可伊莉丝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并主动请求羊灵恢复主仆契约。
　　“如果她选择成为守护者呢？”
　　“得到她的…罪有应得。”
　　“类似的事情仅此一次，没有下一次…否则我们的盟约就此作废。”
　　这种突如其来的坚决威胁让羊灵歪起脑袋，似乎想不明白他为何生气，见她疑惑的道森露出一抹冷笑：“就是你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人生气啊！”


第832章 对峙与妥协

　　“理所当然？”
　　不太明白道森在说什么的羊灵走下祭坛，身上的洁白毛发再一次亮起光芒，神圣、威严的气息迎面扑来，令人无法直视。
　　“你知道吗，伊莉丝唯一的愿望就是活下去，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付出了一切，你却轻而易举的将她这唯一的一切夺走！”
　　“罪恶之人，理应如此。”
　　“好，就算她的确有罪…可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来做决定，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定下的盟约是上下关系，我也不是你的信徒。”
　　颇有几分兴师问罪意思的道森迎上神性满溢的羊灵，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他全身上下的能量都沸腾起来，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集中的状态，已然是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这不是道森矫情，又或者是因为打败蜘蛛邪神觉得自己又行了，而是原则问题。他无法容忍羊灵这种不经他同意，就随意将他的人裁定生死的行为，这绝对不行，他必须让对方明白做这种事的后果！
　　“既意气用事，便如你所愿。”
　　明白道森想要什么的羊灵给出评价，于是她挽弓如月，以一直笔直而迅捷的利箭拉开了与他的争斗——铿！
　　利刃出鞘的道森一出手就用上净化之力，羊灵志在必得的一箭被他一分两半，并余势不减的直奔她的身体！
　　“不洁之力。”
　　马上就察觉净化之力内有虚空力量成分的羊灵难免惊讶，竟然都忘记躲避剑锋…这当然不可能的，道森也没有收手的打算，手中利刃速度再增几分——唰！
　　果不其然，与千钧一发之际轻跃躲开的羊灵再出一箭，道森随手荡开利箭再追，羊灵再躲利箭变为两支，一上一下企图阻拦道森脚步，他果断手腕一转领剑身自上而下劈飞两道光箭，再斩一剑！
　　这一次羊灵没有躲，而是挽弓射出三支光箭，这三支光箭并不是一次性射出，而是前赴后继的于道森刺来的剑尖相撞，让他连退三步！
　　这三箭就像是在警告一样，力度之大、速度之快震得道森整个手臂都处于一种酥麻的状态，让他清楚的看到自身与对方在实力上的较大差距。
　　虽然有差距，但这个差距并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滋滋、滋滋！
　　战意盎然的道森身上浮现大量雷光，羊灵全身的毛发似乎受到吸附，竟是发出“噼里啪啦”如静电一样的现象，令他身上的魔能极速衰弱下去。
　　这风轻云淡间便将他反抗抹去的手段，并没有让道森失去战意，他也没指望毕其功于一役，只是想用较为剧烈的能量波动破开空间，让物质与精神两界有所交集——嗡！
　　骤然消失不见的对手让羊灵全身毛发乍起向后跃起，使用无极剑道破界而来的道森手起剑落却还是慢了一步，只留下对方几缕洁白毛发在空中随风飘荡。
　　“够了。”
　　突然叫停的羊灵抬起手，将空中飘扬的毛发揽入掌心，蔚蓝眸子中光芒闪动不休，祂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被威胁到了，更别说是身体受到伤害，哪怕这次的伤害微不足道。
　　“我不会退让的，如果你还想继续维持我们之间盟约的话…那就再也不要做这种事。”
　　“庆幸吧，狼不在…否则，他必发狂。”
　　“…”
　　被羊灵无视的道森，看着她将先前散落的毛发湮灭成灰脊背顿时一凉，这才想到狼灵才是千珏这个共生体中武力最强且好战的一个，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到：“就算狼灵在，你们是千珏在此我也要这样说。”
　　“人与人，人与神，神与人…在我看来，并无区别，我之考验，只为天职，一视同仁。”
　　似是解释，又似是在自言自语的羊灵难得说了很多话，听在耳中的道森楞在原地，仔细思考了一下才看向羊灵：“在你看来，罪人是否可恕？”
　　“可。”
　　“我不是指以死赎罪。”
　　“我亦是如此。”
　　“那就好，你有你的天职，我有我的底线…为了盟约我们各退一步，从今以后我的亲人、朋友，仆人不管犯了何错都算我一份责任，假如有那一天，我希望你不管做什么，降下何种惩罚都算我上一份。”
　　“…”
　　沉默下去的羊灵看着道森，从头到脚看，从脚到头看了好几遍，她从为见过为了熟悉之人如此执着伟大，对陌生人却如此自私无礼的人类个体，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趣，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可。”
　　“呼…”
　　这才松了口气的道森归剑入鞘，虽然羊灵并没有答应以后不做类似的事情了，但也答应下来会在做的时候算他一份。这样的话不管到时候怎样，他都有机会插手阻拦，而不是如刚才那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让伊莉丝经历了一次事关生死的危险考验。
　　“卑鄙之喉亡故…”
　　“等等，能说得通俗易懂点吗…你的通用语，太过老旧了，听起来有些晦涩难懂，会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
　　被打断的羊灵抬起手，虽然很想搭弓射箭将这对神毫无尊重的家伙射个对穿，但是狼灵不在，再打起来她也没把握在主持过法阵后打败少年，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便又将手放下：“好，你杀死，卑鄙之喉…看来，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意外，而是靠真正的实力。”
　　挺起胸膛的道森脸上洋溢这满满自信，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努力，险死还生的战斗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这期间哪怕做出任何一个错误选择，等待他的都将是灭顶之灾，如今有了如此实力他当然会为之自豪。
　　“暗影岛，我们应该，详细的谈谈…”
　　越说越流畅的羊灵就像按下开关，将言简意赅的说话的方式以最快速度做出改变：“现在距离你的仆人苏醒还有很长时间，你心中对于应该有很多疑问，随便问吧，我会知无不言。”
　　早就对此心痒难耐的道森点点头，将心中想了很多遍的疑问说了出来：“莫德凯撒，究竟是怎么两度复活的，复活他的人是谁，他现在暗影岛上吗？”


第833章 死后的世界

　　“不是两度，应是两度被杀，三度重生。”
　　“我只是顺口将第一次也算上了…”
　　“我没有算第一次死亡。”
　　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语出惊人的羊灵让道森瞳孔放至最大，是什么人在世人皆不知道的情况下杀死了莫德凯撒一次？
　　莫德凯撒的第一次死亡，来自于他还是人类暴君萨恩·乌祖尔的时候，是病死的，被世人谣传为刺杀。
　　在萨恩·乌祖尔死去的那个时期，不满他生前暴政的人们开始联合起来推翻他留下来的巨大帝国，曾随他一同征战杀戮的生者们很快就坚持不住，为了不在失败后遭到清算，他的手下们召集了大量黑暗法师，举行了盛大黑暗一场仪式将萨恩·乌祖尔复活，却不料被复活的他反噬并残酷屠杀。
　　这一次的复活令萨恩·乌祖尔更残暴了，他丢弃过去的名字自称为莫德凯撒，穿着骇人的盔甲，拿着狰狞的钉锤“夜陨”再一次蹂躏那些反抗他的人们，用可怕黑魔法奴役了他杀死的每一个尸体，用这种以战养战残酷方式，近乎抹去了当时的一代人，惹得天怒人怨，最终逼迫活下来的人全部联合在一起。
　　尽管如此当时的局势还是十分不妙，要不是乐芙兰人类最后集合围攻不休堡垒时突然反水，将不休堡垒与莫德凯撒的连接的法阵切断，让他没了无穷无尽魔力可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如果不算第一次的话，那就是说莫德凯撒只被杀死了一次，那第二次究竟是谁杀得呢？
　　仿佛读出道森眼中的疑问一样，羊灵再度开口：“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这听起来不是简单的自杀，而是有预谋的自我灭亡。”
　　“你的感觉没错，这才有了苍白女巫的背叛…那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事。”
　　“等等…让我们先说明白他的自杀是怎么回事？”
　　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的道森急忙喊停，这一次反倒是换做羊灵疑惑了，她歪着头目光闪动几下：“拥有一界的你，为何连这种事都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之前我一直就有猜测，可就在刚才完成了确认，我也正是因此才认同了你的实力。”
　　“刚才…”
　　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道森，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在羊灵的领域内进行了这一切操作，在她等同于神明一样的权柄下，银熠小世界的暴露就理所当然了。
　　“好吧，让我们说说你口中的这种事吧…”
　　意识到自己将要接触一个远古秘辛的道森神色凝重，羊灵就此沉默下去，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向他解释，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骸骨大殿，你总知道吧？”
　　“我知道，那是萨恩·乌祖尔所坚信的黑暗信仰的圣殿…据说是散播得黑暗信仰越多，就能在死后得到永远与神同列的资格，这对吗？”
　　不假思索的道森说出从古书上看来的描写，末了才觉得可能不对又补上一句不确定的疑问，好在羊灵并没有摇头，而是点点头给了认同：“你说的没错，可事实是并没有什么骸骨大殿，这一切的说辞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暴行添加一个理由，从而人为编织出来的谎言。”
　　“谎言？那死后的世界…”
　　有些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问的道森突然有几分忐忑，他是在精神领域内见过不少魂魄，可是在这个领域的深处，那个一旦去了就再也无法返回的死后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没人知道。
　　“我之前说过的，知无不言。”
　　话虽如此但羊灵的眼睛却变得异常明亮，一副很想要他答案的期待模样，反而搞得道森更加谨慎了。
　　“怎么了，你先前与我动手的勇气去哪儿了？”
　　“我怕死…十分怕。”
　　“人，终有一死。”
　　羊灵的调侃与笃定，让道森起了几分火气：“好啊，那你告诉我死后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一旦知晓了这个秘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这一刻的羊灵不再圣洁，而是犹如荒野上的孤狼，身上充满死寂与孤独，光是看着她道森就觉得自己会随时被吞没，让他想要远远逃开这位死神郑重其事的邀请…不行，不能退！
　　“我啊…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阻止自己下意识的抬腿动作后，道森略有慌乱的目光逐渐稳定下来：“我虽然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但我知道活着世界的美好，这里还有很多人心中挂念着我，我也挂念着他们…所以，你说吧，我不怕。”
　　“彼此依存吗…”
　　想起自己和狼灵的羊灵退出了孤寂状态，也幸好是遇见了狼，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在这漫长的孤寂中坚持下去：“年轻人，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真正的死亡，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
　　“如果还有人记得，那就不算死亡吗？”
　　“是啊，你们眼中的死亡…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了一种生命形式。”
　　“也就是说死后的世界还有活物？”
　　“只有死物…就像狼一样。”
　　纠正他话语的羊灵给出例子，若有所思的道森想了想才开口：“狼除了在捕猎的时间都是半虚半隐的状态…难道说死后的世界只有虚无？”
　　“死后的世界层层叠叠，视罪恶而分…你若身故，唯有虚无。”
　　虽然这只是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在道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嗯，我早有这般心里准备…让我们回归正题吧，你的意思是说莫德凯撒在这虚无中杀了自己？”
　　“也可以说是蜕变…知晓了死后世界只有虚无，并没有骸骨大殿的萨恩·乌祖尔信仰崩塌了，他本该就此湮灭，但人间唤他之名恶徒太多、太多…”
　　说道这一点的羊灵竟是露出相当无奈的情绪，让道森看得哑然无语。
　　对此道森多少能理解，毕竟对于人类来说有时候善恶并不重要，很多人只在乎追随的人是否够强，能否满足他们的利益或者某种渴望！


第834章 期望的国度

　　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人忘却之时。
　　来自生者的呼唤、每逢黑夜之时响起的低语，黑暗法师们的神秘仪式，汇聚成源源不绝的力量维系起萨恩·乌祖尔得知真相后崩溃的灵魂，让他在死后世界有了喘息之机，渡过了没能见到骸骨大殿的深沉绝望。
　　绝望过后的萨恩·乌祖尔，理所当然的获得了新生。毕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软弱之人，一开始崩溃只是因为一生所坚信的黑暗信仰遭到欺骗。
　　既然这里没有骸骨大殿，没有神明，更不会有与其平等而坐的永生，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国度——那就来造一个自己所期望的国度！
　　这对重获新生的萨恩·乌祖尔来说并不难，从骁勇善战的部落战士成为部落之主，再带领部族征战荒野成为瓦罗兰大陆的征服者，继而建立起疆域辽阔的雄伟帝国等等伟大事迹来看，有一个很明确的证据…那就是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和野心克服所有困难，这一次也不例外，哪怕这个困难名为“死亡”。
　　野心熊熊燃烧的萨恩·乌祖尔，开始在死后世界中游荡，几进崩溃又凝聚起来的强烈意志，让他即便是在这片虚无中也不会迷失方向。
　　察觉到这一点的萨恩·乌祖尔挑选了一个方向，开始笔直的前行。他走啊走，走啊走，就连时间都因此模糊概念后，终于从世界的尽头走到另一头——这里同样笼罩雾气之中，但脚下却有了粗糙沙砾构成的无尽荒原，远方还偶尔会传来微弱的呢喃细语，让人听不真切。
　　就像是发现新大陆那般，萨恩·乌祖尔踏上沙砾荒原，令自己置身在一片低语不休，混杂难辨的世界里。
　　是什么人在喋喋不休，自己又为何能够听到？
　　新生的疑问让萨恩·乌祖尔一边前行，一边思考。
　　不知道死后世界是层层叠叠的萨恩·乌祖尔，并不知道自己从最深的那一层来到了上一层，完成了一个从未有人完成过的“逆行”壮举。
　　完成壮举的萨恩·乌祖尔，这一次也没有放弃，他绞尽脑汁回忆了自己的一生，将一切有关于魔法的古老巫术、秘术都拿出来尝试去观察、聆听、理解这些低语。
　　在生前就是一个强大黑暗法师的萨恩·乌祖尔，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过后，选择了杀死自己。
　　这不是自杀，而是有早有预谋的计划。
　　执行者为那些对他念念不忘的帝国手下，正是有了他们的支持，才让萨恩·乌祖尔得到足够的能量来谱写魔咒，开创出令整个大陆闻之色变的——死灵魔法。
　　这种可以无视他人意愿，直接奴役其灵魂与身体的可怕魔法，第一次竟然是用在自己身上。
　　萨恩·乌祖尔先用魔能为自己塑造一个能量身体，再将自己的灵魂燃烧，加速自己走向灭亡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自己使用死灵魔法，强行令本该随灵魂一同湮灭的意志，得以脱离死亡的本质转移到能量体内。
　　完成这一切的萨恩·乌祖尔，成为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特例。
　　他既身在死后世界，却又不是死物，但也不是活物，而是一种处于两者间，并可以互相转换的存在。
　　这个状态下的萨恩·乌祖尔，成为桥梁一样的事物，可以令生者与死者之间的界限无限模糊，从而令他可以听到环绕在耳边，与沙砾一样共存的呢喃低语。
　　其实这并不是单纯的低语，而是诸多死者回忆过往的心声，毕竟这里是死后世界，是什么也没有的虚无之地，他们能做的事情只有回忆自己的人生，从头到尾如此反复，直到厌倦绝望迷失自己。
　　这种低语现象，在物质界有一个人为既定的名字——欧琛语，一种绝不属于任何活物的罪恶语言。
　　这些语言当中充满邪恶的想法、计划，甚至是惨绝人寰的事实，以及许多绝不会对外人说的秘密。
　　这些秘密有埋藏的宝物，恶毒的诅咒，强大的魔法、道具等等五花八门，几乎汇聚了世间所有深沉邪恶的秘密，说是世间之恶也不为过。
　　而知晓这些秘密的萨恩·乌祖尔，则是将自己改名通用语中的“莫德凯撒”，而这个单词在欧琛语当中的意思为——主宰。
　　这便是掌握了欧琛语后，萨恩·乌祖尔…不，莫德凯撒新生的野望，他已经不满足于建立新的国度了，而是想要主宰这世间的一切！
　　独享了这些无人所知秘密的莫德凯撒，反过来利用了自己新身体的特性，向生者世界传去了邪恶低语。
　　这与恶魔们空口无凭的诱惑不同，莫德凯撒的低语是真实的，他指引很多投身黑暗的幸运儿，并给予他们力量以及财宝、强大的武器、魔法道具等，以一种无所不能的黑暗邪神形象聚集起众多虔诚信徒。
　　这才有了世人所熟知的莫德凯撒二度复活，化身“铁凯冥魂”的他在信徒们召唤中，成功降临在生前所穿着的黑铁板甲中。
　　信徒们欣喜若狂等待奖赏，迎来的却是残酷无情的清洗。哪怕他们在盔甲上设置了以防万一的禁锢魔法，但都对掌握了死灵魔法的莫德凯撒无用。
　　杀死这批核心成员的莫德凯撒完成灭口，又用死灵魔法奴役了这些死者成为第一批死灵法师，并瞬间掌握了一个庞大的隐藏势力，于是他再次开始对凡人世界的征讨。
　　在死灵魔法的以战养战的加持下，生者变得畏手畏脚，死者气焰滔天，归来的莫德凯撒，轻而易举从凡人后代手中取回自己的王位。
　　眼看着莫德凯撒所率领的黑暗势力日益增长，为了不让多年前那种惨剧再一次发生，大陆上的各国不得不联合起来讨伐死而复生的萨恩·乌祖尔。
　　本该阻止这个过程的莫德凯撒，却否决手下们的提议，调集了大量人力、物力开始修建闻名于世的不朽堡垒，理由竟然是他想要重现他死后见过的那座骸骨大殿，这也是后世对骸骨大殿有所记载的原因。
　　可事实是莫德凯撒，并没有在死后世界见到骸骨大殿，那只是一种谎言托词。可他还是为修建堡垒错过了对付敌人的最佳时机，任由联军从无到有，壮大到最后变得众志成城。
　　这也就造成拥有天时、人和的人类联军一经开拨就势如破竹，直到他们面对帝国中心建立起的不朽堡垒时，其攻势才受到极大阻碍。
　　效忠于莫德凯撒的精英力量悉数在此，以不朽堡垒为根据点的他们选择固守不出，人数虽然占优绝对优势，却也害怕因强攻造成大量伤亡，从而被死灵魔法利用，反过来对付自己。
　　兵临城下的人类联军就此安营扎寨，与固守不朽堡垒内的精锐部队、逃进去的残兵败将彼此相望，经过三天三夜的激烈讨论后，人类联军派出大量的探子，配合着混进残兵中进入不朽堡垒的内应，开始熟悉堡垒内部的环境。
　　这样是为了下一步的总攻做铺垫，利用了死灵魔法的弊端…死灵法师们想要复活死者奴役他们，就必须利用魔法仪式而不是马上生效。
　　所以联军做出决定，只要能摸清里面大致地理环境，就一举攻陷不朽堡垒消灭拱卫着莫德凯撒的死灵法师，让敌人失去以战养战的机会，毕其功于一役！
　　可惜的是之后的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不朽堡垒就像一张深渊巨口，吞掉了所有前去查探的人，就在人类联军以为完全没有希望时，一个自称代表了诺克希部落的男人找上门来。
　　诺克希曾是一个区域的统称，如今只剩一支，也就是莫得凯撒最开始征战时所率领的部落人民，他们作为开国功勋在帝国内部掌握了诸多权利。
　　莫德凯撒死后留下的后裔王族，早就被他们联合起来架空，就差最后一步推翻王族上位了，可莫德凯撒复活了，他们的野心行为自然受到王族的全面打压。
　　要不是人类联军大军压境，怕过分相逼令这些掌握大量财富、资源的诺克希贵族投向敌人，王族早就展开血腥的镇压与掠夺了。
　　但这支最后的诺克希人知道，如果人类联军败了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在联军探查堡垒失败陷入进退两难境地时现身。
　　就像一场及时雨那样，诺克希人的使者带来不朽堡垒建造时的详细地图，以及大量财富来说服联军众指挥官在胜利过后，允许他们保留应有的权利。
　　从不知如何取胜到有极大希望取胜，这种巨大诱惑与对莫德凯撒的恐惧，让联军指挥官陷入两难境地。双方就此秘谈了数天都没有定下结果，直到一个侥幸从不朽堡垒内生还的探子返回，并带来一个惊人消息——莫德凯撒正在堡垒深处的魂井内部，准备一场大型死灵魔法仪式。
　　一旦这个魔法仪式成功释放，人类数以百万计的联军就会在顷刻间被死灵魔法所侵染！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消息，让联军指挥官们再无疑虑，当即应允诺克希人的要求，双方签下早就准备好的魔法契约达成协议。
　　但联军并没有全然相信诺克希人，而是用一天来验证他们地图的真实性，等到探子们通过他们标注的安全路线，从不朽堡垒内安全返回后，决战才正式提上日程。
　　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三天，人类联军终于对不朽堡垒发动总攻，敌我双方就此展开一场惊天大战。
　　如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所说那样，莫德凯撒正在准备死灵魔法无法现身，没有主心骨的敌人抵抗虽然激烈但并不是无懈可击。
　　经过半日的鏖战后，联军全面打开不朽堡垒各方入口，源源不绝的军队攻入其中眼看胜势已定，负责守卫堡垒的核心死灵部队出战。
　　这些忘却痛觉、怜悯的死灵军队，一出现就散播无数死亡，早有准备的联军召集诸多针对死者的光、火、水等有着净化、毁灭之力的法师部队出战。
　　双方就此展开激战，一天一夜之后，曾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灵部队在人类前赴后继地进攻下节节败退，抵挡不住的死灵法师们壮烈的燃烧了自己全身法力，带着令人心悸的可怕笑声与联军拼到最后一刻。
　　此时已然是第二日的凌晨，本该迎着晨曦的第一缕光辉冲进不朽堡垒，将莫德凯撒打败的联军却遭到遮天蔽日的漆黑诅咒笼罩。
　　消息所说的大型魔法仪式完成了，人类联军还是晚了一步，整个不朽堡垒即将变成一个死者的领域…就在联军绝望之时，漆黑诅咒却戛然而止！
　　等劫后余生的联军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冲进去时，看到的是诺克希人拉出来的黑铁盔甲，里面却没了那个屠杀了近乎一代人的可怕恶魔。
　　尽管这些诺克希战士个个伤势惨重，一副灰头土脸差点儿就死的模样，但他们打败了这个曾一度令世界陷入绝望的暴君，在人类联军面前完成族群的自我救赎。
　　理所应当的，这支诺克希人得到尊重，在联军入主帝国的同时保留了应有的地位与财富、权利。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结果。
　　因为这场千钧一发之际的背叛，正是莫德凯撒亲自定下的计划一环。
　　诺克希的背叛，只不过是为了保住不朽堡垒不被摧毁，虽然这也造成莫德凯撒的又一次“败亡”，失去了在物质界拥有的一切，就连堡垒内的雕像都被砸得千疮百孔，他的名字与事迹更是被胜利的人类联军无情抹去，再也无人记得。
　　这些代价听起来异常严重，可这与莫德凯撒所得到的好处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
　　因为不朽堡垒还在，埋藏在它深处秘密也在——作为桥头堡连接死后世界与物质界。
　　“等等，我只想问…为什么事情都到这一步了，知道这一切的你为何还不阻拦？”
　　“我只是职责只是赐予死亡，而不是管理死亡…这个问题，曾化身过狐仙的你，应该去问他本人。”
　　“狐仙？！难道是说…”
　　脑海中闪过阿狸娇媚形象的道森瞳孔微缩，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如果阿狸真是狐仙的话，那莫德凯撒横行死后世界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阿狸一副早就忘自己职责的模样，如今她只是一个曾因吸食人类魂魄而愧疚不已，在改过自新后希望找到自己身世来历的瓦斯塔亚狐狸。
　　这期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已然是知无不言的羊灵如果知道一定会说出来，而不是做出对他投来探寻的目光，当时变身只是歪打正着的道森自然没当然，便出言道：“我也不清楚为何如此，但我找机会问的…让我们回到正题吧，回到死后世界的莫德凯撒做了什么？”


第835章 因爱生恨

　　通过计划败亡的莫德凯撒，开始着手实现自己的野望。
　　在不朽堡垒这连接物质界与死后世界的桥梁支持下，源源不断的魔能注入一片荒芜的死后世界，让这里产生不一样的“生机”。
　　以往只能面对虚无，回首过往种种的罪恶灵魂，在死灵魔法的灌注下摆脱死后世界束缚，成为如莫德凯撒一样的特殊存在，但稍有不同的是…他们不是自己的主人，而是奴仆。
　　依靠这种方式收复大量罪恶灵魂的莫德凯撒，集众人之力布下法阵，成天罗地网之势将魔能强行聚集，重现了以绪塔尔圣物维达利安的力量——将从物质界而来的魔能转换为线，然后在死后世界编织出石头，堆出高墙，建出宫殿楼阁等等一应事物！
　　从一无所有再到建立新的国度，对莫德凯撒来说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一次他没有满足于成为死后世界的帝王，而是如他的名字寓意的“主宰”那般，想要成为至高无上的神！
　　而想要成为神，光靠不朽堡垒这个桥头堡供应魔能是不够的，于是第二个邪恶的计划诞生了，莫德凯撒的目光来到物质界。
　　自以为战胜了他的人类联军，在经过短暂的休养生息后，理所当然的爆发了内部战争。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名为“烁银王国”的国度强势崛起，这个国度内的战士个个骁勇善战，又令行禁止，如同当今的德玛西亚般在大规模的军团战中战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正面战场打不过，那就攻入敌人内部。
　　不愿见烁银王国一家独大的其他国度，不约而同的对其王国派出大量刺客，期望能从暗杀上达到重创敌人的目标。
　　不过这些刺客都在当时的烁银王座之矛——卡莉丝塔的保护下铩羽而归，但一味的防守终究是被动的，在一次行刺过程中她挡开了敌人的匕首，以至于飞出去的匕首意外误伤了同行的王后。
　　尽管国王第一时间召集最好的医生，可匕首上的剧毒还是渗入王后的心脏，不得以国王只能用冰封的形式来延缓她最后的一丝寿命。
　　悲痛欲绝的国王没有追究卡莉丝塔的责任，因为她也是王族成员之一，他们之间私下里更是会用叔叔、侄女来称呼彼此，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意见，毕竟是卡莉丝塔的失责令王后濒死的。
　　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心理会这些的国王派出卡莉丝塔外出寻找圣药，希望以这种方式让她远离是非中心，同样也为王后保留一份渺茫的希望。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外误伤，一切都是特意安排好的阴谋诡计。
　　执行者是名为“赫卡里姆”的铁之团团长。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爱生恨…长相英俊、出身高贵的赫卡里姆与王族的卡莉丝塔自小就有密切来往，两人曾是人人艳羡的青梅竹马。
　　家族也有意撮合他迎娶这位王族，以便更进一步的获得权利，这种门当户对的政治联姻很常见，可是卡莉丝塔却对此不屑一顾，生性好强的她为了摆脱这种局面开始苦修武艺。
　　天赋、刻苦皆有的卡莉丝塔很快成为国王亲封的“烁银王座之矛”，在这种无上殊荣的加持下赫卡里姆难免自惭形秽。
　　于是赫卡里姆开始苦修武艺，希望获得国王的青睐成为能配得上卡莉丝塔的优秀男人。
　　等他好不容易修行有成，靠着自身武力打败一个个强大对手，成为国王亲卫军铁之团团长时，一个名为莱卓斯的男人出现了。
　　出身平凡、长相平凡、魔法资质平凡样样不如他的这个男人，却有着一手令人叹为观止的剑技，单论技巧就连力压所有人成为国王贴身守卫，被视为最强骑士的卡莉丝塔都不如他。
　　这个如同彗星一样崛起的男人，迅速一跃成为赫卡里姆的头号情敌，在他手中连战连败的卡莉丝塔更是对这男人表露出不一样的关注。
　　在这种情况下，被他人视为最有利竞争者的赫卡里姆开始焦急不安，尽管他用了很多办法去争取卡莉丝塔的关注，甚至不惜用强大的武力打败莱卓斯，告诉其他人“技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可正是这种蛮横的行为，让赫卡里姆遭到卡莉丝塔的厌恶。在她的说服下，国王更是在第二天就将莱卓斯召入宫廷赐予“首席剑士”的殊荣，让他彻底沦为他人笑柄。
　　嫉妒、怨恨、愤怒开始在他心中迅速生根发芽，来自莫德凯撒的邪恶低语悄然而至，如心魔一般开始暗中蛊惑赫卡里姆，让他对外泄露国王的行踪，然后借此栽赃莱卓斯。
　　只要计划成功，国王身死、莱卓斯锒铛入狱，没了国王的青睐，为了稳定国家的局势王族就必然会挑选大权在握的人进行联姻，卡莉丝塔便会再一次回到自己怀中！
　　在莫德凯撒的影响下，诞生了如此想法的赫卡里姆并没有贸然行事。他准备了数月之久，才在一个合适的情况下将消息透露给外来杀手，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卡莉丝塔对国王的严防死守自然出现纰漏，只是出了意外…杀手没能将国王杀死，反倒是伤到了王后。
　　虽然杀手当场身故以至于死无对证，可赫卡里姆还是怕被查出蛛丝马迹，便暗中想办法鼓动他人针对失职的卡莉丝塔，让国王不得不将她派出去寻找圣药。
　　这样平时负责拱卫皇宫的铁之团，身为团长的他便理所应当的成为卡莉丝塔离去时的护卫人选，国王悲痛欲绝，茶饭不思的模样让他更是害怕…万一被查出是他泄露的消息，那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万劫不复，哪怕死后还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唾骂千年。
　　这种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的结果，让赫卡里姆的心越发向黑暗靠拢。来自莫德凯撒的蛊惑再次出现，受黑暗力量影响的赫卡里姆再生一个诡计——彻底杀死王后，让国王陷入深沉的绝望，将局势搅得更乱，这样他就能更从容的抹去所有证据，防止他人查探了！
　　想到便做的赫卡里姆，这一次选择亲自动手。
　　毕竟王后冰棺所在的地方是王宫深处高塔之上，周围还有重重魔法阵与铁之团的守卫，想要让冰封的王后快速死亡，又看起来像是毒发身亡必须亲自动手。
　　在黑夜的掩护下，监守自盗的赫卡里姆顺利的完成一切。
　　等第二天国王照例来高塔内查看冰棺内的王后时，随行法师便告知此噩耗，国王当场就愤怒的赶走了所有人，并命令赫卡里姆封锁高塔，拒绝除他一切的外人靠近。
　　毕竟国王并不想死，他还需要护卫来保证自己的安全，有人送餐。
　　作为始作俑者的赫卡里姆也因此越陷越深，国王的自闭行为，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国王也抹杀，这样才能高枕无忧。
　　可是现在唯一可以靠近国王的人是他，赫卡里姆知道就算放杀手闯入杀死国王，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就在赫卡里姆思考如何害死国王时、又能让自己不承担责任时，意外再一次发生了。
　　离去数月的卡莉丝塔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福光岛，“闪光之城-海力亚”，还在岛上受到当地大师们的招待，找到了只要一息尚存就能救人的生命之水。
　　只是这种生命之水不被允许带出，想要救人只能将王后带到岛上…可王后已经死了。
　　迟来一步的卡莉丝塔想要劝慰国王，还未述说出海过程，就被悲伤过度的他所迁怒，斥责她为何不将生命之水抢回来。一向高傲的卡莉丝塔明确拒绝不会对友善之人下手，于是在国王的滔天怒火下锒铛入狱。
　　前来探望的赫卡里姆，寒暄过后开始向卡莉丝塔打听在福光岛上的所见所闻，说要等会儿具体转述给国王听，让他知道死者无法复生。
　　其实这只不过是为了确认生命之水，是无法复活死者的。
　　不疑有他的卡莉丝塔讲述在了福光岛上的见闻，赫卡里姆听完心中又冒出一个诡计——如果国王死在外边呢？
　　比如说为复活妻子的出海路上，大海可是无边无际的，足以掩盖一切罪恶。
　　于是离去的赫卡里姆，作为唯一一个能够见到国王的守护者，向他转述卡莉丝塔对福光岛的描述。这其中自然免不了一些添油加醋，让国王对海力亚有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这种感觉自然包括——死者复生。
　　在这种刻意引导下，国王萌生亲自前去探查福光岛的念头，但那个地方只有卡莉丝塔去过，虽然当时船上还有其他人，不过那些大师们只接待了她一个人上岛。
　　国王需要一个台阶，来放出卡莉丝塔，然后说服她带自己去海力亚。
　　关于这点早早便有所准备的赫卡里姆，当即便表示自己的忠心耿耿，将劝说卡莉丝塔的重大任务拦在自己身上，国王当即应允，甚至连后续的一应出海安排都交给了他。
　　得到任命的赫卡里姆再度来到牢笼前，这一次他变得通情达理，以“如果国王亲口听见大师们的否决，知道死者无法复生这个事实，或许他就能寻得安宁，让王后入土为安”的煽情理由，说服了卡莉丝塔带他们前去福光岛。
　　经过一番准备过后航海队伍已然准备就绪，就在船只离去时意外再一次发生，莱卓斯自告奋勇的要加入出海队伍，赫卡里姆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怀疑，便当即答应下来。
　　莱卓斯在调查王后被误伤的事情，这点隐约有所察觉的赫卡里姆本打算在海上解决掉国王后，再回来收拾他的。
　　如今对方送上门来，再加上船上人员90%都是忠于他的士兵，这种自投罗网他可不会拒绝。
　　就在赫卡里姆打算利用海怪，为莱卓斯安排一场别开生面的送行仪式时，黑暗的低语再一次响起…如果自己能去到海力亚的话，再派兵将那些只懂得埋头苦修，从未与他人有过争斗的大师们杀个一干二净，那岛上的无尽财富、魔法圣物，以及勘称奇迹的生命之水，是否就都是自己的了？
　　就在赫卡里姆为此左右为难时，士兵来报…莱卓斯与卡莉丝塔正在船内货仓私会。
　　顿时愤怒滔天的赫卡里姆离开岗位，前往货仓的他看到了两人约定终身的一幕…作为定情信物的，是一枚精巧的白银吊坠，吊坠上有两朵精雕细刻的玫瑰，叶子和根相互纠缠，宛若恋人。
　　这枚吊坠并不贵重、也不出奇，因为这是烁银王国的传统——凡是出生的后代，在成年后都会选择一个喜欢的图案做吊坠，等有了另一半后就会拿出来给对方看，然后由对方去雕刻一个模样一致的吊坠互相交换，以此来定下婚约。
　　卡莉丝塔的吊坠模样赫卡里姆当然没见过，但他很清楚玫瑰是她最爱的花朵。
　　诧异、愤怒、失落，痛苦等等一应情绪纷至沓来，让见证这一幕的赫卡里姆做出决定——所有人，都得死！
　　而暗中操控了这一切的莫德凯撒，也如愿以偿有了进入福光岛的方法。
　　这之后船队顺利抵达福光岛，这之后岛上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因为那里的魔法结界是来自于世界树，也就是茂凯这个自然之灵所布，这是连千珏都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
　　最后的结果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能量吞噬海力亚，岛上能够拯救一切活物，勘比奇迹的生命之水转化为充沛的黑暗能量笼罩福光岛，让这里变成一片充斥着不死亡灵的生命绝地。
　　作为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莫德凯撒则是得到了无穷无尽的黑暗能量，在这些能量的加持下他踏出成神的第一步——割裂死后世界，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拥有了小世界的莫德凯撒，这一次连千珏的目光都隔绝了，他将其命名“米特纳·拉琛”，用通用语来描述的话——冥界。
　　这是千珏后来才知道的，祂从一些濒死之人得到了这个消息。这些死者生前往往都是一些突然冒出来，又快速陨落的强者，他们都与莫德凯撒签订了契约，会在生前获得他赐予的强大力量，死后则是灵魂为他所用！


第836章 最后一问

　　“莱卓斯、卡莉丝塔、赫卡里姆…想要知道当年真相的话，就只能找这些还‘活’着的当事人了，那莫德凯撒的头骨又是怎么到暗影岛上的？”
　　“头骨？”
　　“你竟然不知道…”
　　本以为对方无所不知的道森又惊又疑，“神并非无所不能。”羊灵的回答平静异常，就像在讲述一个理所应当的事实。
　　“那是苍白女巫给予伊莉丝的任务…”
　　见状道森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盘托出，仔细听完的羊灵蔚蓝双瞳闪烁不休，好一会儿她的双眸才恢复正常：“原来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只是我的猜测，并不是亲眼所见…你要听吗？”
　　“当然。”
　　“我认为，头骨是岛上诅咒的源泉…”
　　“…”
　　没想到羊灵一开口就语出惊人的道森瞳孔放大，虽然很好奇为何如此但还是忍住，听她将心中的猜测悉数说出。
　　“如果头骨当初是跟着船队一起去的福光岛，那莫德凯撒以此为媒介，打通死后世界与物质界通道并不是问题…你的猜测合情合理，可这无法解释苍白女巫的行为。”
　　当年乐芙兰切断不休堡垒的能量供应，表面上来看是背叛行为，可之前羊灵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只是一次有所预谋的演出，乐芙兰暗中还是莫德凯撒忠实的仆人。
　　“千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物…如今的暗影岛黑暗根深蒂固，当年作为污染源泉的头骨就算被取回，黑雾也还是会继续存在。
　　这其中或许有背叛的可能性在，但我更倾向于暗影岛出了问题，所以头骨才会被藏起来。”
　　采取不同观点的羊灵一副若有所指地语气，道森顺着她的想法思考了一下，就得出一个不可能的结果：“你是说暗影岛上出了问题？那可是莫德凯撒一言生，一言死的绝对领域…”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况且死灵魔法的奴役，并非绝对。”
　　这种话在轻而易举就抹去道森与伊莉丝契约的羊灵口中，显得异常的有说服力，以至于道森瞬间展开许多联想。
　　毕竟冥界与暗影岛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的。
　　冥界作为从死后世界分割的一部分，天生就具有吸纳死者灵魂的能力，这也是那些赫卡里姆、锤石等等所有亡灵，都能够在死后于黑雾中重生的原因。
　　暗影岛作为物质界的一处岛屿，还是福光岛时就展现出它作为洞天福地的优异环境。在被黑暗能量侵蚀后更是化身能量制造器吸附、转化了源源不绝的黑暗能量，这才让冥界得以脱离死后世界独立成为小世界。
　　要是暗影岛的黑雾没了，冥界回归死后世界是早晚的事情。这点拥有银熠小世界的道森很清楚，毕竟莫德凯撒没有得到龙王亲手扔下来的星辰做小世界载体，他只是强行切割了死后世界的一部分，违背了这个世界本身的运转规则。
　　而世界本身是会自我修复的，一旦维持冥界独立的能量不足，冥界回归是必然的。
　　所以这两者缺一不可，如果莫德凯撒的头骨真的是被岛上的某个存在藏了起来，那他们这里就有了可乘之机，只是其中危险无法衡量。
　　最开始道森初识暗影岛，是从波比那里听来的一些传说，他自己在皮城的古老文献上也看过一部分，包括福光岛上海力亚曾经的辉煌，如今再听羊灵道来过往种种，知道莫德凯撒已然暗中蛰伏千年之久，即便是习惯了大场面的他也为此心惊胆战。
　　这就像下棋一样，布局阶段越是平静、漫长，等图穷匕见的那一刻爆发出来的危机，就越是凶险万分。如今浩劫将至，莫德凯撒一定有所准备，说不定暗影岛早就被他暗中打造成为一个独属于亡灵的“诺亚方舟”，他如果着急踏上去必然生死难料。
　　“时机未至，无需逞勇。”
　　看出道森眼中纠结的羊灵展现出从容，并没有因为花大力气帮助了伊莉丝，想要马上得到回报的意思。
　　“多谢，我很怕死的…”
　　有台阶便下的道森略有尴尬地挠挠头，目光停留在仍在蠕动的白色大茧上，伊莉丝还是没有动静。他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收取神殿内的信仰之力？”
　　毕竟仅仅是萨恩地区一处神殿的信仰之力，就多到了令人惊心的地步。诺克萨斯境内的千珏神殿可是数以百计的，这些信仰要是都没有收取的话，又会是怎样一个庞大的数量，而得到这些能量的千珏，其实力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
　　对这个问题并不忌讳的羊灵，组织了一下语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里的人祈求的都是希望掌控自己生死，哪怕这个过程狼狈挣扎也要如此，可是他们的命运却不是他们的，我给不了。”
　　“你如果吸收了这些信仰之力，掌控着这个国度的黑色玫瑰是无法抵挡的。”
　　“还有冥界。”
　　“如果不朽堡垒和冥界断了联系呢？”
　　话有所指的道森眼睛一眨不眨，就好像在述说一个事实那般，让羊灵来了几分兴趣：“如果断了，可以一试…暗影岛那里不用顾及，我来应付。”
　　“最后一个问题，星界为何对此置之不理。”
　　语气肯定的道森想起莫甘娜，她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不要插手诺克萨斯内部事宜。那时候他还有点不以为意，现在明白这其中隐藏着什么后算是明白了，可新的疑惑也有了。
　　肆虐瓦罗兰大陆，建造不朽堡垒，阴谋颠覆福光岛，甚至开创出冥界自诩主宰的莫德凯撒，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千珏都看到了，没理由星界看不到。
　　“具体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宁愿不知道。”
　　“所以我拒绝了星界邀请，我不想与他们一样只受供奉，危难之际却装聋作哑。”
　　算是对不吸收信仰之力原因做补充的羊灵说得平淡，道森心中却因为确定答案而翻天覆地。
　　他所知道的答案并不复杂，这也是星界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在人类最危难之际再出手相救，从而进一步巩固巨神族在这个世界内的信仰！


第837章 打破觉悟

　　千年前的符文战争如此。
　　再早一些的暗裔大战如此。
　　更早一些建立太阳圆盘，造神行为更是如此。
　　从一开始，属于外来者的星界，就对掌控整个世界欲壑难填。
　　他们甚至不惜花费数千年时间，将自己身为外来者的痕迹洗去，还暗中引导并借每一次人类世界的大争端，以人类之手消灭了诸多古神，同时也让人才辈出的人类在灾难过程中死伤惨重。
　　比如弗雷尔卓德的诸多众神，灭亡于三姐妹时期。
　　艾欧尼亚众神受巨灵威胁而亡，人类转变的瓦斯塔亚霞瑞，也在漫长的时间内陆续消亡。
　　那些过于优秀，出色到能够威胁到星界的人类，则是被星灵一个个选为降临之人。肯合作的会变成塔里克那种状态，不肯合作的就是拉克丝地可怕遭遇。
　　前者还好，虽然会承受大量的传承记忆，以至于这一世短短几十年的记忆变得无足轻重，但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自我意愿。
　　可后者会因为反抗而失去自我，成为一个天资优越，足以令接受星界力量灌注的载体，哪儿管你死活，可谓是霸道异常！
　　如今数千年过去了，属于符文大陆的古神死得死、伤得伤，只留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别说是对抗星界了，能不被他们视为眼中钉消灭就算烧高香了。
　　可即便如此，星界还是不满足于现状。
　　他们一如既往的对莫德凯撒的崛起选择袖手旁观，也不知是否预见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星界甚至连虚空带来的浩劫都一同算计在内。
　　那接下来这个世界会面临什么？
　　很简单，来自虚空世界的大举入侵，以及趁机而动以“主宰”为终极目标的莫德凯撒，这两种巨大灾难或是一前一后，或是同时爆发，休养生息足有近千年的人类世界，会再一次迎来久违地末日灾厄。
　　而那些平日里享受着人类信仰的星灵，则会高居九天之上冷眼旁观这末日绝景。等到人类再一次陷入绝望，爆发出比以往强烈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信仰后从天而降，以救世主的姿态将所有灾难平息，如此仿佛就像收割麦子那样，一茬收割一茬又生！
　　或许他们还想好了足够缜密的计划，可以确保虚空世界与莫德凯撒的冥界相互争斗，从而达到“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目的。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控制着整个虚空世界的“艾理斯”…千年蛰伏隐忍，暗中积蓄力量的莫德凯撒，这两者一个可以和基兰那般操控时间、控制着数不胜数的虚空大军，一个令生与死的界限消失、麾下亡灵无数，任意一个拿出来都是足以宰治世界的霸主，更何况是两个一起发难。
　　谁又能保证他们两个不会联合在一起，先将星界这个企图看戏的家伙拉下来，然后三方混战分出胜负，胜者拥有整个世界！
　　可是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类呢？
　　没人在乎，他们这些生命区区百载的渺小生灵，和弹指间白驹过隙的这些存在从一开始就形同陌路，且永远不会殊途同归。
　　“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越想越悲观的道森心情沉甸甸的，纵然他知道星灵不全是欺世盗名之辈，幸存地古神在危难之际不会袖手旁观，世界上还有很多如老法师瑞兹这般的强大法师心系世界，就算是这一次遭到虚空、冥界的双重灾难打击人类也不绝不会灭亡。
　　这固然值得高兴，可他和他的亲人、朋友，以及曾贪心得连陌生人也要算上，大家全部一起活下去的愿望又该何去何从？
　　“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觉悟…是什么呢？”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道森，得到羊灵似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回答，而且用得还是他曾对乐芙兰说过的话。在此之前羊灵从未听过能将死亡描绘得如此生动想象的语句，不免爱屋及乌对少年多了许多认同，否则她才不会对其知无不言。
　　换做往常道森肯定会为此沾沾自喜，说不定还会和羊灵仔细探讨一下这话语中所代表的含义，加深一下他们彼此的了解，但他现在全然没有这种心情。
　　哪怕道森很清楚，虚空与冥界双重灾难已然是无法阻拦的事情，他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想想办法如何提升自己实力，以便在未来的多灾多难中活下去。
　　可就算到时候能活下来，其他人呢？
　　想要全都要的道森不甘极了，这已经不是靠他自己能够就做到的事情，哪怕他变得比现在强上好几倍，甚至连星灵都不是对手也没用。
　　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才短短十几年光阴，除非再给道森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去修炼，他才有能力，有机会破除当前局面。
　　“我不甘心。”
　　“自然之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静心。”
　　“静心…”
　　被告诫要冷静下来的道森眉头微皱，这种状态的确不像平时的他。看来是情绪调动的副作用出现了，暂时不能对自己使用情绪调控魔法了。否则一旦如现在这般精神意志有所动摇，体内魔力紊乱就会出现反噬令情绪失控。
　　“我需要盟友。”
　　冷静下来的道森看向羊灵，虽然他没说这个盟友需要做什么，可她明白少年是想做那力挽狂澜之人，这是个伟大的想法，但违她的觉悟。
　　是以没有回答，羊灵只是轻轻摇头拒绝。
　　“为什么，就算你的职责是赐予世间生灵死亡，可你是古神吧，你有资格守护人类吧？！”
　　“我有，但你的不行…在我看来，你缺少如狼一样的觉悟。”
　　“我可以学。”
　　“去吧。”
　　“好。”
　　对此回答一点也不意外的道森转身就走，他很清楚让一切都平静自然地进行只是羊灵的愿望，可千珏是一体双魂，另一个更是性格爆裂，狼的觉悟或许应是激烈且异常的。
　　只是这个程度激烈到如何道森无法理解，所以他需要去学习一下，才能让羊灵有接受他“打破觉悟，不惜一切为人类而战”的邀请！


第838章 追与逃

　　嗡——！
　　离开星空祭坛的道森再一次回到狼灵神殿的石像下，等他摆脱传送过的晕眩感后，想要寻找的狼灵就已经先一步出现了，狰狞可怖的狼首与他之间距离很近、很近。
　　近到狼灵只需要一张嘴，向前一咬就能将他的脑袋整个囫囵吞下…唰！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第一时间就拉开距离的道森出现在狼灵后方，他也随之转动狼首看过来，如羊灵般的蔚蓝光瞳闪烁不休：“吼吼…我嗅到了懦夫的气息！”
　　“哼…如果连我都是懦夫，那这世上99%的人就都是懦夫不如的家伙了。”
　　冷哼一声的道森直接出言反驳，同时手掌搭上腰间剑柄，做好了狼灵随时都扑过来的准备，毕竟现在羊灵不在，那可是唯一能够约束这只暴躁狼的存在。
　　“吼、吼…！”
　　果不其然狼灵被道森这种顶嘴行为气到低吼，他追杀过的生命数不胜数，对方是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一闻便知。
　　虽然这小子平时警惕性很高，都不会露出什么真实情感。但他这次趁这小子传送回来没防备，嗅出了对方的真实…名为道森·冕卫的男人在抗拒死亡，无论这个死亡是平静还是激烈。
　　“为了证明我并不是懦夫，让我们来一场追与逃的游戏吧！”
　　突然语出惊人的道森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情，狼灵并不是羊灵那种守序的善良性格，与其和他长篇大论的谈，倒不如先让这只狼输得心服口服，最不济也要让他承认自己的实力。
　　嗷呜——！
　　早在第一次见面就看道森不顺眼，第二次见面又被他仗势赶走，第三次看出他贪生怕死本性，更是极度不爽的狼灵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就从狼首后方的黑雾中幻化出四肢，带着汹涌杀意发动饿狼扑食！
　　“这是多大仇啊…”
　　忍不住吐槽的道森挥剑向前，狼灵前爪一探向下将剑刃狠狠撞开，狼首更是趁势张开血盆大口将猎物脑袋置于其中，再猛然合拢——嘭！
　　想象中鲜血迸溅的声音没有出现，反倒是重物相撞的巨响荡起层层劲波…他志在必得的一咬，竟是被一条手臂拦住了！
　　“吼吼、吼吼…”
　　吼声不断的狼灵想要咬断嘴里的手臂，但催动精神能量注入手臂，令整个臂膀化做巨灵族构造的道森却纹丝不动，脸色自如的将狼灵挡在正前方：“没吃饭吗，太弱了…我看接下来我追，你逃挺不错的。”
　　吼——嗷呜！
　　这狂妄的话语彻底惹怒狼灵，再无顾及的他怒吼着松开巨口转身尾巴一甩将道森逼退，然后仰天一嚎令四面八方灰蒙蒙的雾气如浪涌般翻滚着聚集在周围！
　　在这灰色雾气聚集的同时，狼灵的身体也逐渐转为虚无，让道森的视线、感知都出现极大障碍。
　　“不好…”
　　知道不妙的道森果断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留下一张纸牌在原地悠悠飘落，怒火滔天的狼灵根本就没犹豫，便奔着空间波动的痕迹而去。
　　“速度太快了，果然不行吗…”
　　才刚一现身就见狼灵一闪而过的道森，想也不想的向前一滚，从侧面袭来的锋利狼爪顿时落空，在身后炽烈杀意的笼罩下，他更是连头也不回就向着前方撒丫子狂奔！
　　噗通、哗啦啦、咚咚…！
　　好在旧城区的建筑是最具诺克萨斯风格的，狭窄的巷道与各种各样的防御工事让道森如鱼得水，哪怕狼灵在灰雾的掩盖下神出鬼没，但也总是慢上一拍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只能在静寂的黑夜中掀起轻重快慢不一的响动。
　　“来啊，我在这儿…”
　　“快点，以你这种狩猎速度，要是做狼群的首领…怕是连三天都坚持不下去，狼群就要饿的解散了！”
　　“呵呵，我很怀疑你以前的猎物都是什么样的…难道你就只能欺负欺负那些濒死之人吗？”
　　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出言嘲讽的道森看似轻松写意，实际上整个人早已是高度集中了。
　　因为狼灵的追杀无孔不入，天上地下、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他都会攻击，且速度、威力都强得惊人，他要不是此时精神状态完好、早就设想过多次这种追逐的话，那这场追与逃的游戏怕是一开始就结束了。
　　“呜呜、呜呜…牙尖嘴利的小鬼，你逃不掉的！”
　　愤怒到极致的狼灵停下来，然后整个形体一分为八没入灰蒙蒙的雾气中，他竟是企图用这种方法来进一步压缩道森的逃跑空间！
　　嗷—！
　　嗷嗷…！！
　　嗷嗷嗷～！！！
　　但是黑雾中很快便响起狼灵又惊又怒的叫声，那些分离出去的狼影再返回时只剩一半，剩下一半却诡异的消失不见！
　　“卑鄙无耻的小鬼，你只会耍这些阴谋诡计吗！”
　　这样便失去近半力量的狼灵恼火极了，“只要是能够活下去，又为何不可？”从灰雾中出现的道森，掌心多出四枚微光脉动的蛛茧。
　　这产自伊莉丝自身的透明蛛丝，与蜘蛛邪神一体同源，有着极强的隐蔽性以及禁锢躯体、灵魂的能力，狼灵作为灵体的一种自然也不例外。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道森刚才并不是一味的在逃，而是趁机在周围布下了大量蛛丝，准备等狼灵耐不住性子时将他暂时一困。
　　可谁知道狼灵却主动将自身力量一分为八，让道森有了可乘之机。
　　毕竟一个狼灵他打不过，但八分之一的狼灵他轻而易举的就能碾压，更别说还有蛛丝作为后手帮忙，所以才一经动手就困住了狼灵半数分魂。
　　如果这是在生死搏杀，道森会第一时间毁去蛛茧内的分魂重创狼灵，可事实他们只在玩一场追与逃的游戏，哪怕它的过程凶险万分。
　　“猎人与猎物之间的位置，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转换…还你，还要继续吗？”
　　将蛛茧丢过去的道森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知道以狼灵的骄傲，要是继续游戏是不会动这些能量的，先前全盛时期他尚且追不上道森，如今剩下一半力量就更不可能了。
　　“吼…”
　　轻轻吼着的狼灵将蛛茧内的力量收回，然后开始围着道森踱步，纵然是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光靠自己的话，是拦不住少年逃跑的。
　　这场追与逃的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他输了，令人诧异。


第839章 最强与病

　　“我知道你很疑惑，为什么我能够在你不曾失败一次的进攻中…一逃再逃。”
　　点出狼灵心中疑惑的道森，眼中泛起回忆的涟漪，将他苏醒后的这几年光阴快速翻了一遍，才悠悠道：“因为我足够怕死…但我并没有如其他人那般惶惶不可终日，而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付出所有努力来避免死亡的到来。
　　你知道吗，狼…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会遇上你，然后被无情追杀，为此我设想了很多场景，计划，做了诸多逃跑方案。
　　所以哪怕这一天真的到来，我也不会因此惊慌失措，我会冷静的挣扎下去，拼上一切不留一丝余地。
　　哪怕我的逃亡，最后依旧逃脱不了死亡的归宿，我也会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自己死期将至的最后一幕。”
　　“羊说过…”
　　听完这些话语的狼终于停下脚步，盯着道森好半晌才给出认同：“一个人的死法，反应了一个人的活法…年轻人，你在我见过的懦夫当中，是最强的。”
　　“最强的懦夫吗…挺不错的。”
　　被狼给予“最强”称呼的道森露出笑容，能被对方如此说，就已经是对他活法最好的承认了，他自然不会因此生气。
　　“那就让我们言归正传吧，小子…你做了什么，才会让羊如此动摇？”
　　“你竟然感受到了？”
　　“没有，羊从不会让我担心，也十分守信…一般来说她不可能在明知我想撕了你的情况下，让我们独处。”
　　来自狼的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咳咳…”没想到自己如此招人恨的道森咳嗽两声，有些庆幸自己实力够强没被狼撕了：“我请求她介入未来的灾难之中，为人类而战。”
　　“吼…绝不。”
　　出人意料的回答，被狼低吼着说出完全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道森对此难免疑惑：“为什么？”
　　“灾难、痛苦、绝望…死亡，对每一个生灵来说理所应当。”
　　“你就不怕到时候死的人太多，忙不过来？！”
　　“神，并非无所能。”
　　如羊灵一样的说辞，不一样的神情，相比较羊的稍有无奈，此时的狼竟满是唏嘘，就连他身上那些锋芒毕露的毛，都在这一刻变得柔和许多。
　　“你，该不会…”
　　话说一半的道森，在狼炯炯有神的蔚蓝双瞳注目下顿住，到了嘴边的“爱”怎么也说不出来，不是因为受到了威胁，而是狼此时的目光无比深切，就像在看最熟悉，最不可或缺，最独一无二的事物。
　　不需要回头，道森就知道羊灵出现了。
　　于是他退开一步，再转头看望身后，与另一个悄然出现的人四目相对…重获新生的伊莉丝貌美依旧，身上穿着件洁白蛛丝编织的轻纱裙，随着夜风轻舞飞扬，让此时的她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
　　就算道森能清晰的感知到主仆契约的存在，他却生不出一丝动用契约的想法，甚至生出想要主动解除契约念头，以免亵渎了圣洁的她。
　　“罗德主人，我回来了。”
　　“你…成功了。”
　　“是，只是岛上的躯体过于腐朽…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我会尽快想办法恢复，争取早一日帮上主人的忙。”
　　一夜之间便占据邪神躯体的伊莉丝缓步走来，脸上的神情相当自然，一点也没有从凡人到“神”蜕变的喜悦。
　　除了她身上那掩盖不住的凛然气质，伊莉丝的神态话语一如往常，还是在以仆人身份自居，这令道森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的矛盾感。
　　“不用尽快，稳扎稳打的来就好，我们的时间还很多…停。”
　　“主人？”
　　“我有一个提议…”
　　在两人距离1米时道森阻止了伊莉丝的靠近，在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一脸认真地开口：“我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当仆人了…”
　　“不，主人！我做错了什么，求您不要…”
　　“不要难过，你并没做错什么，反而做得很好、令人动容…”
　　“你证明了自己的忠诚，成为了我的神使…拥有自由，理所应当。”
　　在道森的目光注视下，与狼灵完成汇合的羊灵给出解释，令伊莉丝怔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已。
　　虽说为了活下去她能够付出一切，哪怕是成为低人一等，生死全然不由自己的奴仆，一直以来伊莉丝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渴望自由。
　　不过最近几天，伊莉丝放下了对自由的挂念，喜欢上了做奴仆的感觉。
　　或者说，她只想要名为道森·冕卫的少年，永远都是自己的主人。
　　他的护短太温暖人心了，温暖到值得作为一辈子的依靠。所以伊莉丝才会在羊灵先前的试炼中，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与道森重续主仆契约。
　　如果现在选择自由，便再也回不到那种畅所欲言的关系，就像现在这个距离一样，从今往后都无法轻易靠近他的身边，感受到他的心跳与温暖。
　　“请允许我拒绝，神…因为此次九死一生，并非为了自由，我是为主人分担解忧才来的。”
　　在见过道森为之奋斗的“不惜一切活下去”有多么美好后，便决定向他一样创造这些美好的伊莉丝，早在暗中将道森视为最初、最珍视的人，所以她将这来之不易的自由，轻而易举的拒绝了。
　　“随你，狼…你的答案呢？”
　　“我输了，随你。”
　　“好，我们等你…朋友。”
　　将道森称呼为朋友的羊灵跳上石像，随着周围散去的黑雾逐渐隐没，留下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让伊莉丝意外的是没有惩罚，毕竟她受到了神明赐予的诸多好处。几乎可以说她这次还能活着，全然都是靠了对方源源不绝的能量支持，否则的话早就迷失在邪神躯体残留的那些强烈欲望恶念之中了。
　　而道森感到意外的是，先前还信誓旦旦说着“绝不”会帮助人类的狼灵，竟然如此简单就答应了羊灵要帮助人类。
　　“病得不轻啊…”
　　“主人，您指得是什么病…”
　　“我说的病啊…”
　　误以为道森在嘲讽千珏地伊莉丝有些紧张，然后便看到他有些无奈又佩服的表情：“病名为爱。”


第840章 赴宴（一）

　　两日后，莫尔托拉街。
　　“左转、右转、再左转…我这是在捉迷藏吗，天黑了啊。”
　　拿着地图的道森在步入黄昏的小巷内停下，随着黄昏的退却，黑暗就像潮水一般涌来，令本就狭隘的空间越发逼仄，像极了择人而噬的野兽。
　　“庆生宴会举办在这里真的好吗…”
　　又看了一眼邀请函的道森目光闪动，但并没有放出魔法感知。因为这里是莫尔托拉，也叫“铁大门”，是诺克萨斯城内最古老且富裕的地方，街上的墙壁都用了扎阿范祖宅的那种黑石。
　　这话黑石建筑不仅隔音效果极好，还能隔绝一切外来感知，充分保证了居住在这个街区的达官贵人，不会被什么人暗中盯上。
　　这也是阿蕾尔会在这片区域，为他安排住处的原因。
　　“再往前走，右转，左转…”
　　稍作停留的道森再度迈步，在穿过一个说是急转弯也不为的巷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圆形的广场倒映在他的瞳孔内，中央的喷泉正水花四溢，喷泉中心还有一座栩栩如生的狼灵雕像。
　　以喷泉为中心的四周摆放着许多长桌，桌子上各种甜点、饮品，身穿华丽礼服的男男女女们三五成群的谈笑风生，远离人群的阴影处飘出柔和音乐，让这个广场充满上流社会的味道。
　　“先生，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给。”
　　“原来是夫人请来的贵客，请您稍等…”
　　接过邀请函的侍者匆匆离去，道森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对方一眼，这对侍者来说是习以为常的场景，但对道森来说不正常，他不会随意的轻视任何一个人。
　　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道森正在看喷泉中心的狼灵雕像。
　　尽管施法者已经做得很隐蔽，但他还是看出上面光线的扭曲，也就是他现在眼睛看到的只是幻想，那这个雕像本来的面目又是什么呢？
　　轻轻地、慢慢地，缓缓地用一丝魔力勾动光线的道森，眼中一闪而过一座无头战士雕像，这个雕像身穿高大板甲、手握钉锤。
　　“莫德凯撒…”
　　心中一凛的道森扫过四周，越发觉得这是一场请君入瓮的鸿门宴。可对方有安妮、婕拉做人质，还利用了贝克为儿子庆生的宴会，让他怎么都无法拒绝。
　　虽然伊莉丝已经掌控了邪神留下的躯体，可是经过与羊灵对话，让乐芙兰寻找莫德凯撒的头骨的举动，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没办法确认她对伊莉丝的态度。
　　要是暗影岛内部出了问题，那伊莉丝就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不是，只是乐芙兰本人对莫德凯撒有了想法，那失去掌控的伊莉丝会如何？
　　毫无疑问的灭口，除非她没机会杀人灭口，这样才有谈判的可能性，自己这次来参加宴会才不会羊入虎口…所以道森没有如原来的计划那样让千珏护送自己，而是让祂负责保护好伊莉丝。
　　“斯维因，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啊…”
　　抬头望了一眼远方的不朽堡垒那庞大的阴影后，道森收回目光看向随侍者快步而来的高挑女性，很快看清对方样貌的他目光复杂几分。
　　来人是贝克如今的妻子，名为安娜。
　　是个有着橘色头发，蔚蓝眼眸，肤如凝脂的美丽贵妇人。
　　可是即便此时的她再华丽，也掩盖不了她作为“莉安娜”生活过的事实。
　　这个结果道森并不惊讶，他托阿蕾尔的调查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安妮父亲是因为头上被重物砸到而永久失忆的，当时正是莉安娜带他来有着最好医者的不休堡垒看病，才有了后来的时来运转成为千珏教团的墓园管理者，并因此一跃受到上流社会的追捧。
　　毕竟人皆有一死，而墓园管理者的笔，则是可以将人们的死亡写得慷慨激昂，伟大神圣，反之亦然…对于贝克这种特殊的神职人员，贵族们一向不会吝啬于自己的拉拢。
　　至于这个时来运转的过程，答应已经很明显了。
　　“尊敬的罗德先生，请跟我来！”
　　作为女主人的莉安娜，在看过邀请函后不仅第一时间赶来，还对他呈现出了异常谦卑的态度，只是无论道森怎样观察，都看不到她身上有一丝黑色玫瑰成员的黑暗气息。
　　看来莉安娜连外围人员都算不上。
　　做出判断的道森跟上莉安娜步伐，在旁人各种探寻目光下转向一旁银光闪闪的双扇大门，这种门的材料道森认得，扎阿范家的主厅就用了木材——银皮树。
　　这是一种长在珍贵矿雪区域深处的大树，树干坚硬无比的同时又是最好的附魔材料，巴掌大一块就值千金，也就是说光这两扇门的造价，就价值百万千万，完全不是贝克这种神职人员能拥有的。
　　果不其然，来到门前的莉安娜主动停下步伐，恭敬的低下头轻声道：“罗德先生，伯爵大人并不喜旁人打扰…麻烦您自行前往。”
　　“明白了…”
　　推开大门的道森最后看了莉安娜一眼，待到收回目光时便径直向前再也没有回头。他并不埋怨莉安娜的隐姓埋名，哪怕这女人抢走了安妮父亲，还与对方重新有了一个儿子，过着忘掉以前的美好生活。
　　毕竟安妮那种状态，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处理的了，他们要是继续强行生活在一起，早晚会酿成惨剧。
　　贝克的脑袋，应该就是在安妮引起的火灾中砸到的，也幸好他失忆了。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生活，到时候忘不掉过往的他，必然会被乐芙兰强行读取记忆，得到阿莫琳死去的消息。
　　其实乐芙兰想知道忘掉的记忆也不是问题，只要对杀死贝克搜魂就行，只是不知她为何不做，也许是在担心阿莫琳的报复？
　　“无论原因如何，都要让这种情况有所改变…就当是为了安妮。”
　　暗自下定决心的道森很快穿过黑石长廊，眼中倒映出一座以白石构建而成的繁复建筑，从建筑的不同角度可以看出不同地域的花纹造型，这是仿佛融合了许多时代的建筑风格。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种主楼上高高立起的以绪塔尔风古老塔楼，在塔楼的顶端之上散发出猩红色的柔光。
　　“弗拉基米尔…”
　　本以为会是乐芙兰到来的道森，在知晓接待自己的人是谁后松了口气。这倒不是说不用警惕对方，而是说对于有过交手经验的敌人，他可以做出更多准备来应付对方可能的攻击。


第841章 赴宴（二）

　　沙沙、沙沙…！
　　在塔顶红光的指引下，顺着脚下鹅卵石道路而来的道森来到一处精致的花园，这里面满是精雕细琢的植被、精心设计的水道、还有各种芬香四溢，造型别致，色彩丰富的异域花朵于花圃中盛放。
　　这要是放在往常，道森并不介意细细欣赏一番这里的良辰美景，但现在他的目光全都停留在正前方的花园中心。
　　在这万花丛中站着一个身形削瘦的男人，披着鲜红长袍，白色渐粉的披肩长发随风飘荡。在他周围环绕着成千上百的彩蝴轻舞飞扬，勾勒出一缕缕优美曲线，让正弯着腰，嗅那朵如火焰花朵的他看起来格外——摄人心魄。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伯爵大人，好雅致。”
　　心有所感的道森，为弗拉基米尔这副阳刚与阴柔具存的画面送上夸奖，循声望过来的他邪魅一笑，就像是见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迎上前来：“失礼了，实在是今夜的花开得太美…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这是什么花？”
　　一同上前的道森，与弗拉基米尔在一个合适距离各自停下，将好奇心放在对方先前嗅过的花朵上。它的颜色鲜艳得如同火焰一样明亮，远看宛若火焰，近了又像出自匠人的高明艺术品，令人喜爱。
　　“它叫夜之花，来自东边一座岛上的本土植物，那里曾经福光遍地，如这朵花的寓意一般充满美好与启迪。”
　　随口做了科普的弗拉基米尔，伸出苍白而纤细的手指搭上夜之花，摘下了一朵花瓣，它就像含羞草那样迅速将花朵合拢，然后衰败、枯萎化为灰烬。
　　而存在于弗拉基米尔手中的那朵花瓣，则是散发出一种芬香四溢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足以消去身上诸多疲惫。
　　“要尝尝看吗？这可是我用血与泪灌溉出来的，最为得意的作品…”
　　发出邀请的弗拉基米尔摊开手掌，让花瓣在掌心随风颤动，或者说让这里面封存的能量精华流动不休，道森却敬而远之的给出拒绝：“我对血巫术没有兴趣。”
　　“可惜。”
　　语气越发深沉忧郁的弗拉基米尔，将花瓣送到嘴唇上，下个瞬间它便化开成血融入喉咙，让他露出迷醉、享受的神情。
　　虽然很想拔剑砍了这嗜血怪物，但道森还是忍不住了。在情绪调节魔法的帮助下，连一丝敌意都没有露出来，静静的看着他从享受中回过神来，然后四目相对。
　　“看来我们的价值观有些不同。”
　　“的确如此，让我们抛去那些繁文缛节、虚荣客套…直奔正题吧。”
　　“够直接，我喜欢…请。”
　　发出邀请的弗拉基米尔一马当先走向主楼，落后一步的道森稳稳手掌搭在剑柄上，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周围，想要试图找出一些魔法陷阱或者结界的蛛丝马迹。
　　最后的结果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唯一算得上有魔力波动的，就只有那处百花争艳的花园了。
　　“别紧张，年轻人…我平时住的地方，只有最上面的高塔。”
　　推开主楼大门的弗拉基米尔径直向前，宽敞的大厅内并没有什么贵重家具，也没什么猎奇的事物，而是放着诸多蒙着画布的架子，在这些架子旁边或是整洁，或是散乱堆放的画具，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型画厅那样。
　　“这里是…”
　　“我的生命，每一次。”
　　“33次。”
　　眉头微皱的道森说出大厅内画的数量，从画旁边的画具种类、年代感不同来看，便可以确认有33名画家为了完成弗拉基米尔每一次生命的画像，从而丧失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切都是自愿的，没有强迫。”
　　似是看出道森的不悦，出言解释的弗拉基米尔与道森再次对上目光：“这一次也一样，我的朋友。”
　　“如果我说不呢。”
　　“那这个新的画像，就没必要留着了。”
　　“哗啦…”
　　在弗拉基米尔随手一扬过后，距离他最近的那副画像幕布被掀开，露出一副色彩鲜艳的画。在这副新画上站着一个年轻俊朗的黑发男子，穿着诺克萨斯特有的黑甲，一双蔚蓝眸子炯炯有神看着下方，里面充满爱意…这个爱意的对象是个穿着红白色长裙的红发小女孩，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缺了一只纽扣的棕色玩具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心中一个咯噔的道森想到了什么，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水手的恐惧，你听说过吗？”
　　看似答非所问的弗拉基米尔，提出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眼中还透露着诸多期待，就像一个老师在等学生给出正确答案一样。
　　“血坏病。”
　　直接给出答案的道森脸色相当难看，血坏病就是前世的败血症。早些年多发于那些比尔吉沃特海盗身上，那时日之门还没有建立，他们通常需要航行好几个月去找绕大陆航行的商船打劫，自然无法及时补充蔬菜水果。
　　如今日之门建立多年，这个曾被称呼为“水手的恐惧”的可怕病状，也因为商船来往的便利让海盗们的劫掠时间大大减少，近乎销声匿迹。
　　“果然博学，这样就很好解释了…血巫术中有一种特别的仪式，可以让施术者的鲜血注入他人身体，从而达到共生目的，唯一的解除条件只有施术者本人的血液精华。”
　　给出详细解释的弗拉基米尔舔过嘴角，所谓的血液精华与燃烧魔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后者是通过牺牲一切获得大量能量向外释放，而前者是获得大量能量作为凝缩，然后注入到另一个失去灵魂的躯体中，从而完成更换身体的重生。
　　这是最简单有效，且合理完善的重生方法，是弗拉基米尔经过33次重生得来的经验之谈。
　　靠这样的方法不仅可以将安妮作为人质，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在关键时刻还能占据安妮的身体获得重生，顺便获得她那令人砸舌的炎能魔法资质。
　　“不一定吧，据我所知血巫术中的血液精华…”
　　心中愤怒翻涌不休的道森露出森然笑容，上前一步：“除了其本人亲自凝聚，还能人为的强行凝聚！”


第842章 赴宴（三）

　　吱呀——！
　　突如其来的响动打破大厅内的剑拔弩张，循着开门声瞥向二楼的道森，很快便看到画中的小女孩走下阶梯，穿着洁白睡衣的她怀中抱着毛茸茸的提伯斯，眼中满是害怕与不安。
　　“父亲大人，我想…”
　　“啊，对不起，尊贵的客人，我、我…太失礼了！”
　　“安妮，冷静点…这是父亲新交的好朋友，罗德先生。”
　　微笑着走上前去的弗拉基米尔，就像一位慈父摸摸安妮的小脑袋，她则是飞快藏在他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偷偷看向道森：“晚上好，罗德先生…请原谅我穿睡衣就出来的失礼行为，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安妮小姐…是我深夜来访，唐突了。”
　　来自安妮的陌生态度让道森顿遭雷击，他瞬间就明白过来敌人和他做了差不多一样的事情。要说唯一让人觉得庆幸的，就是安妮的灵魂状态很稳定、清晰，也就是说她没被奴役灵魂，只是被修改记忆将弗拉基米尔认作父亲了。
　　“不会，是我…咳咳…身体不太好…咳咳…”
　　“安妮，该吃药了…罗德，请在此稍等我一下。”
　　“好…”
　　望着弗拉基米尔抱走安妮的道森虽然很想将安妮抢回来，阻止他的喂药行为，但最后还是没能出手。
　　毕竟有时候人质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他如果愣头愣脑的去惹怒对方，婕拉可能就危险了。
　　不对，那副新画上…并没有婕拉的身影。
　　想到什么的道森，在那张唯一掀开的画前停下，将整张画从头到尾的看了好几遍，直到楼梯处有一处传来动静，才抬起头迎上弗拉基米尔饶有兴趣的目光：“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贸然闯进来，在别人的地盘上到处放烟花，还抢走主人的宠物…做了这么多事的阁下，在我看来更过分。”
　　针锋相对的弗拉基米尔脸上笑意更盛，道森却感到一股凛冽的冰冷杀意笼罩自己，就仿佛在回敬他刚才的说法那样，令大厅内又一次陷入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片刻过后，脸色阴沉的道森打破僵局：“我可以把你口中的宠物还回来，你把安妮还给我…一比一，这很划算。”
　　“听起来很不错，但…”
　　见道森主动服软，迈步走下阶梯的弗拉基米尔将杀意收起：“安妮可以炎之魔女的后代，苍白女士曾将阿莫琳小姐当做亲生女儿来培养。
　　虽然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鉴于阿莫琳小姐如今已不在人世，她留下的女儿安妮自然要有人照顾的…可是别人管不了这个动不动就暴走的小姑娘，苍白女士又日理万机分身乏术，最后就只能由我代劳了。”
　　“那就是没得谈了。”
　　“当然不是，你加入我们就好。”
　　“你觉得可能吗？”
　　“想加入的话就拿斯维因的脑袋来换人，到时候小安妮的父亲、继母、弟弟…都可以随你来安排，黑色玫瑰也不会在要求你后面做什么，去留皆由你来选择。”
　　“…”
　　无视他反问的弗拉基米尔终于露出狰狞獠牙，在图穷匕见的这一刻道森毫无疑问是处于绝对下风，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你觉得伊莉丝如果全力以赴，找到头骨需要多少时间呢。”
　　并不打算一味忍让的道森发起反击，谁知弗拉基米尔不惊反喜：“那样最好，到时候你大可以拿着头骨换你想要的…一切。”
　　对方根本就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相当的有恃无恐。
　　到底是在强装镇定还是就是如此，无法判断的道森沉默下去，弗拉基米尔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我建议你尽快去做，否则时间久了…有些药吃多了，造成的后果可是极为可怕的。”
　　“可怕的后果…说起这个，伯爵大人从东方小岛上回来留下的伤，痊愈了吗？”
　　看似穷途末路的道森突然话锋一转，来自斯维因的要命消息让在暗影岛吃了大亏的弗拉基米尔脸色一凝，局势就此开始翻转。
　　“看来还没好全呢…请问伯爵大人，不辞劳苦以身犯险是想找什么，我可以让重获新生的伊莉丝代劳。”
　　换上笑容的道森心中那叫一个舒爽，尽管他刚才还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砍了情报提供者斯维因的脑袋。
　　“…”
　　沉默下去的弗拉基米尔，没想到这种极为隐秘的事情也会被外人知道，尽管不知是从那里泄密的，可也让他无法再继续威胁敌人。
　　毕竟一般的借口，可打发不了眼前咄咄逼人的少年。
　　“好吧，也许我们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失去谈判主动权的弗拉基米尔，这一次戴上“真诚”的面具，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唏嘘迈步向前，在一副蒙着厚重黑布的画架前停下…哗啦！
　　这一次被掀开的画板很旧，时间甚至磨平了画上的色彩与笔触痕迹，但画想要表现出来的东西都还在。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年男子，穿着造型古老的青铜板甲，身后飘扬着一面画着“弯曲镰刀”的旗帜。
　　在男子身后画着一支个个如棕熊般体积庞大的军队，许是距离又或者是年代太久的缘故，这些军队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让人无法分辨跟在男子身后的部队是人是兽。
　　“这是曾经的…你？”
　　“我的第一次。”
　　“看你当时的眼神，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
　　望着画中男子蓝色双眸的道森目光微妙，画家的手法很高明，弗拉基米尔的眼神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炯炯有神，仿佛活过来一样真实。
　　“是啊，只是说来话长。”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听一听…正好让我们能对彼此多一些理解，不然的话光你知晓我的人生过往，可不利于接下来的谈判。”
　　“言之有理。”
　　对此弗拉基米尔可谓是轻车熟路，毕竟他每次请画家过来，都会向对方述说自己一生的过往经历，以便对方可以神乎其神的用一幅画表现出来。
　　所以弗拉基米尔很会讲故事，他的故事中有着真实的分量，且不受任何感情色彩。听起来他就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旁观了那曾经的一切，无论是悲欢离合还是痛苦挣扎，亦或是蜕变重生！


第843章 赴宴（四）

　　故事的开始，源于一位宫廷女仆诞生的边缘王子。
　　这位边缘王子平凡出生，让他在前面众多的王位继承者面前失去了竞争力，但他在长大后还是派上了作为继承人之一用处。
　　因为边缘王子出生的时代，正是古恕瑞玛帝国倾覆过后，天神乱战的时期。这些曾在太阳光辉下征服世界的神明，在失去最后的皇帝后，开始互相征伐，纷争殃及了整个世界。
　　在这种规模的争斗中，置身其中的人类不过是炮灰一般的存在，为了不被神明们的争斗卷入其中，人类各国开始投向天神战士麾下以此来保全自身。
　　边缘王子所在的国度也不例外，出身平平、资质平平的他，理所当然被派出去到天神麾下当做国家忠心的证明，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国王一向言而无信。
　　贪婪且自大的国王，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利与生命，会随时投向更加有利的一方，边缘王子自己也很清楚，他就是一个弃子。
　　果不其然，国王在一年后背叛了天神，举国投入另一个更加强大的天神怀抱。
　　而这一年，边缘王子也随军东征西讨培养出了不俗勇气。
　　在前方的消息传来后，边缘王子没有瑟瑟发抖的等待神的处决命令，而是以负荆请罪的形式主动找上天神，引起了对方一丝兴趣。
　　这丝兴趣便是由他亲自带兵，攻向生他育他又抛弃他的国度，将他那言而无信的父亲头颅交上来。
　　弑父——这一词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如禁忌般的话题。
　　历史上凡是做个此举的人，最后皆没有什么好下场，就仿佛遭到上天的诅咒与唾弃一样。
　　可这对边缘王子来说，是唯一活下去的机会，他这一年来忘却生死的参与神明发动的对外战争，也是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准备。
　　于是边缘王子欣然接受，带领着被血巫术增强过的可怕士兵，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而易举的荡平了他父王的城市，连同其脑袋一起斩下，根本就没给敌人神明反应的时机。
　　或者说，敌人的神明也不喜欢这种首鼠两端的国度。
　　此战过后，边缘王子摇身一变成为神明最欣赏的仆人。
　　而边缘王子也不负神明期望，为他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交出一份又一份合格的答卷，直到有一次他惹恼了敌方天神被随后打得重伤濒死。
　　在生命的最后，边缘王子挣扎不休，哀求着神明市施于援手。哪怕他很清楚自己的命在对方眼中不值一提，在他身后比他还要优秀，厉害、甚至是忠心耿耿的仆人有太多太多。
　　皇天不负苦心人，边缘王子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生命的坚持，唤醒了天神久远的记忆，那时候的他们正与虚空大军鏖战不休。
　　于是边缘王子得到神明有感而发的垂青，生平第一次享受到血巫术带来的奇迹变化，还被授予了一句晦涩难懂的咒语，让他初步掌握了和天神们一样的力量。
　　尽管这种力量是不得传授给凡人的禁忌，可边缘王子的主人还是如此做了，因为他高傲的想要打破这个禁忌，或者说传统。
　　这个传统来源于古恕瑞玛帝国的毁灭，末代皇帝阿兹尔轻信了身为一介仆人的泽拉斯，给予了这个仆人太多的信任、权利、力量，最后却遭到了他的背叛，以至于诺大的帝国因此分崩离析。
　　边缘王子的主人，想要证明他可以打破这个传统，告诉其他人他有着远超阿兹尔的胸襟与力量，是最适合成为新一任帝国皇帝的不二人选。
　　打破禁忌的天神，不出意外的遭到所有天神的围攻。节节败退的势力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性，边缘王子又一次遭到生与死的考验。
　　这种考验不是来自他的主人，因为他的神一向说话算话，哪怕是灭亡他都不会对自己动手。
　　对边缘王子威胁最大的，是来自其他神明的敌视。
　　这些忘不掉、不肯忘掉曾经帝国荣光的天神们，将他视为泽拉斯一样的叛徒，无法容忍血巫术的力量被凡人获得。
　　最后的结果是，历史又一次证明了它的必然性。
　　边缘王子，天神奴仆，弗拉基米尔在众神围剿战的最后关头，将獠牙伸向了自己的主人。将他的高傲彻底摧毁，甚至夺取了他的部分力量，靠着这部分力量隐姓埋名，逃过了后续天神们的追杀，这才有了他后面32次的不同人生！
　　“原来如此，我们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比如在对活下去较为执着这件事上，虽然我不如你活的长久，甚至可能连你的生命的零头都没有，可我也能明白你心中的不安。”
　　听完这第一幅画所代表的人生后，与弗拉基米尔对上目光的道森想要看出些什么来，但却什么也没能看到，他看到的只有一对古井无波的瞳孔。
　　“不安？说说看。”
　　“正如你还活着一样，曾经的天神也未曾灭绝…他们不会容忍一个叛徒活在世上。”
　　“听你的口气，见过。”
　　谈及暗裔的弗拉基米尔眉头微皱，“当然，他们十分难缠…而且强大。”并不隐瞒的道森想起韦鲁斯，这家伙油尽灯枯的状态就有半神级实力，根本无法想象他吸收了足够多的血食后，又会变得多么强大。
　　“他叫什么。”
　　“惩戒之箭。”
　　“多谢…看来留给我的时间，比想象得要少，我不得不尽快做出抉择，以便应对接下来的生死考验了。”
　　这这漫长的33次人生中，弗拉基米尔不止一次接受过生与死的考验。面对考验他每一次都挺过来了，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这一次他没有信心。
　　“抉择？”
　　敏锐察觉到什么的道森瞳孔微缩，弗拉基米尔抬起手，不是暴起发难，而是掀开长袍衣领，露出里面腐化衰败的血肉之躯。
　　这种衰败有着一股浓浓的死意，与鲜活的生命截然相反，光是看着就让他身心厌恶，恨不得马上就拔剑杀了这个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
　　“嘶…都这种状态了，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不得不说你很厉害。”
　　将这些冲动马上驱散的道森目光闪动，弗拉基米尔这种状态已经是在亵渎生命本身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那些亡灵生物都要扭曲的多。
　　“实不相瞒，每一次的重生虽令人喜悦，但也令我痛苦…凡人与神明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我的生命下个百年就会走到尽头，可我不想死。”
　　尽管并没有说每一次用血巫术转生会如何，但道森也能从他身上浓郁的死意猜到一二，便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谁都不想死，那么弗拉基米尔先生…你愿意为活下去，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第844章 赴宴（五）

　　“与其问我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倒不如考虑一下我们成为同伴，可能会产生的巨大变化。”
　　反其道行之的弗拉基米尔在自揭其短后，并未如常人那般将自己放在弱势一方，反倒是因为有了底线显得更加从容，毕竟他还有安妮这个绕不开的人质做最后保障。
　　“滑头鬼…”
　　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暗骂一声，表面神色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比如？”
　　“比如拥有日之门前的双城，以及拥有日之门后的双城…你我之间的协力合作，就像后者一样能够取得无与伦比的成果。”
　　用“比如”回答了道森“比如”的弗拉基米尔一脸笃定，向道森描写了那美好的未来蓝图，就仿佛这是一件只要去做，就一定会成功的伟大壮举。
　　这种不着边际的空洞话语，也就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对于道森来说自然不管用，可是弗拉基米尔还是用了。
　　这是为了阻止他漫天要价的行为，弗拉基米尔为谈判留下了一个悬念。道森很清楚，如果想要有实质性的进展，就必须给出一个较为明确的代价，这样他们才能对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
　　“合作并不是什么难题，尽管…”
　　不得以给出正面回应的道森，迎上弗拉基米尔略有热切的期待目光，他自然不会相信对方呈现出来的任何神态，语气不变的自顾自道：“我们之间曾有过战斗，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忠于阵营的人，我只会为了亲人、朋友的安危而战。
　　所以我的仇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苍白女巫一个人。为了打倒她，让她付出足够的代价哪怕和你这个邪恶之人合作…当然，我不会自诩是正义之徒，也不会轻而易举的相信你，我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这天下间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前边弗拉基米尔吐露了许多神秘过往，道森此时也回以真实，尽管这并非什么秘密，对方也很清楚，可有些话语知道是一回事，但说出来就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借口…”
　　从道森话中听出真情实感的弗拉基米尔，沉吟片刻才在脑海中构建出对方需要的借口：“对于此我更愿意称之为‘理由’，这个理由的原因是因为我在此…生活了足够久。
　　久到我亲眼见证了铁凯冥魂被逐出不朽堡垒；看着一代又一代野心勃勃的君王，从壮志凌云到贪生怕死；品尝过流淌在王座附近，那些欲望之人的汨汨血流…甚至是埋藏在帝国心脏深处，那朵根植于腐败的花朵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口中的仇人，苍白女巫更是和我在此期间共舞数百年，按照常理来说我与她之间的合作与信任，要远比只见了两面的你来得要深远得多。
　　但是，如今的这个时代正在剧烈的变化着，这是我们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我想这就是舞会即将落幕的征兆吧，事实也的确如此，苍白女士瞒着我做了很多事情。
　　尽管这些事情并非针对我，可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做的事情是不希望我知道，又或者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之间合作了数百年，这种事很少发生，这两个可能性无论是那种结果，都是我无法承受的…面对时代的剧变，苍白女士做出了选择，抛下了我。
　　这并没有什么可怨恨的，时间给了我很多智慧，但没给我足够的耐心，她有蓄谋已久她的布局，我有我的选择…只要我们两个齐心协力的合作，就能获得各自所需的强大力量，这样我就能夺回我原本应该拥有的一切！”
　　这段话中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爱恨情仇，有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分道扬镳。如弗拉基米尔先前讲述的故事一样充满真实感，让道森无法辨别这长篇大论的具体有几分真实性。
　　既然分不出来，那就不分好了，毕竟他只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早有此心里准备的道森放下心中疑惑，从头到尾又品了一下弗拉基米尔刚说过的话，再抬头看向他时便出言问道：“你说过要夺回属于自己到底一切，难道说…”
　　“你猜得没错，我曾经的故土便在脚下…这对你来说，一定很难理解吧。”
　　主动接上话语的弗拉基米尔自嘲一笑，被小看了道森眉头一挑：“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一个出身在王族的边缘人物，从一出生就被告知你有继承权，但永远都不可能继承，你还要因为这个身份处处遭人排挤，冷眼嘲讽，甚至作为弃子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还有弑父之举…其实在我看来，每个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都要经历一次“弑父”的行为，那是他必须跨越过的障碍，不拥有超过父亲的决心他就永远无法成长起来，这是精神层面上的弑父。
　　只不过你的行为，在精神与物质一同进行了…这种双重蜕变所带来影响如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肯定对这个生你养你又抛弃你的故土有一份极为复杂的感情，否则你没必要一直看着这里，数百年来一如既往。”
　　“很新奇的说法，你说对了一半。”
　　33次人生，见过的人数以万计，杀过的人也不知几何的弗拉基米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而不是常有的恐惧与厌恶，心中对眼前的少年难免多出几分认同感。
　　这个被称之为“德玛西亚之刃”的少年，的确人如其名，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双刃剑，任何想要掌控、利用他的人，都要做好随时被反噬的准备。
　　“那另一半…看来你是不会说了。”
　　盯着弗拉基米尔的道森得出答案，从刚才开始对方在合作方面，就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将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一副唯恐被其他人知道的态度。
　　“算了，那就别说…我只是很好奇，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在黑色玫瑰，甚至是它背后的主人手中抢回你想要的东西。”
　　直奔问题核心的道森死死盯着弗拉基米尔，想要从他的细微神情变化上找出一些端倪…一个谎言需要十个来圆，合作的事情如果是临时才想出来的骗局，那对方就必然无法准备妥当，尤其是在一些绕不开的核心问题上。


第845章 赴宴（终）

　　“头骨。”
　　语出惊人又理所当然的话语，让道森心中有了几分信服，但还是有所疑问：“仅凭一个头骨，你就像逼对方就范？”
　　“在我曾经的主人的同伴中，就曾有一位神明极为擅长诅咒魔法…靠着一些特别的仪式，杀死了一名同类。”
　　点到为止的弗拉基米尔一个名字都没提到，就像是道听途说来的那样，可他话中的寒意还是让道森寒毛直竖。
　　这样看来的话要是有了莫德凯撒的头骨，就算杀不了对方，弗拉基米尔也能重创或者对其造成极大限制，作为杀手锏的确不错。
　　可问题是，道森无法确认弗拉基米尔要头骨是不是苍白女士的授意，又或者说如果找到了头骨，对方大可以待价而沽换取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至于他自己，到时候很可能就直接被卖了。
　　与这种邪恶之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以对方的阅历见闻足以将他玩弄在鼓掌之间…不过，他还有后手。
　　“在合作前，你总得说说要靠什么来维系我们之间的信任吧？”
　　露出意动神色的道森开口问道，同样对他保持着极大警惕的拉基米尔，也逢场作戏展露几分期待：“方法很简单，你也将血液精华注入安妮体内，我们三位一体，同生共死…你也挑一个办法吧来做，这样就有双重保险约束彼此来遵守约定了。”
　　“双重保险吗…”
　　听过方法的道森目光微妙，这条件乍一听起来很合理，双方都有擅长的方法来限制对方，但换一种方法来说，就是双方都能轻而易举的解除这个擅长的约束。
　　要是到图穷匕见的最后一步，一定是他们两个互相解除限制，留给对方麻烦，然后各靠本事拼死一搏…可是安妮怎么办？
　　只将安妮作为人质的弗拉基米尔不会担心她的死活，可道森不行，他不想小丫头再次受到伤害。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可以，但是最好尽快…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了。”
　　“三天后，给你答复。”
　　直接转身离去的道森走得干脆，望着他背影的弗拉基米尔目光闪动不休，他九真一假的说了很多事情，终于与对方有了合作的可能性。
　　从少年的性格来考虑得话，只要人质在手这场合作就是必然的，只要他能再一次踏上暗影岛，并借助蜘蛛邪神的力量来隐藏自己，就能完成上一次做了一半便被迫放弃的重要之事！
　　…
　　…
　　“冷静、冷静、冷静…”
　　离开庄园的道森一路不停，直奔同在另一个街区尽头的住处而去，紧绷着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底深处的喜悦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心情。
　　这种心情他已经压抑了很久，是从“一换一”这个说法没被弗拉基米尔反驳时就有了。
　　表现上来看这种说法并没有错误，但事实上是他留在庄园的是两个人，如今作为对方人质的却只有安妮一人。
　　在此之前道森以为婕拉一起被抓了起来，但是确认对方手中只有安妮一人后，他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婕拉在此之前，从未出现在外界的目光下，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在林间庄园周围的魔法结界掩护下，婕拉完全有能力将自身隐藏起来。
　　但是要带上安妮就不一定了。
　　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是乐芙兰的行踪过于神出鬼没，连婕拉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以至于她为隐藏自己做了一些特别的决定。
　　反正不管怎样，如今的事实是婕拉并没有成为人质，但却无法用任何形式联络上她。
　　在排除婕拉“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情后，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她进入一个连灵魂契约都无法联系的地方。
　　这个地方道森并不陌生，那就是梦的领域。
　　对暗影魔法有所涉猎的道森，很清楚梦的领域可以看做精神领域，但又有别于精神领域，简单来说就是…梦的领域会随着人的梦境随时生成，也会随着人的苏醒而随时覆灭，存在时间与稳定性极不确定。
　　而婕拉如今这种只能判断生死，却无法做出任何联系、感知的状态，就是陷入梦境之中。
　　如此看来安妮并不是简单的被修改了记忆，而是如她的父亲一样失忆，诞生了另一个人格，所以她先前才会用假咳嗽来证明自己有病。
　　这个失忆的根本原因，可能就是在她需要喝的药上…弗拉基米尔也警告过，这种药越喝后果越严重，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物，但也能肯定这一定是极为邪恶的魔法药剂。
　　而婕拉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与安妮的记忆一同困在了梦境中无法向外界传递任何消息。
　　如果能用梦之花潜入安妮的梦中，在进入到她梦境的深处，找到她所遗忘的人格…那就能救出婕拉，甚至让她用精神层面上的方法唤醒安妮，然后里应外合做一处天衣无缝的戏给弗拉基米尔看。
　　毕竟弗拉基米尔，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另一个意志在安妮的梦境中，还在他完全无法察觉的时候就将人质唤醒的。
　　有心算无心，再也没有比这种情况更好的机会了。
　　只是，置身其中的安妮如果真的提前苏醒，还能演好失忆的自己吗？认一个陌生的人做父亲，每每喊着对方“父亲大人”的她必然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要是弗拉基米尔为了确认药效，让她去见如今的贝克，试验她是否会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又能否忍住扑向真正父亲的怀抱？
　　“…”
　　想到这里的道森眼中顿时再无一丝喜悦，他不会为了计划而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但也不会过于包庇自己人，让他们一点风险也无法承受。
　　更何况，这件事还涉及到安妮的父亲与继母，以及她同父异母的两岁弟弟。
　　这对安妮来说，是一场命运的救赎。
　　黛西曾因她而亡，安妮虽然不曾喜欢继母哪怕一秒，但心中的愧疚却是挥之不去的。所以她如果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做好“卧底”，让自己的亲人们得以安全脱离黑色玫瑰的掌控。
　　“又来？！”
　　思考中回到住处的道森，又一次看到了二层窗户上的莎弥拉，只不过这一次她没狼狈的挂在窗沿上，而是很安静的靠在了窗户上，望着远方的月亮眼睛一眨不眨。


第846章 惊天变故

　　“你回来了，坐。”
　　“今天又听到家乡的曲子了吗，最近这个城区的恕瑞玛人挺多的…看来最近沙漠里又有不少墓葬出土了。”
　　“也许吧，这些人到来，让我也莫名其妙的有些想家…想要多看看远方的天空，哪怕看不到远在天边的家人，我是不是有些精神错乱了？”
　　这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刚在窗台上坐下的道森多看了莎弥拉两眼，虽然全身在绷带包裹下的她没什么可看得，但她那带着诸多不解，一丝丝忧郁的目光还是吸引了他。
　　看来这并不是无病呻吟，而是确确实实的想家了，就像很多个夜晚的道森一样，他对这种没由来却异常强烈的情绪很熟悉。
　　“没有，这在我看来很正常…”
　　正要举例自己来安慰莎弥拉的道森，就见她抿住嘴唇，眼中忧郁化为倔强的探寻，呈现出一副“我想听具体原因”的强烈渴望。
　　“你真的想听实话？”
　　“嗯！”
　　“好吧，这可有得谈了…正好当做换药时的闲谈吧。”
　　在莎弥拉重重的点头下，道森将她随手抱起返回床铺，便自行离去准备新的绷带与药物。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见道森连这点儿时间都不肯浪费要利用上，莎弥拉心中的郁结又多了几分。
　　随着这几日的恢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步步好转，可还有一种情绪伴随着身体恢复一同日益高涨——恐慌。
　　毕竟自己失去纹身，而它代表着她的荣誉与力量，是和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并且无法复刻。
　　况且就算能够复刻，自己也无法变得比现在更强。就算现在转头去修行魔法，需要的时间又要以年为单位，这对需要经常与敌人生死搏杀的自己来说，根本不适合。
　　这难道就是自己的极限了吗？
　　扪心自问的莎弥拉，不甘的紧咬发白的嘴唇，咬破了也浑然不觉。等鲜血顺着嘴唇流向脖颈、顺延至身上时房门被敲响，随后进门的道森便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啊，啊…这可不行，别咬了，伤口会恶化的！”
　　楞了一瞬便冲上来的道森，止血、擦嘴、治愈魔法一气呵成，这才让莎弥拉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进一步引起全身伤势恶化。
　　“抱歉。”
　　知道这样不对，只是在给人乱添麻烦的莎弥拉有些羞愧，她也不想这样，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做了。
　　“那就乖乖躺好…”
　　顺势而为的道森没有太多责备她，一如既往的开始为她进行全身绷带的更换，一边换一边开口道：“你想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失去了尖牙利齿，还身受重伤的野兽。
　　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你很熟悉这种感觉，也有过这种经历，这对你来说本该习以为常，可是我出现了。
　　你拼上一切都不敌的怪物，被我轻而易举的打败了，这种巨大的差距让重伤的你有了…强烈的不甘。
　　这种不甘驱使着你去变强，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办法，正当你迷茫之际时听到家乡的曲子，勾起了一些回忆。
　　这些回忆我想应该和墓地有关，准确点来说…你当时能在这个街区听到恕瑞玛的曲子，是有贵族在招待这个远方来客。
　　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是因为所谓的考古行为。
　　从黄沙之下挖掘出随葬的金银珠宝、魔法道具转卖给有钱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你想起了在卑尔居恩的父母。
　　你说过的，你父亲自从被那伙恶徒伤过后，身体便大不如从前。为了不让家庭的所有担子压在你的身上，他便开始学习诺克萨斯官方语言，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当地向导。
　　我想你身上的纹身，不…魔法纹路就应该来自你父亲提供的线索甚至是馈赠。是以你才会在强烈的不甘下，萌生出回家乡找到你的父亲，寻找进一步变强的方法。
　　好了，换药完毕…再来2天，你就可以去掉这碍事的东西了，但想要痊愈的话还要等上一个星期。”
　　恰到好处的将该说的话说完，同时也将绷带重新换好的道森，也不管因此沉浸下去的莎弥拉自行离去，等他处理掉那些染血绷带返回时，便迎上她炯炯有神的双目。
　　“我觉得，你有一些事在瞒我。”
　　对视片刻的莎弥拉语出惊人，心中“咯噔”一下的道森，面色不变的回道：“我保证，这种隐瞒并不是对你的恶意。”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直接对道森发卡的莎弥拉眼神越发复杂，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是和团长有关吧。”
　　对此道森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自从出事以后，她总是在说一句话…要我照顾好自己，明明她才是那个更需要照顾的人。”
　　既有温情又有怀疑的话语被莎弥拉说出，本该一同浮现的愤怒却不见一丝，满满的都是对因达莉的包容，看来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从对方神情上，得出如此结论的道森倍感意外，便轻笑道：“看来答案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是啊…不过有件事，还是要拜托你。”
　　“我知道，最近几日的确有不少外来人，尤其是沙漠风格的人在街区出没。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不，就来了。”
　　“什么来了？”
　　有些茫然的莎弥拉眼前一花失去道森踪影，不等她去寻找，下一刻他就又出现在原地，脸上的轻松写意不在，变得极为凝重。
　　“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还是请你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
　　好一会儿才开口的道森消化了伊莉丝提供的情报，他刚才离去再回来，也不过是装作有人上门的样子来将情报顺利成章的说出来。
　　“难道是沙漠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卑尔居恩城没事，这你不用担心…”
　　“哦，那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你说吧。”
　　见父母住的城市没事的莎弥拉眼中充满好奇，道森的目光也因此变得微妙起来：“这可不一定，因为你的故乡…发生了河水倒流，大地开裂，风沙如注的惊天变故。”


第847章 传言为真

　　“不可能，这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言！”
　　高声反驳道森的莎弥拉语气坚决，神情却有几分挥之不去的色厉内荏…很明显，这种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毕竟“河水倒流、大地开裂、风沙如注”的现象很显眼，显眼到哪怕是最平凡、普通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沙漠上的异常，更不要说这些话还是她从小到大听到的故事开头。
　　“传言已然变为真实，我并不是在给你开什么恶劣的玩笑…我想用不了多久，最晚明天一早整个不朽堡垒、诺克萨斯，甚至是世界都会知道有一座名为‘太阳之城’的古城从黄沙深处崛起。
　　巨大的黄金圆盘会闪耀着神圣阳光，向着全世界宣布古恕瑞玛帝国的正式复苏，就像你听说的故事最后那样。
　　死而复生的鹰王，维考拉的最初先声，光照之人，光行者，护火人，晨曦使者会对着所有的臣民、奴隶、大地说道——恕瑞玛，你的皇帝回来了！”
　　“不，恕瑞玛不需要皇帝…我绝不允许，拜托了，求你帮帮我，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乡！”
　　自小便在沙漠中长大的莎弥拉很清楚，这种事情已经成了未见的事实。她也知道如她这种全家都在为诺克萨斯统治下生活并为之效力的恕瑞玛人，对于死而复生的皇帝来说是最天然的，首当其中的奴隶！
　　只有将他们这些“卖主求荣”的家伙一收拾，贬为什么都不配拥有的奴隶，就会有无数的部落、人民向伟大的皇帝表达忠心，同样也会有人因此成为皇权的受益者…比如踏上太阳圆盘下的登神天阶，享受天界能量的灌注成为新的飞升者，再一次令整个世界颤抖、臣服！
　　“那就只能用重药了，你的寿命会因此减少许多，整个快速恢复的过程也会极为痛苦，还会给身体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我并不是要劝你继续安心养伤，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要是将来还有再见之时，我再为你调养。”
　　面对莎弥拉的近乎哀求的话语，道森直接给出答复，然后在她毅然决然的点头中第三次离去，等他再度返回时却一反常理的拿来她最喜爱的紧身皮衣、长裤，眼罩、金银线、常用首饰…甚至还有她的长刀与枪，一副让她马上就出门的模样。
　　“无需惊讶，你的伤并不是受到攻击造成的，而是自己激发魔力灼烧的…我一开始治疗时就给你说过，我只是在用充满生命力的药剂，以补充能量的方式加快你身体自行的恢复速度。”
　　将拿来的各种东西放到一旁的道森，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药剂瓶：“这就是我做的生命药剂，是用琢珥鱼体内的青囊为主材料，搭配上海克斯水晶这种高纯度能量体研磨以及各种珍贵材料做成的…就这么一瓶，便够买下一支连人带船买下百艘战舰。”
　　“我，我…没有这么多钱，但以后会还你的，我发誓！”
　　“很好，莎弥拉小姐…待会儿千万要挺住，不然我可亏大了。”
　　“当然，来吧！！！”
　　见道森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打气，心中一暖的莎弥拉干脆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生死生平第一次完全交给他人，虽然此时的情况她也没得选择。
　　铿——唰！
　　回应莎弥拉的是干净利落地拔剑，她的身体甚至来不及做反应，身上才刚刚缠好的绷带就齐齐脱落开来，夜风轻轻一吹，身上尚未愈合的灼伤就带来密密麻麻的痛痒爬上心头，以至于她下意识就想去抓全身上下。
　　“集中精神，如冥想那样保持专注！”
　　与声音一同到来的还有无形的风，正想抓痒的莎弥拉四肢骤然一紧被一层薄薄的风压住，让她有种自己被关在恰好合身“棺材”内的感觉。
　　这种禁闭感和身上如万蚁缠身的痛痒感换做一般人早崩溃了，即便是习惯了伤势的莎弥拉也几欲发狂，但是为了早一日见到家人确保他们的安全，莎弥拉还是用惊人毅力让自己集中起来。
　　“很好…”
　　见莎弥拉真的依照话语稳定下来，正打算不行就插手的道森将生命药剂打开，然后将其灌入困住莎弥拉的风之屏障中：“药剂来了，将感知散发到极限，按照冥想时吸收魔力的过程吸附药力，并让药力散入四肢百骸…这是最痛苦的过程，你一定要坚住！”
　　“…”
　　猛然睁开眼睛的莎弥拉，留给道森一个决然的眼神再度闭上，生命药剂带来的药力就将她吞没，在这种未稀释过的巨大药力面前，拔苗助长的现象开始出现在莎弥拉早已千疮百孔的皮肤上，令它们开始冒出崭新的光泽，犹如新生婴儿那般白皙娇嫩！
　　可如此快恢复肌肤的代价也同样沉重，莎弥拉全身骨头都发出哀鸣，在过量的能量冲击下带来一波接一波的痛、痒、酥、麻，让她脸色瞬间通红无比，身体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亲眼看着莎弥拉从“红粉骷髅”的模样向着原来那个绝色美女转变的道森，心情自然也因此复杂万分，其中自然夹杂一丝不能对外人道来的别样情绪。
　　接下来的过程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就像莎弥拉留下的那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坚决眼神一样，在生命药剂过量的治愈能力下，身体激能被全面激活的莎弥拉，完成了全身肌肤的重生，看起来宛若刚出浴的一样，浑身满是水珠，还散发着一种极为诱人的香味。
　　“唔…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真是久违了，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本该第一时间遮住身体的莎弥拉，却对着道森媚眼如丝，一副任君采撷的诱人模样，而他则是一脸平静不为所动：“这我可得好好想想，等再见面时告诉你要求好了…现在嘛，我该去为你安排离港船只了。”
　　“等等。”
　　“怎么？”
　　“我有自己的船，再见。”
　　说话间便急速穿戴整齐的莎弥拉，带着才刚刚痊愈的身体与疲惫的精神从窗口一跃而下，几个起跳后就消失在道森的视线中，让他脸上难得出现几分愕然。
　　“也是，这里是不朽堡垒…”
　　意识到自己过于理所当然的帮助有些过头后，道森只得挤出一抹苦笑，他这已经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而是出于隐瞒伊莉丝之事的愧疚。
　　也许这个谎言会在将来造成一些事情，或好或坏，但此时的道森已经没时间去考虑了，因为他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去一趟艾欧尼亚，顺便告知他的徒弟塔莉娅家乡的巨大变化！


第848章 井底之蛙

　　剑客、明月，小鹿。
　　这便是从小世界传送点出来后道森所看到的一切，并不说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三者，而是这三者包容了一切。
　　短短半个多月不见，当初那个迫切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少年亚索，变成了斐洛尔据点内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原因自然是在竞技场内连战连捷的事实，让他成了所有年轻人心目中的英雄，以及众人的寄托。
　　是的，寄托。
　　大多数艾欧尼亚人一边守望着传统，一边将奇迹、希望、变革等等诸如此类会破坏均衡的事情，交给了有着一腔热血，雄心壮志的年轻人们去打破。
　　否则的话，其他人但凡有那么一丝主动改变的勇气，他眼中倒映着的少年也不至于变得如此成熟，这种成熟就仿佛他们不是半月未见，而是半载人生未见的巨大转变。
　　“唔…好沉重的梦啊！”
　　就在道森感慨亚索的成熟时，在一旁默默陪伴并收集其梦境的莉莉娅醒来，随后便看到静立在皎洁月光下的少年…他就像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可怕幽灵，明明站在那里却没有一丝气息，就连能够洗涤一切的月光，都无法让他眼中的漆黑泛起一丝波澜。
　　“坏菜，你该好好休息了…不对，你为什么来了…”
　　脱口而出建议的莉莉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却不小心惊醒一旁静坐休息的剑客。
　　顺势睁开眼睛的亚索似乎早就知道森来了，目光中一闪而过惊人战意，但也仅此而已并没立即邀战，反倒对着不请自来的道森问道：“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真是变了啊，这要是放在以前你一定会二话不说与我向打一场吧…”
　　没想到对方竟能忍住的道森一脸惊讶，“还有说闲话的功夫，看来不是什么要紧事…”如此说罢的亚索，竟是一副懒得理会道森的模样望向一旁：“莉莉，我又做噩梦了吗？”
　　“呜呜…是啊，我看到风被缠住了。”
　　“辛苦了，这样啊…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
　　冷不丁对道森发问的亚索得到的只有沉默，知道这需要时间的他也不催促，站起身来对着莉莉娅说了些悄悄话，小姑娘很快便如释重负的蹦着跳着逃离道森附近。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来，可她就是有种直觉少年是来找自己的，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你们关系处的不错。”
　　的确是来找莉莉娅的道森也不慌张，在亚索随手一抬邀请下于一侧的石桌前坐下，然后对他投来探寻目光。
　　“风被缠住了”的说法无论是从字面上还是深层含义上，毫无疑问都与道森有关。
　　毕竟是他提议邀战诺克萨斯人，在这才有了亚索一举成名天下知，以及后续的诸多事情。
　　“咳咳…”
　　理清这些的道森只能轻咳两者掩饰自己的尴尬，可亚索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用微妙的眼神盯得他只能开口：“抱歉，我也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不堪大用，竟然妄图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希望你成为英雄并如艾瑞莉娅那般率领他们抗击敌军。”
　　“均衡已死，圣人无为，英雄…是恶。”
　　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样，短短三句亚索便将如今艾欧尼亚的形式说得一清二楚。
　　在这个大地失去均衡，卡尔玛被迫闭关不出的如今，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英雄的出现，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却又痴心妄想着在不破坏一切的前提下将敌人打退…做不到这一点的英雄便会遭到诟病，甚至是来自同胞的排挤。
　　“明知如此你还是坚持了下来，了不起。”
　　并不吝啬自己夸奖的道森一脸佩服，在比剑上一直输的亚索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但复杂还是免不了的。毕竟这并不能说明他的剑术已经比对方强了，这只是在其他方面让对方有了认同。
　　“其实我还要谢谢你来着…”
　　出言感谢的亚索语气多了几分唏嘘，读出这种情绪的道森，知道他有话想说便眉头微挑做疑惑状，果不其然亚索继续说道：“要不是你给了我那么一个机会，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现在的我，多多少少有些能够理解母亲、师父，还有大哥的教诲了…你还记得我们之间有过一次闲聊，你提到过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吗？”
　　“记得，这是我家乡的故事…用意是为了激励年轻人勇敢走出去。”
　　“我的确受到了这个故事的激励，这才没有去直接找永恩与同门汇合，可是最近我有了一些疑惑…我明明已经看到了天空的广阔无边，甚至实现了成为如哥哥一样受人尊敬的梦想，可是当这一切都实现了以后，我反而更加怀念那些在井里的日子了。”
　　“井底之蛙不知天空之广阔，却晓天空之蓝。”
　　一语概括亚索此时心境的道森，不出意外迎上对方极为吃惊的表情，他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呵呵…其实这个故事还有更详细的版本。
　　简单来说就是青蛙之所以坐井观天，是因为它还有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无法离开。
　　为了后代可以茁壮成长它宁愿只看着井口大的天空，也不愿抛弃孩子们去看更宽阔的天空，对它来说知道这片天很蓝，很蓝就足够了…你的母亲、师父、哥哥都是在这种伟大传承下长大的，正是因为亲人们的奉献与努力编织出蓝天，这才有了你，我今日天空的广阔。”
　　“说得好啊…”
　　被道森一席话疏通心中所有疑惑的亚索长叹一声，正因为知道了天空的广阔，了解到这其中所蕴含的危险后，他才会对这次的战争有更深的理解与担忧。
　　这次战争对艾欧尼亚来说，即是灾难，也是新生…如果无法适应这个过程，就必将面临优胜劣汰的局面，直到新的均衡再一次建立。
　　“不必叹息，你已经感受到了责任的重量…但你还没有明白，责任并不是不可推卸的，它不应该理所当然的归于某个个体，尤其是对英雄来说，你可不要忘了御风剑法的核心是什么。”
　　“听凭风引。”
　　“没错，你刚才问是什么风将我吹来了…我倒向问问你，什么风才能把你吹走。”
　　反问的道森用问题回答了问题，若有所思的亚索从怀中摸出永恩送他的枫树种子，这才恍然大悟：“是谦卑…英雄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可是风无所不至。”


第849章 分寸与邀请

　　绝对的力量是风。
　　谦卑品行做人，而英雄也是人。
　　唯有将这两者合二为一，才能将御风道场所代表的核心理念与存在意义彰显得淋漓尽致。
　　“你明白就好…尽管向其他人替要求，分担你肩上的重担吧，如果他们不愿意接受本属于自己的责任，那这个英雄不当也罢。”
　　见亚索明悟的道森给出建议，他却反常的摇摇头：“就算他们不愿意也没必要如此，想要接受责任的年轻人有很多。”
　　“虽然这样说不好，可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兄弟会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也许它建立的初衷很美好，可是当这其中掺杂了暴力、利益、权利以后就再也不纯粹了。”
　　“没关系，就算今后理念不同发生了分歧…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啊，找莉莉娅有点重要的事…行吗？”
　　并没有说什么事的道森问道，他当初将莉莉娅托付给亚索，那他就是这只迷糊小鹿的监护人，问他一声理所应当。
　　“对她来说有没有危险？”
　　“没有。”
　　“好，去吧。”
　　“你就不问问什么事？”
　　“你想说自然会说…对了，恕瑞玛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极为洒脱的亚索正要离去突然回头问了句，心中升起几分不妙的道森还未问，亚索就说出他所担忧的事情：“你的徒弟已经走了，还留下了一句话代为转告：
　　无论纺织成什么图案，染上什么颜色，一束羊毛就是一束羊毛，永远不会改变…师父，我将织就正确的平衡之道，勿念。”
　　“你们见过了？”
　　眉头微皱的道森问道，亚索也不隐瞒道：“两天前我亲自送她上的船，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
　　没想到自己慢上一步的道森并没太多担心，以塔莉娅的天赋再加上所谓织母的青睐，她平安回到恕瑞玛大陆是必然的，这样他也不用纠结用不用传送点送她去了。
　　毕竟此时阿兹尔才刚刚复活不久，太阳之城的情况如何没人清楚，但混乱已然席卷整个恕瑞玛地区，要是直接去的话恐怕会遭遇最危险的局面。
　　倒不如等上一段时间，等恕瑞玛经过最初的混乱后，在去最为合适…这样的话，他也有时间让诺克萨斯的事情告一段落。
　　“看来是没说闲话的时间了，我去找莉莉娅…她去哪儿了？”
　　“她这时候大概在据点南边后山…洗澡，你自己有点分寸。”
　　“哦，分寸啊…”
　　目光微妙的道森扫过亚索全身，逼得他只能落荒而逃，虽然很好奇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脑补了一下的道森反而愣住…莉莉娅原本的衣物，也没多少来着，毕竟是一名瓦斯塔亚，毛皮就是天生的衣物。
　　…
　　…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如亚索所说的那样，离去的莉莉娅果不其然在后山的清泉内洗澡，还哼唱着曲调优美，但完全听不懂的瓦斯塔亚方言，让道森离得老远就听到并掌握了她的方位。
　　但道森并没有直接前去，准确点来说他有些理解亚索为何会说“分寸”了，因为后山这片密林内还有别的事物。
　　至于是什么道森无法辨别，魔法感知在这种生物众多的密林中也不是那么好用…哗啦啦！
　　某种重物的声音突如其来响起，就像是落石四分五裂后的声音，手掌搭在剑柄上的道森扫过茂密的草丛与灌木林，将目光锁定在一处高度没过半腿的草地上，那里有一朵看起来很像菊花的白色花朵，正随风飘荡不休。
　　“出来，我看到你了…否则我拔剑了！”
　　确定声音来源的道森目光凝重几分，要不是亚索告诫他要有“分寸”，看到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他早就拔剑砍过去了。
　　沙沙、沙沙…！
　　夜风顿时吹得更急了，让整片草丛都因此摇曳不休，然后顺理成章露出下方那抹白灰色，未等道森辨认出藏在其中的是什么，对方就站了起来——哗啦啦！
　　在宛如石头碎裂的滚动声中，一个大半身体布满青苔，全身由白灰色石头构成的巨大石像完成组合，顺道还将天空的明月遮盖，令道森完全处于漆黑的阴影之中。
　　“小菊，小心…轻点儿，别吓走了客人！”
　　就在道森戒备石像并观察它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方悠悠而来，让他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亮——是“翠神·艾翁”与他的召唤物石巨人小菊，同样对方也是莉莉娅口中的“父亲”。
　　“嘎吱、嘎吱…”
　　回应这个声音的是小菊抬手挠石脑袋的动作，看起来憨憨的，一点儿也没刚出现时那种遮云蔽月的压迫感，让道森顺手就松开剑柄，对着那个声音方向说道：“深夜来访，失礼了。”
　　“无妨，无妨…年轻人，老夫和这些小家伙们可是等你很久了！”
　　一副早知如此的艾翁出现，和想象中一般无二，但又更加震撼的他显现出来。就像是从大自然中诞生一样，他从满目琳琅的草地中走出，将自己那怪异而高大的树人形身躯展现在道森面前。
　　而艾翁口中的小家伙们，则是在他身上的小鸟、松鼠、蝴蝶等等十多只生物，被道森的目光一扫它们便鸟兽作散没入周围丛林，竟是一副极为恐慌地模样。
　　“这…”
　　“你刚才想了吧，比如…将他们做成如何的美味。”
　　“抱歉，这是我的本能反应。”
　　在动物们本能逃跑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道森只能承认刚才想要饱尝一顿的想法，他甚至都做好会惹怒艾翁的准备，可谁知他却裂开木刻般的大嘴露出笑容：“呵呵，没关系的年轻人…你的想法很纯粹，并不是为了钱这类事物杀生，而是为了填饱肚子的生存，这在老夫看来就跟羊吃草，狼吃羊一样理所应当。”
　　“多谢您的体谅…我是道森·冕卫。”
　　“是个很响亮的名字…你就称呼老夫为艾翁吧。”
　　“我知道的，您还是莉莉娅的父亲，我这次来…”
　　正要讲明来意的道森耳边一静，艾翁便抬手发起邀请：“你的来意我已经明了，这已经超出了莉莉的能力范围…不介意的话，就由老夫来告诉你解决办法吧。”


第850章 忘忧花园（上）

　　何以忘愁，唯有忘忧。
　　接受艾翁邀请而来的道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看到阿狸所见过的这片景色…一阵寒风将夜的凉气带出花园，奔涌而来的气味中层层叠叠，令各种各样的花香一一钻入道森胸腔，化作一股让人倍感放松的能量散入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想让人就此席地而睡，做上一场美梦。
　　“哈，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多谢您的好意，艾翁先生。”
　　打过哈欠的道森摇摇头将睡意甩出脑海，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艾翁，他似乎也有了睡意，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与道森对上目光，慢吞吞道：“年轻人，当你没空休息的时候，就是你该休息的时候了…哈！！！”
　　很朴实的话语带着一个长长哈欠，被传染的道森再一次被睡意填充，这一次他并没有抗拒，趁着眼皮打架时，寻找一处藤蔓横生的大树，挑选了其中一根藤蔓当做绳床躺上便睡。
　　这倒不是说他没有戒心，而是因为艾翁身上有如艾欧尼亚之魂一样的气息，这种对初生之土来说举足轻重的存在，要是想对付他的话，那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接受对付善意，在这座突然出现的“忘忧花园”中好好休息一场，令最近身上越积越多的压力有所宣泄。
　　沙沙、沙沙…！
　　就在沉沉睡去的时候，整个忘忧花园活了过来，花朵缠上树干绽放出宝石般的花蕾，荆棘上结出鲜艳透红的果实，藤蔓如蛇一样开始游离，带着躺在其上的道森悄无声息的向着花园深处而去。
　　“慢点、慢点、孩子们…呼噜、呼噜！”
　　说着说着艾翁便打气呼噜，他也不例外，庞大的身躯被藤蔓们编织成网载住，与道森一同向着花园深处而去…咔擦！
　　“诶哟…这不是花匠吗！”
　　藤蔓突然被剪短的艾翁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双碧绿如洗的双眸，如果道森醒着，就会发现这位和艾翁一样满脸树皮皱褶的人类老妇，就是那个取走阿狸一部分记忆的老妇人。
　　“你个老家伙，怎么能允许外人踏上这片神圣的花园。”
　　被换做花匠的老妇人脸上的皱褶更紧了，一副十分不悦的模样，艾翁抬手扶住还有些发沉的脑袋：“外人，在哪儿？”
　　“少给我装傻，刚才被你送过去的那个年轻人。”
　　“既然看到了，你为何不阻拦？”
　　“…”
　　面对艾翁的反问，老妇人沉默下去，不是不想阻拦，而是那个少年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而且还不值一股，这些气息纠缠在一起，甚至影响到了花园内的许多生灵。
　　“别担心，他只是单纯的人类…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求答案，并无恶意。”
　　看出老妇人心中顾虑的艾翁出言安慰道，“哼…但愿如此，这地方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向万灵交代。”冷哼一声的老妇人转身离去，因她而来断掉的藤蔓又一次恢复如初，再次载着艾翁向着森林深处而行，就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唔啊…”
　　在巴鲁颚鸟的欢快轻啼中醒来的道森伸了个懒腰，揉揉有些惺忪的睡眼，便看到一颗庞然巨树映入眼帘，这颗巨树的枝条如薄纱一样从枝干上垂挂下来，闪烁着金绿色的光芒，充满着醇厚的生命气息，犹如母亲的怀抱那样温暖舒适。
　　“在睡一会儿吧…不对，这是哪儿？”
　　沐浴在其中的道森下意识就像睡个回笼觉，但常年培养出来的自制力，还是让他很快反应过来揉揉眼睛…然后奇怪的事情出现了，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那颗庞然大物消失不见，只有艾翁笑眯眯的大脸在视线前方。
　　“早上好，年轻人。“
　　“早上好，艾翁先生。”
　　“前面有一处水源，还有我为你准备的早餐…是一些水果，希望你能吃的开心。”
　　侧开巨大身体的艾翁露出身后的幽幽小径，斑驳的阳光照在上面带来无数光点，小溪
　　潺潺而流的声音络绎不绝，带着一股清新的香草味迎面扑来，驱散了他的最后一丝睡意。
　　“多谢，艾翁先生…”
　　入乡随俗的道森步入小径，三拐两绕后就来到清澈透亮的小溪附近，小溪旁有一棵笼罩在淡淡雾里的大树，树上挂满了如阳光一样的橙色果实。
　　“云果树…”
　　认出这种树木的道森快速抹了把脸，伸手从云树上取下一枚云果，然后如剥洋葱那样一层一层的将果皮去掉，露出里面分为六瓣的朱红色果肉。
　　“嘶，好酸…第二片，果然有了些甜味，第三片…嗯，酸酸甜甜…”
　　将果实一片片送入嘴里的道森，脸色也从一开始被酸得愁眉苦脸到喜笑颜开。这并不是他的味觉出了问题，而是云果树的果实自身较为奇特，单独吃一片的话会酸掉人的牙齿，一般人往往在这一步过后就会拒绝吃第二片，可实际上这些果实内有一种神奇的液体，会随着每一片果实的入口逐渐变甜，等吃到第六片时，就会品尝到甜入灵魂的极致美味！
　　“还有太阳果，椰果，蜥蜴露…”
　　如数家珍的将云树下诸多水果念出来的道森，在后方艾翁的注视下吃了个不亦乐乎。等到他享用玩这份丰盛的水果早餐后，艾翁再度发出邀请：“跟我来吧，年轻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艾翁先生？”
　　不懂就问的道森跟上艾翁不快不慢的步伐，整个忘忧花园就像活过来了一样，沿途的花草树木，竟是自觉让开一条足以容纳艾翁通过的道路。
　　“去你心中的地方。”
　　“我心中的…幻梦树？”
　　“没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幻梦树…接下来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跟上我，否则会迷路的。”
　　给出提醒的艾翁身边泛起淡淡涟漪，时间与空间再次交错，不敢怠慢的道森睁大眼睛将感知发散到极限，然后便看到明媚的阳光随着艾翁前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第851章 忘忧花园（中）

　　也许是10分钟，也许是1个小时，紧随艾翁前行的道森从阳光中走进月光中，却没有升起任何突兀的感觉，就仿佛时间本该如此流逝。
　　于是乎，那颗如笼罩着轻纱，散发着金绿色光芒，充满生命气息的庞然巨树再一次倒影在道森瞳孔中。这一次不管他如何眨眼，这颗他心中所想的幻梦树都没有再度消失不见，而且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事物在轻纱遮盖的树上闪烁，与他的心跳一致，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年轻人…那就是昨夜梦结出的果实。”
　　迎上他疑惑目光的艾翁适时解释道，还不忘抬起蘑菇遍布的手臂指向闪烁着地光点：“再仔细点，用心去看…你就会发现想要的答案。”
　　“用心去看…”
　　得到提示的道森闭上眼睛，陷入黑暗的眼帘浮现一朵蔚蓝的花朵，如火焰般跃动不休，在这朵蓝色花儿的旁边，还有一个含苞待放的红色花骨朵紧紧合拢着一动不动，与飘摇不定的蓝色花朵截然相反！
　　“这是…”
　　睁开眼睛的道森眼中有了些许明悟，但更多的是疑惑…红色花苞大概是与他有着灵魂契约的婕拉，合拢的状态说明她此时还在梦中，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信息，和他之前的猜测一般无二。
　　“艾翁先生，请您帮帮我…我需要唤醒我的同伴，和她取得联系。”
　　“年轻人，与其求老夫…倒不如你自己尝试一下，如何照料这些果实。”
　　“我该怎么做？”
　　“用心去做。”
　　“好…”
　　来自艾翁的回答听起来模棱两可，道森却没有太多疑惑，走上前去将手掌贴在幻梦树的躯干上——嗡！
　　两者接触瞬间荡起的能量涟漪扩散开来，将道森整个身体笼罩其中，让他的世界陷入一片空白，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令人几欲发狂。
　　世上并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森选择安静的等下去，等啊等，一直等到那抹蔚蓝再次出现，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全部心神投入其中！
　　“找到了…”
　　接触果实的瞬间，一股苍茫荒凉的气息迎面扑来，等道森意识都这不是自己昨晚的梦时，来自蓝色光点的记忆徐徐展开，将一座树木茂盛延展、叶子缤纷绚烂，魔法潮汐编织成风的神秘森林倒影在他的眼帘。
　　没等道森弄明白这是何处，森林内边响起一些熟悉而陌生的咆哮…听声音似乎是弗雷尔卓德的古语，发生了什么？
　　疑惑升起的瞬间画面突变，数以百计身穿各种兽皮大衣，手持利斧、长剑，大锤的狂战士出现在道森眼前，大吼大叫的他们正在与来自不同部落的瓦斯塔亚作战…又或者说负隅顽抗。
　　纵然不知这群狂战士是如何来到初生之土的，可道森也能一眼看出他们与瓦斯塔亚在人数与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不过他也知道…每一个狂战士，都以战死为荣，病死为耻。
　　所以哪怕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带着狰狞面具的领头战士，还是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中发起冲锋，哪怕他的冲锋伴随着一个又一个同伴的倒下，却也开辟出了一条通往敌人中心的道路。
　　十个，百个，百不存十…随着倒在冲锋路途上的人越来越多，拦截狂战士的瓦斯塔亚也被甩开了一段距离，正是这段距离让领头战士来到了一ke绽放着神圣光辉的参天巨树附近。
　　与此同时一些急切的0梵语从后方传来，只听清楚了“奥米卡亚兰”的道森，脑海中浮现出被艾欧尼亚人称为“世界之心”的至圣之物…帝柳，据说这是艾欧尼亚之魂的本体。
　　传言说正是因为帝柳的存在，才有了初生之土的开拓以及世间万物的诞生…咔嚓！
　　等道森明白这是传说的帝柳时，领头战士的大斧便砍在这庞然大物上…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击，而是在战士全身蒸腾热气，双臂暴涨至原来数倍，拼上一切力量甚至是生命也在所不惜的绝命一击。
　　这一招对弗雷尔卓德人很熟悉的道森知道，将其用通用语解释的话就是“诸神黄昏”，即专门用来对抗神明，甚至是弑神的招式！
　　所以遮天蔽日的帝柳轰然倒塌了，从缺口中逸散开来的蓬勃能量，顷刻间湮灭周遭的一切，外泄的能量构成了一圈屏障，阻止了任何人的靠近。
　　迟来一步的瓦斯塔亚人因此悲伤异常，但却没有想象中的绝望，经过简单的交谈后他们竟是如潮水般离去，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打扫战场，任由同胞、敌人的尸体在帝柳附近的森林内鲜血横流，以至于引来从丛林内的食腐鸟、昆虫讲他们分食殆尽，又或者自然腐烂，留下皑皑白骨。
　　有些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帝柳被砍倒了并不是就代表它死去了，所以离去的瓦斯塔亚们只悲伤不绝望…如此猜测的道森耐心等着，时间也因此静静流逝，然后于某一刻骤然一静。
　　笼罩在帝柳周边的能量屏障扩散开来，加速了丛林内一切事物的生长、变化，包括那些被遗忘在原地的骸骨…亲眼看到这些骸骨化作泥土，在由调皮动物将草种、花种带到此地结出果实的道森明白了。
　　离去的瓦斯塔亚们并不是遗忘了这些骸骨，而是将他们归为森林的一份子，让他们留下的身体化作森林养分反哺了大地上的无数生命。
　　这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落叶归根吧…啪嗒、啪嗒！
　　正因此感慨万分的道森听到水花溅落的声音，这种有别于森林静谧的声音吸引了他的目光…在帝柳倒下的地方，新生了一颗奇怪的树木，连原来的千分之一体积都没，看起来就像一个有着四肢的魁梧人类。
　　“不会吧…”
　　想到什么的道森，视线拉近到这棵树的头部，便看到它那如人类眼睛般的瞳孔中流出了如清泉般的簌簌泪水，但他更在意的是这个新生帝柳的面容：“艾翁先生？！”


第852章 忘忧花园（下）

　　嗡——！
　　因为过于吃惊的缘故，以至于体内能量紊乱的道森从梦境中醒来，便迎上艾翁略有吃惊的目光：“没想到，祂竟然让你看到了这段梦境…老夫真是惭愧。”
　　旧事重提的艾翁有些懊恼，面露古怪的道森看看幻梦树，又偷偷瞥了眼艾翁，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艾翁先生，那棵树…”
　　“是我，你看到的战士首领也是我。”
　　语出惊人的艾翁不仅回答了道森的疑问，还将他的猜测一同说了出来，而且不等道森展开联想，就又继续道：“如同你看到的那样，我来自最北方大陆的古代末期。”
　　“最北方是如今的弗雷尔卓德，古代也就是说“沃尔瑞加德”时期？！”
　　一听到古代末期，就联想到“沃尔瑞加德”这一名字的道森惊讶极了，这名字转换成通用语便是——众神之地。
　　即古神行走世间，神威光耀大地，黑暗无所遁形的逐鹿时代。
　　好战的古神与喜爱和平的神明双方，带领着各自的附属势力互相征伐着彼此。随着冲突的演变越发激烈，以往只能仰望神明的凡人们得到神明破格的垂青，开始掌握魔法、武道、巫术等等高明技艺。
　　刚才于梦境中看到的“诸神黄昏”那一招，就是神明赐予给英勇战士的强大力量，因获得这种力量的战士连神明都能毫无畏惧逇发起挑战，甚至重创古神，才有了“狂战士”之名的称呼流传后世。
　　在这种大量扶持新兴力量的战斗中，双方可谓是势均力敌，但渴望和平的古神一方内部，出现了一个新生代的力量：三姐妹。
　　三姐妹一改人类为附庸的形象，以合作者的姿态与和平派的古神进行谈判，奇迹般的得到了神明的认同，以人类为主体作为第三方势力登上了沃尔瑞加德这众神之地，开始与众神逐鹿大地！
　　虽然这个逐鹿过程道森所看的残篇、文献并不完全，可最后的事实是三姐妹带领人类取得了胜利。尽管他们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可还是结束了以沃尔瑞加德为大陆命令的时期，转而正式更名大陆为弗雷尔卓德。
　　弗雷尔卓德用通用语来解释的话，便是——统一、独立、自豪。
　　自豪并不难理解，但统一与独立却有所矛盾。
　　这和上个时代留下有关，虽然人类打败了好战古神一方，可是和平派的古神却活了下来并被供奉起来，也因此保留了一个个信仰不同的部落。
　　在对外时这些部落是一个整体，但在内部争斗时他们又是彼此独立的敌人，互相征伐掠夺更是家常便饭，就像上一个时代神明一样。
　　为了彻底中止这种神明造就的恶习，三姐妹开始向和平派的神明发起挑战，想让他们离开人类世界，去高山之巅、远方之地做那闲云野鹤。
　　理所当然的，三姐妹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老大因此失去了声音，老二失去听觉，老三则双目失明。
　　转变因此开始，为了寻求更强大的力量，老三丽桑卓从黑暗中找到悄然观察着这一切的虚空监视者。
　　在许诺与会迎接虚空世界的到来后，虚空监视者们赐予丽桑卓不同于这个世界的能量，也就是来自精神领域内源源不绝的力量。
　　可这种力量并不是全无代价的，过度入侵的力量影响到物质领域，令本就冰冷的大地愈加严酷，彻骨的寒冰开始于大地之上弥漫，影响到了生活在此的所有生灵…除了效忠于三姐妹的直属势力。
　　在虚空力量的帮助下，冰裔由此诞生，他们不仅可以免除愈加寒冷天气的影响，还能利用大地上的圣遗物材料臻冰作为武器。
　　在这种勘称骤变的力量加强下，和平派的古神不管情愿与否都只得退出人类世界，经过一番争斗过后，如愿以偿的三姐妹却又迎来新的麻烦。
　　获得了力量的冰裔们，也继承了虚空世界的一丝秉性…流淌在血脉中的寒意魔能，似乎连他们的情感都一同淡化了，人类内部开始出现新的“神明”，即冰裔。
　　甚至有许多人类，开始视冰裔划分为恐惧、死亡、无情的代名词，说他们使用了可怕的黑暗巫术。为了人类而战的三姐妹在没了外来敌人后也分崩离析，她们开始为冰裔是否应该继续存在而起了争执。
　　正是这个争执造就后来三姐妹之间的大战，这才有了丽桑卓献祭三方军队，激发法阵封印虚空世界入侵的残酷行为。
　　而自称在古代末期离去的艾翁，则必然是三姐妹在取得虚空力量，成为冰裔时期的事情。
　　唯有这个时期，人类内部才出现了分歧，导致许多部落、族群的迁移，也有很多像他这般的战士漂洋过海去寻找新的力量，以求能够打败使用了“黑暗巫术”强化了军队的三姐妹。
　　所以才有了艾翁自称来自古代末期的行为，因为他潜意识里就不认同如今弗雷尔卓德这名字。
　　很快将脑海中信息整合的道森眼中疑惑褪去大半，但还有一些疑惑挥之不去…一个入侵者的蛮横灵魂，凭什么会被帝柳选中成为新生本体的继承者？
　　“无情者艾翁，是老夫还是人类时的称号…”
　　似是看懂道森眼中的疑惑，出声的艾翁说出自己的过往：“当时很多人都说我比冰裔更像冰裔，因为我天生就没有什么喜怒哀乐…唯有战斗与杀戮、痛苦，才能让我切实感到自己还活着，这曾是我为之坚持的一切。
　　所以我才能毫不犹豫的砍掉帝柳，然后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活着，什么是生命的意义。
　　死亡并不是终点，生命并不孤单，而是以千万种形式联系在一起，紧紧相依互不分离，就像你在梦中所看到的那样…皑皑白骨化为肥沃泥土，调皮兔子带来的种子生根发芽带来繁荣，一切生命的逝去、诞生都是有意义的，你能明白吗？”
　　“大概。”
　　本能抗拒着死亡的道森说得并不坚决，但他眼中的复杂情绪还是出卖了他…无情变有情，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这才是帝柳选中艾翁的原因。
　　这既是赎罪，亦是恩赐。


第853章 观察倾听成长

　　恩赐是永生不死，等同于神明一样的强大力量。
　　那能够与此恩赐相匹配，甚至是更有甚之的赎罪是什么？
　　“观察一切，然后得出结论。”
　　回答道森眼中疑惑的艾翁说得笼统，见他似有所悟但还是免不了留有疑惑后，艾翁便继续道：“如你所见，老夫现在的样子和当时不同…那时候的我正在接受新生的变化，等我适应了这一切后，便开始在大地之上行走。
　　平原、沙漠、丘陵、高地无所不至，老夫也因此结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生物，我会观察他们擅长的，喜欢讨厌的，还会时不时帮上一把。
　　比如帮慢慢虫找一条捷径，与绯红树怪玩捉迷藏，安抚发情期找不到伴侣的厄玛克…还有与干瘪老蘑菇们一起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便放声大笑的艾翁，用毫无顾忌的笑容震得周围环境“花枝乱颤”，连大地也与他的笑声一起有节奏的震动起来，搞得整个花园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唰——砰！
　　这边道森才刚抬手去堵耳朵，一块从脸盆大的泥土块就从远方飞驰而来，精准的命中艾翁大笑的脸庞，带着他高大魁梧的身躯一同栽倒在地。
　　“嘶…”
　　没在上面感受到一丝魔法波动的道森缩缩脑袋，他没来得及反应泥土块就来了，这种让他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这得有多远，多大力气才能做到？
　　想了一下的道森只能想到那种千里之外，飞剑取人首级的画面来形容，顿时就明白一个事实…这个传说中的忘忧花园内并不止艾翁一个人居住，还有一些更神秘且强大的存在。
　　“咳咳，咳咳…呸呸、呸呸！”
　　缓了一下，才化去身上剧烈颤动的艾翁将嘴里、眼睛、鼻孔上的泥巴都吐了出去，道森默默的离出老远，等这一切结束后才复有返回。
　　“咳咳…艾翁先生，您交了那么多朋友，却唯独没有人类，是在对人类敬而远之吗？”
　　沉默片刻没有得到对方主动回答的道森，很明智的没有问砸来这泥土块的主人是谁，转而聊起刚才因笑声而中断的话语。
　　“人类总是在一味的索取…”
　　“还会将这种索取当做理所应当，毫无感恩之心。”
　　“他们残忍无情的行为，比曾经的我还要可怕。”
　　“人类的虚情假意更加可怕。”
　　“最可怕的是，太多人类将自己看成了…神，妄图主宰一切生命，包括同类。”
　　“如今的人类，缺少了对这个世界理所应当的…敬畏。”
　　和艾翁你一句我一句罗列人类之恶的道森扫过周围，要时刻保持一颗敬畏之心，是他在被雷克塞重伤后学会的，是以因祸得福成为瓦斯塔亚霞瑞后，他才没有膨胀到直接去找乐芙兰麻烦，甚至还想要多提升一下实力再来对付她。
　　“我更愿这敬畏是善良。”
　　更希望人类用善良对待世界的艾翁表情悲伤，道森反倒是露出微笑：“这您不用担心，因为人…不可一概而论，有的人可以容纳得下最深沉的残忍，也有人拥有最伟大的善良，虽然前者往往必比后者多，但我相信只要有合适的引导，就必然能改变这种情况。”
　　“看来老夫并不能一味的观察了。”
　　“是，作为帝柳的化身…我希望您能给予我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样我才能用最大善意去回报世界。”
　　“观察，倾听，成长…就是老夫正在尝试做的事情，否则我又怎么会邀请你来呢。”
　　“那您下定决心了吗？”
　　“大概。”
　　和道森刚才一样的情绪出现在艾翁眼中，面对战争催化、失衡、剧变的艾欧尼亚，他作为守护这片大地的守护者得尽快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去引导人类，这样才能让初生之土再一次恢复宁静。
　　同样，这也是艾翁需要的赎罪…毕竟他曾毁灭了帝柳，然后又成为新生的帝柳，所以他理所应当要对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负责。
　　“大概啊…”
　　这一模一样的回答令道森难免唏嘘，读懂对方心中所想的道森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艾翁抬起了手，让属于他的那朵蓝色梦之花显现出来，同时也让与其并生的那朵红色花骨朵，悄然错开一个缝隙——嗡！
　　有了上一次进入艾翁梦境时的经验，这一次的道森没有错过机会，全力以赴的将意志投入错开的缝隙内…下一刻，火焰滔天。
　　“这是…黑暗森林？”
　　进入婕拉梦境的道森如刚才那般，并没有什么实体，他就像一个拿着摄像机的摄影人员，想要拍那里画面就会出现在那里。
　　鉴于之前就看过安妮梦境的道森，在看到滔天大火吞没了黑暗森林后，便直接确认自己心中所想…婕拉并没有被乐芙兰抓走，而是进入安妮的梦中潜伏了起来。
　　这之后安妮被喂下魔法药剂遗忘过去，成为弗拉基米尔的女儿。
　　这个被遗忘的过去并没有消失，而是成为一段再也不会想起的记忆，就像一把大锁将原本的安妮人格困其中。
　　所以之前潜入安妮梦境的婕拉，就顺理成章被困在其中不得离去…可是如今她的梦，却出现安妮梦境内才有的景色。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发生辛德拉身上的情况便会重现…安妮原本的人格沦为孤魂野鬼，而占据了她身体的新生人格，则会成为真正的主人。
　　“抱歉，我来迟了。”
　　知道婕拉如此做只是迫不得已，是在优先选择救安妮的道森难免愧疚，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他来此就是做补救措施的。
　　“找到了…”
　　目光来到火焰中心的道森，看到一个巨大花苞置身其中，任凭外界的火焰如何咆哮、翻卷也无济于事…到了此时，道森与婕拉所签下的灵魂契约，才总算有了一丝微弱的连接。
　　“感觉很虚弱…婕拉、婕拉？”
　　发出呼唤的道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并不气馁一边继续呼喊，一边令意志不断靠近无数火焰围剿下的花苞…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受到火焰的烧灼，可道森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令意志出现一丝波动。
　　“熊。”
　　“熊？婕拉…”
　　“熊，来…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如同婕拉所说那样，根本没给道森反应的机会，一只遮天蔽日，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暗影巨熊便化作陨石从天而降——轰隆！！！


第854章 盛情款待

　　轰隆、轰隆隆——！
　　从天而降的提伯斯就如同一座大山，轰然砸在婕拉与安妮交错在一起的梦境世界，令原本只在黑暗森林内燃烧的大火，顷刻间随着坠落掀起的狂风散开，将整个世界化为一片炼狱火海。
　　这一幕道森看得很清楚，作为代价便是他如一片落叶被扫出梦境世界。
　　“这可不行，只能拼了…”
　　在了解到婕拉极为虚弱的状态后，道森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借助幻梦树提供的力量，凭借着契约的存在将自己的梦境世界与婕拉相连——嗡！
　　“吼！”
　　在道森、婕拉、安妮三者梦境世界纠缠在一起的瞬间，巨大的提伯斯发出愤怒吼声，这边才借三方交错时机脱离旁观者身份，变成参与者的道森刚显出灵体，就见到提伯斯张开巨口吐出一道毁灭烈焰来袭！
　　“这招呼打得…也太热情了吧！”
　　说话间被烈焰吞没的道森膨胀开来，几个呼吸过后化作一尊毫不逊色于提伯斯的石巨人，两个庞然大物就这么对视在一起。
　　“吼…！”
　　也不知是否想到了在物质界时的惨败，感觉到危险的提伯斯发出怒吼，竟是将弥漫梦境的所有火焰吸附起来，在周身化作一圈凝缩到极致的烈焰火衣覆盖全身，然后对道森露出龇牙咧嘴的威胁吼声，就像一头野兽在彰显自己的领地，驱赶来犯敌人那样。
　　“连恶魔都能调教成看家的狗，真是厉害啊…阿莫琳女士。”
　　叹服着安妮母亲厉害的道森在灰烬中迈出一步，提伯斯后退一步，身上披着火焰外衣烧得愈发汹涌，随时都有喷发出来毁灭一切的可能性。
　　“忠心可嘉，却不知变通…虽然很对不起你，可是为了你的主人只能委屈你了。”
　　在外界就能强行镇压提伯斯暴走的道森，到了瓦斯塔亚霞瑞可以自由发挥的精神领域内，更是如鱼得水，一动手臂就化为擎天巨手压向提伯斯，让它惊叫着连连后退…然后到了某个临界点时突然屈膝，借力反冲而来——咚！！！
　　“来得好，不对…”
　　本以为提伯斯只是凶性爆发企图反咬的道森，伸出的另一只手臂与其庞大身躯相撞的瞬间，提伯斯身上的火焰外衣便化作一个漏斗似的火焰圆环扩张开来，并产生一股无法抵御的吸力想要将道森吞没！
　　“这是，另一个梦境世界…不，是小世界的碎片领域！”
　　感受到火焰圆环内传来气息的道森思考了一下，便果断放弃抵抗：“既然如盛情款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
　　“这里是…”
　　迅速醒来的道森，看到的是一个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笑容的主人，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性，她知性而慵懒，红发碧眸五官精致，就好比放大了几倍的成熟版安妮。
　　“果然是您，阿莫琳女士。”
　　事先便猜到这一切的道森扫过周围，是小安妮记忆中的客房，也是继母莉安娜当时所住的地方，而他作为受邀人出现在这里客房内，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不是老师。”
　　并没理会道森的阿莫琳看了他老半天，才敛去笑容来了这么一句，碧绿如洗的眸子内更是布满无法掩盖的惊讶，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会发生。
　　“当然，我并不是苍白女巫…我是道森·冕卫，来自德玛西亚。”
　　自报姓名的道森知道这并不足以解开对方的疑惑与防备，让对方缓和了一下这些信息后才继续道：“您为了女儿安妮不惜献祭自己，召唤出比利魔守护她的行为我深感敬佩。
　　但我并不觉得阿莫琳女士会如此简单就死了，尤其是作为苍白女巫的徒弟…我想您一定很清楚，不论如何隐蔽、躲藏，自己的老师早晚有一天会找上你的丈夫与女儿，所以我知道你一定留有后手，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由不得道森不惊讶，他之所以敢被吸进来，就是因为察觉到了空间异变，确认了这是一处隐藏了梦境世界内的小世界碎片，才敢进来的。
　　至于阿莫琳为何会拥有碎片道森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是她用来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如果乐芙兰企图占据安妮身体的话，就会触发提伯斯的暴走，继而会用强大的力量将入侵者带到此地。
　　一旦到了此地，如果得不到，或者不杀了小世界碎片的拥有者就别想出去，然后阿莫琳就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让小世界崩溃坍塌，完成同归于尽。
　　这种手段不可谓不惨烈，可对道森来说这并不是问题。他巴不得这小世界碎片崩溃，然后再被银熠小世界吸收，化为大量养分供它成长。
　　“道森·冕卫…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目前的遭遇，而且有恃无恐。”
　　“不是有恃无恐，而是满怀善意…我之所以来此不是别的，是想让您同意将女儿交给我。”
　　“有趣的小家伙，想娶我的女儿…”
　　“咳咳，不是…我是想收她为养女。”
　　“你说什么——！”
　　突然爆发的阿莫琳身上冒出炙烈火焰，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果然，您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缕残魂所化的执念，你甚至无法离开这里一步，要不然你也不会对外界一无所知。”
　　“是啊，我甚至连你是不是老师伪装的都看不透。”
　　自揭其短的阿莫琳一被拆穿便泄了气，成熟俏丽的面容上露出我见犹怜的自怨自艾，看在眼中的道森对此一点也不为所动：“那你就来确认一下吧，我会告诉你外面发生的一切，真假与否由你来判断。”
　　“真的？”
　　睁大眼睛的阿莫琳，再次露出初见时那种灿若阳光的笑容，让道森因此恍惚片刻，等反应过来后才略有遗憾道：“如果有一天安妮也能如您这样笑就好了…”
　　“安妮、安妮…”
　　笑容直接化为歉意的阿莫琳，眼中竟是闪烁起晶莹泪水，让道森莫名有种极大的罪恶感：“您别哭啊，安妮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虽然现在说这种话你不会信…算了，让我们直奔正题吧。”


第855章 有用的秘密

　　啪嗒、啪嗒…！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阿莫琳向道森诠释了什么是“女人如水”这一词语的含义，不喊也不叫的她只是默默流着眼泪，哪怕是道森的述说告一段落也没停止。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道森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冷眼旁观的无情之人。
　　“失礼了。”
　　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的阿莫琳低下头，再抬头时脸上的泪痕，碧眸中的通红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郑重其事的判断：“我确定，你不是老师…还有，请允许我拒绝你对安妮的收养。”
　　“好。”
　　直接应下的道森也不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对方会给出解释，果不其然阿莫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开口道：“安妮既然能在黑暗森林内独自生存下来，那她在我眼中就已经是个大人了…所以答应与否应该由她来做决定，而不是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请不过要过于自责，阿莫琳女士…在我看来，您毫无疑问还是伟大的，为了安妮你已经付出能够给的一切，要是还不称职的话，那这世间就没有爱了。”
　　终于出言安慰的道森说得言辞凿凿，可换来的只有阿莫琳的苦涩一笑：“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可没有你想的这么伟大。
　　从贫民区走出来的我，见过很多生离死别，尤其是孩子们的生死…那是我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哪怕是与格雷戈里暗中相会，品尝禁果，我都没想过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因为我们的之间第一次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格雷戈里为了证明自己的男性雄风，在我们第二次偷偷相会时买了一些药…正是这些药的帮助，让我怀上了安妮。
　　该怎么形容呢，等我意识到肚子里有这个小生命时…一种发自内心的颤栗遍及全身。
　　这和我过去看到婴儿有所不同，尽管他们被饿死、抛弃，以及流产如垃圾一样被丢在暗巷中，任由老鼠虫子啃咬时的这些画面一样让我颤栗。
　　我曾经问过很多人，既然生下来孩子只是多了一份负担，又为何要生呢…许多贫民窟的妈妈都会告诉我长大了就明白了，也有些会说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说怕痛的等等、等等。
　　这些既有千篇一律，又千奇百怪的答案等我怀上安妮时才明白，孩子是一个母亲…无法割舍的生命。
　　她理所应当的是我自己的一部分，不应该被残忍的抛弃，就像人不会抛弃自己一样…这在你看来，也能算称职吗？”
　　“别人我不清楚，但对我来说算…我可以很确定的说，如果我母亲在生我时出现了难缠现象，只能活一个的情况下，我的父亲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哪怕到了如今，如果有危险情况也一样。”
　　语气微妙的道森对阿莫琳复杂的心情给予肯定，还不忘对十分意外的她调侃道：“孩子只是男女双方的意外，所以您大可不必对此耿耿于怀，就当安妮的出生是个意外…也不对，想让一个魔法资质过高，天生就较难诞生后代的法师第二次就有孩子，这种药我不信格雷戈里一介凡人能弄到。”
　　“作为黑色玫瑰的成员之一，我遭遇这种阴谋算计事并不意外。只是当年的我没时间去查，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要如何瞒过老师，然后与格雷戈里远走高飞…谁又能想到，这混蛋家伙在我死去后，竟然又看上了别的女人。”
　　话里骂归骂，阿莫琳脸上却忍不住露出淡淡微笑，她的丈夫本性善良会去帮助他人，所以当年才对孤苦无依的她伸出援手，那选择帮助莉安娜这带着女儿的困难女人也不为奇。
　　“咳咳…你想过这是苍白女士做的吗？”
　　“想过，这么久以来也一直在想，直到你告诉我…老师将安妮交给了弗拉基米尔，我才打消了疑惑，以老师的性格要是当年暗中做了此事，安妮必然会在她的掌控下，而不是交给另外一个人。”
　　“这样啊，如此看来弗拉基米尔这家伙嫌疑最大…”
　　若有所思的道森眼神闪动起来，弗拉基米尔作为黑色玫瑰的二把手，很清楚“炎之魔女”的威名，所以知道她曾烧掉过一条矿脉，矿脉中还有虚空生物的事情并不意外。
　　由此便可以联系到弗拉基米尔的生死大敌——暗裔。
　　这些受虚空力量影响从而堕落的天神战士，和弗拉基米尔一样，甚至掌控着比他还要高深血巫术，可以不断重生、复活的生死大敌，就需要特别的手段来对付了。
　　那阿莫琳被盯上就不足为奇，但又碍于她是乐芙兰的弟子而无法直接动手，所以才有当年卖药给格雷戈里的后手准备，这才造就了安妮的出生，以及如今安妮落到他手中的事实。
　　从这个事实上可以推断出一件事，那就是弗拉基米尔必定不会放弃安妮，因为这是他精心准备的，用来对付暗裔仇敌的一个底牌。
　　设身处地的去想，道森不会在这种事关生死的问题上和其他人合作，尤其是没有信任基础的…也就是说，弗拉基米尔提出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全部假的，连道森所设想的一分真实都没。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所答案了，当年的是非恩怨，爱恨情仇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但还是需要好好做一个了断…能和我做一场交易吗，道森·冕卫先生。”
　　对此并不追问的阿莫琳洒脱一笑，点点头的道森做出倾听状，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将想要说的语言组织起来：“交易的内容是让贝克与他的妻子、孩子去光之城安居乐业，安妮如之前所说的那样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一个对你有用的秘密，以及一件用以完成这个秘密的道具。”
　　“对我有用的秘密…”
　　虽然很好奇这个秘密，可道森也知道不能冒昧的去问，尤其是在他什么都没做到的如今，便转言道：“看来阿莫琳女士是准备走出去了…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请按照你的想法计划去做，我会在你功成身退离去时最后一刻出现。”
　　“我并不怀疑苍白女士的阻拦，也做好了与她硬碰硬的周全准备…如果你失败的话。”
　　“谢谢你，年轻而强大的复仇者…这是可以我之前使用的魔法印记，它可以用来安抚提伯斯，请你收下并在将来选一个合适的机会交给安妮。”
　　道谢的阿莫琳送来每个法师都会视若珍宝的魔法印记，道森郑重其事的接过印记放到掌心，细细感悟了其中每个细节后才令其散去。
　　虽然道森事后并不会使用这个魔法印记，毕竟这与他的所学相差甚远，可其中一些对魔法元素的应用，释放，组合甚至是解析都是可以借鉴的…毫不夸张的说，就这么一枚魔法印记，就足够作为交易的筹码了。
　　感受到这份信任重量的道森，不免有些期待起阿莫琳所说的秘密与完成秘密所需的道具了，他也不隐瞒自己有所收获的喜悦：“多谢您的慷慨…请在此静候佳音。”


第856章 再临维考拉

　　十日后，恕瑞玛地区，维考拉。
　　随着那座传说城市的崛起，从恕瑞玛大陆飘扬出去的流言蜚语也越发离奇、怪异，让人无法分辨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实，可是有一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河水真的倒流了，而且还迎来了沙漠上百年不见的汛期。
　　得益于汛期的到来，位于生命之河附近，被风沙侵染而衰败的维考拉也焕发新生…寻着水源靠过来的游牧群落，因传言而从外界源源不断的旅客，让这儿有了接天连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拱形帆布遮阳棚，又或者说是新的“城墙”。
　　而在这个城墙内的市集，则从道森上次所见的还算繁华，变成了摩肩接踵的繁荣。
　　恕瑞玛人那如同吵架一样又快又急的语速，担任情报售卖者、向导的老人们更是一个接一个抽着烟斗，让街道上烟雾弥漫…这在不明情况的外人看来，还会以为这里在进行一场规模异常庞大的军团战争。
　　“这才几个月不见，这里就变得面目前非了啊…”
　　尽管曾恶补过恕瑞玛语，能听得懂大多数的日常对话，但在这种比菜市场还要嘈杂十倍、百倍的恶劣环境中，道森还是被他们连珠炮似的话语吵得脑门生疼。
　　“算了，还是先去东边看看吧…”
　　揉着脑袋的道森，打消逛逛街顺便收集信息的想法，顺着人流向人烟较为稀少的东边而去…他来是为了找徒弟塔莉娅的，根据卡蜜尔的情报：这小姑娘3天前出现在了卑尔居恩港口，当年晚上便跟着一队做布料生意的商队南下。
　　塔莉娅南下是因为要找父母的缘故，她所在部落是游牧民，会经常随着水源变动而迁移部落…道森当时还在忙与弗拉基米尔周旋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好在卡蜜尔的后续消息让他有了塔莉娅父母所在的部落位置。
　　之所以现在过来，是因为道森已经和弗拉基米尔谈好了，他们会在三个月后登陆暗影岛…当然血之契约与魔法契约两人都互相以安妮为媒介签订了下来，婕拉也成功在安妮的梦境世界内站稳脚跟，做后手准备等三个月后图穷匕见，对弗拉基米尔这混蛋发起致命一击。
　　“也许还能遇见那小丫头…”
　　估摸着时间算着塔莉娅也快到了的道森，在逐渐远离集市中，没了恕瑞玛人密集似的语言轰炸后心情也逐渐变得轻快起来，然后在踏上一座下方趟着涓涓细流的拱桥时愣住。
　　“这是…”
　　手掌轻抚拱桥石砖的道森目光复杂极了，虽然被在风沙常年的吹拂下，这座桥失去它原本应有的光彩，但它用于构成它石头却一如既往的精准，无论是切割还是垒砌皆是如此…更夸张的是，这座拱桥的搭建并没有用一滴灰浆。
　　所谓灰浆是沙子为主材料，做出来的与水泥类似的东西…这是搭建宫殿楼阁必不可少的建筑材料，在如今的世界各地比比皆是。
　　但要说能完全不用灰浆，便完成建筑，而且还是拱桥这种需要承载重物的事物，全世界也就只有艾卡西亚的匠人能做到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时隔数千年遇见艾卡西亚人留下痕迹的道森，心情自然复杂万分…原来这个世界还没有彻底遗忘艾卡西亚。
　　“是非功过，谁又能评呢…”
　　触景生情下的道森边走边摸石块，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当年的艾卡西亚战争，要是没有虚空力量的出现，即便是起义失败被镇压，艾卡西亚人也不至于举国皆灭，这种足以令人惊叹的匠人技艺也不至于断掉传承——砰！
　　沉浸在这种伤感中的道森被弹飞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撞上了一座山，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回神看过来时，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的确出现了。
　　准确点来说，这是一个身材魁梧到连他都要仰望的壮硕之人，哪怕道森的身高已然接近两米…这个挡住阳光的魁梧大汉全身笼罩在破破烂烂的长袍内，位于高处的头颅被兜帽阴影挡住让人看不真切，手中紧握着一根缠着白布的手杖，双腿诡异的有些弯曲，似乎行动有所不便。
　　这是个可怕的怪物。
　　长期服用生命药剂，配合星辰呼吸法锻炼身体的道森，身体素质早就今非昔比，可对方依然还是将他撞出去…最关键的是，他还感觉不到这个人身上有任何强大的气息，就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类。
　　“失礼了，我刚才在想事情没看见您…”
　　开口道歉的道森身体下意识紧绷着，似乎感觉到他的紧张，笼罩在阴影中的人开口，透露出浑厚沉重的男声：“无妨，小人儿…这其中有老夫突然停下的一半错，我没想到如今世上还有人能记住这理应铭记之事。”
　　“理应铭记之事…”
　　“噗通！”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您真是太失礼了，我刚才…”
　　突如其来的摔倒声从魁梧之人身后传来，随后到来的连连致歉声让道森脸色古怪起来，第二次被撞的男人转过身弯下腰：“小女儿人，起来吧。”
　　“咳咳，咳咳…塔莉娅，我等你很久了！”
　　虽然此时面容并不是原来的样子，但道森还是从男人身边绕过，向着与他一样冒失撞人的小姑娘打起了招呼。
　　“你…艾伦先生，让您久等了，对不起，谢谢您的体谅！”
　　眼中闪过惊喜的塔莉娅，被对方拉起来后还不忘对继续道歉，男人并不介意被连续撞到，声音依旧嗡嗡地：“年轻人儿们…快快离开吧，如今的恕瑞玛很危险，这个城市更危险。”
　　说罢便走的男人迈步离去，望着他背影的道森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与他时隔许久再见的塔莉娅很乖巧得没有打扰他，而是等道森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时，才郑重其事的弯下腰：“老师，谢谢您来找我！”
　　“起来，别这么说…我只是抽空来度个假，看看这里有没有黄沙变成的战士，晴天霹雳，或者凭空出现的水源、宝物这些传得神乎其乎的事情。”
　　将塔莉娅扶起的道森压下心中猜测，转而调侃起小姑娘来，知道这是不想自己太内疚的塔莉娅心中一暖：“那我可得邀请老师去家里做客了…”
　　“在邀请我之前，你最好先打理下自己。你这几天一定没好好休息吧，风尘仆仆的，挎包给我好了…”
　　打断塔莉娅的道森伸出手，没给小姑娘反应的机会，就取下左边压得肩膀沉甸甸的粗制挎包：“熏肉、面包、奶酪，还有两大皮袋的水…你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吧，难道提前就预见我回来了，这是织母告诉你的吗？！”
　　顺便扫过挎包内事物的道森一脸惊讶，弄得塔莉娅赶忙摇摇头：“不是织母说的，是，是…”


第857章 受伤的女人

　　维考拉，东侧边缘。
　　相比较繁花似锦的古城中心，逐渐偏离水源靠近沙漠，沙子积到足以没过脚踝的东侧废墟就荒芜得多了，但好在这里还有一些可以遮沙挡风的墙壁，几棵零星遍布的沙漠绿植能让人有所依靠。
　　“你应该尽快与父母汇合的，毕竟如今的恕瑞玛并不安全，只有你的力量才能在危险来临之时保护他们，谁想你却找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来帮助一个受伤的陌生女战士…真是难为你了。”
　　既有批判又有心疼的道森穿过漫天风沙，在仅有的几面墙壁后看到墙角躺着的伤员，如塔莉娅描述的那样…是个伤得很重的女性，身上近乎缠满绷带，是个雇佣兵，身边摆放着做工精良的轻甲。
　　“对不起，老师…”
　　“无需道歉，要不是这么善良你当初也不会救我，我会保证她的生命安全…这样织母就不会怪罪你对伤者见死不救了，快回去吧，尽管我的武力远胜于你，庇护你的父母部族并不是问题，可对他们来说我毕竟是外人，只有你的强大才能让他们从心底感到安心喜悦。”
　　“我真的能做到吗…”
　　“你在担心什么，如今的你…可不是那只还在学飞的小麻雀，而是展翅高飞的鹰隼了，你仔细回想下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学，就知我所言非虚。”
　　“是，老师…”
　　在道森话语中获得自信的塔莉娅闭上眼睛，压下近乡情怯的不安，再一次睁开时就变得神采奕奕，挂上甜美笑容：“老师，辛苦你了…我出发了！”
　　“看着点路，别又撞到别人了…我这里忙完了就去找你。”
　　“我会准备好美食招待老师你的，对了…老师，她的武器我放在另一边的墙下的旧毛毯下。”
　　“嗯，知道了。”
　　就如同道森所说的那样，学成归来的塔莉娅再也不是那个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小姑娘，她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可靠且强大的法师。
　　所以踩着流沙上的她就如同一位归来的女皇，在沙粒的簇拥下化砂为舟站立其上，短短十几秒就在沙子的翻涌推搡下彻底消失在道森的感知之中！
　　“厉害…”
　　想过塔莉娅回到恕瑞玛会如鱼得水的道森赞叹道，眼中的惊讶无法掩盖，或许他还是低估了这徒弟的潜力，只是不知低估到了何种程度。
　　“希望不会有机会见到这种潜力发挥…最起码短期内不要。”
　　收回目光的道森碎碎念着，塔莉娅自身的天赋与织母的加持，早就注定了她不会平凡一生，更何况是在这种古恕瑞玛帝国一夜复辟的特殊时期。
　　“唔——！”
　　来自前方的痛苦低哼，让道森打消先看另一侧武器的准备，快步走到近前，才发觉这被绷带缠住的女性有几分眼熟。
　　“无意识的声音吗…”
　　随手将粗制挎包放下的道森招来微风，将周围的沙粒灰尘卷出，并形成一个风之屏障在周围挡住外界风沙污染，然后习以为常的取出准备好的绷带。
　　嗤——！
　　取下旧绷带的道森瞳孔一缩，本该稳定的手掌轻颤几下才稳定下来，他本以为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沙漠战士，却没想到其会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希维尔！
　　希维尔可是那位的转世，曾是恕瑞玛帝国的开国皇帝，亦是辛德拉的前身。
　　“我的好徒弟啊，你可是救回来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对此头疼不已的道森忍住马上离去的冲动，将余下的绷带一一去掉，露出下面那…纵横交错，斑驳不一如同地图般的身体。
　　伤疤、伤疤，满满的都是伤疤！
　　倒映在道森眼中的不是什么千娇百媚的身体，而是由一条条伤疤绘制成的人形地图，最关键的是这些伤口都在前方…这如同戎马一生的身体，道森不是没见过，他的大伯、父亲身上都也有这种密集伤口，可女性身上有这么多伤口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致命伤是在这里…”
　　取出海蓝石的道森，开始为希维尔冲洗因紧急包扎而残留的血迹，目光停留在她的后心处…这是一道对她来说堪称耻辱的剑伤伤口。
　　毕竟希维尔已经用前边身体的伤疤，证明了她面对危险、强敌，甚至是生死险境时也从未有过一次逃跑。
　　很明显，这道险些致她于死地的伤口来自于自己人。
　　不是这一次战斗留下的伤口，只是旧伤复发而已，这点从塔莉娅有些蹩脚的缝合线上就能看出来…也幸好她在皮城待过一些时日，才会这种较为科学治疗外伤的方法。
　　“为了避免旧伤复发，只能拆开线重缝了…请见谅。”
　　自言自语的道森也不管希维尔是否同意，稍作准备后将她身上的缝合线拆开，然后就看到伤口内部的情况…不是差点贯穿心脏，而是已经贯穿了，只不过这颗心又因为某种事再一次跳动了起来，上面一点伤口都没有！
　　又或者说希维尔已经死了，然后又被某个奇迹复活了…比如太阳之城重现，阿兹尔复生，还有那个悄无声息而来能轻易将他撞飞的魁梧男人。
　　恕瑞玛如今发生这些重大变故，应该都与希维尔脱不了干系。
　　尽管理智告诉道森现在就走，马上就走，不要顾及和塔莉娅的约定，他即便不救希维尔对方也不会死，可他要是继续待下去…恐怕就要被牵扯进古恕瑞玛帝国过往的恩怨情仇里了。
　　在这个恩怨情仇内会有新的飞升者诞生，旧的暗裔，以及不惜一切代价铸就王冠，奴役了星空之龙，借太阳圆盘强行夺取了龙王诸多神力的星灵。
　　轰隆——！
　　突然响起，又理所应当的外界巨响催促着道森双手飞舞，几乎瞬间他就缝合希维尔那看起来狰狞异常，其实只是一道较深伤口的伤疤…当然，他也没忘记将新的绷带为她缠上一部分，丢了一部分没缠上，好让她在接下来的危机中可以尽量自由行动。
　　“等等，别走…我的刀呢？”
　　前一刻就醒来但还是有些迷糊，这次在外界带来的巨响中醒来的希维尔喊住想走的道森，回过头就迎上她那将他脸上不安全然照出的天蓝双眸。
　　“好吧，别动，我帮你拿…”
　　这双眸子让道森想起曾在精神断界见过的瑟塔卡女皇，想了她对自己的指点与帮助，便改变主意选择留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相比较刚才所想的那些未知危险，道森更愿意留下来回报对自己有过恩情的人，起码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危险来袭才行。
　　如果到时候真的无法抵挡，力所不能及他再离去也不是问题…毕竟以他如今的实力，要不是主动找死，还真没几个能留下来他。


第858章 彻头彻尾

　　“果然是恰丽喀尔…”
　　掀开另一侧破旧地毯的道森目光闪动，这柄瑟塔卡曾使用过的武器，某种意义上说是等同于“玉玺”，说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也不为过。
　　在看到它后自然难免动心，可要说是动邪念还不至于，毕竟他没那种称霸世界的野心。
　　伸出手掌的道森握住这柄十字刃，上面所镶嵌的翠绿原初水晶荡起微微涟漪随后熄灭，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这把武器并不是谁都可以使用的。
　　起码他就不能完全发挥其最强大的功效…比如那种将人封印到精神断界，永世镇压的能力。
　　“给你，如你所见…我并没什么恶意，是个医生，你叫我罗德就好。”将十字刃交给希维尔的道森，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是你救了我吗？我们是不是那里见过…”
　　拿到武器的希维尔顿时安心许多，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哪怕这些年作为雇佣兵经常走南闯北，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她也没有出现过记忆混乱的情况。
　　所以希维尔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张脸，但强烈地直觉却告诉她，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并没有，救下你的是我的同伴，她有事先行离去了…当时的你躺在废墟街道内浑身是血，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这是为什么？”
　　摇摇头的道森否认两人的见面，转而反问起希维尔如何落到了这种境地。
　　“因为有很多人要我的命。”
　　这才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的希维尔，脸色迅速阴沉下去检查身体状况，等确认自己的伤势处理得很好并无大碍，只是身体难免虚弱后神情才稍有缓和：“谢谢你的救治，罗德先生…我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所以只能忠告你带上同伴尽快离开这里，离开恕瑞玛，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
　　“我的同伴是游牧民，这个大沙漠是承载了她所有回忆、无法割舍家乡，离开是不可能的…我看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避免危险了吗？”
　　“有，我回去就好。”
　　“回哪儿？”
　　来自道森的疑问让希维尔眼中闪过痛苦，只能低下轻声道：“就是那个…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比如惨叫？”
　　话说一半的希维尔抬起头，眼前却没有了男人行踪，转动脑袋才看到对方出现在墙壁上方，她有些艰辛的扶着武器站起身来，待到看见高空中悬浮的事物后，眼中便被恐惧所填充：“那是什么啊？！”
　　“彻头彻尾的…怪物。”
　　给出回复的道森神色凝重无比，因为倒映在他双眸中的事物…是个全身涌动着骇人能量的人形灵体。
　　在这个灵体上缠绕着一条条锁链，在祂的背后漂浮着一具碎裂的石棺，就仿佛这是一个刚刚突破远古封印而出的可怕邪神，不是蜘蛛邪神那种，而是足以媲美星灵，甚至超过他们的强大邪神！
　　同样，其亦是道森记忆中的那位英雄——远古巫灵·泽拉斯。
　　嗡——！
　　似乎是察觉到道森的目光，犹如灭世之魔骤然降临的泽拉斯转动脑袋，随之而动的铁链化作能量波涛掀起剧烈涟漪，让人下意识就升起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神性…”
　　没想到泽拉斯连都有的道森萌生退意，可对方却没有放过他，或者说他身后那个已然身体颤栗不已，身上旧伤复发染红绷带的希维尔。
　　找到目标的泽拉斯，理所当然的抬起双臂，身上深不可测的能量波动随之一同上涌，刹那间令晴朗明媚的天空暗淡无光，电闪雷鸣迅疾而来——轰隆、轰隆隆！！！
　　举手投足间令天地变色的泽拉斯，竟没有第一时间攻击道森这里，而是将这足以毁天灭地的骇人冲击释放到他正下方的集市中心。
　　“不，混蛋…”
　　“别去，别去，你不是这怪物的对手…冷静点！”
　　“轰隆！！！”
　　适时拽住道森的希维尔，下一刻便与他一同见证整个集市轰然上天的惨烈景象，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些被火焰点燃的尸体，如同迸溅的火花那样一个接一个点缀了这份残忍无情。
　　“哈哈哈哈哈…”
　　随手一击令集市融化的泽拉斯发出而恶毒笑声，任谁都能听出他笑声中的快意与沉醉，很明显这个可怕的家伙很享受这种执掌他人生死的感觉。
　　咚咚、咚咚…呜呜、呜呜！
　　狞笑过后是穿透风沙而来的密集战鼓、号角声，被拦住的道森摊开手掌聚光成镜，将远方的景色倒映于掌心…是一片尘嚣漫天的云，透过烟尘可以看到其中是一支军队。
　　这些部队悬挂着古恕瑞玛帝国的红底金色圆盘太阳旗帜，为首的是一只连天接地的多满巨兽，旁边还拱卫着一大群骑乘“斯卡拉什”这种比骆驼珍贵，极难驯服，可一旦驯服便足以作为繁荣兴旺象征的战兽作为护卫队，浩浩荡荡向着维考拉而来，嘴里还喊着“陛下英武、万岁”这类的狂热口号。
　　“吾，永恒不灭。”
　　就仿佛要回应这越来越近的欢呼声般，泽拉斯摊开双手，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上顿时火焰密布，一颗颗拖拽着尾焰的巨大火球从天而降，让空气里充满下方人们绝望的痛哭与喊叫。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擅自跑出来，都怪我，我就不该接那个蛇怪的任务，都怪我…”
　　这绝望的一幕让希维尔目眦尽裂，眼眶通红无比，作为一个雇佣兵她虽然杀人如麻，但何曾见过这种涉及以万为单位的残忍屠城之举！
　　“怒海之涛。”
　　相比较希维尔的绝望无助，早一步便做了准备的道森动了，他怀着沉重心情捏碎娜美送的海蓝石，令魔法石本身所蕴含的充沛能量，在魔力的激发下瞬间扩张开来，在整个维考拉上方形成一道流转不息的水幕…嗤啦、嗤啦！
　　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方一与之接触，就激起无数水雾弥漫，解除了下方无辜之人的灭顶之灾，也顺理成章的将泽拉斯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借你武器一用。”
　　“给…不对，你要干什么？！”
　　“杀人。”
　　亲眼看到道森救下全城之人壮举的希维尔，在满心崇拜中将武器送过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而说做便做的道森在抓住恰丽喀尔的瞬间，镶嵌在其上的原初水晶便绽放出冲天光芒——嗡！


第859章 一波三折

　　嗡——！
　　随着恰丽喀尔绽放出惊人力量，沐浴其中的道森也感受到其中“守护”这片大地子民的决意，便再无顾忌的化为一道金光一飞冲天，直奔正在城市中心高空的泽拉斯。
　　“噢…多么迷人的光芒，先王的荣光即将为吾加冕！”
　　就如同道森先前的意动那般，自诩古恕瑞玛帝国皇帝的泽拉斯，在见到恰丽喀尔的瞬间全身颤抖不已，带出万千雷霆汹涌遮天：“而你，送上献礼的凡人，吾赐你永世长眠！”
　　“傻13。”
　　如此作答的道森不闪也不躲，学着记忆中瑟塔卡进攻的模样丢出十字刃，于碧绿翠芒下辉光满载地恰丽喀尔轻而易举的割裂前方涌动雷海，并余势不减的砸中泽拉斯胸前连接着铁链的圆环，将他砸进下方化为焦土的集市——轰咚！
　　“愚蠢无知的凡人——！”
　　在千钧一发之际构建出屏障抵消冲击的泽拉斯，在十字刃回转的同时冲了出来，主动上解开身前的铁链化作长蛇追向恰丽喀尔，大有以身犯险将其向行收复的意图。
　　“愚蠢无知，是你。”
　　在铁链缠上十字刃的瞬间，抬起手臂虚空一握的道森掌心便出现恰丽喀尔的实体，然后在泽拉斯反应不及的同时纵身前压——砰砰砰、砰砰砰！
　　一步错步步错的泽拉斯，只能用身上涌动着的能量射出漫天冷焰，以密不透风的火焰来暂时抵挡道森凶猛如潮的连绵攻势。
　　“哼…你躲得了吗。”
　　收回十字刃的道森猛然一压中心宝石，让其绽放出蔚蓝光辉然后将武器丢出，这一次旋转而出的武器带出无数残影，这些残影触碰到火焰的霎时间就发生剧烈劲波来回弹射，几个呼吸过后就令两人之间再无任何屏障阻碍，但就是这么点时间也足够泽拉斯做一些关键之事了。
　　“快，给我杀了这该死的小鬼！”
　　“吼——！”
　　“你个自大狂，今天谁来都没用！”
　　来不及阻拦空间传送法阵的道森发了狠，向着泽拉斯掷出十字刃的同时猛冲向前，手中多出一杆长枪刺向从空间裂缝中窜出的庞然大物——铿、铿、铿！
　　长枪的一点寒芒万丈，遇上斜月状巨大弯刃的无情三连击，这把由多兰出品，本该坚韧不催的长枪瞬间断裂成许多块四散崩裂，没了阻碍的庞当大物带着黄沙腥风直扑失去武器，半边身体被震得酥麻不已的道森！
　　“猛虎出笼啊…可惜。”
　　神色不变的道森，漆黑瞳孔倒映出一只闪烁着翡翠光泽的半人形鳄鱼巨兽。
　　这只巨兽猩红着双眼，全身散发着一种混沌且强烈的毁灭气息，让人无法相信这就是古恕瑞玛历史中力量的代名词，一生功勋战绩无数为帝国中流砥柱的——荒漠屠夫·雷克顿！
　　嗡——！
　　认出鳄鱼来的道森第一时间就召回十字刃，选择激发其核心力量来封印雷克顿…相对于有着自主意识且实力深不可测的泽拉斯，强归强但失去理智的鳄鱼无疑是最好的封印对象，这样也能让他不至于在接下来战斗中腹背受敌。
　　“吼…！！！”
　　见到道森突然召回十字刃，被泽拉斯召唤而来的雷克顿本能感受到危险，本就如山般的庞大躯体骤然扩张数倍，重现了远古时期天神战士那顶天立地的庞大神躯，带着碎屑般环绕身体飞扬旋转的炽烈能量，挥动长斧利刃迎上道森手中的恰丽喀尔！
　　“住手！”
　　就在恰丽喀尔绽放出圣洁光辉的瞬间，先前听过的沙哑沉重嗓音从一侧传来，没等道森弄明白怎么回事，早就等候多时的泽拉斯狞笑道：“内瑟斯，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哈哈哈，和你的好兄弟，这该死的小鬼一起毁灭吧！”
　　就如同泽拉斯宣言所说那般，缠绕在他身上的铁链、石馆碎片骤然扩张开来，让他那由纯粹能量组成的灵体再无束缚，顷刻间就释放出一道道如流星般的奥术彗星砸向道森三人！
　　而本该顺利将雷克顿封印，再借机乘胜追击的道森却被一种腐败衰弱的力量缠上身体，连带着手中的恰丽喀尔都暗淡下去没了先前光泽。
　　“泽拉斯，一起死吧！”
　　带着决意而来的内瑟斯丢给道森一个歉意的眼神，困扰道森的枯萎力量顿消，一同受到他力量阻碍的雷克顿则是被内瑟斯手中长杖猛得敲飞。
　　干净利落做完好这一切的内瑟斯跃上高空，身体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得庞大起来，成为那个传说中的狼首人身的威严形象，而来自泽拉斯的奥术彗星攻击就像突然有了目标般，齐齐冲向他的庞大身躯！
　　咚——两者触碰的瞬间彗星便湮灭了，显出真身的内瑟斯，全身燃烧着跃动不休的蓝紫两色烈焰！
　　“疯子、疯子、内瑟斯，你竟然燃烧天神本源的血脉力量，就不怕你那早已崩溃的精神撑不住吗？！”
　　“能不能撑住你说了不算，泽拉斯你这个该死的叛徒，奴隶！”
　　“闭嘴，内瑟斯…我早已不是奴隶了，这是阿兹尔最后的命令！”
　　“鬼话连篇，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背叛阿兹尔！”
　　“因为阿兹尔和你一样都是蠢货，他的恩典来得太迟了…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骤然浮现的空间波动扩张开来，想要故技重施离去的泽拉斯遭到道森的干扰，只见他手中多出一牌用于发动命运的纸牌：“想走，不觉得太迟了吗？”
　　“无知凡人——！”
　　怒吼出声的泽拉斯身上燃起大量火焰，在付出了不少代价后，受到阻碍的空间波动顷刻间平复，带着他连同正怒吼连连的雷克顿消失不见。
　　扑通…！
　　在泽拉斯逃走的瞬间，看似势不可挡的内瑟斯一同摔落在地，高大无比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几个眨眼功夫就变成一个全身肌肤布满皱褶，浑身散发着垂垂暮矣气息的老人。
　　“内瑟斯大学士…您没事吧？”
　　“咳咳、咳咳…年轻人，请原谅我的冒失，雷克顿是我的兄弟，我实在不能对他的事情坐视不理。”
　　“…”
　　见内瑟斯第一时间道歉的道森虽然经历了一波三折的事，倒是生不出太多气了…毕竟在古恕瑞玛可知的历史中，内瑟斯、雷克顿这两个兄弟一向是形影不离的，还留下一段兄弟情深的千古佳话为世人所熟知。


第860章 佳话与希望

　　在这段千古佳话中，一向料敌机先、运筹帷幄，犹如战神般统领着恕瑞玛大军所向披靡，且学识渊博的内瑟斯突然病倒在床，并被宫廷医师宣布为患上了不治之症。
　　这个悲痛的消息一经散开就引得举国哗然，于是人们自发的汇聚起来向太阳教廷发出祈愿，请求赐予大学士上天的恩典，就连皇帝都因此被惊动亲自出面。
　　于是身患重病的内瑟斯，理所应当得到了从凡人成为飞升者的无上殊荣。
　　可是内瑟斯病得太重了，等到盛大仪式举行的当天，他甚至连下床走路都做不到，更不用说登上高高阶梯站在太阳圆盘下接受太阳的洗礼了。
　　要是平常内瑟斯即便不能走路，也会有无数人载着他前行。可这是飞升仪式，如果有人将内瑟斯带上太阳圆盘，那就会承受上天降下的洗礼灰飞烟灭，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内瑟斯的飞升。
　　就在人们因此束手无策时，作为内瑟斯亲弟弟的雷克顿站了出来，他义无反顾的抱起兄长踏上金光闪耀的飞升神坛…哪怕这意味着他会被上天降下的圣光所湮灭，毕竟他不是被选中之人，没有资格接受太阳的洗礼。
　　就在人们为此兄弟情深难过、敬佩之时，奇迹发生了。
　　抱着内瑟斯踏入圣光之中的雷克顿并未被湮灭，而是在圣光消退之时化为一个威严凶猛的庞然巨兽，而内瑟斯则是变成狼首人身的形象…这兄弟二人，竟然一起成为恕瑞玛的飞升者！
　　这对整个恕瑞玛帝国来说，无疑是叨天之幸，便化作一桩千古美谈流传到了千百年后的如今。
　　虽然不知道雷克顿为何堕入黑暗，成为受泽拉斯控制的凶猛野兽，但是内瑟斯救自己的兄弟并没有错…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有亲人被其他人攻击道森也会如此，甚至还会比他做得更极端。
　　“多谢，年轻人…能带我去见一下拥有此武器的主人吗？”
　　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的内瑟斯，再一次站起来，话语中多了几分亲近…他很感谢这个少年没有对自己嘘寒问暖，而是选择在一旁安静等待。
　　这不是属于天神的傲慢，而是一个战士，一个强者本能的倔强。
　　“当然，请您跟我…”
　　话说一半的道森抬头看向天空，神色难免复杂几分…哗啦啦、哗啦！
　　从天而降的自然是海蓝石形成的水幕，这也让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规模降雨，又刚险死还生的人们喜出望外，甚至还有人将他刚才激战泽拉斯的场景，归于这是帝国皇帝派来的伟大使者。
　　对此道森懒得纠正，也不会生气。
　　毕竟他的确受过瑟塔卡的恩惠，包括这一次也是因为坏掉的持锋剑上，最后一丝属于瑟塔卡的残余气息被激发，他才能如驱臂指的控制恰丽喀尔，有资本迎战实力堪比星灵的泽拉斯。
　　“可惜了…请跟我来。”
　　惋惜海蓝石就这么没了的道森再度迈步，先前还不太敢确认，但在看到少年露出如此神情后，内瑟斯便再无疑虑：“原来这救下全城的伟大之举也是你做的…陌生而崇高的年轻人。”
　　“您叫我罗德就好…伟大谈不上，我只是在灾难发生过后，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了去救人。”
　　尽管惋惜于海蓝石的失去，但道森还是不会为此感到后悔，当然他也不会为救人而沾沾自喜…因为这都是他经过认真衡量后的决定，而不是出于本能，否则的话在泽拉斯第一击砸向集市中心时，他就应该救人的。
　　“深思熟虑吗…”
　　沐浴在雨幕下的内瑟斯挺起胸膛，佝偻而苍老的身体、气息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挺直、恢复。这雨水中所蕴含的生命力，竟让他的身体都得到了一定滋润回复！
　　这种级别的水属性魔法宝石，就是放在数千年前宝物众多的古恕瑞玛，也是极为珍贵的那一类，可少年还是选择了破坏掉用来救人。
　　而且从第一次初见时在桥上的表现，这少年似乎跟艾卡西亚有关，难道是其传承下来的遗民？
　　如果他是艾卡西亚的遗民，还选择救这些曾覆灭了自己族人、国土的恕瑞玛人…那这真是太了不得了，这简直是圣人般的开阔心胸！
　　再加上他先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勇武、自信，以及像极了女皇陛下的战斗方式，都在说明一个问题…这位少年，就是瑟塔卡陛下所选中的载命人。
　　啪嗒、啪嗒…！
　　踉跄的脚步声唤醒正思考的内瑟斯，一抬头他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少女，她身上缠着的绷带染红胸膛，生命气息还算稳定，但其灵魂散发出来的气息却那么古老，就好像是曾与他肩并肩漫步在同一轮太阳下的老朋友。
　　“天啊，希维尔你怎么过来了…”
　　“我担心我的武器…这身后这大个子是谁？”
　　“别乱动，伤口会恶化的…我答应过别人，要照顾好你。”
　　一向伤病优先的道森不由分说地将希维尔抱起，哪怕她倔强的不想被人照顾，然后回首丢给内瑟斯一个先走一步的表情，带着她快速消失在雨幕中，徒留对方在原地怔怔发愣。
　　那神情，鼻子、眉毛、眼睛、性格…都依稀有着几分女皇陛下的音容笑貌，可是没人比他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瑟塔卡陛下，已经陨落在与虚空世界大战的过程中，包括尸首都是由他亲自埋葬，亦或者说是毁灭的…毕竟女皇当时身受虚空侵蚀的感染，不这样做就会变成比暗裔还可怕数十倍的怪物。
　　这其中一同毁灭的还有灵魂，女皇陛下已经死了。但是在恰丽喀尔内留下事关血脉延续的意志传承，而这个传承如今有了着落，实在是一件令人喜悦万分的事情。
　　“时机已至…帝国复辟有望！”
　　意识到这一点的内瑟斯，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他曾用智慧引导着古恕瑞玛帝国数百年的繁荣伟大，却因一朝失算导致诺大帝国顷刻间土崩瓦解，只能以自我放逐的形式来惩罚自身的失误，差一点儿就迷失在放逐中与沙同眠。
　　如今帝都一朝复辟，女皇陛下意志的继承者，她亲自挑选的载命人都出现在面前，让内瑟斯看到帝国再一次崛起的希望，又怎能让他不心潮澎湃！


第861章 帝国往事（一）

　　“抱歉，让您久等了…她需要暂时好好休养一下，有什么话最好明天说。”
　　结束紧急治疗的道森从临时搭建的帐篷内走出，来到等候在帐篷外，置身于风沙中的内瑟斯身旁。他就像一尊雕像站在风中一动不动，如门神一般，身上大衣积了厚厚一层沙子也浑然不觉。
　　“无妨，我们之间可以聊一下…”
　　结束冥想睁开眼睛的内瑟斯，用如狼般的黄色瞳孔盯上道森满满都是疑惑的双眸：“为了向你表示敬意，请问吧…能够回答的，老夫必定知无不言。”
　　“那我就冒昧的问了，太阳之城是怎么一夜之间倾覆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的亲弟弟雷克顿为何身陷黑暗被他人所控？”
　　“泽拉斯是谁，他与您，又为何都要来找希维尔。”
　　一连三问的道森问得可谓句句诛心，不过内瑟斯对此早就有所准备，便回头道：“不要慌，罗德…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讲一讲过去，谈一谈未来，你问的这一切其实都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泽拉斯。”
　　“泽拉斯？他那模样也能算人吗…”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的道森目光顿时凝重许多，微微颔首地内瑟斯给出确认：“是的，起码曾经是…”
　　打开话匣子的内瑟斯，平静且沉稳的讲述了一个奴隶小男孩的成长过程，这就是后来的泽拉斯，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连名字都没有。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千年以前的古恕瑞玛帝国严苛的奴隶制下，所有的奴隶都是不配拥有姓名的，他们的生命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奴役和顺从，哪怕是一丝的违逆都会遭到无情的杀戮。
　　泽拉斯的父亲是个奴隶工人，他为了给皇帝最爱的骏马立碑而摔下山坡摔断了腿，失去了劳动能力的他，被丢在原地等死。
　　得知此噩耗的泽拉斯母亲，悲痛欲绝唯恐自己的儿子也遭受这种不公待遇，拿出了一切足以称得上是财物的东西，为泽拉斯换取了一个成为“墓师”学徒的面试机会…即为王公贵族，富商平民建造坟墓的职业。
　　墓师在殉葬成风的恕瑞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中不乏有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平民，甚至借此化身贵族的事迹，这对泽拉斯来说无疑是一条登天大道。
　　自小就聪慧过人的泽拉斯，并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凭借着优秀的观察力与勤恳的态度，以及比其他应选者多认识些数字的优势脱颖而出，成为了墓师的徒弟，随他前往远离家乡的都城，远离了母亲的爱与庇护。
　　等到了都城后，一路上勤奋好学的泽拉斯担任了墓师的得力助手，开始每天往返于内瑟斯图书馆拿特定的文稿与设计图。
　　而内瑟斯图书馆，作为内瑟斯命名的知识殿堂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也不为过，不说社会名流、王公贵族，就连皇子、皇女，以及帝国皇帝都会经常来这座图书馆内寻求知识。
　　这其中的人对奴隶出身的泽拉斯来说，本该是个只能远观的禁地…可他却鼓足勇气踏了上去，冒着被处死的危险与一位皇子搭话了。
　　这并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嫉妒驱使，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这位皇子即后来的鹰王阿兹尔，当时的他只不过是最不受宠爱的一位皇子。
　　其他皇子、皇女可以带进图书馆的仆人，到了阿兹尔这里就受到阻拦…也正是如此，才给了泽拉斯上前搭话的机会。
　　那时的阿兹尔，正在费力的阅读一段古老文字…身为墓师的学徒，泽拉斯对这种古老的知识自然精通，便冒着被人发现立即处死的危险，接近了无人陪同身侧的皇子泽拉斯。
　　平日里就备受排挤，受尽旁人冷眼嘲讽，只有身旁仆人陪伴能够说说话的阿兹尔，没有和其他趾高气昂的皇子们那般，马上呼喊守卫将这胆大包天的奴隶处死，而是接受了他善意的指导。
　　从那一刻起，一座颤颤巍巍脆弱桥梁在两人之间架起。
　　以往只能对仆人交谈却得不到太多反馈，更别说一起谈天论地的阿兹尔，开始不断与见识还算不错的泽拉斯亲近，令两人暗中的友谊越发坚固。
　　三个月后，阿兹尔为他的奴隶朋友取名——泽拉斯，在恕瑞玛语中指懂得分享之人。
　　尽管这个名字并不能对外宣称，但有了名字的泽拉斯还是有了归宿与蜕变，他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墓师的一切知识，以便能和阿兹尔相会时能有更多的谈资，直到两个月后…他收到来自皇族的调令，或者说宣判。
　　在这个宣判中，一介奴隶的泽拉斯还是奴隶，只不过他成了阿兹尔的家养奴隶，对外则告诉其他人是因为他手脚麻利，为人机灵才收做的奴隶…买卖交换奴隶这种事，在当时的社会再常见不过。
　　所以这次宣判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泽拉斯也顺理成章的以奴隶之身，成为了阿兹尔的陪读，与他一起学习、阅读，甚至是参与一些宫廷法师的魔法授课。
　　这个新身份让泽拉斯接触了只有帝国继承者们才能接触的文化、权利、知识，在这样的熏陶下，他的内心也因此产生了一些变化，比如说…有一天阿兹尔赐予他自由的梦想。
　　即便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应该有，毕竟作为皇族子弟的奴隶他，接触了太多不属于自己身份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决然不允许外传的。
　　将此事深埋于心的泽拉斯，在成为奴隶的第二年，迎来一年一度的皇帝巡游之旅。
　　按照古恕瑞玛帝国的传统，皇帝会带上所有的继承人一同外出，然后每到一个地区便会派出一个继承人来安排当地行程，以及解决当地人的问题与麻烦…当然，最不受宠爱的阿兹尔，从未没有得到过对外展示自己的机会。
　　“等等，我能问一下吗…阿兹尔作为皇子，为何不受皇帝的待见？”
　　从一开始就对这个问题好奇不已的道森，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被打断讲述的内瑟斯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因为阿兹尔陛下的母亲…出生时难产而亡，年幼的陛下感受都了母亲的离世，一直哭个不停。”


第862章 帝国往事（二）

　　“原来如此…全都是偏见，我不信一个刚出世的孩子能有多危险，这其中一定有点什么。”
　　对于古恕瑞玛帝国的历史，还算有所涉猎的道森瞬间就明白过来…阿兹尔之所以不受皇帝待见，是因为一个流传甚广的古老传言。
　　那就是阿木木的诅咒，哭泣不止的婴儿在当时会被认作是受到诅咒，要接受永世的孤单…而且被受到诅咒的人触碰就意味着死亡，被他所爱就意味着蹂躏。
　　尽管这传言并不真实，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毕竟阿木木曾是一位皇子，而且真的遭受诅咒而亡，所以阿兹尔在降生时的哭泣不止，被认为不详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的确是有，但那是皇族内部之事…让我们回归正题吧。”
　　一句话略过宫廷内尔虞我诈的内瑟斯，又接着“皇帝出巡”的话题开始向道森讲述帝国过往。
　　在这段过往中，陪同阿兹尔随皇帝出行的泽拉斯，迎来人生的第三次重大变故。
　　因为事关皇族内部之事，内瑟斯以一句“刺客袭击了车队，随行皇子们无一幸免，唯有阿兹尔因泽拉斯奋不顾身的保护得以存活”带过了当时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说起刺客的内瑟斯目光相当复杂，被盯着看的道森正好奇当时那场刺杀者是谁，这其中又有多少幕后黑手参与其中，被对方这么一看，脑海中便闪过他们在桥上相遇的时候。
　　“难道是艾卡西亚人所为…这不太可能吧。”
　　想到什么的道森目光顿时凝重几分，在当时战争中艾卡西亚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战场中心，然后在虚空爆发带来的灾难中死伤殆尽…剩下的周边城市，也被愤怒的恕瑞玛帝国一举镇压，发配成为奴隶都不如的罪人，因此而活下来的人说是万不存一也不为过。
　　这种状态下的艾卡西亚人，经过了数百年后就算有人不忘故土，也不见得有能力组织起一场针对皇帝的袭击，更别说还杀了对方近乎所有的继承者。
　　“艾卡西亚，是个有魔力的名字…此事过后，皇帝开始了大清洗。”
　　意有所指的内瑟斯直接转入正题，整个帝国也因此陷入极大动荡，帝国内部的各个派系皆是人人自危，唯恐被愤怒的皇帝清算。
　　这个大清洗的过程持续了好几年，这期间死了近乎全部继承人的皇帝没有后代诞生，他仿佛着魔一般要肃清潜藏在帝国内部的黑暗，全然没有其他心思，就连对外征战也都交给了内瑟斯与雷克顿两兄弟去主持大局。
　　在此期间侥幸存活的阿兹尔，便成为帝国唯一的继承者，哪怕皇帝对他极为不喜，还是按照传统给他安排了一些属于继承者的权利与义务，但也仅此而已。
　　哪怕成为唯一的继承者，阿兹尔也无法接触到帝国权利的核心，比如太阳教廷的认可以及对军队要员的会见，更不用说是如天神战士那样去寻找自己的载命人了…什么都接触不到的他，成为只有继承之名的“管家”。
　　于是泽拉斯做出人生第四次重大抉择，他劝说阿兹尔要去斗争，不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王位，而是为了活下去。
　　因为皇后还很年轻，排在皇后身后的年轻靓丽女性，更是多不胜数…一旦等皇帝觉得清洗够了，没有敌人再能威胁到自己的王位，他就会开始再一次养育新的后代。
　　等到那时候，作为第一继承人的阿兹尔就成为眼中钉。
　　尽管阿兹尔有着一颗学者的心，还因自小备受冷落对权利不太感兴趣，可这并不代表他无法认知自己所处的危险环境。
　　是以泽拉斯的劝说与支持，成为他下定决心去争夺权利的最大动力…阿兹尔开始重用泽拉斯，让他以奴隶之身接触了很多、很多不应交给他的知识、权利，以及最根本的力量。
　　这个力量名为“魔法”，有了力量的泽拉斯开始频繁的外出，借着阿兹尔所提供的线索、知识与各种珍贵魔法道具，他找到一个个尘封已久的古代墓室，探寻了黄沙之下隐藏着的诸多秘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泽拉斯的胆子与梦想，或者说野心愈发膨胀。
　　当让，作为阿兹尔最器重的奴隶…泽拉斯身上也汇聚了不少目光，他频繁离去的行为让宫廷之内有了流言蜚语，其中说他去了某些不洁之地的传闻，其中一些传闻更是详细到犹如亲身所见。
　　可有趣的是，阿兹尔从不说这种事，一副根本就不知情，也不想知道的模样回绝了外界风言风语，等于对泽拉斯的行为采取了默认。
　　本来还惶恐不安的泽拉斯，开始对外界的流言蜚语进行整顿，他开始学着宫廷内每天都在发生的尔虞我诈，阴谋暗杀回敬对方。
　　等皇帝结束大清洗时，泽拉斯已然在这个过程中，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黑夜使者…君王自然是他所效忠的阿兹尔。
　　殊不知，在人们眼中狐假虎威的泽拉斯，其实才是那个真正的黑夜君王…他不仅一手镇压了宫廷内外对阿兹尔不满的声音，还对皇后施加从那些不洁之地内找来的诅咒魔法，让她无法安胎孕育新的帝国后代。
　　毕竟只要没有第二个王位继承者，阿兹尔就必然安全，还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虽然在这件事上，泽拉斯做得很隐蔽没有被发现，可日久生疑…皇后接受宫廷医师们的全面检查以及保护，泽拉斯失去向她暗中下手的机会。
　　十月怀胎过后，恕瑞玛帝国迎来一位新的皇子。
　　就在这个时期，泽拉斯做了事关人生的第五次抉择。
　　在皇后分娩的当天，他用日渐成长的魔法力量，搅乱了守卫宫廷魔法阵，引得失控的法阵将本该迎击敌人的闪电风暴，笼罩在皇后的寝宫之上。
　　于是乎，皇后、刚刚分娩的婴儿，以及亲自镇守在殿外的皇帝全无幸免。
　　“等等，我听您的口气应该是知晓这一切的…当时为何不阻拦？”
　　“每一个天神战士，都曾发誓效忠飞升者血脉，并期待着新的统治者诞生。”
　　“飞升者血脉，我可以理解为皇族吗？”
　　“是也不是…只有那些有毅力，又胆识，又能力踏上太阳圆盘、白日飞升的君王，才应是我等效忠之人。”
　　“看来阿兹尔有这个能力。”
　　目光闪动的道森心中寒意大盛，天神战士们因为漫长的寿命与强大实力存在，不管其心性如何，有多忠诚也是无法对凡人皇帝全然效忠的。
　　这就像人类不会在乎蚂蚁死活一样，是生命层次上的根本差距，哪怕飞升者在此之前也是人类。
　　所以内瑟斯的话并不难理解，拥有成为继瑟塔卡之后第二位飞升者潜力的阿兹尔，才是他们真正的效忠对象，在此之前他们效忠于“恕瑞玛帝国皇族”整体本身，而不是某个对象，哪怕其是皇帝。
　　这种事情乍一听觉得不可思议，但放在与神共存的古恕瑞玛帝国就不是问题了。
　　毕竟天神战士们需要的是一个伟大英明的统治者，就算不如瑟塔卡那样出色，最起码也要有与他们相等的力量，要不然怎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那后来呢？”
　　从这种荒诞又合理答复中回神的道森，神色凝重的看向内瑟斯…泽拉斯的这种行为，就等同于“宦官乱政”，无论出发点是好是坏，其短时间内所拥有的巨大权利，都会趋势着他做出一些极度危险的事情，要不然内瑟斯也不会说帝国的覆灭和泽拉斯有关。
　　“登上王位的阿兹尔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在他的仆人泽拉斯沉醉于阴谋诡计时，他潜心好学成为不亚于老夫的学者，谋略家，统帅…”
　　对阿兹尔给予高度赞赏的内瑟斯眼中光彩连连，似乎回到那个恕瑞玛帝国焕然一新，连连对外扩张，重回帝国与虚空战斗前的巅峰时期。
　　在这个过程中，泽拉斯不止一次的提过要废除恕瑞玛的奴隶制，可是都被阿兹尔严厉否决，每一次得到的答复都是“时机未至”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
　　“我本以为你会问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泽拉斯为了让阿兹尔活下去不择手段，他的确做到了，可也葬送了自己作为人的一面，就算阿兹尔在信任他，也不会冒着动摇国之根基，得罪无数人，甚至包括天神战士的危险来答应他，毕竟你们天神才是奴隶最多的拥有者。”
　　“你说很对，老夫本人对奴隶制是反对的，可当时国情如此…还记得泽拉斯刚才说的话吗？”
　　将话题带向先前的内瑟斯目光复杂难明，道森点点头：“他说…阿兹尔最后的命令是解放他，还说这是恩典，很难想象这是您口中背叛者所有的口吻。”
　　“是啊，老夫对此也疑惑万分…阿兹尔的飞升仪式并没有召集所有天神见礼，只有我们兄弟二人作为见证人在场，可是却突然有一头“永恒火焰兽”挣脱古代封印，肆虐帝都周边。
　　这是头比火山喷发还要可怕的巨兽，凡是行走之处山摇地动，赤地千里…我们不得不离开太阳圆盘尽快去镇压这头凶兽，等我们镇压巨兽时意外发生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们返回时看到的只有太阳圆盘倾泻下来的能量照耀着大地，焚毁了城市、人民、甚至是大地…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等待承载太阳圆盘的魔法地基崩溃，令这暴走的飞升仪式停止。
　　哪怕这种停止意味着所有飞升血脉的断绝，沉浸在悲伤中的我们毫无办法，直到泽拉斯从光芒中狼狈逃出…未能承受得住太阳之力塑造出神体的他，却拥有了出人意料的强横神力。”
　　停止述说的内瑟斯脸上露出悲伤表情，跳过了这段不足以对外人道的战斗：“最后我们封印了泽拉斯，将他关进帝王之墓…雷克顿被迫作为守门人，来遏制泽拉斯的逃脱，而我则因为没能庇护帝国，又不能约束其他天神互相征伐，选择了自我流放作为惩罚，直到如今泽拉斯再一次逃出来，我才闻讯赶来有了刚才的对话。”
　　“如果说泽拉斯真的摆脱了奴隶身份，他说的恩典也是真的…那这也太令人惋惜了。”
　　“是啊，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老夫就有头绪了，能拜托你在此多停留一些时间吗，年轻人？”
　　“我本就有此打算，她的安危一切由我。”
　　答应下来的道森表情唏嘘，内瑟斯郑重其事的向他一躬身，然后迈步消失在黄沙呼啸的黑夜中，就在此时身后的帐篷适时露出一个缝隙出现希维尔半张脸，脸上挂满欲求不满的疑惑：“为什么说令人惋惜啊…那个大家伙为什么走了？！”
　　“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不能说的秘密？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所以这种事只能去问当事人…好了，听这么久了，你得好好休息了。”
　　说得神叨叨的道森企图让希维尔去休息，可她却堵在帐篷入口前，倔强的咬住嘴唇：“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飞升血脉，太阳之城一夜复现，末代皇帝阿兹尔重生都和我有关…你如果想知道这些都是为什么的话，就快点告诉我这个秘密是什么！”
　　“嗯，和我猜的差不多…过程其实真的不重要，就像刚才我们的谈话那样，这毕竟不是游吟诗人在讲故事。”
　　对此一点也不惊讶得道森表现出风轻云淡的模样，让想要以此换取答案的希维尔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这家伙，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我们之间也算有亲密关系了，为什么还能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啊？！”
　　“咳咳、咳咳…我是医者，那是在治伤！”
　　“医者又怎么了，医者就能任意妄为，随便看老娘的身体，辱人清白了？！”
　　“停停，停停…”
　　没想到希维尔竟无理取闹的道森果断败退，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第863章 帝国往事（三）

　　“在说之前…古恕瑞玛帝国的奴隶制，你了解吗？”
　　“哼，我不止是了解…还在一些大部族中见过，我确信如今的恕瑞玛不需要这令人作呕的制度。”
　　“令人作呕啊…”
　　深深凝望了希维尔一眼的道森神情微妙，毕竟她的前身就是瑟塔卡，而瑟塔卡正是最初奴隶制度的建立者。
　　只不过瑟塔卡当初的用意是来威慑敌人，让那些胆敢与她为敌、作战的国家、反抗者明白这世上有远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东西，其效果配合一些手段可谓是效果斐然。
　　比如说屠城，这是最极端条件下的做法…杀死所有战士，成年男性，只留下女性、孩童作为奴隶收归恕瑞玛，以此来敲山震虎让敌人无法升起反抗到底的决心。
　　这其中的对与错不需要道森来说，皮城的学究们早就为此吵翻了天…有说瑟塔卡此举让无数人失去了人格，是罪恶滔天的行为；也有说她通过严苛的奴隶制，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并不是本亦如此，后面她也的确善待并接纳了那些明智投降的国度。
　　还有两不相帮的中立派，对瑟塔卡的行为既有赞成又有批判…道森就是这类人，他十分讨厌这种泯灭人性的奴隶制，又对瑟塔卡亲自迎击虚空世界，并且壮烈战死的行为极为敬佩。
　　“你说的很对，我觉得阿兹尔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他？怎么可能觉得奴隶制有问题…”
　　“或许你已经与他见过了，还了解到一些心情…但我们现在说的是当时。”
　　希维尔脸上十足的鄙夷，让道森不得不出言表明前提，她也不反驳只是用追寻的目光看着他，道森也就顺势压下眼中好奇道：“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阿兹尔一定暗中准备了一个天大的惊喜给泽拉斯，所以才能让他将之称为恩典。
　　或许你会说这个滥杀无辜，趾高气昂的家伙嘴里没一句实话，可是你要明白…泽拉斯生平最大愿望是什么。”
　　“自由的…权利？”
　　认真想了一下的希维尔歪歪脑袋，全程听了两人谈话的她很清楚，奴隶出身的泽拉斯内心深处想要的东西不是摆脱奴隶身份，而是彻底消灭这种能够令他低人一等的制度。
　　如果这个制度还存在，他即便不是奴隶了，在将来也还会有人说…看，这个位高权重的家伙，曾经也不过是个卑微下贱的奴隶。
　　更何况皇帝身边的人，也不会允许恶事做尽的泽拉斯摆脱奴隶身份，从而在地位上再压他们一头，所以他想要的不光光是名义上的自由，还想要将这个“自由”演变成理所应当的权利。
　　“没错，自由的权利才是泽拉斯最渴望的东西…”
　　再度给予赞同的道森表情难免唏嘘，不过他并没有忘记希维尔，便收敛心情道：“我想在这件事上，他不是不屑于撒谎的，否则就是在否定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所以即便只有他一家之言，我还是倾向于他说的是真话。
　　有了泽拉斯说真话的这个前提，就可以延伸到‘恩典’上去，他说过：一切都太迟了。
　　再联系上飞升仪式当天的变故…内瑟斯兄弟二人被调虎离山，没了天神战士的泽拉斯便是在场最强大的人。
　　这点你不需要猜疑，泽拉斯对魔法能量的应用并不粗糙，反而很细腻、合理、有效。
　　这不是飞升仪式所能赐予的东西，是需要漫长时间来沉淀并深入学习的，否则他在飞升失败时也不会以一敌二，逼得雷克顿不得不一同被关起来镇压他了。
　　作为阿兹尔最信任的人，又是当时在场的最强者，泽拉斯想要在飞升仪式上做手脚并不难，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窃取了属于阿兹尔的飞升能量，导致太阳之城失落，诺大的恕瑞玛帝国一夜倾覆。
　　所以他口中迟来的恩典，便只能是内瑟斯兄弟二人离去，飞升仪式即将举行的那段时间内发生的…我想阿兹尔，应该是下达了解放所有奴隶的命令。”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阿兹尔可是一位文韬武略、纵横捭阖，实力高强的帝王…哪怕他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活下去，才坐上了王位，可是那张椅子是有魔力的，一旦坐上去无论自愿与否，人都是会变的。”
　　“你说的对…可他为什么要解放奴隶，明明他才是奴隶制度最大利益的获得者。”
　　想起上一任佣兵团团长的希维尔无法反驳，是权利让那个值得她敬重的男人，变得贪婪无度，愚蠢至极，逼得她只能取而代之。
　　“这已经和利益无关了，身份到阿兹尔那种程度，他所关心的事情便已经是超越先人了…他想要的是复兴帝国，并且超越先人的丰功伟绩，那就势必要做出不同，即将飞升且笃定自己会飞升成功的阿兹尔，也的确有资格这样做。
　　毕竟一个凡人皇帝，和一个天神皇帝所带来的结果截然不同。
　　前者只有权利，而后者则有着绝对武力的权利，那是不容任何人反抗并质疑的…真是可惜啊。”
　　来自道森的解释与叹息，让希维尔眉头一挑：“一点也不可惜…让阿兹尔成功了那才是灾难，我可不想头上莫名其妙多一个皇帝出来。”
　　“我可惜的不是此举带来的影响，而是阿兹尔与泽拉斯的友谊…他们是恶是善，亦师亦友，相互陪伴着才造就了彼此，却因为两人沟通不当而酿成悲剧。”
　　“哼，在我看来他们只是狼狈为奸罢了。”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愿意为此付出的另一个人，而他也愿意为你守护后背…等到了那时候，你就明白了。”
　　老气横秋的道森目光停留在希维尔身前中央，她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来自其背后得那道伤疤不是同伴的，她也没有这样的同伴可以交付后背，所以这只是被偷袭的，而不是背叛。
　　“那就到时候再说…你这家伙，看什么看！”
　　想到什么的希维尔没有用手遮身体挡住他的目光，反而挺起胸膛将女性曲线展示的更完美，还不忘用眸子狠狠剜了道森一眼。
　　“咳咳…”
　　轻咳的道森移开目光，摊摊手道：“好了，这个不能说的秘密我已经说完了…该你了。”


第864章 拿钱办事

　　属于希维尔的故事并不复杂。
　　作为佣兵团团长的她，在沙漠中还算小有名气，希维尔也没有什么善恶、对错之类的负担，只要雇主付得起钱，她就会拿钱办事…这才是她做人的原则。
　　因为“拿钱办事”的原则，哪怕雇主是对恕瑞玛虎视眈眈的诺克萨斯人…前提是佣金够丰厚，他们也会收钱办事。
　　于是前不久希维尔收到一大笔定金，完成任务后续还有令人瞠目结舌的尾款，委托人是来自卑尔居恩的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小姐，即管着那座城市统治者杜·克卡奥将军的小女儿，可谓是来头颇大。
　　委托的内容是协助诺克萨斯的探险队，掠夺埋葬在某片沙漠下的古代都市，这种事情对希维尔的团队来说轻车熟路，所以他们接下来这笔报酬丰厚的委托，也做好在事成后可能会与诺克萨斯人反目成仇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担心这次探险的危险程度。
　　因为那里是——帝王之墓。
　　没人知道诺克萨斯人是如何发现帝王之墓的，希维尔当时也不清楚墓地的名字，只以为这是古时某个帝王留下的墓地…而对方雇佣他们，则是为了让经验老练的他们去破除一个接一个的危险陷阱，以便保存自己探险队的实力。
　　鉴于第一天就折损3人的希维尔只能认栽，她在探险的第二天就及时中止手下的探索，并交还定金准备退出这次探索…以这种速度折损下去，怕是等不到探险结束，她带的人就死光了。
　　做出决定的希维尔，提出会签下具有约束力的魔法契约，并接受对方派出的人员监视，以此来保证他们不会在这次探险结束前将消息外传。
　　但是被卡西奥佩娅拒绝了，这个一颦一笑都能引得男人魂不守舍的年轻女子，毫不犹豫的派出随行探险队…双方开始互相合作探索，当然死伤也是你有、我有，极大避免了后面可能出现的杀人灭口。
　　等他们经过几天几夜的探索，死伤惨重后终于来到墓地深处，再也无力继续深处其中…可是作为团队保障的希维尔还保存了大半实力。
　　同样损兵折将，自身没什么大碍的卡西奥佩娅发出邀请，让希维尔护送她继续深入其中，当然…酬金加倍。
　　对此希维尔并不怀疑，她眼中的天价对那座港口的日常收入来说，恐怕也就1天的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图穷匕见的事情。
　　况且她还有从某个古墓中找到的十字刃恰丽喀尔，这把武器所蕴含的魔法力量与自身过人的武艺，让她选择了答应。
　　经过一天一夜的探索后，只受了些轻伤的希维尔找到一扇巨大的墓门，周围耸立着可怕的魔偶守卫，墙上刻画着许多天神战士的浮雕…他们正在与一群面目狰狞，模样千奇百怪，绝无重复的可怕怪兽做着斗争。
　　在看到这些浮雕的瞬间，希维尔的血液沸腾了，就像是有着某种远古的呼唤在召唤她一样，让她情不自禁的就走向大门…然后卡西奥佩娅，展现了她来自刺客世家的强大能力，趁着希维尔分神的时候，将利刃从后到前贯穿了她的心脏。
　　鲜血洒入大地的希维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走向大门，用她的武器恰丽喀尔打开封印大门。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雇佣，从一开始她手中的武器，就是对方必不可少的钥匙。
　　不甘顿时充斥了希维尔的身心，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一座蟒蛇魔偶雕像活了过来，随后是一阵深入灵魂，令人颤栗、恐惧，又亲近不已的许多古老混杂之语响彻心间，让本该陷入黑暗中的她，看到一片暖洋洋的光明。
　　等希维尔再一次醒来时，卑鄙而恶毒的偷袭者卡西奥佩娅不见，心脏被捅穿后本该死亡的她，竟泡在一处洋溢着生命气息，碧绿如洗的巨大水池中央，就连武器都在一旁！
　　将水池围起来的石头无论是切割、还是垒砌都无比精准，没有一丝灰浆，在这个巧夺天工的水池附近还有成片成片的绿植、鲜花，就像恕瑞玛南部森林那样。
　　要不是天空上方犹如被隔绝在外，只能无奈呼啸的风沙与烈焰存在都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到了小时候便经常听父母讲述的那个传说之地——黎明绿洲。
　　这个黎明绿洲，也是当时阿兹尔遭到刺客袭击的地方。
　　而她所躺的下方，还有一个祭坛似的圆环，产生了一种魔法吸力保护着她，正好印证了那个名为“神圣池塘”的传说…凡是躺在绿洲中心神圣池塘里的人，都将获得新生。
　　紧接着，就仿佛在庆祝她的新生那样太阳之城复辟，就那里理所当然的撑开大地，在漫天风沙的环绕下崛起，巨大的太阳圆盘悬浮高在空，闪烁着神圣光芒为最高点上的阿兹尔加冕！
　　或者说，完成他本该在千年之前就完成的飞升仪式，在无尽的烈阳之力下，将阿兹尔从人类塑造成飞升者应有的姿态…鹰首人身，还具有了操控黄沙的神力。
　　在阿兹尔奇迹般的神力塑造下，因上次能量暴走而有所缺损的太阳之城快速回到原来的模样，也包括城市边缘奴隶生活所需的狭小石洞。
　　对奴隶制深恶痛绝的希维尔，想到自己可能被这个皇帝奴役的可怕下场，便带着恰丽喀尔远远的逃离了，哪怕这之后阿兹尔说是她的血液让他复活，并亲切的称呼她为女儿，许诺给她这世上想要的一切。
　　从父母被萨恩斯人这些臭名昭著的沙盗所害后，希维尔就为活下去而做了诸多努力，其中就有被一起从小长大，一起艰苦谋生，可谓是最信任的朋友洗劫一空，甚至差点儿沦为大部落中奴隶可怕经历。
　　所以希维尔才对那些奴隶居住的石洞极为熟悉，反感。
　　就算没有这个原因，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做主，奋斗的希维尔，也能用身上如地图般从横交错、密密麻麻的伤口来证明…她不要被人怜悯，赏赐也能活得很好。
　　“抱歉，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遭人背叛的经历…还说了那种自以为是的话。”
　　听完希维尔讲述前因后果的道森，为先前的话语果断致歉，她洒脱一笑摆摆手道：“没关系的，我那个朋友已经永远的沉睡了…我还为他做了一座豪华的墓室，送了许多珍贵得陪葬品。”
　　“呃…干得好。”
　　没想到希维尔会如此做的道森难免意外，她对此也挺意外：“我这人其实挺记仇的，你今后可要小心点。”
　　“我怎么得罪您了？”
　　眨眨眼的道森一脸茫然，希维尔丢来一对白眼：“因为你们性格很像，看到你，我就会不由自主想起我那可怜可恨又难以忘怀的朋友。”


第865章 沙漠认得谁

　　五日后，太阳之城周边。
　　百舸争流，千帆竞渡的场面道森曾以为只会发生在海上，却不曾想到有一天会在这无尽沙海上看到。
　　以牲畜作舟，旗帜为帆的恕瑞玛人，正源源不断的向着那笼罩在暮光之下，显得无比神圣肃穆的太阳之城汇聚。
　　这倒不是说恕瑞玛人对帝国的复辟有多向往，而是因为“河水倒流、大地开裂，风沙如注”这句古老传说带来了新的变化。
　　沿着生命之母倒流的河水，打乱了成百数千年来的规律，令本该随季节性变化的水源没了，人们便只能沿着有水的地方聚集。
　　光是如此还不够人们汇聚与此，毕竟这条被称之为“生命之母”的长河横跨整个恕瑞玛东西两部，足够绝大多数部落生存，哪怕这个生存意味着要互相争夺。
　　但传说的第二个词语应验了…大地开裂。
　　这并不是指传统意义上的大地崩裂，沙漠陷落，而是在异变发生时就早有端倪，只不过最近越发明显了…似乎是太阳之城的崛起带来的震动过于巨大，以至于那些隐藏在沙漠中的生物都一同出现了。
　　各种蛇类、蝎子、鼠类，以及一些人们从未见过的怪物，还有可怕的虚空生物更是潜藏其中，让人防不胜防。
　　当然，这些危险对沙漠中的大部族来说并不是问题。
　　族中祭司众多，战士勇武，精良的装备与足够多的粮食储备足够他们应付这些问题，但没人能对抗“风沙如注”的天灾。
　　这可不是那种将架好围栏，固定牲畜围成一圈，人类藏在圈内就能避过的天灾，而是夹杂着电闪雷鸣的沙尘暴…这其中所蕴含的可怕、诡异现象没人敢去尝试，人们只有选择一个灾难不会出现的方向，即太阳之城。
　　恕瑞玛大地之上发生的剧烈变化，也的确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人们甚至想起曾被暗裔所支配的恐惧，而不是对天神战士的敬畏，毕竟暗裔时代近在“眼前”，而那个古恕瑞玛帝国无比光辉的时代远在“天边”。
　　“真是厉害啊…”
　　“看了这么半天，你就蹦出这么句废话？”
　　“有些东西，我说了你也不懂…走吧，这座金碧辉煌的都城，让我有些不详的预感，希望塔莉娅的部落没有选择进城过夜。”
　　站在沙丘上的道森轻拍坐下骆驼迎上前方渐下夕阳，与他同行的希维尔一抖缰绳跟上，眼中情绪复杂：“抱歉，都是因为我要养伤，才导致你没能和她第一时间汇合。如果她所在的部落没进城的话，我们就此分别吧，我不想再逃了…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既然躲不过，倒不如去尝试着解决它。”
　　“好，找到塔莉娅后我陪你去。”
　　“为什么你要去，因为与内瑟斯的约定吗？我不需要，也不想要…我不是告诉说过吗，你和他很像…离我远点，看着碍眼。”
　　“…”
　　被说“碍眼”的道森没有反驳，有些事情爱的越深，就恨得越深…那个曾背叛希维尔，被她所杀，又厚葬的男性在她心目中，无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记，以至于她直到如今还在耿耿于怀。
　　纵然不知这其中细节，可差点儿成为奴隶的结果，让道森得以想象当时尚且年幼的希维尔，究竟有多么恐慌、无助，以及愤怒。
　　“我去和这个部落交涉一下，让我们不至于靠近城市时太显眼。”
　　拉动缰绳的道森驱使着骆驼向下，迎上这“千帆竞渡”中的一支队伍，他那句随风飘来的“卡斯-塞-阿-迪恩”再次唤醒希维尔的记忆。
　　“麦拉…”
　　轻声呢喃的希维尔念出那个朋友的名字，正是麦拉在失去父母的那个特殊时期，以“卡斯-塞-阿-迪恩”这句“沙漠认得谁”的友善古语向她伸出援手。
　　理所当然的，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身边有一群同样艰苦求生的孤儿同伴。
　　是麦拉带领着大家从市场中偷食物，在偏僻的废墟中搜寻值钱的器物，当然还会与其他孤儿团体、寻宝者，甚至是一些危险的地下怪物对抗。
　　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希维尔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一切，很快她就成为团队不可或缺的一员，直到一次废墟行动时麦拉判断错误，导致一人丧生，多人重伤，团队首领变成了她。
　　“离我远点，看着碍眼…”
　　又重复这句话的希维尔想起来了，这句话是麦拉在那次重大失误后对她说的话，正是因为这句话让他们渐行渐远。这曾是她最想忘掉的话，在这之前她也的确忘掉了，却没想到会在刚才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咚咚、咚咚…！
　　摸向心口的希维尔眉头微皱，不是因为伤口还未愈合的疼痛，而是因为那强有力的心跳在告诉她…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正是这个事实，让死而复生的希维尔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明明这是那些垂暮老人才喜欢做的事情，她年纪轻轻却做了。
　　或许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吧，就如同很多老人都会说的那句话…如果当初怎样怎样，就不会怎样怎样。
　　想要弥补遗憾的他们，再也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弥补了，可她还有。
　　有时候，希维尔会想这是不是一场梦，要不然这就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否则她又怎么会一夜之间失去双亲，一夜之间被最信任的朋友出卖，一夜之间死而复生，一夜之间成为流淌着帝国血脉的后裔。
　　就像当时在墓地下一样，越是靠近这座城市，希维尔就越能感受到它对自己的呼唤，以及那份血脉相连的羁绊。
　　不安、迷茫，害怕，愤怒，期待…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希维尔的心跳越发剧烈，同时还有一股强烈的孤独感让她下意识张望四周，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同伴。
　　“你当时，也是如此这般的心情吗…”
　　在遭受背叛的事后希维尔了解到一个事实，麦拉是大部落内逃出来的奴隶，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活着，选择帮助他人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掩饰自己。
　　毕竟一介孤儿想要独立生活，本就是一件扎眼的事情，只有抱团才能不受同类欺辱，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她却夺走他一手构建的圈子，令麦拉失去容身之地，哪怕这并不是她自愿的。
　　如今这种事轮到自己了，希维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失去了佣兵团伙伴们的她，竟也开始自暴自弃…她才没有做好决心，只是不想泽拉斯这种怪物再一次找来，牵连到更多的无辜之人。
　　光是集市那一发雷霆火焰，究竟让希维尔这几日寝食难安了，但究其根本原因还是…想要活下去，不想被这种敌人找到杀死。
　　这与麦拉临死前说的话一样…我被他们发现了，我不想回去当奴隶，也不想被处死，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金币来换回自己的自由，我本可以做到的，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其实说抢并不恰当，只是将大部分积攒而来的财物，分给了那些受伤的同伴，让他们的伤病得以治愈。
　　没了积攒而来的财物，又被大部落盯上的麦拉，理所当然的出卖了团队中最富有的自己。
　　“如果能好好沟通的话…”
　　几日前道森惋惜阿兹尔与泽拉斯的话语，让再度想起来的希维尔闭上眼睛，如果能这样的话，她一定不会吝啬所有的财物，然后与麦拉远走高飞找一个新的城市生活。
　　那样的话，自己既不会被大部落的人抓起来，也不会…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奴隶，明白他的恐惧，更不会在将来亲手杀死麦拉，又在他的随身笔记中，找到当年自己之所以能逃出去，正是因为麦拉所为的忏悔语录。
　　麦拉拯救了她，背叛了她，又救了她。
　　自己夺走了他的容身之地，逼他歇斯底里，最后还杀死了他…哪怕这一切都不是自愿的，甚至是无意的。
　　这种无奈的现实，让于此刻独行的希维尔显得愈发孤寂。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与对方领队交谈归来的道森，便看到这幕壮阔雄奇的盛景，换做往日他一定会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翻此景，可与这副景色同框，只有一个显得形单只影的希维尔让他打消此念头，以最快速度迎了上去。
　　呼——！
　　随着黄昏到来而加剧的风声，唤醒了独自沉思的希维尔，她抬起头便看到暮光下那既不刺眼，也不耀目，但却令人心中暖意沸腾的单人只骑，闯入她的眼帘并以惊人速度靠近。
　　“你是要打架吗，混蛋…”
　　眼看着就要被撞上的希维尔拉动骆驼躲开，擦身而过的道森一抖缰绳又绕回来与她并肩而行：“不是，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这儿，挡着了这么好的美景，看着碍眼。”
　　随着道森的调侃，暮然回首的希维尔才发现自己是地平线上的最后一个生物，在她之后是如同与前方太远圆盘连成一线，交相辉映如双日并辉的巨大太阳！
　　“真是厉害啊…”
　　“看了这么半天，你就蹦出这么句废话？”
　　“你这家伙，学我干嘛…”
　　“明明是你先学我的。”
　　“呃，好像的确是…哈哈哈、哈哈！”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希维尔笑出声来，刚才看到这“双日共辉”的震撼场面后她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什么不安、害怕都统统消失不见，她才能像现在这般笑出声来。
　　之所以如此笑，不是因为做好了面对前方重重危险的准备，而是有友同行，并不孤单。
　　“嘿…女人心，海底针啊。”
　　低声一笑的道森，可没忘记希维尔刚才那副失神落魄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失落，又因什么而开怀大笑。
　　“哈哈哈…咳咳、咳咳！”
　　“呐，水…不是我用魔法造出来的水，是我用金币买来的，生命之母长河中的净水。”
　　“咕咚、咕咚…”
　　笑岔气的希维尔接过水袋一顿痛饮，等放下袋后，长时间的屏气脸色也显得愈发红润：“麦拉。”
　　“你说什么？”
　　“那个朋友，他叫麦拉！”
　　“哦，麦拉…我一直很好奇，我和他到底哪里像。”
　　见希维尔愿意主动谈起对方，道森便打蛇随上的问出心中挤压已久的疑惑…然后他便被对方微妙的眼神盯上。
　　就好像再说——你心里没点13数儿吗？
　　思考了一会儿的道森，耸耸肩老实道：“好吧，我承认自己挺虚伪的…是那种没有好处，就不会行动，即便有好处也会思考再三，衡量得失的假好人。”
　　“这样才对，最近有太多人想要帮助我，但他们总是想要些东西作为回报。所以老实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语气突然居高临下的是希维尔顺手摘下风衣兜帽，任由秀发在风沙中轻舞飞扬，载着落日最后一抹余辉的精致俏丽容颜上，认真满满地说出最后话语——我给。
　　这世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此希维尔深信不疑。
　　她愿意相信为了无辜愤而出手的这个男人，也知道他隐藏在表面下方的真实一面。为了不让麦拉的事情重演，她只能将这一切挑明避免再一次被背叛，哪怕这态度极有可能让对方不悦，甚至是激怒他。
　　“…”
　　出人意料沉默的道森挠挠头，他无法向希维尔解释瑟塔卡的事情，就算要说，也应该由内瑟斯来说…毕竟这种关系一旦挑明，就等于让希维尔身上的重担又多了一份。
　　可是她的神情很坚决，和刚才那种复杂神情不同，是真正下定决心要请求他帮忙，又不愿白白接受他帮助的选择…所以他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你来了神庙…我当时正在做守卫，因为神庙的先知预知到了危险。”
　　“结果你也看到了，其中一块太阳石板被盗走了…那是我的朋友，他的父母在探寻耐祖克之墓时失踪了，我想知道上面的内容与一切相关知识，你帮我问问皇帝吧。”
　　太阳石板上所记载的内容，是只有皇族血脉才能阅读的远古秘辛，是极为珍贵的宝物…让有着皇族血脉的希维尔去问阿兹尔，的确是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为了别人的要求，你确定吗？”
　　深深凝望道森一眼得希维尔问道，他也不说话，只是回了一个坦荡荡的眼神，让她目光微变轻轻颔首：“好，我会帮你问的…‘卡斯-塞-阿-迪恩’，在我帮助你之前，你可要好好保护我，让我活着抵达皇帝身边。”


第866章 固有传统

　　伴随着黄昏最后一缕光芒，随着部落入城的道森抬起头，似有所觉的望向城市中央金碧辉煌的太阳圆盘，它也随之暗淡下去，竟是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让整座城市陷入了黑暗。
　　但不过一瞬而已，日月交替的时刻到来，穿透云层的圆月遍洒都城——嗡！
　　就在这个刹那，太阳圆盘光明万丈，就像要取而代之般升入高空将圆月遮挡，绽放出无尽阳光令黑夜消退，白昼再一次降临世间。
　　“这是日不落的奇迹！”
　　“鹰父保佑！”
　　“恕瑞玛帝国万岁！”
　　这堪称奇迹一般的现象让人群骚动起来，混杂其中的道森露出一抹嘲讽笑容，看在眼中的希维尔难免好奇：“你在笑什么？”
　　“当然是笑有人故弄玄虚。”
　　“是你不懂太阳对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永恒、光明、生机、温暖、希望，力量…传统的恕瑞玛人，将几乎一切美好的愿景都寄托在了太阳之上，所以只愿活在白天的你们，不懂月亮的阴晴圆缺，更不懂夜的黑。”
　　老气横秋的道森一通话说下来后，无法反驳的希维尔翻翻白眼拍拍骆驼：“伙计，这家伙可真臭屁…我们要走了，你多保重。”
　　“予你水和阴凉，伙计。”
　　念着织母祷告词的道森拍拍骆驼，当真为它送去细流清水…这是他们混入部落之中，并装作对方部落一员入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如今城外适合驻扎的区域都被大部落占据，时不时到来的风暴与怪物，也不是小部落能承受住的，是以道森只是问了一句最近有没有织匠部落到来，就得到了塔利亚所在部落在城内的消息。
　　“是卫兵…”
　　走出人群的希维尔有些紧张，但带着头盔、身披红色斗篷的士兵，只是扫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用沉默态度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戒备森严。
　　“走吧…你还在等什么？”
　　迈步的希维尔见身旁没有动静，便回首看向身后，就见到道森从厚厚的城墙上收回手掌，脸色苍白的望了过来：“我有些后悔答应要护送你了，真的。”
　　“你感受到了什么？”
　　心脏一紧的希维尔眉头微皱，反手握住白布缠好的十字刃，心中这才微松，不管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她都会抗争一下的，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做的。
　　“与其说，倒不如亲自感受一下…跟我来。”
　　说做便做的道森迎上前方卫兵，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的希维尔落后一步，紧握了十字刃，目光隐晦的扫过周围，以便出现什么危机能够第一时间撤离。
　　可是想象中的冲突没有出现，来到卫兵身前的道森露出笑容，对方依旧沉默，远远望去就像是在交谈那样，下个瞬间微光乍放，对方竟是微微颔首转身带起路来。
　　“…”
　　瞳孔微缩的希维尔楞了一下，才选择跟了上去，她刚才在见到道森用魔法时，差点儿就动手了，当然也做好了被其他方向卫兵合围的打算。
　　现在这一切都没发生，其他卫兵也没有上前询问的任何意思，任由两人在一名卫兵的带领下逐渐远离高大城墙，走向那空荡荡的，人烟稀少但却富丽堂皇寂静无声的长长街道。
　　“够了，停下。”
　　不多会儿，在道森命令般的口吻下带路士兵停下，然后他伸出手释放出魔法涟漪，这一次希维尔看清了他手中的微光…苍白而神圣。
　　嗡——哗啦啦、哗啦！
　　被净蚀之光所净化的卫兵化了，化为一堆黄沙，穿在身上的盔甲、披风散落一地，让希维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天啊，你这是用了什么可怕的魔法…”
　　“予你土和沉睡…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应留。”
　　无视了希维尔的道森神叨叨地念起祷词，召出微风将散落的沙子吹入大地，然后堂而皇之拿起“死者”的衣服开始穿戴，让希维尔眼中的疑惑与不安越发凝重…竟然随手杀死无辜之人，难道她看错这个男人了？！
　　可是，他为什么又为死去的士兵郑重其事的送行，就像部落里的那些祭司在举行送葬仪式那样，还有刚才那苍白的光芒，无论怎么看都怎么想…都没一丝一毫邪恶的气息。
　　不对劲，不管是卫兵还是眼前的少年，包括这个城市都不对劲。
　　越想越觉得不妥的希维尔目光阴晴不定，没等她得出结论道森就换好了卫兵的衣服，他随手放下面甲，全身骨头一阵蠕动缩小寸许与对方身高对齐，嗡嗡出声道：“看来你还没有想通，这不怪你…要不是我有些特殊的人生际遇，对灵魂方面有深刻理解，也发现不了这座城市的异常。”
　　“这座城市…怎么了？”
　　被道森一说变浑身发毛的希维尔看向四面八方，却没有看到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影，哪怕整个宽阔的街道都被高悬天空的太阳圆盘照得恍如白昼，除了他们自己身体外，连一丝影子都看不到。
　　“嗯，该怎么说呢…”
　　组织了一下语言的道森抬头看向太阳圆盘，随他动作一起看过去的希维尔，就听到他那骇人听闻的话语：“这座城市与其说是重生了，倒不说是一座凸起的空坟。”
　　呼呼——！
　　骤起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渗入希维尔的四肢百骸，让她头皮发麻，心脏颤抖，就好像有无数眼睛盯着她一样，令人不安，恐惧！
　　唯有如此，也只有这样的答案才能解释道森先前的怪异行为。
　　并不是他的魔法让士兵变成了沙子，而是对方本来就是沙子，或者说注入了死者灵魂，表面上看起来如正常人一般无二的活死人。
　　“事到如今，再想离开已经晚了…塔莉娅哪里是不能去了，我们得先去见见这里的主人。”
　　“他用意念传唤于你了？”
　　“没有，但我知道你接受了最高规格的接待。”
　　语出惊人的道森，迎着希维尔略有疑惑得目光，投来既复杂莫名的视线：“日不落的现象，你以为只是偶然吗…我没想到，漫长的历史尘埃，让你这个恕瑞玛的女儿都遗忘了这固有传统。”


第867章 有求于人

　　固有传统，既坚固而持久存在的事物。
　　日不落现象，并不是为了证明恕瑞玛帝国的强大，那时候有强大的飞升军团存在，根本不用如此方法证明…太阳圆盘遮盖月亮的行为，只会发生在确立王位继任者时发生，就像古时候立太子那样，是一件极为隆重的事情。
　　“所以说，刚才那种大场面是在…”
　　“没错，是在迎接你…我本以为你会多少有点反应的，却没想到你对此一无所知，就连其他人的欢呼也没能引起你的注意力。”
　　“自从6岁起我就是个孤儿了，连生存下去都是问题，怎么可能去学习知识知道那么多历史…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想起道森刚才那惨白脸色的希维尔觉得有些不妙，然后就看到他点头又摇头：“当然后悔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就是强来也要将你带离这里…可是我们已经进来了，这座城我刚才说过是坟墓，你在这方面也是老手了，这种规模的墓地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嗯、嗯…好吧，你说得合情合理，接下来呢？”
　　换做以往希维尔肯定会独自思考要如何做，但发生在维考拉的事情，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有些事情光是不甘心是不行的，还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尤其是当下局面，在阿兹尔这个死而复生的皇帝飞升者面前，她只有接受恩赐的选择，哪怕这个恩赐是她并不想要的，但可以让她避免泽拉斯的追杀活下来，也只有活下来，她才有资格去谈不甘心并变强的事情。
　　“接下来…走过去就好，我想你可能是整个恕瑞玛历史上，最特殊的一位继承者了。”
　　率先迈步的道森话里有话，并不知自己前世的希维尔自然听不懂，还以为他是说周围的环境，脸上露出一抹安心笑容：“这样也好，如果人太多的话…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了。”
　　“嗯…走吧，我来送你去见皇帝。”
　　走在前方的道森目光古怪极了，也幸好他戴着面甲才没有被希维尔看到，因为这个过程并不是没有人看到，而是被无数“人”注目着的…刚才在城墙上，道森通过冥石感受到了曾经的过往片段。
　　那是内瑟斯曾提到过的飞升仪式，整个帝都的人都在太阳圆盘外泄的能量下湮灭成灰，人们被瞬间烧焦留下来的“影子”印入整个城市的岩石墙壁中，其中所蕴含的痛苦与怨气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所以希维尔的到来并不是没人看到，而是——万众瞩目。
　　要不是太阳圆盘一同复苏恢复力量，整个太阳之城就会如道森所感受到的那样，成为一个完全不输于暗影岛的巨大鬼城。
　　至于太阳圆盘为何会复苏道森不清楚，但他知道这绝对和星界脱离不了关系。
　　毕竟太阳圆盘与星空之龙有关，是抽取祂力量、培养半神强者最快捷方便的途径，所以要有人说这件事与星灵无关，道森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那么问题来了，星界打的算盘是什么？
　　没人知道。
　　因为线索太少的缘故，只能推断出这些信息的道森带着希维尔穿过静寂街道，本想直奔前方富丽堂皇的皇宫，却被迎面而来的一队金甲士兵拦住。
　　“别担心，他们只是负责带路的。”
　　如道森所说的那样，金甲士兵们在他们身边围成一圈，既像监视又像保护那样，将两人带向了另一侧。
　　“这不是去皇宫的方向啊，我们要去哪儿？”
　　靠上来的希维尔小声说着，哪怕她知道这些也是沙子组成的亡灵士兵，只服从于皇帝的命令，并没有过多的自身意志。
　　“应该是…内瑟斯大图书馆。”
　　瓮声翁气的道森话中满是期待，内瑟斯大图书馆是以内瑟斯命名的，其曾用名是“太阳图书馆”，也就是整个恕瑞玛最大图书馆…里面网罗收集了所有战败文明的书籍、卷走、学说，甚至就连他们原本的历史都保留了下来。
　　促成此举的当然是内瑟斯，尤其是后世的学者们，更是对此举赞赏不已，说正是因为内瑟斯行为，才让恕瑞玛帝国融合百家之长，诞生了那么的珍惜瑰宝，以至于现在人们还对他们留下的历史、埋葬品，甚至是遗迹残骸穷追不舍，时而惊叹，时而称奇。
　　对此道森十分认同，如今又机会去古恕瑞玛帝国最大的图书馆，这对于喜爱书籍的他来说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跨过一条河，两面墙，三道门，五条路后…那座沐浴在太阳圆盘无尽光辉之下，层层环环相叠，犹如顶天之柱的庞大图书馆出现在道森眼中，让他心情激荡、满怀向往，恨不得马上进入看遍所有书籍，领略前任先贤智慧，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
　　“罗德，罗德…”
　　突如其来的声音唤醒走神的道森，护送他们而来的金甲士兵，不知何时全部单膝跪地…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希维尔。
　　“哦，原来如此…给你一扇镜子，先看看自己吧。”
　　随手招来光魔法的道森将希维尔略有错愕的面容照出，然后将她披着灰披风，背着是十字刃，身上风尘仆仆的样子照出。
　　“我怎么了？”
　　“呃…作为皇帝钦定的继承者，你穿成这样去不合适。”
　　“怎么了…我们沙漠儿女，一向不拘小节。”
　　“我的意思是，这是态度问题…想想你自己是为何而来的。”
　　“好吧，看来我得有个有求于人得态度…我去了。”
　　知道自己需要去梳理妆容，沐浴更衣的希维尔迈出第一步，跪下的金甲卫兵便齐齐起身，如众星拱月般将她迎向一旁建立在水面上的宫殿楼阁。
　　“这下轮到我接受你们的注目礼了啊…”
　　目送希维尔离去的道森回过头，就看到先前空无一人的地方，多出一个即便是万丈金光，也难以掩盖其身上夺目之光的高挑身影。
　　等道森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耀目之光，瞳孔中才倒映出其具体形象——鹰首，人身，金甲。


第868章 君临天下

　　恕瑞玛，你的皇帝回来了。
　　在看到这个连光辉都能压上一头，明明身躯并不高大、魁梧，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心生敬意的帝王后，道森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冒出了这句话。
　　备受人民爱戴的嘉文三世，统治着皮城议会的卡蜜尔，三度福佑加身的俄洛伊与残忍为本的普朗克，编织了巨大谎言的以绪塔尔长老会，轮回转世亘古长存的卡尔玛…一路走来亲眼见识了如此多国家、势力、地区领袖的道森，可以很断定的说眼前男人与其他领袖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不同，名为——君临天下。
　　嘉文三世一生都是否要改变德玛西亚上挣扎，登位的皇子仍旧无法平息法师与贵族间的问题，固步自封。
　　整合了双城的卡蜜尔，将世界看做是一道精致的灰，浪漫、优雅但同样散漫，矫揉。
　　俄洛伊奉行的神明让她总是及时行乐，快意恩仇，最大的仇敌是消灭黑雾。
　　年轻的普朗克倒是野心勃勃想要称霸大海，中年时期变成了一个只会经营比尔吉沃特的懦弱而残忍的男人。
　　以绪塔尔的长老会是很强，但他们宁愿永远的沉浸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内，不想多看外界哪怕一眼…虽然奇亚娜这个皇女野心勃勃，可那也得等她摆平前边9个姐姐后，在用强大的实力推翻自己父母、传统后才行。
　　卡尔玛更不用说，万事万物的平衡是她始终不变的追求。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名为阿兹尔的皇帝，如太阳般矗立前方的飞升者，给了他一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理所应当之感！
　　“冒昧前来，打扰了…伟大的鹰王。”
　　取下头盔的道森真心实意的弯下身体行礼，不为别的…光是他这份气吞山河的广阔胸襟，就值得他铭记在心并给予足够的尊重。
　　“无需拘谨，年轻人…如今光景有太多事情改变了，朕并不是不懂变通之辈，让我们彼此尽量随意一点吧。”
　　迈步走下台阶的鹰王并不端着架子，话里内容令人如沐春风，语气却有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不容置疑…居其体，养其气。
　　作为恕瑞玛的皇帝，强大的飞升者，以往所高居帝位的生活，让他自然而然有着属于上位者一言而定的绝对气势。
　　对此道森从善如流，抱着头盔迎上前来，在与对方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后停下脚步：“您…是否怨气难平？”
　　“朕在不朽的顶点摔落云端，在醒来便已经是千年之后，本属于吾的一切也都烟消云散，又怎能平复怨气。”
　　并不否认道森的说法，也不斥责他的无礼，而是好好解释原因的阿兹尔看不到表情，恰到好处的金色鹰首头冠不仅遮住了他如今的容颜，让他的话语平淡而不是威严。
　　“看来您已经见过…内瑟斯大学士了。”
　　见对方如此好说话的道森确定了内瑟斯来过，否则的话他问得这么直接恐怕已经在被卫兵疯狂追杀，正想办法逃出此城呢。
　　“是啊，他老人家说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关于你，还有她。”
　　语气难得出现波动的阿兹尔，用如绿宝石般璀璨的双瞳看向道森，彼此对视片刻后，他才又继续道：“起初朕是不相信的，但在见到你，感受到你身上潜藏着气息后，答案便不言而喻…所以朕，决定交给你一件事。”
　　感受到阿兹尔志向的道森，对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并不意外，可这并不意外他会甘当对方的“臣子”，为眼前的皇帝抛头颅、洒热血奉献忠诚，便露出一抹微笑：“如果我可以拒绝的话。”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拒绝的话，就不要说了。
　　这种很明显的说辞，让阿兹尔身上的光芒暗淡了一瞬，道森这才看清这些光芒的真面目…那是数以亿计的金微小沙粒，正是这些沙粒才让阿兹尔本身有了超过光的亮度。
　　如果这些沙粒一起砸来呢？
　　距离太近了，有些难以抵挡，身体紧绷的道森得出这个结论后不懂声色的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阿兹尔打消动手的念头：“看来你看到了这些光的…真面目。”
　　“的确看到了。”
　　“不错的实力，你有资格和朕讨价还价，说吧…你的需求。”
　　“…”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如此拽炸天，道森早就抽他丫了。可考虑到这是阿兹尔，是深信自己能君临天下的帝王，能让这种人让步可不容易…考虑到这一点后，道森心中的不爽顿时淡了很多。
　　“我想先听听您的要求。”
　　说话间便再退一步的道森，有些怕真的惹怒对方。不是他不知好歹，而是他知道要是敢随便答应下来糊弄这位帝王的话，他绝对会被对方记在黑名单上，然后追杀一辈子直到他亡故的。
　　与其演变成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冒着谈崩的危险来做，这样的话…起码不用在将来被追杀。
　　“朕要指派你为帝国使者，前往故都奈瑞玛桀，对那里的乱臣贼子下达投降的最后通牒…否则下个月圆之日，朕将亲率帝国大军踏平一切。”
　　就像在下达圣旨一样，说出这段话的阿兹尔语气无比威严、不容拒绝，没想到会是这种要求的道森眉头微皱。
　　其中内容道森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是为何…与他交手过后匆忙离去的泽拉斯，用神乎其技的力量，让曾经的帝国都城奈瑞玛桀从黄沙中复活了。
　　就像太阳之城一样是个不容忽视的奇迹，而且还宣称自己才是恕瑞玛真正的太阳，要与妄图支配一切，恢复往日旧秩序、陋习的鹰王阿兹尔争斗到底。
　　可偏偏这个旧秩序、陋习中，没有明确提到奴隶制，只是任由不明所以的人们恐慌着奴隶制复活的可怕，而阿兹尔也不知为何原因，不对外界说明他早就废弃了奴隶制。
　　似乎看出了道森眼中的疑惑，阿兹尔的声音变得低沉异常：“朕，不会为了证明什么而去解释什么，吾只会宣布。”
　　也就是说，阿兹尔不会为了奴隶制的不存在而辩解…只会用结果告诉世人，这个事情并不存在。
　　而这个结果呢，便是解决奈瑞玛桀的问题，赶走诺克萨斯人，重新取回恕瑞玛地区的统治权…等到那是才算是恕瑞玛帝国真正的复辟，到了那天阿兹尔便会告知世人奴隶制的不存在。
　　从其中读出如此含义的道森，第一时间是这位皇帝太太矫情了，可转眼一想才发觉不是如此，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得。
　　如今局势复杂，外界传言纷飞，阿兹尔即便是宣称奴隶制废除了，人们也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最关键的还会失去大部分保持着传统，还在内部畜养奴隶的大部落支持。
　　最关键的是，自身的骄傲。
　　毕竟这是阿兹尔准备推翻旧制度的决心，而这个决心则被本应最支持他的仆人、朋友，甚至是如亲人般的泽拉斯毁灭了。
　　这种耻辱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意难平，更不用说是一位决心要君临天下的帝王了！


第869章 宿命轮回

　　“让我接受也可以，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听说您，承诺要庇护城内的所有人。”
　　“朕，已经在做了。”
　　“我想问的是，这些人中…包括他们吗？”
　　轻抚手中头盔的道森的话不可谓不诛心，而用神力塑造沙之身躯，又将如“地缚灵”般被困在这座城市内的部分灵魂塞入其中，作为“活死人军队”的阿兹尔沉默了。
　　好一会儿过后，阿兹尔才伸出手，道森将手中头盔送上前去，他轻抚着这个受道森净化而空荡荡的头盔，再也感受不到其中灵魂的痛苦与哀嚎，以及祈望能早日解脱的哭诉。
　　“不是包括，朕就是为此存在的…”
　　说话间抬头的阿兹尔看向远方的太阳圆盘，身上流转不休的金沙停了下来，以至于他马上被光吞没，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让道森看不到，摸不到，也感知不到。
　　“你知道吗，年轻人…朕的身体亦是如此，吾的不屈与人民的不甘、怨恨结合在一起，再加上神圣的血脉，才造就了如今的一切。”
　　向道森展示自己也是沙子构成的后，阿兹尔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也不管道森眼中惊讶不已的神情，继续说道：“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像大学士离去前说过的那样——巨蛇衔尾，宿命轮回。”
　　“这句话…不懂。”
　　“短暂的瞬间，会延展开来变成永恒存在的循环，此即公理。”
　　“多谢您的解惑…”
　　博学多才的阿兹尔，用元初公理中的魔法知识让道森领悟了…简单来说，这句话说的就是因果报应。
　　只有等阿兹尔与泽拉斯，将两人之间种种因果解决，那个短暂瞬间所酿成的巨大错误，才会脱离永恒的循环。
　　不过，这种复杂莫名的因果真得能算得清吗？
　　“那就让我做个历史的见证者吧，鹰王陛下…吾必三缄其口。”
　　顺理成章答应下来的道森如此道，他能理解阿兹尔让他传话的目的…以如今的状况，其他人要是作为使者外出，怕是到不了奈瑞玛桀就被杀了。
　　毕竟恕瑞玛可没什么“两国来战，不斩来使”的说法。
　　在这片广袤炽烈的沙漠上，要是连一个使者都无法安全护送去传递信息，那才是最大的耻辱…道森一点也不怀疑泽拉斯会亲自动手杀掉还未说出话的使者，这家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允…跟朕来吧，作为一个使者你需要知道很多必要知识。”
　　大手一挥的阿兹尔转身离去，跟在他身后的道森难免高兴，踏入梦寐以求的内瑟斯大图书馆…这答应下来既能免费看书，还能保证塔莉娅部落的安危，完成对希维尔的护送，可谓是一举多得！
　　就如同它的外形那般，圆柱状的内部到处都是迂回层叠的书架，阶梯，古老的书籍、活页，满载着历史的厚重感迎面扑来，让人心痒难耐。
　　“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道森平息心中激动，对此难免意外的阿兹尔看了过来，凝望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喜欢书吗？”
　　“喜欢，它曾是我的唯一。”
　　理所当然，又不假思索的话语被道森说出来…即便觉醒了前世记忆的他更多时候将自己当成外来者，可他也不会忘记那个因魔法体质而担惊受怕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他，只有在各种各样的书籍中才能放下这种沉重的心理负担，成为一个有着短暂自由的人。
　　“是吗，陪朕走走吧。”
　　本打算让道森多看些有恕瑞玛的历史，让他明白一下使者礼仪与帝国历史厚重的阿兹尔，在看到少年眼中无法掩盖的渴望后有了感触…因为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包括对方的答案。
　　自小就不受父皇所爱的他，也曾将书籍看做是唯一…毕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不会受到外界的诸多干扰，能够安安静静的去获取知识，放飞心神。
　　甚至于，阿兹尔在那时候都做好了准备要当一个神职人员，或者去某个偏远封地做领主看一辈子的书…而不是戎马一生，成为为帝国开疆拓土的战士，更没有想过当皇帝之类的事情。
　　“嘎吱…”
　　来到第三层的文字、语言类古书层的阿兹尔踩响脚下地板，然后他暮然回首看了一眼道森，当初那个奴隶男孩，也是如此这般跟在自己身后…在外人看来渺小到没有一丝存在感，在他眼中却又是比太阳还要强烈的希望之光。
　　“上面三层…你自己随便看看吧，明日之后出发。”
　　回忆来得是如此的措不及防，只能任由情绪堵在心口的阿兹尔自然意兴阑珊，与内心迫不及待的道森形成了鲜明对比。
　　“是，鹰王陛下…失礼了！”
　　迈步向上的道森穿过阿兹尔，他有些仰慕的看了一眼少年如此简单却美好的获得了快乐，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这总会勾起他太多回忆的第三层，才踱着步伐走向下方。
　　“等等，鹰王陛下…请把头盔还我。”
　　“唰…”
　　“等等，您想听故事吗？”
　　没想到对方真给了的道森跑回来，心情不佳的阿兹尔摆摆手：“朕，不想听。”
　　“是个被关在瓶中的小人，与一个奴隶男孩的故事。”
　　这种像极了在影射什么的话语，让阿兹尔有些愤怒，身上所环绕着的金沙也因此忽明忽暗，道森却将身躯挺得笔直，一步不退的迎着对方目光：“在我的故乡，曾有这么一份久远的魔法笔记…人体精华一份，人血一份，适宜土壤温度一份，40个日夜灌以魔法，便会诞生一个微小而健全得人，只要询问他，你就能获得世界上的一切知识。”
　　“荒谬。”
　　“的确，所以我才说这只是个故事…人造小人的计划失败了，但也成功了，一个黑漆漆的未知生物圆球诞生了，法师指示学徒扔进魔法熔炉中消灭，学徒转交给了打杂的奴隶男孩去做。”
　　“…”
　　沉默下去的阿兹尔这一次没有打断他，也没有转身离去，道森自然不会停下来，将心中那个《钢炼》故事内瓶中小人与奴隶男孩的故事娓娓道来，不多会儿便让阿兹尔听得身上金沙都暗淡下去，还未有察觉，竟是一副听入神了的模样！


第870章 一个故事

　　在说到瓶中小人传授奴隶男孩知识，并赐予他“霍恩海姆”这个名字时，阿兹尔以为道森在编撰并不存在于书本上的故事。
　　毕竟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瓶中小人，在知识匮乏的奴隶男孩眼中自然如此，泽拉斯当初也是这样看待他的。
　　可是在道森说到国王为了长生不死，转而寻求瓶中小人的知识，瓶中小人反过来设计将整个国家生命都炼成效用堪比生命之水，又能当做强大力量来源的“魔石”后，阿兹尔想到如今世上的诺克萨斯帝国…派出军队妄图寻找长生的达克威尔，因此而死伤惨重的士兵，辛苦劳作献上各种财物、人力的人民。
　　就算这是临时编造的故事，也还算可以。
　　刚冒出这样想法的阿兹尔，就又感受到一股冥冥中的恶意…故事来到瓶中小人为了感谢霍恩海姆没将他投向魔法熔炉与一直以来的陪伴，将魔石分了一半让他获得了永生，同时承受了悲剧与奇迹的霍恩海姆因此与小人决裂分别走向不同道路，故事来到千年后。
　　有了魔石的供应，得以长久活下来的瓶中小人，建立了一个国度，并打算再一次复制上个国家的惨剧…祂需要更多的魔石，来对付天上高高在上的神明，因为祂自诞生起就承载着人类的愿望——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而神明毫无疑问懂得更多，比祂还多。
　　这段新故事，让阿兹尔感到一缕寒意…他想到了太阳圆盘，准确点来说是指导他们建立太阳圆盘的星界。
　　不等阿兹尔去深究这其中是否有所指，故事就继续讲了下去…为了不让曾经的国度惨剧再一次发生，一直在留意瓶中小人的霍恩海姆做出一个决定，他选择了一位凡人女子结婚生子，有了一对儿子，然后远离家庭前往瓶中小人建立的国度。
　　嗡…！
　　听到这里的阿兹尔身上重新亮起金光，碧绿眸子也因此闪烁不休，被打断的道森表情自然：“我并不是在影射什么，是真心的在讲一个故事。”
　　表情，心跳，魔力波动，灵魂状态…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的阿兹尔，完全找不到道森在说假话的可能性，哪怕一丝。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阿兹尔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复活…是因为一个奴隶女子。
　　当年他为了解决帝国的奴隶制，不惜瞒着所有人宠幸了一位奴隶女子，并让她暗中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安排在外。
　　要是没有这一手准备的话，恕瑞玛帝国的皇族正统血脉，当时就在泽拉斯的背叛下彻底烟消云散，自然也不会有隔了不知多少代以后的传人希维尔到来。
　　“继续。”
　　找不到道森破绽的阿兹尔目光稳定下来，他不知道少年眼前是否有着看破历史尘埃的能力，但他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想要听完全部。
　　“离家的霍恩海姆再也没有回家…”
　　依言继续说的道森一语带过，让霍恩海姆长大后的儿子爱德华与阿尔兄弟两人作为新的主角出场，让阿兹尔越发惊讶他编撰故事的能力。
　　…
　　…
　　“嘎吱、嘎吱…”
　　踩着翌日清晨第一缕曙光的希维尔来到图书馆四层，一袭华丽的蓝色宫廷长裙，让她本就俊俏的容颜越发高贵、冷艳，当然她骨子里那种野性依旧挥之不去，让这件华贵长裙显得有那么一丝碍事。
　　“这家伙…”
　　故意踩出响动的希维尔咬住红唇，昨晚的晚宴上，她得到皇帝阿兹尔热情招待，但对方却没有再提要让她做女儿的事，只是让她当帝国继承人的态度依旧强硬，而且还主动告诉她是在城内是自由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向他发动攻击。
　　这种大度的宽容是希维尔没想到的，她能够想到的原因也只有道森，所以她郑重其事的来了…但却被对方毫不在意的忽视，一副手中书籍更令人着迷的沉浸模样。
　　这副专注认真的模样，让并不怎么喜欢读书的希维尔都不得不承认…很有吸引力，很容易引起人的共鸣。
　　于是她也随手取出一本书在书桌旁坐下，与晨光一同沉浸在这无言而伟大的殿堂中，直到手中这本随手拿来的书看完，她才迎向一双漆黑眸子：“怎么样，好看吗？”
　　“你说呢。”
　　没好气的希维尔瞪了他一眼，故意挺直胸膛，道森立马会意：“好看是好看…但我更想看你身穿银甲、手持利刃，策马奔腾时英姿飒爽的模样。”
　　“同感，这裙子又沉又紧…穿起来比盔甲还要累十倍。”
　　还是第一次穿这类裙子的希维尔萎顿下去，整个人瘫倒在桌子上，哪儿还有先前那副知性与野性并存的诱人模样，让道森心中不由得大为惋惜。
　　“你这是什么眼神…算了，你昨天做了什么，皇帝可是开心的不得了。”
　　迎着道森失落目光的希维尔开门见山地问道，他露出一抹微笑：“秘密。”
　　“他说只要在这座城内，我就是自由的。无论想去那里，得到什么，又或者是攻击他…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很感谢你。”
　　并也不追问的希维尔说出来意，道森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这是一个继承者应有的待遇，至于攻击阿兹尔…我建议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先令自己变得比现在更强十倍再去挑战他。”
　　“十倍…我能短时间内做到吗？”
　　“这里有很多知识记载着，最上面还有很多我无法踏足的区域，那里是只有皇族血脉才能进的地方，其中知识也曾是令泽拉斯从一介奴隶变成强者的途径之一。”
　　“是吗，很抱歉…我还没帮你问太阳石板的来历。”
　　说道血脉的希维尔脸上露出一丝歉意，道森摆摆头：“没事，我已经问到了。”
　　“又欠你一次。”
　　“那就帮我多照顾一下塔莉娅得部落吧，很快这里就会变成恕瑞玛唯一的水源，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臣服或战争…可这座坟墓里的守卫都是不死沙兵，所以战争就意味着死亡，而被蒙在鼓里的人们则会将之视为神迹再现，对沙兵的存在，自身不用踏上战争而欢呼雀跃。”
　　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希维尔无奈扶额，道森见状便开导起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死人啊、幽灵什么的你以前可没怕过…现在不过是数量多了点，没必要如此担惊受怕的，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变强、变强，再变强。”


第871章 必须一试

　　翌日，内瑟斯图书馆，第三层。
　　前日没能踏进来的第三层，时隔两日再一次到来的阿兹尔走得异常平稳，身上金光依旧，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受到。
　　“看来陛下，您已经做好决定了…”
　　身上多了件金色盔甲，其上缀着多颗贵重魔法石的道森从上面走了下来，在阿兹尔的注目下双手依古礼握拳交叉胸前：“请下令！”
　　“朕这两天来，都在思考你说的那个故事…”
　　望着道森的阿兹尔目光复杂极了，曾经的他就像那抛弃了七情六欲的瓶中小人一样，不顾一切的追寻着要恕瑞玛一统天下…却忽略了身边的一切，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就连宣布废除奴隶制，都只是这个过程的一部分，而不是因为所谓的朋友情谊，最起码…这份情并不是最主要的，而是顺带的。
　　不受宠的皇子，唯一的继承人，皇帝，飞升者…这一步步走来的阿兹尔暮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变成曾经最讨厌无情帝王。
　　好在一切都不算晚，一切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朕觉得，必须一试…”
　　“抬起头来，陛下。”
　　“…”
　　正想礼贤下士的阿兹尔身上光芒因此一阵幻灭，道森反倒是单膝下跪，行了标准的骑士礼仪：“您能做出这种决定，就已经是我眼中最英明的帝王了，没有之一…所以我必将竭尽全力，不惜生死。”
　　“好，好，好！不愧是那个传闻中的德玛西亚之刃，那就接受朕的赏赐吧…”
　　连连叫好的阿兹尔送来一缕金沙成环，抬手接住的道森感受到上面的温暖，就像沐浴在无尽阳光下，令人充满生机。
　　“从今以后，恕瑞玛帝国的一切，对你来说再无秘密可言，唯一的见证者——道森·冕卫！”
　　“感谢陛下，请允许我告辞。”
　　“准。”
　　大手一挥的阿兹尔从太阳圆盘中招来无尽光辉，道森则在一阵空间涟漪中消失不见，再一次出现就来到图书馆上方的顶端——咚！
　　远方皇宫传来的肃穆钟声响起，随即“咴咴”的叫声响起，被钟声吸引目光的人群，抬起头便看到一架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大战车，被四只黄沙构建的斯卡拉什载着踏空而来，一名身穿金甲，手持帝国太阳旗帜的使者居于其上。
　　咚、咚、咚…！
　　于万众瞩目之下，钟声一连十二响，意寓着“来人如帝”的最高出行规格完成瞬间…黄沙所化象征着繁荣兴旺、神圣高贵的斯卡拉什们，便扬起蹄子踏空远去，留下一道烈焰遍布的火焰道路在空中令人们目瞪口呆。
　　“真好…”
　　循着钟声而来，又因天空异变而停下脚步的希维尔呢喃着，完全没发现身后走来的另一个“太阳”。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踏在代表帝王权威的“烈阳战车”上…等到了那一天，整个恕瑞玛，世界都会为你的到来而颤栗，臣服。”
　　等与希维尔并肩而立后，阿兹尔才说出这段极为笃定的话语。
　　“陛下，请原谅我的失礼…”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希维尔，刚想模仿沙之侍女的礼仪动作行礼，却忘了自己今天要去训练行军打仗穿了轻甲而僵在原地…作为一个士兵该如何对皇帝行礼来着，这个她还没学呢！
　　“不，该请求原谅的是朕…辛苦你了。”
　　来自阿兹尔的宽慰让希维尔下意识退出一步，当初佣兵团的团长就是这么说着想…要将她踢出团队，顺便没收她所有的财富。
　　于是希维尔联合了其他人奋起反抗，将他反过来放逐并夺走了对方所有财富。
　　如今这种事第二次发生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很确定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反抗一位强大的天神。
　　“放轻松点，朕并无恶意…只是想与你多说些话，当然你也有权利可以对吾不理不睬。”
　　“我能提一些问题吗？”
　　“但说无妨。”
　　回答得十分果决的阿兹尔身上暗淡下去，从一位让人无法直视的天神变成一位威严十足的帝王，让希维尔的压力顿时少了大半：“陛下您这两天似乎心事重重，与之前有所不同…我能问下这是为什么吗？”
　　“这个是秘密，换一个。”
　　被直接否决的希维尔眉头微皱，语气难免唏嘘道：“啊，果然是一样的答案，好吧…请您能否告诉我，他去干什么了。”
　　“如你所见，作为使者…出使古都。”
　　言简意赅的阿兹尔略去其中复杂过程，知道两人曾整夜长谈的希维尔目光惊讶：“这是…要打仗了吗？”
　　“若是招降失败的话，则由你率军去平定此次叛乱。”
　　给予肯定的阿兹尔语出惊人，甚至于希维尔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是“你”而不是“我”的差别后瞳孔放至最大，这其中既有对外界自由的向往，又有对外界危机的担忧与不安。
　　“如您所愿，陛下…只是，如果要我领军的话，我想招几个能说话的人。”
　　不知挖过多少古墓的希维尔，对幽灵这种事物并不是那么畏惧，所以哪怕知道沙兵的真面目她也不是那么排斥…至于叛军的首领泽拉斯，希维尔很清楚她不是对手，阿兹尔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朕的军队令行禁止，不需水、食日行千里，所向披靡…他们，只需要一个合格的指挥者足矣。”
　　换做往日阿兹尔肯定就直接拒绝了，但在听过钢炼的故事后，他开始尝试着找回那个曾经的自己，所以才选择出言解释，尽管这解释听起来更像是在炫耀自己得强大。
　　“看上去的确如此，可我只是个凡人…我接受不了敌人浑身鲜血、绝望嘶吼，而我这里只有沉默与杀戮的可怕场景。要是没几个活人说说话，在我当面流流血，我恐怕会对死亡失去敬畏的。”
　　听出其中改变的希维尔，尝试着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令阿兹尔陷入沉思，好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原来如此，是朕的错，朕不该将‘死亡’看做是战争中理所应当结果，而是需要去仔细考虑、衡量得失…准了，城内的所有人都可以，不论身份、样貌、家世美丑，随你挑选。”


第872章 太阳与月亮

　　同日傍晚，奈瑞玛桀。
　　就如同诗仙所描绘的那样——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在烈阳战车源源不断的巨大动能驱使下，保持着一个足以令世人看清楚这是什么，又不失迅捷的道森从太阳之城跨越半个恕瑞玛大陆，来到恕瑞玛最左侧的连绵山脉。
　　在这条山脉上有两条河流一头连同着大海，另一头它们的交界处与生命之母这条长河相连，是以在地图上形成一个三叉戟的形状，而在这个图形的U型处，便是一处黄沙、岩石构成的巨大环形山谷！
　　在这个山谷的中心，便是古恕瑞玛帝国曾经的都城——奈瑞玛桀。
　　与在灾难中骤然失落，令人几乎无迹可寻的太阳之城不同，奈瑞玛桀作为恕瑞玛的初始标志，从古至今便一直存在与恕瑞玛人心中…哪怕它只是一处黄沙漫天，被慕名者、盗墓者光临过无数次的荒芜废墟。
　　可是如今，这个荒芜废墟却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辉光四溢的琉璃之城。
　　所谓琉璃，即玻璃。
　　虽然制作玻璃的工艺世界各地都有，其中双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如同眼前这般由琉璃构成的庞大城市，却是前所未见的。
　　太阳之城因阿兹尔操控沙粒的能力而恢复如初，这边泽拉斯虽不能如沙皇那般举重若轻，可他整个人都是高度凝缩的能量体，有着骇人听闻的能量储备。
　　所以哪怕没能亲眼看到，道森也能想到是泽拉斯将无数不在的沙砾聚集成堆，高温熔炼，定型，复原了奈瑞玛桀被天神战士毁灭前的繁荣。
　　之所以说毁灭，是因为他这些天在图书馆内，看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秘密书籍，比如说…奈瑞玛桀曾是泽拉斯的故乡，亦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顶峰时期的最坚定支持者，所以它才在太阳之城覆灭陷落后被愤怒的天神们踏平，包括这里的所有人民。
　　如今再度复苏的奈瑞玛桀，虽然没有往昔那种古韵沉淀，但在泽拉斯塑造的琉璃墙体下，变成了一处缤纷多姿的世界，被皎洁的月光一照更显虚幻，就像海市蜃楼那样在道森眼中摇晃曲折，要不是其内部传来的人声鼎沸，他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理所应当的，在整个城市琉璃的反光下，道森这个在黑夜中本该极为显眼，如同太阳明亮般的来客被忽略了，即便有人看到也会以为这只是琉璃造成的特殊反光。
　　嗡——！
　　没人看到，并不代表没人注意，从天而降的第一抹流星…或者说如同流星那般，充斥着毁灭力量的奥术飞弹毫不客气地直奔道森而来！
　　“这欢迎方式可真是热烈啊…”
　　神色不变的道森嘴角勾起，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帝国旗帜，下一刻奥术流星拖拽着尾焰砸来——嗡！！！
　　两者接触的瞬间，强横无比的劲波便于天空之上扩散开来，掀起层层涟漪传至四遍八方，令下方如海市蜃楼般的城市肃然一静。
　　于异变中抬起头的人们，看到一蓝一橙光芒上下交织着占据整个夜空，就连皎月的光辉都因此暗淡无光！
　　“那是什么啊？”
　　“好漂亮的流星！”
　　“异象频发…”
　　“陛下这是又要展现神迹了吗…”
　　“陛下万岁、万岁！”
　　不明所以的平民，战士、甚至连一些法师都误以为这只是又一次的神迹展示，毕竟这几天来奈瑞玛桀发生的奇迹太多，多到人们已然见怪不怪，甚至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并狂热的崇拜着自称是恕瑞玛救世主的泽拉斯！
　　直到一个高亢、响亮声音突然响起——咴！！！
　　声音来自负责拉车的斯卡拉什，由阿兹尔力量金沙所构成的它们，在这面帝国宝库内的“帝国旗帜”圣遗物加持下，浑身冒出金色火焰，令烈阳战车本就强横防护能力更上一个档次。
　　毕竟这是瑟塔卡的坐驾，是帝王出巡时才会用的至宝，如道森这般作为使者使用的，他还是帝国历史上的第一人——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的道森，轻描淡写的档下了泽拉斯地的奥术飞弹。
　　没有给对方再度发难的机会，道森狠狠挥动手中旗帜——哗啦！
　　这一挥之下黑夜退散，旗帜迎风而涨遮云蔽月，在这巨大红底面上，那由金色编织的太阳圆盘图案光芒万丈，令城里的所有人明白一个事实——这是古恕瑞玛帝国的旗帜！
　　“陛下竟然失手了…”
　　“你这家伙懂什么，这只是陛下一次微不足道的试探，那可是烈阳战车…是女皇陛下曾经的座驾。”
　　“所以，这家伙是…鹰王派来的使者？”
　　成功表明身份的道森，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他自然而然的缓缓驱车在空前行，带给下方人群强大的威慑力。
　　似乎是看不得他如此耀武扬威，下一刻一道不输于太阳之辉的清冷之光亮起，并迅速的将道森周边包围…以至于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变成了另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便是一轮弯月包裹太阳，象征着日月交替，阴阳调和的——皎月教派！
　　“恭迎圣子！”
　　“圣女万辉！”
　　“愿月光指引众生！”
　　在见到这个图案出现的那一刻，城中人民异口同声的发出祈祷，回应他们的是一道宛若轻纱稀薄，温柔如水的流光覆体，以至于让人们脸上的神色愈发圣洁。
　　“不该是两个吗，圣女呢…”
　　战车上的道森循着力量来源看了过去，结果人们所喊的两人只来了一个，是个笼罩在清冷月辉下的少年。
　　他手持新月弯刃，身披冬夜白雪般的闪亮盔甲…与手持太阳旗帜，身穿金甲的道森截然不同。
　　被称为圣子的少年虽不如道森那般威风凛凛，但其优雅、纤细、柔和的姿态还是收获诸多目光，从远方踏空而来的他很快停下，轻轻落在城头上的哨塔上，冷白的俊俏脸庞朝向不远处得烈阳战车，与道森漆黑双眸对上。
　　没有交谈，但对方的来意、行为已经很明显了…想要进城，打过我再说。
　　“…”
　　面色不变的道森眼睛一眨不眨与对方互视着，大有看到天荒地老的打算，其实心中早已思绪万千。


第873章 算计与争斗

　　因少年到来而思绪万千的道森，想到了很多很多疑问、事情。
　　为什么一向势弱的皎月教派会出现在这里。
　　是来自泽拉斯的邀请，亦或是他们主动投靠。
　　拱卫着巨神峰的烈阳教派，一直视皎月教派为异端的他们，又为何没有派出“拉霍拉克”这些强大武士前来讨伐异端？
　　又或者说，拉霍拉克来过，但是被泽拉斯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也许这是泽拉斯的蓄谋已久的一步棋，毕竟太阳圆盘复苏的真正原因和星界脱不了关系，所以他选择信仰皎月星灵的皎月教派作为后台…以此来将这种争斗变成星界两大势力的对战，而不是他一个人去挑战整个星界。
　　可是皎月女神如今在艾欧尼亚，不知所踪。
　　一同降临的曙光女神，也消失在追逐她的道路上。
　　暂时没有上位者管控的两个教派，在下面打来打去的意义何在？
　　或许是他们各自所属的星界派系，在以两个教派为棋子互相斗争，至于争斗的目标，自然是太阳圆盘的控制权…谁能掌握这个神器，就能不断制造强大的半神。
　　就像当初那样，控制着头部的瑟塔卡，让她作为星界先驱开疆拓土，直到虚空这个意外…又或者说虚空出现本就在星界算计中，所以他们才会允许瑟塔卡拥有“千神绘”这般甚至能威胁到星界的盛景。
　　如今这个盛景极有可能再度重现，因为要应对冥界、虚空这两大暗中潜伏、即将带来灾难的强大敌人，他们需要一个如瑟塔卡那般的代行者来执行这个任务，完成规划好的剧本。
　　剧本就是让吸收龙王力量而诞生的众多半神，与冥界、虚空两大强敌如上一次大战时互相争斗、两败俱伤，然后他们在最后关头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这样既能削弱星空之龙，又能让人类族群的精锐损失惨重，以便他们更好的将信仰散播在人类之中，可谓是一举多得好算计。
　　可是有些事情可以再一再二，能再三再四吗？
　　反派、恶人，黑暗力量不管如何，这些少数而神秘且强大的力量，难道就不会吸收前几次的教训吗？
　　如今局势复杂万分，如果星界还是固步自封，想做“黄雀在后”的那一方，这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瞬间联想如此多的道森移开目光，扫过下方城市内的民众们，这些部落人民，看来都是信奉皎月教派的了，否则这位圣子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出现。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没必要主动出手。
　　毕竟他代表的是恕瑞玛的皇帝，而不是烈阳教派…对于这一点很清楚的道森不会轻举妄动，他知道泽拉斯派对方出来的原因，就是想让他动手将此事变成教派之争，成功入局，然后借此逼迫阿兹尔尽快组建烈阳教派。
　　因为一旦烈阳教派建立，阿兹尔就不再是说一不二的帝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教派掣肘，可谓是一举两得。
　　铿——！
　　年轻的圣子终于忍不住，以一己之力压住了圣遗物旗帜与战车光芒的他，并不想在这种沉默的对峙中耗掉太多自身力量，于是他选择主动出手驱逐敌人…嗡！
　　自圣子体内翻涌出来的强烈能量波动，顷刻间将所有月光聚拢身前，在周围形成一圈晶莹剔透的月刃流转不休，于是少年再一次看向道森…走还是不走。
　　“…”
　　无言的道森露出一抹轻蔑微笑，少年便再无顾虑张开双臂，拥抱夜空，身上的月刃也因此连成一片化作一轮空心圆轮升入高空，将烈阳战车呈360度封锁在内！
　　“不过如此。”
　　淡淡出声的道森对少年失去兴趣，力量太弱了。就仿佛先前的对抗用尽了他的大半能量，这些环绕周围由月辉凝结的利刃虽然纯度很高，甚至能比拟魂刃，可这是烈阳战车，哪怕坐上去的只是个凡人也能抵挡天神攻击，更何况他是个强大的法师，能最大程度的发挥战车的功能。
　　嗡——！！！
　　就仿佛要打道森的脸一样，骤然增强的月辉从一到十，从十到百只用了短短一个瞬间，就变成比之前要强大数十倍的攻击猛然合拢，令道森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咴！
　　好在烈阳战车类似于“救主令刃”的功能发动，让拉车的四头斯卡拉什融化开来形成一个金红色护罩，将这勘称恐怖的索命一击拦截在外。
　　“混账东西…”
　　差点儿就狼狈到弃车而逃的道森自然恼怒，可生气归生气，他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准备借月辉与屏障相撞产生的冲击，直接打开物质、精神两界通道，借用精神领域内的力量完成蓄力，将放阴招的少年直接镇压！
　　“咦…原来如此，嘿！”
　　打开精神领域的瞬间，道森就察觉少年身上那一缕隐蔽到极点的连接…有过与蜘蛛邪神战斗经验的道森，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便马上主动入侵在背后支撑着少年的小世界碎片中！
　　“嘶…好冷！”
　　进入这小世界碎片领域的瞬间，一股直入灵魂的寒意让道森抖了个激灵，但也仅此而已。瓦斯塔亚霞瑞可是精神领域内的宠儿，能最快的适应和精神领域有关的一切，要不然当初他也不可能反客为主的将蜘蛛邪神抹杀。
　　“这是…”
　　以最快速度适应寒意的道森只看了一眼周围环境，眼中就被难以置信的情绪所填充。
　　因为倒映在他瞳孔中的画面是一轮圆月高悬夜空，满天星辰隐没，下方枯木残败，环绕成林，拱卫着一间“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清冷大殿。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下一刻从里面跳出来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还抱着一个玉兔，说自己名为“嫦娥”道森都不会觉得惊讶——呼！
　　“不会吧…”
　　寒风拂过的下个瞬间，道森的心中所想应验一半…乘风而来的是个宛若幽灵般，散发着幽幽荧光的妙龄少女。
　　尽管这并不是正常人类的形象，少女得容貌也并非什么国色天香之人，只能说是耐看、称得上漂亮…可她浑身散发着的恬静、淡然气质还是让她看起来无比神圣，让人光是直视她都会产生一种这是亵渎的强烈负罪感！


第874章 残月煦日

　　“你好，陌生的入侵者。”
　　幽幽而来的声音，就如少女所展现出来的气质一样，带着空山新雨后的宁静、淡然，让人忍不住放松身体，卸下心防。
　　“呼…”
　　被少年圣子惹得杀意沸腾的道森，因此长舒一口气恢复平静，这种不靠魔法，光靠个人气质就能令人折服的事情，还要追溯到他那表姐娑娜身上了。
　　也不知道娑娜表姐如今身在何方，是否一切安好，真是让人想念。
　　轻触腰间香囊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迎着少女平静的目光开口道：“你好，皎月教派的圣女…我是罗德。”
　　“拉露恩，外面的人叫做厄斐琉斯，是我的哥哥…还请原谅他的沉默，他并不是有意的，而是失去了声音。”
　　自我介绍的拉露恩，双手交叉胸前轻轻躬身带来一股清冽气息，让道森心灵越发宁静。他也不抗拒这种情绪的产生，点点头表示理解：“能够看得出来，否则他也不必大费周章的用魔力扩散来回应信徒们的祈祷…倒是你的存在以及方式，让我倍感意外。
　　”
　　“意外总是不期而遇，罗德先生…你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很亲切的气息，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亲切吗，应该是这个…”
　　“这种颇有韵律的元素排列方式…原来如此，是鲛人的魔法。”
　　呢喃着的道森指尖浮现一抹水流，确切感受到这魔法独特性的拉露恩缓步走下神殿台阶，她的每一步都会令周围环境
　　发生奇特变化。
　　比如说——枯木逢春。
　　好比春天的拉露恩，走完整个台阶时，神殿周围便已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一片繁荣盛景，就仿佛刚才那种冷冷清清的场面并不存在一样。
　　“厉害…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拥有者银熠小世界的道森忍不住赞叹道，对方这种表现已经是彻底掌控了这里…这和上一次不同，那时候蜘蛛邪神只是占据了那个小世界碎片，并没有归为己用。
　　这其中的差别，最直观的体现就是…除非是自愿的，否则他别想杀死对方，也无法抢夺这个小世界，还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拼着小世界毁灭，将他一同困死在这里。
　　“这真是个好建议，你…难道是鲛人族的贵客吗？”
　　“不是贵客，而是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朋友。”
　　“我太失礼了…”
　　没想到还有人类愿意相信鲛人，或者说接纳他们那种有别于人类形象的拉露恩歉意满满，竟是快步走上前来：“罗德先生，请问你的鲛人朋友…”
　　“她叫娜美，来自鲛人族的唤潮者…她正在漂洋过海的寻找与她们一族定下契约的陆行者。”
　　说起“陆行者”的道森死死盯着拉露恩，虽说鲛人族签订的契约对象是皎月星灵，可要说皎月教派一点儿也不知道此事，那他是决然不信的。
　　“那她现在在哪儿？”
　　“在弄清楚你的想法、来意前，请允许我保密。”
　　“抱歉，是我太操之过急了…罗德先生，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被拒绝的拉露恩先是歉意的一躬身，等抬起头来后便盈盈一笑发出邀请，令人无法拒绝。
　　…
　　…
　　群星隐没，日月交辉。
　　孪生兄妹，适逢其会。
　　奥法神秘，天命所归。
　　残月之肃，圆月之煦。
　　虽说是听故事，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段古老诗文的道森，眼中出现一些似有所悟的神色。
　　这几句古语要是放在半个月前他都不懂，但在经过内瑟斯大图书馆内的海量书籍补充后，道森懂了，只是懂得有点慢，毕竟那些知识他只是靠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记了下来，并没有真正的去消化掉。
　　第一句是指一个名为“月合”的特殊天象，是一年只有一次会出现的日月同时存在的现象…在这一天，皎月教派会根据教典巨型一场盛大的祈神仪式。
　　配合第二句的孪生兄妹，就不难理解…拉露恩与厄斐琉斯，就是在那一天日月同辉时降生的，所以他们兄妹两人自然会的得到重用。
　　在皎月教派内，有两个不同修行方式的流派…一种和战斗方面有关，一种和占卜有关。
　　和战斗有关的“奥法”流派很明显，是厄斐琉斯所修行的。
　　而与占卜、神秘学，甚至亲自沟通神明挂钩的神秘流派，则是拉露恩，但与书上描述有所不同…她现在的模样，只有气质突出这一点符合书上描述。
　　除此之外为何不是人身，这座神庙叫什么，她又为何通过精神领域与外面的厄斐琉斯相连等等，都一概不知。
　　唯有一句“天命所归”描述拉露恩与厄斐琉斯在皎月教派内的地位。
　　这也就有了最后一句的称号由来…残月之肃、圆月之煦。
　　厄斐琉斯负责肃清一切与皎月教派为敌的人，而拉露恩则负责带来生命的温暖，如太阳那样传播教义。
　　这两人的指责正好可以组成一道残月、一轮圆月的图案，也就说皎月教派所用的对外标志！
　　分析出这几句话含义的道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太明白对方为何不解释陆行者的事情，反而说起自己兄妹的来历，但他并没有出声打断拉露恩，任由她继续将故事讲述下去。
　　在这个故事中，道森认识了一对生来就被奉为天命之子的孪生兄妹，他们在众星拱月的严苛教育下成长起来，接受了如虔诚，甚至勘称狂热的教派信仰。
　　是以修行奥法的厄斐琉斯，一刻不停地打磨着自己的身体，年纪轻轻开始与烈阳教派的拉阔拉尔精锐作战，他们称之为“焚火者”的敌人战斗，说是时常游走在生死边缘也不为过。
　　可其他人却将这种事情，当做了理所当然…要不是有拉露恩平时的照顾、安慰，厄斐琉斯恐怕早就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崩溃。
　　可拉露恩也有自己要走的路，即巡礼…她需要按照陆行者版本的唤潮者传说故事，前往巨神峰山脚下海域，也就是烈阳教派统治的核心区域内，见证神明所立下的契约，体悟祂的存在，然后得到其垂青获得神力赏赐！
　　离开皎月教派的拉露恩，用了3天靠近巨神峰脚下，期间她躲过一次又一次烈阳教徒虎视眈眈的巡查，还有一次当面盘问。
　　就在拉露恩准备寻着传说去寻找交易地点时，异变发生。
　　月合现象出现，这是那一年的第二次，而且整个巨神峰的人都看得到…那一晚月光与日炎充斥天穹，翻山倒海，直到黎明破晓前才堪堪停止。
　　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是星灵降世的拉露恩，尽管马上就选择靠过去，可烈阳教派也意识到了，所以他们开始封锁一切靠近巨神峰之巅的道路。
　　不过这难不倒拉露恩，他们皎月教派虽然被烈阳教派所排斥、追杀，只能在远离巨神峰的地下山洞内生存。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忘记两者彼此是一体的事实，更不会忘记他们也曾经在巨神峰的那些日子。
　　根据前人们所留下来的地图，拉露恩有惊无险的穿过烈阳守卫的封锁，循着感应到的皎月之力来到烈焰教派的核心之地——烈阳神庙。
　　就在她怀疑皎月星灵的宿主，是否被曙光星灵的宿主抓起来，自己是否要潜入进去救人的拉露恩，看到一轮月辉与日光同映，她下意识献上虔诚的祈祷。
　　然后烈阳祭坛之上，到处是因冲击而崩塌陷落的山石、鲜血，以及朝思暮想的神明皎月星灵出现，她是个有着洁白长发，高挑身躯，圣洁如月光的女子…这副想象一直到了多年后如今，都没能在拉露恩眼中有哪怕一丝褪色。
　　当然，被她铭记在心的还有一个人…是个手握太阳般耀眼盾牌、长剑，金甲在身的坚毅女子。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从神庙中出现，拉露恩想也不想的燃烧全身魔力，挺身而出为皎月女神殿后…她不求能拦住同为神灵的曙光女神，只想让阻上那么一阻，哪怕这个阻碍的时间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瞬。
　　最后的结果是拉露恩成功了，被她阻碍了一小艾的曙光女神，被腾出手来的皎月成功施法逃脱，还没忘记将她一同带走。
　　献祭全身魔力的拉露恩本以为自己会死，也做好了灵魂归月，从此以后侍奉皎月女神的打算…可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却回到来时的地方，身体如来时那样一如既往，就仿佛时间倒流，又或者是她产生幻觉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因此而心烦意乱的拉露恩，如往常那样开始冥想，于是异变发生…她通过精神世界“看”到一座沐浴在月光下的巨大宫殿，在那个宫殿周围枯木遍布，寒意惊人，与教派中古老典籍描述中的远古圣地——“癸亥玛吕寺”一模一样。
　　而“癸亥玛吕”通过转换，变成现在通用语的含义后，即——月神。
　　也就是说，这是皎月女神平日里所居住的地方…皎月教派将其归为巨神巅上“金银之城”的一部分，也就是星界的一部分。
　　在典籍中描述的这座月神宫，会每隔几百年离开金银之城一次来到物质界…而每当这时，就会有鲛人从深海之中出现奉上明珠，神明赐予月石，双方完成约定。
　　所以拉露恩的奉献并不是一无所获。
　　虽然她与皎月女神连一句话都没说上，甚至连其去向都不清楚，可她却被赐予神力，能够感应到癸亥玛吕寺的降临时间。
　　因此而狂喜的拉露恩，在经过一番感恩戴德的祈祷后回到皎月教派内，并告知教派领袖…理所应当的，她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与支持，除了她的哥哥。
　　不是兄妹矛盾，而是厄斐琉斯在她离去后不久，也离开了教派去巡礼…奥法流派的巡礼，不仅充满黑暗，还要拥抱黑暗，只有成功在接纳黑暗还能回来的战士，才能够被称作是真正的勇士受人敬仰。
　　对此拉露恩很担忧，可她却腾不出手来。
　　为了迎接迫在眉睫的癸亥玛吕寺降临，又或者说代替离去的神明与鲛人族交易，拉露恩义不容辞。
　　前者还好，如果皎月女神能够摆脱曙光的纠缠，她自然就能履行这远古盟约。
　　可若是无法摆脱对方呢？
　　那这个重担就放在拉露恩身上，哪怕这意味着她到时候要献出自己的一切，踏入神殿之内，代替神明完成鲛人族的交易。
　　在这样的考虑与决定下，时间匆匆而过…拉露恩的哥哥，厄斐琉斯也在这个过程中返回，但他却永远的失去声音。
　　因为他选择用最苛刻的方法，拥抱了黑暗并回来…那就是服用具有本身具有剧毒，但却魔能充沛，经过特殊提炼可以转换大量能量的夜绽之花！
　　这种花朵在皎月教派内被称之为黑夜的精粹，虽然有特殊的提炼方法，可这并不代表其中的毒性消失了，这种毒性会转化成一种剧痛，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痛苦。
　　在备受烈阳教派欺压的这数百年间来，皎月教派内部并不是没有人尝试服用夜绽之花，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被其提炼后带来的痛苦打倒了。
　　就是活下来的厄斐琉斯，也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并不仅仅是失去了声音，连同其他一切感觉他都失去了。
　　可悲哀的是，厄斐琉斯付出如此大，准备守护的最重要之人拉露恩却要离他而去。
　　兄妹两人甚至为拉露恩做的第二个选项而争吵一翻，哪怕这个争吵只有她单方面的解释与他倔强的沉默。
　　最后的结果是拉露恩胜了，她用多年以来信奉的皎月信仰说服哥哥厄斐琉斯，同时他也做出决定要在那一天，亲眼见证妹妹所决定做出的一切。
　　等待的日子很快到来，早有准备的皎月教众离开藏身之地，从四面八方汇聚于一处隐蔽的山谷之内…拉露恩出现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两眼殷切的看着她，将她视作受到神明宠爱并信任的使者。
　　很快在精神领域的激烈动荡下，癸亥玛吕寺穿过帷幕降临物质界，虽然上面并没皎月女神得出现，可也足以让皎月教众们虔诚祈祷。
　　然而虔诚的祈祷，换来却是一道炽烈的光辉填满夜空。
　　犹如神兵天降的烈阳教徒，这些武装到牙齿，残忍嗜血的焚火者对所有皎月教徒进行残酷无情的大清洗，就连吞下夜绽之花，武力为教派第一的厄斐琉斯都因为要保护其他人而束手束脚，身上伤势不断增多。
　　一场本该神圣浩大的仪式，就这么敌人早有预谋的屠杀，这一切都让拉露恩难以置信…是谁告得秘，为何这样做，她又该怎样做？


第875章 考验与壁画

　　答案，早就有了。
　　被众人保护其中的拉露恩，将一位焚火者手中的染血利刃深深映入双眸，然后放开心神，让自己的一切都融化在上方癸亥玛吕寺投下的月辉之中。
　　奉献己身的拉露恩，再一次凝聚时，便出现在癸亥玛吕寺的台阶上，外界的喊杀声、血腥味，光明与黑暗交织下血流如柱的天空、大地等等一切，都统统远离她而去。
　　唯一剩下的，只有从神殿内部传来的微光乍放。
　　失落、向往、喜悦、焦急…并没有忘记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可自小就被灌输、接受、所相信的信仰圣地就在眼前，又怎能不让人心情澎湃。
　　少许过后，对亲朋教友的关怀，最终战胜对神明的敬意…拉露恩沿着微光向神殿内部而去，迎来属于她的最后考验。
　　考验的内容是一片深海，让拉露恩想起陆行者的故事…据说鲛人族内的最强勇士，唤潮者将会潜入无敌深渊带回明珠。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海水冰冷刺骨，寂静一片的拉露恩心中一片宁静…因为她很清楚在黑暗中的每一分动摇，都会成为深渊的养分，让幻觉肆意滋生。
　　一旦身处其中的人分不清幻觉与真实，等待她的便是永远沉沦。
　　但光是保持冷静还不够，她还要前进，如唤潮者那般在深海之中找到那唯一的光亮。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天，在漆黑深邃的黑暗中行动…就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但拉露恩并没有失去方向。
　　因为她感受到了海水的变化…它正在变热，正在上下翻滚，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那样，带给她一股强烈的心悸，在催促着她不要在往前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可是在危难之时，总要有人…责无旁贷。
　　无视了本能的警告，深处黑暗的拉露恩选择继续前行，于是她看到了那抹微光，就像是晨曦的第一缕光，穿透黑暗，揭开雾霭，令她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没有什么大海，没有什么热浪翻滚，只有一口古井位于神殿深处大厅的中心，在大厅的地板上刻满色彩丰富的精致壁画。
　　而她脚下的壁画，画着唤潮者寻找深渊珍珠的画面…这就仿佛是一条道路那般，让人不自觉便深陷其中。
　　在这条“道路”的旁边，是圣洁的女神手捧月石，人身鱼尾的鲛人高举明珠的交换场面。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那些形态各异，恐怖骇人，似是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深渊怪物——虚空！
　　但还有一幅连起来的画，让拉露恩感到深深的疑惑、崇拜，以及…恐惧。
　　在画中她看到了威严的星空之龙，立于山峰之巅手持长矛、圆盾的威武女战士正高举矛尖，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着巨龙，似乎在命令祂…这种长矛与盾的组合很常见，但放在这个画面上拉露恩就不得不缩小一些选择范围了。
　　很明显，这就是传说中拥有最强武力的星灵——潘森。
　　而在潘森后方，则是一个犹如深渊巨口的漆黑大洞，这个洞口相当不规则，就像是碎掉的玻璃一样尖锐多变，扭曲着一切事物，包括拉露恩的视线。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漆黑大洞的拉露恩，隐约间听到了一个笑声，这个笑声就像那个持着染血利刃的焚火者一样——肆无忌惮、猖狂至极！
　　星空之龙威严不同挑衅，又或者是潘森的命令起到作用。
　　遮天蔽日的巨龙抬起虚握利爪，璀璨闪耀的星辰开始在其爪尖聚集，猖狂的漆黑大洞喷出无数黑暗涟漪。
　　这些涟漪一经出现，就化作狰狞可怖的虚空恶兽冲向巨龙，但又在巨龙轻弹指尖荡出的无尽星辉下…灰飞烟灭！
　　战斗到此并没有结束，星空之龙的掌心多出一轮耀眼无比的“太阳”，这轮太阳周围还有两颗银光闪闪的光点环绕周边。
　　举手投足间便创造如此伟大的事物，这便是星空之龙的伟力，以及不容挑衅的威严…所以召唤了深渊怪物的漆黑大洞，在祂丢掷而来的“太阳”与星辉下迸溅出万千斑斓。
　　这些于爆炸中产生的光芒，甚至都延伸出壁画化作迷人极光倒映在拉露恩眼中。
　　等她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看向下一副画时，世间万物荡然无存，包括星灵潘森所战的山峰，以及她本人。
　　星空之龙不仅杀死了入侵者，还将召唤祂而来的潘森，这位有着最强武力的星灵…顺手杀了，又或者说没想到对方会被误杀。
　　这两个结果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拉露恩产生无限的疑惑，与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可惜的是壁画并没有就此发展，而是转到深海…那里有着一个比漆黑大洞还好恐怖万分，深邃无比的裂缝。
　　在这道裂缝里，有着不断向外蔓延的黑暗，令周围的一切生物灭绝，又或者说变成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怪物。
　　原来那个漆黑大洞并不是真正的入侵者，这个才是…那这道位于深海的裂缝是如何来的？
　　壁画没有回答拉露恩，但这之后的壁画内容让她有了无需画出来的真实答案。
　　拉露恩看到散发着荧光皎月女神，看到了一群如她这般的虔诚信徒…然后太阳来了，如今夜这般带来无尽光明与杀戮。
　　这个杀戮并没有鲜血，也没有武力，但却令皎月女神的所有信徒发生异变，而异变的根源就在一根法杖上。
　　这根法杖看起来既像浪花，又想羽毛，毫无疑问就是鲛人族传说中，娜美手中那根被称为“唤潮者之杖”的至宝圣遗物。
　　异变的人们，变成了…人身、鱼尾的怪物。
　　于是象征着月亮和太阳的神明，第一次兵刃相向…但有在其他更加强烈的光芒影响下分开，只是浅尝辄止的壁画没有画出这些光芒的主人是谁，但也说明了一个事实：这种异变是星灵集体的决议，即便是皎月女神都无法反抗。
　　接下来的壁画也证明了这一点，皎月女神收下曙光女神的法杖，并用温柔如水的月光安抚异变的信徒们。
　　在神明的抚慰下，变成鲛人得信徒接受神明下达的使命…他们中的领袖，接过法杖，带上满盈皎月女神力量的明珠潜入深海，将明珠置入裂缝周边，完成了镇压封印。
　　而这个归来的信徒首领，则被人们称之为“唤潮者”，所谓的深渊珍珠，也不过是皎月女神神力凝聚出的月石…如果不分能量多寡，和他们平常使用的月石武器没什么区别。
　　什么千年友谊，患难与共，风雨无阻都是骗人的，这一切都是阴谋诡计下的巨大骗局，一点也不公平，更是残忍无情的抛弃与利用！


第876章 语出成真

　　除了这场巨大骗局外，还有一个未完成的壁画。
　　在壁画中皎月女神抬向下方，深渊裂缝张开巨口，变成一个遍布整个海底深处，一旦张开便足以将一切吞没的恐怖存在。
　　很明显这种事并没有发生，否则这世界被怪物毁灭了，也就是说这只是预言。
　　为了应对这个预言，皎月女神准备了很多、很多的月石存放在壁画中央的古井内，然后她看向上方，那里有一座闪烁着金银光芒地方…壁画到此结束，拉露恩的故事也告一段落。
　　“虚空怪物并不是单纯力量可以毁灭的，我想皎月女神也一定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前往星界，试图说服星灵们付出某些代价…”
　　拉露恩如此大方的讲了这么多秘密，作为回报道森也不藏着掖着开始分析起来，然后在她略有期待的目光中说出心中答案：“这个代价参考堕落后的天神战士就好…想要对付虚空，就必须要做好被其侵染、堕落的准备，哪怕出手的人是星灵。
　　也许这话听起来你可能觉得冒犯，可我还是要说…星灵其实也和人类一样，不考虑年龄与力量时，他们其实和人类一样有着七情六欲，其中更是不乏一些作奸犯科之辈。
　　结果如同你所见到的那样，皎月女神失败，于是她不顾一切的逃离星界，而星界则是派出曙光女神想要将她追回来…可怜我那朋友娜美，还被蒙在鼓里希望找到所谓的陆行者，得到她的赠予的明珠，呵呵，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来自道森的笑声说不出的轻蔑，作为信徒的拉露恩并不因此生气，而是认同的点点头：“的确无话可说，可不管怎样，如今作为皎月女神载体，却又保留自身意志的黛安娜大人…是曾想过，也做了准备，付出代价要弥补这个谎言的，她仍是我心中的憧憬、敬重、信仰。”
　　“你说的对，星灵之中也有真正心怀苍生的存在，但这不是我们所能干涉…我现在关心的是鲛人族需要的珍珠，你送过去了吗？”
　　“我拜托哥哥去送过，但并没有成功。”
　　“看来并不是因为被排斥了。”
　　“那道裂缝，已经不是几颗珍珠能够镇压的了…虽说将井内的所有珍珠都投放下去的话，说不定能缓解鲛人族面临的黑暗，但那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时间一长鲛人族还是要面临迁徙或者灭族的抉择危险。”
　　“迁徙不用考虑，以唤潮者为荣的鲛人们不会走…不能置之不理。”
　　“你说的对，所以我才不惜冒着与烈阳教派全面开战的危险，将近乎所有信徒聚集在此地…更不愿与你这等强敌，与你背后所代表的古老帝国开战而损耗力量。”
　　行事作风勘称果决的拉露恩掷地有声，让道森有因此惊讶不已：“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
　　很快就陷入沉思的道森并不着急，精神领域内的时间流速远逊于外界，更何况是完全控制这个小世界的拉露恩在，并不想让战斗升级的她，不可能让时间流速变快的。
　　“我这次来的任务，是下最后通牒…下个月圆之日，鹰王就会率大军来袭，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任务。”
　　“那暗中的任务是…”
　　“事关重大，这点请允许我保密…”
　　话锋一转的道森，竟对着眼中略有疑惑的拉露恩轻轻躬身：“这是代表我个人的感谢，我能看得出来你是将鲛人族当成了真正的教徒，否则你也没必要对我说这么多事情…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
　　似有所悟的拉露恩目光一亮，道森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简单来说，就是你我做一场戏…然后你来通知泽拉斯，告知他我并不是来宣判帝国意志的，而是来寻求同盟合作的。
　　至于地点就选你这里好了，隐蔽安全…当然，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一做的，否则会让人起疑心的。”
　　“泽拉斯陛下…很谨慎，不一定会同意，我只能帮你问问。”
　　用了“谨慎”一词评价泽拉斯的拉露恩神情微妙，对此道森也深有同感微微颔首：“没关系，你只要告诉他同盟合作不是我个人临时起意，而是鹰王经过慎重考虑后的决定就行。”
　　“这样还能算保密吗？”
　　听到如此秘密的拉露恩疑惑地看着道森，这种秘密就已经够惊人的了，可对方却说了出来，那他不能说的秘密又是什么，又该有多么惊人呢。
　　“没关系，等我与你们的泽拉斯陛下谈过之后…我想去一趟深海，看一看鲛人族驻地，顺便深入了解一下那道裂缝如今的情况。”
　　语出惊人的道森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在拉露恩耳中却如同天籁之音让人欣喜：“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您真是…”
　　“停停、停…不需要敬称，你也无需将我想得有多伟大，我不是心怀世界的圣人，我只是不想朋友的族人遭受巨大的灾难。”
　　出言打断对方的道森做出事先声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的拉露恩表情难免怪异：“你对我来说就是‘意外’，这种感觉既让人忐忑，又让人喜悦…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来自海的对面。”
　　“海的对面啊…”
　　“可不仅仅是敌人，还有诗和远方…有机会的话，和你哥哥走一走吧。”
　　语风突然像极了游吟诗人的道森，微笑着给出建议，让寻求他身份的拉露恩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有如此雅兴、谈吐，实力…看来那传说中的弑神者并非夸大其词。”
　　“这个还是饶了我吧…”
　　被认出身份来的道森赶忙摆摆手，露出一抹苦笑：“弑神什么的可比在巨神峰山脚下说，要不万一那位星灵看我不顺眼了…”
　　“来了，真有麻烦了…”
　　“不会吧…”
　　“是真的，来的是战争星灵——潘森。”
　　说星灵，星灵便至的道森很有默契的离开精神领域，外界那些本该致人于死地的月之力，也随之变成雷声大雨点小得攻击消散开来。
　　换做之前，道森肯定要让烈阳战车大方光芒来威慑敌人，但他此时却没有这种心情，而是将目光投向正前方对面…那里也来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太阳”。
　　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坠落了一个如流星般裹胁着火焰的巨大事物——咚！！！


第877章 屡败屡战

　　咚——！！！
　　来自潘森的大荒星陨径直命中城市中心，炙热的冲击照亮夜空，同时也照出下方安然无恙的宫殿楼阁…一层裂缝遍布的奥术屏障挡住了这次进攻。
　　不过也仅此而已，这种足以庇护抵挡大型魔法，用来守护皇宫安全的结界法阵于下一刻就碎裂成无数荧光漫天，将来人映衬的神圣无比。
　　“嗯…”
　　感觉到一丝异样的道森指尖微动，将来自精神领域的那根线接上，便听到来自拉露恩的天籁之声：“前不久泽拉斯陛下在恢复这座城市时，曾遭到过教派的阻碍…潘森就是那时候从天而降的。”
　　“这样啊，看来上次他并没有占据什么上风…”
　　眯起眼睛的道森留在原地没动，一副不想趁火打劫的模样，是以负责阻拦他的厄斐琉斯也没动…任由那个如陨石般砸下，差点儿将新建皇宫都砸得翻天覆地的男人伸出长枪，发出惊天怒吼：“泽拉斯，与我一战！”
　　嗡——！
　　回应潘森的是一道自下方皇宫袭来的奥术飞弹…不，应该说是飞星。
　　就仿佛要回敬潘森刚才的行为，来自泽拉斯的奥术飞弹一经出现就不断膨胀扩大，等到潘森附近时就已经是颗“小太阳”的规模，其中的蕴含的魔能更是骇人听闻。
　　但这次攻击也有着弊端，那就是速度并不快，只要有心就能轻易的避开，哪怕是普通人也能跑出飞星中心范围…可就是这么慢的奥术飞星，还是精准的命中潘森！
　　“为什么不躲啊，这个潘森星灵所释放的气息明明很弱…”
　　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的道森传去意念，拉露恩似乎对此习以为常，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便给出回复：“这是因为潘森星灵陨落了，现在的这个只是一个屡战屡败的不死凡人。”
　　“陨落，不死凡人？！看来这家伙身上秘密有很多…不会吧，真败了！”
　　还没等道森追问这是为什么，被奥术飞星命中的潘森就飞推入天穹，几个眨眼功夫化作一抹流星闪烁夜空，让城内所有民众发出“陛下万岁、英明、威武”等等赞颂其强大的呼声，就连冷冰冰的厄斐琉斯，也因此对着皇宫方向交叉双手行了古礼。
　　“…”
　　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的道森想要骂娘，他好不容易积累出来的压力，被这“不死凡人”一搅合便烟消云散了，而且还激起得城里民众众志成城，人人脸上都露出一副与他斗争到底的坚毅目光。
　　嗡——！
　　就在道森考虑是否要真刀真枪的与厄斐琉斯兄妹打一场，来挽回自己使者威严时，天空再一次亮起火红光芒，手持枪尖破开飞星坠落的潘森，再一次于夜空中发出挑战：“与我一战，泽拉斯！”
　　嗤啦——！
　　这一次回应潘森的是道贯穿夜空的奥术光柱，沐浴在火光中的潘森依旧没有躲避，硬顶着攻击向下疾冲！
　　结果不言而喻，就像拉露恩所说的那样，屡战屡败的潘森又一次失败，被光柱所命中的身体猛得划过夜空，被迫向着道森所在方向而来！
　　“淦！”
　　忍不住爆粗口的道森能躲，可他所乘的烈阳战车所代表的身份，让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让，所以道森从空间胸针内取出一柄大锤，对着被冲来的潘森狠狠敲了上去：“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大叔！”
　　“少年，感谢你的慷慨之举！”
　　带着头盔看不清面容的潘森回复到，近距离听起来的声音相当有磁性，他并没有一丝恼怒，而是接受了道森的善意…只见他抬起手中那面沾染黄沙、鲜血，坑坑洼洼、裂缝遍布的老旧盾牌，毫无顾忌的迎上大锤。
　　咚——！！！
　　两者接触的瞬间，宛若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夜空，在奥术光柱下溃败的潘森，就这么在道森的帮助下…又或者说在人们误以为的攻击下冲向皇宫，且速度倍增！
　　轰隆、轰隆隆…！
　　似乎是被道森的行为激怒了，明月高悬的夜空骤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接踵而至…而正飞在半空中的潘森，就成了最佳导体，顷刻间迎来万千雷霆加身，远远望去就犹如一场残酷无情的电刑，要将他彻底抹杀在这世间。
　　“泽拉斯，与我一战——！！！！！！！”
　　依旧是同样的话语，却穿透雷鸣滚滚，惊天雷霆传遍全城，听起来异常悲壮，决绝的令人不得不心生敬意。
　　“这哪儿是屡战屡败，分明是屡败屡战啊…”
　　对此发出感慨的道森对此自然十分敬佩，他终于明白拉露恩所说的“不死凡人”是怎么一回事了…是近乎无穷的意志，以及一点看似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奇迹构成的奇迹。
　　这个奇迹的关键便是潘森手中的枪与盾，虽然它们并没有爆发出什么惊人光芒与气息，但仅凭它们能不断的在奥术攻击下存在，就能说明其本身的不凡。
　　如果说陨落潘森的传承在这个男人身上，就能将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想来也只有这种坚毅的男人，才配得上“潘森”这最强星灵的称号吧。
　　轰咚——！
　　惊叹归惊叹，事实依旧无法扭转，泽拉斯甚至都不要出面，承受无数雷霆加身的潘森，就浑身漆黑的坠落在冰冷地板上。
　　这一次潘森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停了片刻才摇摇晃晃的起身，他的身体似乎到了极限，身上所穿的衣服也因此化作缕缕黑灰消散空中，露出胸膛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其中最引人注目得伤势，便是那道左肩膀到右腹部的巨大伤口。
　　哪怕是这种令人开膛破肚的伤势，依旧没能杀死这个男人。
　　“泽、拉、斯…”
　　如同受伤的野兽那样，高举手中长矛的潘森低吼着将枪尖指向皇宫，再一次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挑战：“与、我、一、战！！！”
　　“轰隆隆…”
　　“亮了，你看到了吗？”
　　“当然，反击要开始了吗…”
　　在雷霆开始蓄力时拉露恩给出提醒，始终盯着战场的道森眼睛瞪得滚圆，唯恐一眨就错过这场看起来场面激烈，实则上是一面倒“屠杀”的战斗。
　　似乎连上天也被感动了，继承潘森意志的男子手中枪尖亮起炙热光辉，连带着盾牌也散发出一股惊天血红战意，激得天空雷霆越发凌厉密集，闪烁不休！


第878章 命运的安排

　　喝——！
　　理所当然的，一身漆黑泥泞、狼狈不堪又勇武万分的潘森怒吼着，带着伤痕累累的盾牌与足以刺破黑夜，贯穿一切的长枪冲向皇宫。
　　一往无前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背后多出一对由火焰编织而成，如欲火重生的不死鸟羽翼照亮黑夜，向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阐述了名为“勇气”的事物究竟是何。
　　这一次，即便是泽拉斯也无法忽视，一闪而过出现在天空中的躯体释放出无数能量膨胀开来，降下无尽雷霆，迎上带着无限勇气而来的潘森——嗡嗡嗡！
　　“混蛋…懦夫！”
　　在空间波动泛起的瞬间道森就忍不住骂出声来，但他心里却很清楚，面对潘森这个打不死的“小强”，每一次的失败都会令他成长，倒不如将这棘手的家伙丢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至于困住潘森，这种事泽拉斯就算能做也不敢做…毕竟在怎么样，他还是星灵陨落后的传承者，说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也不为过。
　　“泽拉斯，与我…”
　　察觉对方意图的潘森吼道，但只吼了一半就被传送魔法强硬的卷入空间乱流消失不见，令整座城市陡然间陷入一片肃静，一同消失的还有出手送走潘森的泽拉斯。
　　于是乎，道森再一次成为人们的焦点。
　　和潘森刚来时的众志成城不同，此时的人们已经开始考虑在有潘森这么一个恐怖的敌人后，是不是还要继续与强大的古恕瑞玛帝国交恶。
　　答案当然是否，三声悠长的迎客钟声自高处响起，代表着道森的此次来访，成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正式会谈…当然，要是在谈判中对方不高兴了，也会杀人祭旗的。
　　“那就劳烦圣子带路了。”
　　与厄斐琉斯对上目光的道森露出一抹微笑，对方将手中弯月刃收回腰间，道森也令高居天空的烈阳战车落在城门口，然后在他的带领下驱车行上光可鉴人的琉璃地板，直奔城中心的皇宫而去。
　　为了表示自己的从容，道森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而厄斐琉斯也走得不快，他很清楚百废待兴的皇宫需要一定时间来准备迎接来使。
　　然而外人并不知道，这看似一路无话的两人却通过拉露恩联系在一起。
　　“好了…哥哥说了，接下来的事一切都交给我来决断，不用在与他商议，他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
　　正是因为拉露恩的缘故，迎接的钟声才会响起，否则以泽拉斯的谨慎，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与他见面…毕竟他上一次，可是用恰丽喀尔追得他相当狼狈。
　　“我也有个妹妹，希望将来如你们这般亲密无间…”
　　想起自己妹妹的道森语气难免唏嘘，但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让他转移话题：“你似乎很清楚潘森的来历，能说一说吗？”
　　…
　　…
　　“尊贵的客人，请在此等候陛下的到来。”
　　被迎进一间异常宽敞的会客厅后，侍女们便匆匆离去，任由道森在酌金馔玉的华丽长桌前独自沉思。
　　这并不是在思考待会儿见了泽拉斯要如何说，如何做，这种事他来之前就演练过许多次了，道森在思考的是潘森，又或者说名为“阿特瑞斯”的男人。
　　在拉露恩的讲述中，道森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个名为阿特瑞斯的男人，并不是潘森意志的继承人，而是载体！
　　最关键的是，作为载体的他如拉克丝那样被占据了一切…即便阿特瑞斯历经千辛万苦，以凡人之躯登上了巨神之巅。
　　然而回归拉阔尔部族的潘森，还未来得及接受人们的顶礼膜拜，一群穷凶极恶的敌人到来…就像是被什么更可怕的洪水猛兽追着一样，敌人的悍不畏死让拉阔尔部族死伤惨重。
　　理所应当的，潘森在盛怒之下出手…敌人在他的闪耀长枪，如太阳般伟岸的圆盾前崩溃四散。
　　就在人们以为这一切都尘埃落定时，黑暗到来…从天而降的是一名背生双翼，手持血红巨剑，嘶吼着要毁灭一切的暗裔怪物！
　　迎向黑暗的潘森将之称为命运的安排，他称这位暗裔为“亚托克斯”，还说降临此世就是为了将其彻底抹杀而不是封印。
　　两人之间的战斗就如同皎月与曙光女神那样，令黄沙倾覆，化作沙海波澜万丈，日月无光，犹如世界末日到来那样令所有生灵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一战从午后到深夜，从深夜到黎明，再到午后终于分出胜负…然而胜利的却不是人们以为的潘森，和传说故事中那些正义、光明必胜的华丽凯歌不同，来自暗裔的弑神之刃划过潘森胸膛，留下了如今道森所看到的那道伤疤。
　　谁都想不到被誉为最强星灵的潘森会败亡，就连拉露恩都对此十分诧异，可道森知道…星灵的传承并非一蹴而就，是需要一些准备时间的，壁画上来自龙王的“误杀”毫无疑问就令这种传承断绝了，即便新的战争星灵依旧诞生，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强大实力了。
　　否则星界最强者，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杀…不是说暗裔杀不了星灵，而是这个过程太快了，才仅仅一天一夜而已。
　　或许正是因为潘森这最强者曾经断了传承的缘故，后来的星界内部没了绝对的统治者，才会出现不同声音，以至于变成如今许多派系林立，相互彼此间不服对方的情况。
　　尽管推断出来的这个秘密如此惊人，但拉露恩后边所说的话语还是让道森更为在意…陨落的潘森是当场死亡了，就连天上相对应的星辰都黯淡了下去，但作为他载体的阿特瑞斯却活了下来，不过也重伤濒死。
　　似乎是与潘森的战斗耗尽了一切精力，对于身为凡人得阿特瑞斯，亚托克斯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便离去了…等阿特瑞斯所在的拉阔尔部落完成紧急疏散，并派遣战士来打扫战场时，他们看到一条通向部落道路的血痕。
　　沿着那条血痕的人们，找到了倒在部落门口的阿特瑞斯，并未他进行了紧急救治，有关于他的事迹这才传播开来，但很快又被烈阳教派下达封口令…毕竟此时事关星灵陨落，要是任由其他人随意传播，对整个教派，巨神峰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第879章 两不相欠

　　嗡——！
　　自空间涟漪中浮现的泽拉斯，打断道森关于阿特瑞斯的思考，顺势抬头的他便看到一个金袍曳地，身形修长的威严男性。
　　从魔法暮光中而来的男人黑肤，高鼻梁，宽颧骨，褐色双眸明亮有神，是个典型的恕瑞玛人。
　　他缓缓从半空中落下，搭配着眼中的冷意，令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顿生，让道森心中浮现一丝跪拜的想法，但也仅此而已。
　　虽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形象，但从这副形象与气质上来看，还是不难猜出其身份——泽拉斯。
　　四目相对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化为人身的泽拉斯稳稳落地，周遭魔法波动流转不休，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造成惊天一击。
　　怕死的道森见过，可拥有如此强大实力，还是如此谨慎小心怕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或许他们可以就如何“苟命”的话题深入了解一下，但那也是在正事完结以后。
　　“我该称呼您‘陛下’还是‘大巫师’呢？”
　　说出两个选择的道森，将现在与过去摆在泽拉斯面前，结果他毫不犹豫的两个都不要：“吾，早已超然于凡尘俗世。”
　　“泽拉斯，低头看看自己脚下吧…这是陛下让我带的话。”
　　早已做过演练的道森，将阿兹尔所做的猜测话语说出，让对面的泽拉斯下意识低头看向脚下，等他反应过来抬头时眼中便怒意盎然：“凡人，你竟然愚弄于吾…罪不可恕！”
　　“等等，这是陛下要给你的东西。”
　　随手取出一个匣子的道森丢过去，泽拉斯看也不看的将其挥手扫落，“哗啦”落地的木盒在魔法的卷动下散落一团，露出里面那柄红黑相间的短刃。
　　“…”
　　看到短刃的瞬间，泽拉斯就将其吸到身前，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在黎明绿洲的那一幕…正是他奋不顾身的档在前方，才让当时还是皇子的阿兹尔没被当场杀死。
　　虽然武器上涂抹的剧毒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可这也让他们结为兄弟，而见证了他们誓言的信物，便是这柄短刃。
　　“陛下说了…他从未忘记当年的誓言，也的确做到了，无愧于你。”
　　“即便无愧，也太迟了。”
　　“不迟，朕的性命由你而生，经你而终…从此刻起你、我，两不相欠。”
　　复述着阿兹尔话语的道森神色凝重，目光沉痛，将阿兹尔说此话时的表情展现得分毫不差，让看在眼中的泽拉斯沉默下去。
　　两不相欠，便表明他们再也不是兄弟，也不是仇人，所以才能做合作者。
　　可是自己做了那种事，真的会被原谅吗？
　　对此泽拉斯无法相信，他不信背叛皇帝，导致恕瑞玛帝国毁灭的他会被轻轻放过，即便能够被原谅，也一定要付出什么代价的。
　　“那就如你所愿。”
　　轻声低吟的泽拉斯，将承载着两人誓言的短刃湮灭在魔法光晕之下，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然后用褐色双眸看向道森：“说出你的来意，太阳的使者。”
　　“我的来意很简单…”
　　见有了谈判之机的道森露出一抹微笑，缓缓说道：“占用您半日，请您听一个故事。”
　　…
　　…
　　傍晚时分。
　　再一次讲了“瓶中小人与奴隶”的故事后，作为道森听众的泽拉斯，和阿兹尔一样陷入无言的沉默中…要说唯一的不同，便是他周遭那些蓄势待发的魔法依旧存在。
　　如此看来，阿兹尔要更感性一些，而泽拉斯则是要更理性，或者说…要保护皇帝的泽拉斯，不得不让自己时刻保持警惕，以便能够应付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
　　这样一想，泽拉斯如此谨慎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吾…命人准备了晚宴。”
　　“不必了，泽拉斯…陛下，我还有其他的要事要做，需要3天时间，想来足够您做出决定了。”
　　“…”
　　瞥了眼道森的泽拉斯难免疑惑，但他还是什么也没问挥手送客…下一刻道森如他到来时那般，在微波荡漾的空间涟漪中消失不见，留下泽拉斯一人在原地目光阴晴不定。
　　“晚上好，圣子。”
　　一离开皇宫，便趁月色直奔另一边神殿的道森来得悄然无声，以至于正对神像祈祷的厄斐琉斯有些不悦，抓住腰间月石利刃十分严肃的看着他。
　　“抱歉，失礼了…我只是有些心急鲛人族的情况。”
　　被拉露恩提醒的道森赶忙道歉，厄斐琉斯那张勘称漂亮的脸才恢复平常，无声的邀请他来到一旁的冥想室内。
　　与想象中的那种冥想室不同，这是一间露天石室，上面开了一个恰好可以“容纳”下月亮的圆洞，在这个圆洞的正下方地面，则是大了圆洞倍许的一池清水。
　　“望月伴水而修，好雅致。”
　　看到这一幕的道森忍不住赞叹道，受到夸奖的厄斐琉斯嘴角微微勾起，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马上在池子一边盘腿坐下，竟是直接进入冥想将道森晾在一旁。
　　“拉露恩，这是怎么回事…”
　　不懂就问的道森对另一侧传去意念，“这可是哥哥亲自设计，只属于他的冥想间…”马上给出回复的拉露恩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平时其他人可看不到，如今被你突然这么一通夸奖，他当然会害羞了。”
　　“害羞…咳咳，那我想问的事儿怎么办？”
　　没想到厄斐琉斯还有这一幕的道森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他来这里可是想问一下当时他去海底送珍珠的细节，以便他去深海时有所准备的。
　　“哥哥已经给出你答案了。”
　　“不会吧…”
　　“就是如此，他正在调整状态…等到明晚，便能够以最佳的状态与你一同前往深海。”
　　语出惊人得拉露恩让道森心中一暖，他也没想到这沉默寡言的年轻圣子，竟然也会为鲛人族付出如此多…毕竟此事涉及虚空，面对这种可怕的怪物就是避让，哪怕是退缩道森都不会有太多怨言，因为他很清楚虚空的可怕程度。
　　“没想到你们竟然会陪我胡闹…”
　　话虽轻松但神色认真的道森在池水另一侧坐下，盯着自顾自冥想的厄斐琉斯一顿猛看，以至于拉露恩都有些紧张自家哥哥的…身体。
　　好在这种事并没有发生，看了一会儿的道森收回目光：“既然要等到明天，总不能干等着…拉露恩小姐，能否请你陪我去山上看看浩瀚星空呢？”


第880章 漫步与遗孀

　　奈瑞玛桀西侧，巨神峰北部。
　　从出生到现在，已然度过17个夏天的拉露恩，从来没有被除哥哥以外的男性邀请过，因为她是众星捧月的圣女，必须要如月光那般，保持属于自身的纯洁与神秘。
　　这种洁身自好对管理教内信仰很管用，受此教导的拉露恩对此也没有意见，因为她身边的男性中，无论是样貌、才智，甚至是武力，都无人能及哥哥厄斐琉斯。
　　可是如今，一个除了样貌，其余方面皆超过哥哥的年轻男性出现了，并对她发起邀请…本该拒绝的拉露恩，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人生第二次远离哥哥，陪伴在另一名男性身旁。
　　而且还是一同漫步在月光笼罩下的银色草地上，肩并肩，时而谈谈星空，时而说说太阳，不过说得更多的，还是关于“阿特瑞斯”这个名字有关的事情。
　　拉阔尔族部落，在诺大的巨神峰周边比比皆是，同样也是烈阳教派信徒的主要来源。
　　可这并不意味着除拉阔尔人意外的其他人，就无法加入烈阳教派…因为拉阔尔人崇尚强者，只要外人表现出对太阳的尊重且有一定实力，就可以被接纳。
　　而每年来此参拜神明，妄图一步登神，走投无路之人有很多很多…可是成神和其之难，很多登山的人都在那巨大的危险下知难而退，这些人大部分都成为拉阔尔部落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你说的这些果然比书上看到得要详细得多…”
　　更深入了解了当地文化的道森看向远方，一旁如幽灵般显出形体的拉露恩，看到他这表情后露出笑容：“这其中很多事情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再过两个小山头，走一条斜路就是阿特瑞斯所在的部落…我想他如果回来的话，应该会去部落旁边的农场。”
　　“看来这其中大有隐情啊，怎么说？”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嗯，好吧…”
　　见拉露恩神秘一笑的道森也不耽搁，化作星空下的一道流光消失不见，片刻过后就来到拉露恩所说的部落聚集地，在其左侧果然有一个用于喂养牲畜的谷间草场。
　　“原来如此…”
　　悄然来到草场的道森，在看到那个正仰望星空的唯一一个女性后恍然大悟。
　　这个女性大约20岁左右，五官整洁说不上多么漂亮，但极为耐看，身体有着拉阔尔人理所应当的健硕，其脸上表情却满满都是担忧，犹如等候丈夫归家的妻子。
　　这个很温柔的女子，难道是阿特瑞斯的妻子吗？
　　目光转向一旁的道森没看到拉露恩，不知何时隐去身形回归精神领域的她，传来意念：“你小心点，我感受到了烈阳信徒的气息。”
　　“是在保护她吗？”
　　“还有监视，这样对一个遗孀来说太不公平了。”
　　“你不是说阿特瑞斯是…不死凡人吗，她怎么就成遗孀了？！”
　　“因为她是别人的妻子啊。”
　　“那阿特瑞斯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他的要照顾好兄弟“派拉斯”的妻子啊。”
　　“等等、等等…有些乱，你让我整理一下思绪。”
　　不说不知道，一与拉露恩对话的道森才发现自己又搞错了一件事。
　　所谓的派拉斯此人，拉露恩说过…这个男人与阿特瑞斯是同龄人，亦是当时其中最强大的人，没有之一。
　　没有人会去挑战根本就打不过的对手，所以派拉斯经常独来独往，甚至会与已然加入烈阳教派的精锐战士们对战，久而久之就变得看不起同龄人，以至于对他们出言不逊。
　　在某一次同龄人间的对抗战斗结束后，打败他们派拉斯侮辱了所有人，说他们都是不合格的战士，否定了他人一直以来的努力。
　　在一向以实力说话的拉阔尔部落中，同龄人中最强的派拉斯无疑是“正义”的，哪怕他说的话很过分…可一向不服输的阿特瑞斯，勇敢的站了出来。
　　当时的阿特瑞斯并不强大，甚至连一多半的同龄人他都打不过，可他有一种从不服输的意志，那就是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会站起来，再次向对方发起挑战。
　　哪怕阿特瑞斯的这次挑战，成了派拉斯单方面的屠杀，这在其他人看来无疑是不自量力，如小丑般，狼狈、丢人的行为…毕竟崇拜强大、认知强大，服从强大都是拉阔尔人所承认的强大。
　　阿特瑞斯这种行为，就等于是在否定他们所认知的强大，自然不会被他人尊重，可这在派拉斯眼中就有了不一样的感官。
　　打遍同龄人无敌手的他，在加入教派的那些强大战士面前，也是输多赢少，可他们都鼓励自己要有勇气向强者发起挑战，一次不行就两次，不断挑战直到胜利。
　　这种事和阿特瑞斯现在做的，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派拉斯接纳了屡败屡战的阿特瑞斯，两人在很快成为经常互相战斗、锻炼的对手、战友、兄弟！
　　等到加入教派后，两人得到了第一次的任务外出巡逻，却不幸地遭遇一群外来野蛮人的袭击，整个巡逻小队10人，只有他们两个最小的被保护起来，得以逃生。
　　这种耻辱对一向强大的派拉斯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对于阿特瑞斯来说习以为常，但他并不是懦夫，也迫切的想要拥有强大的力量，以便让那群杀人后扬长而去的野蛮人付出血的代价。
　　为了洗刷这巨大的耻辱，两位年轻人巡着古老传统向巨神之巅发起挑战。
　　这种挑战的危险，土生土长的拉阔尔人最清楚不过，必须有相当大的觉悟，还有族中长老、亲属的认同才行…这对两位热血上涌，复仇心切得年轻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阻碍。
　　所以他们瞒着所有人，登上了那座无数人有去无回的山峰。
　　整整三天三夜，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但再一次回来的只剩下成为潘森的阿特瑞斯。
　　这种结果出人意料，但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毕竟不论实力，单论意志的话，阿特瑞斯是所有拉阔尔人中最坚韧不拔的。
　　也只有这种不断跌倒、爬起、跌倒、爬起的无限勇气，才能在危险重重的巨神峰上得到星灵的青睐。
　　这便是阿特瑞斯与派拉斯之间的故事，听起来倒也荡气回肠，可如果加入派拉斯是个娶了妻子，然后死在登山路上，其遗孀又被自己好兄弟照顾后的剧情，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第881章 勇气（上）

　　这并不是在恶意脑补，而是道森确认的事实。
　　这个女人，派拉斯的遗孀，名为“伊乌拉”的年轻女子，那种眺望愿望的眼神可是满怀担忧，如果这是在怀念死去的丈夫，最起码也该有一丝悲伤。
　　“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不是，只是心情有些复杂。”
　　“嗯？”
　　本身极为聪慧，但在男女之事上宛若白纸，或者说皎月教派本身就禁止她这圣女关心此事的拉露恩难免疑惑，对此道森也不解释…或者说他无法解释，尤其是在不知道两人在攀登巨神峰时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
　　“或许她知道一些更具体的事情，我能问一问吗？”
　　“当然，否则我不会带你来这里…但是你最好小心一点，别被监视的人发现。”
　　“我的意思是，你准备听一些可能会冲击你思想的答案吗了。”
　　做出决定去问伊乌拉的道森，为拉露恩打起预防针来，感觉到他话里有话的少女，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壁画，便回复道：“在看过那些画以后，一般的事情可无法让我的心有所波澜。”
　　“哦，是吗…那就好。”
　　语气不置可否的道森走上前去，似有所觉的伊乌拉看向空空如也的草地，充满担忧的棕色瞳孔内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随风而来的低语，让她脸色微变。
　　在道森自称是“阿特瑞斯朋友”的说辞下，略显紧张的伊乌拉没有第一时间向隐藏在周围的监视之人示警，而是如他所愿那般转身进入挖掘了部分山体，造出来的长廊形石屋内。
　　咩咩、哞哞、呜呜…！
　　紧随其后的道森，在石屋前方的廊道上遇上一群牲畜的叫声，有些好奇的扫过这些被关在石栅栏内的动物们后，走在前方伊乌拉突然回首向后：“它们都受到过祭司的祝福，可以防止那些充满恶意的气息示警…它们并没有对你感到害怕，所以请现身吧，说出你的来意。”
　　“失礼了，我是罗德…”
　　只能感受到些魔法痕迹残留的道森，知道这种祝福并没有太大用处，但他也没拆穿伊乌拉的自以为是，而是顺着她的话语解除隐形魔法作起自我介绍。
　　“我不管你叫什么，可我知道…阿特瑞斯只有一个朋友，他叫派拉斯，而且死了。”
　　说起派拉斯的伊乌拉眼中一闪而过愧疚，剩下更多的是悲伤与难过…这丝愧疚，大概就是爱上阿特瑞斯了吧。
　　一个失去丈夫的女性，在最无助时遇上熟悉的，且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是受死去丈夫所托来照顾自己的，又怎能不让她心旌摇曳…不对，这不对。
　　试图分析一下伊乌拉心中情绪的道森，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八卦，且八卦的过了界限，便轻咳两声：“咳咳！抱歉，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被阿特瑞斯的勇气所感染…”
　　并不藏着掖着，的确深受对方“勇气”鼓舞的道森，向伊乌拉仔细讲述了一下阿特瑞斯与泽拉斯战斗时的场面。
　　在道森绘声绘色的描述下，犹如身临其境的伊乌拉听完后眼眶通红，但她并没有为此落泪，而是骄傲的抬起胸膛看着道森：“请您跟我进屋吧，罗德先生！”
　　“多谢您的邀请，伊乌拉女士。”
　　跟上去的道森，在动物们的注目中走进最尽头的石屋，在一张切割得棱角分明的石桌旁落座，伊乌拉自然的为他倒上厄马克产的香奶，让人光是闻着就精神舒爽。
　　“咕咚、咕咚…呼！”
　　大口喝下香奶的道森长舒一口气，身上积累的疲惫去了不少，一旁的伊乌拉眼睛眯成月牙笑意盎然，让人倍感亲切。
　　“罗德先生，要吃点太阳面包、肉片吗，面包是中午烘焙的，肉片是驼羊腌制的…”
　　“够了，够了…伊乌拉女士你足够热情了，让我们直奔正题吧。”
　　“好。”
　　顺势落座的伊乌拉目光囧囧有神，一改方才那种亲切迷人的态度盯着道森，让他不得不斟酌一下想说的话语，才开口道：“如我所说那样，阿特瑞斯的勇气让我倍受鼓舞…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和他做朋友，但在那之前我想问清楚一件事。”
　　这件事是什么道森并没有说，但伊乌拉很清楚，而且事情的经过还是“潘森”用阿特瑞斯的身体，亲口告诉她的真相，这是很多人都知道，但却没人敢来问，就连她也被禁止对外说的事情。
　　毕竟真正的潘森星灵陨落了，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必须沉默。
　　可是这个年轻人，却冒冒失失的找来要与阿特瑞斯做朋友，要问他们攀登巨神峰时发生的事情，一副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或者说怀疑阿特瑞斯做了什么不好事情的模样。
　　“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但我也有一个问题。”
　　“请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来自于伊乌拉的疑问，同样也是拉露恩的疑惑，即便是同行而来，她也想不通道森为何如此执着于阿特瑞斯有关的事情，明明他本身就有着能让泽拉斯陛下忌惮不已的强大实力。
　　“怎么说呢，我该怎么想你描绘那种心情呢…”
　　并不想敷衍伊乌拉的道森骤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他得勇气，让我看到了对抗那些可怕、深邃、强大，甚至是令人绝望之敌的一缕希望，是阿特瑞斯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怒吼，让我明白了只要不失去勇气，一直抓着这缕希望，就终有让希望实在，奇迹再现的时候。”
　　暗影岛、冥界、黑色玫瑰、虚空，星界。
　　几乎所有势力都有涉猎，甚至是深陷其中的道森，很清楚自己未来所遇到的艰难有多大，所以他才会抓紧每一刻时间锻炼自己，希望能够把握自身，不在这些强大的洪流下随波逐流。
　　可事实是，他太年轻了。
　　即便他努力修行，有过不少奇遇，被麦伊莎耍得团团转后实力得到质的提升也不行，因为越是强大，他就越能明白这些隐藏在背后的敌人有多强大…就是这种望其项背感觉，让他倍感压力。
　　“勇气…”
　　“希望…”
　　“说的真好啊，真好…呼！”
　　呢喃着道森所说重点的伊乌拉，突然间就泪流满面！


第882章 勇气（下）

　　啪嗒、啪嗒…！
　　泪洒石台的伊乌拉抬起双手遮住脸颊，压在桌面上的双肩因止不住的眼泪而颤抖不休。可她依旧没有发出一声哭腔，只是用无言的哭泣宣泄着心中的悲伤、难过，以及担忧。
　　“她哭的好伤心，为什么啊…你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而且听起来很让人敬佩的！”
　　旁观这一切的拉露恩有些不明所以，身为圣女的她见过很多人的眼泪与悲伤，可像对方这般没头没脑就来了的还是第一次遇见，心中自然满是疑惑。
　　“也许只是很单纯的，想哭吧。”
　　和拉露恩一样疑惑的道森不知道原因，可他能够理解伊乌拉为何会瞬间崩溃。
　　这世上总是不乏那些白日里神采奕奕，精神百倍的面孔，可一旦到了深夜，这些面孔就会变得脆弱敏感，不堪一击。
　　究其原因，无非是那不堪重负的压力。
　　这个压力可能来自外界，也可能来自自身，以及一些无法反抗的事物。
　　时至如今，道森都无法忘怀自己年幼时的崩溃，毕竟母亲不能一直陪伴他身旁，作为一个妻子她还要陪伴丈夫，敬奉神明，而这需要独处的时间…往往就是他痛哭流涕的时候。
　　也许是他先前的话语中有什么触动了伊乌拉吧，才让她那积蓄已久的压力再也无法掩盖下去，化作泪水流淌不休。
　　“哼——失礼了，请稍等。”
　　好一会儿才止住哭泣的伊乌拉掩面而走，两分钟后再一次归来她如崩溃前一般无二，只是浮肿的通红眼眶，出卖了她内心的悲伤有多么深刻。
　　“抱歉让你久等了，罗德先生…”
　　“没关系，只是不知道我的说辞是否让您满意了呢？”
　　“当然，倒不如正合我心意…”
　　得到满意回答的伊乌拉顿住，看向道森的目光复杂，似乎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便继续说道：“因为阿特瑞斯也说过类似的话…”
　　“等等，抱歉打断您…我想请您复苏一下他说过的原话！”
　　打断伊乌拉的道森神情相当认真，他就像一个孜孜不倦的学子般，眼中透露着深深的渴望。
　　“好…”
　　答应下来的伊乌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这种下意识为所爱男人而自豪的情绪，而是细细回想了一下他离去的那一天，将语言组织起来：“阿特瑞斯说…他这一生都在族中信仰的教导下仰望星空，却从未思考过星空下的世界。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他摸摸潘森留下来的盾牌、长枪，又看着我说道…神凡有别。
　　神明战斗是为了信仰。
　　可凡人战斗，是因为在死亡面前别无选择。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勇往直前的去战斗…哪怕敌人是星灵、飞升者，恶魔以及任何力量过于强大的存在，无论是谁，只要他们威胁到凡人，就必须去战斗！”
　　“为凡人而战的勇气吗…”
　　再一次重新定义“勇气”含义的道森肃然起敬，虽然只见了那屡败屡战的男人一面，可他却接连在对方那里得到了珍贵异常的信念。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就是勇气的伟大。
　　用言语、行动将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的阿特瑞斯，毫无疑问是值得尊敬并结交，且无需怀疑的。
　　“打扰了，伊乌拉女士…您有什么话要我代为转告吗？”
　　“你…不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可能会陷朋友于不义…我既然很确定这一点，又何必去勾起您的伤心事呢。”
　　语气笃定的道森洒然一笑，受他感染的伊乌拉眼睛再度眯成月牙：“呵呵，小哥真是善解人意呢！如果可以的话，就请你帮我告诉他…常回家看看。”
　　“常回家看看啊…换一个吧，伊乌拉女士。”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她换啊！”
　　“…”
　　没想到道森如此说的拉露恩，竟是出言为伊乌拉打抱不平，道森只能选择沉默，并以略带歉意的眼神迎上对方“果然如此”的双眸。
　　这个少年，是真的理解了阿特瑞斯所展现出来的勇气，真是让人高兴。
　　“那就告诉他…我等你。”
　　“好，我知道了…再见。”
　　“喂喂、喂喂…你就这么走了？！”
　　觉得这虎头蛇尾的拉露恩情绪自然有所波动，而果断离去的道森则是一言不发离开谷间，等到远离了部落聚集地后才放缓脚步…终于等到没人处的拉露恩，通过道森打开的精神领域通道显出身形。
　　只见她俏脸含霜，双臂抱胸，歪着脑袋一副“你快说为什么”的有趣模样，惹得道森忍不住发笑：“哈哈…看不出来，圣女殿下的好奇心也挺重的。”
　　“哎！我能够看懂月有阴晴圆缺，却看不懂你们为什么要那样做，那样说…”
　　忍不住叹息的拉露恩就地坐下，虽然她只是一缕意念，连灵体都算不上，也感受不到物质界的一切，只是存在与此而已，可这并不耽搁她坐下来抬头去看上方浩瀚无垠的星空！
　　“没关系，我解释给你听，就用故事来说吧…”
　　在她旁边坐下的道森顺势躺下，在风的低吟与草的柔软覆盖中悠然地闭上眼睛：“从前有一个地方洪水泛滥，于是皇帝便派遣一个叫做‘大禹’的男人前去治水…”
　　等风过三巡之后，有关于“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被道森娓娓道来，令听完故事的拉露恩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立志要为凡人而战的阿特瑞斯，的确不可能常回家看看。
　　可伊乌拉还是提出这种“奢望”，又被道森毫不留情的拒绝，然后她也不拖泥带水，改变话语留下没有期限的“我等你”。
　　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在当时看来满是疑惑，在此时看来却含义颇深，令人回味无穷。
　　如伊乌拉这般聪慧、明理得女性，也怪不得阿特瑞斯会对她恋恋不舍…那他为人类而战的誓言中，她有占据了几分呢？
　　“我想有一半吧。”
　　就算没有睁开眼睛，道森也能感觉到拉露恩身上魔力的絮乱，便给了她作为女性会生出来的第一个疑问。


第883章 尝试与壁画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啊…你已经厉害到了，连未来都能够看到了吗？”
　　“当然…不能，这种飘忽不定的魔法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是比较擅长揣摩人心，通过性格、性别，环境经历做出了对他人的心理分析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和阿特瑞斯只见了一面，又怎么能说占据了一半呢？”
　　不懂就问的拉露恩脸上满是好奇，这个少年总是能给她带来各种各样不同的疑问，让她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的了解一下对方。
　　“你爱你的哥哥吗。”
　　“爱。”
　　“你理解为…他如你这般，爱着对方。”
　　再次做了举例说明的道森言简意赅，细细品味了一下的拉露恩先是愕然，复又恍然。
　　“或许伊乌拉女士，在这个誓言中所占据的份量…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多。”
　　以己度人的拉露恩露出笑容，她很确定自己的哥哥守护皎月教派的决心，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在了，他会将复仇放在首位，而不是一直以来效忠的信仰。
　　这是只属于他们兄妹的永久羁绊，是神明都无法凌驾于上的相濡以沫。
　　“哦，为什么这么说？”
　　这次终于轮到道森感到意外，风水轮流转的拉露恩神秘一笑：“你猜猜看好了。”
　　“嗯…”
　　来自于少女的俏皮话，让道森眉头一挑，沉思片刻他就得出结论：“这和泽拉斯重建奈瑞玛桀有关吧，当时关于这个话题我们只聊了一半，就被出现的阿特瑞斯打断了。
　　虽然不知道详情为何，但也能猜个差不多…奈瑞玛桀可是毗邻巨神峰的，它突然间出现周边，烈阳教派一定会派人来查看。
　　双方发生冲突在所难免，发誓要庇护凡人的阿特瑞斯，又怎么可能不站出来保护这些同胞们，又或者说…他并不想奈瑞玛桀带来的变故影响到巨神峰，继而令伊乌拉身边出现问题，我说的对吗？”
　　“对，所以我们是敌人…我刚才就在想，如果将伊乌拉抓起来的话，是不是就能让阿特瑞斯不再发起进攻了。”
　　“虽然这种方法会让阿特瑞斯束手束脚，但更有可能刺激到他…”
　　“加快找回身为星灵的力量。”
　　“不对，再好好想想…答案你知道的。”
　　“你是说…”
　　在道森语出惊人的纠正下，拉露恩俏脸上的表情也因此凝固，以至于她甚至都无法，不能说出下面的话。
　　因为拉露恩想起壁画，想起那位在星空之龙攻击下一同湮灭的女武士潘森…在那种力量下，就连漆黑大洞都无法幸存，更何况是连它都奈何不了，需要搬援兵的潘森。
　　所以潘森早就死了，占据阿特瑞斯身体又败亡的潘森是新生的第一任，而如今正在缓缓蜕变的阿特瑞斯，又是新生的一任。
　　是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力量的继承，而是一条从无到有，充满艰辛万苦的登神之路！
　　“等那颗星辰再次闪耀于夜空时，便是战神归来的那一刻…你我都见证过他的勇气，我相信那一天并不遥远，所以你才会对和他做朋友的事情如此上心，我想那并不仅仅是被他的勇气有所感动。”
　　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后，拉露恩揭破道森所作所为后面隐藏着的“功利心”，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品质，以至于她秀眉紧皱，眼中闪过失望。
　　一个连星灵都敢利用的人，可不会有什么信仰，可偏偏这个无信者还有着强大的实力，有这个能力去接近神明。
　　“当然，还有别有用心…可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别无他选，让将来必然到来的残酷战斗多一份希望。”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不尝试着阻止这种必然呢。”
　　“怎么可能阻止…”
　　“想想阿特瑞斯。”
　　“…”
　　下意识就否定这种可能的道森，在拉露恩的提醒下想起阿特瑞斯所带给他的勇气，随即愕然。
　　浩劫将至，并不是浩劫已至。
　　既然阿特瑞斯可以为守护伊乌拉，以及她所属的凡人群体而迸发出无限勇气。
　　那他又为何不能为了守护亲人、朋友，而带着无限勇气去尝试着阻止，或者提前扼杀这种浩劫呢？
　　即便这种浩劫连星界这庞当大物都束手无策，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一丝办法，尤其是在一路走来的如今，这一丝办法已经有了苗头。
　　“你说的对，我应该尝试一下。”
　　跳出这种“不可能阻止浩劫到来的”惯性思维后，道森心中目标也出现了大幅度改变，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想与不确定的事宜，他需要一件件去确认筹划，并计算成功的可能性。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遇见困难时请算我们一份。”
　　冷不防要加入进来的拉露恩，在道森思考时的情绪变换中说服了自己。她是不喜欢对方的功利心，但尊敬他刚才那种为了守护某种事物而不惜一切的决心…这种强烈而炙热的情感，可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连你哥哥都算上了，这不好吧。”
　　“这只是为了回报你愿意去深海查探的恩情。”
　　“你这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难道是深海出什么问题了？”
　　嗅出拉露恩话中不妥的道森心中一紧，她却随之摇摇头：“不会，要是出了大问题我一定不会让哥哥去的…只是那些怪物实在可怕，心有不安罢了。”
　　“这难道不是神明给你的预警？”
　　突然神棍起来的道森问道，拉露恩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微妙：“我们所信奉的神明大人，可是从山上逃下来的…祂尚且自顾不暇，哪儿有空来理会我们。”
　　“呃…”
　　没曾想拉露恩能如此认清现实的道森挠挠头，尝试着问道：“那你能说说关于她的事情吗？”
　　“那些传道布教的话，我想你不会听…可那是我对神明全部的认知，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故事了，比如那些她在成为载体前的事迹，你要听吗？”
　　“可以的话，当然想听。”
　　“那就从黛安娜大人的幼年时期说起吧。”
　　谈起所信奉神明载体之人的拉露恩并没什么负担，距离神明最近，也接受了其力量传承的她和其他狂热信徒不一样，反而因为距离过近的原因少了很多憧憬、期待，可她信仰的忠诚依旧不变。
　　因为黛安娜是个沐浴在阳光下，却依旧向往着皎洁月色的特殊之人。
　　对于亘古不变的巨神峰来说，黛安娜只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孤儿。
　　在随身包裹内药物的证明下，可以知道她的父母是为了替她看病而登山…这对年轻的父亲想要寻找半山腰的烈阳祭司，却在冬日的大风雪下迷失方向，因此困死在巨神峰上。
　　可黛安娜并没有死，她的双亲把她裹在襁褓中护在中间，以至于她有力气哭泣，并被路过巡山的烈阳武士听到。
　　巨神峰夺走了黛安娜的父母，又给了她一个新的家，那就是加入烈阳教派，成为自小就培养起来的核心信徒。
　　这种信徒和拉阔尔人部落不一样，通常都是佼佼者或者失去双亲的资质优秀孤儿才能加入其中，她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最为严格的身体训练和信仰灌输…这种修行的严格程度，比之皎月教派内圣子、圣女的修行也毫不逊色。
　　可是黛安娜，是个凡事都要要求根问底的人，这种好学一开始还被众人看做未来可期，可当她随着年龄增大，懂得越多以后就出了问题。
　　受烈阳教义所熏陶的黛安娜，开始研究教义，夜以继日的埋首于书库，浑然忘我的阅读着每一本记载太阳光辉的古老书籍。
　　在这个过程中，黛安娜发现了一些典籍中的缺失，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损坏了，可等她看得书多了，才发现这并不是损坏或者遗失了，而是被人为的撕掉了，有些书籍的痕迹还很新。
　　这个事实就像一块遮羞布那样，扯下了教派内祭司、长老们的最后颜面，他们不得不应付黛安娜层出不穷的提问…可那些少了的典籍都和月亮有关，而月亮又是烈阳教派内部不得提及的禁忌。
　　无法回答这些问题的长者们，只能用严厉的惩罚来让她保持沉默，却在时候导致她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与追问。
　　无法让黛安娜保持沉默的长者们，只能用“信仰不忠”来警告其他人，让她被众人冷眼相对，变得孤身一人。
　　但是有一个人不同，对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在长者的警告下离开…她叫做蕾欧娜。
　　即那一夜与黛安娜在巨神之巅，展开了惊天大战的曙光女神。
　　和自小就独自一人的黛安娜不同，蕾欧娜的父亲是个强大的拉霍拉克，母亲是一位备受他人尊敬的烈阳祭司，而她亦是出色到被挑选进核心教徒培养的优秀后代。
　　被选中的蕾欧娜也的确不负众望，继承了父亲勇武，母亲聪慧的她，甚至被认定为下一任烈阳教派的首领！
　　这样的蕾欧娜和黛安娜人生的唯一交际，就是在祭司们同所有学徒讲解烈阳教义之时。
　　对蕾欧娜来说烈阳教义就想呼吸一样简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对于黛安娜来说，这些有所缺失且偏颇，独尊太阳的教义令人万般疑惑。
　　这种疑惑到了蕾欧娜眼中，就成了迷茫，身为太阳部族的一员，她理应对同胞伸出援手。
　　博学多才的黛安娜，遇见为烈阳信仰而生蕾欧娜，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于是教派内就经常可以看见两人对教义激烈辩论的场面，无论是走廊上，训练场，亦或是书库，还有那偶尔整夜整夜亮着的明灯，都是两人为太阳而争论不休留下的痕迹。
　　可这依旧改变不了黛安娜被众人孤立的事实，在蕾欧娜忙于其他事物时，她只能投身于那些得不到全部答案的残缺书籍，并在夜晚书库强制关闭后，一个人游走在巨神峰周围，观看那些天地奇观来排解心中疑惑。
　　直到有一天在夜晚中行走的她，遇见正监视烈阳教派的皎月信徒，于是她发起猛烈进攻…虽然很怀疑烈阳教义，可黛安娜并不会忘记这些邪恶教徒为周边带来的危害。
　　在一阵追与逃之后，皎月信徒通过一条古时遗留的迷宫密道逃走，穷追不舍的黛安娜迷失其中，意外来到另一间密室之中。
　　在这间密室中，隐藏着一副对烈阳教派、皎月教派来说都是禁忌的壁画，因为上面有日月共辉，还会身穿金色铠甲与银甲的士兵背对背对敌的画面！
　　原来太阳和月亮，并不是敌人。
　　在这样的强烈冲击下，黛安娜回到了烈阳教派，两人因此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结果自然是黛安娜受到三日禁足，面壁思过的惩罚。
　　至于为何原因，烈阳教派内部没有消息。
　　等三日禁足结束后，黛安娜趁着月色逃出烈阳教派，登上了巨神峰，紧随她之后的，便是受到众星捧月的蕾欧娜。
　　道听途说而来的故事到此为止，下面的事情都是拉露恩亲自经历过的，道森也听过，所以故事到此为止。
　　只是，听完这些故事后的他…脸色说不出的怪异。
　　如果将黛安娜的性别换一换，这妥妥的就是学渣与学霸，男孩与女孩极具反差感与代表性的青春恋爱物语了。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在星灵降临带来的巨大变化下，是杀了诸多烈阳祭司、武士后夺门而出的皎月女神，以及为了维护烈阳教派威严，而不得不对其穷追不舍的曙光女神。
　　这两个本可以成为好姐妹，亲密战友的人，在外界巨大的压力与变化下只能相爱相杀。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结果，一定星界内部出了什么大问题，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何事，但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皎月教派还存在着，并没有被星界派遣星灵下凡取缔或引导。
　　至于为何如此道森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深究这种没有答案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副壁画上，便开口问道：“那副壁画，还在吗？”
　　“在的。”
　　“看来你早就知道。”
　　“那位信徒，其实就是我得哥哥。”
　　“果然如此，否则你怎么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我也是后知后觉，才知道那个追杀哥哥的人是黛安娜大人。”
　　“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一脸不信的道森虽然认为这是早有预谋的“勾引造神行为”，但他还是选择沉默，毕竟这关系到皎月教派的内部事物，他一个外人不太好插手。


第884章 成见与移山

　　巨神峰北部，朗月密道。
　　布满青苔、爬藤，刻着岁月痕迹，撰写着神秘字符的古老墙壁，就这么蜿蜒曲折的在道森眼中展开，一条条，一道道被墙壁分割开来的道路，如同汇入大海的江河湖水殊途同归。
　　当然，如果没人指点的话…便极有可能迷失在处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内。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就在前面吗？”
　　在拉露恩指点下七弯八拐，时上时下的道森将目光锁定在最左侧的洞口上，带着许多期待迈步踏入其中，穿过长而曲折的道路，迎上沐浴着月石光芒的巨大壁画。
　　如同黛安娜所见的那般，逼真到要越墙而出的太阳、圆月高悬上方，释放出交相辉映的绚烂之光，在这道融合的光芒下身穿耀目金甲、皎白银甲的两位战士背靠背高举手中利刃，对着壁画未能表现出来的敌人严阵以待。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战士所面对的敌人是谁，可光是从画上的神情动作，就能感受到他们所散发出来的凝重、肃然。
　　“我觉得这两位关系的破裂，不光是因为鲛人族的事情。”
　　盯着壁画看了好久的道森突然开口，正默默祈祷的拉露恩睁开眼睛，表情满是忧郁：“我也时常会如此作想，却无能为力…只能选择等待。”
　　这种无力就像道森所说过的话语…白天不懂夜的黑。
　　同理，夜也不懂昼日的白。
　　彼此对立的烈阳教派、皎月教派，都向各自的信徒灌输对方是生死大敌的信念，逼得人们不得不通过残酷的生死，来为彼此的信仰分出一个优劣高低。
　　身为圣女的拉露恩，很清楚皎月女神…准确点来说是黛安娜如今的意志，便是令太阳与月亮重归于好，也唯有身在阳光心向月芒，身为月光又渴望太阳的她有此资格与能力。
　　“等待可不会有什么变化，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去改变这种互相敌视呢？”
　　“我不止一次的做过，可信仰所带来的固执己见…连我都不能摆脱影响。”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即便你能翻过这座山，可其他人还留在山的另一头驻足徘徊…所以与其翻山，不如移山。”
　　给出建议的道森十分诚恳，他并不想皎月教派与烈阳教派继续敌对下去，因为阿兹尔那里早晚会重建太阳教廷的，等到那时候双方的战斗一定会异常激烈。
　　毕竟事关信仰，这种战斗可不是因为财富、地盘，或者活下去而战的，而是在精神层面上的争斗…这种争斗会令人忘却生死，勇武百倍且心甘情愿。
　　这就是人类的复杂之处。
　　一面可以为了利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面又可以为了纯粹的信仰而抛头颅、洒热血，矛盾到令人瞠目结舌。
　　“怎么移？”
　　“把碍事的都移了。”
　　“…”
　　就此沉默下去的拉露恩意动了一个瞬间，就为自己有了这种想法而羞愧不已：“不行，我不能对长者们动手…是他们养育了我们兄妹，这份恩情无以回报。”
　　“我让你夺权，又不是让你杀人…以你们兄妹在皎月教派内的威望，只要没了那些固执己见的长者领头，想要控制人心并不是问题。”
　　“就算如此，烈阳教派…”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高阶祭司几乎都被黛安娜杀了吧？如今的烈阳教派之所以还没乱，是因为有蕾欧娜临时指派了人带领…”
　　“如今的首领，是她的母亲…杀不得。”
　　“果然如此，那就更好说了…”
　　被拉露恩打断的道森不惊反喜，在她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开口：“你觉得蕾欧娜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现在是一种什么感情？”
　　“敬畏多过爱吧…”
　　眉头微皱的拉露恩想起自己，她在掌握了圣地以后，教内的长者们就对她疏远了许多，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彼此隔绝开来。
　　“你们的母亲…”
　　“生下我们兄妹后体弱而亡，父亲只是个普通的恕瑞玛人，他无法接受这种悲痛，也不想在太阳与月亮前做出抉择，所以他离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如此说…你还记得黛安娜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在襁褓中，被父母抱在怀中。”
　　“我相信蕾欧娜的父母，也会有如此觉悟…尤其是如今掌控着烈阳教派的母亲，她不可能察觉不了自己女儿的心思。”
　　以此类推的道森说得极为笃定，想起蕾欧娜一路成长起来所展现出来的优秀品质，拉露恩对此也无法反驳，但她对道森后边的话保留了足够的怀疑。
　　“那就让我们来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你的哥哥，当着所有人面宣称他信仰太阳，你会因为教规而处死他吗？”
　　在这怀疑目光下道森举例说道，拉露恩想也不想的摇摇头：“不会，我会先将他关起来，以惩罚为名保护他的安全。”
　　“蕾欧娜也是这样做的，否则无法解释那一夜两位星灵一同降世的现象…她明知黛安娜对月亮的追寻是不被允许的，却没有第一时间告发她，让人阻止这个行为，而是一起去了巨神之巅。
　　友情高于信仰，这便是蕾欧娜当初做出的选择…而她的母亲，在那一晚也同样没有告知他人女儿离去的消息，否则只要让高阶的烈阳祭司带上熟悉地形的拉霍拉克去追，她们两个是不可能有机会登山的。
　　如果我的这些推断都正确的话，那蕾欧娜的母亲便是不折不扣的帮凶…又或者说她是个胆气过人，有着变革之心得强者！”
　　就如同道森所说的那样这是推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与证据，可拉露恩还是心动了，要是能与烈阳教派的高层有所联系，那太阳和月亮再度不分彼此的那一天必将到来。
　　“我可以作为你派去的代表，帮你去问问烈阳教派的首领。”
　　“烈阳教派圣地可是危险重重，你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的帮我们？”
　　“因为…”
　　迎着拉露恩感激目光的道森，露出一抹自信笑容：“我想你将来帮我更多…还有，去烈阳教派对我来说并不危险。”


第885章 别无所求

　　烈阳圣地，二分点神庙。
　　所谓的二分点，即第一缕投在曙光神像眼睛上的日光，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神像盾牌上的时刻。
　　整个烈阳教派都以此作为标准，以此来判断每天太阳升起落下的时间，然后激活珍贵的圣石来点亮诺大圣地，让黑暗无处遁形，月光退避三舍。
　　这种圣石外观，看起来就跟集聚于矿石之中的夜明珠没有多大区别，据说是因为神明的赐福才拥有储存阳光，让黑夜变白昼，令信徒们沐浴日光的功效。
　　“厉害，好高明的魔法纹路…”
　　对此道森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悄然而来的他检查了这些镶嵌在墙上的圣石，才发现上面看似错综复杂，又条理分明，犹如原初至理一样的魔法构成，让他忍不住想从墙上拆下一块来细细研究一番。
　　但这无疑会造成此地的光线出现变故，继而引起他人注意。
　　“算了，等有机会吧…”
　　不得以只能忍下这种探究欲的道森，将目光投向烈阳圣地的深处，根本不需要去费事调查，就有交谈的烈阳教徒告诉道森他们首领，即蕾欧娜母亲，名为“维尔娜”大祭司的行动——祈光。
　　当这世间纷争四起，烈阳教派的首领大祭司就会选择一处安静、偏僻的圣所独处，且期间会绝食断水，只靠着太阳所带来的能量来延续生命，然后向神明祈祷，找出烈阳教派应该选择的道路。
　　这就是烈阳教派传统的祈光仪式，这个仪式从开始到结束会持续28日，而今天则是第二日…也就是说道森从太阳之城出发的那一刻，维尔娜大祭司就做出了如此选择。
　　这种选择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作为一名占星术必修的烈阳祭司，维尔娜一定看到了一些未来的片段，所以她才会进行令教派上下震动，人们议论纷纷的祈光仪式。
　　“该怎么过去呢…有了。”
　　扫过那些在圣石照耀下泛着金光的墙壁后，道森用维达利安圣物编织魔法的手段，在自己身上罩上一层金光闪闪的实体“衣物”，然后散去隐形魔法。
　　哒哒、哒哒…！
　　从远方而来的一队巡夜武士就此走过，哪怕他们很认真的在巡逻，目光不停的扫过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却还是没能发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道森。
　　有了金光织物的庇护，道森便大摇大摆的向着烈阳圣地深处而去…换做以往他当然不会如此自大，可黛安娜离去时近乎杀光那些敢阻拦她，对她动手的高阶祭司，以至于整个烈阳教派失去了诸多顶尖力量。
　　平日里负责坐镇圣地的，便是后来继任的维尔娜大祭司…如今她选择祈光仪式，就导致圣地出现守备空缺，以至于道森能够长驱直入。
　　“这一路也太顺利了，该不会是请君入瓮吧…”
　　一路上没有遇上任何麻烦、阻拦的道森，在看到维尔娜闭关的圣所时目光闪动起来——吱呀！
　　本该在28日后才打开的古老门扉，却在第二日悄然打开，这也就意味着守护圣所，令大祭司不受外界打扰的魔法结界主动开了一个口子。
　　“这…”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的道森，做贼心虚的扫了一圈周围，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有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才确定对方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反而是在邀请他这个不速之客。
　　在离开与进入之间，犹豫了一瞬的道森迈步向前…他来这里就是来见维尔娜的，也不是心怀恶意，没必要退缩。
　　“嘶，好热…”
　　在跨过圣所那古老门扉的瞬间，一股惊人热浪便扑面而来，让道森有种身处烤箱之内的错觉，但也仅此而已。
　　这种足以将人烤熟的高温，对道森来说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适应下来，还未等他观察热浪滚滚下的圣所，身后石门便“吱呀”一声自动合拢，下个瞬间圣所内的温度再提几个档次，让他额头冒出一排细密汗珠。
　　“冒昧前来，打扰了…维尔娜大祭司，我是罗德，受皎月圣女所托而来，有要事相谈。”
　　感觉自己在洗桑拿的道森将目光投向正前方，在热浪扭曲翻滚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缀着金色飘带随热浪而舞的人影。
　　“讲。”
　　听不出喜怒的中性浑厚嗓音透过热浪而来，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的道森楞了一下，才开口道：“拉露恩圣女殿下，想要重现日月共辉的那一幕。”
　　“白日做梦。”
　　毫不留情的批评随热浪砸在道森脸上，让他露出一抹笑容：“您不也一样吗…烈阳教派所敬奉的神明已经降临世间，您将自己关起来，又是在对空无一物上天祈求什么呢，还是说您接受到了来自另一位的神谕。”
　　“看来你知道的事情不少，陌生而强大的年轻人。”
　　简单试探过道森实力的维尔娜，话音方落笼罩在圣所上的无尽热浪消失不见，只留下恍若白昼的日光将如同日晷一般，周围按某种规律间隔刻着各种神秘古老字符的圆形场地照亮。
　　被红袍遮盖、兜帽半荡的维尔娜看不出具体身形，就连脸都只能到半张，可就是这半张脸也谈不上多么好看，或许是因为此地日光过于强烈，又或者是禁食禁水带来的后果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憔悴…除了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琥珀色双眸。
　　彼此凝视对方片刻后，维尔娜率先开口：“年轻人，你身上有太阳的味道…看来你就是那个乘车而来的帝王使者了。”
　　“有什么要求得话，您但说无妨。”
　　被点出另一个身份的道森神情自若，烈阳战车本就是烈阳教派当初为瑟塔卡造的圣物，作为大祭司的维尔娜要是连这都感受不到那才是奇怪了。
　　“我…”
　　说话间来到圣所中央的维尔娜，在周围神秘字符的交汇处停下，虔诚的双手交叉身前，在周围圣石带来的日光中仰望高空明月：“别无所求。”
　　“…”
　　这一幕看得道森瞳孔暮然放大…在阳光照耀一下以古礼向月亮献礼这种事，竟然发生在了烈阳教派最高身份的大祭司身上。
　　这一幕如果让他其他信徒看到，恐怕其信仰会立即崩溃，甚至说是绝望，或是歇斯底里的杀人也毫不奇怪。


第886章 那一日（上）

　　别无所求，换言之就是只有一个请求。
　　这个请求不需要言语，从维尔娜沐浴日光却眺望空中明月便可得知…她，与自己的来意殊途同归。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转身离开，去向拉露恩转告这个好消息。
　　因为即便双方都同意太阳与月亮是一家，可还是有一个绕不开的关键问题。
　　太阳容纳月亮，亦或是月亮包容太阳。
　　即双方谁做主导的问题，占据了巨神峰千年之久的烈阳教派天然就处于有利地位。如今虽然因皎月女神而损失惨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知道这教派内到底还藏了多少强大的魔法圣物、不出世的隐者作为底牌。
　　另一方面皎月教派则是有着厄斐琉斯、拉露恩这对集信仰、武力为一体的兄妹强者，在神明离去的如今可以压着失去诸多高层的烈阳教派猛攻。
　　如今皎月教派又乘上泽拉斯这艘大船，而本该给予烈阳教派支持的阿兹尔，却因为太阳之城是个鬼城，而无法接纳，也不愿接纳原本的国教烈阳教派。
　　此消彼长之下，皎月教派如今也算是势头十足，如果没有星界插手，假以时日击败烈阳教派，令皎月信徒再一次入主巨神峰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道森思考要如何说服对方，或者询问其具体意愿如何时，维尔娜结束短暂的日光洗礼，走下日晷般的魔法圆盘，神圣的气息就此远去，让她就仿佛一个跌落凡尘的俗人，在此时看起来平凡无奇。
　　只是，她眼中所透露出来的念念难忘之情，让道森心中顿时感慨万千…他不久前再度归家又离去时，母亲的目光亦是如此。
　　此时的维尔娜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更不是曙光女神的生母，只是一个平凡得担忧着，思念着，渴望着女儿能够早一日归来的母亲。
　　“您的女儿现在可是无所不能的神明，请放宽心吧。”
　　不忍她如此挂怀女儿的道森出言安慰道，谁知却令维尔娜神情更为担忧，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圣所结界上方，由太阳圣石所构造出的那轮虚假太阳。
　　一同看过去的道森，几乎是瞬间领悟了她这深沉一望的含义，但他却不能再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来。
　　因为自星灵降临的那一刻，蕾欧娜就不单单是蕾欧娜了，而是一个有着漫长记忆，强大力量，近乎于不死不灭的古老存在。
　　尽管这个存在目前由蕾欧娜主导，有着属于她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就会更多的适应来自星灵的力量以及传承记忆，在这些事物的冲击下，那个名为“蕾欧娜”的个体又怎能一成不变呢。
　　“或许，你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想到这里的道森提出建议，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蕾欧娜自身的改变不可避免，但只要她的意志坚定，她们就还是真正的母女。
　　“你说很对，年轻人…所以我需要先为女儿排忧解难，才能让她不至于一归家就忙于其他事物，从而令我们失去谈话的机会。”
　　终于开口的维尔娜露出笑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道森惊讶不已，他细细琢磨了一下才回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就算我不来，您也会挑时间去见一下皎月之人。”
　　“愿阳光涤净我的罪恶。”
　　承认下来的维尔娜召唤圣光，骤然明亮数倍的圣石反射出炙热光线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本就憔悴的容颜又苍老一分。
　　原来不是因为禁食、水造成的憔悴，而是来自于自我惩罚。
　　“您…大可必如此。”
　　“我，是烈阳教派的大祭司，本就该以身作则。”
　　“看来您是不会有所让步了。”
　　这种自我惩罚的表现，让道森确定维尔娜心中的坚决…她很贪心，贪心到两者都要。
　　她既想按照女儿的意愿让两派合一，又想作为大祭司来保障烈阳教派的主导地位，否也也没必要如此去惩罚自己。
　　“明日蹉跎，皎月当辉。”
　　“啊？您说什么？！”
　　“明日…”
　　在道森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维尔娜又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自己的答案，让他脑袋当场宕机，竟是有些转不过圈来。
　　他竟是又错了，而且错的异常离谱。
　　或者说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身为烈阳大祭司的维尔娜，竟会说出“明日蹉跎”这种批判烈阳教派毫无作为的话语，最关键的是她还言辞凿凿的说皎月教派应该大方光明！
　　大方光明照耀世间这种事，可是独属于太阳的权利，这是烈阳教派数百年、千年以来的固有传统！
　　“为什么？！”
　　良久才平息心中震惊的道森问道，他并不觉得维尔娜在撒谎，对方也没必要在这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撒谎。
　　但他目前也无法相信维尔娜的话，毕竟她的女儿是蕾欧娜，而不是黛安娜，于情于理其都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除非她有极为特别的理由，从而促使她做出如此选择。
　　如果这个选择合情合理的话，那就代表着他此行的任务圆满结束，烈阳与皎月再度归一的想法也会正式开始进行！
　　“年轻人，或许你的实力傲人，但你真的能代表皎月吗？”
　　将道森失态看在眼中的维尔娜发出反问，他楞了一下，才苦笑道：“我本可以在您面前宠辱不惊的，但您思念女儿的心情让我倍感亲切…看到您，我就会想到我的母亲，想到她也是如您这般在思念我，我就恨不得马上回家…以至于我此时如此失态，还请见谅。”
　　“那为什么不马上回去看看呢？”
　　“我怕看过一眼，哪怕只是偷偷的…也会骄纵了自己。”
　　“到时自然有你的母亲鞭策你。”
　　“呃…”
　　“好了，家事人人都有，却没几个能理得清的…我现在相信你有这个资格了。”
　　主动打断这话题的维尔娜转入正题，在道森满是疑惑得目光中开口：“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何如此说，那就让我来描述一下‘那一日’的光景吧。”


第887章 那一日（下）

　　那一日，日炎与月芒交相辉映。
　　理所当然的，整个烈阳教派也感受到这巨大变故，于是高阶祭司们齐聚一堂，想要商讨出要在这巨大的神威面前何去何从。
　　在远方天之巅的辉光照耀下，经过一夜讨论的烈阳祭司们做出一致决定——为了至高无上的太阳，为了有朝一日太阳可以永远悬挂高空，昼日长存，他们理应无惧生死。
　　于是最强大的拉霍拉克们被召集过来，聆听祭司们的请求，喝下圣泉之水，沐浴着圣石之辉，向着巨神之巅而去要助代表着太阳的曙光星灵一臂之力。
　　但穿透黑夜，带来黎明的第一束光悄然而至。
　　受到召集的拉霍拉克武士们，还没能走出圣地，就遇上与黎明一道到来的月光。
　　那种光芒有着无法言喻的色彩，夺目而耀眼，就连日光都在其照耀下黯淡失色…为守护太阳而生的拉霍拉克们对着来人发起冲锋，待到他们认出月光的主人是黛安娜时。
　　往日教派里所传的信仰问题，便在这一刻得到证实。
　　背弃了日光，投身月辉的黛安娜罪无可恕。
　　可不等拉霍拉克们被将她擒住，皎月的月之力就遍洒烈阳圣地，与周围的圣石产生强大共鸣，于瞬间将所有人放倒在地，包括穿戴整齐，受到祭司们重重加护，可谓是全副武装的拉霍拉克。
　　烈阳教派最强大的矛，竟是这样失去作用。
　　没了阻拦的黛安娜在月光笼罩中，一路长驱直入来到高阶祭司们聚会的圣所。
　　她并没有仗着骤然得来的神力为所欲为，而是在这个力量的支持下，讲出对皎月教派的认知、认可，以及一些日月本是一体的古老证据，令祭司们将她判作异端、亵渎者，甚至是伪神并发起进攻！
　　对一位货真价实的星灵发动进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后果更不用去猜测…聚集而来的高阶祭司们，在月光的迸发下死伤惨重。
　　要不是随后而来的曙光降临，诺大的烈阳教派恐怕会尽数毁灭在神明的愤怒之下。
　　金光闪闪的蕾欧娜令所有幸存者欢呼雀跃，因为他们终于迎来象征着太阳的神明，尽管祂并没有太多的停留，在救治伤者，安抚死者灵魂，令元气大伤的教派稍有稳定，就追逐着那一日没能追到的皎月星灵而去。
　　于是作为蕾欧娜的生母，维尔娜被众人推上大祭司之位，哪怕她再三推迟也无济于事。
　　女儿化身神明所带来的影响，要远比维尔娜想象的严重。
　　直到身为拉霍拉克一员的丈夫，作为他们所有人的代表，向她发出启用“圣堂”的请求，祈望从这个保管着无数典籍、圣物的禁地内，找出那可怕的弑神之法后，维尔娜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因为女儿离去前曾信誓旦旦的说，要将黛安娜带回来。
　　这个“带回来”其他人理解成审判，可她知道这是对朋友的执念，是要带对方回来的拯救。
　　只能暂且压下武士们请求的维尔娜，也将目光投向被人们寄予厚望的圣堂，作为大祭司的她掌管着进入那里的方法，但需要得到全体祭司的同意。
　　可是如果征求祭司的同意，便只能用寻找弑神之法，以便惩戒皎月伪神的说辞…这与女儿的选择不同，甚至还可能在将来威胁到女儿。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维尔娜打破教规悄然踏入圣堂，希望在其中找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从被封印起来的古老典籍上，找出太阳和月亮势不两立的根源，再从这个根源下手让蕾欧娜和黛安娜有和好如初的机会。
　　当然，这个前提是两人都能保持得住原有的意志。
　　这是维尔娜无法左右的事情，她能选择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带着如此想法踏入圣堂禁地的维尔娜，却没能找到任何与月亮相关的事实，但是有一张尘封已久的魔法秘图，代表着她距离这个秘密已然十分接近。
　　光是揭开这张秘图，就花费了维尔娜近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她顺着秘图的指引，打开圣堂内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入口。
　　在这个入口内，黛安娜所时候的皎月教派与烈阳本位一体的事实，得到了最详细的证明，还有一个惊天秘密。
　　这个秘密光是传播出去，就足以颠覆烈阳教派。
　　因为这是一则被篡改的神谕，神谕原本的指示是——全体烈阳信徒，退出巨神峰。
　　却被当时的大祭司篡改成——全体皎月信徒，逐出巨神峰。
　　篡改神谕的人并没有受到神罚，因为这是来自金银之城的某个意志。
　　在这个意志的支持下，本该退出的烈阳教派肃清皎月信徒，将他们贬为邪教徒、异端，占据着本该属于他们的巨神峰直到如今。
　　“明日蹉跎，皎月当辉…”
　　听完维尔娜所描述“那一日”的道森，轻声呢喃着对方所说的这句惊人话语，目光闪动，消化着这其中的信息与不为人知的秘密。
　　来自金银之城的某个意志，也就是说星界有人传达了新的指令，让那位大祭司违背了曙光意志，也就是说这是星界派系之间的争斗，而且这个意志还是凌驾于曙光之上的。
　　联想到这里的道森，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在无尽圣光中降临，金甲双剑，背生双翼的正义星灵——凯尔！
　　恐怕也只有这位自诩光明、正义、秩序的偏执狂，才能对信奉月亮，崇拜黑夜的皎月教派赶尽杀绝吧。
　　凯尔也的确有这个资格如此做，这点从实力上就不难看出…只继承了其母一半力量，她就能令星界投下无数信仰之力构成登神长阶，助她成为拥有全部神力的正义星灵。
　　虽然最后在莫甘娜与他的干扰下失败，但凯尔却依旧气势不减，让塔里克这位新晋星灵都忌惮不已。
　　又或者说，当时凯尔还未成神…还是正义星灵的弥希拉主导了这次围绕巨神峰的巨大变故。
　　反正不管是谁做的，都和这对母女脱不了干系，以他如今的实力对此也无能为力。
　　“事关金银之城，这种秘密肯定不能对外散播…”
　　选择相信维尔娜话语的道森凝望了她，目光中一半告诫一半审视：“但可以作为您诚心合作的凭证，我会如实向拉露恩圣女转告此事。”
　　答应下来的道森没有揭穿维尔娜心中所想，因为如果按照这个秘密来进行的话，等蕾欧娜更进一步接受星灵传承，就会得到更多记忆知晓这件事情。
　　那么等待烈阳教徒得，便是如当时神谕般全面退出巨神峰…这是维尔娜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才会放低姿态，与如今占据上风的皎月教派合作，以便达到共存目的！


第888章 再临深海

　　翌日傍晚，皎月教派冥想室。
　　“原来如此，维尔娜为什么会认为被篡改的神谕会得到执行？”
　　“因为我的女儿言出必行，这是维尔娜的原话。”
　　“也就是说…”
　　“蕾欧娜如今作为的曙光星灵的主导，就必然会履行那些曾许下过的诺言，哪怕这意味着要与星界做对抗。”
　　“你真的相信这种说辞？”
　　即便是听道森说了昨夜见面时的一切细节，但拉露恩还是对事情有如此大进展，或者说太过顺利、合理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怀疑。
　　“事到如今，我相信与否已然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否有为此去尝试，努力的打算，机会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其中的真实性你大可以在合作过程中，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去查探。”
　　不置可否的道森给出意见，想从他这里得到保证的拉露恩悠悠一叹：“哎，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午夜已至，让我们出发吧。”
　　这边拉露恩的话音方落，用了一整天来冥想，令身心全部处于巅峰状态的厄斐琉斯睁开眼睛，背后浮现出一座庞大的宫殿虚影，在这片虚影中拉露恩犹如神明般散发出无尽月辉！
　　“一体同心…”
　　感受到这对兄妹之间的强烈羁绊、力量后，道森嘴角浮现一抹微笑，看样子这次深海之行他会有一个强大帮手，而不仅仅是个带路人了。
　　要说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拉露恩与他断开连接，此时她正全心全意的用圣地辅助着厄斐琉斯，以至于道森只能和对方用无言的眼神交流。
　　噗通——！
　　丢下一个“我来带路”的认真眼神后，厄斐琉斯率先跳进前方冥想间中央水池内，楞了一下的道森，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他本以为起码要到奈瑞玛桀外，在经过那条汇入大海的长河来去深海的，谁知对方却直接跳入这口小水池内。
　　“原来如此…”
　　用魔法生成一层薄膜的道森，在经过一段下浮的过程后，来到一处经脉分明的地下河道中，前方的厄斐琉斯就像归乡的游子般，在清冷月光的加持下如鱼得水，几个眨眼功夫就只剩一抹淡淡银辉不至于他跟丢。
　　“真是高冷啊…”
　　习惯了与妹妹相处的道森挠挠头，化作一道利箭追上去，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穿过人字型、树枝型，蛛网型等等流向结构错综复杂的地下暗流，直到来自海洋的律动伴随着水流汹涌而来，才令这趟勘称“过山车般”的奇妙旅途告一段落。
　　跟随着厄斐琉斯进入海洋后，道森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这一路上他见识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植物，大开眼界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折服。
　　他们所通过的这些水道，与其说是地下河，倒不如说是一条夸张的“地下运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很难相信有这么一个别有洞天的运河在黄沙漫天的大地下。
　　“不虚此行。”
　　很快回头的道森忍住再走一遍的冲动，追着厄斐琉斯留下的淡淡月光直奔海洋深处而去。
　　即便不止一次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中潜行，道森还是会忍不住被那些色彩鲜艳的珊瑚、海草，形状各异的鱼类、漂浮生物所吸引，甚至会升起一种散去魔法，切身体会海水的冲动。
　　可惜的是这种冲动注定无法实现，因为虚空存在与此。
　　作为一个凝视过虚空，受过虚空侵蚀，毁灭过虚空核心，又在虚空腐蚀下重获新生，对其算是知己知彼的道森很清楚虚空探查猎物与危险的方法——能量。
　　这个能量可以是光，是温度，也可以是魔法，可以说一切活着的生物，就都在虚空的探查范围内。
　　一般来说这种探查是无法避免的，但这对道森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可以用来自精神领域的能量，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保护罩来有别于物质界，让虚空的探查就此产生误判。
　　前方带路的厄斐琉斯，用的也是类似方法…由身在精神领域的拉露恩提供能量，形成屏障让她的哥哥得以安全在深海之中游行。
　　否则的话，就不会有上一次他们试图送月石给鲛人族的行为，毕竟要是没有专门的应对方法，接近虚空就意味着死亡。
　　嘶嘶、嘶嘶…！
　　随着潜入的深度逐渐提升，周围的海水也渐渐带来更大压力，传来一些若隐若无的恐怖叫声，可如果凝神去听的话，这种声音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渊中空空荡荡，唯有幻觉肆意蓬勃。
　　哪怕是做了周全准备的道森，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这是人的本能，他只能抑制这种恐惧扩大，而无法让它不产生。
　　那失去了诸多感觉的厄斐琉斯，会有这种本能的恐惧吗？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给自己一个目标的道森加快速度，想要追上厄斐琉斯看一看他此刻表情如何。
　　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因为光出现了。
　　不是阳光，因为这里是阳光触及不到的深海。
　　也不是成群的发光水母，又或者是鱼群产生的光，更不是魔法的光线。
　　而是一种如碧海蓝天般的光，将一片广阔的水域照得静谧盎然，将其中游曳的鱼群、珊瑚、海石、海坡照得一清二楚，让人光是看着心情愉悦，放松不已。
　　这种感觉就像在黄沙漫天的沙漠中，突然看到一片绿洲得那种感觉。
　　“怎么停下了？”
　　“因为还没有做好面对他们的准备，千百年来他们守护着大地上的人们，可我们却将理所当然的将他们遗忘，用谎言来欺骗他们…我们会先去下方的“深渊”外围查探虚空情况，等你拜访过鲛人后，再一起去探查深渊。”
　　“这样啊…那你们小心。”
　　在厄斐琉斯坚定的目光下，道森也只能叮嘱这对兄妹二人小心一点，然后在他颔首中直奔被蓝芒点亮的鲛人族驻地而去。
　　留在黑暗中的厄斐琉斯，看着道森离去的背影一眨不眨神色悲悯，让拉露恩心疼不已：“哥哥，等教派重新入主巨神峰时…就将这些流落在外的同胞们接回去，让他们再也不用承担这无边黑暗带来的恐惧、死亡，哪怕虚空世界因此提前解封，我们也甘之如饴！”


第889章 鲛人驻地

　　深海，鲛人族驻地。
　　“很高明的运行方式，怪不得能庇护如此大的一片海域…”
　　在进入鲛人族驻地这片蓝色区域瞬间，一股奇妙的涟漪扩散开来，让道森感受到了属于皎月神力的庇护。
　　它就像一张层层叠叠的大网铺向四面八方，让这里产生的一切能量波动都会经过层层筛选，到了最后化为无形，从而保障此地不受外界影响。
　　要不然在如此深海中还发光发亮这么大一片区域，那只会令鲛人族成为诱饵，遭受到其他海洋的生物攻击。
　　哗啦啦、哗啦…！
　　就在道森研究着这其中奥妙时，他这不速之客带来的波动也惊动了居住其中鲛人们，令他们成群结队而来，且个个手持武器，或绿或红的眼眸中满是肃然！
　　很快两者就在一处石柱林立，有着神秘韵律波动的地方相遇…在娜美对家乡的描述中，她将其称之为“海之森”，在这片森林的深处有许多彩色的石柱，石柱上是各色海藻榨汁绘出的古老壁画，其内容自然是有关于唤潮者的传说。
　　是一个奇怪的生物，皮肤上没有鳞片，鱼尾的位置还长着两只倒生的手…这便是鲛人们对道森的第一印象。
　　还未等他们展开更多联想与思考，道森便施放了学自娜美的水魔法，用无言的铁证表明了自己的“好人”身份，让杀气腾腾而来的鲛人们齐齐一愣，然后下个瞬间他们便蜂拥而至。
　　如娜美所说的那样，女性鲛人金发、红眸，男性鲛人翠发、绿眸，女多男少…理所当然的，道森被众多女性鲛人率先围住。
　　这些燕瘦环肥、各有千秋的女性鲛人，声音也各有不同…甜美的，清脆的，温柔似水的，响亮的等等一开口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的问题也全部和娜美有关。
　　比如说娜美去哪儿了，娜美为什么还不回来，你是娜美的朋友吗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让道森一时之间不知该回复那个。
　　好在还有在队伍后方坐镇的年老鲛人，只见她一挥手中法杖，随之而来的波浪就将环绕道森的众人轻轻推至两旁，留出一条通向她的道路：“来，孩子。”
　　“呼…”
　　在一群莺莺燕燕美人鱼的包围下，可谓是痛并快乐着的道森松了口气，压下心中淡淡遗憾来到其面前…这是一位如人类老者般皮肤皱褶，身上鳞片也黯淡无光，甚至有一些裂缝的女性鲛人。
　　但她的红色双眸却囧囧有神，比那红宝石还要鲜艳、明亮，透彻，仿佛能够直入人心！
　　“您是海柔尔老师吧？我是罗德，一个人类法师，娜美在陆地上结交的朋友。”
　　“是的，孩子…你为何而来？”
　　“我受娜美所托而来，她希望先由您来单独倾听这个请求。”
　　睁眼说瞎话的道森一脸的义正言辞，在鲛人中德高望重的海柔尔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然后做出选择：“好了，既然来人是娜美信任的朋友，大家就先回村子吧。”
　　“是，海柔尔老师！”
　　异口同声的年轻鲛人们，虽然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对于陆地上的人类好奇不已，但还是没有多问一句的齐齐离去，让道森露出微笑…他并不惊讶，因为娜美早就告诉过他同族之人的单纯质朴。
　　如今亲眼所见之后，让人不免生出诸多好感。
　　“你在撒谎，孩子。”
　　“娜美说您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没见到您是我还不相信，在见到后我才相信…所以您也一定知道，我不仅没有恶意反而满是善意。”
　　“有时候，善意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孩子，陪我这老人走走吧。”
　　并没有给道森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海柔尔轻轻一摇法杖带起微波荡漾，然后载着两人向着海之森的深处而去，一路上还亲切的为道森讲了不少娜美小时候的事情，当然也少不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唤潮者。
　　在抵达海之森深处时，道森以为这只是一处纪念之地，用来怀念那些在岁月中离去的祖先们。
　　可等道森来到那彩色石柱遍布的深处时，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柱子上那一幅幅描述着鲛人族与深渊怪物抗衡的惟妙惟肖壁画，并不单单是画…还是一种有着强力镇压效果的魔法石柱。
　　在这些石柱之上，每一根都有一个如豌豆似的长长口袋，这个口袋中放着一颗颗如海蓝石般珍贵异常的魔法石头，每一根柱子内盛放的魔法石都数以百计，与周围成百上千的柱子加起来便不可计数。
　　“这，这，这些魔法石数量也太惊人了…娜美可没告诉我！”
　　“孩子，娜美是直面过黑暗的勇者，她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有必要做了保留。”
　　“我并不是在抱怨她不信任，只是…在见识过这里的秘密后，才发现自己的善意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娜美不说出来是碍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道理，这道森能够理解…毕竟光是这里的任何一颗石柱内的魔法石拿出去，都能让人类世界掀起腥风血雨。
　　甚至于毫不夸张的说，诺克萨斯人对艾欧尼亚发动战争所花费的各种物资，这一根石柱内的宝石就能提供，还绰绰有余。
　　“呵呵、呵呵…善意又怎么可能是自作多情的呢，哪怕它是错的，也会令人温暖。”海柔尔就像一位循循善诱的智者，用真诚的笑容纠正道森说法，让他心中一暖。
　　“您说的对，我能否问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法，才会用到如此多的珍贵魔法石。”
　　“这是经过最初失败后，又进行了无数次改良的最后封印。”
　　“最初的失败，难道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孩子…我们的祖先为了压制虚空怪物，曾举全族之力要将他们彻底封印，却在最后光头因为力量不足而功亏一篑，导致整个族群死伤惨重，不得不接受外界的善意，这才有了唤潮者传说的诞生。”
　　“…”
　　没想到能听到如此详细描述，而不是一句“死去了很多人”带过此事的道森沉默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支鲛人族的来历，可能并不仅仅是由皎月信徒构成得，这其中似乎有着更为复杂的原因。


第890章 命运的安排

　　“多谢您的解惑，我…”
　　沉默片刻之后，道森目光迎上海柔尔那对能看透人心的红眸，缓缓做出决定：“似乎误会了一些什么事情，对于这些误会我来之前还犹犹豫豫，颇为忐忑是否要告知你们…为了不让这个错误继续错下去，我还是说出来好了。”
　　作出决定的道森，果断说出关于人类“欺骗”鲛人族为他们镇守深海的事情，他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将自己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海柔尔。
　　“癸亥玛吕寺内的壁画是真的，事实却并非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其实按照传统，每一位选出的唤潮者都会被告知此事。
　　只是娜美如你所知那般，并没有依照传统便闯入深渊，这才导致对此一无所知，随后她又在归还珍珠的时候阴差阳错听到皎月星灵离开的事实，以至于这个谎言只能继续延续下去，就当是对那孩子的一次历练吧。”
　　只说出部分真相的海柔尔，对道森所说的事情没有一丝的惊讶，让人不由得思绪万千。
　　尽管如此，道森还是敏锐的抓住其中关键，便开口说道：“既然您对此心知肚明，那需要告知唤潮者的秘密就一定和那颗深渊珍珠有关…实不相瞒，我使用了娜美带回来的那颗珍珠，还消灭了一处海底的虚空核心，我想这就是你们收集深渊珍珠的目的吧。”
　　“你真的做到了？”
　　难得惊讶一次的海柔尔双眸愈发明亮，似乎想要看透道森是否说得真实，他也不信誓旦旦的做解释，只是用平静的目光与之对视。
　　少许过后，没能看出一丝虚假的海柔尔，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迹一样露出满怀期待的神色：“孩子，你愿意为拯救世界献出…”
　　“不愿意。”
　　想也不想就拒绝的道森干脆异常，以至于海柔尔有些难以置信：“那你为何要去消灭虚空？！”
　　“这其中原因比较复杂，我想我们需要彻底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虽然我不会为这个世界而献身，但我会为此贡献出最大的力量…您不用怀疑，我就是怕死，怕到要死的那种程度。”
　　在海柔尔逐渐变化的目光中道森如此说道，以至于她从惊讶、愕然，再到笑意爆发忍不住放声大笑，震得周围海水都荡起层层涟漪。
　　“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才平复笑意的海柔尔清清嗓子，对道森的说辞再无半分疑惑：“那就如你所愿吧，孩子…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看来您知道的要远比我想像得多…那说说癸亥玛吕寺的壁画、最后封印、深海珍珠这三者相关的事情吧，我会看情况出一份力的。”
　　如果是以前道森肯定不这么积极，但在经过拉露恩的质问后，他开始尝试着以“提前阻止虚空浩劫”为目标而努力，那自然要在此多问一句了。
　　“看情况吗，真是个既顽皮又聪明的孩子…”
　　顺口夸奖他的海柔尔笑意盎然，直奔道森想要知道的答案：“其实你的三个问题，可以看做一个…癸亥玛吕寺的壁画上那些人类，其实本来就是鲛人族，并不是你们所猜想的被迫在魔法改造下异变，而是我们主动使用魔法变成人类的结果，那只是鲛人们变回原样的过程。
　　至于原因，碍于古老的誓言我不能说。
　　你只需理解成那是我们的求援行为就好，这之后的事情就如同你知道的那样…我们派出最勇敢的唤潮者潜入深渊，去寻找深渊珍珠。
　　你一定很好奇这些珍珠是如何出现的，很简单…在黑暗中的光，不仅仅是路标与方向，还是诱饵。
　　既然你消灭过虚空核心，那就一定知道它是活着的，是一头永远都不知满足的饥饿怪物，它需要很多、很多的能量来壮大自身。
　　可是这深渊之下早就被它吃得一干二净，哪儿还有什么活着的生物，所以深渊珍珠就诞生了…很可笑是吧，虚空生物为了吸引其他生物，进化创造出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事物。
　　也唯有这种事物，才能吸引外面的生物不顾深渊的寂静、冰冷，奋不顾身的向着那耀眼夺目的光辉而去。
　　所以深渊珍珠才会如你所说那样，有着毁灭虚空本身的力量，我们才会每隔百年便去收集一次，然后交予皎月星灵，由她来为其中注入神力，变成至关重要的封印法球，顺便换取月石来维持人员骤降的部落安全。”
　　“原来如此…”
　　眼中浮现明悟的道森，不由得有想起在比尔吉沃特海域见到的圣兽，这些海马一样的生物会吐出圣光来压制虚空，而被虚空创造出来的深渊珍珠，甚至可以用来补充俄洛伊手中圣物神像。
　　这说明什么？
　　两者是同根同源的，虚空并不是在一味的挨打…那些足以威胁祂的事物，祂也在模仿创造，想要适应其变化。
　　为了对抗虚空的人类也一样，在不停的寻找着办法，积蓄着力量。
　　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支鲛人族和蛇母前身那个海洋帝国，又什么关系——嗡！
　　突如其来的波动打断道森思绪，抬起头就看到周围明亮如天空的色彩暗淡下去，虽然很快恢复原来模样，但还是能感受到整片鲛人驻地的光线暗淡一分。
　　“这是…”
　　“百年以过，月石内的力量不足以继续支持下去了。”
　　“拉露恩圣女说了，就算给你们月石也无济于事…因为深渊内的怪物已经无法压制深渊了。”
　　说出这事实的道森表情严肃极了，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万一这里出什么纰漏导致浩劫提前到来，那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事情。
　　“的确如此，所以你来到此地…我想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吧。”
　　说话突然神棍起来的海柔尔，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道森，让他有种扭头就走得冲动。但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有些不确定问道：“您口中的命运安排是什么，我能听一下吗？”
　　“启用这里所积蓄的所有力量，配合着圣子、圣女的力量对下方深渊完成最后的封印。”
　　“这种十死无生的事情，我干不了。”
　　“呵呵，孩子…如果我有绝对的把握，能够保障你的安危呢？”
　　露出神秘笑容的海柔尔扫过道森身体上下，让他不寒而栗的后退一步：“怎么说？”


第891章 做点什么

　　深海，深渊外围。
　　所谓的深渊外围，其实很好判断…即鲛人驻地光线无法抵达的下方，就对应着最底部的深渊大洞。
　　这两者千百年来呈一条直线，在线的两端觊觎、监视着彼此，不管那一方有异动都会招来另一方的应对。
　　“有了…”
　　被海柔尔会“绝对保障安危”说辞打动的道森，趁着鲛人驻地散发出的最后一抹余光，找到只剩微光乍放在身，正安静看着下方深渊的厄斐琉斯。
　　嘶嘶、嘶嘶…！
　　还未等道森靠近，来自深渊的嘶吼就自心底响起，让道森产生一种巨大的空腹感，搅得肠子都因此扭曲纠结，痛得他脸色瞬间煞白。
　　虽然身上没了虚空力量的侵蚀，并不代表着曾被其支配的恐惧会遗忘。这种前不久还历历在目的，让道森饥饿到怀疑人生的感觉再度被唤醒，他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好在有轻柔的月光及时到来，让他身心一片温暖。
　　“等着吧，小爷一会儿就炸了你…”
　　恶狠狠瞪了一眼下方虚空的道森，抬起头迎上赶过来的厄斐琉斯，他冷冰冰的瞳孔中隐约有一丝担忧，并由拉露恩传递过来：“罗德，你不能如此冒失的靠近深渊…走，先远离这里！”
　　“不必，比这更深沉的渊海我也见过…你们观察的怎么样？”
　　马上调整好身体的道森脸色红润起来，并用那对漆黑双眸直勾勾看着下方一片漆黑的深渊，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其中所传出的气息吸引、迷惑。
　　“…”
　　略有紧张看着他的厄斐琉斯观察了一会儿，见道森的确不受深渊气息影响后微微颔首，拉露恩才再度开口：“哥哥说比上次还要燥热了，下方的深渊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那样…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开来，将这附近的海域、大地，甚至是天空世界都统统吞没。”
　　“看来是没有太多时间了。”
　　“的确如此，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否则浩劫将会提前到来，那是谁都无法承受的，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点头的道森目光平静如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来吧，我已经找到要做点什么的办法了…”
　　最后凝望一眼下方深渊的道森，带着厄斐琉斯慢慢远离开来，并沿途说出刚才在海之森内发生的事情，让这对兄妹是既诧异又愧疚，当然更多的还是喜悦。
　　因为这说明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并没有撒谎去欺骗忠于自己的信徒，哪怕是身不由己时也没有这样做。
　　“这次又怎么了？”
　　再次进入鲛人驻地的道森，回首看向停在蓝光外的厄斐琉斯，然后就看到他郑重其事的双臂交叉在胸，扬起头颅对着看不到的明月进行虔诚祈祷。
　　祈祷的时间不长不短，在三分钟后结束。
　　在这个过程中，厄斐琉斯本人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愈发圣洁，就仿佛神明亲至那般满是威严，强大。
　　结束了最后祈祷的厄斐琉斯迈步向前，如履平地的踏进鲛人驻地，身上那股气息也随之而来，让道森脸色略有惊讶…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霸道。
　　与其说此时的厄斐琉斯是神明化身，倒不如说是神明使者，不骄不躁、不亢不卑，虔诚无比。
　　可惜的是，厄斐琉斯这种姿态注定没人能欣赏。
　　因为那些本该围上来的“美人鱼”们，已经被召集起来，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了，而他们则是需要直奔海之森见海柔尔，由她来做最后的补充解释。
　　“鲛人们不能来迎接你，他们…”
　　出言解释的道森没能说完，就迎上厄斐琉斯平静的目光，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满是纯正，似乎这时间的一切烦扰都无法让他萦绕在心片刻。
　　于是道森很明智的闭上嘴巴，带着有几分“圣者无敌”气质的厄斐琉斯直奔海之森而去。
　　一路无话的两人，很快就来到海之森深处…与道森来时所见的色彩艳丽、波浪不惊的安逸景色不同，此时的七彩石柱彼此连成一线，组成一轮如千层饼般层层叠叠，却又薄如蚕丝隐约透明的圆形屏障笼罩着周围。
　　透过这层屏障，隐约可以看到其中光影浮动，好似缥缈仙境引人无限遐想。
　　“箭在弦上了啊…”
　　意识到那些柱子上的魔法石已经被启用的道森，感到肉痛的同时又为鲛人族的决绝而敬佩，毕竟这意味着他们无数年来，不知多少代鲛人寻回的魔法宝石都搭了进去，一旦失败可没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孩子们，放松点…我带你们进来。”
　　感受到他们到来的海柔尔，甚至没给道森放松的机会，就用“最后封印”仪式带来的强大力量，将他们两人传送到整个法阵中心。
　　“这是…所有鲛人都来了吗？”
　　下一秒便摆脱传送影响的道森扫过周围，就看到每一根彩色石柱前，都有两位鲛人环绕柱子不停游动，带动着体内的魔法生成无数透明泡泡覆盖巨大的彩色石柱，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鲛人族722人，来了721人，除了远在他乡的娜美，的确全都到了…”
　　轻描淡写揭过此事的海柔尔，将目光投向与道森旁边的厄斐琉斯，他们就这次看着彼此，一言不发，大有看到天荒地老的打算。
　　知道双方在进行意念交流的道森，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忙于制造泡泡覆盖柱子的鲛人们都在专心致志，以至于他找不到一个闲人来询问这是在干什么。
　　不得以，道森只能悄悄散开魔法感知去触碰这些泡泡…啵！
　　谁知感知刚一触碰这些巴掌大的泡泡，就碎了一个，然后随之产生的冲力将他的感知弹回来一部分。
　　“竟然有缓冲、反弹能量的作用…”
　　明白了这些泡泡作用的道森心中一紧，这些无法计数的泡泡覆盖柱子，毫无疑问是为了保护它们受到冲击时可以不受影响。
　　这和魔法护盾一样，可有稍有不同，那就是不需要使用者持续的灌注魔法，可以事先准备好。
　　这样得话，就能在虚空大举反击时不留生者在法阵内部，为鲛人族保留最后的火种！


第892章 勇气与奇迹

　　鲛人族的魔力并不是无限的，是以他们如道森所猜测的那样，在能量耗尽后被传送离开，只留下部分鲛人祭司负责各处区域，为鲛人族保留了最后火种。
　　只是这些耗尽魔力的鲛人，在离去时都会看上道森一眼。
　　这里面期待、鼓励、希望种种不一，但那种真挚情感却是唯一。
　　鲛人们对他这个娜美的朋友深信不疑，他们毫不犹豫的相信他会如娜美从深渊中带回珍珠那般，将鲛人族所面临的困境解决。
　　这种沉甸甸的信任，让道森不得不静下心来，闭目调整起自己的身心状态。
　　鲛人们纯真质朴的性格，让他们将全族的命运，未来，甚至是生死都交给了他，那他也要给予相应的尊重，而不是依旧在考虑失败后的退路，以及要如何尽量避免与虚空正面相抗衡。
　　哪怕这并不是懦弱的行为，而是道森一贯如此的做法。
　　可这种做法放在此时此地，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那什么样的做法才放在这里合适呢？
　　理所应当的，阿特瑞斯的身影浮现在道森脑海。
　　那一遍遍冲向泽拉斯，又一次次狼狈失败，身心剧痛又怒吼着发起冲锋，意志高昂振奋无畏的背影，让人敬佩不已。
　　虽千万人吾往矣。
　　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道森明白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对此他是既担忧又满是感慨，因为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出于无私伟大的理由，而是混杂着私心，考量，与利益得失的正确行为。
　　所以说，此时他需要的勇气应是——屡败屡战的鲁莽。
　　唯有这种不考虑得失的勇气，才能让他得以从容的面对深不可测的虚空…当然，前提是海柔尔的确能保证他不会因此而亡。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道森，又一次看到“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癸亥玛吕寺，只是这一次祂不在具有精神领域的独特波动，而是真真正正的降临到了物质界。
　　之所以如此肯定此事，是因为在神庙的最外部是层层叠叠围起来的彩色石柱，由石柱撑起的层层叠叠屏障就笼罩在上，让癸亥玛吕寺被召唤而来成为事实。
　　本该在一旁的厄斐琉斯，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
　　或许是久违得和妹妹拉露恩重逢了吧，毕竟厄斐琉斯不是瓦斯塔亚霞瑞，没办法如他那般自由来回两界…以至于这对兄妹平时只能处于一种“咫尺天涯，天涯咫尺”的微妙距离而无法真正拥抱彼此，此时有了机会自然会第一时间相见，感受一下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对方。
　　“您在吗。”
　　在道森出声的瞬间海柔尔出现，但不是那个年老体衰的长者…而是个外表如娜美般貌美不可方物，气质如老酒般历久弥香的年轻人鱼。
　　要不是那对没有任何改变，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红眸一如既往，他也无法认出这是年轻时的海柔尔。
　　“恭喜您，返老还童…”
　　仔细打量过海柔尔的道森开口，他很清楚岁月的痕迹是无法抹去的，但这里是集合了鲛人族数千年底蕴，又召唤了皎月教派圣地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奇迹都不足为奇。
　　“咯咯、咯咯…年轻正好啊，孩子。”
　　掩嘴轻笑的海柔尔挺直身躯，大大方方展示着自己傲人的身体曲线，让道森差点儿陷进去，好在他意志力惊人摆脱了这种诱惑：“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我之前就说过的，如果没有确实的办法保证我去深渊的安全，我是不会去的。
　　自私、胆小，懦弱什么都好，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只是不想拼尽全力，甚至搭上性命去拯救的这个世界…唯独没有我。
　　那样的话，就算救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没有太多意义。”
　　再次重申自己观点的道森迎上那对炯炯有神的红眸，彼此相互凝视片刻之后，海柔尔将目光移向处于枯枝包围中的神殿：“久别重逢的喜悦总是令人情不自禁，孩子…我本打算直接让你其实亲身体验的，现在只能先行用言语告诉你了。”
　　“这样最好，我的老师告诉我…对于未知的事物，最好保持有足够的怀疑。”
　　“哪怕这听起来光怪陆离，违背世间常识，甚至可以说是奇迹？”
　　“一个普通人在沙漠中渴得快要死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杯水让他大呼奇迹，痛快畅饮…他眼中的奇迹，其实只不是魔法产生的结果而已。
　　所以对我来说，您口中的奇迹也不过是无法理解的事物而已，并不代表我会否认它的存在。”
　　举例说明的道森眼中满怀期待，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真正的法师那样，在孜孜不倦的追寻着真理，让海柔尔对他的印象又有了不少改变。
　　“有趣的孩子，那就如你所愿…”
　　颇有深意的看了眼道森后，海柔尔才缓缓开口说道：“这是真正的奇迹，只有在这里，此时此地才有可能实现…孩子，你最近照过镜子吗？”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问，令道森在陡然间生出万般思绪，但他还是保持沉默，只是带着诸多疑惑微微颔首。
　　“在皎月教派中，信徒所使用的武器你应该见过，它们的构造理解吗？”
　　“理解，由独特的魔法修行方式产生名为‘月之力’的能量，然后经过专门的培养与训练，便能创造出如实体般，又能巧妙得隐匿消失的月石武器…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才让他们得以在烈阳教派平日里的盘问、调查中不至于因武器而暴露真实身份。”
　　侃侃而谈的道森对这种事信手捏来，因为他经历过维达利安的洗礼，对将魔法变成实体这种事不仅能理解，还能做到。
　　“真是学识渊博，那你能做到吗…就像这样。”
　　如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给出夸奖的海柔尔用魔法在手中生成一枚晶莹剔透得明亮圆盘，默默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道森虽做不到如此举重若轻，但做出来并不是问题…嗡！
　　很快在如丝如缕的魔法丝线缠绕下，一个与对方手中外观一模一样的事物被创造出来，令海柔尔眼中的惊讶再增一分：“竟然是来自以绪塔尔的么织物方式，你总是能给人惊喜啊…年轻人。”
　　从“孩子”到“年轻人”的称呼改变很自然，其中含义却截然不同，以至于让海柔尔做出另一个决定：“你会畏惧不会死亡的死亡吗？”


第893章 月镜魔法

　　“不会…死亡的…死亡？”
　　来自海柔尔的询问有些拗口，以至于道森不得不用“咬文嚼字”的方式再度重复一遍，然后得到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确认：“没错，年轻人…跟我一起做，你就明白了。”
　　嗡——！
　　说做便做的海柔尔将手中圆盘用魔力融化，再将它变成如自己布满绿色鳞片的手掌那般，看起来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样逼真。
　　“人体可不简单，这有点困难…”
　　“不要着急，年轻人…慢慢来。”
　　“好…”
　　被叮嘱慢慢来的道森，正要专心去复制自己的手掌，就看到海柔尔勾勾手指，那些围绕着神殿的其中一根枯树上，就脱落下来一根枯枝飘来。
　　如同道森第一次在精神领域看到的那样，这种枯树枯枝并不是真正的死去了，只是在物质界的夜晚时分自动枯萎罢了，其本身就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生命力。
　　那这种强大的生命力，注入从魔法变成死物的手掌后会怎样？
　　答案当然还是死物，创造生命这种事情的难度，拥有一个小世界的道森对此心知肚明…嗡！！！
　　这般想着的道森马上就被打脸，注入枯枝的手掌变得“鲜活”起来，它甚至会做出和海柔尔手掌本身一样的动作，就像有一面无形的镜子，让这两者的动作完全同步！
　　“怎么可能…”
　　先前还会说奇迹不过是因为“无法理解”的道森，此时很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但心中涌起的强烈求知欲，还是让他满怀期望的看向海柔尔。
　　“年轻人，我说过这是真正的奇迹…”
　　再次重申自己说法的海柔尔，并没有借此批判道森的想法，而是督促到：“专心点，完成你手中的事物。”
　　“明白了…呼！”
　　深呼吸一口气的道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慢而仔细的用魔法织线将自己的右手复制下来，随后收到海柔尔递过来的另一跟树枝。
　　“给它一滴鲜血，然后触碰两者。”
　　“就这样？”
　　“对。”
　　在海柔尔肯定的目光下，道森从指尖甩出一滴鲜血落在枯树上，顿时就产生一种血脉相连以及树枝活过来的感觉，便赶忙将其放在魔法创造出来的手掌上…嗡！！！
　　如刚才那般剧烈而鲜活的气息闪过，让道森瞳孔方至最大，惊骇异常！
　　“学着我，毁了它…嗯！”
　　不等道森消化完这份惊骇，海柔尔就将造出来的手掌毁灭，随后发出痛苦的闷哼，整个身体也因此颤抖不休，脸色更是苍白异常，这模样就仿佛遭遇了…断手之痛！
　　“嘶…！”
　　照做的道森毁去造出来的右手，于是一股钻心剧痛便从右手部位扩散开来遍及全身，让他瞬间额头汗珠密布，牙关紧咬，痛苦得恨不得砸碎周围的一切。
　　十指连心，更何况是一个手掌被毁去呢。
　　这种巨大的痛苦道森不是没有承受过，可他却从未以这种形式承受过，但他还是明白海柔尔刚才的那句话——不会死亡的死亡。
　　“呼——！”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的道森，对上海柔尔既期待又愧疚的目光，便开口做最后确认：“您所说的绝对安全的方法，就是指用这独一无二的奇迹，创造‘镜像’一样的复制体，然后在将它派去深渊迎战虚空…后遗症是这个复制体无论遭遇何种伤势哪怕死亡，其本体也会受到一样的伤害，等同于精神上死过一次，对吗？”
　　“这是“月镜”魔法，原本是给战士突破自身技艺而开发出来的…在当时筛选强大的拉霍拉克，能否战胜月镜魔法创造出来的分身，可是一个必要的标准。”
　　点点头的海柔尔，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魔法诞生的缘由、来历，让道森有了浓厚兴趣：“既然是给战士用的，那创造出来的分身就一定有上限吧？”
　　“一般来说的确如此，但这里是圣地，有着浓郁到极点的月之力…你越是强大，分身所具有的力量就越惊人，只要精神意志够强韧，能控制住分身内的大量能量不失控，甚至是超过自身也不是问题。”
　　“那分身的控制距离范围呢？”
　　“只要神庙未离开物质界，世界之大任你遨游。”
　　“数量呢？”
　　“理论上没有限制，但此行只能有一个分身…”
　　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海柔尔控制法阵传送过来一枚洁白如雪的深渊珍珠，以及一根寸许长短，如鱿鱼触手一样的紫黑色触手物扭动不休！
　　“虚空生物…不对，上面没有那么强烈的侵略性与饥饿意念，这是什么？”
　　“虚空生物身上，会有一种发黑发亮，如盔甲一样的近乎坚不可摧的黑色外壳，将其剥下来并用月之力不断洗涤净化，就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是卡莎所说的暗凝铠甲…”
　　目光微缩的道森没有说出来这句话，正在为他解释的海柔尔没有注意到他神情变化，颇为专注的用月之力将触手笼罩，并与深渊珍珠接触——嗡！
　　两者触碰的瞬间，洁白的深渊珍珠瞬间漆黑如墨，竟是变成一颗乌黑透亮的黑珍珠，光是看着这个珍珠道森就眼前一片黑暗，就仿佛世界就本该如此！
　　“连视线都能吞没吗…”
　　闭上眼睛的道森展开感知，下个瞬间脸上好奇定格，因为他没能感受到珍珠的一丝气息。
　　“睁开眼睛吧，年轻人…”
　　很快收起黑珍珠的海柔尔出声，神色肃然地迎上道森睁开的漆黑双眸：“我想你已经明白了，这种珍珠才是最后封印最关键的封印法球，这是我们准备的数千年的所有心血，一共108颗，每一颗都倾注了无数心血与尝试。
　　只要能将这些法球，按照特殊的方位、规律埋进下方深渊之内，再发动所准备的所有能量灌注其中，就能形成一个既能吸收虚空能量，又能释放净化之光的双重封印法阵，用来彻底消灭下方得虚空生物！
　　其实你所看到的那些彩色石柱内，便沉睡着历代唤潮者的灵魂，他们见证过深渊的漆黑，自身也在衰弱之时深受其害，但这压不垮他们的意志…我本打算拼上历代鲛人祖先的英魂，将他们注入月石分身，请祖先牺牲自己灵魂去深渊埋藏法球的——可是你来了。”


第894章 最合适人选

　　与虚空战斗过，经历过虚空侵蚀，又在虚空入侵中重获新生，甚至毁灭过虚空，即便直视虚空独眼也不会迷失，这种种条件加起来，就让道森成为去深渊埋封印法球的最合适人选。
　　毕竟鲛人族的祖先灵魂，一旦进入月石制造的分身中，就成了以身犯险去深渊，要是失败连灵魂都回不来，甚至会被虚空反过来控制并利用…为了防止他们被虚空抓住控制泄露最后封印的秘密，他们都会携带上另一颗充满净化之力的月石，以便在危机关头与敌人同归于尽。
　　在这种勘称惨烈的情况下即便是道森，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来得太巧，以至于这看起来像极了命运的安排。
　　所以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与根据，道森还是想到那个有着金黄色长发，异色双眸，一颗蔚蓝，一颗薄暮，脖子间还缠着一条亮紫色围巾的优雅、知性女子——麦伊莎。
　　这个当着道森面前死去的前任暮光星灵，其智谋、远见之深在道森所见之人中，也就只有斯维因能望其项背，其他人根本就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除了麦伊莎，道森想不到星界的哪一位星灵能够策划出如此庞大、完善且长远的可怕计划。
　　想到这里的道森抬起头，对面的海柔尔下意识移开目光，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羞愧的连他眼睛都不敢直视…这并不是说其中有什么阴谋，而是私心问题。
　　将本该属于鲛人族的命运，安排给一个外来的友人，保存本族的英魂，这并非待客之道，是等同于寄生虫一样的行为，可她还是做了。
　　因为这不仅仅是私心所至，还有成功率的问题，108颗封印法球并非缺一不可，也没能敢在面对虚空这种可怕的敌人时制定100%执行的完美计划。
　　只要有80颗法球能够埋进下方深渊之内，就能让封印法阵达到预期效果，所以对虚空有足够经验的道森，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后一个问题，还请您如实回答我…”
　　心中已然有所准备的道森开口，海柔尔游离的目光马上就聚焦而来真诚百倍，见状他也不耽搁说道：“娜美的父亲，也曾是一位唤潮者吧。”
　　“没错，如你所在知的那样…我们鲛人族相比人类来说寿命悠久，但成长期也更久，我们也不会连续两次在一个家庭中选中唤潮者，尤其是在小娜美很优秀的情况下，就更要避免这个问题了。”
　　“娜美的父亲，最后怎么了？”
　　“他叫“海曼”，是个天资平平，却靠着努力与勇气成为唤潮者的勇士…海曼虽然成功带回深渊珍珠，但是自身也因此受到了虚空侵蚀，在生命的最后他十分痛苦、难过，悲伤，那种样子很狼狈，他甚至不敢让最心爱的女儿看到。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又怎么忍心让娜美踏上与他父亲一样的道路，可是命运弄人，她还是成为了唤潮者，且回来时完好无伤，黑暗都不能让她畏惧半分，令人敬佩。”
　　“那海曼先生的灵魂…”
　　“还在，但他无法担任封印法球的运送者，而是在暗中着净化虚空生物外壳，对封印法球的完成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帮助，他是个默默无闻的英雄。”
　　“默默无闻啊…那就这样吧，我去。”
　　因此而叹息的道森答应了下来，回答也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以至于海柔尔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真的？！”
　　“千真万确，但我有几个条件…所以你们也不必将这件事当做什么恩情，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一场交易。”
　　“请说，只要鲛人一族能够做到！”
　　“月镜魔法我要学，负责制造分身的月石，封印法球的制造方法，对虚空外壳净化的方法，还有鲛人族的宝库…任我挑选十件宝物。”
　　可谓是狮子大张口的道森，一开口就想要鲛人族花费千年之久应对虚空的经验方法，而且还要觊觎他们的宝库，在自身生命有绝对保证的情况下，听起来相当过分。
　　“你可以现在就去挑选十件，等事情结束后再来挑你喜欢的带走…不论几件。”
　　深深凝望他一眼的海柔尔语出惊人，少年提出的条件与其说是交易，倒不如说是对抗虚空的执着，单凭这种执着她就不会因此藏私，除去这些就只剩一些鲛人族世代积累的宝物了。
　　虽然那些宝物难得，但相比世界的安危、族群的延续，祖先灵魂的保全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且，少年还要为此付出不止一次的“死亡”，才能完成他答应下来的事情。
　　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这根本构不成少年所谓的交易，所以海柔尔才选择对他大开方便之门。
　　“好，但是先拿就不必了…请您尽快为我准备一具分身，我要适应一下。”
　　顺势答应下来的道森表情自然，海柔尔点点头传送离去…他本就不是冲着鲛人族宝物来的，一开始就是因为娜美是朋友而来的，不想他朋友的族人被虚空所吞没，甚至做好将鲛人族接进银熠小世界的打算。
　　可谁知事情阴差阳错的变成这样，成了他要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事关鲛人族，甚至是整个世界生死存亡的救世主。
　　好在这个救世主，并不会因为拯救他人而亡，甚至无需亲临险境…将他贪生怕死的性格算得淋漓尽致！
　　“该死…”
　　越想越气的道森低声骂道，这越来越确定这是麦伊莎的安排了，可是对方死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与她截然相反，天真无邪如小女孩般的继任者。
　　又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和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得继任者。
　　对此道森暂时不想深究下去，便将注意力转移到月影魔法上。这可是内瑟斯图书馆都没记录的魔法，是独属于皎月教派开创的高深魔法…但他并不陌生，因为“黑色玫瑰，无处不在”这句口号。
　　这句在黑暗世界中流传甚广的口号，并不单单是指黑色玫瑰势力庞大，成员遍布世界各地…还指他们的首领苍白女士神出鬼没，可以同时出现在世界各地，身份变化莫测，让人真假难分，就是想要对她动手都不知该对那个身份动手！
　　以前道森认为这是黑魔法修行到极致的手段，但此时知道了月影魔法的存在后，便有了一些头绪。
　　不管乐芙兰的分身是否和月影魔法有关，他都可以接着接触月影魔法，研究分身窥探出其中一部分真实！


第895章 虚空来袭

　　鲛人驻地外。
　　“果然跟真的一样，差不多该转告他们了…”
　　凝望着前方蔚蓝驻地的道森停下来，他现在就像一个一心多用的人那样，既能感受到身在神庙内部的本体，又能控制在外面的身体，而且因为身体是月石制造的产物，硬度与力量甚至超过本体。
　　要说唯一的遗憾，那便是没有属于瓦斯塔亚的天赋，不能随心所欲利用精神领域内的能量，但使用无极之道的剑法还是没问题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和本体联系起来，可这跟线他又摸不到，找不到，又隐隐约约觉得它存在，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就像元初公理定义的公理那样。
　　嗡——！
　　在道森本体告知海柔尔可以了开始以后，一股冲天而起的魔法波动自鲛人族地中心爆发开来，如一颗巨大无比的照明弹，将蔚蓝驻地之外的，直到视线尽头的海域都照得恍若白昼。
　　可是即便如此，这种光线也没能穿透下方黑幕重重的深渊，让道森想要看到虚空生物的想法落空，但他并不因此灰心，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第一步——换月。
　　所谓“换月”是指更换月石的时候，就像唤潮者传说中的故事那样，每隔百年月石中的能量就会耗空，所以唤潮者才会去深海找一枚深渊珍珠去找陆游者换取明亮的月石，再用月石里面强大的神力，来压制下方虚空。
　　可是虚空本身并不傻，深藏在大洞内的虚空世界，如道森所经历的那样会有一些自我意志，虽然是只知道“吃”的那种。
　　理所当然的，它会抓住原来月石熄灭，新得月石未换上法阵的瞬间爆发开，令无数虚空肢体冲入上方海域袭击活物。
　　如果按照以往的过程，无非是新月石换上虚空再度被压制回归下方深渊，然后彼此相安无事对望百年，再进行下一轮的如此循环。
　　可是下方的虚空世界，经过如此多年的休养与发展，已经不是一颗月石搭配法阵能压制的了，从时间上也能看出…这一次距离上次更换月石，甚至不足80年，远远少于以前的百年。
　　那为什么不用更多的月石来压制虚空呢？
　　这是道森曾有过的疑问，不过现在没有了，因为海柔尔说了…虚空也是会权衡利弊的，在面对能够对自身造成巨大危险的敌人时，他们会给予对方一定的“尊重”与其相安无事。
　　这个尊重，表面上是就是一颗月石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压制，但背后所代表的，却是鲛人族数以万计的惨痛伤亡…正是因为有了第一次的大规模作战，甚至差一点儿就成功过，才会令下方虚空如此忌惮鲛人。
　　再简单来说，一颗月石就是虚空暴走的阈值，一旦两颗月石放入法阵形成压制，下方虚空世界就会认为当时的大战要发生了，然后提前暴走先发制人！
　　虽然“尊重”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但如此理论道森并不是第一次听，卡莎就不止一次的重申过，虚空法则——活下去，别死，变强。
　　这可不仅仅是她用来支撑自己的信念，而是每一个虚空生物所经历的事情。
　　只有活下去，别死，变强虚空生物才会从只有“心”的怪物开始进化，成为拥有暗凝铠甲的强大怪物，等到这种漆黑的外壳遍布全身时，它们又会迎来另一次的变化，就像控制着虚空遁地兽的雷克塞女皇那样，成为极为可怕的怪物。
　　至于再往上的虚空怪物，卡莎并没有亲眼见过，或者说她本身就是这种存在，他的老师贾克斯消灭了不少这种类型的虚空生物…因为每个猩红之月，这种怪物就会诞生一头。
　　如果没有被及时消灭，这些有此实力的怪物们，便会离开虚空世界潜入人类世界隐藏起来，作为一个另类的虚空监视者到处游走，为自身进化、为虚空世界收集更多属于物质界的信息。
　　“差不多了吧…”
　　在光明渐淡之时，道森目光来到下方深渊，便看到此生最大的梦靥——在光明消退的下方黑暗滚滚，就如同有无数只饥饿到极点的猛兽挣脱牢笼，张牙舞爪扑向置身在光明中的一切活物。
　　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又或者说本能的恐惧制止道森，让他只能眼睁睁的，无动于衷的看着那如同末日天灾般浩浩荡荡而来，群魔乱舞的虚空肢体将一切目光所及的活物卷入其中，甚至绝大多数生物在巨大恐惧面前忘记了逃跑。
　　要不是道森身上所携带的黑珍珠，让虚空肢体将他当成虚空的一部分，他在刚才那个瞬间就已经死了，而且是连渣滓都不剩一点的那种。
　　这才是虚空世界爆发时的真正面目。
　　真的有人力能够阻挡这种绝望的灾难吗？
　　置身于虚空洪流，周身一片黑暗只有“嘶嘶”低吼不断的道森动摇了…但是下一刻光明即使到来，被换上的月石重新绽放出光明万丈，让汹涌而来的虚空肢体倒卷而回。
　　可是这种撤离，也只是持续了短短几秒，无处不在如群魔乱舞般密布的虚空肢体，就像时间定格那样骤然不动。
　　嘶嘶、嘶嘶——！
　　高亢而尖锐的嘶吼，如声浪般层层叠叠扩散向黑暗，直到深处又传来一声更加急促、高昂的嘶吼鸣叫，因此而定格的所有虚空肢体便轻轻摇曳起来。
　　它们就像一个正在捕食猎物的猎人，用很慢很慢，但却是循序渐进的方式在向光明的中心鲛人驻地移动。
　　哪怕听不懂虚空的嘶吼在说什么，道森也能猜到这怪物的主体虚空核心想做什么…祂发现了鲛人族内部的空虚。
　　因为这是故意鲛人族按计划设计的陷阱，需要引诱虚空核心将所有注意力投在鲛人驻地，企图将这个生死大敌解决时…暗中由道森分身，带着一颗黑珍珠潜入深渊开始按计划埋下封印法球。
　　咚咚咚、咚咚、咚…！
　　在这个无比漫长，似乎连时间都因此凝滞了的等待时间中，道森分身得心跳也越来越慢，到了后来干脆不跳了，这也就是复制出来的身体能做到这样，毕竟这一切都是魔法编织出来的。
　　这也代表着道森成为一个遭受不明攻击的“死物”，而对于死物则通常由虚空核心回收，并进行吞噬消化产生出新的有“心”的不同个体。
　　于是道森如计划所做的那样，在黑珍珠的掩护下，被数条散发着怪异气味，触碰起来粘滑恶心的虚空肢体缠上，缓慢而精准的向着下方深渊而去！


第896章 最好的选择

　　与此同时，法阵中心。
　　在道森分身被虚空肢体带入深渊之时，他处于此地的本体也陷入一种类似于龟息的假死状态，在法阵祭坛上闭目屏息，连存在感都变得极为稀薄。
　　“气息几乎感觉不到，看样子是潜入成功了…圣子，我们也该按计划行事了。”
　　对此仔细观察确认后的海柔尔，双眸转向脸上留有一丝潮红的厄斐琉斯…兄妹二人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直到现在都散发这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就仿佛沐浴在阳光下一样，与平时那种冷冰冰的气质截然相反。
　　但还是有一样没变，那就是他那双明亮而清澈，足以代替绝大多数语言的眼睛…透露出一抹深深的疑惑，而且这个目标看向的是道森。
　　于是海柔尔再度看向道森，他也适时睁开眼睛，在他漆黑眼眸的深处，微光乍放的紫色虚空世界清晰可见！
　　“哥哥，小心！”
　　“我如果失去理智，你们刚才就死了…您说对吗，海柔尔老师。”
　　“…”
　　被唤作老师的海柔尔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定格在“难以置信”的情绪上，那双足以看透人心的智慧双瞳，更是因此闪烁不休让她的思绪流转不休，想要找出道森眼中“虚空”存在原因。
　　可是不管海柔尔如何去想，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眼前的年轻人，不仅完全适应了月镜魔法的分身，还能在被虚空接触的情况下无视那种恐惧，甚至能以一种极为冷静旁观姿态处之，所以他的本体眼中才会浮现下方的深渊虚空景象！
　　这种姿态在海柔尔数以千记的生命中，只见过一次…那就是从深渊找回珍珠的娜美，那时候的她亦是如此平静而从容。
　　“不愧是娜美所认同的朋友啊…年轻人，你现在感觉怎样？”
　　好一会儿才长长一叹的海柔尔，红色眸子中布满期望，领道森用行动做出回答…他缓缓从祭坛之上起身，以至于厄斐琉斯后退几步并做出戒备姿态。
　　这倒不是说不相信海柔尔的判断，而是…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光是看着道森漆黑眼睛中“倒映”出来的虚空世界，厄斐琉斯就本能的如临大敌了，海柔尔则是心中激动完全盖过这种恐惧，因为这种情况对接下来的计划大有帮助！
　　毕竟这可是一个能够随时监视虚空世界状态、行动，又不会被发现的“眼线”，可以领埋藏封印发球的任务更加精准、有效，最关键的是还能通过这种监视来保证作为诱饵的鲛人驻地，可以更好的去作防守！
　　“很好，如果可以的话…由我来做法阵的掌控着应对虚空世界，是最好的选择。”
　　精神状态高度集中的道森语气越发的平静，此时的他就像是在维达利安之下，以“上帝模式”俯瞰着本体与分身周围的一切，是心如止水也不为过。
　　“不行，即便你现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虚空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圣女殿下，计划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本就是计划的核心，现在再变也来不及了，此时再怀疑我的状态岂不是自相矛盾。”
　　“罗德说的对，圣子看来也是这样想的，那就这样办吧…跟我来。”
　　“哥哥，你也这样想？！”
　　“…”
　　收起戒备姿态的厄斐琉斯与道森相视一笑，然后肩并肩走在一起，跟随着前方带路的海柔尔直奔圣地最深处的核心“月井”而去。
　　所谓的月井，就是盛放着所有深渊珍珠的一口大井，亦是用来控制癸亥玛吕寺的唯一核心，而且其本身还具有如生命之水一样的逆天功效，可以让人瞬间伤势尽复…神庙外那些枯树所需的能量，也都是来源于此。
　　而且最关键的是，它还是创造出月石分身的唯一途径。
　　毕竟人体构造无比复杂，用外面枯树枝构建出来的肢体只能与本体的动作同步，而不能做到如分身一样自由行动。
　　通往月井的道路只有一条，且一路上魔法结界遍布，只有得到拉露恩同意才能进入其中，并在月井那里见到她的本体而不是灵体。
　　所以拉露恩才会担心道森此时的状态，因为她深知一旦其出现问题，那圣地就有可能被虚空所占据，继而领整个法阵受到侵蚀…到那个时候，虚空甚至可以利用法阵内积蓄千年之久的庞大魔力，以此来完成提前的入侵行为，令整个世界毁于一旦！
　　哪怕有着如此担心与不安，拉露恩却还是毫不犹豫的解除路上的结界，让三人得以向月井而来…因为他的哥哥久违的笑了，就像从前那样对自己说着：别担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是以对自家哥哥有这绝对信任的拉露恩，不仅仅解除了结界，还用本该禁用的空间魔法，将本该有几分钟的路程，缩短成了短短几十秒，就让道森这个不稳定因素来到月井之前。
　　“这就是月井…哇！”
　　看到月井瞬间的道森发出惊叹，因为它沐浴在皎洁的月辉下、水面波光粼粼，底部深处埋藏着的深渊珍珠如星辰一样倒映在光芒中，构成漫天星辰美轮美奂，甚至让他忽略了站在一旁，身穿沙漠风洁白宫廷长裙，亭亭玉立的拉露恩。
　　走在最前方带路的海柔尔并没出声，但她展现出一位虔诚信徒应有的姿态…双臂交叉抱胸，仰头闭目，如望月之人沐浴其中。
　　在身边两人都因环境而沉醉其中时，唯有厄斐琉斯是无比清醒的，他如刚才展现出来的笑容那样，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妹妹身前，然后转身按住腰间武器，将坚实宽阔的后背交给了她。
　　“嘻嘻，有哥哥在真好…嘻嘻、嘻嘻！”
　　从背后伸手环住厄斐琉斯腰间的拉露恩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也将沉醉美景的道森唤醒，让他看到了这良辰一幕。
　　“呀！”
　　与道森恰好对上目光得拉露恩，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赶忙松开厄斐琉斯，将自己半个身体藏在他的身后，俏脸也因此边得异常通红，如熟透了红苹果一样，在月井的光芒照耀下，如盛开的鲜花般诱人！


第897章 魔法仪式

　　“赞美月光！”
　　好在海柔尔及时结束祈祷，让道森移开目光，给了拉露恩一些调整自身情绪的时间，又或者说她是故意如此，没有打扰这对兄妹的二度重逢。
　　“假装听不到笑声给年轻人更多空间相处，真是老谋深算啊…”
　　看着一脸圣洁的海柔尔，忍不住腹诽一句的道森将目光转向厄斐琉斯，除了刚才那个自信十足的邪异笑容，他一如既往的散发着冰冷气息，并以一种严阵以待的神情与道森互视，表现出一副随时能冲上来与他拼命的姿态。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外面的虚空，已经迫不及待了。”
　　很清楚自身状态不仅没有异常，反而相当好的道森迈出一步，踏进了从月井蔓延出来的繁复法阵之内，下个瞬间如星空般倒映在光芒中的珍珠为之一亮，井口内清澈透明的水面如沸腾般散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
　　这些涟漪每经过一圈，道森都能感觉到如水的月光带着丝丝清冷渗入身体，让他整个身体都因此变得轻飘飘的，让他产生一种自己会在下一刻乘风而去的错觉。
　　嗡——！
　　幸好这种感觉并没持续太久，如大浪淘沙般的蔚蓝潮汐从月井内喷涌而出，在道森略有期待的目光下聚成一道看起来重重叠叠又彼此有着间隔，层次分明，复杂异常的水环环绕周身，让他顿时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这一次并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感觉…道森感觉到近在咫尺的神庙核心、构成神庙的各种结界，周围那些枯树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当然，还有以神庙为中心，连接了海之森的彩色石柱，两者浑然如一体的巨大魔法仪式！
　　这其中所蕴含的能量之多异常骇人，远远超过道森生平所见，哪怕是作为核心维系着整个以绪塔尔的维达利安，都无法比拟其能量！
　　这并不是说作为公理化身、堪称元素魔法最高造诣的维达利安不如神明创造的魔法仪式，而是因为这两者在本质上有所不同。
　　这种不同体现在职责上面。
　　维达利安是为了守护以绪塔尔全境而存在的，就算力量庞大也不得不分散开来。
　　而由神庙、海之森内石柱组成的大型魔法仪式，则是为了对抗虚空，将所有可用的力量聚集起来，然后毕其功于一役而创造的事物…只要是能封印并消灭下方虚空世界，说是一次性消耗品也不为过。
　　哪怕早知道这种鲛人的这种决心，可直到成为此次魔法仪式的掌控者前，道森还是想的理所当然了…这种繁复而庞大的魔法仪式，对他这种才修行魔法数年的人来说，实在过于困难。
　　“抱歉，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感觉到这沉甸甸负担压在身上的道森，并没有沉浸在力量暴涨后带来的影响中，而是急流勇退的对身旁几人发出请求，然后遭到海柔尔毫不留情的嘲讽：“年轻人，这本就不是一个人能掌控的魔法仪式…有魔法助手帮忙理所应当，你可不要忘记你最应该做的事情。”
　　“当然不会…来了！”
　　话说一半的道森消失不见，再出现就来到月井正上方倒映出来的星空之中，荡起波动如水镜般将外界虚空入侵鲛人驻地的画面显现出来，让人犹如置身其中！
　　厄斐琉斯、拉露恩、海柔尔三人则是不约而同在他身边出现，呈三角形将道森包围其中，引动自身月之力绽放出惊人光芒，并顺理成章的将诺达的魔法仪式一分为四，留给道森最简单亦是最重要的职责——作为棋手，做出最终决定来操控魔法仪式与袭向鲛人驻地的虚空周旋。
　　这种周旋很需要技巧，既不能将虚空打痛，也不能让它不痛不痒，还要吸引它不断进攻此地，以便给他月石分身在深渊中的行动。
　　嘶嘶、嘶嘶…！
　　来自虚空的可怖叫声后知后觉的响起，突袭不成的虚空意志果断改变攻势，先是发出能够穿透一切，令人精神恍惚的叫声来扰乱对手，然后控制着不计其数的虚空肢体从一拥而上的状态，变成一拥而退，且退得毫不犹豫，就仿佛感受到了这时一处早有预谋的陷阱那样。
　　这种情况被入虚空世界的月石分身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作为棋手的道森虽然无法一人操控如此大的魔法仪式，但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做出应对…嗡！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儿有那么容易！”
　　对着三人各自送去意念的道森眯起眼睛，于是海柔尔便控制鲛人驻地的月石闪烁不休，产生出一种内部法阵出了问题的假象。
　　为了让这个假象成真，安排厄斐琉斯带领鲛人祭祀们在光芒中互相“争斗厮杀”，再让拉露恩用月镜魔法形成驻地内大量生物外逃得的假象，以此来吸引饥肠辘辘的虚空意志再度攻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矛盾与争端，不可能骗过任何一个有着正常智慧的生灵，可虚空世界是永远无法满足的，为了满足不断进化所需的能量，祂必然会将获取能量作为最优先的选择…哪怕祂本能感觉到这有异常，但还是会回来的。
　　嘶嘶嘶嘶嘶——！
　　就如同道森所设想的那样，以退为进的虚空意志在经过短暂的迟疑后，进食的本能又占据上风，浩浩荡荡扑向在自身混乱中岌岌可危的鲛人驻地！
　　“抛弃外围海域，包括其中用来做饵的月石生物。”
　　“可是…”
　　“抛弃。”
　　再度重复指令的道森，已然先一步将鲛人驻地外围的魔法结界收起，拉露恩就是有所疑问与不忍，还是照做，眼睁睁看着外围的一切在虚空肢体侵入中荡然无存！
　　虽然他们先一步就驱散了驻地内得所有海洋生物，可还是有一些离不开的生物、植物，以及鲛人的家，美好记忆留在这里，可这一切都在道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面前没了。
　　哪怕明知这并不是道森的错，拉露恩的心情还是难免郁结。
　　少女的这种心情，在执掌了魔法仪式，如同无所不能神明一样的道森面前并不是秘密，于是他开口道：“现在的失去，总有一天我们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我发誓！”


第898章 无法言喻

　　与此同时，深渊。
　　深渊之中魑魅魍魉横行，唯独一人至此的道森睁开眼睛，微弱的心跳开始复苏，正要将他回收吞噬的紫色墙壁略做停顿，便极有效率的一吐，让道森来到正下方散发着鬼魅紫光的圆形坑洞内。
　　在这个圆形坑洞内，便是道森睁眼看到的魑魅魍魉，又或者说是刚刚新生的虚空生物们…这些勉强有着或扁、或圆，或长身形的“新生儿”发出嗷嗷待哺的“嘶嘶”声，可惜的是作为它们母亲的虚空意志，并没有送来所需营养。
　　于是乎，作为虚空生物的第一课上演——同类相食。
　　为了活下去，这些只有一颗“心”作为核心，永远都在进化路上的新生虚空生物，理所当然的对周围同类进行吞噬。
　　噗嗤、噗嗤——！
　　随手捏爆两个奇形怪状的虚空生物后，道森周围的虚空生物有意识的避让开来，就连在坑内频发的互食行为都因此停下来。
　　“这趋利避害的本能很敏锐啊…”
　　这一幕让道森顿时感慨万千，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到虚空世界的“卵巢”，亲眼见证这些怪物们一刻不停的繁殖、吞噬、进化、繁殖…如此反复，永不停歇。
　　虚空真的就是邪恶吗？
　　来自于莫甘娜的话语，于此时此刻此地在道森脑海中浮现，哪怕他眼中倒映着这些怪物们同类相残，狰狞可怖，恶心异常的血腥、残酷画面。
　　这种常人所见会惊骇欲绝，歇斯底里，甚至崩溃而亡的场景，在道森看来却有一股“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强烈意念。
　　也许瓦罗兰大陆的万千生灵，尤其是人类…才是虚空眼中那最邪恶的敌人吧。
　　如果有一天“人类”这个生死大敌不在，虚空生物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族群。
　　那它们真的会如最初所期望的那样，让这世间的一切归于冰冷虚无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种注定不会有答案的问题被道森甩出脑海，轻轻活动一下逐渐恢复机能的身体，最后凝望一眼圆形坑洞的道森悄然离去。
　　虚空卵巢外的道路还算宽敞，有近十米的宽高、散发着紫色微光的蠕动墙壁，且纵横交错的虚空柱子遍布，给了离开卵巢的新生者足够躲闪空间，让它们不至于一上来就被更早一步离开卵巢，更为强大的同类猎杀——噗嗤！
　　正观察周围环境的道森，轻描淡写的击穿一位袭击者心脏，让附近那些不怀好意的“嘶吼”声就此离去。
　　“鳞片吗…”
　　展示过自身强大的道森见没人打扰，便将目光转向被他贯穿核心的袭击者…这是个头部呈圆形、尖牙利齿，背生一只怪异手掌，周身生鳍，隐约有几分鲛人形态的怪异生物。
　　虚空世界内的生物，已经开始模仿对手的形态来进化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要事先做一些堤防。
　　毕竟鲛人驻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吞下驻地外围空间的虚空意志已经尝到甜头，祂必然会选择继续增加力量，以便应对敌人带来的反扑。
　　比如说，派出虚空世界内的各种生物，而不是单单只靠那些如伴生物一样的虚空肢体来进攻。
　　“得尽快确认一下…”
　　简单检查过怪鱼的身体构造，但并没有更多收获的道森加快速度离开虚空卵巢区域，进入一片极为宽广的地区…这里的环境倒没太大改变，到处是虚空肢体构建的柱子，还有一些似花非花，似树非树的东西令紫色世界有了一点生机。
　　混战区域，这是卡莎为这种环境取的名字。
　　顾名思义，就是虚空世界内怪物们互相厮杀、吞噬、变强的地方。
　　这可和虚空卵巢时不一样了，活跃在这里的猎杀者们都不知吞噬了多少同类，从而进化出一定智力…虽然这些智力不足以用来交流，但做一个隐藏在暗中，伺机而动的猎人并不是问题。
　　不过此时的混战区域与以往有所不同，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怪物猎人，都一个个现身并向着同一方向而去，完全没有平时见到彼此时的你死我活。
　　“通道吗，看来要先下手为强了…”
　　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的道森，看到远方尽头的蠕动墙壁裂开了一个狰狞大口，上面源源不断有着各种各样的虚空生物到来，一个个嘶吼不断，如摩拳擦掌的战士满怀对是敌人亦是食物的渴望！
　　虽然很想混入其中，在到虚空意志发兵时暴起发难，让虚空大军损失惨重，但道森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而且上面也有本体做了应对大军的准备。
　　于是道森从远方开裂的洞口上收回目光，在其他虚空生物陆续向上汇合的同时，如一个逆行者向着虚空世界下方而去。
　　几分钟后，道森踏上一条紫色微光逐渐暗淡，周围蠕动墙壁转向漆黑、狭窄的，走起来凹凸不平的道路…或者说是通道。
　　这样的通道在混战区域的下方周边有很多，只是平时都会处于关闭状态，会在一些特定时间打开。
　　所谓的特定时间，也就是捕捉到猎物时，这些通道就会打开，为接下来的能量传输促进虚空世界本身进化而做准备。
　　当然，也会有在此期间误入其中的倒霉蛋。
　　为了防止这些倒霉蛋破坏这些通道，所以两侧的蠕动墙壁才会覆盖上黑色暗凝铠甲，让通道内部变得坚不可摧。
　　至于通道的尽头，自然是“吃饭”的地方，卡莎将之称呼为——蜂巢区域。
　　尽管不止一次想象过这种地方的模样，可当道森穿过漆黑无光的通道，再次看到微光脉动时还是怔怔愣在入口附近。
　　倒映在道森眼中的事物就像卡莎说的那样，是一个如蜂巢般充满无数孔洞、由下至上孔洞逐渐变大的巨大椭圆形空间，他所在的地方只不过是最底层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孔。
　　在这个小孔的斜上方，也就是蜂巢内部中央吊垂着一个看起来形状像花生，如心脏般不断跃动，长度有十数米的畸形器官，从这个器官上延伸出数以万计的细小触手。
　　这些细小触手道森并不陌生，卡莎身上的第二皮肤在进食时就会冒出来，将所包裹的猎物在极短时间内吞噬殆尽。
　　可哪怕是不止一次见过这种画面得道森，在看到这个“花生心脏”伸出无数触手没入周围孔洞，然后发出“咕咚、咕咚”的进食场面后，还是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第899章 满怀恶意

　　咕咚、咕咚…咚咚、咚咚！
　　来自整个蜂巢区域络绎不绝的吞咽声，让道森心跳越发激烈…这种本能的恐惧与厌恶，让他刚才那种“虚空是否邪恶”的想法，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可笑。
　　唔——！
　　终于忍不住反胃干呕的道森捂住嘴巴，一边抱怨这月石分身与人体一模一样，一边强迫自己游离散乱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一起，然后直勾勾盯着那正蠕动进食的“花生心脏”一眨不眨！
　　花生心脏就等同于虚空世界的胃，它现在所吃的就是吞掉鲛人驻地外围后转化的能量，可谓是吃得不亦乐乎。
　　而他的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封印法球送进这个胃中。
　　虽然很怀疑封印法球会不会被花生心脏消化成能量，可事到临头道森也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皎月女神出品的封印法球，相信它能顶住其中压力不至于被分解成能量。
　　“该如何虎口投食呢…”
　　目光闪动的道森扫过周围由小到大的孔洞，卡莎说过凡是误入了这里的倒霉蛋，很少有能活着出去的。
　　因为花生心脏所吞进去的能量，都会被转化提纯，再流出时就会变成对虚空生物而言，异常精纯，哪怕喝上一小口都能获得飞跃式进化的能量。
　　在这种致命的诱惑下，哪怕是有着完善心智的卡莎都差点迷失，更何况是那些只知道吃吃吃，不断进化的虚空生物。
　　是以虚空生物一定会在花生心脏处打开通路，流出能量时扑上去被那些细小触手困住，然后灭杀变成能量本身的一部分。
　　虽然道森不会因此发狂，可他得趁这个时机将封印法球送进去，自然会危险万分…或者趁现在靠近正吸收能量的花生心脏，然后被对方当做虎口夺食的家伙弄死。
　　反正不管如何做，他都绕不开要靠近花生心脏，然后将封印法球塞进其内部，哪怕是自身也在此过程中被发现，然后失去这个分身。
　　这可是等同于死亡的巨大痛苦，哪怕是多次重伤濒死的道森，也从未体验过“死了”是一种什么感觉，这绝不是用“睡上一个永不醒来的觉”能解释的。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越是如此，就越要去深入了解这个未知。
　　很快做出决定的道森动了，相比整个蜂巢区域异常渺小的他，沿着一层又一层逐渐变大的孔洞，避开那些有细小触手进食的区域，来到花生心脏附近。
　　咕咚、咚、咕咚、咚…！
　　进食与跃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肉香气味发散开来，引得道森口舌生津，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进食欲望！
　　“这种感觉…”
　　来不及多想的道森，开始全力以赴的压制这种欲望，但他越是压制那种气味就越发明显，短短十几秒后就令他连吞口水，恨不得下一刻就沿着香味而来的地方扑过去！
　　“这算是后遗症吗…该死！”
　　暗自咒骂的道森，想起虚空力量全面反扑身体时的事情，那时候他也是如此饥饿到想要吞掉一切，来获得所需要的进化能量。
　　现在再一次发生了这种事，而且还不是道森自身变化，光是味道就唤醒他曾经历过的事情…这说明什么？
　　虚空对他身心所造成的影响，要远比想象中严重…或许一直抓着不放的净化力量，要有一个取舍了。
　　如此作想的道森也不耽搁，本着堵不如疏的道理顺着香味来源而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香味飘来的地方，那些属于花生心脏的细小触手都离得远远的，它们既不进入附近的孔洞进食，也不收回，而是有节奏的一左一右摇摆着，乍一看就像一片紫色花海迷人而绚烂！
　　“这算什么，庆祝吗…哼！”
　　腹诽一句的道森狠狠吸上一口香气，顺着味道而来的身体稳稳落在花生心脏正上方，映入他眼帘的，是从顶部垂下来连接了花生心脏、通体漆黑的巨大吊柱。
　　嘶嘶、嘶嘶…！
　　还没等道森理解这是什么时，一种十分纯粹的叫声自心底响起。
　　细细品了一下的道森，从中读出满出——满怀期待。
　　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孩童在观察这个花花世界。
　　“不会吧，竟然是猩红之月…”
　　察觉这里异常的本体及时共享外界信息，让道森对此地的异常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香味的来源、猩红之月，满怀期待的叫声这三者加起来，已经足以证明有一个拥有高等智慧的虚空生物即将诞生，而且就在他的眼前。
　　至于其模样隐藏在黑色吊住之内，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愈发浓郁的香味，在不断诱惑着道森将其劈开，然后大快朵颐。
　　虚空生物是邪恶的吗？
　　在这种诱惑中，前不久的问题再一次浮现道森脑海，他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脑海中便只剩那个会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感受夜风吹拂直到黎明的少女——虚空之女·卡莎。
　　在教艾卡西亚人如何应对虚空的时候，她并没有因此安逸下来，而是会经常往返于艾卡西亚下方的虚空世界，并一如既往的在那里磨练自己。
　　对此道森曾问过卡莎为何要这样，她并没有说什么让人敬佩异常的豪言壮语，只是详细描述自己成为怪物时的情景。
　　一处微光脉动的巨大洞窟，里面聚集着窸窸窣窣的大群生物，一只如孩童般大小的生物扑上来，她用父亲送的匕首刺穿对方的心脏，并在怪物的冲击从洞窟摔落下方深处，然后失去意识。
　　但卡莎有一种感觉，她摔落的过程很漫长，漫长到她回忆了好几遍自己的人生，才从恍惚懵懂中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层黑暗甲壳，自己还变成怪物，并被很多、强大的怪物追杀！
　　那一年的那一天血月猩红，他的老师贾克斯在艾卡西亚附近一守半年，都没能见到有一个妄图离开虚空世界，混入人类世界的高等虚空生物。
　　“是觉得自己缺少一个强大首领来奠定胜局吗…”
　　仔细回忆过这个过程的道森惊讶与思绪并存，鲛人驻地外围再加上那些月石做的生物群落…以及其本身存在得花草树木、石头等事物，对于虚空世界来说可以说是大补也不为过，因此而提前诞生一个高等虚空生物并不是什么意外。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生物诞生在了道森面前，而此刻的他满怀恶意！


第900章 放手一搏

　　嘶嘶、嘶嘶…！
　　似是感觉到道森心中恶意，漆**柱内的生物发出急切叫声，令下方与之相连的花生心脏剧烈跃动起来，以至于那些正在孔洞内吸食能量的细小触手齐齐一顿。
　　“不会吧…”
　　想到什么的道森退了一步，这一退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令无数触手蜂拥而来铺天盖地密密麻麻，连一只苍蝇飞过的空隙都没留下，大有将他直接吞噬化为养分的意思。
　　虽然这一幕发生的有些出人意外，但道森并没太多绝望，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将封印法球送进去，以此来完成目标，而他所需要付出的则仅仅是一次真实的“死亡”。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直接放弃逃生打算的道森，一出手就调用身体所有能量，然后以掌做刀直直刺向漆**柱——叮！
　　“给老子开…”
　　早知这吊柱是暗凝铠甲构成的道森，果断燃烧这具月石分身魔力，抢在那些细小触手将他吞没前暴起发难——咔擦、咔擦！
　　“嘶嘶嘶嘶…”
　　在漆**柱碎裂开来的瞬间，异常惊恐的无助叫声直冲道森灵魂深处，让他产生片刻恍惚。
　　然而制造这瞬间的生物并没有趁机逃走，反而在自身生命受到致命威胁时，对着敌人发起了绝地反击…吼！！！
　　迅速从恍惚中醒来的道森迎上一股惊人腥风，也幸好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走，用燃烧魔力的方式破坏了月石分身的整体性，让身体失去了部分机能，这才没有在这股腥风下五脏六腑翻腾作呕，从而有了看清敌人攻势的从容时间。
　　这是一张覆盖着大片大片绿色粘液，足以将他整个人吞下的巨口。
　　构成巨口的外壳通体漆黑，利齿密布，在这张巨口的内部还有一个复合式的圆形口器，蠕动着喷出一股灰黄两色的腐败液体一同袭来。
　　如此有特征的外形，让道森瞬间就想到一个生物——深渊巨口·克格莫。
　　“竟然是‘大嘴’…”
　　想起那个哈巴狗皮肤形象的道森露出笑容，然后主动后撤一步抬起右手迎上最近的细小触手，并在其一拥而上的过程中失去右手，以及他趁机用左手丢进去的封印法球。
　　噗嗤——！
　　这一耽搁属于克格莫的大嘴也咬了上来，道森只来得及歪起脑袋，身体被吞的剧痛就让他眼前一黑，不过这并没有令他崩溃，毕竟更严重的伤势、痛苦他都经历过。
　　嘶嘶、嘶嘶…！
　　吞下道森大半身体的克格莫发出喜悦的嘶吼声，然后是充满惬意的享用，这并没有什么恶意，就跟人类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让留了小半条命的道森目光微凝。
　　或许他没必要爆发藏在心脏处的月石法球杀死对方，而是要利用月石的特性，复制一下卡莎成为虚空一员时的情况…毕竟这个克格莫，此时表现出的性格就如同一张白纸！
　　“能够成功吗，嘶…不管了，干了！”
　　痛苦随时间加剧的道森狠狠一咬牙，放弃用自爆拉克格莫垫背的打算，毅然决然的将所有力量注入心脏处月石，令它其巨口中绽放出惊人光辉，同时将与本体相连的意志注入其中——嗡！！！
　　…
　　…
　　时间稍稍回溯，海之森。
　　“北边加固阵线、东侧方向能量反应加剧要重点防备，西方虚空肢体暂时不用多管…”
　　“如今局势，果然防守反击才是最好的进攻…”
　　“海柔尔老师，你来带领所有祭司专注结界防御，加固法阵，设置有净化能力的强力魔法陷阱…越多越好。”
　　“圣子你常年与烈阳教派作战，战斗经验丰富，就由你来主攻，不是主动出击，而是在虚空意志退下去，换上虚空怪物冲阵时在给他们迎头痛击…”
　　“圣女，麻烦你…替我顶一下，我有点累。”
　　将一条条信息传达下去的道森，就如同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在指挥战争，将这大型魔法仪式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让对着鲛人驻地猛攻的虚空意志不得寸进。
　　“不是我，是分身那里出了点问题…你不要为此分心，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专心，我会解决的。”
　　从仪式中心退下来的道森失去七彩水环加特，顿时就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笼罩，毕竟魔法仪式时带来的力量过去强大，但这种影响也只特续了一个瞬间，就被道森压下去，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月石分身上。
　　因为就在刚才，道森再一次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所以他才会主动和拉露恩做了交换。
　　“这种尝试能成功吗…”
　　闭上眼睛的道森身体微微颤抖着，失去月石分身的感觉很糟糕，克格莫那张大口咬上来的感觉，让他此时的身体都隐有痛感残留。
　　“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一根微弱的线连接着…”
　　一心二用的道森逐渐平复了月石分身带来的痛苦，但他与之相连的意志却还是没有消失，而是藕断丝连的连着，但又像坠入一片无底深渊，什么也看不到、摸不着令人心中不安渐起。
　　对此道森也没有什么太好办法，只能再一次去回忆卡莎所描述的细节，一遍又一遍直到将思绪放在“香味”与“进化”之上。
　　漆**柱中所散发出来的香味，与其说是后遗症，倒不如说是确确实实产生影响，而这个影响的根源便是——净化之力。
　　否则无法解释那种强烈欲望。
　　以前使用净化之力是为了其无物不破的进攻性，现在成为瓦斯塔亚，并研究了御风、无极两大剑术流派的道森并不缺少进攻手段。
　　在这种条件下，再将虚空力量为核心构成的净化力量带在身上，便等于是随时带着一颗定时炸弹。
　　倒不是说不能直接抛弃这种力量，而是净化之力的诞生，还和老法师瑞兹背着的卷轴有关，那里面可储存着所有法师都梦寐以求，说是法师界至高圣物也不为过得符文力量。
　　有了这一层关系在，道森便无法那么轻易的做出取舍了。
　　但就这么等下去也不行，道森知道他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只能放手一搏了啊…”
　　睁开眼睛的道森消失不见，再一次出现就来到海柔尔身边，正率领鲛人祭司加固结界的她，看到道森那苍白未退的脸色，就知道第一个分身已经死了，因此红艳眸子一暗：“罗德，辛苦你了…另一个月石分身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你需要其他的帮助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说！”


第901章 一个开始

　　虚空世界，蜂巢区域。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假死、复苏，脱身一气呵成的道森第二具月石分身，很快来到上个所分身抵达的地方…不仅带着新的封印法球，还带着他自身拥有的净化力量核心。
　　“没有任何异变吗…不对。”
　　屏气凝神的道森扫过蜂巢区域，将目光锁定在花生心脏上面，它本来占据近半区域的庞大体积依旧，但上面那些蠕动的肌体却远不如刚才饱满。
　　很明显，这样是因为短时间内大量能量流失，而外界又能及时补给造成的。
　　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如此的道森悄然而行，在封印法球的庇护下，没有引起虚空意志本身的察觉，来到花生心脏的上方。
　　“这是…”
　　瞳孔微缩的道森，眸子中倒映出变了模样的漆**柱…其原本还算规整笔直的圆形形状，此时在一团畸变膨胀的绿墨大茧影响下完全走形。
　　在这个绿墨大茧底部，则被花生心脏上延伸出的无数细小触手吸附，不断蠕动着提供给绿墨大茧能量，以供祂完成最后一步的进化。
　　也多亏祂对能量的渴求如此巨大，这些细小触手才没能作为守卫将周围严密封锁，让再一次过来的道森有了可趁之机。
　　“得先找出心脏…”
　　抓住每个虚空生物都有“心”的特性，道森闭上眼睛，开始倾听大茧内生物每一次的心跳，然后就发现一个诡异的事实…除了花生心脏本身的巨大跃动声外，这里只有一个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就是他。
　　“不对…”
　　意识到什么的道森瞬间离开原地，令从背后漆黑孔洞内袭来的深渊巨口落空，让利齿咬合的声音“咣当”声层层叠叠传开。
　　“里面竟然是空的…”
　　没想到绿墨大茧只是伪装的道森，头也不回的转入一个孔洞内离去，他不会傻到在这种地方和如出笼猛兽的克格莫战斗。
　　好在那些依附花生心脏而生的细小触手，只会在蜂巢区域内活动，道森才能如此顺利的离开。
　　嘶嘶嘶、嘶嘶嘶…！
　　就仿佛要证明自己一样，偷袭失败的克格莫发出战意高昂的吼声，让闷头狂奔的道森脸色一黑…他只能感觉到第一个分身好活着，但方位、状态都无法确定，所以他不能一味的逃离，而是要与克格莫交战，以此来确认分身的情况。
　　噗、噗、噗…！
　　这边道森才刚做出决定，克格莫喷吐出的墨绿粘液就袭击而来，那些沿途保护通道不受破坏的暗凝铠甲，在这种攻击下就像一张薄纸一碰就碎，而且触碰到的地方还会产生大量气味呛鼻，恶臭难闻的气体翻涌四散。
　　“啊，这…”
　　本来还想抵抗一下的道森身上亮起炙热白光，再也顾不上隐藏开始撒丫子狂奔，十几秒后就冲出通道进入极为宽敞的混战区域。
　　幸好虚空意志召集了虚空大军，让这些形形色色的怪物前去攻打鲛人驻地，要不到道森这种跑法，早就引来大量虚空怪物围观并虎视眈眈了。
　　没有这些担忧的道森，再一次见识到了封印法球带来的伪装效果，他都这样子用魔法了，还是没有引起虚空意志的注意力，又或者并没有将他当成外来入侵者。
　　不然的话，虚空世界早像上一次在艾卡西亚时，对他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穷追堵截了。
　　“很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确定虚空意志不会注意这里的道森，快速用黑暗魔法隐去身影，准备埋伏对他紧追不舍的克格莫…他可是带着净化之力的，只要找准机会全力以赴，一个瞬间就能突破一切阻碍，将克格莫的心脏捏爆！
　　啪嗒、啪嗒…！
　　几秒后黏糊糊的脚步声自通道内响起，隐去一切气息的道森一眨不眨的看着漆黑洞口，直到对方出现才…愣在原地。
　　按照刚才的想法，他是应该趁机找出对方心脏所在部位，然后找机会对其发动致命一击的。
　　但道森此刻却忘记了这种想法，因为倒映在他瞳孔内的生物，并不是初见时那张有深渊巨口的可怖怪物…而是一只身高孩童般，通体呈亚麻色，头大而圆、眼睛如琥珀般明亮，呈现出严肃面孔的犬类生物。
　　准确点来说，这是道森见到克格莫时想到的哈巴狗形象。
　　原来第一个分身并没有失败，而是成功了一半。
　　所以才会出现无法共享视线、声音，意志…但还是存活的未知情况。
　　那该如何解决这种情况呢？
　　略一思考道森就想到自己，16岁前的他与16岁后的他，一夜之间判若两人，只是因为前世记忆觉醒了。
　　现在发生在克格莫身上的事情，也是同样道理。
　　毕竟祂按照道森所想的那样进化出身体，将这看做是潜意识而为的话，就再也没有比这更正确的情况了。
　　但这只不过是猜想而已，哪怕要确认也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现在的克格莫还是克格莫，而不是承载他意志的一具分身，道森必须打败祂，才能想办法唤醒自己那份沉睡的意志。
　　那该如何在不杀死克格莫的情况下，让祂失去反抗能力呢？
　　“只能这样了啊…”
　　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决定的道森显出身形，见到他的克格莫一双大眼睛马上看过来，然后冲着他张开大口——唰！
　　从克格莫口中弹射而出的是条紫色舌头，上面隐约可见一些黑色，代表着其已然进化出暗凝铠甲的事实，袭来的破风声也是如此凌厉异常，精准的贯穿了道森头部——虚影。
　　再逼真无害的可爱形象，也无法让其摆脱作为高等深渊生物的身份，尤其是在有卡莎做参照的情况下，道森自然不可能毫无防备的出现。
　　也正是这份留下残像的谨慎，让道森躲过致命一击，并借此靠近克格莫身边，在祂收回舌头、眼中满满疑惑升起的同时一脚狠狠踹在祂得肚子上——砰！
　　“嗷嗷嗷…！！”
　　在剧烈冲击下飞天惨叫的克格莫，吐出漫天绿色腐蚀液体，先发制人的道森提前一步来到上空，手起拳落又是一记重击将其打入下方紫色墙壁，“轰”的一声撞得连成一起的虚空壁垒颤抖几下…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第902章 鸠占鹊巢

　　吼——！
　　自崩裂地面下跃起的克格莫，在剧痛中体型暴涨开来，从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哈巴狗，变成一头张着深渊巨口的地狱恶犬扑来！
　　“老实点…”
　　自高空俯冲而下的道森，身体猛得一斜向下与克格莫巨口错开，祂本能的张开巨口想要喷吐腐蚀性极强的毒液，对此早有准备的道森递出蓄力已久的拳头，重重打在祂下颌上，让那些从口器中涌出的腐液倒灌而回，呛得克格莫在半空中狂吐毒液与鲜血，画面看起来异常惨烈。
　　“还不够…”
　　下决心要将其打得无法反抗的道森，方一落地就屈膝后仰、双手握拳向后如挽弓般拉满蓄力，瞄准克格莫正坠落的方向弹射而起——砰！！！
　　如流星一闪而逝的道森撞了过去，克格莫只来得及抬起一个爪子，全身就在两记重拳中迎来崩塌似的脆响，那些才刚刚于体内生成的骨头悉数碎裂开来刺破皮肤，带着鲜血与碎片散了漫天。
　　嗷嗷嗷、嗷嗷…！
　　痛苦至极的克格莫弹在虚空柱子上又跌入地面，凄厉的叫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无能为力，庞大身躯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缩小变回哈巴狗的形象，伸处粉嫩边黑的舌头连连喘息，一副命不久矣的凄惨模样。
　　“嘶啊、嘶啊…”
　　本该乘胜追击将克格莫禁锢起来的道森，喉咙中发出痛苦的低吼声，因为他感觉到了第一个分身的意志，以及克格莫的纯粹心灵…祂正在向他的意志求救，就像一个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以后，回到家对亲人诉苦那样。
　　“呼呼…睡吧，好孩子，睡吧，休息一觉就都好了。”
　　强行忍住这连锁反应带来的剧痛，克格莫也如道森意志所安慰的那样慢慢闭上眼睛，随后一条清晰异常的“线”将第二分身与道森本体联系起来。
　　这并不是那种将魂魄分开的秘法，一体三魂，而是三位一体，这三个意志看似独立实则是一个，哪怕远隔重洋、彼此远在天涯也能够互通所见所闻。
　　要说唯一的劣势，那就是本体不能身故，一旦身故这两个分身同样也会身亡。
　　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月镜魔法本身就是高阶魔法，和人人谈之色变的暗影魔法有一部分相同之处：两者都是能从根本上改变事物形态的魔法。
　　更何况还有鲛人族，花费千年之久来完善月镜魔法，再加上癸亥玛吕寺的神力加持…说这是一种涉及世界规则，产生奇迹的“符文魔法”也不为过，就像老法师瑞兹使用的奥术能量那样有惊人威能。
　　“该怎么处理你呢…”
　　忍着痛苦走来的道森，开始为克格莫的身体注入能量，那些细小触手自然而然从嘴里的口器涌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令其身躯变回哈巴狗原样，同样也让与之相连的道森脸色好了许多。
　　有心想要抹去克格莫的意志来鸠占鹊巢，以便彻底掌控这个身躯的道森并没马上动手，因为他感受到了和祂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种情况很微妙，甚至会让他升起一种能随时控制克格莫意志的感觉。
　　对此道森并不惊讶，也相信这种感觉，他担心的是如果现在不下手，那等克格莫成长起来以后便既有可能反噬他的意志。
　　可是抹去克格莫的意志，又会变得和卡莎一样，会随时承受虚空进化时带来的无尽饥饿感与痛苦。
　　曾受到虚空力量侵蚀的道森很清楚，那时他身体的饥饿与痛苦，与这种情况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几乎可以预见的是一旦他彻底掌控克格莫身体，本体亦会受到这种巨大影响。
　　“如果能够彼此分开独立，又能共存…”
　　想起婕拉的道森目光闪动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能量输送，这一停从克格莫口器中伸出的细小触手便本能的扑上来，要将他这个能量提供者吃掉。
　　好在有第一分身的意志在，及时阻止这种行为，用水汪汪的明亮大眼睛与第二分身的视线对上，然后微微点头张开嘴巴，将口器一同吐出并令其裂成四瓣，露出深藏在里面跃动不休的漆黑心脏！
　　“竟然一诞生就有暗凝铠甲保护要害…”
　　忍不住喃呢出声的道森，取出一个有着占据小半掌心，散发着洁白微光，其中还夹杂着一缕紫芒的透明方盒。
　　这个方盒是海柔尔提供的“月盒”，材料是“月珠”制成…顾名思义就是月石的分解状态，来自于负责保护鲛人族、镇守深渊的月石。
　　这种百年一换的月石，并不是在用完能量后就遗弃，而是被鲛人族收集起来做成各种各样的魔法饰品，道森手中的这个透明盒子就是完成度最高，勘称魔法圣物的事物。
　　因为它采用制作封印法球的最高技术，可以将任何能量锁入其中封印起来…如要要打开封印的话，就必须掌握按照封印者设置的魔法纹路来开，否则无论什么力量都会被其吸收并反弹回来。
　　当然这小盒子也是有极限的，一旦外来力量超过其承受上限就会自行毁灭。
　　“这样就有双重保险了…”
　　目光凝重的道森，将封印有净化之力的月盒送入克格莫的心脏中，这样如果将来祂进化到不可控的地步，连他的意志都无法操控，那他就会解开月盒上的封印纹路，让里面的净化之力爆开吞噬掉一切。
　　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情的话，那道森就可以作为一个主体意志，来控制克格莫的成长过程。又不用承受这过程中的饥饿与痛苦…还能更深入了解虚空世界，以及他舍不得放弃，只能先封印起来的净化之力。
　　“这事情也太顺利了吧…”
　　很快做完这一切的道森扫过四周，要不是卡莎说过虚空生物之间的斗争，虚空世界是从不插手的，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阴谋，毕竟克格莫是才刚刚诞生得高阶虚空生物，虚空世界的意志，没道理对祂不管不问。
　　“那就测试一下好了…好孩子，你可以醒来了。”
　　轻抚克格莫小脑袋的道森隐去身形，在他意志主动交还身体控制权的行为下，伤势好转一些的克格莫悠悠醒来，“哈哈哈、哈哈…”的吐着舌头转了好几圈，想要试图找出那个温暖的手掌，结果肚子却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哈，这家伙…要去哪儿？”
　　被克格莫憨样逗笑的道森刚露出笑容，它就头也不回的跑向来时方向，脑海中所传递出来的想法也很简单纯粹——要吃东西。


第903章 一切顺利

　　蜂巢区域，墨绿大茧。
　　“原来如此，并不是真的不管不问…而是放养了。”
　　随着克格莫再一次回到这里的道森，亲眼看着它一头扎进出生的墨绿大茧中咬住底部凸其事物，然后在细小触手们的疯狂蠕动下获得所需精纯能量，将刚才被道森暴打的伤势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恢复。
　　光是恢复还不够，克格莫竟是对自己身体内的道森意志，传来一种越发亲昵的——睡意，就像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又或者说是一次事关自身生命本质的进化。
　　这是道森没想到的，然后便意识到除卡莎外，他可能是第一个全程旁观虚空生物进化过程，而且还能深有体悟的人类。
　　“光是吸收能量的过程，就需要半天吗…”
　　在克格莫沉睡进化后，又重新掌控身体的道森感觉到其躯体的变化，便有了暂时离去的念头。
　　毕竟还有99颗封印法球等着他埋遍虚空世界，以及祂所在深渊的周边，还有那最深处的虚空独眼核心也需要…只不过那是最后的事情了，道森也为此做出“死”上好几次的准备。
　　不过现在有克格莫这个将他认作“母亲”，又受他意志掌控生死的内鬼在，想必会对最后埋葬法球起到关键作用。
　　“这么顺利，的确说得通…”
　　又一次梳理这过程的道森放下心来，因为虚空世界并不是对克格莫不管不顾，而是提供给了祂一个可以随时“填饱肚子”又极为安全的家。
　　在蜂巢区域里克格莫不仅可以免受同类进攻，又能在外出狩猎被伤时回到此地恢复自身，然后迎来进一步的进化。
　　除非这里面的虚空生物，能如自己一样对克格莫造成接二连三的致命打击，让它失去返回此地的能力才行。
　　他的分身虽然不如本体强大，也没带什么武器，可却是魔法编织而成，辅以圣地周围枯树、深渊珍珠、神力等等构成的，单论瞬间爆发力的攻击强度，甚至是要超过本体的。
　　能够超过本体威胁性的虚空生物，起码也要雷克塞那种级别得到虚空生物才行。
　　然而每一个高等虚空生物的诞生，对虚空世界来说都是大伤元气，短时间内并不会诞生第二只，也就是说虚空世界在提供蜂巢区域后，完全可以对克格莫不管不问，任由它与同类交战、变强。
　　“厉害啊…”
　　在想通这并不是虚空意志的阴谋诡计后道森离去，心中不免再次感叹封印法球的厉害，这种能让人在虚空世界畅通无阻的魔法圣物，如果能够成规模的制造，那人类又何必要惧怕未来的虚空浩劫。
　　可惜的是，深渊珍珠的数量并不多，就算鲛人族内部有储存一些多余的，想来这个数量也不会过千，毕竟鲛人每个百年才会派一个唤潮者前往深海获取珍珠。
　　…
　　…
　　与此同时，鲛人驻地中心。
　　“罗德，你确定虚空会在半天后发动总攻吗？”
　　“千真万确，看…笼罩周围的那些虚空肢体这不就退去了吗，天空上的猩红之月现象也变淡了许多，这都能证明我说的是事实。”
　　“…”
　　沉默下去的海柔尔，用那双饱经世事沧桑、阅人无数，却依旧光彩依旧不曾褪色的双眸看着道森，一眨不眨就仿佛要看到地老天荒。
　　太顺利了，这一切都太顺利了。
　　来自下方深渊的进攻，眼前的少年都预料到并做出及时应对，以至于他们到现在都没出现任何伤亡，没让那些虚空触手攻进内圈结界一步。
　　虽然他解释说这是月石分身在虚空世界行动的结果，海柔尔也不怀疑其分身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可还是心有不安，因为这是鲛人族数千年来的所有成果，一旦出现问题那她就是鲛人一族，皎月信徒，甚至是整个世界的罪人。
　　“海柔尔老师，我命令你先去休息一下。”
　　哪怕被这样盯着看，黑眸中都没半点涟漪的道森开口，他根本不用多想，就能从那愈发鲜红的瞳孔内看出她所承担的巨大压力，也知道这种压力如果不适当减轻一些的话，便会将其压垮，继而令后续计划产生无法预估的巨大影响。
　　“我先送你去见…”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去…你必须休息，马上。”
　　“是。”
　　在道森这位魔法仪式执行者不可置否的语气下，海柔尔双臂交叉身前，微微一躬带着层层波纹离去，留下他独自一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默然无语。
　　“抱歉…”
　　等海柔尔消失不见后，道森才轻轻一叹，他无法解释自己刚才在深渊中做了什么，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利用月石分身特性，继而占据虚空生物身体这种事，一旦说出来就是恶，哪怕他并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也会失去执行者的身份，甚至会被直接关起来，然后启动备用计划让鲛人祖先灵魂顶上，来完成埋藏封印法球的任务。
　　所以他只能撒谎，但不会为此一直愧疚下去，毕竟他并无恶意，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错了…很快压下这些浮动心思的道森，看了一眼中央竖起的皎月神像后迈步向左。
　　“看到神像后左转…”
　　“然后一直向前，过两个彩色贝壳做成的大房子…”
　　“右转，尽头那颗长满漂亮海树的入口…就是娜美的家。”
　　很快收敛这种心情的道森，复述着娜美曾说过的话悄然间来到那颗海树，或者说被黑、红、黄、绿等等诸多珊瑚状植物所覆盖的彩色洞口附近。
　　早已等候在洞口前的鲛人女性，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她就像是娜美的成熟版一样，随海水轻舞的飘逸金发、长长睫毛，红黑相间的眸子中一半担忧一半期待，令精致娇好的面容看起来既悲伤又温柔。
　　这就是娜美的母亲，一个满怀慈爱的温柔之人。
　　“失礼了，“爱尔达”女士…我是陆地来的罗德，请原谅我没能第一时间来拜访您。”
　　本来还想暗中观察一下的道森，在被发现后果断一个闪烁来到爱尔达身前，并对其行了一记郑重其事的古礼。
　　“请抬起头来，您可是来拯救鲛人族的大英雄…该行礼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明明是空灵、温润的嗓音，说出的语句却相当有主见，以至于道森抬起头再看爱尔达干净利落的回礼时，目光中多出一丝了然。
　　有其母必有其女。
　　如果不是爱尔达这样的性格，娜美也不可能义无反顾得潜入深渊，更不可能勇敢的踏上陆地寻找陆行者，也不会不远万里的去艾欧尼亚，更不会与他如人类一样做交易等等，仅仅一句交谈便因此思绪纷飞的道森露出笑容。
　　然后结束行礼的爱尔达抬起头，脸上也挂着如他一样的笑容。


第904章 忙里偷闲

　　“娜美真的长大了啊…”
　　在相视一笑后，意识到彼此都在想娜美的两人迅速拉近关系。道森也毫不吝啬的讲述了他和娜美相遇的过程、经历，让对女儿挂念不已的爱尔达因此唏嘘不已。
　　“雏鸟总有展翅飞翔的那一天，您大可以更加欣慰一些，这样才是对娜美最好的支持。”
　　“咯咯、咯咯！你说的对罗德，我应该更高兴一点，那我…能看看她送你的海蓝石吗？”
　　“呃…”
　　在这气氛越发融洽的时机道森突然卡壳，就像被卡住脖子一样，只能露出尴尬笑容：“我，我…”
　　“嗯？”
　　见道森有些说不出话来，爱尔达的目光逐渐凝重起来：“我听说人类很喜欢金币，深海里宝石能换很多这些东西…你是将它卖了吗？”
　　“我…”
　　意识到这宝石可能别有含义，再加上先前爱尔达目光愈发亲切的道森把心一横，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的确…将它卖给了其他生命。”
　　“这样啊，真是遗憾。”
　　眼中一闪而过失望的爱尔达，眼圈突然红了一些，但她还是忍住没有哭泣，这让道森陡然生出一股巨大负罪感，只能赶忙做出补充：“但不是为了换金币，而是为了拯救生命…”
　　经过一番有些手忙脚乱的解释后，刚才还泫然欲泣的爱尔达重新带上笑容，看道森的眼神也愈加满意：“原来是为了无辜的生命，你果然是鲛人族的大英雄，是娜美选中的…”
　　“咳咳、咳咳…等等。”
　　“嗯？”
　　“我能否问一下，那颗宝石本身有什么含义吗？”
　　“嗯…是娜美爸爸去深渊前留下的生日礼物，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抱歉，我没能更好的爱惜这份礼物…”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层关系的道森，有些后悔在阻止泽拉斯乱杀人时用掉了那颗海蓝石。
　　不过爱尔达并不这样想，眼中闪动着回忆目光…那时丈夫轻吻熟睡的女儿额头，并将海蓝石装进小贝壳内放下，又给了自己一个很长、很紧，又很温暖的拥抱，然后才毅然决然的离去。
　　“他为了拯救他人而亡，留下的事物也因此而去，我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晶莹剔透的泪水却悄然浮现，如断了线的珍珠滑落脸颊，后知后觉感受到这种触感的爱尔达，抬起手掌将这些“泪珠”一颗颗接住，慢慢平复自己心中悲伤与怀念。
　　“鲛人的眼泪，不会和人类那样因为痛苦而流…它是爱存在过的证明，只会心有所感，心有所想，心有所念时会留下，或许我们真的要说再见了吧。”
　　抬起头的爱尔达望向远方天空，那里既有蓝光氤氲，又有黑影翩然…夺去丈夫的黑暗再一次来了，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再见并不是永别，爱尔达女士…请相信我，我可是娜美的朋友，她能够从深渊中寻回珍珠带来拯救，我也可以击退深渊，让鲛人族数千年的夙愿得偿。”
　　说得信誓旦旦的道森目光坚定，被他信心鼓励的爱尔达破涕为笑，然后语出惊人：“娜美果然没有选错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合呢，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要邀请朋友们了…哦对了，我说的结合就是你们人类的会举办的婚礼！”
　　“啊？！”
　　一脸疑惑的道森没想到会是如此答案，然而他脑袋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拒绝，而是娜美抱着他在深海畅游时的感觉，然后另一个金发少女的声音浮现。
　　“不对，我跟娜美只是朋友…她从未对我如此说过，我也从未有过这般想法！”
　　想起拉克丝的道森义正言辞起来，这种“渣男”式发言并没有引起爱尔达的愤怒，而是让她脸色通红。
　　少年如此激动的反应，让爱尔达想起自己并没教过女儿男女之事，只是告诉她要在遇见合适的人时，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对方，以此来告诉对方他在自己心目中有多重要。
　　所以，这种情况只能是娜美理所当然的选择照做，而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更不是鲛人族传统结合时会送对方最心爱之物的习俗…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大的误会。
　　“抱歉，爱尔达女士，我并不是在推卸责任…”
　　见对方脸色异常通红，理所当然将之认为是愤怒的道森正要继续解释，就被爱尔达摇头打断：“不对，是我误会了…你们两个毕竟种族不同。”
　　“其实说实话，如果更早一些遇见娜美的话…我想自己一定会爱上她的。”
　　“真的吗？既然你们没有约定要结合，彼此并不想爱，那她在你眼中，不应该是个奇怪的鲛人吗？”
　　“在您眼中，我不也是个奇怪的人吗，可您依旧没有考虑这一点，所以娜美也不会考虑…我作为和她志同道合的人，也不会考虑这一点。”
　　说得理直气壮的道森就差拍着胸脯发誓，爱尔达略有失落的目光顿时明亮起来、笑靥如花，她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会真的不在乎种族之分，让人心生好感。
　　这甜美的笑容过于迷人，以至于道森只能挠着头移开目光，以避免自己直勾勾去看爱尔达娇好容颜，同时心中难免失落…毕竟他拒绝了迎娶一位美人鱼的大好机会，那可曾是他年少时心心念念的梦想啊。
　　“咯咯、咯咯…有趣的孩子，看来你是有所爱之人了。”
　　“当然。”
　　“那这些就送给你们作为祝福吧…你所爱的姑娘，戴上它一定会越来越漂亮得。”
　　说话间便拽下一缕金色发丝，然后手指轻轻一捻，便将自己放下落下的泪珠串起来，甚至都不需要注入魔法，这些泪珠自身就放出柔和的皎月之光，让人如沐春风、精神熠熠。
　　“好，谢谢您的祝福…”
　　大大方方收下的道森起身微微一躬，结束了这场忙里偷闲的谈话：“请见谅，我现在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去做…”
　　噗通——！
　　话未说完道森就摔落在地，两眼一黑昏迷摔倒在地！


第905章 神出鬼没

　　永远不要小看虚空。
　　更不要自以为是觉得能够理解它。
　　否则，你必然为此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便是道森醒来后的深刻感想，因为就在刚才他的第二具分身…死了。
　　而且还是在用“投影魔法”召唤第五颗封印法球时，遭遇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敌人袭击，这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道森不仅没感知到，甚至都没能看清对方的模样就死了。
　　死亡的感觉要远比想象得要快，要猛烈，可怕。
　　否则道森也不会连话都没说完，就被分身亡故带来的剧痛刺激得昏迷过去。
　　“呼——这里是，娜美家。”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的道森目光开始有所焦距，他就躺在鲛人们用大贝壳制作，可以产生薄膜避开海水、有着肉肉弹性，甚至自身还活着的贝壳床铺上，而爱尔达则不见踪影。
　　“外面并没有太大骚动，是去找海柔尔了吗…”
　　散开感知的道森很快放下心来，爱尔达果然是个有主见的人，很明显她并没有因为他突然倒下而大惊小怪，而是在确认了自己的状态后才选择了离开。
　　“海柔尔并没来，如此看来的话，我看来昏迷时间并不长…”
　　以此做出判断的道森盘腿而坐，试图用冥想来缓解萦绕心间，挥之不去如鲠在喉的死亡恐惧，但他却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该死…”
　　睁开眼睛的道森有些懊恼，他就是意志再坚定，也无法在刚刚被“杀”后能彻底冷静下来，更何况这个敌人他甚至都没能看到。
　　最关键的是，投影魔法。
　　想起这个魔法的道森目光闪动不休，所谓投影魔法来源于癸亥玛吕寺，是一种可以令物体由虚到实，由实转虚因此自由往返两界的魔法。
　　正是因为如此，癸亥玛吕寺才能实现从精神领域到物质界的跨越。
　　这已经是涉及到世界规则层面的符文魔法了，道森很想学习这魔法，然后他就能将银熠小世界内的许多东西投影下来了。
　　比如说在对敌时，对敌人投下数以百计的暗器，一座山，一大河等等，只要能掌握这个魔法，就能将银熠小世界内有的东西由实转虚，化虚为实投到物质界来做进攻。
　　可惜的是，这个魔法只有拉露恩会，而且还是只能勉强使用。
　　就连这一次的神庙降临，都是在有鲛人族储备了数千年的情况下才做到的，但这并不影响拉露恩隔着时空将一颗又一颗封印法球投影给道森分身。
　　“不可能，投影魔法并没有出问题…”
　　仔细认真回忆了一下先前的过程后，道森确定涉及了世界规则，隐蔽性极强的投影魔法没有问题，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被盯上了。
　　但盯上他的人，极有可能不是虚空意志。
　　因为透过上方珊瑚顶部留下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远方包围鲛人驻地的虚空肢体依旧未退，黑压压的连成一片犹如世界末日不断压迫着其中生灵。
　　再加上第二个分身，克格莫所在的深渊那里也没有异变，可以暂时——不对！
　　或许是因为才“死”过一次的原因，哪怕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正专注与分身的道森瞬间控制克格莫身体，随后毫不犹豫的破开墨绿大茧——嗤啦！！！
　　在道森破开大茧的刹那，一柄通体漆黑、呈锯齿状散发着紫色闪光的利刃，精准得穿过克格莫心脏…如果道森刚才没选择离开的话。
　　就是这一念之差，让沉睡于其中的克格莫没有当场毙命，它甚至都没能发现这种致命危机，仍在进化带来的沉睡中安然沉眠。
　　“嘶嘶、嘶嘶…！”
　　从大茧内逃出生天的道森甚至来不及庆幸，就下意识的低吼出声，引得负责庇护克格莫的花生心脏瞬间暴动开来，伸出密密麻麻的细小触手攻向袭击者…然后扑了一空。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他凄厉喊声中暴动的细小触手没能找到任何人，如果不是墨绿大茧上还有一个异常光滑、平整的切口，道森都会以为刚才那一幕只是他在做梦。
　　“嘶——！”
　　低吼着的道森，模仿着克格莫生气时的模样，让周围的细小触手们再度加强四周保护，置身其中的道森则是趁机来到那个大茧上被割裂的切口前。
　　啪嗒——！
　　控制着克格莫伸出舌头舔过切口后，道森的意志感受到一种畏惧、冰冷的本能反应从它的身体上浮现。
　　虚空生物本身就是极为冰冷的存在，能让虚空都感觉到寒冷、恐惧的武器，究竟会有多么可怕？
　　也只有这种级别的武器，才能在瞬间抹杀自己的第二分身，并将他刚刚得到的封印法球抢走吧。
　　如果将鲛人驻地异变、猩红之月，深渊暴动这三者产生的大动静算上，那么有外人因此进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那颗丢失的封印法球，必然不可能是虚空意志抢走的，否则祂必然第一时间离开鲛人族地，以防在海之森的超大魔法仪式中越陷越深。
　　当然，在此之前道森也敢不排除虚空世界将计就计…但这在克格莫受到袭击后，道森便打断了此念头。
　　如果是虚空意志做的，那祂根本没必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处，只要在克格莫吸收能量时动一下手脚，就能让道森之前做的一切努力烟消云散。
　　所以，这个杀了他第二具分身，还要杀第一个分身载体克格莫的家伙，必然是一个对虚空世界极为熟悉，且满怀杀意的强者。
　　至于这个强者为何而来，已经很明显了——叮！
　　故意将身体缩成一团装出惶恐不安模样得道森，在那柄锯齿利刃再度袭来的瞬间吐出舌头，让两者来了一次硬碰硬的剧烈撞击。
　　结果是暗凝铠甲覆盖的舌头被削去大半，差一点儿没被砍断，而那柄紫色利刃则再一次于半空中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嘶嘶、嘶嘶…！”
　　确认了这是一张高明至极的空间移动方式后，道森收回舌头，发出吼声让细小触手们迅速散开，并控制着克格莫身体化作一道黄色流光向左急冲！
　　这看似慌不择路的逃命，实则是道森追着微不可查的空间波动而行的结果，然后便看到一闪而过的紫色人形魅影！


第906章 冥界之刃

　　要追吗？
　　瞥到紫色魅影的瞬间道森犹豫了，这倒不是他想以德报怨，而是怕控制克格莫追下去会引起虚空世界的注意，以及被对方再一次“杀死”的巨大危险。
　　克格莫这个身体，可是道森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他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可是封印法球在对方手里…不管这个对手是善是恶，都会整个计划造成影响，于情于理他都有责任将其回收，将影响降到最低。
　　“安全起见，只能先让克格莫跟着，然后再派另一个分身堵截对方…”
　　知道机不可失的道森迅速做出决定，控制着克格莫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紧随其后，但又不过分靠近对方，一副异常谨慎小心的观察模样。
　　嗡——！
　　意识到自己露了行踪，且无法摆脱身后敌人的紫色魅影再次消失不见，道森想也不想向前猛扑而去，让自他身后出现的紫色利刃刺进空气。
　　“该死…”
　　整个灵魂都因此颤栗那么一瞬间的道森，有些庆幸自己选择勇往直前赌对了，否则的话刚才要是退上那么一步，他都会被对方当场抹杀…即便他事先就感知到那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
　　这种空间转移的速度，已经有近乎于投影魔法这种级别的效果了…再加上那种锯齿状武器，和隐约看到的人形身影，道森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人选：虚空行者·卡萨丁。
　　“果然…”
　　一踩蠕动墙壁调转身形的道森，眼中浮现出身体泛着紫色光芒脉动，头戴银色金属牛角盔，面甲如祖安工人一样插管道，看起来像极戴着“章鱼型防毒雾护罩”的人类？
　　之所以不敢如此确定，是因为对方上半身呈青色虬结的胸膛，以及下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双脚的三层紫灰裙铠让道森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毫无疑问，这就是卡萨丁，他刚才那种神出鬼没的杀人手法，就是独属于他的魔法——虚空行走。
　　就在道森小心观察卡萨丁的时候，对方也在仔细认真的观察他。
　　毕竟克格莫这种哈巴狗形象，对整个虚空世界来说格格不入…尽管虚空本身并没有这种审美，更不会因为外表不同而手下留情。
　　可卡萨丁并不是虚空生物，他是一个下定决心要与虚空斗争到底的人类，所以他会对这种反常感到惊讶，甚至是恐慌。
　　因为虚空是个善于学习，模仿，继而超越一切的可怕存在。
　　这是卡萨丁进入虚空世界近十年来，亲眼见证过的事实。
　　那些虚空生物们看似只会一味的杀戮，可实际上却是它们会在杀戮中进化，不仅外观绝不重复，就连方向也五花八门。
　　有的虚空生物在进化中会向鱼转变，有的会向人类，动物、甚至是植物都有，但卡萨丁从未想过会有虚空生物，能够进化到和人类世界的宠物狗近乎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
　　虚空本身，已经开始尝试着融入人类社会，而不是只靠杀戮。
　　就像那个名为马尔扎哈的“先知”怪物，以被虚空腐化后的人类之身混迹于人类世界，并大肆宣言所谓的“虚灵”可以带来庇护与力量，让人们为饥饿不已，永不满足的虚空世界献上各种活着的祭品。
　　从一开始控制人类，再到如今创造出符合人类世界的生物，最后祂会不会将两者结合开来，然后将人类从这个世界上取而代之？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必须将这种尝试抹杀在萌芽中，哪怕是死。
　　盯着克格莫身体的卡萨丁，压下脑海中的一应情绪，如近十年来那样，抬起手中的“冥界之刃”。
　　它来自于传说中的伟大天神战士“霍洛克”的武器，这个名字早就随着时间流逝而被世人淡忘，哪怕是在世人仍记得他的那个年代，“隐秘之神·霍洛克”也是人们闭口不谈，只有在烂醉如泥时，才会稍稍谈论几句的存在。
　　因为霍洛克是“隐秘之道”的开拓者，是追迹而至的唯一者，更是第一个敢于离开太阳，背弃光明、遁入黑暗，直面虚空世界，然后将这并冥界之刃插入虚空核心，带给了天神战士们战胜虚空希望的神！
　　“卡斯-塞-阿-迪恩…”
　　理所当然的，手持这件武器就象征着希望的卡萨丁轻声说道，嗡嗡的声音从章鱼状的面甲中传出，随即身体消失不见，再出现利刃便贯穿克格莫的身体…虚影！
　　嗡——！
　　一击落空的卡萨丁再度消失不见，提前后撤的道森根本不敢回头，控制着克格莫的身体时而走S，时而走C，时而走B等等路线疯狂闪躲，绝不在同一个地方多待半秒！
　　可这难不倒可以在虚空中“行走”的卡萨丁，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至极的猎人，总是盯着道森的失误出手。
　　比如转向时刹那的停顿，遇见虚空世界障碍后的行动路线，以及对方时不时用锯齿利刃插一下附近虚空墙壁，类似于汲取能量的行为。
　　正是这些算不上失误的失误与续航方式，让卡萨丁有了“来无影去无踪”鬼魅身法与强大杀伤力，让道森无法升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想要对抗的话，除非是他的本体在，能够打开精神领域并使用无极剑法，以此来对抗卡萨丁才行。
　　噗嗤…！
　　一味的逃窜总会露出破绽，来自卡萨丁一记未卜先知的预判进攻，让道森躲避不及，那个锋利异常的锯齿利刃从克格莫的腹部划过，带着冰冷彻骨，连同灵魂都要冻结的极至寒意散向四肢百骸。
　　嘶嘶、嘶嘶…！
　　在生命受到致命威胁的瞬间，克格莫的意志被迫从沉睡中醒来，又被冥界利刃上的寒意冻结，免去道森安抚它的时间去躲避——唰！
　　正准备补上致命一击的卡萨丁愣在原地，他从未见过被冥界之刃砍中，还能够生龙活虎逃窜的虚空生物，难道他手中所持有的“希望”已经不足了，又或者说是因为自己手染了罪恶？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卡萨丁脑海中浮现出先前遇见的少年。
　　虽然那个少年身上的气息和虚空生物一样，可他的身体却不是虚空造物，而是用一种极为高明的魔法构成。
　　很明显，少年和他一样都是为了某种目得来到深渊。
　　可他却自大的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并没其他人类敢于踏足深渊，根本就没观察对方，只是循着那种气息发动了理所当然的进攻！


第907章 开诚布公

　　“小心！”
　　“叮——！”
　　“…”
　　为冥界之刃失效而分身的卡萨丁反应过来时，他刚才所想的少年又一次“活”过来，并且为以德报怨的为他挡下怪物弹射而来的舌头！
　　只是少年来得有些匆忙，再加上那只怪物惨烈嘶吼带来的力量暴涨，以至于死而复生的少年狠狠撞上卡萨丁的身体，带着他飞出老远，彻底失去继续追杀怪物的可能性。
　　“你，咳咳…是谁？”
　　“卡斯-塞-阿-迪恩…我可听到了这句话，所以大叔，你真是人类对吧？”
　　“是的，原来你没死，我真的很抱歉…”
　　曾杀死少年的卡萨丁咳嗽着，很久没与人交谈的他后知后觉醒悟过来是刚才的自说自话被偷听了，所以少年才会以这句话语来判断出自己是人类，再到刚才出手相救…尽管他并不需要搭救也能躲过。
　　“抱歉的事情待会儿再说，你我出现在这里都并非偶然，但目的都是为了虚空，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那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轻描淡写揭过自己“被杀”的道森神色真诚，虽然他刚刚才导演了这出临时的救人戏码…本来他还打算让分身在旁多观察一会儿的，没想到卡萨丁自己就给了这大好机会。
　　“我来带路。”
　　直接应下的卡萨丁，举起冥界之刃对着身后墙壁一插，一划，蠕动的虚空墙壁就自动分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让道森目光闪动不休。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选择跟上卡萨丁，由对方带路找一个适合聊天的地方。
　　从未想过会在虚空墙壁中穿行的道森，能够感受到卡萨丁手中武器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以及那种若有若无的嘶鸣声自上面散发出来。
　　很显然，卡萨丁手中的武器是一件“活体武器”，且其作用并不是封印虚空，而是蛮不讲理的掠夺、转化，从而达到以战养战目的，这才让卡萨丁有了先前那种不断使用虚空行走，杀得他只能让克格莫只能抱头鼠窜的场面。
　　要不是卡萨丁突然愣神，让分身有了出场的机会，恐怕现在他们还在你追我逃。
　　如果没有分身插手，在这种实力差距面前，等待克格莫的便只有死亡一条路。
　　只是，如此肆无忌惮的使用活体武器来对付虚空，那使用者自身又会变得怎样？
　　“从刚才的触感来看，上半身的青色肌肤很硬…已经和人类无关了。”
　　看着卡萨丁上半青色部位的道森，虽然很想再摸一下那些青色，以此来确认卡萨丁究竟付出何等代价，但又得考虑会不会惹怒他，便只能压下心中好奇，将注意力转向两侧不断蠕动挪开的墙壁，希望能发现一些虚空世界的秘密。
　　可惜的是，直到卡萨丁将他带出虚空世界，来到深海一隅的海洞内道森都没能发现什么…只是确定卡萨丁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随意进出虚空世界。
　　海洞内有一颗没有任何魔力的珍珠，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就像唯一的缥缈希望一样点亮黑暗，露出周围开凿痕迹明显的墙壁。
　　这里整体就像一间小沙屋那样，有一张凹凸不平的石床，一些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腌制生物挂在上方，还有几件长袍悬挂一旁，下方是一个大大的石箱合拢着，杜绝了道森的目光。
　　在石箱的对面，是占据大半屋子的长方形工作台，冶炼炉，上面摆放着一些道森可以认得出来的常用金属，工具，让卡萨丁脸上的面罩、头盔来源有了出处。
　　“大叔，这里是你的家吗？”
　　意识到这里是个庇护所的道森问道，他已经感受到了卡萨丁的诚意…在深渊中开辟出这么一个地方不被虚空发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的家啊，早就没了…这个还给你。”
　　唏嘘着的卡萨丁，从裙铠下取出封印法球递过来，接过法球的道森一检查，就发现它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顿时就松了口气：“呼…还好大叔你没解开上面的封印，不然就麻烦了。”
　　“其实我尝试过，但资质低下，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封印是什么…”
　　“怎么可能，你明明那么强，连我都一下子杀了…”
　　“咳咳、咳咳…”
　　见道森以自己为例的卡萨丁连连咳嗽起来，手中的冥界之刃悄然间消失不见，同样的事情他可不想做第二次，尤其是在确认对方是人类后。
　　“看来大叔你有难言的苦衷，那就让我们言归正传好了…”
　　见卡萨丁并不想说出这种原因，道森便主动开口提起鲛人族与这处深渊的恩怨情仇。
　　对此卡萨丁也并非一无所知，甚至是这屋子里的一部分东西，都是他从鲛人驻地内弄到的，毕竟鲛人天生就会收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略过魔法仪式构成、效果，只是提及虚空世界即将暴走的道森，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当然他死而复生所需要的代价，道森还是如实的说了出来。
　　一次如死亡般的痛苦，这种痛苦究竟有多大，卡萨丁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惧，毕竟“死亡”他从未经历过。
　　“抱歉。”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道歉也无济于事，大叔…我说了这么多，你总该说一说自己吧。”
　　“你想知道什么呢，神秘的年轻人？”
　　“叫我罗德就好，我想知道你所知道，愿意说的一切…不过时间紧迫，我还是希望您挑重点的说，比如你是谁，为什么而来，手中的武器这些事情。”
　　“那就从‘卡斯-塞-阿-迪恩’这句古语说起吧…”
　　对此并不拒绝的卡萨丁打开话匣子，用“沙漠认得谁”这句求助古语将一个考古向导的生活讲述出来。
　　卡萨丁原本并不叫卡萨丁，而是一个名为“凯亚”的无父无母弃婴，他艰难长大后第一份工作是当诱饵，就是那种遇见雷克塞族群后，需要独自脱离商队，骑着骆驼逃跑的家伙。
　　因为雷克塞是“听”动静的，它们通常会追着这个诱饵不死不休，能否活着全看本人的静步走得如何。
　　作为弃婴长大的凯亚，自小就尝遍人间冷暖，深知活着的不易，他不甘作为一个平凡人活着，所以他去做了利润报酬丰厚的诱饵，因为他曾走静步走到将脚底磨得无数次血肉模糊！
　　有了如此能力的凯亚，在经过数次雷克塞的追杀后死里逃生名声大噪，成为商队之间争相雇佣的优秀向导。
　　并不满足与此的凯亚，将目光投向了能带来更大名声与金币的考古，他开始利用向导的身份调查各种古代废墟，数年后开始作为考古向导带领考古队前往其中，让雇主们赚得盆满钵满，当然他也是如此。
　　有了如此经历的凯亚更加名声鹊起，被诺克萨斯人请到卑尔居恩得市场上，于是开始说“卡斯-塞-阿-迪恩”这句话的外来者多了起来，但这些人读的总是含糊不清，读得多了他就变成了这句话谐音的代表——卡萨丁！


第908章 恶劣的玩笑

　　从凯亚到卡萨丁，从穿草鞋的到嵌有珠宝鞋子的来客，从年少搏命到名声在外，卡萨丁的人生都是按照着他的意愿在改变，虽不能说是一帆风顺，但也可以说得上是称心如意。
　　直到卡萨丁在20多年前，于一次“泽瑞玛”附近的挖掘工作中，意外地爱上一个来自沙漠部族的女人。
　　于是卡萨丁对这个女人发起猛烈的攻势，无论是鲜花还是名物，亦或是真心他都有，更重要的是他还有沙漠上最必不可少的坚韧气质。
　　经过数个月的追求后，卡萨丁如愿以偿的有了自己的家庭。
　　嫁鸡随鸡的妻子离开部落开始随他到处奔走，这如胶似漆的两人很快就有了爱情的结晶。
　　有了孩子的妻子，自然不能带着天南地北的乱跑，于是卡萨丁就近找到一处南方的岩石山谷，在这里的小部落中安家落户，并在1年后迎来自己的女儿。
　　有了女儿的卡萨丁，发誓要让女儿过得上最好的生活，绝不能如他一样每天都在艰难求生，他开始更加卖力的担任向导，但每年总会抽出几个月的时间在家待着，陪伴妻女享受生活。
　　在这种生活中十年转眼而过，卡萨丁也积攒够了足够的财富，他告别妻女踏上汇聚了世界财富的皮尔特沃夫，并在那里花费重金买下一栋庄园，以及皮城居民的合法身份。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诺克萨斯人不断扩张的脚步，让卡萨丁觉察到了未来的战争危险…如果是他一个人，那顺势加入诺克萨斯就行，反正那里的社会氛围是能者居上，他反而能如鱼得水。
　　只是还有妻女在，卡萨丁并不想她们过得太辛苦，他更想看到妻子走在宽阔、明亮，繁荣且安全的皮城大道上与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妇人聊天喝茶，看着女儿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踏进有名的皮城学府，在那里得到足以改变自己人生的知识。
　　可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没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从皮城顺利回到卑尔居恩的卡萨丁，遇见一群惊魂未定的幸存者，他们讲述了一张张深渊大口从地面张开，并吞噬上面的一切的事实，其中就有南边。
　　担心妻女的卡萨丁抛下同伴，当即重金买下一头脾气暴躁，但可以长途奔袭的斯卡拉什，然后日夜兼程从恕瑞玛北方直奔南方。
　　这一路上卡萨丁见到了更多逃难的幸存者，心中不安愈发严重的卡萨丁，果断用这个象征着繁荣的斯卡拉什，向一支沙盗团换取了一头“潜沙兽”。
　　这是一种可以如鱼一样畅游在沙漠中的生物，远没有体型高大、走路平稳的斯卡拉什坐起来舒适，但本身速度快得惊人，是唯一可以和雷克塞族群赛跑的坐兽！
　　有了潜沙兽的帮忙，得以追风驱沙的卡萨丁迅速回到家乡，等待他的却是满目疮痍。
　　哪儿还有什么村子，山谷内只剩下流沙与碎石，就仿佛这里本该如此，没有任何生命活着的气息，就连一滴血迹他都找不到。
　　不曾知晓死亡痛苦的卡萨丁，却知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用双手挖着砂石到鲜血淋漓也浑然不知。
　　等卡萨丁的同伴们随后感到时，他已经彻底崩溃，哀莫大于心死的双眼不停流着泪水。
　　上天又给他开了一个极为恶劣的玩笑。
　　就像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那样，此时又在他准备接妻女前往皮城，过上美好生活时残忍地夺取了这一切，让他花费一生，辛辛苦苦，几度生死坎坷积攒而来的财富全然没了用处。
　　幸好有同行的伙伴及时赶来，他们强行将卡萨丁带离山谷，将他带回到泽瑞玛，交给了他妻子那年迈的父亲。
　　得知这一切的老人，没能顶住巨大的悲痛逝去，卡萨丁又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开始在酒上买醉，一连三年浑浑噩噩，不知岁月如何。
　　直到“马尔扎哈”这个名字，出现在小镇上。
　　原来这一切的灾难都和名为“马尔扎哈”的先知有关，他的手下们用了很多办法，让各地的人们对虚空献上活祭品。
　　更有甚者，马尔扎哈甚至宣称自己是从艾卡西亚归来的天命之人…他宣称神圣的虚无会接纳所有人，无论相信与否，而他则是上天派来带给世人伟大救赎的先知！
　　常年的考古生涯，让卡萨丁很清楚艾卡西亚绝地的情况，也知道那里正是古恕瑞玛帝国覆灭的根源，亦是天神变暗裔的后遗症的来源。
　　几乎可以说，于艾卡西亚爆发的虚空，正是如今整个恕瑞玛地区羸弱不堪的罪魁祸首。
　　而马尔扎哈，正在大肆宣扬这个罪魁祸首。
　　结果和三年前一样，有很多村子、小镇甚至是移动的游牧民被虚空怪物所吞噬，也包括三年前他那死去的妻女，亦是如此被吞没的。
　　死去的妻女突然间有了仇人，她们的死亡从天灾变成人祸。
　　一定要为她们报仇，必须要消灭这个为虎作伥的先知！
　　就像是有了寄托那样，这种念头一经浮现就不可抑制的膨胀开来，让三年来只能借酒浇愁的卡萨丁有了目标。
　　于是乎，“卡斯-塞-阿-迪恩”这句话再一次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外人对卡萨丁来说，而是卡萨丁对认识的每一个人说，并直言不讳的点名要向马尔扎哈复仇，凡是和其有关的消息，他都会给出极为丰厚的报酬…哪怕这种报酬，是他卖掉了皮城庄园、身份、土地等等一切换来的一生积蓄。
　　在过往人情与丰厚报酬的双重作用下，马尔扎哈的神秘面纱被揭开…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有很多人如卡萨丁这般家破人亡的家伙想要杀敌他，其中不乏有受雇佣而来的强者，但他们都无功而返。
　　因为每当遇到致命危险时，马尔扎哈就会躲入地面深处那不可名状，充满恐惧的虚空世界。
　　这种躲避方式勘称无解，即便是有不要命的家伙追下去也无济于事，那里毕竟是可以吞没一切的虚空。
　　复仇的怒火，才刚刚生起就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让卡萨丁冷静下来。
　　他并没有怨天尤人，这三年来昏头昏脑的生活他过够了，决心为妻女复仇的卡萨丁去了皮城、祖安、比尔吉沃特，艾欧尼亚、诺克萨斯，弗雷尔卓德。
　　走遍大半个世界的卡萨丁只用了1年时间，他动用了作为考古向导时的一切人情关系，并在这些形形色色之人的帮助下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比如说在虚空世界行走所需得各种装备，药剂，魔法圣物等等。
　　许多人都说他疯了，认为卡萨丁去虚空追杀马尔扎哈的行为是自杀，觉得他再也无法回来。
　　对此卡萨丁只是对他们道上一句感谢，便毅然决然的踏入虚空世界…直到如今他依然在寻找马尔扎哈的踪迹，希望将这个先知杀死！


第909章 真正的虚空

　　属于卡萨丁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
　　和道森一样，卡萨丁隐瞒了一些事关己身的重要事物，比如妻女的名字，强大的传送能力如何获得，手中利刃的来历，身上头盔、裙铠的作用等等。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到这个故事，它足以引起道森的共情。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一个走在复仇之路上的人，面对的敌人都强大无比，但依旧抱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坚持。
　　而且，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情让道森在意。
　　“大叔，你的女儿叫…”
　　“来了——！”
　　“什么来了，大叔你…这种感觉？”
　　正要询问卡萨丁女儿叫什么的道森，眼中就失去卡萨丁的身影，以至于他楞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看”到对方匆忙离去的原因——马尔扎哈出现了。
　　就在克格莫完成进化，从蜂巢区域大茧内破茧而出的瞬间，一个横向而开的紫色传送门扉到来，一袭华丽紫袍，上面镶着琥珀色宝石、袍子边缘缀满金线犹如圣者降临的马尔扎哈，静悄悄地迎上克格莫的目光。
　　两者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玄奥异常的波动扩散开来，如共鸣一般，让克格莫的意志深处出现一扇紫色盎然，其上布满独眼的敞开大门！
　　在这扇大门的内满是漆黑、冰冷，光是“看”上一眼就冻得道森灵魂凝滞，连思想念头都无法转动…更不用说及时切断这种联系，以至于他只能作为克格莫的一体，与它一同前往真正的虚空世界！
　　这并不是道森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虚空世界，第一次他就在虚空之眼·维克兹的攻击下，险些坠入其中…幸好莫甘娜及时出手，他才没能被这个可怕的怪物拖入深渊。
　　但这一次没人救他了，又或者说道森低估了高等深渊生物对虚空世界的重要性，以至于被迫前往了虚空世界。
　　与第一次在“门口”所看见的深渊不同，道森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离开物质界，穿过与物质界相连的精神领域，并在这个精神领域的更外面的领域内最深处抵达！
　　也正是这种隔了好几层的深度，这些深度之间所特有的层层叠叠壁垒，才令真正的虚空世界无法降临物质界。
　　那真正的虚空是什么样子呢？
　　对此道森甚至无法描述，他只能感受到一片漆黑与冰冷，在这种冰冷并不是单纯的寒意，而是足以冻结一切，哪怕是时间都无法幸免。
　　在这种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中，只能感觉到某种事物存在的道森只能放空心神，以免恐惧出现影响到略有亢奋的克格莫…它就像归乡的游子那样，在不断的向着虚空世界的深处而去，且满怀眷恋。
　　啵——！
　　直到某种微不可查，犹如气泡碎裂的声音响起，道森放空的心神也因此回转，然后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遍及灵魂，让他怔怔的楞了好久、好久。
　　“原来如此…”
　　用了很久才理解这是什么的道森，意识到自己变成一团巨大的椭圆形海胆状生物，如虚空生物一样布满细长触手…最关键的是，这个身体是被封印起来的，被一种充满能量又坚固无比，连虚空都无法吸收的冰冷事物所封印。
　　很明显，这种事物只有臻冰才能做到。
　　这种事，只有曾献祭了无数强者，以此为能量主持了超大型魔法仪式的丽桑卓做过。
　　而丽桑卓所封印的怪物，便是传中说的“虚空监视者”。
　　这并不是道森的猜想，而是事实，他如今控制着的这个身体虽然不能动弹，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附近的生物形象。
　　比如长着无数嘴巴，如果冻状柱体的巨大生物；外形酷似巨鼠，身上红色眼睛遍布的生物；看起来就像某种生物内脏集合体，上面长满眼球与触手的怪物等等。
　　这些都是被封印在臻冰深处的虚空监视者，他散开的感知甚至能感觉到这些生物传来的由衷喜悦，就像是在庆幸他的新生那样！
　　如此多的意志，如此多勘称可怕，一旦放出来就能踏平世界的怪物，在此刻却如此的友善，让道森无法升出哪怕一丝恶感。
　　这种想法一旦升起就让道森警惕不已，为了不迷失在这种亲切中，他收回感知将目光转向与他一同而来的克格莫。
　　准确点来说它只是充当了一个带路者，让道森得以穿过虚空世界，然后入主这个极有可能已然“死去”的虚空监视者身体之中，要不然周围那些意志也不会如此喜悦。
　　只是这一切都是道森的猜想，就像他和分身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连着那样，此时的他和克格莫之间也有一条这种类似的“线”连接着他们彼此。
　　这一刻的克格莫，就像是他的手脚那样操控自如，但又有着独立的自我意识，又对他保持绝对的服从，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感觉让道森想起维克兹。
　　那时候的道森，望向祂那巨大而深邃的独眼时，就感觉有一个更加渴望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那时候他并不懂这是为什么，如今道森懂了。
　　每一个高等虚空生物，都可以看做是一个虚空监视者的分身。
　　如果这样推理的话，那自己又为何活了下来？
　　不太明白这是为何的道森向克格莫发出询问，随后一段满是眷恋的记忆片段让闪过道森眼前。
　　在这个片段中，如哈巴狗一样的克格莫张开血盆大口，然后一口吞下前方那颗散发着微弱紫光的圆球，道森听到的那身“啵”就是来自于此。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个紫色圆球要克格莫交出道森的分身意志，一开始就视道森意志为亲人，又被他拯救了两次的克格莫，自然毫不客气的咬了上去。
　　也就是说，道森本该被瓮中捉鳖的分身意志，因为克格莫的反叛而得以存活，然后又因为虚空监视者本身的意志被摧毁，他才得以顺利占据这个身体。
　　虚空监视者真的有这么弱吗，竟然会被自己创造出来得分身所反噬？
　　这个疑问才刚刚升起，周围突然加重的寒意与响起的惨叫、哀鸣就做出解释。
　　原来丽桑卓所造就的臻冰封印，可不仅仅是封印而是如封印法球一样，是既能镇压敌人，又能不断用消耗对方的双重仪式！
　　阴差阳错成为虚空监视者一员的道森，自然也未能幸免，他能感觉到一种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寒意涌来，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道森的灵魂很纯正，并不在仪式法阵的攻击之内，所以他就成为了众多监视者中最特别的一个！


第910章 黑暗来袭

　　半日之后，海之森。
　　“虚空的进攻来了，所有人…按计划行事。”
　　鉴于大战在即的道森并没有过多去熟悉虚空监视者的分身，而是再次回到法阵中心来主持魔法仪式应对虚空意志的袭击…这边他话音一落，周围早已等候多时的三人便同时在传送中消失不见。
　　最先迎接敌人的是海柔尔，全权负责防御结界的她高举法杖，率领着集合在阵法中心的鲛人祭司们齐齐发力，在驻地外围召唤出明亮浪花形成盘旋而上的连绵屏障，迎上虚空世界的无边漆黑。
　　哗啦啦——！！！
　　明亮浪花与虚空肢体的碰撞，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那般，不可谓不壮观令人心旌摇曳，唯恐黑暗冲破大网一拥而上，将这深海中唯一的光明吞没。
　　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外围的浪花屏障一丝不动、坚如磐石…鲛人族数千年的准备所积蓄的力量，远远超过所有人的认知，但来自深渊的虚空意志并不包括在内。
　　曾险些被鲛人族封印的祂，对鲛人还保留着是个强敌的印象，所以哪怕是频繁的进攻失利祂也没有退去，反倒是将马尔扎哈召唤过来。
　　沙沙沙、沙沙…！
　　虚空肢体的进攻只是佯攻，真正的进攻是这些行走时会发出“窸窸窣窣”声音，四足、巨口无物不吞的虚空虫群！
　　“月光之力向心而动，皎洁萤焰荡涤万物…”
　　在无数虫群显出身形的瞬间，提前就位的拉露恩完成虔诚祈祷，令圣地周围的枯树瞬间逢春，爆发出一股惊天伟力化作漫天花雨，自鲛人驻地中心洋洋洒洒落入下方。
　　远道而来的虚空虫群还未来得及发力就被悉数湮灭成光，照亮无边黑暗，令那些位于虫群之后黑压压一片，有大有小，有宽有圆，外观狰狞、可怖，犹如百鬼夜行的魑魅魍魉们无处遁形！
　　嗡——！
　　在众多虚空怪物因光明大方而躁动不安时，本该庇护驻地外围的明亮浪花陡然融化开来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就像一张银色光幕，在这个光幕的中心是升空而起的厄斐琉斯。
　　他的身影并不高大，但被银色光幕倒映出来的影子却无比高大，让他犹如从天而降的神明，对邪恶降下滔天神罚——唰！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什么虔诚祷告，厄斐琉斯只是张开双臂将环绕周边的银色光幕向前一泼，漫天银辉便化作流光砸向虚空怪物中心，然后在刹那间迸发开来，如灿烂无比的烟花一样填满深海，一颗接一颗永无止境！
　　嘶嘶、嘶嘶——！
　　异常愤怒的叫声自深渊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宽度数以百计的深渊巨口从怪物中心张开，将漫天的清辉月光一口吞没，令鲛人驻地外的世界再一次陷入无边黑暗。
　　然后是，一片寂静。
　　交战双方就这么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再度发动进攻或者反击，场面安静的令人窒息。
　　接二连三被迎头痛击的虚空意志，本能的察觉到异常，但却找不到这个异常在那里，以至于祂只能令求他法，派出由人类堕落而来的虚空先知——马尔扎哈！
　　从黑暗中走来的马尔扎哈，在鲛人驻地光芒辐射的最外围站定，身上那身紫金长袍随波浪上下飘动，再搭配上那双明光泛滥的双眸，将他整个人映衬得极为圣洁。
　　“#@￥%…”
　　开口的马尔扎哈说出晦涩难懂的话语，声音不大，却精准无误的传入鲛人驻地内每一个生灵的脑海。
　　“寒冷、拂晓、使者…他到底说了什么？”
　　听得一知半解的道森看向海柔尔，她神色复杂的给出解释：“他说自己是…带来冷酷光明的救赎者，要和我们的首领谈谈。”
　　“这我可没法提供信息…”
　　控制着克格莫作为内鬼，得以痛击虚空意志的道森看向与厄斐琉斯并肩而立的拉露恩，她理所当然看向自己的哥哥，然后他又看向道森。
　　厄斐琉斯的意思很简单，这一次还是由你来做决定。
　　“好吧…那就由受仪式庇护的我去，你们各司其职。”
　　读出这眼神的道森直接做出决定，三人也不反对各自散开，做好随时出手镇压对方，或者是应对虚空突袭的准备。
　　作为魔法仪式的执掌者，道森只要不出阵法范围就可以说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安危并不需要担心，更何况他深知马尔扎哈的能力是什么，对方却不可能认出重获新生后的他。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可不行。”
　　正准备去见马尔扎哈的道森瞥了一眼斜下方黑暗，正在寻找卡萨丁的第三分身就有了信息，于第一时间找到潜伏黑暗中的卡萨丁。
　　“大叔，这家伙有保镖的…就是刚才那张深渊巨口，还记得那个小狗模样的虚空生物吗，就是它。
　　你现在千万不能贸然出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在虚空世界生存了这么多年，可我想你如果现在出手，一定会暴露在虚空意志面前，会被祂彻底盯上的。”
　　传去意念的道森说得不可谓不真诚，追着马尔扎哈而来的卡萨丁没有说话，只是给了道森分身一个异常沉默且悲哀痛苦，以及满怀热切、希望的复杂眼神。
　　十多年的坚持，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卡萨丁已然做好准备，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与马尔扎哈同归于尽！
　　“等等，大叔…你的女儿是不是叫凯莎！”
　　“嘎吱…”
　　“她还活着，所以你不能死…跟…我…来…！”
　　猛然被抓住脖子的道森双眼瞪得滚圆，卡萨丁的双眸比他还要圆且布满血丝，他试图寻找少年的一丝动摇，得到却是一步不退的坚持。
　　“…”
　　默默点头的卡萨丁收回手掌，跟着道森在黑暗中悄然离去，只是这个过程有些艰辛，甚至是踉跄、狼狈，以至于远离战场后，他竟是连手中的利刃都有些握不紧了。
　　能够感觉到身后男人颤抖的道森没有回头，也没过多得解释，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卡萨丁开辟出来的海洞而去…因为他很清楚，这时候卡萨丁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一个安静的环境，以便他整理好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第911章 放手一搏

　　“安全…”
　　等第三分身带走卡萨丁以后，道森才一闪而过出现在鲛人驻地入口前，迎上马尔扎哈看过来的明亮双眸——嗡！
　　两者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无形涟漪绽放开来，让道森目光微凝，马尔扎哈却一副一无所觉的模样，对着他双手交叉抱胸，来了一记古老的见面礼。
　　“哼…”
　　发出冷哼的道森走上前来，目光停留在马尔扎哈的身后。
　　那里在他人眼中是毫无一物的，但在道森眼中却盘踞着一个类似于螳螂、蚂蚱、蜘蛛结合体的恐怖怪物，祂和马尔扎哈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但能感受到的“线”联系着，就像他和分身一样。
　　很明显这是一位虚空监视者，而马尔扎哈就是祂选中并给予力量创造出来的分身，和克格莫一样具有独立意志，但又受到祂的绝对控制，就连生死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说出你的来意，自甘堕落的怪物。”
　　对于这种背叛人类族群，堕入黑暗并为之效力的家伙道森是真的厌恶，是以他也懒得和对方礼尚往来，一上来就直奔正题。
　　“我们要求…”
　　似是没看到道森眼中的厌恶与鄙夷一样，开口的马尔扎哈顿了一下，然后和他身后那个螳螂怪物虚影一起开口，说出名为“献祭”的音调。
　　“献祭…什么。”
　　目光愈发冰冷的道森，让成为虚空监视者之一的分身从臻冰封印中找出与对方一样气息的存在，最后却一无所获…也就是说控制马尔扎哈的家伙，是一个没有受到封印，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虚空监视者。
　　而马尔扎哈又是极为擅长空间传送的家伙，很明显他的力量来自这个螳螂怪物，那祂便既有可能被召唤而来。
　　一个虚空监视者有多强大？
　　这点刚刚有了一具分身的道森很清楚…全盛时期犹如神明，堪比星灵。
　　这么一个恐怖的存在一旦降临，再配合着虚空世界发动进攻，那等待鲛人族的便只有覆灭一途。
　　可是，麦伊莎会没算到这一点吗？
　　这个对计谋炉火纯青的女人，不可能算不到有意外的到来，她一定留给了鲛人族应对强大敌人的后手。
　　“活着的生命皆可，虚灵在注视世界，你我皆是奴仆，但不要恐慌，神圣的虚无会欣然的接纳所有人…”
　　提出要求的马尔扎哈开始布道，看似在听的道森向拉露恩传去意念，询问她是否知道“虚灵”是什么。
　　虚灵即虚空监视者。
　　这一点拉露恩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就是这种位于深渊中的强大怪物，将当年不可一世的天神战士打得节节败退，曾让诺大的古恕瑞玛帝国一度惶恐不安。
　　虚灵，只有两个以上的天神战士才能对付，否则避其锋芒。
　　这是各种古老文献中不止一次提到过的事情，拉露恩知道，道森也在内瑟斯图书馆内看到过，可是他们现在避无可避。
　　“我想癸亥玛吕寺既然连投影魔法都能使用，那就应该能对付一个虚灵…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前提是这个虚灵真的存在，且不是复数以上。”
　　“不管是不是复数，又没有虚灵在深渊中我们没都得选，得强硬点但又不能谈崩开启全面战争，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来埋藏封印法球，到时候才能发动最后的封印…”
　　简单和拉露恩交流过的道森，可以确定有一位虚灵在此，也知道虚空意志并不想再冒更大的风险，所以才派出马尔扎哈威逼利诱，心中便有了注意出言打断其布道：“够了，你所谓的救赎对我来说形同陌路，深渊与鲛人之间只有战斗，但我并不喜欢死太多人…”
　　“决斗可议。”
　　预知了道森下面话语的马尔扎哈露了一手，但这跟基兰的时间魔法比起来可差远了，不过道森还是做出略有惊讶的模样：“这就是先知的力量吗…那就三场，三局两胜，胜者的要求将得到满足！”
　　…
　　…
　　与此同时，深渊海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女儿尚且存活，但已然变成虚空怪物的事实，让卡萨丁喜悦、心酸、后悔、难过，期望等等心情交杂在一起，流下了本该早就干涸的泪水，尽管这个泪水既不透明，也不成滴，而是散发着腐烂气味的粘稠液体！
　　“咔擦、咔擦…”
　　“我出去一下。”
　　“等等，年轻人…”
　　主动取下牛角盔与面甲的卡萨丁，露出只能看到少半人脸，大半腐蚀、糜烂而鲜血烂肉横生的可怖面容。
　　“如你所见，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还请你将见过我的事情保密，拜托了！”
　　一躬到底的卡萨丁语气坚决异常，这令人倍感凄凉的请求让道森心头一颤…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叔啊，我理解你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一面，不想她见到亲人，又马上要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的想法。
　　可是，大叔…你的女儿虽然嘴上总说‘凯莎’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卡莎’，但她却从未忘记过作为你女儿的那些时光。
　　你每一次的外出归来，拥抱，讲的故事，送的礼物卡莎都没有忘记，正是这些才让她这十多年来坚持了下来…你们父女在虚空之中待得太久了，是时候见见面，坐在一起聊聊家常，哪怕只有一天，也胜过你不辞而别，她念念不忘一生。
　　大叔，大叔！
　　你的女儿终究要长大的，你作为一个父亲应该亲自推上她一把，这样她才能勇往直前，不再频频回首过往，可以笑着面对这世间的一切…当然，这些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不管你做出如何选择，我最后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情真意切的道森一通话说下来后，卡萨丁沉默了，他再一次慢慢戴上头盔、面甲，遮住那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可怖面容。
　　“爱葛莎…”
　　良久之后，低声呼唤着妻子之名的卡萨丁走向另一侧石箱，他也不打开，只是轻轻抚摸着它开口道：“这里面有我的一切，请你帮我转交给我们的“宾斯琦”…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在陪伴女儿与为妻子复仇中选一个。
　　不用为我伤心，年轻人。
　　我时常怨怼着命运的不公，并反抗着它给我带来的一切苦难，直到你的出现。
　　我不知这是否能称之为命运的安排，但我很满意，真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能够得到如此消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挂念的了，可以放手一搏！！”
　　“那就放手一搏！”
　　狠狠一咬牙的道森并没有在出言相劝，话锋一转：“跟我来吧大叔，我为你安排了一场绝佳的战斗…在那里，你可以不受打扰得，尽情的向马尔扎哈复仇！”


第912章 原来是你

　　鲛人驻地。
　　光明与黑暗在此交织徘徊，你争我夺毫不退让，但彼此又都有顾虑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于是决斗理所当然的成立。
　　尽管虚空一方并没有，也不在乎士气这种说法，祂也不会遵守约定在失败后退去，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自然是为了让下方深渊的虚空意志核心悄然前来，再让马尔扎哈举行仪式召唤虚灵，两者一起出手对鲛人驻地发动毁灭性打击！
　　通过克格莫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的道森，并没有如先前那样将此事全盘说出，因为这种勘称绝密的信息，已经不是他靠分身能“看”到的事情了。
　　为了避免被怀疑，道森只能装作不知道来安排三场决斗的人选。
　　如今坐镇虚空世界的核心意志都外出了，他埋藏封印法球的行动便会更加顺利…只要能在三场决斗结束前，将超过80颗的法球放置好，就能配合着降临海之森的癸亥玛吕寺发动绝杀，一举将此地的虚空封印镇压。
　　这是一场各怀鬼胎的决斗，是注定要分出生死，却不会影响结果的战斗，但还是有人欣然赴死。
　　“海柔尔老师，这位就是在深渊中‘杀’了我一次，又将封印法球还回来的卡萨丁。”
　　控制着法阵打开入口，暗中将卡萨丁迎进鲛人驻地的道森只告知了海柔尔，并没有告诉厄斐琉斯兄妹二人。
　　这倒不是故意欺瞒，而是他们对虚空有关的事物，天然就保持着一种戒备，就像一开始怀疑他被虚空侵染那样…贸然带来只会让他们戒备，但如果海柔尔先接受卡萨丁，就不同了。
　　至于海柔尔会不会拒绝卡萨丁的参战，道森自认是不会的…漫长的生命为她带来一双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识人慧眼，而且她也曾为人父母，能够理解卡萨丁为妻女坚持的这十年。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
　　本以为两人会先自我介绍一下的道森，根本就没想到这两位看了彼此一会儿后突然如此说道，且表现出一副很熟悉的模样。
　　卡萨丁说过他曾潜入过鲛人驻地，获取一些在深渊中所需的物品，难道是那时候被发现的？
　　“这孩子说你为了复仇而来。”
　　“是，我已别无牵挂。”
　　“可你的眼睛不这么说，你在撒谎。”
　　直接点破这谎言的海柔尔表情有些悲伤，卡萨丁下意识看了道森一眼，却没在少年脸上看到歉意，只有一些疑惑…很明显对方并没有说女儿的事情。
　　“或许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隐瞒之事也无恶意，但我不会允许一个这样的人来参加这场事关鲛人族命运，容不得半分迷惘的决斗。”
　　直接拒绝他的海柔尔转身就走，决然而来的卡萨丁自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或者说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要是错过这次与马尔扎哈的决斗，就意味着妻子的仇再也无法得报，女儿这十年来受尽苦难的债也不能让对方偿还！
　　“等等，我…”
　　冲上前去的卡萨丁拦住海柔尔，想要说些什么又在她炯炯有神的红眸下语塞，两人就这么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就如同他们最初相见时那样。
　　那时的卡萨丁，从艾卡西亚废墟一路追着马尔扎哈踪迹来到巨神峰山脚下，便发现潜藏在海底深处的另一处虚空世界。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后，在地面上追寻马尔扎哈行踪无果后，卡萨丁一头扎进深海，希望能够找到能自由来往两界的马尔扎哈，却阴差阳错在海中救下一名被龙鲸追杀的鲛人。
　　在战斗过程中，受龙鲸冲击的鲛人昏迷过去，只能亲自送鲛人归家的卡萨丁，并没有借此去讨要什么，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在他人眼中，是一个充满不详的可怕怪物。
　　就在他将鲛人推进那片泛着蓝光的驻地，自己准备转身离去时，海柔尔出现…那时的她垂垂老矣，远没有现在的年轻靓丽，但那双红眸却一如既往的直入人心。
　　“卡斯-塞-阿-迪恩…”
　　开口的卡萨丁说出两人相见时的第一句话，就像在沙漠中遇难的旅人大家都会拉上一把那样，这样自己就会受到上天庇护，将来就不会迷失在沙漠中。
　　这句话在当时是无私的帮助，现在再说出来就成“挟恩图报”，海柔尔并因此不生气，只是表情越发悲伤：“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只能回报你的恩情了…那参与决斗的人选便是你，我，圣子三人，出场顺序就交给你来安排了，年轻人。”
　　说完便走的海柔尔再没有回头，只是背影越发的落寞。这些年来，她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个男人出现在鲛人驻地内，他总是默默的来，放下从深渊中找来的魔石、宝物，然后取走自己所需的东西，而且每一次都很狼狈。
　　这个独自一人面对深渊的人类勇者，海柔尔是极为佩服的，也曾想过要给他更多的帮助，但最后却不了了之…因为他已经是半个深渊怪物了，帮助他只会令其族人心生恐惧、不安，甚至是招来敌意。
　　出于这样的理由海柔尔并没有更多帮助他，对方却在这最紧要光头到来，为鲛人族献上了一份宝贵的力量…哪怕他只是为了复仇，可复仇也能挑选更合适的时机，比如隐藏在暗中等待决斗结束的瞬间，再用那快到足以杀死罗德少年的能力，对马尔扎哈发动致命一击岂不是更加稳妥。
　　可是卡萨丁放弃了这种最稳妥的方法，让她最初为族人着想的顾虑显得异常自私，甚至是羞愧难当。
　　“竟然狼狈而逃了…”
　　没想到海柔尔会如此的道森异常惊讶，他满怀好奇的看向一旁的卡萨丁，想要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却没有得到卡萨丁的回应，他只是望着其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罗德，我已经是参与者了，现在能说你们的具体计划了吗？”
　　少许过后回神的卡萨丁开口问道，道森点点头道：“当然，我正想和大叔你说呢…毕竟你对虚空世界也很了解，说不定你的信息能对接下来的行动大有用处。”


第913章 虚空传承

　　与此同时，虚空世界，混战区域。
　　“虽然有点恶心，但还真是大有用处啊…”
　　拜卡萨丁的经验所赐，去了一趟卵巢区域，并在那些新生命聚集的坑洞底部，收集到一些液体的道森将其涂抹全身，就令肌肤变成卡萨丁胸膛那种青灰色。
　　这种青灰色液体，卡萨丁将其称呼为“夏亚汀”，既灾难的摇篮，被看他看做是蕴育所有虚空生物的罪恶起源…哪怕是人类，只要涂抹上这些液体就能散发出虚空生物的气息，能在虚空中自由行走而不被发现，。
　　但涂抹这些液体，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卡萨丁的整个身体已经不是人类了，来自虚空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侵染着他的身体，腐蚀着他的意志催人堕落。
　　这种双重侵蚀可不是单靠意志力能扛下来的，卡萨丁是怎样避免这种侵蚀呢…嘶嘶嘶嘶嘶嘶！！！
　　没等道森考虑出这是为什么，企图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虚空核心发出连绵叫声，连带着整个虚空世界也因此动荡不安。
　　如同“皇帝出巡”那般，位于虚空世界中心的混战区域内，那些从横交错的虚空肢体开始蠕动、抽离，就如同一颗被层层剥离开来的洋葱那般，让人只需低头看上一眼，就能看到位于虚空世界最深处的那颗巨大独眼！
　　不止一次看过这种画面的道森，第一次时是在平泽镇，那时的他看得满心恐惧，对这种完全未知的神秘生物而颤栗。
　　第二次时是在比尔吉沃特的海底，它不在未知，但依旧神秘盎然，其中似乎蕴含着世间奥秘，让人恨不得深入其中一探究竟，哪怕明知这是飞蛾扑火。
　　似乎每一次看到虚空独眼都会有新的感官，那这第三次呢？
　　带着这种想法的道森探出脑袋，双目对上那只正在缓缓上浮的虚空独眼——吱呀！
　　瞬间响起的开门声将道森思绪拉远，反应过来时自己就出现在一个五颜六色的宽阔甬道内，这个通道之中时光飞逝、流转不休。
　　经过短暂的不安与恐慌后道森冷静下来，这一冷静下来甬道内的时光洪流便慢了许多，周围那些模糊一片的色彩也逐渐分明起来，变成一幅幅迥异不同、自身又在不断变化的“影像”！
　　这些影像从最高的山峰到最暗的深谷，从蚂蚁觅食到巨兽饕餮，从文明崛起到文明陨落等等皆有涉猎，这些本该消失于时间浪潮中不为世人所知的记忆，都被保存在这个“时光隧道”之中，又或者说是属于虚空本身的传承。
　　只不过这个传承的对象不是道森，而是虚空监视者。
　　虚空独眼的表现并没有骗人，在祂里面的确储存了无数世间奥秘，只是这种奥秘只对创造祂的监视者们开放…阴差阳错成为其中一员的道森为了区别开来，将分身称之为“虚灵分身”。
　　尽管很想继续沉浸在这种庞大的知识传承中，但道森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所以他果断令虚灵分身沉睡下去…这并不是在切断这种传承，而是在靠潜意识来接受储存这些知识。
　　这就跟平时走路一样，一路上看到的事物与风景，即便不用刻意去记，事后也能回想起来…这才是月镜魔法最厉害的地方。
　　因为这一点，可以让分身无限多，而不需要担心每个分身之间彼此的记忆会影响到主体。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这些分身和本体是相连的，一旦亡故便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死亡”。
　　“呼…”
　　很快摆脱这种影响的道森醒来，就看到虚空独眼已然行到半途，这一次再看它便没了那种奥秘无限的感觉，反倒是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升起，就仿佛这是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而不是要毁灭一切的敌人。
　　对此道森虽然反感，却没有过多的惊讶。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虚灵分身存在就注定他和虚空要有紧密的联系，除非将其毁去。
　　放在以前道森也的确会如此做，可他现在想的是阻止虚空浩劫的爆发，而不是在浩劫爆发后带着亲人朋友艰难求生，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是“手可摘星辰”的龙王，做不到以一己之力庇护所有人。
　　为了不让想要守护的人受伤，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着道森不会主动毁去虚灵分身…他必须要去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阻拦这种浩劫爆发。
　　虚灵分身的存在虽是意外，但同样也是机遇。
　　只要这里的事情暂告一段落，道森就能将全部心神放在研究虚灵分身上，从而更加深刻、全面的去认知到“虚空”这一事物的本质。
　　“差不多了…3，2，1，去！”
　　默数着时间的道森躲在虚空墙壁上，随着它们的蠕动退让在虚空独眼经过时，将封印法球稳稳的粘到独眼看不见的后方，然后亲眼看着那些上面那些衍生的细小触手将法球吞没消失不见，也没有引起任何异常。
　　“可惜…”
　　望着虚空独眼继续攀升的道森目光闪动，如果他刚才直接引爆那颗封印法球，完全没有防备的虚空独眼一定会被毁灭，就像在比尔吉沃特海底那样。
　　但是这里并没有蛇母，虚空世界也不会因为核心被毁灭就一同衰败，无法直接镇压此地，只会让其在最短时间内生长出另一颗核心，然后察觉封印法球，令此次行动满盘皆输。
　　“蜂巢区域埋了10颗，卵巢区域15颗，最大的混战区域30颗…距离完成最低目标还有25颗，时间来得及吗？”
　　算着剩余数量的道森，趁着虚空独眼离去时留下的空挡，悄然无声的向着虚空世界深处而去。
　　这之后的地方，是卡莎、卡萨丁都未曾去过的…因为这是连虚空生物都不允许靠近的地方，一旦敢靠近就是格杀勿论，这之前他都做好了被杀上好几次的准备。
　　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还是有一些线索的。
　　比如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储备区域”，这同样是人类命名的，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储备东西的地方，准确点来说是——粮仓。
　　这里和蜂巢区域相连的区域，那些巨大的孔洞之后就有直通此地的道路，但亦是绝路。
　　因为在下面等待着的事物，是一个个形状大小的紫黑色花苞，在紫色微光的映衬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含苞待放”的花苞有许多在蠕动不休，证明其中生物还活着的事实。
　　啪嗒、啪嗒…！
　　粘稠的脚步声逐渐由远及近，意识到这里竟有守卫的道森，找到一个能将自己藏起来的大花苞隐去身形，然后屏息凝神静候对方而来！


第914章 同命鸳鸯

　　啪嗒、啪嗒…！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应该说是尾巴拍打在粘稠地面上的来者，在周围墙壁的微光脉动下露出影子。
　　这个影子有着披肩长发，身材妙曼，两只手呈剪刀状…咔擦，噗通，啪啪啪！
　　从影子上能判断出这是个鲛人的守卫，抬起双手剪断其中一朵紫黑色花苞，任由其落地砸得粘液飞溅，并吐出被花苞所吞没的生命！
　　“拉、拉、夏…跟、跟我、回、回家吧…”
　　被花苞吐出的竟是一位金发、红眸，身上绿色鳞片脱落大半，以至于看起来异常凄惨、生命气息极不稳定的女性鲛人。
　　很明显她被关在这里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有一段时间，毕竟虚空世界不可能特意储存一个快要死去的生命。
　　最关键的是，这个女鲛人所说的名字“拉夏”道森听过…他就是鲛人族这一代的唤潮者，也正是因为他没有从深渊返回，才有了娜美偷偷跑去深海的行为。
　　“原来如此…”
　　略一移动道森就看到被花苞挡住的拉夏，他与娜美在深渊中见到的描述一模一样：是个额头中央被紫色宝石占据，双眼泛着紫光，整个身体都枯萎衰败，却还活着的怪物。
　　娜美说她遇见的怪物拉夏，曾邀请她一起前往深渊获得强大的力量，那样就再也不必恐惧黑暗了。
　　娜美当时没有答应逃走了，拉夏也没有去追她，没想到对方竟是真的来到虚空世界。
　　“艾薇…”
　　在女鲛人恳求下的拉夏呢喃出声，额头中央如紫宝石一样的事物因此闪烁不休，几个呼吸过后便暗淡下去。
　　“快，快走…趁我还能控制自己！”
　　语气突然急促起来的拉夏双手来到身后，似乎在怕它们不受控制的将眼前的爱人杀死。
　　是的，爱人。
　　拉夏和艾薇，一个勇武过人，一个温婉大方。前者被鲛人们选作唤潮者，后者被看做是海柔尔的接班人…可以说，他们两人便是鲛人族中最受人敬仰的夫妻。
　　可这一切都在娜美从深海回来的那一天变了，是她带回拉夏堕落于黑暗的消息，艾薇本人也被族人严加看管起来。
　　这并不是对她的迁怒，而是为了阻止她前往深渊寻找爱人…在这之后娜美也偷偷去过深渊几次，想要找到拉夏并杀死他，然后将他的尸体带回鲛人族由艾薇埋葬。
　　可惜的是，直到娜美外出去见陆游者时都没有找到拉夏，而那时艾薇也整日将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谁曾想这才过了几个月，她就被关在虚空世界深处，而且还是作为虚空的储备粮食。
　　这两人还真是感情深厚…啪嗒！
　　试图起身的艾薇摔倒在粘液中，急忙想要搀扶她的拉夏伸出手又顿住，“不，我不怕的…拉夏！”伸出手的艾薇抓住拉夏那极为锋利的剪刀手，任由上面的刃面将自己的手掌割得鲜血横流。
　　“唔…”
　　遍及全身的痛苦，迅速激活了久困的身体，让艾薇低吟一声摇动尾巴起身，尽管脸上、身上都是虚空本身分泌出的不明粘液，她还是努力挤出笑容：“拉夏，跟我、回家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
　　“嘶嘶、嘶嘶…！”
　　想要说些什么的拉夏，额头上的紫色宝石又一次闪动起来，以至于他连话语都说不清楚，变成如虚空怪物一样的嘶吼声——嘭！
　　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来不及说的拉夏，毅然决然将妻子撞飞，“不，我不走，我来、这、里就是、找你的…拉夏！！！”伸出手的艾薇瞬间泪流满面，这些晶莹剔透的泪水一经浮现拉夏就纵身上前双手飞剪，顷刻间就将它们剪碎，令从中逸散出来的水分与能量构成一汪蓝色水泡将艾薇包裹，并带着虚弱至极的她快速向上浮动。
　　嘶嘶、嘶嘶…啪嗒、啪嗒！！！
　　深深低吼着的拉夏目送艾薇被水泡带走，自身便再也坚持不住的抽搐起来，开始痛苦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很明显，抵抗虚空力量的腐蚀并不容易。
　　又或者说，他能在爱人的呼唤下暂时恢复理智，就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
　　“不不、不不…给、给我开，开！”
　　“嗡！”
　　“拉夏…你是谁？求、求你，你，你救救他，救救拉夏、救…”
　　无力拍打着水泡的艾薇，突然感受到温暖的魔法注入为自己疗伤，她先是下意识的喊出丈夫名字，紧接着便看到道森年轻的面容，然后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般·想也不想对他发出不顾一切的哀求！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艾薇女士，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来历了。”
　　措不及防被撒一脸狗粮的道森叹息着，这对夫妻的表现让他实在不忍他们就这样离别…所以他才选择出现，而不是暗中发力将艾薇送出虚空世界。
　　“拜托了，救救拉夏…他为鲛人族付出了一切，不能抛弃他，我恳请使者大人您救救他，救救他！”
　　能够感受到道森魔力中强大“月之力”的艾薇，理所当然的将他当成了皎月使者哀求不断。
　　只是这一次，艾薇没有得到回应，有的只是道森复杂莫名的目光，因为他看到她眼中的紫色蕴光，以及从她额头上慢慢、慢慢裂开，却让她一无所觉的紫色宝石。
　　她最终也没能逃脱虚空的侵蚀，两人算是做了同命鸳鸯。
　　只是刚才她为何没有变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没有外来能量可用，可是那些化作水泡的晶莹眼泪…那或许就是艾薇还属于鲛人时最后的纯洁了。
　　迅速对此做出分析的道森，本可以直接将艾薇杀死，避免她变成和拉夏一样的怪物痛苦万分，但刚才两人相见的那一幕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不忍痛下杀手。
　　“算了，罢了…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一样！”
　　痛下决心的道森狠狠一咬牙，双眼之中浮现出迷人的紫色蕴光，艾薇的红眸只望了一眼便失去焦距，视线也因此变得迷离起来，竟是一副毫无抵抗任人宰割的模样！


第915章 地狱尽头

　　与此同时，鲛人驻地外。
　　“妈妈、妈妈…你救救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啊！”
　　“妈妈、妈妈、妈妈，快快快杀了我，快快快…！！！”
　　歇斯底里的声音就这么回荡在光与暗的中央，如拉夏那般全身枯萎腐败，额头上有着紫色宝石、尾巴变异成双足，身上却鳞片遍布的男性鲛人，追着参与第一场决斗的海柔尔不停发动着攻击。
　　可不管他是挠，还是咬，亦或是张开利齿遍布，腐液满腔的嘴巴去狂咬，都无法打破海柔尔贴身的魔法屏障。
　　之所以是贴身的屏障，是因为海柔尔想要更多的触摸一下自己的儿子，但她也很清楚来自虚空的腐蚀有多厉害，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毕竟谁也想不到，海柔尔百年前失踪的小儿子，竟然会被虚空世界所吞没，更想不到祂会第一场战斗就被派了上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种儿子发疯求死，母亲却不忍下手，又或者说无法下手的场面让道森既愤怒又无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动结束这场战斗…哒！
　　正准备插手认输的道森被拦住了，上前一步挡住他的是面容含霜，浑身散发着惊人寒意的厄斐琉斯，两人一如既往的四目相对，由道森读出他想表达的意思——不要插手。
　　“让一个母亲亲手杀死儿子，不管原因如何，是善是恶对她来说都是…”
　　“噗嗤”突然间想起的碎裂声打断道森话语，他想也不想的冲向前方光暗交织下的决斗场地，却再一次被厄斐琉斯拦住，并在他“好好看着”的强烈目光示意下看过去，然后一脸愕然。
　　因为倒映在道森瞳孔内的，并不是儿子打破屏障弑母的悲剧场面，也不是母亲大义灭亲的残酷画面，而是如拉夏那样的悬崖勒马恢复理智的情况！
　　“纳特，这一次妈妈…绝不会再弄丢你了。”
　　“嗯，妈妈…我再也不会乱跑了。”
　　“纳特…”
　　拥抱儿子，轻声呼唤着他名字的海柔尔身上泛起皎洁月辉，令纳特的身体在其中升华，慢慢的、慢慢的化为漫天飞灰，末了她才泪流满面的说出最后话语…晚安。
　　“晚安…”
　　低下头的道森眼中紫色微光褪去，戏演到这里就够了…就在刚才他利用虚灵分身控制了艾薇，也用这种力量唤醒纳特让他们母子相认，却因此错失了拯救拉夏的机会。
　　…
　　…
　　深渊，储备区域。
　　“竟然不见了…”
　　安排艾薇先行离去的道森再度返回时，拉夏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狼藉…周围那些花苞都被剪断，粘稠的地上到处都是被拖动的痕迹，以及活物们在恐惧中失禁留下的各种排泄物。
　　“活着的生命…”
　　想起马尔扎哈要求的道森陷入沉思，虚空可是杂食性生物，活物死物都吃的，也没有什么活着的生物口感更好一说，所以可以推断出对方要求有独特地目的性。
　　献祭。
　　脑海中冒出这个词语的道森并不耽搁，随着地上的痕迹深入储备区域，反正也是顺路，不管怎样他都要在里面埋藏封印法球。
　　如果召唤虚灵，也就是虚空监视者的要求便是足够的活物，那就能解释得清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了。
　　那为何必须是活物呢？
　　想不出答案的道森并没忘记自己的职责，闭上眼睛再睁开，就沿着封印法球所指引的方向而去，越是深入其中，他就越能感受到一种悸动在心间弥漫。
　　这种感觉名为“情绪”，又或者说是名为“绝望”的信仰。
　　“呼呼、呼呼…”
　　越是深入其中，这种信仰就越发的压抑，沉重，犹如实质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就仿佛他正在靠近的地方不是虚空深处，而是地狱尽头！
　　在这个“地狱”的尽头，恐惧漫天飞舞，绝望肆意横生，却又怀揣着一缕可望不可及的希望。
　　这个希望中包含着亲人、神明、族人们的援手与拯救，看似不同实则殊途同归…那就是这些被虚空抓来，被关在花苞中如家畜一样畜养的活物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希望不会实现。
　　因为这里是比地狱还要可怕十倍、百倍，千倍的虚空深处…呕！
　　顺着这些“情绪”而来的道森涌起一股强烈的反胃感，因为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座广袤深坑，在这个坑洞上方是一条条深邃漆黑的甬道，坑洞内则满是挣扎不休、哀嚎不已，散发着冲天绝望的无数活物！
　　这其中人类自然也没能幸免，鲛人亦是如此，但更多的还是海洋中的生物被丢入深坑之中…在这个深坑之上，是一个如食人花般张开，涵盖近乎整个大坑的巨大嘴巴。
　　这里面利齿遍布密密麻麻，不断向下方淌着浑浊液体，令坑洞内的生物如琥珀一样被包裹在其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张巨口，等待着它一口咬下的那一刻到来。
　　这如屠宰场一般，勘称是触目惊心的画面对道森来说震撼至极，他仿佛看到了比尔吉沃特的屠宰码头…在那里每天都有源源不绝的海兽、鱼类、贝类等等活物被送来宰杀，解刨，售卖。
　　这种在世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事情，加入“人类”以后就变得异常血腥残忍，令人无比愤怒。
　　“呼呼、呼呼…不能轻举妄动。”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道森，从这无边深坑中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坑洞上方那一个个甬道，活物就这从这里被触手们带来的。
　　而剪断这些花苞的，则是如拉夏那般长着剪刀手，脑袋上有着紫宝石的人形守卫…啪嗒、啪嗒！
　　正在道森考虑如何做才能中止这场献祭，最不济也要将人类、鲛人，瓦斯塔亚这些智慧生命救出来一些的时候，身后传出尾巴拍打地面的声音。
　　如果一个守卫负责一条甬道，那来人便会是…拉夏！
　　直接转身的道森步入黑暗，紫色微光晃动而来，将拉夏那张枯萎衰败的面容映出。
　　“来得好…”
　　正愁信息不足的道森目光一凛，紫色光芒迸发开来直接没入拉夏头上的紫色宝石，如艾薇那样直接成为控制他一切的主宰！


第916章 我全都要

　　“原来如此…”
　　相比较艾薇能提供的有限信息，早一步便堕落深渊为之驱使的拉夏所知更多，从他的记忆中道森不仅了解到储备区域的很多事情，就连更深处的核心区域都有所涉猎。
　　“该怎么做呢…”
　　本着“我全都要”想法的道森目光投向深坑上方的巨口，这个如食人花一样狰狞可怖的事物，说是整个虚空世界的“发动机”也不为过。
　　这里储备着的所有活物，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让它吞噬，然后爆发出强大力量，以此来解决自身所面对的危机与难题。
　　毫无疑问，虚空世界所面对的鲛人族就是重大难题，所以这一次祂才会在看到机会后令克格莫诞生、召唤来马尔扎哈以及他背后的虚灵，想要靠这种接二连三的大动作来一劳永逸。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鲛人族也为虚空世界准备了最后封印，作为执行者的道森很清楚封印法球中所蕴含的能量有多大…如果能提前释放其中力量，就能够满足这张食人花巨口所需，从而保下坑共内的生命。
　　但光是救下这些生灵还不够，还要想办法令他们脱离虚空世界，这其中被虚空世界抓来的智慧生命可是数以千计的，一般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如果建立传送通道，将他们都送到银熠小世界的话…不行，太危险了。”
　　直接否决这想法的道森表情一脸纠结，他很清楚这些被抓来的生命已经失去了逃生能力，不使用大型魔法帮忙或者传送离去的话，根本就逃不出去。
　　也就是说，开启传送通道是救这些生命的唯一办法。
　　可是这样极有可能暴露银熠小世界，继而引来真实虚空的觊觎，甚至是大规模的入侵。
　　银熠小世界可是依附于精神领域的，和自成一界的物质界相比距离虚空更近，且自身防御薄弱…就算里面居住着数千以虚空为生死大敌的艾卡西亚人也不行，他们还需要时间来准备。
　　理智告诉道森不要管这些被抓来的生命，他应该抓住鲛人族地正决斗的时候，将剩下的20多颗封印法球各自埋藏好，这样就能毕其功于一役，令这处愈加膨胀的虚空世界毁灭，继而为阻止浩劫到来打响第一步。
　　这种举动才是正确的，说是拯救了数以亿计的生命也不为过…所以牺牲这数千智慧生命，是完全值得的。
　　真要说的话，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被虚空抓来，他有责任让鲛人族的计划顺利进行，也没有义务拯救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啪！
　　“我什么时候如此虚伪了…嘿，干了，人我要救，虚空我也要消灭，我全都要！”
　　狠狠拍了自己脸颊的道森然一笑，将目光投向巨口，他需要本体与鲛人族沟通，这样才能得到解封封印法球，让它释放出无害的能量供给食人花巨口！
　　…
　　…
　　与此同时，鲛人驻地。
　　鉴于第一场决斗失败，虚空核心尚未抵达，召唤虚灵的准备仍在进行中这些考量，虚空意志直接派出刚才力挽狂澜救下许多虚空生物的克格莫，希望它能够赢下这一场，好为这些未完成的事情留出足够时间。
　　恰好道森这里也是如此想的，于是他便派出一具变换样貌的月石分身踏上决斗场，和在他示意下从哈巴狗变成地狱恶犬出场的克格莫展开惊心动魄的战斗。
　　虽然他们的战斗每一次交锋都直奔彼此要害，一副恨不得马上杀死对方的模样，但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看起来足以以假乱真的演戏。
　　而且他也做好了“死”上一次给虚空意志看的打算，尽管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为了取信于对方让第三场决斗，也就是马尔扎哈出场成为现实，继而满足卡萨丁的心愿道森愿意如此。
　　毕竟卡萨丁是一个敢于对抗深渊的勇士，哪怕这只是为了复仇，还有他是卡莎的父亲…就凭这一点道森也不会袖手旁观。
　　“您终于回来了，再不会来我都要去找您了…海柔尔老师。”
　　“放心吧，我已经说服了圣子、圣女，他们答应让卡萨丁参战…”
　　“我从不怀疑您的能力，我要说是的更重要的事情…”
　　居于阵法中心的道森转过头，与姗姗来迟的海柔尔对上目光，他甚至都不需要去说在虚空世界深处看到的画面，她的脸上就触景生情般露出化不开的浓浓悲伤。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更何况海柔尔本就是告诉道森虚空世界内有“储备区域”这件事的人，她很早就清楚那里有什么，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做好了牺牲这些生命的准备。
　　对此道森无法责备海柔尔什么，因为她所代表的鲛人族，早就做出了牺牲自身的打算…他们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又为何不能放弃其他人。
　　“如果我说，我能在不妨碍计划的情况下救走那些…”
　　“孩子，予我们来说生命并无贵贱之分…你救不了所有的生命，而我也做好了承受这‘见死不救’带来的所有罪恶。”
　　“…”
　　沉默下去的道森扫过海之森都周围，就如同海柔尔所说的那样，任何生命对鲛人族来说都一视同仁，人类在他们眼中并不会比一条海鱼高贵…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计划发动时赶走所有海洋生物，让这里美景依旧却失去大半生机。
　　毕竟景色再美也是静止的，还需要活着的事物来带起生命涟漪。
　　“如果牺牲一些无辜，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即便这个目的伟大是拯救世界，会被无数人称赞歌颂…那对我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那些看不到的我管不了，看到的只要有办法我就会管。
　　这就是我的想法，我做不到对无辜见死不救…我并不是要指责您的觉悟，请给我一些离开的时间，等再回来时我会带来一个我们彼此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
　　主动交出魔法仪式控制权的道森，在海柔尔赞赏与疑惑并存的目光中，毫无顾忌的打开连接银熠小世界的通道，并对她微微一笑：“具体原因请原谅我不能多说，您当成我拥有一个如班德尔城的小世界就好，我来此之前就做好要将鲛人族带走的准备，毕竟我是娜美的朋友，不能在明知她的家乡、族人、亲人有危险时袖手旁观…事到如今我的想法依旧不变，我知道鲛人族的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坚持，可您也要考虑一下失败过后族群的覆灭危机，请您做好为鲛人族保留火种的准备，然后等我的消息吧！”


第917章 必然的意外

　　银熠小世界，时钟塔。
　　时隔许久再回小世界的道森，连小世界内大变模样的风景与建筑都来不及观察，便直奔中心区域基兰所在的法师塔。
　　而基兰也早就未卜先知的打开法师塔大门，让他得以畅通无阻的直入其中。
　　四目相对的瞬间，半坐于高空，一派仙风道骨做派的基兰神色洒脱，根本无需道森说明来意，常常于时光长河中流连忘返的他就开口说道：“小家伙，虽然时间还有些早，但也不是坏处…艾卡西亚人曾犯下的错误，也是时候该一点一点的偿还了。”
　　“就算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可那毕竟是残酷的战争，会死人的…您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得到“如果救人，银熠小世界就必然会被发现、入侵”答案的道森发出天真的疑问，基兰只是慈祥一笑：“孩子，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你的经历老夫都看在眼里，既然已经深入黑暗，了解了其中更多的未知，你又为何要继续惧怕这种未知呢？”
　　“您是说…”
　　想到什么的道森目光闪动不休，看样子基兰已经知道了他有虚灵分身的事情了，没想到连虚空世界都没能阻拦他的目光…如果银熠小世界真的被发现了，他大可以当内鬼不断提供消息，从而让他们取得最有利的战斗先机，甚至是布下致命陷阱来对付虚空。
　　想到这里的道森看了一眼基兰，虽然这件事被发现了，但他并没有太大排斥。
　　毕竟基兰一直以来都在“看”他，以前甚至还会出手干预他的选择，虽说这种干预是出于善意的，但还是会令人不太舒服。
　　好在有后面艾理斯的事情发生，让基兰做出只对虚空本身使用时间力量的决定，让道森不必再顾虑自己的选择是被他人左右。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这种决定过于重大，我想贾克斯老师有必要知情并做出决定，他老人家去哪儿您知道吗？”
　　并没有在银熠小世界内感觉到贾克斯气息的道森，顺着基兰的目光看向远方天空，下一刻那里属于宗师之威的秘传印记爆开开来，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手段直接强行开启了通道，随后两个身影从中一闪而过，通道快速合拢令后方那抹紧随不舍的紫色被关在外界。
　　“哈哈哈，这一战打得真他娘的痛快，这几天没白等…小女娃，多亏了你的好主意！”
　　“我也没想到大师您这么能打，竟然以一己之力搅得虚空世界天翻地覆…”
　　“哈哈哈、哈哈！早就告诉你了，不要和那个臭小子一样动不动就说老子老了，不中用了…这次收获如何？”
　　“收获颇丰，但说来话长，我们先去见基兰大师吧…”
　　“不行、不行，你先给我说一遍，然后由我去告诉他…对了，小点声，我们用意念来交流，可别让某些家伙听去了。”
　　顽童脾气发作的贾克斯，将与他一同出现的卡莎强行拉走，让道森无奈的同时愈发疑惑…因为从先前的谈话中，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几天前去了艾卡西亚下的虚空世界，并且是由老贾同志作诱饵，卡莎暗中潜入其中做调查且收获颇丰。
　　这种事情放在平时虽然惊人，但还不至于让道森起疑心，可放在这种关键时期就显得过于巧合了，就像是被事先做好了安排一样。
　　于是乎，道森的目光看向基兰，一脸“你不是说不对虚空本体以外的事情出手吗”的疑惑。
　　“呵呵，年轻人…你所自以为是的巧合，皆由你而来。”
　　“我？”
　　“虚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笑出声的基兰将答案丢了回来，可道森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为什么，不得以他只能再点拨一句，让道森脸上浮现出似有所悟的表情。
　　对此基兰也不催促，缓缓闭上的双目中一缕紫光闪过。
　　陷入沉思中的道森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他倒是找到头绪，想起先前看到虚空独眼核心时的亲切感，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强烈而真实。
　　再加上虚空生物平时互相厮杀不休，可一旦虚空意志召唤就会变成一个整体，说是万众一心也不为过的现象。
　　这种种迹象与证据，都能够证明虚空是“一体”的特殊性。
　　所以说，在比尔吉沃特海域时与虚空意志大战，并将其毁灭的行为对其整体来说亦是一种不小的打击、削弱。
　　然后是巨神峰海域下的虚空世界，如今又在鲛人族的引诱下大举进攻，甚至连出身于艾卡西亚虚空的马尔扎哈都召来了，还带来了大量的虫子型虚空生物。
　　在进行了这些准备后，艾卡西亚下的虚空力量减弱是必然的，常年混迹其中求生、变强的卡莎不可能感受不到，是以两人在今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调查虚空世界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他行为产生的，具有必然性的意外。
　　很快明悟这一点的道森顿时思绪万千，就连“如果选择救人，便会连累银熠小世界安危”这种动摇都因此变得坚定起来。
　　毕竟阻止虚空带来浩劫这种想法，以他的实力来说光是想想就是傲慢，道森很清楚他不可能一个人做到这件事，必须找很多、很多志同道合的同伴大家一起努力，唯有如此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多谢您，基兰大师…我这就去和老师说！”
　　想通这一点并决定付诸行动的道森告辞离去，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去后大门合拢的刹那，一派仙风道骨的基兰身上暴起湛蓝光辉，如海浪一波接一波冲击着整个法师塔内部！
　　就连基兰本身都双眼泛白，脸上两颊诡异的凹凸抖动，状若厉鬼与周围墙壁上那些玄奥异常，光是看上一眼就足以令人迷失其中的魔法纹路交相辉映，生成骇人听闻的巨大能量压向他自身。
　　嗡——噗！！！
　　被如此多能量压制自身的基兰，几秒过后就一口老血喷出，并狼狈的摔落在泛着蓝芒的光洁地板上，倒映出他双眼内的紫意盎然。
　　如果道森在此的话，便能透过其双眼再次看到那个布满紫色独眼，一瞥就足以令人疯癫，沉沦其中的神秘存在，继而联想到被祂控制的艾理斯。
　　然后从艾理斯的存在，推断出他们这对师徒双方正在进行一场凶险万分的时间之争，明白自己来得并不是时候，基兰选择开门迎他的举动也极为反常！


第918章 请君入瓮

　　这种反常的缘由，自然是正发生在巨神峰海域周围的重大变故…噗！
　　在彼此时间力量的洪流交错中，因让道森进来而分心落入下风的基兰喷出一口老血，脸色也因此变得异常苍白，抓住这个机会的艾理斯趁虚而入推动时间魔法汹涌袭来，让基兰双眼泛起盎然紫光…他竟是借此获取了此地的方位，然后将强大的力量隔空投影而来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虚影，从一旁看上去就像从基兰眼中冒出来一样骇人听闻！
　　“你明明可以不让那孩子进来的，基兰…”
　　在紫色光晕中慢慢聚实的虚影双目深邃，就如同一个胜利者般，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板上狼狈不堪的基兰：“虽然我不知道你还准备了什么样的后手谋划，但以你如今的状态都不足为惧…只要我将你抹杀，这世间就在没有能够阻拦我的存在，神圣的虚空必将吞没一切，碌碌无为、各自为战的星界必将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咳咳…”
　　因分心而被重创的基兰又吐出一大滩鲜血，身上的气息更是絮乱不堪，他很清楚等艾理斯的身体彻底凝结为实体后，就等于破除他施加在法师塔上的隔绝封印，可以亲手将他抹杀，但基兰眼中却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惧意。
　　“艾理斯老师，您曾教导过我…永远不要踏足一个敌对元素法师的法师塔，无论是什么情况。”
　　“为了杀你，就算风险再高也值得一试…时间到了我的弟子，永别了。”
　　“是啊，艾理斯老师…时间到了。”
　　终于突破封印的艾理斯，在身体凝结成实体的瞬间全身燃气外火内紫色的烈焰，然后竖掌成刀直奔他的脑袋而去——嗡！
　　虽然身受重伤，但法师塔内的防御魔法还在，亮起的湛蓝光辉及时在基兰周遭形成一堵层层叠叠的魔法屏障…但是没有用处，就如同基兰所猜测的那样，艾理斯身上冒气的烈焰摧枯拉朽般的吞没挡在前方的一切，直奔基兰脑袋——咔嚓！
　　于千钧一发之际迸发的声响带走基兰，图穷匕见最后时刻到来，艾理斯却不管不顾的继续向下劈砍领地板轰然碎裂露出下方场景…咔嚓、咔嚓、咔嚓！
　　救走基兰的声音在地板下方连成一片，让目睹这一切的艾理斯目光微凝…因为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股完全不同于奥术波动，却又汹涌澎湃、源源不绝的强大能量。
　　而这股异常能量的来源，则是由一个个大小不一，散发着银色光辉的圆形齿轮驱动而来，它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尖齿拨动着尖齿，令中心的具有十个刻度、镶嵌着闪光宝石的魔法圆盘散发出柔和的淡蓝光晕，在这种光晕下时间都因此停滞不动…不对！
　　在意识到时间都能够被这种机械齿轮构造的魔法结界捕捉后，艾理斯的第一反应是离开却晚了一步，以至于落入基兰不惜身受重创，苦心专研开辟出的静止结界之中无法动弹。
　　“艾理斯老师，不要挣扎了…这是来自于人类最顶尖的智慧结晶，如今的他们虽然没能生在那个原生魔法涌动，奥术光辉闪耀的年代，但他们用自己的方法，开辟出了全新的未来道路。
　　这些齿轮与人造魔法水晶，人类将之称呼为‘科技’，说来惭愧，我只不过是将其成果借鉴而来…并不是真的超越了过往的自己，所以封印力量也不成熟。想必您也感受到了，下面的时钟圆盘上有十个刻度，每个刻度1年，等10年过后这些精密齿轮便会出现纰漏，您到时候自然能够离去。”
　　传来意念的基兰气息依旧虚弱，但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个精心准备的魔法陷阱连时间都禁锢了，所以任凭艾理斯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无法让它有实现的过程，他就连用时间魔法对抗这种封印也没用，因为这两种时间力量体系看似相同，但在本质上又截然不同。
　　比如说使用它，并不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需要某个特定的人…这种本质才是“科技”最可怕的地方，一旦人类能够大规模掌控这种强大力量，那祂们无论派出多少虚空大军都有会无功而返。
　　“看来的确如此，基兰，这世上并没有完美无缺的事物…这封印，你困不住我。”
　　“艾理斯老师，还有我在帮随时修补封印。”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哪怕是付出所有，我亦在所不惜。”
　　“即便如此，你也无法冻结我的意念，虚空依旧在我的掌控之中。”
　　“只要您不能插手，我的老伙计和他带来的孩子…一定会带给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变化。”
　　“很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就此沉默的两人不在说话，唯有彼此间的能量涌动不休，让遍布周边的齿轮疯狂转动，趋势着余时钟圆盘上的海克斯水晶不断释放出强大力量…他们之间竟是你来我往，不死不休！
　　可是这种强大能量波动，却没有对外界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时钟塔所在的数百米区域，在塔内齿轮转动的刹那，便悄无声息的褪去一切色彩，只留下黑白两色与不远处绿意盎然，鲜花盛放四溢芬芳的环境格格不入。
　　由于位于银熠小世界的中心，来自时钟塔异变很快就被居住在周围的艾卡西亚人发现，在看到这个黑白世界后，他们理所应当的想起数千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候受召而来的虚空带来灾厄，一切活着的事物都被吞没其中。
　　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况下，是基兰站了出来，是他用神乎奇迹的时间魔法封存了一切，造出了一个连虚空怪物都无法入侵分毫的绝对领域。
　　如今这个区域又一次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恐慌、不安，绝望…这些情绪一经出现，就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迅速席卷所有的艾卡西亚人，让他们自发的向着时钟塔的对面而去。
　　因为在那里有一个三层的环形大殿，名为“秘传大殿”，那里汇聚这所有艾卡西亚人的知识，并且对任何人开放，最关键的是还有贾克斯这个武器大师在。


第919章 敢作敢当

　　“贾克斯大师，大师…不好了，快看外面！”
　　“时钟塔失去颜色了！”
　　“黑白世界又一次出现了，虚空来袭了…”
　　“别乱说，虚空怪物还没出现呢！”
　　“不管它们是否出现，大家都做好战斗的准备…贾克斯大师会带领我们的！”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神色各异，不一会儿就将大厅站满，人人翘首以盼看着上方阶梯，希望另一个主心骨贾克斯能够出现。
　　“老师，抱歉…我没想到自己在深渊下的行为，竟然引来那个神秘存在，以至于基兰大师不惜冻结时间。”
　　“无需自责，这是基兰自己做出的选择…臭小子，你先冷静一下，我去去就来，对了…小姑娘，帮我看着点他，别让这臭小子靠近时钟塔。”
　　“是，大师…”
　　目送贾克斯离去的卡莎目光转到道森脸上，他并没有看过来，而是怔怔望着远方一片黑白的时钟塔一脸自责、愧疚，让人不忍。
　　毕竟道森刚才提到的鲛人、深渊之间的对峙都并非他的过错，他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这种做好事却得到坏结果的事情，不止一次因救人然后被当做怪物而驱赶的卡莎，感同身受！
　　于是卡莎悄然靠近了他一些，道森身上的气息闻起来也愈发温暖、亲切，让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父亲，每次他从外面归来时，身上也会有这种风尘仆仆，略有疲倦但又极为坚毅的气质。
　　如此想着的卡莎，鬼使神差的再前一步，道森身上的气息便更加强烈，以至于她情不自禁的就挽起道森的手臂，如同多年前挽住父亲那样，并将脑袋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就像一个正对着这父亲撒娇的小女孩。
　　自手臂上传来的温暖，让道森从自责中回神转首，四目相对的瞬间，卡莎这才从回忆中转醒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大胆、亲昵，以至于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赶忙松开手臂，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只是闻到了父…一些熟悉的气息，想起了一切过去的事情…抱歉！”
　　欲言又止的卡莎，最后还是没有提及想到了父亲，道森却从她眷恋未消的双眸中，读出了这份对亲人的深深想念。
　　念及于此，道森便主动开口说道：“没事的，你也不用说抱歉，应该说的是我…我刚才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你，没想到你却感受到了属于你父亲的气息，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刚刚才见过你的父亲，并答应他帮忙转交给你一份礼物。”
　　“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见过我的父亲？！”
　　“千真万确。”
　　“父亲…”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亚于一颗深水炸弹，不仅让卡莎忽略道森有关于“礼物”的话，还在她的心间掀起滔天大浪，让她红晕未退的脸颊越发通红且泪眼婆娑…啪嗒、啪嗒！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父亲，只能在记忆中不断回忆当做寄托的父亲突然有了消息…这种激烈的情感让卡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有种自己在睡梦中的感觉，就连身体都稳不住的晃动起来。
　　“哎…”
　　轻轻一叹的道森上前一步将卡莎拢如怀中，“父亲…”道森身上沾染属于卡萨丁的气息，让卡莎眼神陷入迷离，反手将他抱住，并将脸颊埋入他的胸膛，让泪流不止的眼眶有了少许歇息的时间，让肆意纷飞的记忆有了归处。
　　“全体都有，给老子安静下来！！！”
　　来自贾克斯的大嗓门在传来的瞬间就被道森阻隔在外，他先是下意识的看一眼怀中卡莎，见少女并没有被打扰，而是依旧沉浸在过往回忆之中，就仿佛要将所有痛苦、悲伤宣泄出来的状态中才露出一抹安心微笑，然后指尖微动，用光魔法将下方大殿内的景象呈现出来。
　　在贾克斯大嗓门的怒吼下，混乱不安的人群就在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唰“的一下安静下来…虽然每个人脸上都还残留着不安、担忧，但贾克斯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息，以及打败过天神战士的事实，让人们有了冷静下来的理由。
　　受到万众瞩目的贾克斯，不依不饶的用严厉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群，让大殿内的气氛陡然凝结几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时钟塔失去了颜色，我想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初就这这么看着你们在一片黑白中，看了数千年，如今好不容易大家都活了过来，基兰又陷了进去。
　　就在刚才，你们乱糟糟的对我问东问西时…老子还在想是否要用基兰在开发新魔法来糊弄你们，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你们虽然害怕，恐惧，却没有一个说要逃的，有个艾卡西亚人的样子。
　　所以我决定实话实说…前不久基兰曾对我说过，要进行为期十年的闭关，要我来主持大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打扰他。
　　当时我还在疑惑是什么样的魔法，能让他如此郑重其事连好不容易拯救的族人都丢下不管…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擅长于在时间长河中畅游的基兰，早就预见了今天的一幕，并留下言语，让我们知道这十年时间来之不易。
　　十年，对跨越了数千年时间的我们来说不值一提…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高枕无忧。
　　黑白世界的出现，意味着基兰不仅困住了来袭的强大敌人，也困住了自己，虚空的庞大与深邃众所周知，我们仍然要面对数不胜数的虚空怪物…而且没有基兰的庇护，只有我这个莽夫的带领。
　　基兰的远见与智慧没人学得来，他也不可能一直庇护艾卡西亚人…我们必须在这10年中变得更加强大，强到10年后基兰解除封印时…我们能够成为他坚实的后盾，而不是仍然需要他来保护的弱者。
　　以前我总在考虑艾卡西亚人要何时与虚空开战，总觉得大家还没准备好，害怕你们流血，死亡…如今基兰已经做出表率，我们这些受他庇护的人，不应该无动于衷。
　　艾卡西亚，永不为奴…先王当初的怒喊没错，艾卡西亚的抗争也理所应当，可我们放出虚空怪物，以至于世界千疮百孔亦是事实。
　　这个事实，我们避无可避，为了解决这个事实，我们责无旁贷…兄弟姐妹们，是时候了，告诉告诉虚空，告诉这个世界——我们艾卡西亚人，敢作敢当！！！”


第920章 不止一只

　　与此同时，虚空深处。
　　“不止一只吗…”
　　在银熠小世界与物质界的五倍时间流速差下，道森分身只来得及埋藏一颗封印法球，便获知卡莎与贾克斯在艾卡西亚地下深处的收获。
　　这个收获可以说有一半是道森促成的，要不是他在深海与鲛人族大战深渊，艾卡西亚的虚空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调兵遣将”去支援。
　　这才有了抓住这空挡的贾克斯大闹一通，卡莎暗中借由第二肌肤带来的隐匿形态，潜入从未去过的虚空深处，并且窥探到了一个重大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在虚空深处，并不是只有一个独眼作为核心，而是有两个。
　　且这两只独眼相互对立，而不是如人类一样生有双眼是为了准确定位，拥有距离与立体感等作用。
　　其中一颗独眼是道森见过最多的紫色独眼，而另一颗则是黑白分明，与他瞳孔截然相反的独眼…白眼球，黑眼底！
　　尽管没能见到这个画面，可光是想想就知道这种这种现象有多么的怪异，尤其是对以“紫色”为主基调的虚空世界来说。
　　最关键的是，这个黑白独眼还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息。
　　如果说紫色独眼代表虚空“永无止境的饥饿”，那黑白独眼就代表虚空“心满意足的饱腹”，整体散发出的气息也懒洋洋的，完全没有紫色独眼那种进攻性，可它又令紫色独眼敬而远之。
　　这两者就像是天敌一样，彼此都处在虚空世界最深处的“核心区域”，前者在上，后者在下泾渭分明的离得老远，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来自卡莎所提供的线索到此为止，因为艾卡西亚的紫色独眼还在，她没有把握绕开紫色独眼去查探黑白独眼，但道森有。
　　如果这个虚空世界中，有黑白独眼存在的话。
　　于是乎道森留第三分身在储备区域继续埋藏封印法球，等待本体与海柔尔商议拯救深坑内的生物，并排出第四个分身轻车熟路直奔虚空世界的核心区域！
　　毕竟紫色独眼离去的情况千载难逢，说是仅此一次也不为过。
　　不知道黑白独眼的存在也就罢了，有此条件的道森又怎么可能放弃查探虚空之密！
　　“紫光大方，耀目无比…到了。”
　　呢喃着卡莎所见，并将这种强光标志为进入“核心区域”象征的道森精神高度集中。
　　因为在这种强光下，隐藏着许多看不见的“触手”，和卡莎第二肌肤进化后的隐匿状态一模一样，几乎可以隔绝一切查探方法，只有触碰到才能感觉到其存在。
　　如果对此一无所知贸然向下的话，只会被强光中的触手无情抹杀。
　　不过这种隐匿状态，对道森来说不是问题。
　　有虚灵分身的存在下，道森能清晰看到那些隐形触手的透明轮廊，他甚至能控制这些触手让开道路，但为了不打草惊蛇道森还是放弃这种想法，开始在触手们留下的空隙中不断穿梭向下、向下！
　　几分钟后，一汪紫色盎然，光晕泛滥如水花四溅，看不到尽头的“圆形水潭”挡在道森前方，而在水潭的周围则是看不到，却彼此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构成密不透风墙壁的触手，断绝他绕开水潭继续向下的可能性。
　　“我该怎么下去呢…”
　　眉头微皱的道森看着紫色深潭陷入沉思，卡莎并没有走这里，而是依靠着第二肌肤的伪装，装作是触手墙壁嵌入其中，花了老大力气才从墙壁中将自己“挤”到更下方空间。
　　嘶嘶、嘶嘶…！
　　就在道森左右为难时，突如其来又异常平缓的叫声自他心间响起，紧接着不断翻腾紫色水花的水潭平静下去，随后如融化的冰层一样露出下方空间！
　　“找到了…”
　　随之望向下方的道森看到黑白独眼，并顺理成章的接受第二次记忆传承！
　　片刻过后，道森双眼恢复清明，倒映在瞳孔内的黑白独眼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就像是吃饱喝足后那样让人忍不住莞尔。
　　虚空，真是邪恶的吗？
　　再一次涌上心头的疑问似乎有了答案，但还有些不太确定，毕竟所谓的传承记忆也有可能造假，或者影响到接受者的思维方式与倾向性。
　　只有亲眼所见，所查，所悟才能让答案变得更加准确。
　　“那就让我看看这截然相反的世界吧…”
　　迅速做出决定的道森穿过紫色水潭裂开的缺口，直奔下方的黑白独眼而去，很快就在它投射出来的白色光柱中消失不见！
　　“唔！头好痛，竟然隔了一个虚空世界…”
　　本以为紫色独眼和黑白独眼只有一层屏障之隔的道森，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从这一头进入一片冰冷、虚无的真实虚空，再经过不知道时间流逝几何的过程，从真实虚空世界的另一头出来！
　　如此看来，当时卡莎没有贸然探索黑白独眼的举动，简直太正确了…唰、唰！
　　胡乱想着的道森甩着脑袋，渐渐平复长距离传送带来的晕眩感，黑白分明的瞳孔中便倒映出一片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生机盎然的原始森林！
　　“这是…真的阳光。”
　　仔细感悟了一下光线的道森目光愈发惊讶，“吱吱…”从一旁响起的叫声让道森转移视线，看到一只肥头大耳，身体凹凸不平、十分臃肿，看起来像老鼠一样的奇怪生物。
　　这个老鼠生物，正在啃咬一根黄色的草，这个草上面长满如玉米粒一样的红色果实，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最关键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虚空生物近乎一致，却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是…”
　　想到什么的道森眯起眼睛，这才看清阳光下树木也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畸形，就连周围花圃上的花朵，也像是进行了转基因一样要么叶子大得离谱，要么花朵或圆或方充满奇形怪状。
　　怪花、怪树、怪物，这个一切都充斥着“怪味”的世界，让道森既不寒而栗，又有些欣慰。
　　很明显这个虚空世界内的一切，都是从物质界中掠夺而来的，虚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模拟外界的大自然，并且创造能够适应环境的虚空生物，这种行为所表现出来的含义说是想要将人类“取而代之”也不为过，他自然要不寒而栗。
　　可相对应的，道森也看到虚空与物质界共存的可能性！


第921章 一劳永逸

　　这个可能性并非一厢情愿，而是有着充足的证据。
　　因为虚空监视者，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真实虚空本身的写照。
　　在真实的虚空世界中，一切都是平等，或者说空白的。
　　这里没有人类之间的尔虞我诈，没有生物的物竞天择，更没有大自然的四季流转，在被外界发现之前，还不叫“虚空”的地方甚至连自主意识都没有一个。
　　而唤醒这个与世无争的虚空世界，令其中生物被迫做出改变的，是一抹通天彻地的金色光芒，在这个金色光芒的顶端连接着一个金银两色，虚幻缥缈的巨大建筑——金银之城，即星界！
　　正是远古时期星界的窥探让虚空产生巨大的危机感，才造就如今浩劫将至的局面，那星界为何要去招惹虚空呢？
　　这是一个注定没有答案问题，无论是来自人类的记忆，还是虚空的传承记忆，都无法告诉道森这是为什么。
　　但道森知道，星界的行为带给了虚空什么样的变化。
　　接触到瓦罗兰世界的虚空，向生活在物质界的生命抛出橄榄枝，给予这些渺小的生命强大力量，然后希望他们打开从“里面”打开足够大的缺口，以便祂们能够冲进物质界，然后直奔金色光辉的尽头，将这种威胁彻底消灭。
　　所以说，一开始虚空对这个世界就不存在恶意，他们只是路过，只是想要消灭那些觊觎虚空的星灵，然后令世界重新归于平静！
　　虚空也的确如此做了，祂们在凡人的帮助下打开巨大缺口，于巨神峰附近汹涌而出，却又被潘森召唤来的星空之龙一击毁灭。
　　星空之龙的存在，让虚空真正感受到覆灭危险，于是祂的意志开始蛰伏，所有监视者也因此冷静下来…虚空开始对人类投入更多的支持，希望能够更多了解支配着这个世界，又觊觎着他们的星灵。
　　在这个支持者中，丽桑卓出现了。
　　暗中观察着这个世界的虚空监视者，看到了她的潜力以及她被古神毁去双眼，对神明有着强烈不满的事实，便对她投下命运的垂青。
　　于是乎在虚空强大连支持下，冰裔诞生在了弗雷尔卓德。有了这份强大力量的丽桑卓三姐妹，顺利推翻了古神的统治，建立了一座庞大无比的弗雷尔卓德帝国。
　　然而建立的庞大帝国的丽桑卓三姐妹，却出尔反尔的背弃支持她的虚空，丽桑卓更是用献祭的方式解决了两个姐姐与她们带来的大军，建立一个名为“嚎哭深渊”的地方。
　　丽桑卓这个建筑的内部建立了一座“失落之桥”，利用献祭带来的巨大力量，将本该依照约定来到物质界，如星灵一般享受人们信仰的数十位虚空监视者一举封印其中，让他们既不能抵达物质界又不能返回虚空，只能夹杂两界之间进退两难。
　　也正是因为这种封印的强力与苛刻性，才导致被封印其中的虚空监视者不断衰弱，只能靠“相濡以沫”，也就是吞噬彼此的方式来渡过危机。
　　只不过这种吞噬行为，仅仅只会发生在死者身上…只有虚空监视者顶不住臻冰封印带来的冲击死亡，他们才会联合起来将臻冰封印效力暂时压制，然后令进食用的细小触手将其分食。
　　同类相噬对虚空监视者来说并没有什么，祂们虽然各自有着独立的意志，但又同为一体，就如同婕拉那样的意志共同体：同一时期只会有一个主体，除非主体意外死亡，其他虚空监视者才会成为主体。
　　虽然这个主体，来自独眼的传承记忆并没有提及，只能隐约感受到其存在着，可道森知道这个主体指的是将艾理斯作为分身的神秘存在。
　　来自于丽桑卓的背叛，让虚空明悟“背叛”是什么，明白了人类无法相信，祂们只能靠自己来解决自身的难题。
　　于是物质界上的虚空世界诞生了，虚空生物也因此而来…高居九天之上的星灵对此也做出应对，那就是建立太阳圆盘，让恕瑞玛帝国对上经过长久休养生息，爆发第一次浩劫的虚空，打得刻画出“千神绘”壁画，拥有着上千天神战士的恕瑞玛帝国人才凋零。
　　也正是这一次的大败亏输，让虚空意识到人类的重要性，明白他们并不单单是神明的附属品，而是一种更为可怕的对手，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神明…毕竟每一个天神战士，都来自于人类之中的佼佼者。
　　本着人类“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想法，一种能够适用于物质界，并与人类共存的黑白独眼诞生，但它远远不如紫色独眼强大。
　　因为绝大多数的虚空监视者，都倾向于用最直接的手段毁灭笼罩在神明光辉下的人类，从根源上先灭掉星灵持续不断的信仰力量来源，再吞噬人类、融合，完成更进一步的进化对星界发起攻击，从而完成最初的心愿。
　　所以虚空并非邪恶，也不正义，祂只是一个为完成目标不择手段的意志共同体。
　　如果这次的直接进攻失败，虚空世界的黑白独眼就会派上用场，届时虚空将会作为物质界的一员，成为第三方大势力与人类、星界两方势力你争我逐。
　　在这种情况下，道森所设想的共存可能性便不在是天方夜谭，而是可以确切实现的事情。
　　只要他能让虚空整体受到重创，又或者是令黑白独眼有所重大变化，就能让浩劫进一步的推迟，甚至是阻止这种直接进攻，转而变成与人类的合作。
　　前者事到如今已并非难事，100颗封印法球现在还剩32颗，他再埋藏12颗就能满足最基本的发动需求，将深海之下的这处虚空世界彻底封印镇压。
　　可这也不过是解一时之需，拖上个十来年…但只要虚空监视者不亡，虚空大军便终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十多年的喘气功夫，与一劳永逸的共存，哪个选择更好一些不言而喻。
　　“竟然想选择与虚空共存，我真是疯了。”
　　漫步在这怪异世界的道森唏嘘着，漆黑双眸闪动不休，他很清楚这种想法是何等的胆大包天，除了能够看透时间长河的基兰，恐怕就是他的老师贾克斯都不会理解。
　　但道森还是想做，因为比起接受星灵的统治、并为他们造成的危险行为买单相比，他更愿意与从头到尾只有“消灭星灵，安静沉睡”这个念头，看起来相当一根筋的虚空意志共存！


第922章 沉默是金

　　与此同时，鲛人驻地。
　　“疯了也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默然低语的道森眼神越发坚定，跟随他从银熠小世界而来，全身笼罩在黑色袍子中、又被海水紧紧包围的卡莎在他身后隐去大半身子，时不时的眺望一眼远方，脸上表情怯生生的，好似一个害羞的孩子。
　　“没关系的，不要担心…海柔尔女士是个通情达理，虚怀若谷的智者，她既然能接纳你的父亲，就一定不会拒绝你的到来。”
　　回首安慰少女的道森与之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柔和让卡莎眸子中的担忧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一些挥之不去的情绪萦绕心间，在她那对紫色盎然的眼底深处流转不休。
　　对此道森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稍后移开的目光微凝…今日频繁冒出的“虚空是否邪恶”疑问，甚至是与虚空共存的疯狂想法，又何尝不是受到身边之人的影响呢。
　　比如他那忍耐了近20年虚空侵蚀，最后烟消云散什么也没能留下的大伯；在虚空影响下，身体藏身大幅度异变的老师贾克斯；独自一人存活至今，身在深渊却仰望光明无数个日夜，自强不息、惹人怜爱的卡莎…以及那跨越数千年光阴苏醒，数以千计视虚空为生死大敌，发出誓言要与之不死不休的艾卡西亚人！
　　无论是好是坏，他们的命运都已经与虚空有无法分割的理由、事实。
　　最关键的是基兰的态度，对方肯定在时间长河中看到他的选择，却对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选择做出沉默是金的应对。
　　还隐隐给出了支持，因为道森的虚灵分身，已经感受不到虚空主体的存在了，不过冥冥中有种感觉让他知道对方还活着。
　　想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只能是时钟塔形成的黑白世界困住了对方，让那里变成一个无法观测、入侵，就连时间都定格的绝对领域。
　　那基兰为何要这样做呢？
　　对此道森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又一一排除，留下最可能的情况——他支持自己与虚空共存的想法。
　　说的更具体点，是基兰不想用了数千年时间研究，费了老大力气利用龙王，冒着被星界追杀危险救出来的艾卡西亚人，就这么葬送在与虚空的战斗中。
　　毕竟基兰本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国志士。
　　当时作为艾卡西亚执政党的一员，基兰从一开始就反对武力反抗恕瑞玛帝国的统治，而是主张靠外交来获得盟友，以此来脱离帝国。
　　是以基兰被一脚踢出议会，作为艾卡西亚的使者去了卡里克、卡尔杜加、以绪塔尔等等地区，他为国家高声呼吁，寻求帮助不辞劳苦的模样，让他结交了许多朋友。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一个国家肯与艾卡西亚结盟来对抗恕瑞玛帝国。
　　即便如此，基兰也没放弃希望，他开始考虑交出在时间魔法上的所有心得，甚至做好前往太阳之城做亲自授课的导师，想要以此来换取皇帝的青睐，让艾卡西亚拥有一名属于自己国家的飞升者。
　　这样的话，不仅能平复艾卡西亚人被统治900多年，却没能有一名飞升者被帝国高层排斥在外的愤懑，又能让他们在帝国政治上拥有更多话语权，可谓是一举两得。
　　可惜的是，基兰的决定还没开始便胎死腹中。
　　在他游走诸国的同时，议会派遣贾克斯带回远古禁忌之力，即虚空。
　　对此基兰保持足够的冷静，他不断劝说着议会放弃这种力量却被他人置若罔闻，甚至是引来敌意…基兰宁愿艾卡西亚起义反抗帝国被无情镇压，也不愿这邪恶的化身来到世界上毁灭一切。
　　结果是虚空真的毁灭了一切，虽然这个世界还在，但基兰所处世界的一切都没了。
　　在这种前提下本该痛恨虚空至极的基兰，却对他的行为采取默认与支持。
　　这只能是为了才苏醒过来不久的艾卡西亚同胞们，这些人并没有参与释放虚空的决策，他们也是那场灾难的半个受害者，却因为议会的决策而承担起与虚空作战的责任，亦是赎罪。
　　当年疆域辽阔，兵多将广，千神同在的恕瑞玛帝国都没能彻底消灭虚空，这数千艾卡西亚人如今参战也不过是送死。
　　哪怕他们没有怨言，如当年那样异常团结在一起，对着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做了准备…他的老师贾克斯，更是做好带头冲锋，战死沙场的准备。
　　这种勇于承担责任，慷慨赴死的行为值得敬佩，令人热血沸腾，让道森恨不得跟在贾克斯身后一同英勇杀敌。
　　这种理所应当的心情，在黑白独眼出现时，便烟消云散。
　　如果虚空不再带来浩劫，那他们也没必要去死磕祂，复仇也全然没有意义，毕竟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星界，虚空本身并没有好恶。
　　真正的复仇，应该是等以黑白独眼创造出的虚空融入这个世界，并以信仰方式召唤出更多的虚空监视者到来夺取力量，让星界无法稳居高台，被迫与虚空进行战斗，然后人类方面坐收渔翁之利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种复仇，目前来说只能想想…哗啦啦！
　　有所准备的“死亡”与涌起的海浪同时到来道森唤醒，姗姗来迟的海柔尔传送来到身前，她看也不看身后的卡莎，一脸急切的看着道森：“罗德，还好吧？”
　　“这次有所准备，还好…”
　　有了上一次“死亡”的经验，再加上这次被受控于他的克格莫所击杀，算是预知了“死亡”有充足心理准备道森只是脸色微白，他甚至神色自如的向右一步，露出身后笼罩在黑袍下的卡莎，主动为她做出介绍：“这位就是卡萨丁的女儿卡莎，请原谅她不便露出真面目，他们父女皆被虚空所染，还请海柔尔老师允许她在旁观战…事后卡莎会为鲛人族出一份力的。”
　　“很抱歉我来晚了，姑娘…之前我与圣子沟通了一下，他随时都可以参加即将开始的第三场决斗。”
　　一开口就善意满满的海柔尔，鲜红透亮的双眸中满是温和的悲伤，光是看着令人感同身受，明悟她想要表达出的意愿——比起复仇来，还是眼前的人最重要。
　　“谢谢您，我…”
　　从道森那里听来第一场决斗情况的卡莎对此怦然心动，这可是海柔尔不得不杀死自己儿子后的肺腑之言，不可谓不真诚、动人，可她还是没接受这诱人的帮助！


第923章 合作愉快

　　窸窸窣窣…！
　　主动解开领口上的系带，然后顺手摘下黑袍兜帽的卡莎露出娇好的容颜、不详的紫色双眸，以及会在海水波动下微微蠕动，看起来就像活着一样的头发让海柔尔目光惊异…她本以为这孩子只是受到侵染，却没想到她竟与虚空生物共生了。
　　“如您所见…”
　　又随手一抬戴上面甲的卡莎声音嗡嗡地，会蠕动的头发也飘散开来呈现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背后肩胛骨也因此微微隆起，简单、快速的展示了自己作为怪物的一面。
　　“就像我给您看的这样，我已经是个怪物了，我的父亲也是如此…所以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深渊中生存，就必须有一个绝对不能放弃的理由，这个理由是我们的唯一寄托，一旦放弃了我们与那些怪物就没有区别了。”
　　受到海柔尔情感带动的卡莎，说出的这番话相当真诚，听得身旁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微微点头，认同了她的想法。
　　“戴上帽子吧，把自己藏起来孩子…不要让你的父亲，有任何发现你到来而分心的可能性。”
　　“嗯，谢谢您…”
　　“等等，我来帮你加一份保障…”
　　手中浮现魔法波动的道森，轻轻为卡莎戴上兜帽，在她感谢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微笑，并嘴唇微动说了句悄悄话，让她眼圈暮然一红。
　　“好了，我会直接送你去决斗区域的，你只要别使用力量就不会有人发现你…”
　　手掌一挥的道森送走卡莎，转头就看到目光微妙的海柔尔，彼此对视片刻后，她才幽幽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的孩子。”
　　“但愿这不是我自作多情…我这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您那里考虑好了吗？”
　　一句话带过此事的道森目光转为凝重，海柔尔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其事的双手交叉身前，垂下头颅对他行了一礼。
　　换做往常道森可能会拒绝，甚至躲开，但这一次他不动也不闪，接受了下来…因为他此时代表的是银熠小世界全体，而不仅仅是他个人。
　　“罗德，请收下这个魔法海螺。
　　它的声音，会带你找到鲛人族的火种，以及我们所拥的珍藏之物。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最后封印成功与否，鲛人族的火种都拜托你代为照看了！”
　　结束行礼的海柔尔递来一个如琥珀一样，散发着淡金色微光，有着暖洋洋气息的海螺，“我能听听吗…”双手接过的道森，在她的目光示意下将海螺贴在耳边，马上就听到一个悠远的水波涌动声自右边方向而来。
　　“确实听到了，您的请求我接受了…我答应您，无论今后如何，银熠小世界永远都有鲛人族一席之地。”
　　做了简单确认的道森马上答应下来，照着海柔尔刚才的隆重礼仪来了一遍，等他抬起头后两人相识一笑，异口同声道：“合作愉快。”
　　…
　　…
　　鲛人族地外，决斗场。
　　“还是什么都没有…”
　　依照道森的话语，自从被传送过来就没使用力量，甚至一动不动的卡莎眉头微皱，倒映在她眼中的只有一处黑暗与光明交织的宽敞区域，周围环境非黑即白什么也看不到。
　　这过于安静的环境，让卡莎有些患得患失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被骗了，比如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又或者是道森一个恶劣的玩笑，他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骗自己？
　　咚咚、咚咚…！
　　骤然而动的心拉回正胡思乱想的卡莎，回过神来的瞬间，她就迎上泛着淡金色光芒的双眸。
　　尽管这个眼睛的主人头戴八爪鱼似的牛角盔，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银色盔甲下看不清任何样貌，可卡莎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她的父亲凯亚！
　　因为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拥有过，也曾不止一次的梦到、想过。
　　“父…”
　　想要马上扑上去，并如十年前那样在父亲怀中撒娇的卡莎顿住…此时的她既庆幸自己带了面甲没能让声音传出去，又讨厌面甲让她失去与父亲直接相认的机会。
　　这种矛盾至极的想法就这么不断交织在卡莎脑海，让她几欲发狂，好在卡萨丁及时收回目光。
　　“错觉吗…”
　　受魔法仪式所笼罩而隐匿的卡莎自然不会被看出来，只是隐约有所感觉的卡萨丁，将心中悸动归为马上要见到仇人，并对其复仇而升起的自然情绪。
　　对于这种情绪卡萨丁也不阻拦，任由它在心中泛滥成灾，然后他脑海中突然冒出女儿的模样，想起她天真烂漫的笑容，想起她一边奔跑，一边挥舞着小手送别自己，摔倒后又爬起来，“咯咯”直笑高高蹦起，希望能多看自己几眼的画面。
　　“呼……！”
　　没想到会这样的卡萨丁扬起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强行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他本以为自己会理所当然的想起亡故的妻子，谁曾想却想起本以为死了又活过来的女儿。
　　我的妻子，长什么样来着了？
　　出于愧疚而试图回忆妻子的卡萨丁，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不起来她的模样，这明明是绝对不该忘记的事情，是他一直以来的觉悟坚持，可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的记忆却模糊了她的面容？
　　“该死，卑鄙的家伙…父亲、父亲，你快醒醒啊！”
　　在卡萨丁收回目光的同时，视线就追随着他而去的卡莎，看到悄无声息出现在黑暗中的紫色光球，它看起来就像被利刃划开的大脑一样，周围布满身前不一的纹路，中心则是一个呈旋涡状的盘旋光点。
　　正是这个光点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紫色光晕，趁着她的父亲走神时笼罩了他，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动，身上的气息也因此上下起伏、极不稳定！
　　“多洛尔…！”
　　在强烈意志的驱动下，低吼出妻子姓名的卡萨丁冲破紫色光脑带来的幻象，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瞳孔瞬间与光脑的主人对上目光：“血债血偿吧，马尔扎哈！”
　　说话间便消失不见的卡萨丁，如初遇道森时那般使用虚空行走，弹出冥界之刃要瞬杀这追了十多年的仇敌…嗡！
　　可惜的是攻击落空了，马尔扎哈未卜先知的离开原地，并留下一道螺旋状卷曲开裂的虚空双向大门膨胀开来，将晚一步才现身原地的卡萨丁直接被吞没其中！


第924章 我全都要

　　“父亲！”
　　“等等卡莎，冷静点…”
　　“松开，我要救他…”
　　被拦住的卡莎猛得一甩，想要借此摆脱道森抓来的手掌，本该一同发力的第二肌肤，却抽风似的压制了她手臂的挥动，让卡莎失去最佳的救援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卡萨丁被紫色大门彻底吞没。
　　“不…”
　　还未见过亲眼见过卡萨丁强大的卡莎，甚至都无心理会第二肌肤的异常，她理所应当的发出绝望痛呼，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巨大绞痛，让她先前所说的“觉悟”显得如此苍白。
　　那位有着透人双眸的海柔尔说的对，无论是什么，都不如眼前的亲人来得重要——嗡！
　　骤起的波动让卡莎睁大双眼，一支有着锯齿状，紫黑色的利刃切开紫色螺旋大门将其吸收释放，带起一股股呈锥形的紫色涟漪没入黑暗，令隐藏其中的马尔扎哈无处可逃。
　　“嘶嘶、嘶嘶…”
　　自身力量被吸收利用的马尔扎哈身上，冒出紫色护罩抵挡了反击并发出低吼…尽管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其声音中的急切与疑问十分明显，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第三场的对手会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虚空生物”。
　　“再试一次…”
　　无声而语的卡萨丁再次消失不见，没得到回应的马尔扎哈在身上紫色护盾暗淡的瞬间隐入黑暗，决斗场上顿时安静下来，不见一丝动静。
　　“在左边…”
　　紫色眼眸愈发明亮的卡莎，再次看到锯齿利刃划破黑暗的瞬间，躲避不及的马尔扎哈失去一条手臂，漫天洒落的血液呈现出不详的紫色微光绽放。
　　本该乘胜追击的卡萨丁，一个瞬闪过后回到光明笼罩之中，那些绽放出光芒的不详血液汇聚成圆，构成一个有着紫色边框、黑底，其上微光脉动点缀犹如星空的圆洞，迎接了马尔扎哈下落的断臂——砰！
　　宛若石子落入平静水面，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圆洞沸腾起来产生大量气泡，每一次气泡的破碎都会带来一只三眼、四足，有着狰狞巨口的虚空之虫，几个呼吸间就有数十只怪虫诞生，而且虫群出现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卑鄙的家伙，竟然召唤虫群…”
　　这一幕看得卡莎眉头紧皱，恨不得冲上决斗场与父亲并肩作战，但卡萨丁的应对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他随手一挥手中锯齿利刃，就产生出一颗缠绕着淡紫色光辉，通体呈黑紫色的圆球。
　　这颗满溢着能量的法球移动速度不快也不慢，如同是无比美味的诱饵一样，吸引着从圆洞内诞生的虫群对它发起进攻，它们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去撕咬它，却在咬上法球的瞬间被它反过来吸收并壮大自身。
　　在虫群如飞蛾扑火的冲击下，能量法球狠狠撞在虫群诞生的虚空圆洞上，两者相交的瞬间四周黑暗澎湃，转瞬间就吞没决斗场的半边光明，置身其中的卡萨丁也没能幸免！
　　“父亲！”
　　本能的察觉虚空异变，几乎是同时冲出去的卡莎脑袋微动，唯恐道森如刚才那样将自己拦住，但这一次他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在她背后搭上一只手掌为她助推：“去吧，上阵父子兵…是时候让虚空付出些代价了。”
　　嗡——！
　　试图先发制人的虚空揭开第一张牌，那便是“不远万里”从深渊而来的紫色独眼，这只巨大的独眼一经睁开，就成为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吸引了一切目光。
　　这种唯一的美无法言语，震撼心灵，令人情不自禁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哪怕对此早有准备的鲛人族也没能幸免——嗡！
　　睁开的巨大独眼放出炽烈的粉紫色光芒，如同新生的旭日降临在鲛人驻地之上，可它带来的却不是希望，而是彻底的毁灭。
　　位于其中的一切事物，如同在烈阳下融化的积雪，悄无声息，源源不绝！
　　在这巨大能量的供应下，虚空独眼的眼球部位转向漆黑，其上微光点点如璀璨星空，就如同刚才马尔扎哈的召唤那样打开一个无比深邃，连视线都能吞没的跨界召唤通道！
　　在这个召唤通道的深处，传来一股极为混乱的气息…狂乱、疯癫、痛苦，绝望、焦虑等等，就仿佛这世间之恶都汇聚于此，让人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的逃离。
　　但有一个生命例外，那就是亲手打开这个召唤通道的马尔扎哈，他仅有的独臂呈交叉抱在身前，用最虔诚、最古老的礼仪对着通道尽头的存在表示敬意，他额头上如人脑般的紫色圆球绽放着惊人光芒，犹如灯塔一样照亮漆黑通道。
　　“马尔扎哈！”
　　异口同声的两声怒吼一左一右从黑暗中到来，父女才刚刚相见的卡萨丁与卡莎，连拥抱彼此、歇息片刻的时间都没去享受，就对着仇人发起了进攻。
　　“拥抱神圣的虚无吧，我的同胞们。”
　　头也不回地马尔扎哈亲切的将两人称为“同胞”，在利刃与光炮袭身的瞬间全身绽放出惊人紫芒，卡萨丁父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两道连绵不绝的紫光笼罩压制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不仅如此，在两人身体正下方还出现一个微光闪烁的漆黑圆洞，这如星空一样的召唤通道，竟在此时反过来将受到压制的两人慢慢的、慢慢的吞没其中——嗡！！！
　　在父女两人被彻底吞没的瞬间异变突生，骤起的光明如锥子狠狠凿开黑暗，势如破竹地反扑而来，几个呼吸功夫就再现了先前被黑暗吞没的鲛人驻地。
　　“嘶嘶、嘶嘶…”
　　虚空独眼的反应很快，迅速觉察到祂刚才吸收、分解的并不是真正的敌人基地时便开始合拢，试图从黑暗的最前方回到安全的最深处。
　　“现在才想走，不觉得晚了吗…”
　　出现在独眼前方，沐浴着无尽光明犹如天神下凡的道森还未动手，马尔扎哈就再一次投来紫色长光，他并不奢望如刚才那样压制卡萨丁父女，只是想着哪怕阻上对方一瞬也好。
　　“哼，来得好…”
　　不怒反喜的道森张开手，一座鲜花盛开、绿荫遍地，月辉遍洒看起来栩栩如生的“迷你型”癸亥玛吕寺出现在掌心，被他随手一抛撞上马尔扎哈投射而来的紫色光芒！
　　咚～～！
　　两者相交的瞬间，一股悠远而空灵的钟声响起，一条清澈透亮，银白色的笔直通道将紫色光芒包裹其中，如滑轨一样令迷你型的神庙迅速冲向马尔扎哈头上紫色圆球，并在他来不及反应前，将他本人一同吸收其中，余势不减的撞进后方紫色独眼上的漆黑通道消失不见！
　　嘶嘶、嘶嘶…！
　　察觉这种异变的紫色独眼停止合拢快速睁开，那足以抹去一切的紫色射线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鲛人族地，而是先前欺骗祂，为祂提供了足够能量来打开召唤通道的海之森。
　　“最艰难的时候到了啊…”
　　笼罩在道森身上的无尽光明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璀璨皎白的光芒展现，与紫色独眼的粉紫色光柱对撞在一起，彼此消融，来来回回，你争我夺毫不退让。
　　“但愿一切顺利…”
　　看了一会儿双方“对波”的道森，将目光投向癸亥玛吕寺消失的地方，这并不是贸然的行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
　　有克格莫这个内鬼在，虚空的一举一动都在道森眼里。
　　虽然他不能直接说出这些信息，但他可以用半真半假的用分身所见做出推理，并引导海柔尔、厄斐琉斯、拉露恩三人做出决定。
　　而他们经过商议后的决定，便是——分割战场。
　　而虚空意志的打算就跟刚才一样，是先用决斗拖延时间，再让作为核心的虚空独眼突然出手将鲛人驻地毁灭，并吸收足够的能量来召唤马尔扎哈背后的虚灵，用最直接、简单的强大力量来抹平敌人的一切反抗。
　　所以道森就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先是用海之森构建出来的魔法仪式，制造一个与鲛人族地一模一样的幻象，并将其放在鲛人驻地所在之地。
　　至于真正的鲛人驻地，则是随能够穿梭精神、物质两界，并在虚实间转换大小的癸亥玛吕寺一起变小隐藏起来，尽管这种做法耗去了10%的仪式总能量。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虽然为了维持这个假的幻象让虚空独眼吸收足够能量并召出通道，他们又贡献出了将近20%的能量…这样他们就能让癸亥玛吕寺离开物质界，前往虚灵所在的精神领域，令两片战场分割开来。
　　这样的话，就能避免虚空独眼作为后院持续提供给虚灵能量，让虚灵变成不死不灭的无敌存在，还能从根源上消灭这可怕的虚空监视者…就算最后不敌对方，拉露恩也能控制着癸亥玛吕寺带卡萨丁父女离开，不至于全军覆灭。
　　但这个计划并非全然没有风险，毕竟癸亥玛吕寺的离开会让海之森的魔法仪式出现纰漏，虚空意志也不可能看不出海之森才是这次计划的真正核心。
　　祂只要击溃这里，就能让离开的神殿失去能量加持，被迫结束与虚灵的战斗回归精神领域。
　　到那时候就算虚灵不出场，单靠虚空世界就能让这场持续数千年的对峙画上休止符…咔擦、咔擦！
　　“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啊…”
　　作为魔法仪式掌控者的道森，第一时间就察觉海之森内彩色石柱上崩开的裂缝。
　　没了癸亥玛吕寺加持的法阵，又要保留近半能量完成最后封印，用仅仅剩下的20%能量来对敌的话，果然不是虚空独眼的对手。
　　这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让道森目光闪动，下方的救援工作正在进行，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僵持。
　　80颗封印法球已经就位，为了满足储备区域的巨口用掉了3颗，怕不够保险他又在附近多埋了7颗，最后的留下的10颗封印法球，都塞进了黑白独眼之内，只等他做出那个疯狂的决定。
　　“呼…！”
　　耳边传来的崩裂声越来越多，察觉这一点的虚空独眼愈加明亮，照得周围聚成黑暗的无数肢体迅速枯萎下去，祂竟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要击溃海之森的仪式法阵。
　　尽管主管法阵防御的海柔尔，已经在一刻不停的加固防御，可还是不能让这个过程慢上那么一点。
　　难道这数千年，数十代人，数以万计同胞的坚持要毁于一旦了吗？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行…拜托了，一切罪恶由我来承担！
　　来自海柔尔祈求目光从海之森而来，位于独眼附近的道森暮然回首，虽然他看不到对方，却能感受到海柔尔传递来的强烈情绪。
　　面对催促他马上结束储备区域的救援，发动最后封印来对付虚空独眼，并完成鲛人族数千年夙愿的这份沉重请求，道森沉默了。
　　“不行，我全都要…”
　　少许过后目光凛然的道森揭开最后底牌，突如其来的“嗤啦”声自蠕动不休的黑暗中响起，它微不可查却足够致命。
　　因为这个声音来自克格莫，在道森虚灵分身的控制下，这个小家伙毫不犹豫的将足以“斩金断玉，削铁如泥”的舌头弹射开来，精准的从眼球后方刺入并贯穿独眼，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相比祂庞大体型来说，勘称是“芝麻粒”大小的伤口。
　　可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伤口，让与皎白光柱对冲的紫色光柱骤然一抖消失不见，于是乎圣洁光辉顺理成章的浩浩荡荡而来扫清黑暗，笼罩独眼！
　　嘶嘶嘶嘶嘶嘶…！
　　异常愤怒的吼声从黑暗中生气，如魔音灌脑直入灵魂，做出“二五仔”行为的克格莫“呜”的哀嚎一声，变回哈巴狗的模样，夹着尾巴头也不回的冲向黑暗另一头。
　　受到光明力量压制的虚空独眼无法出手，被祂抽了能量的虚空肢体们也奄奄一息，根本就无法阻拦克格莫的逃窜，竟是被它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跑了。
　　只是，他留下的“呜呜”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委屈，就像一个听家长话做事，却又另一个被家长指责这是做坏事而批评，满腔郁闷的孩子。
　　“抱歉，克格莫，将来我会给你最好、最棒、最美味的狗粮…”
　　暗自道歉并做出承诺的道森消失不见，再一次出现时就回到海之森的仪式中心，先一步来到此地的海柔尔看了过来，她脸上的表情充满诧异、不安，怀疑！


第925章 疑惑与回忆

　　自黑暗中袭来的背叛，毫无防备的虚空独眼，转守为攻的魔法仪式。
　　这一连串的变故快若电光，稍纵即逝，但还是没瞒过海柔尔的视线，让她心惊胆战，不得不重新考虑名为“罗德”的少年，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已经做的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您看到了啊，真是伤脑筋…”
　　居于仪式中心的道森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然后慢慢抬起一只手令海柔尔紧握手中镶嵌着菱形、蔚蓝宝石的古朴法杖。
　　这正是产生“七彩水环”的核心宝石，有了它就能让魔法仪式的控制权重归己身，不过需要一定时间…可现在是压制虚空独眼的关键时刻，一旦出现疏漏便满盘皆输，这让海柔尔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我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由您来做判断好了…”
　　无法解释克格莫的反叛行为，更解释不了虚空独眼为何全然没有防备的道森，轻而易举的就交出环绕周身，代表了控制权的七彩水环。
　　“好…”
　　等七彩水环环绕身边时海柔尔顿时安心大半，可她并没有忘记去查探整个仪式的运行状态，想要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异常。
　　结果一无所获。
　　就连她最担心出问题的封印法球，也通过法阵确定启用的可行性。
　　远处的虚空独眼，也在魔法仪式聚集的能量压制下不断败退，再也不能如向前那样聚集足够多的力量来反击。
　　接下来只要等待储备区域的救援行动结束，就可以开始尝试启用最后封印，为鲛人族数千年的等待画上休止符。
　　难道这次救援行动，才是罗德的别有用心？
　　就算有，也不会比在深渊之中当“备用粮食”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还有那边的战场，罗德所带来的卡萨丁、卡莎都被虚空所侵染，再加上刚才那个偷袭虚空的未知生物…这些都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罗德少年和虚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只是这个关系非友似敌，否则计划不可能推进到这一步，他有太多机会***失败。
　　“你说另一边，会成功吗…”
　　在确认道森就算藏着诸多秘密，也暂时对鲛人族对这次计划无害的海柔尔出声问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无论她发现什么最后封印也不会停下。
　　“就算不成功，癸亥玛吕寺也能随时离去…它只要按计划坚持一些时间，就足以这里的局势尘埃落地。”
　　“但愿如此。”
　　“…”
　　受到怀疑的道森没有去辩解什么，他相信海柔尔是个成熟的智者，也知道她并不会在当前时刻，对某些要事追根问底。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被神庙强行一起带过去的马尔扎哈，以及卡萨丁父女能否完成复仇，让这个投身虚空的神棍血债血偿！
　　…
　　…
　　嘶嘶、嘶嘶…！
　　被马尔扎哈传送过来的父女两人，并没有如道森想的那样马上对上马尔扎哈，而是从深海来到一处漆黑无光的广阔地洞内，受到了无数虚空虫群的“热烈欢迎”。
　　它们密密麻麻、成群结队、悍不畏死，无论怎么杀都不会因此减少，可周围的尸体也没有因此越聚越多…因为虫群具有凶残的“同类相食”性，一旦出现死亡就会有虫群涌上来将其分食，迫不及待到令人心惊胆战。
　　不过这对卡萨丁父女来说很常见，在虚空中生活的这些年让他们对这事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无需交流就彼此背靠背，一人一个方向的包揽冲过来的所有敌人，用这种数量的行为与姿态，向彼此展示着自己这些年所遭遇的一切与成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卡莎觉得有些疲惫时一道皎洁白光自黑暗深处涌来，正前赴后继冲向他们的虫群，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如大海退潮般在几个呼吸间消失不见，甚至连死去的同伴都来不及分食，留下一地狼藉证明着它们来过的事实。
　　好不容易有喘息之机的两人，并没有解除戒备，依旧背对背用目光扫过虫群留下的尸体，借着它们身上微光脉动的紫色扫过周围怪石嶙峋，凹凸不平，有诸多黝黑洞口在上褐色墙壁。
　　不一会儿，虫群离去的“窸窸窣窣”与带起的呜咽风声逐渐远去，消泯只留下微不可查，不足以破坏寂静的风声在低低抚过。
　　嘎吱、哗啦…！
　　于是这对父女背对着彼此同时迈步，两步之后停下脚步，留下一个既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的距离，以便彼此有更多时间来观察对方，然后再同时转身、四目相对默然无声，就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其中。
　　只看到淡金色光芒从牛角盔瞳孔上传来的卡莎，看不到光芒之后的眸子，但她的心却跃动起来，让她全身暖洋洋的，令她不由自主想起父亲教自己如何用武器、语言、甚至是牙齿保护自己时的严厉；想起他每次外出归来，都会抱着自己眉飞色舞讲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想起母亲在父亲归家后红光满面的幸福面容；想起她总是默默在一旁看着父亲，看着自己的安静笑容。
　　回忆总是来的措不及防，让人又爱又恨。
　　那时候的天是蓝的，空气是甜的，自己的世界五颜六色、缤纷绚烂，光是想想就让人恨不得沉浸其中永远不再醒来。
　　可回忆就是回忆，它永远不会变成真的活过来。
　　强迫自己从那美好世界醒来的卡莎，看到卡萨丁下意识交叉在一起的双手与微垂的脑袋…父亲总爱在想事情时这样做这样的动作，那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和自己一样。
　　心中疑问刚一浮现就有了答案，莫名其妙又让人笃定万分，让卡莎忍不住上前一步又顿住，她不想自己还和小时候那样冲进父亲怀抱中，毕竟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撒娇的孩子了。
　　可是不冲上去的话，自己又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呢？
　　越想越觉得呼吸不顺的卡莎，突然想到自己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去掉面甲，她明明随时都可以让它消失不见，以往也总是在战斗结束后第一时间去掉它大口喘息，以此释放所积累的压力。
　　“得马上去掉它…”
　　如此想着的卡莎还是没有去掉面甲，因为她不知改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父亲。


第926章 拥抱终焉

　　哗啦…！
　　似是察觉了女儿的困扰，对面的卡萨丁主动将造型怪异的牛角盔取下，露出那张在虚空侵蚀下腐烂大半，双眼呈褐色眼球略显浑浊，只能借此依稀看出点往昔容貌的脸颊。
　　“父亲…欢迎回家。”
　　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轮廊让卡莎再无顾虑，一步迈出脸上面甲自行褪去，露出那张自受到些许紫色覆盖，但仍旧保留着俊俏的娇好面容扑向父亲怀抱。
　　“凯莎…”
　　依稀间又看到那个穿着彩色裙子，张开双臂，笑容灿烂身影的卡萨丁抬起双手穿过卡莎双臂，在她没反应过来前就掐住她的臂窝，如十年前那般完成对卡莎的“举高高”。
　　“咯咯、咯咯…”
　　一如既往臂窝是笑点的卡莎，发出孩子般的纯真笑声，令这处遍体残肢碎体，恶臭难闻的环境多了一份盎然生机与希望。
　　“多洛尔，我…”
　　受女儿笑容感染的卡萨丁下意识转头，却再也看不到那个会微笑着看着他的女人…于是他敛去笑容，慢慢地、慢慢地，就像捧着一个绝世珍宝那样，不敢有任何过大的动作，一副唯恐快了会伤害到她的模样。
　　“父亲…”
　　感受到卡萨丁身体在止不住颤抖的卡莎眼圈一红，这一次她的眼泪无论如何也绷不住了，卡萨丁顺势将女儿轻轻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慈祥到让人忍不住放声大哭——呜呜呜呜呜！
　　前不久才在道森怀中哭过一次的卡莎，就是为了把眼泪哭尽，让她可以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长大了，让他可以不受影响，专心的为母亲复仇而行动。
　　可事实是，那些回忆无法轻而易举卸下的心防，在回忆的主人面前…不堪一击。
　　有些羞愧，有些安心，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甘。
　　道森并没有隐瞒父亲的状态，事实也证明父亲的“病入膏肓”，毕竟她就是虚空生物，很清楚这种侵蚀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来之前也做好“见面即永别”的打算，但事到临头卡莎又忍不住去想，贪心的和父亲在一起，在他怀中尽情哭泣，尽情撒娇，然后一起战斗，战胜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马尔扎哈，虚空怪物，虚空本身！
　　可卡莎做不到，她说不出让自己父亲成为真正的虚空怪物这些话语，因为她很清楚那种有无数根针在扎，皮肤在不断蠕动，躯体在异变生长的感觉有多么可怕惊悚！
　　“哼哼～哼哼哼、哼…”
　　轻轻到来的熟悉旋律让卡莎止住哭泣，那时候母亲总会唱着这温柔的家乡歌谣让自己入睡，父亲则会如现在这般为她轻哼曲调，但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我还要…呼呼、呼呼！
　　想要和父亲并肩作战的卡莎，就这么睡去，脸上泪痕隐有残留，俏脸安然，嘴角留着一瞥淡淡笑意，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滚出来，马尔扎哈。”
　　用冥界之刃的封印能力让女儿沉睡后，卡萨丁才望向正前方的黝黑洞口。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数十只通体赤红的虫群，一看就有别于地上那些虫群的怪物们，簇拥着华丽衣袍变得破破烂烂，气息浮动的一身狼狈的马尔扎哈出现：“我的同胞，你准备好迎接神圣的虚无了吗？”
　　“当然，你我今日都将拥抱终焉。”
　　笑意森然的卡萨丁侧过脑袋，看着追着他而来的厄斐琉斯，手持皎洁的双月弯刃的他看清场中的两人时，眨眨眼然后收回双刀，旁若无人的从敌人身边穿过，惹得他周围的虫群缩成一团，一副唯恐他突然攻过来的模样。
　　“她拜托你照顾了。”
　　没有多说什么的卡萨丁将女儿抱起递出，接过卡莎的厄斐琉斯用月光将她包裹其中漂浮半空，就像是在她身上盖上一层轻纱那样…他并不马上离开，而是用一种略带渴望的目光看着卡萨丁。
　　“哦，对了…这是罗德的信物。”
　　取出夜之花的卡萨丁递上来，抬起手撵住根茎，低头嗅了一下花朵芬香的厄斐琉斯露出满意笑容，然后带着以天为床，以月为被的卡莎径直离去。
　　这朵夜之花来自道森，因为他尊重卡萨丁的意愿，所以他提前做了安排，和厄斐琉斯在私下里做了约定，用能够让他更一步变强的夜绽之花，让他帮助持有此花的人一次。
　　因为道森预料到了，即便是见到女儿，卡萨丁还是不会改变注意，要与马尔扎哈这仇人彻底做一个了断，也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一个完整句号。
　　“同胞，让我们开始这神圣的仪式吧…”
　　等厄斐琉斯头带人也不回的离去后，视死亡为归途的马尔扎哈故技重施放出紫色射线，环绕他周身的赤红虫群一拥而来扑向受到压制无法动弹的卡萨丁。
　　嗡——！
　　在千钧一发之际，骤然出现的冥界之刃将紫色射线一斩两断并落入下方，重获自由的卡萨丁握住锯齿利刃横着一挥，荡起的紫色涟漪便将扑上来的虫群冲得四脚朝天，任凭它们肢体乱晃也无法起身。
　　“卡斯-塞-阿-迪恩…”
　　轻声述说着的卡萨丁带上头盔，手中冥界之刃似是听到他的请求，亮起耀目紫光，让周围正试图爬起的虫群齐齐一僵，它们就像遇见天敌一样不敢有丝毫异动。
　　“真是美妙，赞美虚无…”
　　望着冥界之刃的马尔扎哈发出赞叹，即便是他也无法预知那里面有什么，只是知道这柄锯齿利刃中有着一种无法言说，不可名状，连伟大虚空都要在其下湮灭的奇迹力量。
　　只要能够拥有这把利刃，那终结一切尘世苦难的末日便会更早一步到来，神圣的虚无会在那一天吞没一切，将始终在重复战争、压迫、反抗、剥削，自我满足又自作自受，注定会陷入痛苦轮回的人类得到永恒的解脱！
　　曾几何时，不止一次占卜过人类该何去何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的马尔扎哈想到这里，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下一刻身上袍子轰然燃起紫红火焰将他覆盖在内，面容呈现出一半痛苦、一半神圣样貌的马尔扎哈缓步而来，身上的两色火焰烧得越来越旺，以至于他的身体、肌肤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缩减、枯萎！


第927章 无可避免

　　“正义必将得到伸张…”
　　戴上面甲后的卡萨丁声音变得嗡里嗡气，再加上他身上造型怪异的盔甲，就如同一位从地狱而来的审判者降临世间，要对这所作所为皆为罪恶，却窃取圣光来伪装自己的恶徒降下裁决之刃——嗡！
　　瞬间于周围闪烁几次后，荡开的惊人涟漪带走卡萨丁的身影，身上紫红火焰熊熊燃烧的马尔扎哈不为所动，依旧向着对手消失的地方而来，整个身体也愈发消瘦，以至于他被风一吹身体都会随之摇晃，一副随时将自己燃烧殆尽的诡异、凄惨模样。
　　然而这副模样换来的，却是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神圣，每一次火焰跳动，每一次晃动，每迈出一步的艰难都会让马尔扎哈的气息变得纯粹，纯粹到如神明一样光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顶礼膜拜。
　　嘶嘶嘶、嘶嘶嘶…！
　　那些随他而来的赤红虫群，终于忍不住这种威压四散而逃，几个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各个漆黑洞口深处，让卡萨丁免去了解决它们的麻烦，得以将冥界之刃直接刺向马尔扎哈——唰！
　　从左侧袭来的这一击没有试探，也不隐蔽，但速度够快，快得须臾间就来到马尔扎哈脖颈附近，被他周身泛起的紫色护盾稍微一阻，让他有了足够的回避时间。
　　“无可避免…”
　　轻声低语的马尔扎哈一脸圣洁将身体向左，如认错方向一样精准、快速的让脖子撞上冥界之刃，然后被它贯穿脖颈却没带起哪怕一滴血液，反而令他身上愈发旺盛的火焰沿着刃身蔓延而来！
　　“多洛尔…”
　　没有一丝害怕，也不想有任何退让的卡萨丁呢喃着妻子名字，发动这柄活体武器特有的封印能力令袭来火焰凝固，以一种结冰的姿态快速反推回去，眨眼功夫就蔓延开来将马尔扎哈大半身体“冻”在原地。
　　至于那剩下的小半无法冻结的地方，则是他那依旧笼罩着紫红火焰的脑袋，“我感受到了召唤…”以自己为饵承受冥界之刃内在力量的马尔扎哈表情虔诚，却无法阻止锯齿利刃上的封印之力继续蔓延，将他的整个脑袋一同冻结。
　　“结束了吗…”
　　不止一次使用这种力量对付虚空强敌的卡萨丁，有些难以相信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他本以为马尔扎哈会更难缠一些，更棘手，更诡异…咔擦！
　　突如其来的碎裂声让卡萨丁下意识抽动利刃，本该轻而易举抽出并令对方身体支离破碎的武器卡住。
　　不过被封印的马尔扎哈也没能挣脱，只是双眼部分的冻结碎裂，让他那泛着金色光辉，圣洁无比的瞳孔迎上卡萨丁的视线，然后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
　　…
　　呼呼…！
　　当卡萨丁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漫天黄沙，胯下是骆驼走动时带来的轻微颤动，他眉头皱起试图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叮铃铃…”
　　自后方响起的铃铛声不缓不急，转动目光的卡萨丁迎上一双褐色双眸，它就像星空那样深邃浩瀚，深不可测让人心生敬意。
　　对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是马尔扎哈大师，他是一位可以占卜未来、指引希望，受无数人敬仰的伟大先知。
　　是大师雇佣我这个考古向导，我们正要去靠近岩石地带的霍尔部落，因为那里才刚刚因为地震，出土了一个中等规模的墓地，引来了不少考古小队前来窥探，与在那里世代居住，视此处陵墓为祖先遗留的霍尔部落产生了诸多矛盾、冲突。
　　对此倍感压力的霍尔部落，只好派出使者邀请马尔扎哈大师前来，希望能够依靠他的占卜，在不破坏墓地、亵渎祖先灵魂的情况下取出里面留给后人的宝藏。
　　并承诺这份宝藏中的一半取出，交由大师来分配，以此解决那些不怀好意的考古小队，让他们不再有进入墓地来打探的心思，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那个墓地究竟是否霍尔部落的祖先，料想他们也不敢欺骗大师，或许大师早在接受这个邀请时，就已经看到了未来吧？
　　“未来如沙。”
　　似乎看到卡萨丁的疑惑，正在骆驼上闭目养神的马尔扎哈突然如此说道，让他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下方沙子。
　　嘎吱、嘎吱…！
　　骆驼的步伐依旧沉稳矫健，在它脚下的沙子随着踩踏不断凹陷，有了坡度还会随之聚合，也会随着脚踢踩踏带起的力道随着风儿散入空中。
　　“大师您是说…未来是不停变化的，而不是固定的？”
　　似有所悟的卡萨丁眼睛明亮，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悟让他觉得自己看透了一丝命运的迷雾，有了一种极大的成就感与崇拜，毕竟这来自于大师的指点，要不然他也做不到由此感悟。
　　马尔扎哈没有说话，他只是睁开眼睛，用怜悯而悲伤的目光看一眼卡萨丁，让他心中一颤，刚要说些什么，骆驼上的铃铛就疯狂响动起来。
　　“不好，是游荡的雷克塞！大师您继续向前，我去作诱饵，半天之内与您汇合，要是没回来您就自行前往，只要按照地图走，一天就能到霍尔部落…”
　　脸色微变的卡萨丁一拉缰绳，刚要催促骆驼向另一侧狂奔，就见到马尔扎哈抬手按住骆驼后的铃铛，用“掩耳盗铃”的方式阻止它对雷克塞到来的示警，然后在卡萨丁异常不解的目光中开口：“不要慌，孩子…它只是偶然路过。”
　　“偶然路过？！”
　　从未听说过这种说辞的卡萨丁，第一反应是质疑对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第二反应才想到说这话的人是马尔扎哈，而他是一位无论贫穷富贵，男女老少，美丑善恶都会接待并给出指引的伟大先知。
　　于是乎，卡萨丁硬着头皮与其并行随时看着周围，做好在雷克塞出现后第一时间窜出去做诱饵，好让大师有时间脱离危险的准备。
　　一只雷克斯而已，又不是没有遇见过，真不行就像上次那样狠下心来与它搏杀，将这怪物杀死！
　　做好如此准备的卡萨丁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师松开铃铛，它自身不在急促响动后，他才愕然的发现…那个本该随着骆驼脚步声袭来的怪物，竟然真的没有出现，就仿佛真的只是路过一样！


第928章 两者皆无

　　翌日，霍尔部落。
　　“咣当——！”
　　“不好了，斯卡拉什挣脱了缰绳！”
　　“快，快抓住这它…部落外面可都是虎视眈眈的盗墓者！”
　　“咴咴！！！”
　　“蠢货，让它替你一脚又不会死！”
　　“不要，昆顿大人…不能射箭啊！”
　　晚了一步的魁梧战士喝骂着抽出背后强弓，挽弓如满月瞄准吓退看守，撞开拒马桩撒丫子狂奔的斯卡拉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射出去这一箭。
　　因为斯卡拉什就是繁荣兴旺的象征。
　　也正是因为前不久它的到来与逃跑，误打误撞的碰到了魔法机关产生地震，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叮铃铃、叮铃铃！
　　随风而来的清脆铃声让昆顿一愣，尽管并没有看到什么，但他还是有所预感，那就是伟大的先知来了。
　　“咣当、咣当…”
　　将腰间佩刀、弓箭，箭袋，只留了一把防身小刀的昆顿，在族人们不解的目光中追着斯卡拉什逃跑的目光一骑绝尘，几个呼吸功夫就消失不见。
　　“果然…”
　　结果不出昆顿预感所料，三两分钟后这只脾气暴躁难寻，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驯服的斯卡拉什，此时正贴着一头比自己低上不少，往常会一脚踹翻的骆驼，低下了自己高昂的头颅，就连那对铜铃似凶狠眼睛都变异常温驯。
　　而正抚摸着它头颅的，则是一位身穿紫色长袍，面容愁苦，目光深邃如星空的长者。
　　“欢迎您的到来，伟大的先知…”
　　这畜生果然如上次那样又为部落带来了繁荣、兴旺……确认其身份的瞬间昆顿双手交叉在胸，以一种极为高昂，高到足以让周围那些暗中目光听到的声音喊出对方名字：“马尔扎哈大师！”
　　这欢迎方式有些浮夸。
　　离得最近的卡萨丁摸摸耳朵，目光不动神色的看着高耸不一，凹凸不平的岩地，虽然对方声音太大听起来很不舒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很管用，大师的名字与威望，足以震慑这些为财宝而来的宵小之辈。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受邀而来的马尔扎哈在霍尔部落郑重其事的迎接下，举办了一场载歌载舞的盛大欢迎会，让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考古小队，或者不怀好意的大部落探子都收敛了目光。
　　没人知道大师为什么要接这种邀请，也没人会为了这种事情去得罪能看透未来的先知，他老人家所接触过的权贵遍及恕瑞玛地区，他的每一句话都被无数人传诵，他的每一个预言都得到证实，就连烈阳教派都曾发出过邀请，希望他能成为一名高贵的烈阳圣者却被拒绝了。
　　那可是烈阳教派的邀请，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神圣殿堂，凡是沐浴着烈阳长大的恕瑞玛人就没可能拒绝，可大师拒绝了，这是为什么呢？
　　“大师，昆顿、昆西、昆特三兄弟求见于您。”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要做正事，作为引路人兼侍从的卡萨丁掀开帐篷帘子进来，他本想还等一下的，却没想到正闭目冥想的马尔扎哈睁开眼睛。
　　再一次看到那深邃视线的卡萨丁赶忙低头，唯恐眼中的疑惑被看出…毕竟那涉及到烈阳教派，知道的太多对他没好处。
　　“太阳越是耀眼，夜晚就越阴凉…我之殿堂，两者皆无。”
　　尽管如此卡萨丁的疑惑还是得到解答，哪怕这个答案听起来相当惊世骇俗，光是说出来就足以令虔诚的烈阳信徒化身审判者，带来狂热而残酷的惩罚。
　　可卡萨丁并不是虔诚的太阳信徒，他只忠于金币，因为它能解决这世上大部分的麻烦，这可比起绝望无助是求助神明有用多了。
　　一向如此没有信仰的卡萨丁，在静静消化完这句话后，在抬头看向马尔扎哈时，就觉得他的身影无限高大，心中对其所说的“殿堂”更加向往。
　　“去吧，请他们进来。”
　　这一次眼中的疑惑卡萨丁没能得到解答，“是，大师…”他也不失望，虔诚而恭敬的离去，将等候在外拥有霍尔部落继承权的三兄弟请进来在对面摆上蒲团，再双方中央点上焚香压低身体，如一位忠诚的仆人那样倒退着离去。
　　“就算是想得到有关下面墓地的占卜，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正腹诽的卡萨丁突然感受到几道目光，抬起头就看到马尔扎哈抬起的手掌，在他的右手边有一个稍稍靠后蒲团，刚才那里还什么都没有，很明显是大师做的。
　　卡萨丁瞳孔慢慢放大，他并不奇怪蒲团的出现，大师是拥有神秘法力的圣者，否则他也不会不带任何护卫上路，也不会在某些不怀好意拜访者手中安然无恙了。
　　他奇怪的是大师的用意，按照恕瑞玛的传统右手边稍有一些的位置是弟子坐的，左边后一点才是助手、追随者、护卫坐的。
　　这点从另外三道目光就能看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幻觉，昆顿三兄弟眼中的疑惑是那么明显，很显然他们也不相信这个考古向导能被大师看中收为弟子。
　　“大师您邀请我旁听是我的荣幸，可是…”
　　“我需要你如为我引路那般，在地下可以指引他们的未来。”
　　“原来如此…如您所愿！”
　　并不介意利用专业知识做一下临时弟子的卡萨丁双手抱胸，然后在昆顿三兄弟艳羡目光中于右边落座，马尔扎哈目光温润的看了他一眼算是鼓励，然后移开目光扫过三人，令这三人皆是忍不住挺直腰身，呈现出一副精神抖擞的认真模样。
　　“地下很危险，你们部落之人13人失去了生命，重伤的2人，25人轻伤。”
　　扫过三人后的马尔扎哈脸色越发悲苦，如数家珍的说出发现墓地后因探查而受伤的人数，让兄弟三人顿时信服再无怀疑，因为这些消息他们一直压着，并没告诉其他任何人。
　　这将近50人，对不是大部落的霍尔部落来说已经伤筋动骨了，否则他们也没必要派遣使者来请马尔扎哈，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一件事——这处墓地，并非霍尔部落的祖先遗留，否则他们应该最少有一些线索，不至于损伤如此惨重。
　　“大师，其实…”
　　见马尔扎哈真能占卜未来，作为大哥的昆顿正要开口说出实话，却先一步对上马尔扎哈双眼，在这目光如炬的视线注视下他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大师一开始就清楚霍尔部落在撒谎，但大师还是来了。
　　“大师，您不要怪大哥！其实，真正的情况是我们的一支重要商队被劫持…”
　　“闭嘴，不能说，昆特…”
　　“你们两个闭嘴，大师面前怎能如此无礼！”
　　马上受到呵斥的两人皆是面色一暗，就在此时马尔扎哈开口，说出了三人为此而来想要的指引：“进入地下后，一路向左，越过黑暗的走廊，穿过涌动的溪流……”


第929章 质问与答案

　　“嘶…！”
　　头痛欲裂的卡萨丁再一次醒来，他揉着脑袋眉头紧皱，模糊的视线逐渐开始有焦距，让他得以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
　　干燥茅草铺就的床铺，在身上缠了很多圈的洁白绷带，飘着药草味与某些腥味的空气，一看就是临时加固在岩壁上的铁栅栏以及一头——斯卡拉什。
　　哼哧…咴咴！
　　与斯卡拉什对上目光的瞬间，它先是打了个响鼻发泄自己的不满，然后昂起脑袋做孤狼啸月状叫出声来，令还算宽敞的空间充满回响。
　　拜这叫声所赐，卡萨丁昏昏沉沉的脑袋为之一颤，竟是好转不少一些记忆开始在脑海中纷呈不休。他刚想去理清这些头绪，就有密集脚步声从铁栅栏外的甬道内传来。
　　很快一群穿着华丽，年轻貌美，带着诸多护卫的女子群体到来，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或是问他昆顿三兄弟的死活，或是指责他失职，更有恶毒的称他为恶魔，要将他埋进沙子里只留脑袋受尽烈阳照耀、毒蝎针刺、腐鸟琢肉的酷刑。
　　能看出这些女子脸上悲伤与难过的卡萨丁，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下意识就沙哑着嗓子问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散开的瞬间却似有魔力一样，让所有声音消失不见。
　　“你还敢问伊丽？！”
　　“她正在与死神做斗争，你这个该死的恶魔！”
　　“感谢大师吧，是大师用名誉起誓，以禁食之举为你担保…”
　　“和这该死的家伙说什么，来人把他拖出去审判…”
　　“咴咴、咴咴——！”
　　名为伊丽的少女就像导火索一样，让本就愤怒异常的质问者们怒火冲天，好在一同被关着的斯卡拉什大叫一声将所有声音压下，才让群情激奋的人群冷静了一些。
　　于是女人们看向穿着最为华丽，骄傲得更个雄鸡一样昂首挺胸的昆顿夫人，作为主心骨的她看了一眼斯卡拉什，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在，笼子里的男人才没被他们的愤怒撕成碎片。
　　“你们所有人都留下来，这个家伙要是有任何轻举妄动就杀了他…姐妹们，跟我去见马尔扎哈大师！”
　　留下所有护卫的昆顿夫人走了，少了那些艳丽的色彩与叽叽喳喳的质问后，被关在牢笼内的卡萨丁才有机会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想就想到外面天色暗淡，甬道内火把点燃，在夜风的吹拂中将他沉思的面孔映衬得忽明忽暗…哼哧！
　　打了个响鼻的斯卡拉什上前两步，低下头颅再轻轻一抬就将铁栅栏顶下来，然后撒丫子开奔，吓得甬道内的护卫们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毕竟没人敢伤这大家伙，也没人想被它踩死。
　　“大师…”
　　知道斯卡拉什只对马尔扎哈有反应的卡萨丁快步跟了上去，一出长长甬道就看到垂下大脑袋的它，正被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掌抚摸着，其主人身上的气息依旧圣洁，但其身体却形容枯槁令人感动！
　　“大师！您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冲上来的卡萨丁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痛感，第一时间扶住因禁食而摇摇欲坠的马尔扎哈，然后就看到他身后黑压压的跟着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目光悉数盯着他，或仇恨或疑惑或悲伤。
　　马尔扎哈没有说话，只是用深邃如星空的眸子望着他，让卡萨丁心头一颤，缓缓开口道：“我可以与伊丽对质。”
　　“我、来、带路。”
　　身体虚弱异常的马尔扎哈拍拍斯卡拉什，它很懂事的离两人远了一点，卡萨丁搀扶着他，后方那黑压压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向伊丽处的笔直通道。
　　步履蹒跚的两人走得不快也不慢，期间马尔扎哈偶有咳嗽，每当这时卡萨丁就会停下脚步，为其轻抚后背，等他咳嗽停下时才继续行走，温柔得让周围的审视视线都融化许多。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做出害死所有探险队成员的事情…帐篷内的伊丽虽然没死，但也快了，身受重创的她虚弱到只能用眨眼一下肯定，两下为否来回答“是与否”的问题。
　　所以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峙，只会是无声且悲伤的，所有人都很同情伊丽，也知道对待一个将死之人不该再过多打扰她，应该让她和家人多多团聚，而不是在这种对峙下走完年轻且短暂的最后生命。
　　哗啦…！
　　在霍尔部落全体人员的注目下，卡萨丁拉开帘子，里面满盈的呛鼻药草味迎面而来。
　　他只是望了一眼躺在病榻上，整个脑袋、脸部都被抱得严严实实，只能张着嘴巴“呵呵”呼气，看到一对琥珀色眼睛的少女时，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反应再快点的，这样你就不会受重伤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断致歉的卡萨丁松开了马尔扎哈，他就像失去最亲最近的挚爱那般泪眼婆娑，哭得稀里哗啦，让那些想要阻止他靠近的人也停下脚步，任由他靠近处在弥留之际的少女。
　　“呵呵、呵呵…”
　　虚弱到说不出什么话来的少女，用尽全身力气摇摇头，一直呈现着痛苦颤抖的脸型，随着嘴角的上浮多了抹笑容，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别过脸颊，不忍看这种痛苦而真挚的答案。
　　这个答案霍尔部落所有人，等了整整三天。
　　因为三天前墓地出现剧烈晃动，在它坍塌前第一个跑出来的是浑身鲜血重伤濒死的伊丽，后面的才是卡萨丁，他受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并不致死，手中还拿着一柄用来破开碎石，沾满了鲜血与沙尘的断刃，而这个断刃则来自他们的首领昆顿。
　　所以这一幕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卡萨丁杀了其他人，并毁坏墓地，只是被一向灵活矫健的伊丽逃了出来，然后追杀未果。
　　本该是这样的猜疑在伊丽的笑容中烟消云散，有长者不太相信卡萨丁是救人一方，然后不断在少女耳边问了一次又一次，只能眨眼的少女一下、一下眨动，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等她眼睛终于不眨时，她的嘴角露出一个半月弧度，双眸失去光彩，就像是在嘲讽所有人一样令人心情沉重。


第930章 恶灵与恶鬼

　　伊丽死了，但她最后用笑容解除了卡萨丁的一半嫌疑，也让失去了仇恨对象，笼罩着死亡阴影的霍尔部落气氛愈加沉重。
　　因为于五天前出发的考古探险队内，有昆顿三兄弟，以及族内大半精锐，甚至还有仅有的两位祭司再加上诸多魔法物品，可这些都被坍塌的墓地掩埋在了里面，只活了一个外来的考古向导。
　　有从伊丽临时前笑容猜到什么的部族年迈长者，力排众议将涉及全员的会议，缩减到只有5个人的小型会议，由唯一的生者卡萨丁讲述探险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鬼魂，不…应该是可怕的恶灵，我想伊丽有无意识的说过，你们派人先前的探索过程中也可能遭遇过。”
　　想了一下的卡萨丁，看了眼用餐后脸上多了些红光的马尔扎哈，他似乎已经看到他所讲述的未来，悲苦的面容露出一丝欣慰，这让卡萨丁再无犹豫，对着三位霍尔部落长者直奔正题。
　　他们没有说话，点点头确认有鬼魂的存在…这在殉葬成风的恕瑞玛来说并不罕见，探险队所带的魔法圣物中就有专门克制鬼魂的烈阳之宝。
　　“这些恶灵有三只，分别位于黑暗的走廊、涌动的溪流，以及泥泞的壁画之内…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按照大师的预言在前进，团结合作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危险困难，得到了许多随之陪葬的宝物。
　　在昆顿大人的合理分配下，矛盾并且产生，我们顺利的渡过了黯淡无光的黑暗走廊，却在进入涌动溪流的间隔区域时，成员加尔文不小心触动机关当场身亡。
　　按照大师的预言，一旦出现死者就说明此次探险出现了未知变化，我们要及时撤离，由他再次占卜未来进入其中。
　　可是昆特大人提到商队被劫，部落欠下了很多债务的事，其中更有一些大部落已经排出了专门收债的赏金部队，再加上霍尔部落冬天所需的物资都严重短缺种种原因，让你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昆西大人则提出再前进一段距离，依旧严格按照大师的预言来做，如果没有预见什么危险就继续前进，要是遇见了就马上返回及时撤离止损。
　　这个提议得到所有人的认同，跟随大师有些时日的我尝试着与昆顿大人交流，告诉他大师预言的未来一旦出现偏差，预言就极有可能大幅度偏离，想要让他中止此次探险，但被拒绝了。
　　可情况却是我们安然度过了“涌动的溪流”，没有一个人被那种会随时出现的吞人漩涡所害，也没人被其中飞出的怪鱼咬上中毒死亡，大师的预言完美的没有出现一丝偏差。
　　于是队伍继续向着前方而去，我们看到那些满是泥泞的壁画，队伍后的盖理和吉恩突然争吵起来…盖理说吉恩偷了他的分配的战利品要搜身，吉恩不肯两人便扭打在一起，未等昆顿大人调节，两人就双双被泥泞的壁画吞没，然后随之浮现在壁画上挣扎、哀嚎、痛苦。
　　那种声音，天啊…”
　　说道这里的卡萨丁脸色煞白无比，他狠狠抓着脑袋，扯下了一把又一把头发，以这种剧痛对抗着心中的恐惧，让在场的三位长者齐齐后退，恨不得贴在马尔扎哈身上。
　　好在卡萨丁并没有真的发疯，也没出现恶灵附体的形象，他只是有些虚弱的开口道：“我想在加尔死去时，就有恶灵借他鲜血产生的力量脱困了…他一直在跟着我们，但并没有及时动手，而是偷掉了盖理的战利品以此陷害脾气本就暴躁的吉恩，让他们成为了另外两个祭品。
　　再加上之前探索地下时损失的人手带来的血肉能量，恶灵这才终于脱困，那是三个狰狞、诡异、可怕、惊悚的惨白怪物，他们肆无忌惮的笑着，将一个又一个活着的人拖进那些泥泞的壁画折磨，用利爪挖出他们的心脏，割破喉咙，挖掉眼珠，驱使着怪鱼喷出漫天毒液，指挥着陷阱……”
　　“够了、够了…此事到此为止，大师，就如您所说的那样，请您邀请其他法师大人前来做法，帮霍尔部落彻底封印这处墓地，并告诫那些盗墓者远离此地！”
　　为首的长须长者打断卡萨丁无比逼真的描述，不在追究陵墓内发生的可怕事情。
　　“这些信，派人送出去…我要听完他后面的话。”
　　早有准备的马尔扎哈取出三封信，霍尔部落的三位长者可不敢、也不想再听下去这种无法挽回的悲剧，便一起离去，只留两人在帐篷内无声的看着彼此。
　　“不是恶灵。”
　　“您慧眼如炬。”
　　“我占卜不了死者，他们的未来只有空白…但我占卜了生者，他们并没有遇见恶灵的未来，它们本不该出现的。”
　　“是啊，它们本不该出现的…”
　　“发生了什么？”
　　难得有一次疑问的马尔扎哈目光不变，卡萨丁“嘿”的低笑一声：“是人心中的‘恶鬼’觉醒了…老大昆顿仗势欺人对财物分配不均，老二昆特对其积怨已久早就想取而代之，老三昆西只爱金银选择坐山观虎斗，他们三兄弟的矛盾由来已久，而墓地那种暗无天日的环境，正好给了他们彼此机会。
　　在激烈的厮杀中那三只恶灵也因此脱困，附身了他们三兄弟，这三位也想要解决很久之前的恩怨。
　　其实这处墓地主人的墓室内并没什么宝藏，只有一些值得纪念的事物埋藏于此。
　　我从一本类似于日记的残本记录上，知道了这墓地主人曾是一位富有之人。
　　这位富人写道他有三个儿子，但他们都忙于自身的生活不在身旁，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假死来骗他们回来，并留下了一份遗嘱，指引他们前往墓地深处寻找他所遗留的财产。
　　这个富有之人早就在墓地深处等着，他将儿子们小时候后的玩具、看过的书籍，穿过的衣物作为宝藏埋藏起来，将儿子们曾住过的房间让工匠在墓室内进行复原，就是为了能在他们三个按着他留下的地图与线索，破除各种并不算危险但有趣的机关后到来，然后一家团聚回忆过往。
　　结果如昆特三兄弟一样，在财富诱惑下，他们进行厮杀，最强大的老大活着来到了富人的面前，承受不住这种可怕的结果选择自杀，留下强烈的遗憾与悔恨，与另外死于此地的兄弟一起化为恶灵。
　　就像您占卜的那样，昆特三兄弟齐心协力闯荡墓地的话，那三位恶灵也不会出现，而会在他们的影响下得到解脱…可惜了，您的占卜他们没能完全遵守。”
　　“即便遵守，亦是如此…未来如沙。”
　　再一次重复这句话的马尔扎哈表情悲苦极了，他所占卜到的种种未来都实现了，哪怕这个未来中间有所波动，结局却总会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给出不曾改变的准确结果。


第931章 山巅之上

　　人类从历史中学习到的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
　　无论是热闹的城镇，还是偏僻寂静的荒漠都会有人类争斗的痕迹，欲望、嫉妒、贪婪，仇恨交织在纷乱复杂的命运长河中不断流淌，如此反复，不见终焉。
　　那要着预言有何用？
　　悲观之后涌上心头的是空虚，马尔扎哈以为他能拯救世人，劝人们迷途知返，结果到头来他还是什么也没能改变。
　　“走……吧。”
　　长长一叹的马尔扎哈迈步向前，背影佝偻圣洁不在，犹如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性。
　　本该快步跟上马尔扎哈，为他掀开略显厚重的帐帘，并小心搀扶他的卡萨丁却没有动，直到马尔扎哈发觉这种异常回首看过来，他才神色复杂的开口道：“没想到，你也曾是个悲天悯人的圣者…只是后来误入歧途。”
　　“你醒了。”
　　明知故问的马尔扎哈神色不变，虽然过程和他想的不一样，但结果依旧如此。
　　“醒了，伊丽的死对我触动很大，即便她只是你虚构出来的幻象…也让我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需要更大勇气。”
　　“并不是假的，这曾是我亲眼所见…我不止一次的给出指引，希望昆顿三兄弟能够同心协力，却依旧无法阻止他们重蹈覆辙。”
　　“就算是过往的重现，对那孩子来说也过于残忍了…哈，是我太矫情了。”
　　做出决定要活下去的卡萨丁自嘲一笑，周围的环境如倒带般模糊着消散，马尔扎哈身上双色火焰愈发旺盛，而他也没能将虚空之刃刺入其脖颈，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逼真的幻觉。
　　“我决定了。”
　　抬起手中利刃的卡萨丁表情洒脱，“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或许晚了很多，但我愿意用尽一切去弥补我的宝贝女儿…但这要在杀了你之后。”说话间他身体开始诡异的蠕动起来。
　　以往被强大意志死死压制住的虚空侵蚀，于这一刻汹涌而来，令卡萨丁身上的人类特征一一消失、异变，就连那颗蓬勃跃动的心脏都裹上无数细密小手。
　　嗡…！
　　随之发生异变的是剑，它就像活过来一样，从剑柄出蔓延出如树根般的黑色扭曲缠上卡萨丁手臂，锯齿状的剑刃如火焰般吞吐不休，释放出的却是连灵魂都能冻彻的“热量”。
　　对此马尔扎哈并没有任何阻拦，因为他“看”到了这个未来，而且对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倍加期待。
　　“它叫冥界之刃，来自于伟大的飞升战士霍洛克…这个名字你一定不陌生，正是他第一个远离太阳进入黑暗，将它刺入了虚空核心并且完成捕获。
　　有了这颗核心作为研究，天神们得以发现虚空的诸多弱点，比如祂不会吸收盐分，在一无所有的贫瘠土地上会生长极为缓慢；惧怕严寒，甚至会因此而沉睡；无法抵抗过于凝聚、内敛，强烈的魔法，就像这样。”
　　抬起利刃的卡萨丁周身布满闪光，如星屑一样熠熠生辉，作为核心的冥界之刃更是化作光刃，不断吞吐着紫色光晕一缩一涨，如此反复，每一次都会令其光芒更加凝聚、内敛。
　　“真是迷人…”
　　盯着这光芒一眨不眨的马尔扎哈身上火焰安静下来，他们就像归乡的游子那样，齐齐将焰尖指向冥界之刃。
　　“越是漂亮的事物，就越致命…这个结果，想来你也看到了。”
　　话音方落卡萨丁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凝聚到极点，犹如一线的利刃贯穿他头上那颗如人脑般的紫色核心，让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这些碎片落地的瞬间又化作点点紫光湮灭不见。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同胞，让我们一起上路吧。”
　　“这可不行，我还有女儿要陪呢…”
　　爱女心切的卡萨丁眼睛越发明亮，但冥界之刃却没能如他所愿那般将敌人一分为二，反而是从剑柄出缠上他手臂“黑色树根”爆发开来将他全身包裹。
　　“不对，不该反噬我的，就算反噬也要将你这虚空生物吞掉…不对，你的身体，没被虚空侵蚀！”
　　后知后觉的卡萨丁想通其中关键，却晚了一步…为了激发冥界之刃的所有力量，他心甘情愿的成为虚空生物，成为了能量输送者亦是祭品。
　　只不过这个祭品，在附近有虚空生物时必然不会是他，除非只剩下他这个持有者才会被反噬！
　　“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马尔扎哈没了头上紫色宝石的禁锢与控制后，又变成那个悲天悯人的圣者，在卡萨丁不解、不甘、不愿的复杂目光中，他双手交叉胸前鞠了一躬。
　　再抬起头时，卡萨丁已经被冥界之刃反噬的只剩小半身体，知道败局已定的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开口说道：“我听说你的预知能力是天生的，我早该想到既然是天生的，还保留到了现在，那就不可能被侵蚀的太深，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在失去了那个核心后，身体竟然是完全正常的人类…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刻意保存了人类身体的你，要去哪儿？”
　　“山巅之上。”
　　“山巅？难道…”
　　“同胞，你便是我之旅途的见证者。”
　　并不否认这个猜想的马尔扎哈面容越发圣洁，很快就被吞得只剩半个脑袋的卡萨丁，眼中震惊褪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你可要小心点，别被冻死在半路上…也别忘了，在被冻死前将冥界之刃扔下山，那样我还有机会被人发现。”
　　“不，你是继任者。”
　　这句话卡萨丁没有听见，就被冥界之刃吞没其中封印起来，“咣当”落地的它敛去一切光滑，黑漆漆的犹如破铜烂铁毫不起眼，让人无法想象就是它刚才“吞”掉了一个大活人。
　　“呵…”
　　喘息着的马尔扎哈艰难地弯下腰，有些吃力的捡起冥界之刃，然后蹒跚着步伐走向最中间的黑洞，皮包骨头的他此时已是一个迟暮老人，就是这样的他，却放出要去山上的豪言壮语。
　　这个山上，自然是那个金色光光柱闪耀，高不知几何，寒意彻骨连时间都能冻结的巨神峰峰顶。


第932章 庞然大物

　　鲛人驻地。
　　在二五仔克格莫的偷袭下，一步错、步步错的虚空独眼前方裂开无数缝隙，就像承受重压的玻璃随时都有碎裂的可能性，但这不代表它束手无策。
　　“来了，海柔尔老师…做好准备。”
　　来到魔法仪式辅助位的道森并不知道卡萨丁的失败，他正忙着与另一界的拉露恩联系，因为虚空独眼对这位可怖的存在发去了求救信号，以至于祂宁愿顶着月之力的狂轰乱炸，也要不顾一切的破界而来——咔擦、咔擦！
　　猛然碎裂的无形屏障散落瞬间，虚空独眼诡异地一闪拉开一段数百米的距离，这距离对于海之森投来的净化光柱其实也就一瞬的功夫。
　　可就是这一瞬的距离，却被轰然撞破空间的庞然巨物所阻挡。
　　在光柱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是一个由两个巨大甲壳支撑，无数对柔软虫腿所构成的骇人怪物。
　　在祂半开的壳内有成百上千多节的圆柱状伪足，其尖端是水螅状的触肢；在甲壳内的黑暗中，有着一张象征着“恐怖凶残”的无嘴面容，以及一只闪烁着紫色光芒，充满世间奥秘的独眼！
　　“天呐，这是什么怪物啊…”
　　瞳孔睁大的道森发出喟叹，他这可不是什么浮夸的演技，而是发现被封印起来的虚灵分身与自由的虚空监视者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这种差距就像婴儿和成人那样，在体型与力量上天差地别。
　　嘶——！！！
　　趁着道森震惊、海柔尔看到虚空监视者本能畏惧的时候，虚空独眼吹响反攻的号角，令整个大海为之一颤…深渊动了。
　　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的暗流化作波涛“推”着整个鲛人驻地随波逐流，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让它就算下一刻因此而倾覆也毫不奇怪。
　　“海柔尔老师！”
　　“我知道，最后时刻来临了。”
　　“嗡——！！！”
　　紧随怪虫迟来一步的癸亥玛吕寺从天而降，带来皎洁之光遍洒黑暗，压平浪涌，笼罩巨大怪虫阻断了祂和虚空独眼融合的过程。
　　暂平这些危机后，位于海之森的数百彩色石柱，在法阵的召唤下迸发万千光华拔地而起融入海波涟漪内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就来到鲛人驻地周围，但只有十根呈围栏状落下让驻地不在如小舟般随波逐流。
　　嘶嘶嘶嘶嘶嘶…！
　　察觉了危险的紫色独眼果断放弃突破月光阻拦，转而没入黑暗消失不见想要与下方上涌的虚空世界汇合，然后再全力支持怪虫大杀四方。
　　但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祂体内突然绽放出洁白光辉，由内自外将祂包裹其中，在光芒的上方中心可以看到一颗冉冉升起，通体漆黑的法球在闪烁不休！
　　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到来，一被激发就立竿见影的封印法球拦住虚空独眼的逃遁，让穿越空间而来的数百彩色石柱同时显现，并以这颗法球为核心构建一张圣洁、通透，温暖如轻纱般的大网将其笼罩、包裹。
　　自知不妙的虚空独眼投射出紫色光线，却被其吸收转换变成更严厉的束缚，任由祂变大变小，变圆变宽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发出凄厉的求救声呼唤上方的虚空监视者。
　　“嘶嘶…”
　　正与癸亥玛吕寺缠斗的怪虫，收到求援信号的瞬间给出回应，庞大身躯后的尾巴部位轰然膨胀开来如气球一样，最后猛地爆炸喷出成千上万的血色小球洒了漫天。
　　在一阵“窸窸窣窣”细小而连绵的声音中，双爪、三眼、四足的赤色怪虫一窝窝扑向神庙带来的光壁，并以肉压可见的速度将其啃噬，然后汇聚一起化作一条血色河流向着下方虚空独眼处流动。
　　嗡——！
　　为了让已经开始的最后封印不被打扰，于关键时刻出现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厄斐琉斯，自神庙上一跃而下的他身上绽放出无尽光华，远远望去就像一轮圆月在下降，并于下降的过程中释放出一圈又一圈的霜白圆环，将怪虫所汇聚成的血色汪洋冻结其中，泯灭生机！
　　“呜呜…”
　　似是知道虚空独眼没救了，突然发出呜咽悲嚎的巨大怪虫“站”了起来，具体点说就是祂从瓢虫那种爬着的姿态立起来，并在这个过程中体型急速变换，变成一个头部呈扇形，有着狰狞可怖的咀嚼式口器，两个前肢转为锐利之刃的螳螂形怪物。
　　这种变身在道森意料之中，让他比较意外的是怪虫变出的那对锋刃，它们看起来比深海泰坦手中那巨大船锚还要大上许多。
　　唰——！
　　转换形态，变成“螳螂怪虫”的怪虫只是抬起左肢轻轻一挥，就逼得上方的癸亥玛吕寺不得不拉开距离，在两者之间留下一道漆黑无光，海水不停涌入却怎么也填不上的恐怖黑洞！
　　连空间都能一斩而断，这才是足以媲美星灵的强大力量，这就是虚空监视者真正的实力！
　　旁观这一切的道森担忧与激动并存，继而联想到自己的虚灵分身以后也可能会如此强大…但想归想，他并没忘记辅助海柔尔完成最后封印的第二步：召唤鲛人先祖。
　　“拜托你了，一定要顶住…”
　　闭上眼睛的道森，目光最后看到的地方是如圆月般耀目的厄斐琉斯。
　　轻而易举解决赤红虫群的他，迎上了螳螂怪虫划来的右肢利刃…如果任由这利刃向下的话，那虚空独眼就必然脱身，让最后的封印计划胎死腹中。
　　“坠明。”
　　对此很清楚的厄斐琉斯无声而语，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手中凝聚出一柄造型怪异，有几分长枪的武器
　　这武器通透、明亮，熠熠生辉，如同珍宝打造一出现就释放出深蓝光晕，汇聚出游鱼的形态撞向巨刃将之一缓，但也仅此而已。
　　缓了一下的巨刃破开深蓝继续向下，笼罩在厄斐琉斯周边的圆月也因此多出一个缺口，他却看也不看再次嘴巴微张无声说道：“折镜。”
　　下个瞬间，环绕厄斐琉斯的圆月从有个小缺口，变成了残月形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造型复杂，有着磨盘大的圆轮武器在他周边浮现，然后在他双手抱胸的祈祷姿势下，一个接一个的撞向上方袭来的巨刃。
　　在一阵密集而富有节奏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后，厄斐琉斯一退再退的身影落在彩色石柱编织的洁白大网上，在他的正上方是颤抖不休，失去力道不得不收回的巨大利刃。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救援失败，因为下方的深渊来了！


第933章 金蝉脱壳

　　“来得正好。”
　　正等着这一刻的道森抬起头，就看到海柔尔在七彩水环的环绕下，摇曳着妙曼的身躯不断向上，向上直到她突然一个闪烁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啊…！
　　遥远、空灵，悠扬的歌声传来，下个瞬间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又一个或浑厚或洪亮或柔美的声音给出回复，随着歌声的汇聚渐鸣，七彩石柱顶端浮现出一个个形体虚幻，但极为凝结的鲛人。
　　他们或高或矮，或男或女，或老或少…这正是鲛人族历代的唤潮者，以及上古时期与虚空大战后留下的先祖灵魂！
　　即便有了道森帮忙，不需要他们去深渊埋藏封印法球，海柔尔也没有企图为鲛人族保留底蕴，而是拿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姿态，将祖先们安排在了一开始，也是最很重要的镇压环节。
　　不需要交流，也不需要去观察环境，早就有所准备的鲛人祖先们，齐齐唱着古老的歌谣…不对，应该是古老的咒语，开启了彩色石柱的全部力量。
　　而于刚才消失的海柔尔，则出现在七彩石柱中心最上方，犹如天女下凡，在动听的天籁中不断将力量聚集、聚集犹如神明，让人无法直视。
　　嗡——！！！
　　在古老咒语中迸发光华的彩色石柱们“融为”一体，变成一颗时而如太阳般绽放着光辉，时而如月亮般洒落银辉的巨大圆球。
　　在这个圆球不断变换的两种力量下魑魅魍魉无所遁形，下方涌来的虚空世界被照得纤毫毕现，深埋其中的近百颗封印法球，就如同找到回家的路一样绽放出道道光辉汇聚而来，如先前那般由内至外的扩张开来，以被禁锢中央的虚空独眼为中心构建出一个如鸟笼般的巨大法阵！
　　“能行吗，就看祂有什么反应了…”
　　看着鲛人们放声高歌的道森目光闪动，他想要扶持黑白独眼上位，并以虚灵分身严格控制其成长过程的疯狂想法，也得建立在这次最后封印成功的基础上才行。
　　“不对，太安静了…”
　　虽然刚才受到阻拦无功而返，但螳螂怪虫完全有时间做出第三次攻击逼退癸亥玛吕寺，然后第四次攻击击溃已是强弩之末的厄斐琉斯，并顺势解救出虚空独眼…尽管他们还有后手拦截祂的攻击就是了。
　　可螳螂怪虫却选择与他们对峙，换句话说就是什么也没做。
　　“不对，不对，绝对有问题…攻击，攻击，拉露恩！”
　　马上发意念催促拉露恩的道森还未说完光柱就落下去，巨大的螳螂怪虫在这个过程中一触即溃，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身体，让她第一时间就强制用神庙的力量召回厄斐琉斯，唯恐他被消失的怪物偷袭身亡。
　　“金蝉脱壳…小心，海柔尔老师！”
　　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道森脊背出涌出一阵颤栗，直冲脑袋，他很清楚一旦海柔尔这掌控者亡故会发生什么。
　　以虚空监视者的强大实力，只要一个瞬间有空缺的魔法仪式就会被破坏，没了法阵的限制后，等待他们的便是灭顶之灾。
　　得到提示的海柔尔没有停下歌声，只是她透人心魄的红色眼眸颤抖一下，结果是她对面一位碧眸的男性鲛人灵体转向虚幻，在他背后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形体如鲛人般，头部呈现出椭圆形的虚幻、透明影子一闪而过。
　　这怪物竟是如何进入法阵的，不对…祂是事先调整好方向，用以点破面的形式瞬间破开法阵内杀人，然后在法阵来不及愈合时用惊人速度离去！
　　“魂飞魄散了啊…”
　　分析出怪物的杀人方法，弄明白这个魔法仪式还具有着“替代”功效，以此来保证主持者不会被直接抹杀的作用后，道森只能为这个鲛人先祖灵魂默道一声“一路走好”。
　　尽管有这种功能，却不代表着如异形一样活动在暗中的怪虫不会再次行动，距离第三步封印的“融合”还需要一些时间，只要下方的虚空世界还在，他就能神出鬼没杀死更多人，直到海柔尔没有替死之人可用。
　　一个有着星灵实力的敌人竟会选择偷袭，这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让道森心中寒意更盛。
　　弗雷尔卓德的冰层下，可是还有许多虚空监视者活着的，这些怪物要是一旦脱离封印，恐怕会用极为残忍且狡猾的方式恢复实力，而不会去顾虑什么以大欺小的面子问题。
　　唰…！
　　思考之时第二个牺牲者出现，强行突破法阵防御的怪物，依旧在法阵的力量的扭曲下杀“错”人，海柔尔的歌声也因此顿上半拍，但她却没对道森投来哪怕一瞬目光，让他颇为纠结。
　　你已经为鲛人族做的够多了，没必要上去被这怪物乱杀，就算有分身不会死，死亡的痛苦也绝不是那么好受的，这种痛苦一旦累计起来，说不定还会逼得人发疯。
　　“这种事，还是让别人代劳吧…”
　　如此想着的道森目光看向癸亥玛吕寺，接二连三动用这座圣庙的力量与怪虫抗衡，已经让拉露恩、厄斐琉斯疲惫不堪，否则她也不会第一时间将自家哥哥召回。
　　唰…！
　　第三个死者出现，即便如此也没能动摇在场所有鲛人的决心，他们的歌声依旧悠扬动听，连接着虚空世界与独眼的封印法球形成的鸟笼，更是一动不动坚如磐石。
　　“你们好歹给我一个插手的理由啊…”
　　不忍再看的道森刚要移开目光，一道黑影就从癸亥玛吕寺上窜了下来——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怪虫，只是这一次他没能手起刀落的解决对手，只是用锋利的前肢带出一捧鲜血，然后被十多发摇曳着紫光的飞弹追在身后。
　　“卡莎！你疯了吗…”
　　事已至此再不敢耽搁的道森眉头一挑，隐藏在虚空世界内的第三分身就冲了出来，怪虫身形一闪甩掉卡莎的紫色飞弹，下个瞬间就从将道森分身一分为二，好在分身中藏着的月石炸弹及时爆开，才没能让祂顺手吞进肚子补充能量。
　　“嘶…”
　　又一次被瞬杀的道森眼前一黑后醒来，就第一时间去找卡莎，他能够理解她选择出来的心情…母亲的死亡，自身的异变，卡萨丁的决意复仇都是这冲动的催化剂，所以哪怕明知不敌，仇恨、不甘，愤怒还是驱使着卡莎冲出了神庙保护。
　　“道森…对不起！”
　　知道那是道森分身，也知道“死亡”后果的卡莎从隐匿状态中现出身体…她愧疚极了，冲动的情绪也因此快速消退，变回了那个平日里恪守着“虚空三则”的少女，但这还不足以让她摆脱怪虫追杀！


第934章 竭尽全力

　　“走，去我那儿！”
　　在卡莎冲出去的瞬间，就派出第三分身送死，第四分身趁机暗中接近的道森与少女成功汇合…他也不管她脸上残留的歉意与悲伤，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助推向鲛人驻地那边，而不是试图让她返回距离更近的癸亥玛吕寺。
　　在怪虫那快到极致，堪比瞬移的速度下距离并没有意义，只有方向带来的远离中心战场，才有可能让怪虫放弃追杀卡莎，转而将目光投向正主持最后封印仪式的海柔尔。
　　“不…”
　　被推向远方的卡莎在第二肌肤剧烈的收缩中半转身体，便看到道森分身被一闪而过黑影穿胸而过，并余势不减的冲向她这边，分身死后亮起的皎白光芒又将其恐怖的身躯彻底点亮。
　　这是一个脑袋呈椭圆状黑亮透光，张着血盆大口、利齿连着粘液恶心异常，整个身体被黑色鳞片悉数包裹，下半身如鲛人那样连成一体，但在尾巴的尽头却长着一对人类双脚，看起来极为诡异、扭曲、可怖的异形怪虫！
　　祂要吃我。
　　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疯狂蠕动的第二肌肤，与这异形怪物双眼中紫色泛滥的光芒都在告诉卡莎自己成了猎物，而且是那种可以让对方取得进步，足以让其不顾一切的禁脔！
　　很熟悉这种进化渴望的卡莎心脏一颤，与父亲有关的一切，对道森的歉意，对自己过于鲁莽的懊恼等等情绪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活下去，别死，变强”这三条虚空法则带来的本能——唰！
　　在生死之间带来的巨大恐怖中，覆盖全身的第二肌肤如万千针刺一样刺入卡莎身体，让她背后双肩上的肩荚从饱满的炮形态变成薄如蝉翼的翅膀，带来高速移动的能力配合自身隐匿效果消失不见！
　　“嘶嘶…”
　　猛然扑空的异形怪虫尖叫出声，无形扩散开来的涟漪将卡莎隐匿的身形勾勒出涟漪，让祂骤然消失原地。
　　这一次没有了道森的阻拦，异形怪虫仍旧没能杀死卡莎，强烈的求生本能，让第二肌肤毫不犹豫的燃烧其中储存的所有能量，让卡莎在一种缥缈神秘的紫色烈焰包裹中忽明忽暗，几个呼吸功夫就来到鲛人驻地之前。
　　“走，别回头…”
　　“噗嗤…！”
　　“你…”
　　才刚诞生不久的第五具分身将卡莎迎向驻地，却措不及防的被她偷袭所杀，连自爆功能都没用上，随后被她身上冒出的细密小手吞噬化作能量，吸收的同时她还不忘用扫过庇护着鲛人驻地的十根彩色石柱，那紫色的双眸中不见半分愧疚，只有冰冷无情的审视。
　　“该死…是刚才的受伤！”
　　接连死了三个分身的道森脸色愈发苍白，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到卡莎一开始被异形怪虫所伤的画面，那时他理所当然的将之归为卡莎有着虚空生物的本能，让她未卜先知的避开了致命攻击。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卡莎因此而被对方控制的可能性，但考虑到卡莎也算是个“高等虚空生物”，并不是那些没有灵智只会服从集体的虚空生物，再加上刚才她为了逃命不惜短时间蜕变进化的场面，都让道森排除了她被控制的可能性。
　　结果证明道森错得离谱。
　　拥有着绝对实力的异形怪虫，在麦伊莎布下的十面埋伏中，为深渊找出了一条生路——咔擦！
　　被道森迎进鲛人族地的“卡莎”，轻而易举的就从内部破坏掉一根彩色石柱并将触手伸入其中汲取起能量，剩下的九根开始按照魔法仪式自身运转规则来移动排序，顺便施放出更多的力量，以便庇护鲛人驻地。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瓦解的。
　　亲手破坏并吸收彩色石柱内能量，以此方式了解整个魔法仪式部分运转规则的“卡莎”嘴角勾起，随后向下，整个脸庞也因此变得痛苦扭曲：“杀、杀了，杀…我！”
　　暂时压下控制的卡莎看向上方，“不，要死的是控制你的怪物。”从海之森传送而来的道森目光凛然，卡莎的嘴角又勾起一抹嘲讽弧度，他调动法阵部分力量直接将少女用魔力镇压。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谨守心神，等我，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看着面容又痛苦起来的卡莎，很清楚她已是虚空监视者“分身”雏形的道森微微一笑离开法阵庇护，异形怪虫并没有等在外面守株待兔，因为祂已经有了足够线索，足以祂去破坏掉禁锢住虚空独眼以及虚空世界的白色鸟笼！
　　“你这家伙明明那么怕死，现在出来干什么啊…快回去，我正在动用神庙的最终力量，虽然不能杀死祂，但也能将祂暂时放逐出去！”
　　拉露恩的意念及时到来，对于卡莎的异变只字未提，让道森眉头微皱，目光愈发坚毅：“很好，那就请你随时做好准备…如果我死了的话。”
　　要是如拉露恩所说那样去做，最后封印毫无疑问会顺利完成，被强大力量放逐的异形怪虫也不会在大势已定后再度返回…癸亥玛吕寺只是一个星灵的行宫，就算它有着种种神奇力量，在没有神明的主持下，也拦不住一个一心想走的虚空监视者。
　　到到那时候，随他而来的卡莎就必然会变成对方的仆人。
　　有心想要生气，就又看到一位鲛人先祖灵体湮灭，这一次一同毁灭的还有彩色石柱。
　　如道森猜想的那样异形怪虫找到了“诀窍”，即便如此鲛人们依旧不为所动，他们全族为了完成最后封印，放弃了能放弃的一切，他们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我不能接受，哪怕这种尝试竭尽全力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总好过时候怨天尤人，你也这样认为吧。
　　对上远方厄斐琉斯目光的道森，看到对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他便知道“宠哥狂魔”拉露恩一定会答应，哪怕这回令鲛人族的最后封印计划出现不可预知的变化。
　　“嘿…谢了。”
　　轻声一笑的道森再无疑虑，动身的同时身体开始快速向鲛人变化，双手浮现出两柄多兰出品的附魔利刃，背后双肩处诡异蠕动后冒出一对蔚蓝羽翼，他漆黑的瞳孔也因此转为金色竖瞳，滴溜溜一转就锁定前方袭来的异形怪虫。
　　“来、得、好…”
　　和分身面对怪虫时那种无法抵抗的绝望不同，有着瓦斯塔亚霞瑞力量的道森本体，早就想好要如何面对敌人——先变成能在大海中极速奔行的鲛人族，在加上一对用来担当加速器的羽毛、辅助进进攻的羽毛，以及一双有着超高动态视力，足以看清对方身形的眸子，符合这一条件的只有奎因的伙伴，华洛这只蓝岩巨鹰！
　　尽管还是第一次尝试将两种形态不同的生物结合，但道森还是靠着瓦斯塔亚霞瑞的强大天赋掌握了这异变后的身体——叮！！！


第935章 终尝所愿

　　叮——！！！
　　金铁交鸣之声荡开的刹那，道森背后的羽翼猛得一振激射出大量羽毛覆盖前方，异形怪虫酷似鲛人族的后背骤然一凸，涌现一对黑光闪耀的羽翼呈心型在脑袋上方，在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后挡下道森攻击。
　　“你还真是见样学样啊…怪物。”
　　眉头微皱的道森手臂骤然鼓起，以强悍无匹的力量将异形怪虫的前肢利刃抬开，然后就迎上对方有样学样鼓掌起来挥舞而来的另一个利刃——唰！
　　翅膀随之后煽的道森向下躲开这致命一击，不等对方前肢收回便双手交叉胸前，再振翅膀向斜上方斩出一击十字刃，逼得异形怪虫振翅一个后跃消失不见。
　　唰…哗啦啦！
　　在确定短时间内无法击杀道森时，异形怪虫竟毫不犹豫的放弃目标，转向为鸟笼提供重要能量来源的彩色石柱，让因谨慎而慢上一拍的道森脸色迅速黑沉下去。
　　“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啊…”
　　竖瞳锁定异形怪虫的道森振翅而去，两个同样有着翅膀、双刃，鲛人形态的“怪物”就这么围绕着白色鸟笼展开你追我赶的画面。
　　很清楚白色鸟笼强度的道森，每每出手不求杀敌伤人，只求让对方的进攻强度削弱，让异形怪虫无法用以点破面的形式去屠杀鸟笼内主持仪式的鲛人先祖，更别说是破坏最重要的彩色石柱了。
　　“嘶嘶…”
　　接二连三的失败、鲛人越发急促的祈祷声，鸟笼整体圣洁光晕越发明亮、流转不休现象让异形怪虫停下进攻，祂紫意盎然的冰冷眸子中，倒映出同样形态怪异的道森。
　　经过刚才的激烈交锋，让祂意识到必须先解决这个敌人，自己才有机会去破坏法阵——咚！
　　突然响起的心跳声，如同洪钟大吕在贴着耳边响起，震得道森恍惚片刻，等他醒过来时眼中画面却一成不变，那个狰狞可怖的异形怪虫还是一动不动，“小心后面！！！”拉露恩晚来一步提醒话音未落，周围的空间就凝滞起来让道森命运魔法失效，以至于他被袭来巨口轰然吞没！
　　又一次使用“金蝉脱壳”的异形怪虫，体型比刚才大了好几倍…吞下道森的祂眼中先是浮现出人性化的嘲讽，随后变为惊愕，最后演变成痛苦！
　　嘶嘶嘶嘶嘶嘶…！
　　突然疯狂扭动身躯，搅得周围海水波澜涌动的异形怪虫嘶吼着，凄厉异常，就仿佛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让上方旁观的兄妹二人面面相觑。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可怕的怪物为什么吞掉罗德后，就发疯了？
　　难道是罗德搞的鬼，刚才假装逃跑失败被吞也是他的安排？！
　　答案是肯定的，此时位于异形怪虫肚子里的道森。
　　准确点来说他处在一个异空间内，这里不仅有大量未孵化的虫卵，还有怪虫“消失”的身体，以及各种如虚空世界一样的蠕动墙壁、通路，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型的虚空世界。
　　这异形怪物就是因为这个空间存在，才能忽大忽小的随意变化，玩儿金蝉脱壳的把戏。
　　当前，进入这空间的前提是在大量紫色“消化液”面前活下来，这种分解是触碰生物的瞬间就会发生，就像溶解一样，不存在什么咀嚼消化…这是虚空监视者特有的能力。
　　拥有虚灵分身，接受虚空记忆传承的道森对此很清楚，是以他才以身犯险的被吞下去，然后用事先准备，能够吸收消化液的封印盒解决了这个问题，并顺理成章进入对方“腹中”大搞破坏。
　　“嗯，这块肉看起来不错…”
　　手持双剑的道森“唰唰”两道切了上去，痛得外面的异形怪虫连翻带滚，驱使着异空间内窸窸窣窣涌来一群又一群的赤红虫群包围而来，大有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这“害虫”的打算。
　　“嗯，这么多虫可以做盘香酥烤蚕蛹…”
　　随手打了个响指的道森招来烈焰，赤红虫群如往常那样要吞噬这些能量，却在入口瞬间被极度凝缩的火焰吞没，反过来令自身变成养分助火焰节节攀升、蔓延！
　　来自安妮母亲的魔法印记，让道森在“火焰”的掌控上取得了质变，虽说不能如她那样轻易烧毁一条矿脉，还包括其中寄宿的虚空生物，但让虚空怪物无法吞噬火焰，继而引火烧身还是能做到的——轰咚、轰咚！
　　就像是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吞下火焰的虫群一个接一个爆炸开来，如一场盛大而绚烂的烟花。
　　顷刻间就蔓延开来化作火海，让承受这一切的异形怪虫再也忍不住灼烧、折磨，痉挛般的呕出无数火焰，以及混在其中完好无损的道森！
　　“嘶嘶、嘶嘶…”
　　异形怪虫吐出的火焰迅速被无尽海水熄灭，祂用心有余悸的仇恨目光死死锁定道森，这个可恶的敌人嘴巴咧开，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然后消失不见。
　　马上就察觉攻击来自上方的异形怪虫扬起脑袋，嘴巴想也不想的张开，就要用那卷起盘旋与口腔内的漆黑舌头刺穿去掉双刃，换上了一柄银色大斧的道森。
　　“2，1…咚！”
　　正好完成倒计时的道森嘴里发出声音，异形怪虫的肚子也随之隆起，轰得一声震的全身胀起成球，掩盖不住的黑烟从祂的嘴巴、耳朵，甚至是下面某些不可描述之地涌出。
　　噗嗤——！
　　借着他留在对方肚子内“大炸弹”的爆发，手持银色大斧的道森，手起斧落将其巨大脑袋一斩而下——嗡！
　　上方的拉露恩哪儿肯放弃这种好机会，将拼尽全力的“放逐”选择变成灭杀，令降下的皎白光柱笼罩异形怪虫，无论祂如何变换身形，或大或小都无法脱离开来！
　　“所有人，都得死…”
　　在剧烈挣扎一番无果后，鲛人族地内被禁锢住的卡莎，突然双眼冒出血红不停淌下，发出的声音也满是歇斯底里疯狂。
　　“不，死的只有你…蠢货。”
　　说完便再也不看其一眼的道森变回人类，于绝望中自爆开来的异形怪虫冲破皎白光柱封印，却又被下方鸟笼绽放出的白光吞没，没能伤到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近在咫尺的道森。
　　最后封印，第三阶段，完成。
　　最开始被禁锢住的虚空独眼，如指路灯塔般指引着从深渊而来的虚空世界不断涌入其中，在这个过程中白色鸟笼也逐渐扩大并缓慢下沉。
　　位于七彩石柱上的鲛人先祖们默默看着这一幕，晶莹剔透的眼泪随着鸟笼而下，就像下了一场流星雨，一滴一滴的洒在鸟笼上，滴入黑暗，荡起澄净水花、涟漪不断。
　　或许是并肩作战的同胞，或许是在门前依依不舍的妻子，或许是大家饱含期待希冀的泛黄回忆，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想了什么，也只有他们清楚为了这一天，他们付出了一切，等了很久很久，好在最后的最后——终尝所愿！
　　第四阶段，吸收。
　　不断膨胀的洁白鸟笼到了一定规模后不再变大，海柔尔轻轻一挥手，数以百计的彩色石柱便降落下方，以一定的间隔将鸟笼围住，就像栅栏一样用五彩斑斓的线条连接在一起，随海水荡漾不休，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巨大的水母，满载生机与希望。
　　“呼…”
　　到这一步终于松了口气的海柔尔一一扫过周围，鲛人先祖们一一颔首，对她所做的一切给予了最直接的肯定，但海柔尔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已经到“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用秘法强行延续至今的众多先祖灵魂，必须在吸收阶段，借助鸟笼内达到极致的净化力量才能往生，否则的话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魂飞魄散，他们甚至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很快就是第五阶段的转化。
　　在这个阶段，集合了所有封印法球力量的鸟笼会开始侵染虚空独眼，让作为源头的祂，将净化力量，沿着埋藏各处的封印法球扩散开来，从根源上消灭盘踞在深渊中的虚空世界，从而达到一劳永逸的结果。
　　只可惜，先祖们再也看不到了。
　　这一次没有眼泪化作的流星雨，收齐伤感的鲛人先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彼此用意念交流着，挥手致意对彼此道着永别。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有些徒劳的伸出手，想要挽留先祖们的离去。
　　“海柔尔老师，这时候微笑就好了。”
　　不忍她如此悲切的道森靠了过来，“抱歉…刚才怀疑你。”红眸颤抖的海柔尔终于找到话题，可她的目光却还是追着渐行渐远的祖先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消散在鸟笼散发出的圣洁光辉中…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走得干净利落。
　　“前辈们，真是洒脱啊…”
　　同样看着这一幕的道森情不自禁地唏嘘道，设身处地的去想，换做是他根本不可能如此平静的接受死亡。
　　“是啊，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上千年的等待…不管对谁来说都太漫长了。”
　　“要是真的没有留恋，他们又何必等待千年…你在好好看看他们的表情。”
　　“表情，再笑…笑的很开心？”
　　有些不太确定的海柔尔眉头舒缓了几分，“是啊…”见她终于注意到这一点，而不是单单望着先祖们的背影独自悲伤，点头的道森继续开解道：“他们不是毫无留恋，而是相信鲛人族的未来在你的引领下，必然繁荣兴旺。”
　　“可我已经老了啊…”
　　摸着自己脸颊的海柔尔感受到光滑细嫩的触感，这才想到自己为了有足够的力量来使用仪式，已经在魔法仪式的影响下重获青春，顿时有些尴尬。
　　“我去看卡莎。”
　　假装没听见这句话的道森转身离去，望着他背影的海柔尔微微一笑，无声道了句“谢谢”，然后将目光转向下方，看着先祖们一一离去，直到鸟笼上方再也没有光芒绽放。
　　孤单、忐忑、寂寞再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却阻止不了海柔尔脸上笑意更盛。
　　鲛人族的未来已经尽在咫尺，她现在所需要做的是牢牢抓住这个未来——嗡！
　　第五阶段，转化，开始。
　　被严密包裹的虚空独眼周围变得越发透明，祂疯狂的转动着，眨动着，膨胀着却无济于事，只能在鸟笼庞大的力量下由紫向白，一寸一寸最后竟变得如一轮皎月那般明亮。
　　“大势已定…”
　　收回目光的道森不在犹豫，带着因异形怪虫自爆而昏迷的卡莎离去，直接传送到秘传大殿的二层，本该在这里的贾克斯消失不见，外界乱糟糟的一片，到处都是哭声、喊叫，以及古怪气味。
　　将卡莎放平躺下后，道森来到窗口看了一眼，所有艾卡西亚人都来了，他们或是以家族成员为一组，或是以小队模式为一组，有条不紊的救治着从储备区域中救回的生命，杂乱的声音正是来自这些被救之人。
　　这些曾被虚空关在狭小空间内，还没从不断虚弱等死的绝望中醒过来，又或者是醒悟了过来，大声喊叫着宣泄心中恐慌情绪。
　　“我是不是应该去帮下忙…”
　　“咣当…”
　　“臭小子，人呢…你是怎么保护人的，你个蠢蛋，怎么能让姑娘被怪物伤到，还差点占据了她的意志，滚蛋！”
　　没等道森做出决定便推门而入的贾克斯，一开口就骂得道森狗血淋头，事先就交代过情况的他也不反抗，乖乖的站到一边等贾克斯查探昏迷不醒的卡莎。
　　“心跳稳定，气息没有太大变化，伤口已经愈合，第二肌肤…依旧有着不错的自我防御意能力…”
　　很快就做完检查的贾克斯沉吟片刻，转头看向道森：“身体上没有异常，但还不能掉以轻心…得等小姑娘醒过来，亲口问问她是否还和对方有联系。”
　　“老师，您是觉得那家伙…并没有死？”
　　皱起眉头的道森迎上老贾同志的瞪眼，他只能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战斗过程，然后给出确定的答案：“我觉得死了，那里有坐皎月的神庙，还有一个超大型魔法仪式在…那个虚空监视者，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假死脱身。”
　　“是吗。”
　　不置可否的贾克斯看了道森一眼，给出指示：“等卡莎醒过来，一问便知。”


第936章 交换与恶化

　　翌日，奈瑞玛桀。
　　在正午时分的烈日骄阳映照下，烈阳战车于金色光辉划出一道笔直通路，其上火焰纷飞，怒意喧天。
　　呜呜、呜呜——！
　　仿佛要回应这份愤怒一般，沉重有力的号角声响起，密集而强劲的鼓点回荡在这个城市之中，震得随处可见的琉璃“砰砰”晃动，带来了战争的阴影。
　　虽然还没有全城公告，但号角声与战鼓齐鸣的现象是恕瑞玛传统的战前动员，一旦这种情况出现，不仅是士兵要进行大幅度的动员，就连平民都要为之贡献自己的力量。
　　比如粮食、金钱，亦或是加入军队，成为其中一员。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道森，则是在极速远离奈瑞玛桀后，便收起颇为引人瞩目的烈阳战车，然后悄然向着来时方向而去。
　　在正午烈阳呈现出日薄西山的状态时，道森再一次来到奈瑞玛桀附近。他并没有进入城市，而是站在高高的岩坡上眺望着沐浴在绯红晚霞中的“琉璃之城”，它依旧如他来时那般虚幻缥缈，如海市蜃楼般隔绝着外界诸多目光。
　　经过一夜思考，消化瓶中小人故事的泽拉斯，只说了一句“我们之间的确需要一个了断”便单方面宣布对太阳之城全面开战，要为恕瑞玛的所有人做出表率，让所有人知道他坚决抵制“奴隶制”复活的决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唏嘘间道森瞳孔中倒映出一个消瘦身影，正是依约而来的厄斐琉斯，他踏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从光明走向黑夜，又从黑暗走向皎洁，沉默寡言的面容上双眸越发明亮。
　　被夜绽之花夺走“声音”的厄斐琉斯，在服下道森送的那朵夜绽之花后身上的气息越发静谧，不用明说都能让人看出他是月亮的使者。
　　很快来到近前的厄斐琉斯，取出一个银色小盒子默默递了过来。
　　“我能看一下吗？”
　　在他微微颔首中道森将小盒子掀开一道缝隙，圣洁光辉、生机盎然的气息满溢而来，一共十颗圆球静静排列其中，让他再无疑问的合上魔法盒。
　　这里面的是只有癸亥玛吕寺才能重现的奇迹，可以做十个月镜分身，作为代价道森则需要付出十株夜绽之花，以便厄斐琉斯可以更进一步的提升与月之力的契合度，让他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让皎月教派在接下来的明面斗争，实则暗中合并计划中占据上风。
　　至于服食夜之花所带来的恶果，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因为它并不会夺去使用者的生命。
　　“你要的花我这里暂时没了，不过今年之前我会带来，可能是3个月，也可能时5个月。”
　　收下银盒子的道森给出回复，厄斐琉斯眉头微皱显得略有几分急迫。
　　虽然皎月信徒不需要参与对外战争，只需要应对来自烈阳教派的威胁就好，可人类的情绪生物，是会受环境影响而变化的，比如现在…城里的信徒们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甚至有的狂信者都开始喊着要发动“圣战”，要全面入侵巨神峰杀光烈阳信徒了。
　　延续了不知几代人的仇恨，又岂是能轻易消泯的，所以不管如何，厄斐琉斯都想瞒着妹妹拉露恩尽快提升实力，否则亲手培育过夜绽之花的他，又何必与外人做交易。
　　“你都等了十几年了，几个月而已，忍忍吧。”
　　给出回复的道森并没退让，厄斐琉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铁了心不会改时间后，干净利落的离去。
　　望着他从皎月中步入黑暗，又走向橙色光辉中的道森有些愧疚，与虚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他，被拉露恩警惕是理所当然的，但他却暗中“收买”厄斐琉斯，让他取出了神庙内备用的月镜魔石。
　　这小盒子中的月镜魔石，就代表十个分身。
　　十个人能做的事情，要远远大于1+1的效果，尤其是接下来即将要去的暗影岛探索。
　　“等从暗影岛回来，救出安妮，这样婕拉也能解放…到时候就能让她培养、调试夜绽之花了，最起码也要将严重的后遗症减轻一些，否则要是真吃出什么事儿来，拉露恩必然找我拼命。”
　　思绪纷飞的道森渐渐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来到秘传大殿的走廊上，正要抬手去敲门便有一股彻骨凉意袭来，然后他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一片高耸入云看不到尽头的山峰，在其中一段被冰雪覆盖的陡峭山路上，一个身披只能看到背影的人披着红色长袍、形体单薄，且赤脚行走在冰晶上，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
　　吱呀——！
　　随后响起的开门声将道森拽了回来，随即便被贾克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吓了一跳，于是后撤拔剑一气呵成，好在道森及时悬崖勒马没将这张脸砍成两半，避免了他被老贾同志一灯柱敲飞的后果。
　　“老师，您为什么摘了面具？”
　　“臭小子，进来。”
　　“好好，卡莎醒了吗…哼哼，什么味道？”
　　进入休养室的道森看清楚屋内情况时僵在原地，因为倒映在他瞳孔内的，是被火焰包裹住的卡莎，她脸上的表情并不痛苦，只是身体会时而打颤，时而扭动，就像在做什么噩梦。
　　“永恒烈焰？”
　　看了一眼贾克斯手中灯柱的道森，后知后觉发现灯柱里的光芒暗淡了许多，不由得脸上挂满疑问与担忧。
　　“看啥，老子有分寸，烧不死人的…这只是在压制卡莎身上的虚空力量，好让我能看清她最真实的状态。”
　　“这十几个小时了吧，您看清了吗？”
　　“咳咳…”
　　被问道痛脚的贾克斯随手戴上面具，避免了更多尴尬，好在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便有些倔强的解释道：“还要一些时间，不过线索已经有了…如果你真的杀了那个虚空监视者，那小姑娘应该很快就醒过来的，可事实是她快沉睡了2天，不仅没有一点好转的现象，身体反而变得更虚空化了，而不是以前半人半虚空的平衡状态。”
　　“恶化了吗…”
　　目光闪动的道森想起刚才的画面，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转言道：“老师，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来处理…这里就暂时交给我吧。”


第937章 不请自来

　　巨神峰，伊乌拉农场。
　　迎着晨曦的第一缕光芒，放开围栏的伊乌拉将关在山洞内的牲畜放出来，任由它们在小山谷内尽情奔跑、玩耍，以及觅食。
　　“得尽快修补好那里…”
　　昨天走失一头小羊羔的伊乌拉秀眉微皱，拿着修补工具与木板走向山谷入口，那里的栅栏出现了一些破损，她必须尽快修理，不然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尽管她现在正处于每个月都会有的那几天，肚子很痛。
　　“或许我应该去找人来帮忙…”
　　肚子越发疼痛的伊乌拉，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前不久才刚离去的阿特瑞斯，他沉默的眼睛炯炯有神，离去时的背影沉重而坚定，不由得就出了神。
　　咣当…！
　　悄然从怀中滑落的木板落地，触电似醒来的伊乌拉脸色骤然转红，然后做贼心虚的扫过四周，“这么快就忘了派拉斯，你可真是无情啊，伊乌拉…”低声指责着自己的伊乌拉“呸”了一声唾弃着自己，然后弯腰去捡木板，肚子带来的绞痛让她手中失了力气。
　　就在此时，一只表面看起来很光滑细嫩，但掌心处却布满老茧的手将木板捡起，“谢谢…”她第一时间道了谢谢，然后抬起去看对方。
　　“是你…罗德小哥。”
　　看到是前几日来拜访过的少年瞬间，伊乌拉眼中出现一抹疑惑，才几天不见，她就感觉少年身上的气息大为不同，那是一种令人安稳的沉淀，就像阿特瑞斯重伤后醒来以后那样。
　　少年在这几日内一定经历过残酷的生死战斗，并且获得了胜利，否则他身上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气息变化。
　　“不请自来打扰了，伊乌拉女士…如果您要去修补栅栏的话，大可不必，我已经随手帮您修好了。”
　　夹住木板的的道森微微一笑，“谢谢你…”再度感谢少年的伊乌拉挤出一抹笑容，随后肚子痛得眉头微皱，不得以只能开口道：“我的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早餐也没有准备无法招待你…对了，我还留着一些美味的腌肉，可以作为回报赠送于你。”
　　“这个给您，来自异域的太阳果。”
　　看着伊乌拉轻遮腹部的道森，从背包内掏出一颗泛着暖意的果子：“它虽然不能治病，但可以缓解疲劳、酸痛。”
　　“我知道，这果子很贵的，你已经帮我修好了栅栏，我不能再拿你的东西…”
　　“不不不，这不是免费的。作为回报，您要回答我一些问题，当然您不愿意回答的，可以不说…这个给您，请便，我看会儿日出。”
　　“请稍等…”
　　凝望了道森一眼的伊乌拉拿着太阳果离去，来到斜坡上的道森看向太阳，看向将它遮了小半的高耸山峰。
　　经过昨日与卡莎的近距离接触，道森确定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异形怪虫并没有死，就像他的老师贾克斯怀疑的那样，用了不知什么办法完成了金蝉脱壳。
　　一般来说调查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道森有虚灵分身，他从昏迷的卡莎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特别的波动，依靠着这种波动他才看到了那些画面。
　　这些画面中所显示的地方，正是山脚青草茵茵，山麓绿树成荫，山腰往上冰封覆盖，山顶之上金光灿烂的巨神峰！
　　那些画面中，每一次都有一个穿着红袍、赤脚，只看得到背影的人。
　　而卡莎昏迷不醒，就和这个人有着密切关系。
　　沙沙、沙沙…！
　　离而复返的伊乌拉带来包好的腌肉，以及一袋飘着淡淡醇香的羊奶，略有苍白的脸色在太阳果温暖滋润下多出一抹健康红晕。
　　“闻起来很香，这难道是厄马克的肉？”
　　“嗯，当时咬着牙宰了一头…本来是打算让他在路上吃的。”
　　“我记得拉阔尔族并没有守寡的习俗，虽然信奉力量至上，但承担了他人生活所需的女性，在部落中也有一定地位与话语权…您为何不主动点呢？”
　　“我…”
　　“有些事情会让男人钻牛角尖，您看起来要比我母亲年龄小上一些，但也不小了，用不了几年青春年华就会逝去，等那时你又会用自己老了，没必要来说服自己放下心意，而他依旧会选择在远处，在黑暗中，在路上，在心中默默守护你…这样的结果，也是您想要的吗？”
　　被道森一番话说得陷入沉默的伊乌拉，想起自己刚才不由自主想到的那个男人，以前她想的肯定是丈夫派拉斯，但他死了，死在了山上，回来的只有那个从不知放弃为何物的阿特瑞斯。
　　他带着歉意与关怀而来，却不知正是这种行为，让她因丈夫死去而悲伤、困苦的心一点、一点融化了。
　　想到这里的伊乌拉，露出一个明媚笑容：“好，等他回来…我会主动问的。”
　　“嗯，我是想问您…见没见过这个人，他应该是上山了。”
　　由于卡莎那里看不到正面，道森只能用手画出其披着红色长袍、身形单薄、赤脚的形象画出来展示给伊乌拉看。
　　“没见过，但最近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我去帮你问一下，它们就交给你照顾了。”
　　行动力十足的伊乌拉很快离去，十分钟后便健步如飞的回到农场，脸色不太好看。
　　“唔唔…怎么了？”
　　迎上来的道森正对一块切面色泽鲜红，肥膘稍有黄色的腌肉大快朵颐，一点也不因伊乌拉的神色不佳而紧张，实则心中已是泛起嘀咕，诸多猜测。
　　“前天傍晚，巡逻的人发现一个穿着单薄，拾荒者打扮的瘦弱老人昏倒在地，有人为他披上红袍子遮寒带去部落找医师看病，结果医师说老人病的很严重，随时都有亡故的可能性。
　　对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孱弱老人见死不救，可不是拉阔尔人的风格，于是巡逻小队将老人带上担架，连夜赶向山腰的圣庙…结果他们不知因为什么而昏迷，醒来后老人却不见了，而他们醒来的地方就在前往山顶的唯一道路上。”
　　伊乌拉语速极快的简单讲解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安静听完的道森目光闪动几下，几秒后取出一张白纸，“唰唰”飞快画完递了过去：“拜托您再跑一趟，暗中让他们看看是不是这个老人…不是的话，请您让他们尽量画的详细一点。”


第938章 登山（一）

　　巨神峰，登神长阶。
　　“到了…”
　　在拉阔尔部落的人，确定他所画的人时道森就登上了半山腰，并在举世著名的“登神长阶”前停下脚步，顺着它呈现出来的狭窄道路看到尽头，那里白雾迷蒙，风雪交加，狂风呜咽。
　　登神长阶顾名思义，即走到尽头，抵达山巅便可成神。
　　阿特瑞斯、蕾欧娜、黛安娜等等事迹，都证明了这条道路的真实性，可道森知道这不过是“幸存者偏差”而已，因为这条山路上所埋葬的人，要远远多于这三个回来的人。
　　这就跟历史只能有胜利者书写一样，因为失败者都已经无法发声，提前一步陷入沉眠，根本就无法做出任何反驳。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条山路有神秘的力量加持，前方那漫天飞舞，呼啸连连的风雪不仅能冻僵攀登者的身体，就连魔法元素都不能幸免，而且攀登到一定程度时，就必然会受到上方星灵的注视，由其来判断攀登者是否能够获得神灵附体。
　　简单来说，这是一场不涉及魔法力量，只关乎身体素质强壮与否，心灵坚韧程度的道路，而且就算走到山巅尽头也要看神明是否青睐，否则仍是死路一条。
　　“没有时间犹豫了啊…”
　　从道路尽头收回目光的道森，取出厄斐琉斯送来的银色小盒，从中取出一枚月镜魔石注入能量，任由其膨胀开来逐渐化为人形。
　　“追踪的过程中，肯定会被星灵所注视…”
　　考虑到这一点的道森调整一下身高，让面容也尽量显得平凡无奇，与他本体棱角分明的样貌相差甚远，这样就算被星灵所注视也不会暴露自身。
　　“嘶…好冷！”
　　“嗯，御寒衣物、绳索，登山镐、干粮、水…”
　　“还有画。”
　　很快创造出分身的道森，从空间胸针内一一取出交由分身，在分身穿戴衣物的过程中，他的目光则停留在那副画上。
　　在这副画上勾勒着一个面容愁苦，眼睛炯炯有神如星空灿烂的男性。
　　这是马尔扎哈早些年时候的先知形象，伊乌拉所在的拉阔尔部落，确认了其与前日到来的老人极为相似，又或者说这就本就是一个人，只不过一个年轻些，一个年迈些。
　　很明显，马尔扎哈出现在这里则意味着卡萨丁的败亡。
　　正是这个意外，才导致虚空监视者没能彻底死亡，让卡莎仍旧昏迷不醒，又或者说是成为对方的能量来源，源源不断的为其登山提供所需体力，这点从她不断虚空化就能判断出来。
　　另一方面的线索是马尔扎哈突然消失不见并导致巡逻小队昏迷，所有近距离接触过他的拉阔尔人，都被烈阳教派圣者亲自检查了一遍，得出了没有任何异常的结果。
　　也就是说，马尔扎哈以一种“常人”姿态瞒过了所有人，包括星灵注目的办法攀登巨神峰，并想要借此完成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放在往常，对星界好感极差的道森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坐山观虎斗，看看马尔扎哈能为巨神峰带来怎样的变故，但考虑到卡莎还在昏迷，且成为了对方的“养料”，他就不得不派出用一个少一个的分身了。
　　至于本体去攀登巨神峰的选择，道森想也不想的否决了，毕竟他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是莫甘娜的载体了，贸然去攀登这座山峰，只会让受到星界的注目，继而引起凯尔的视线。
　　到那时，凯尔肯定不会吝啬自己的愤怒，会对他这胆大包天的家伙降下神罚，让他不仅救不了人，还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
　　“好了，我走了。”
　　“一路顺风。”
　　“伊乌拉做的那包腌肉给我。”
　　“好吧，这一点也不好玩。”
　　“…”
　　尝试着自己与自己对话的道森，只觉得气氛无比诡异，最后只能沉默下去彼此对视一眼，看着分身大包小包，全副武装的走上仅容一人通行的陡峭山阶，然后被不断翻涌的白雾“一口”吞没。
　　…
　　…
　　嘎吱、嘎吱…！
　　“这里是…”
　　一路上一步一趋追着道路而行的道森眼前豁然一亮，就连耳旁呼啸不止的风雪都突然安静下来，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处谷地，里面有一个占据大半山谷的冰封湖泊，在湖泊尽头是一条“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冰冻瀑布，晶莹剔透，映照着远方日光，带来丝丝暖意。
　　“看样子是突然冻上的…”
　　并没有什么信息的道森踏着冰湖迈步向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巨神峰的神秘性。
　　凡是敢于攀登巨神峰的人，必然都是做出相应准备的，所以前来攀登的人绝大多数都死在山上，还有一小部分因为受伤、生病，又或者回心转意的人组成。
　　这群从山上回来的人，都会遗忘攀登山峰是的具体记忆，只会模糊记得自己去过那里，具体遭遇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则一概不知。
　　而那些成为星灵回来的人，也不会去谈论登上过程中有什么，让巨神峰保持了足够的神秘性。
　　“也不知道这冰下有什么…”
　　掂着登山镐的道森望着脚下，在些许淡淡阳光中目光闪动，但最后还是放弃敲开冰层的想法，在冰冻瀑布前停下，扫了一眼周围被积雪覆盖，陡峭异常、冰晶遍布的山壁，才又将目光转到冰冻瀑布上。
　　等到近处没了阳光影响，道森才看清这瀑布疑是“银河”的原因，因为这上面到处都是登山镐敲出来的坑洞，正是这些坑洞在阳光的映照下，勾勒出了这副银河盛景。
　　“这起码也有过万，不，十万…算了，这并没有意义。”
　　尝试着大概数了一下坑洞的道森很快放弃，反正知道这曾代表着有无数前人借冰冻瀑布爬上去就行，他并没有马上学着前人去攀登，而是取出食物、水，借着阳光一口一口的吃下，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由枯树树枝构成的身体，要远比他想象中的要耐寒，吃下的东西也能如真正的人一样“消化”为能量，让道森对攀登巨神峰，继而追上先行一日之多的马尔扎哈有了极大信心。
　　“呼…应该向伊乌拉多买些干粮的。”
　　回味着腌肉美味的道森，仰起头看向上方，冰冻瀑布的尽头埋在风雪中，让人既敬畏又期待。


第939章 登山（二）

　　“呼…”
　　自狂风咆哮，雪花前赴后继阻挠中爬上冰冻瀑布顶端的道森，很没形象的爬在冰冻瀑布上向前挪动，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元素已经荡然无存，也很清楚要不是月镜魔石来自神庙，他的这分身就已经随元素一起消失并在原地留下衣物、背包，粮食为后来的登山者做出诡异却及时的贡献。
　　挪动几分钟后，呼啸盘旋的风雪终于淡了一些，抬起头的道森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才看到自己不知道何时来到一处“一线天”似的峡谷，在下面如银河的瀑布，如拱桥一样没入峡谷深处，让人无法探究其水源为何会飞起，又为何会坠落下方。
　　很快就从冰冻瀑布上收回目光的道森扫过四周，看到整个峡谷呈南北走向逐渐升高向上没入云端，像极了“登神长阶”这个名字。
　　雄、险、幽、静是这个峡谷的主旋律，让身临其境的道森产生一种渺小感，并情不自禁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感慨万分。
　　感慨过后，便是昂首挺胸的阔步迈进。
　　以他如今实力，这种拱桥瀑布、一线天似的场景只要费些功夫，也是能造出来的，完全没必要因此而觉得渺小，他只要时刻保持有敬畏之心便好。
　　“不错，这路都够马车通行了…嗯？”
　　不多时便走进“一线天”内的道森刚说完道路宽敞，就看到被白雪覆盖的前方，露出一柄半遮半掩、剑柄造型简陋的宽刃剑。
　　“弗雷尔卓德人的遗物？”
　　还是第一次看见前人遗留物品的道森，刚蹲下突然脖子后方就袭来一股凉意，他下意识的散开魔法感知，又被笼罩了巨神峰的神秘力量阻止，让他深切的体会到在这里“众生平等”的事实。
　　半压身体的道森警惕着周围，将手摸向脖子后方却什么也没摸到，就好像他刚才遭遇了一朵从兜帽中溜进去的雪花，可这是不可能的。
　　铛…！
　　见有异常的道森不敢去检查双刃剑，只能踢出一脚确定其被冻得很牢，不费些力气拿不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脚，穿着山谷而过的寒风就随之响起，如哭似泣令人毛骨悚然，本能察觉到不妙的道森开始快步向前，以他如今这种状态要是真遇见些什么鬼魂之类的家伙，怕是要凶多吉少。
　　1分钟，2分钟…5分钟，时间静悄悄的过去，刚才脖颈后的冰凉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让道森紧绷着的心稍有放松，随后脚下一绊，自脖颈后浮现的冰冷再次出现。
　　换做一般人此时可能就已经无比恐慌，不顾一切的逃离此地，可道森却选择留在原地，一边警戒周围，一边似有所悟的看向脚下。
　　绊了他一下的东西，是一柄同样简陋的大斧。
　　在看到它的瞬间，道森脑海中闪现出的是多恩霍尔德那个小巷，在小巷内他利用爆发的魔法体质，瞬间杀死了加尔、加达这两兄弟，而他们两个临死前使用的武器就分别是宽刃剑与大斧。
　　“幻觉吗，什么时候…”
　　没等道森想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中了幻术，迎面而来的透骨狂风吹得他连退几步，紧急着凛冽的寒意与炙热的杀意交织在一起，呈现出加尔、加达怒目相对的狰狞面孔与身体。
　　“死而复生”的这两位手持宽刃剑与大斧，如当初那样一左一右，一上一下要将他残忍分尸。
　　仿若被吓傻了一样，呆立原地的道森一动不动，任由两兄弟的武器砍中他身体，然后毫无阻碍一穿而过，连带着他们俩也一起在穿过他之后逐渐变淡，变白消失不见！
　　“这回忆再现可真糟糕。”
　　目送两兄弟消失的道森再低头时，脚下哪儿还有什么大斧，只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在下方，让他对这处一线天峡谷有了一个深刻认知，知晓它会诱发人的——恐惧。
　　并不是说加尔、加达有多可怕，而是第一次杀死同类的恐惧，始终萦绕在道森的心头，让他无法忘怀，也不敢忘记，毕竟他要是连这种心情都能遗忘的话，那就说明他已经变成嗜血杀人狂了。
　　好一会儿才平息这淡淡恐惧的道森看了眼后方，他走过的路已经被白雾所吞没，里面影影绰绰的闪动着，似乎有成百上千的人，让他不敢耽搁的迈步向前。
　　越是往前，道森就越能感受到背后的呢喃细语，等到白雾跟上他的脚步蔓延至身体时，他莫名感到有些热，全身血液在这一刻疯狂涌动，不知疲倦的散入四肢百骸一圈又一圈。
　　恍惚间，道森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嗅到谷物被烧焦的怪异香味，闻到了烧焦的肉香，看到哀嚎惨叫的黑甲士兵一个接一个从火海中冲出将他包围。
　　这些被火焰缠身的怨者或是扯着他的衣服，或是抓着他的手臂，抱着的腿部。他们
　　每个人都痛苦的哀嚎着，问他为什么要残忍地放火，说着自己不想死，说着无法忘怀的亲人朋友，说着等候在家的妻子如何难过等等，让人忍不住质问自己——我真的做错了吗？
　　好热，好乱，好想回家…咚！！！
　　骤然响起的钟声将道森拉回来，等反应过来后他才发觉身上凉飕飕的不见衣物，下意识回头一看才发现沿途是自己丢下的背包、长袍、棉衣、裤子等等随身物品。
　　“幸好有本体在…”
　　被本体拉回来的道森，转过身体准备去捡丢下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刚才发生在寒冷中产生了类似“反常脱衣”的现象，如果不是本体及时示警，他恐怕已经被因失去御寒衣物而冻死了。
　　可是他一步迈出，宛若炼狱般的炙热便再次涌来。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死者涌来，也没有铺天盖地的怨恨话语，只有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尸体站在无尽烈焰中，他们那看不到瞳孔的空白双眼全部朝向他，无论从那个角度、方向皆是如此，就像是在无声质问刚才的答案，又或者是在召集一场审判。
　　看来这座峡谷不仅会唤醒人的恐惧，还会唤醒——愧疚。
　　因本体而庆幸的道森脑海中浮现出这一词语，对于一把火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这事，他始终都有于心不忍的愧疚在里面，但要说后悔还不至于。
　　如果放任不管，让这群跋山涉水、日夜兼程而来的奇兵吃饱喝足了，那等待哀伤之门守军的，便是无情地合围，想来诺克萨斯人并不介意将这群守军宰上大半，然后再留一部分吸引更多的援军来送死。
　　我这样做，没有错。


第940章 登山（三）

　　我这样做，是为了拯救更多人。
　　我这样做，是出于冕卫的职责。
　　我这样做，其实只是因为他们是——陌生人。
　　从那一天起就一直在想这件事的道森得出如此结论，过程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些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有一位士兵是那么的鲜明。
　　这位士兵一开始正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对身旁战友说着自己女儿的可爱，下一刻集合号角响起他便神色匆忙的前去集合，等到战鼓激昂时，他又神色严肃的踏上战场，等与敌人交锋时他又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一人千面，千人一面，千人千面。
　　就像这位士兵谈及自己孩子时的手舞足蹈与面对敌人时的狰狞可怖，作为一个陌生人，敌人，道森觉得自己不需要去考虑对方死去是否会影响到他的亲人、朋友，以及有多少人会为他伤心、难过这种事。
　　同理，如果被杀的人是他，是德玛西亚人，作为陌生人的诺克萨斯人，也不会去考虑这种事情，他们只会考虑这能换多少赏金、功勋，能搜刮多少战利品，能为家里的婆娘、孩子添几件首饰，衣服。
　　不过因此活下来的道森不会这么去思考，他只会感慨一句——幸好我还活着。
　　这句话一经说出，道森心中便再无一丝愧疚。
　　理所应当的，倒映在他漆黑双眸中的无尽火海，焦尸也随之消失不见，让他得以顺利的捡回并穿上自己刚才丢掉的东西。
　　“呼…”
　　感觉全身血液，或者说“能量”又安静下来的道森长舒一口气，然后迈步向前，没有多久他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亲切地喊他名字，让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大伯的音容笑貌。
　　这片山谷还能唤醒逝者，带来——死亡。
　　强烈的直觉告诉道森绝不能回头，哪怕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属于大伯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清晰。
　　强忍着没回头的道森，只能听着这虚假的大伯追在他的身后，时而喊他做臭小子说他没礼貌，时而说他想要会多恩霍尔德看看，时而说他想回家看看儿子，时而谈起他们曾聊过的贵族小姐、单身的贵妇人等等来源于他记忆中的内容。
　　这并没有让道森感到愤怒与痛苦，反而让他更加缅怀对方，甚至再一次确立要为他复仇的决心，以及自己是个怕死之人的事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长的路，来自大伯的声音在某个时刻突然消失不见，笼罩道森的白雾也因此退去，彻底露出前方道路。
　　这是一条近乎90度笔直而上的夸张道路，不…这并不是路，而是因为走得人太多了，才形成了路。
　　耳边没了大伯的“唠叨”后，道森这才敢回头看上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凝固在原地。
　　在白雾退却的宽阔山路两旁，一个又一个晶莹剔透的冰块遍布其上，每个冰块里都有一个或老或壮或男或女的人类，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是恐慌，或是愧疚，或是悲伤，与道森遭遇的三项考验相吻合。
　　如果不是本体，如果不是怕死，如果…没有这些，我怕死要品上一次被冻死的感觉是如何了。
　　“这就是妄想成神所付出的代价吗…”
　　心中寒意越盛的道森收回目光，沿着前人开辟出来的道路，拿着手中登山镐，一下又一下的缓慢而坚定的登了上去。
　　在这陡峭山壁的顶端，隐约可见一轮高悬天空的太阳伴着白雾之中，将雾气照得火红火红却没能投下一缕光芒，自然也不会有哪怕一丝暖意。
　　“一处平台，一些怪异建筑，是为了供人歇息吗…”
　　收回目光的道森扫过积雪遍地，在不远处看到一些被风雪吞没大半石刻建筑的轮廊，它们的形状或圆或扁静立其中，等待着攀登者的拜访。
　　嘎吱、嘎吱…！
　　一半警惕一半放松的道森，很快在一处如雪屋状的圆形建筑前停下，他悄悄的观察了一下里面，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尸体，只有风声呜咽，刚想旧地休息补充能量，就听到一颗小石子落地的声音从侧后方想起。
　　“该死，不能使用魔法感知，没有魔法元素，真是让人没安全感…”
　　幸好有老贾同志带他在野外生存了几个月……因一颗小石头而思绪纷飞的道森，循着声音的来源靠了过去，等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时，才发现是一个脸上覆满寒霜，半蜷缩在石壁下的粗犷男性。
　　从其身上的白色披风、灰色轻甲与散落一旁的短矛状武器来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在沙漠中随处可见的沙盗。
　　“又，又是，一，个…”
　　与他四目相对的沙盗双眼逐渐迷离，听到这句话的道森眼前一亮便快步到来，但他没有马上去问而是搀扶起对方，取出从背包内取出一颗能让人产生不少暖意的太阳果，将其捏碎，做成小块喂他慢慢吃下。
　　几块果肉下肚过后，沙盗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有些无力的抬起被冻僵的手掌移开递上来的果肉，沙哑着声音道：“我活、不了多久…别浪费了。”
　　“嗯，吱吱…”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道森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果子吃掉，身上顿时变得暖洋洋的，连带着沙盗脸上都多出一抹鲜红。
　　“是太阳果吗，真是让人怀念…前不久我还抢了一个商队，吃了颗这种藏着太阳光的美味果子。”
　　“你如果想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个。”
　　“呃，不了…”
　　渴望神色在沙盗眼中一闪而过，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来朝圣的，也不是如我这样为赎罪而来…你是来找人的。”
　　“你说的对，你见过一个穿红袍赤脚的人吗？”
　　本就没打算隐瞒的道森直接问道，“那是人？我以为是幻觉呢…”沙盗明显楞了一下，才神色复杂的看向道森：“在这种环境下不穿靴子，穿得还跟拾荒者一样只有个短裤在身上，尽管披了件袍子可也没道理走到这里…小哥，听我一句劝，你追逐的那个不是人，我怀疑祂是从山上不小心掉下来的某些怪物。”
　　“掉下来的…”
　　目光因此而微妙的道森并不惊讶，有关巨神峰的传说中的确有很多怪物会从上面来到世间，然后又诡异的消失不见，人们猜测这是神灵的宠物或者入侵世界的怪物，皆是因为神灵而出现、消失。
　　“多谢提醒，但我有不得不跟去的理由…你能想一下，他走了多久吗？”
　　“今早，云红了的时候…”
　　“云…”
　　顺着沙盗目光看过去的道森，看到天上因遮挡住阳光而红彤彤的白雾，马上就确定马尔扎哈是早上才走上去，也就说他们之间只差半天时间的距离了！


第941章 登山（四）

　　“你叫什么…”
　　从天边红云上收回目光的道森顿住，因为他搀扶着的沙盗已经失去了气息，他嘴角微微勾起脸色红润，一脸满足，也不知道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到了什么。
　　“为赎罪而来吗…”
　　并不知道这位沙盗要为何赎罪的道森叹息着将他放下，想了想还是将披风取下为他盖上，然后抱起他送到刚才来时的雪屋内。
　　道森不知道沙盗曾做过什么，但他知道他为自己提供了很有用的线索，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做完这一切的道森靠在雪屋外歇息片刻，再次启程沿着漫漫而去，这一路上他再没遇见什么幻觉，只有无尽的风雪相伴，世间仿佛就只剩下一种颜色，白茫茫的没有尽头，也没有边际，就连时间都在这片洁白无瑕的雪白中模糊不清。
　　“该死，我该准备一个墨镜的…”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长一段山路的道森失去了方向感，视线越发模糊的他就连自己是否在正确地前进都无法判断，不知在何处是悬崖的道路令他险些失足数次，失落与恐慌的情绪不由自主的涌上来让他步履沉重，却无法阻止他迈步。
　　绝对不能停，一旦停下便是这次旅途的终点。
　　也许是10分钟，也是1个小时，当纯白的世界披上一层绯红轻纱时，道森才瘫在雪地上仰着头，看着藏在白雾中的太阳日薄西山，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平复心中那种“茫茫然”的感觉。
　　喘息中的黄昏很快逝去，日隐月现。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明亮皎洁，连阳光都能遮盖的白雾就仿佛失去了作用，任由银辉洒落大地，带来清冷、静谧…咔嚓、咔嚓！
　　随着月光到来的寒潮澎湃汹涌，顷刻间就蔓延开来冻结这世间万物，幸好道森起的及时没被冻在雪地上，不过他身上也染上一层厚厚的霜结，道森相信如果不是自己还在动，身上还不断散发着热量，恐怕下一刻就会被这寒潮滚滚所吞没，变成一尊冰雕成为这座高山上的又一个亡者。
　　此时的道森已经没空考虑玛尔扎哈在哪儿了，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前进、前进、再前进，直到渡过圆月带来的这场寒潮涌动。
　　一步，十步，百步，一千零一步！
　　默数着每一次迈步，颤颤巍巍、小心翼翼踩着冰结地面而行的道森在行到1001步时，无尽的寒意如退潮般散去，就连风声都消失不见，世界变得万籁俱寂。
　　“呼——！”
　　长舒一口气的道森打破寂静，一抬头就看到漫天星辰汇成银河，浩浩荡荡向着远方蜿蜒而行，在这条银河的尽头极光璀璨，隐约可见一座金银之城于其中静静矗立，仿佛在等待登山至此的访客，蕴含着触手可及的希望。
　　“我可不是来成神的啊…真高啊！”
　　强迫自己从星界幻象上移开目光的道森，视线定格在其正下方道路上，那是一条弯弯的山路。其上白雪、山岩各半，九曲十八弯盘旋而上如一条巨龙雄踞远方，让道森顿生“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喟叹。
　　可道森也知道，在这里望山兴叹不如“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于是他强打精神向前迈步，忽然想到什么的回首望去。结果不出所料，在他全神贯注而来的那条道路上，或站或跪或趴着一座座造型各异的亡者冰雕，他们虽然年龄、姿势各有不同，但都会抬起手臂，用抓或指的方式对准上方的巍峨瑰丽的金银之城。
　　莫名的，一股悲凉自道森心中涌起，散向四肢百骸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神，就应该这么高高在上吗？
　　人类，真的需要神来拯救吗？
　　慢慢收回目光的道森眼中闪过一抹红色，行至半山腰的玛尔扎哈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枯瘦悲苦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依旧明亮，只是此时被难以遏制的惊讶所填充，他似乎很惊讶与后方有人到来的这个结果。“找到了…”
　　无声而语的道森森然一笑纵步向前，这一刻他只觉全身充满力气，半座山的距离而已，等他追上去就直接自爆身体拉玛尔扎哈陪葬，至于这会不会惹到星灵注目或是愤怒他管不了，他在乎的只有卡莎的安危。
　　哗啦…！
　　突然松手的玛尔扎哈任由红袍随风飘荡，自身则是以只穿了条白色长短裤的形象消失在山路上，狂奔而来的道森眉头皱起，随后变得极为凝重。
　　玛尔扎哈丢下红袍的行为，从表面上来看是为了不让他锁定自身的方位…一般来说这种举动毫无疑问是愚蠢的，失去了这唯一的御寒衣物后，只会让身体迅速变冷从而致死。
　　可考虑到有卡莎做为能量提供者，玛尔扎哈并不是那么畏惧严寒的道森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加速了，他必须要在尽快拦住玛尔扎哈。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玛尔扎哈毫无疑问是要登顶的。
　　那等他登顶得后，会得到星灵的惩罚，还是星灵降世附身？
　　前者还说，说明星界察觉了玛尔扎哈的真实身份。
　　可要是后者的话，似乎也不错，玛尔扎哈要是能因此混入其中，他反而很高兴他们在不远的将来狗咬狗。
　　“哎，可惜要救人为主…”
　　考虑到卡莎的道森开始蒙头狂奔，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一旦登顶便是后者，那样的话拥有星灵力量的对方就无法被轻而易举的杀死，他费尽千辛万苦的登山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哗啦啦、哗啦…！
　　前行中本该随风而去的红色袍子诡异到来，落在登山的必经之路上，让道森的脚步被迫停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想也不想的将手中登山镐仍了过去——叮！
　　突然响起的金铁交鸣声弹开镐子，随风而起的红袍诡异的鼓胀起来，一柄泛着紫芒、通体漆黑的锯齿利刃浮现右侧，就仿佛有人在握着它一样，让道森瞳孔微缩…竟然是卡萨丁的武器，不对，这个由红袍支撑起的透明人，会不会就是卡萨丁本人？！


第942章 登上（五）

　　自道森心底泛出的疑问，还来不及确认就被对面的红袍人打断。因为没有形体的缘故，那柄冥界之刃在它手中纷飞成舞，忽上忽下，专挑各种刁钻角度刺来，一时之间竟搞得道森有些手忙脚乱。
　　“这里可不能使用魔法…但如果能量来源是自身损耗的话，还是强行使用…所以这是活体武器自身的能量储备在活动…”
　　左支右绌的道森飞快分析着目前形式，手中短刃时而盘旋成舞，时而上下纷飞，配合着身体的各种大幅度动作，犹如马戏团的小丑挡住红袍人的各种无死角进攻。
　　活体武器的本质是封印。
　　它只会对虚空生物产生影响，本不该对自己的分身有进攻欲望。
　　所以这把冥界之刃是被操控的，不是马尔扎哈，在这里没人能用远程操控类的魔法，控制者来自内部的被封印者。
　　而且，这个红袍人在掩盖什么，冥界之刃的每一击都在红袍的阴影覆盖下。
　　“这应该就是它的弱点…值得一试。”
　　很快做出决定的道森从防御转为进攻，激发身体力量令手臂瞬间粗壮几分，将短刃视作枪尖，手臂化为枪身，猛然刺出一点寒芒万丈。
　　尽管红袍人及时做出应对，让冥界之刃挡在短刃的必经之路上，却低估道森的力量被撞向一旁，他借着两者触碰时产生的摩擦力猛然向上，直奔上方遮盖皎洁月光的红袍！
　　结果不出道森所料，就像是遇到什么致命危险般，连形体都没有的红袍人“唰”的一下弹出老远，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对他穷追猛打。
　　“啧…”
　　没能一击必杀的道森砸了下嘴，果断放弃与红袍人的纠缠直奔空出来的山道。为了能第一时间追上马尔扎哈，他顾不得消耗过多激活体内更多能量用于支撑身体，从艰难登山的旅人化身挑战极限的跑酷运动者，一路灵动而飘逸的狂奔不止。
　　慢了一步的红袍人自然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如影随形的跟在道森身后想要发动进攻…却被他时而踩踏山壁的飞跃，时而如猿猴般的灵活攀爬，时而进攻红袍的行为搞得异常狼狈。
　　在这种与死神共舞的极限攀登下，需要一天甚至更多时间的山路很快就缩短大半，就连马尔扎哈留在雪地上的脚印都变得清晰可见，让人信心倍增——叮！
　　“来得好…”
　　顺手将短刃压上的道森猛得一屈膝，在红袍人来不及反应时踏在它张开的红袍上，借此为跳板骤然一跃扒住上方凸起岩石，然后另一只手中的短刃当做登山镐插向高处，双臂同时发力带着他身体向上飞去，让红袍人的进攻砸在岩壁之上，激得落雪碎石“哗啦”作响。
　　头也不回的道森，就这样三下五除二的来到上方山路，这一次红袍人没有紧随其后，因为这条山路上的月光已然染上淡淡金色，如日月共辉般耀眼中不失平淡，平凡中不失伟大，让人浑身暖意洋洋又安心淡然。
　　“呼…”
　　如红袍人的这番缠斗耗费了道森不少能量，本就是由能量驱使的分身，此时竟隐隐有一种融化感，在提醒着他接下来要小心使用能量，以免能量损耗过多无法维持身体，从而被这座山上自带的禁魔结界所抹杀。
　　稍作休息的道森踏着金银之光而行，先前只能模糊看到的极光开始变得清晰、神圣，让他不自觉的就放慢脚步，心怀敬意。
　　对于这种想法道森并不抗拒，虽然他无法用感知去观察周围，可光靠眼睛与身体的感觉，再加上以往见过的星灵，便能得出“已经有星灵在注视我”的答案。
　　或许在山下与红袍人激斗时，自己就已经受到了注视。
　　那马尔扎哈呢？
　　想到这里的道森脚步加快几分，一刻不停的走了一段段山路，追着马尔扎哈越来越重的脚印，终于在临近登顶时再一次看到他的背影。
　　似有所觉的马尔扎哈停下脚步，回首与道森四目相对，星辰般深邃的眸子不见一丝波澜，就仿佛他并不存在一样。
　　“嘿…”
　　咧嘴一笑的道森结束对视直接迈步，他倒要看看等他到身边时，这位古井无波的大师是否依然能保持这份淡然。
　　马尔扎哈也迈步向前，但他并没有转过脑袋，反而用这种一边盯着他一边前进的怪异姿态在走，看得道森有些毛骨悚然。
　　这家伙头上的紫色宝石被打碎了？
　　那他为什么没有向虚空生物转换，反而回归了人类形态？
　　以这种姿态登山的马尔扎哈，很明显是冲着成神来的，而且他丝毫不怀疑这样做会成功。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没虚空侵染，头上的紫色物体只是摆设…不，应该是外置器官一样的东西，以便他可以借助虚空力量。
　　那时候在比尔吉沃特海域，马尔扎哈并不是真的献祭了自己身体，而是以这种足以以假乱真的方式骗过所有人，包括可能注视着那场战斗的星灵。
　　所以马尔扎哈从一开始，就是人类，从未变过。
　　所以马尔扎哈敢来登山，不怕因曾被虚空支配而受牵连。
　　最关键的是，马尔扎哈生来就是一位有着特殊力量能够预见未来的先知。经过虚空意志的熏陶后，他的这种力量就算没有变异也得到了大大增强，说不定他已经看到自己成为星灵的那一幕，否则他也不可能表现得如此淡然。
　　或许并不淡然。
　　发现自己和马尔扎哈诡异地保持着同速的道森脸色阴沉下去，无论他是快步还是慢行马尔扎哈都会与他一致，他们两个就像是在做等速运动一样，不断在动却永远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
　　最开始马尔扎哈见他的时候，很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也许自己会追归来的事情，并没有在他所看到的未来中。
　　第二次见到他后，马尔扎哈保持了足够警惕，那他一直看着自己是为了预知未来吗？
　　话说预知未来的能力，需不需要能量的支持？
　　再这样下去的话，马尔扎哈必然先一步登顶，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不行…”
　　越发觉得不妙，越想越觉得前方之人身上秘密太多的道森刚想全力出手，就见马尔扎哈转回了盯着他的脑袋！


第943章 登山（六）

　　将脑袋转过去的马尔扎哈，趁着道森愣神的瞬间跑了起来，在积雪遍布，地面诸多霜结，陡峭异常的山路上健步如飞，远远望去就像如一具死而复生的干尸在狂奔，令人头皮发麻。
　　“嘶…这混蛋真敏锐啊！”
　　忍不住骂上一句的道森“轰”的一声踩得积雪漫天，地面冰结碎裂四散，如呼啸狂风一样追着狂奔不止的马尔扎哈而去。
　　不需要回头就能听见这种大动静的马尔扎哈，果断向前一扑，但他并没有摔倒，而是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般四肢并用的将速度拉升一倍，让道森无法在短时间内追上他。
　　这追与逃的画面，在此时看起来竟是无比诡异，也不知在看着他们的星灵会如何作想。
　　这种注定没有答案的疑问很快被道森甩出脑海，这才过了不到半分钟，他的身体就如坏掉的人偶那样“嘎吱”作响，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毕竟这不是真正的人体，哪怕他的意志再坚定也无法突破原有的身体上限。
　　“到此为止了…”
　　怎么也追不上马尔扎哈的道森，亲眼看着他四肢并用的手脚在这个过程中血肉模糊，鲜血横流，可即便是这种剧痛也无法让他停顿哪怕一个瞬间。
　　马尔扎哈就仿佛忘却疼痛一般，先道森一步登上金光璀璨的山顶。
　　吱呀——！
　　下个瞬间远远而来的厚重开门声响起，峰顶的金色极光转瞬间染上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斑斓色彩，对星灵来说代表着本源之力，如金色小瓶般的调和之音从五彩极光中慢慢浮现，奏起悠扬而热烈，圣洁且温暖的曲调，将一切寒意与伤痛驱散。
　　奔跑得血肉模糊的马尔扎哈，在这个过程中伤势尽复，结霜遍布、苍白异常的脸上也转向红润，就连他那颤抖不已的心脏也随之平复下来。
　　落后一步的道森停在彩色极光外不得寸进，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只能看着马尔扎哈得到神灵的眷顾，恨得人牙痒痒。
　　就在道森考虑要不要干脆往下一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的时候，“吱呀”的开门声再次响起。
　　他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座望不到尽头，其上繁星点点绘出无数玄奥花纹的大门敞开并铺出一条金光大道。
　　片刻过后，金光大道上走出一位肌肤胜雪、白发飘扬，耳朵尖尖，双眼充斥圣洁光芒的女性。
　　她头戴三叉状蓝宝石星冠，穿着如泳衣般蓝黑两色，颇具机械感的稀少衣物，令神圣与诱惑并存己身，却让人生不起任何亵渎之心。
　　“迦娜…”
　　将来者身份脱口而出的道森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前不久卡蜜尔所说过的事情…她说自从光荣进化和风暴之灵合并后，属于迦娜的信徒就产生了爆炸式的增长。
　　碍于他、维克托，以及菲罗斯家族的三方关系，再加上有一个共同信仰的确能够让剧烈变化的双城稳定许多，于是卡蜜尔就没有对此多加限制，反而给了“进化之风”这个新生宗教诸多便利。
　　在政策与民心的双重加速下，理所当然的事情发生：信徒们开始将迦娜视为带来希望的神明，进化之名也就不再那么适用，他们开始商议着要改称呼的事项。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的讨论后，高层们将决定的名字祷告给了神明，并得到准许的回应，正式对外更名为——晨曦之风，即带来温暖、光明，有着温柔的唤醒力量的希望之神。
　　这种操作并不多见，但纵观历史也绝不少见。
　　德玛西亚的光明使者教会，也曾将两位飞翼保护神变成一位；烈阳教派的原名是什么道森不清楚，可他知道他们抹去了同根而生的皎月教派。
　　可道森没有想到，这次改名竟会是如这些教派一样，是为了隐瞒一些东西，又或者是夺取属于迦娜的权柄甚至是灵体，否则的话她不会对“迦娜”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刻，道森无比后悔来的不是本体。
　　如果本体来了，起码能突破这道金光的阻隔，到时候他就能拿迦娜亲手做的青鸟护符来尝试唤醒她，让她放弃降临，放弃选中马尔扎哈作为载体！
　　“呼呼、呼呼…”
　　从未如此过气愤的道森低下头，无力的压着阻拦他进入其中的金光，不想让眼中的痛苦愤怒被看到，他没想到去寻找自己诞生之谜的迦娜竟被星界抓去变成了星灵，连自己意识都丧失了。
　　低着头的道森并没有发现，迦娜后知后觉的看向了他，然后轻轻抬手招来一股生命之风穿过金光将他包裹。
　　一起转动目光的马尔扎哈，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之风将道森带入金光，脸上表情浮现一丝错愕…他所看到的未来中，并没有这一幕。
　　他所看到的这位神明，应该自称“晨曦之风”，并说明自己是新生的神明受到命运感召而来，要与他合二为一行走世间，为万千生灵带来希望。
　　没关系，未来的结果并不会变。
　　经过短暂的慌乱过后，马尔扎哈又平静下来，就在这时他看到平凡少年的黑眸，看到他来时所经历的幻觉。
　　在这幻觉中，面对凶神恶煞的狂战士少年不闪不躲。
　　一件件脱去、丢掉身上物品的少年脸色通红，却又在关键时刻暮然回首，望向那片炼狱火海，说出了“幸好我还活着”的释然低语。
　　以及他面对亲人呼唤时不回头，不愤怒，反倒时微笑着在回忆中前行脱离幻觉，然后少年暮然回首看向身后亡者遍布，悲伤与难过、愤怒又缠上他的黑色眼眸。
　　接下来的路少年如他一样沉默，坚定，只是他又一次在脱离危险后望向身后，这一次的他悲从心来，漆黑的眸子越发明亮，就仿佛要将这些死者的模样刻在心上一样。
　　就在马尔扎哈看道森的经历时，道森也看到了他的。
　　在名为“恐惧”的幻觉中，道森看到马尔扎哈亲手埋葬了自己因绝症亡故的父母，但他并没有太过伤心。
　　因为很久以前他就预见了这一天的到来，那时候的他还小，想了很多异想天开的办法，问了很多人，最后却没能看到改变的未来，只能因此哭得稀里哗啦。
　　在名为“愧疚”的幻觉中，则是一个个前来拜访马尔扎哈寻求未来的人，他们满怀诚意与忐忑而来，得到先知所指引的未来，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去做，过程如何改变，未来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看得到未来，却拯救不了任何人的马尔扎哈难过极了，就像他的父母那样，悲伤的他放弃了众人敬仰的先知身份，蒙上面巾去寻找可以改变的未来，结果却看到更多的尔虞我诈，背叛出卖，战争硝烟。
　　马尔扎哈因此明悟人类的未来之所以不会改变，是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无可救药的劣根性，这些劣根或傲慢、或嫉妒、或贪婪。


第944章 登山（七）

　　在名为“死亡”的呼唤中，天地间就只剩下一种声音，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看不到是什么在追逐马尔扎哈。
　　他不慌不忙，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任凭这种声音越来越近，在耳边喋喋不休也无动于衷，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猜测这声音可能和虚空有关的道森，突然想到这种幻觉产生的原因，以及幻觉是否会被窥探的可能性。
　　还好和大伯关系亲密，平常不会喊彼此的名字，只会在比较正式的场合称呼彼此。而那些太过正式的记忆并不美好，不足以让人留恋，所以引诱他回头的幻觉不可能挑选这些方面，也就说就算这些记忆被窥探了，也不至于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就此安心下来的道森，看着马尔扎哈在漫天风雪中一步一步，如苦修者般坚定虔诚，穿过茫茫雪原，登上险峻山峰，以及在他的追逐下完成最后登顶。
　　这期间马尔扎哈一共回首两次，第一次是看他，第二次还是看他。
　　先前那个为赎罪登山的沙盗，都没能在马尔扎哈视线中出现哪怕一瞬。
　　恍惚间，道森明白了马尔扎哈为何而来。
　　因为马尔扎哈渴望着足以改变未来的力量，这样就能改变“只能看到未来，却不能改变结果”的未来，是以他当初才选择堕入虚空，希望能够得到改变的力量。
　　只是不知他与虚空意志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虚空要利用马尔扎哈做什么事情，才保留了他人类的身体。
　　不管其中原因如何，结果是马尔扎哈放下虚空力量，转而登山寻求起星灵的降临，难道他“看”到了这个不管过程如何，结局必然的未来，所以才登了上来？！
　　这岂不是说但凡有星灵降临，就必然会选择马尔扎哈做为载体！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道森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圣洁与诱惑并存的迦娜从金光大道之上走来，金色描边的透明阶梯顺延而下，载着她妙曼的身躯来到两人中央，在命运指引下她看向马尔扎哈。
　　“迦娜…”
　　一旁响起的呼唤低沉而悲伤，闻声转首的迦娜有些错愕，她刚才将少年接进来，只是不想他被冻死在山顶，甚至还做好了在降临仪式结束后，将他送回山下。
　　可谁曾想这少年竟是接连两次直呼她的名字，而且还一次比一次难过、悲伤，从他那漆黑的眸子中她竟是看到名为“拯救”的决心，就像她回应陷入危难信徒时的表情一样。
　　好在少年后续并没有开口，目光也变得迷离、失神，迦娜顺势转回目光，当务之急是完成降临仪式，不管有什么疑问都等结束后再说。
　　于是迦娜迈步来到马尔扎哈身前，看着这位身体枯瘦、面色悲苦的老人双手交叉身前，对自己行了一礼，她这才微微颔首红唇轻启道：“我看到你了身上变换不休的命运，你是掌握着未来的贤者，是时代的先驱，是命运指引着你来到此地，召唤着我降临此时…”
　　未来所看到的画面就这样徐徐铺展开来，让听过不止一次的马尔扎哈有些失落，难道就连神灵也无法改变既定的未来吗？
　　那上天又为什么要赐予自己看见未来的能力，这种结局必然的预知根本就没有意义，或许只能等自己与降临的星灵合二为一之时，才能寻找到这个意义了。
　　自顾自想着的马尔扎哈耳边突然一静，降临女神的空灵嗓音不知何时停下，她有些茫然的看向远方，那里闪着一道微弱的绿芒，随后是一抹红色，然后她抬手一握。
　　噗通…！
　　在迦娜握住某个事物的瞬间，少年倒下了。
　　至于为何倒地马尔扎哈不清楚，可他看到了过程…他看到少年的脸色由红到白，再由白到红，最后一翻白眼晕过去的画面。
　　“哎…”
　　随后想起的叹息声拉回马尔扎哈的目光，让他看到了更神奇的画面…叹息着的女神退去威严，灵动与亲切，再加上一丝淡淡羞涩冒了出来，让她不在高高在上，变得平易近人且魅力十足。
　　“我…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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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仿佛突然间换了个人一样的迦娜眼中白芒消散不见，既如天空又像大海的浅蓝色瞳孔转了过来与马尔扎哈四目相对，彼此沉默数秒后，她才缓缓开口道：“你比身旁这个平凡无奇的少年强了许多，可我在你眼里没有看到哪怕一丝的希望。”
　　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女神先前还在说命运指引、召唤，要让她与他合二为一，为世间带来希望…可在接住某个事物时，她似乎连先前所说的话语都选择性的遗忘了。
　　这个未来马尔扎哈并没有看到，可他并不慌张，因为不管过程如何，他所看到的未来结果并不会变。
　　“可是他满怀希望，怜悯他人，懂得活着的难能可贵，而不是如你那般视亡者为无物，视生者为苦难…走吧，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命运，也不是你所追寻的命运。”
　　再度提及少年的迦娜表情变得严肃许多，但还不够高高在上，这让她就如同那些平凡的人，做了一个非常认真的决定一样，让马尔扎哈极为错愕的张开嘴巴，瞪大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转身下山。
　　咔擦、咔擦…！
　　在这个瞬间某种事物破碎的声音响起，他的眼前浮现出自己成为星灵载体的那一刻，然后这个画面轰然破碎化作无数道路蔓延至远方。
　　从这一刻起属于马尔扎哈的未来不再固定，它们变化万千，殊途同归，只不过这个归处是终点，它指向死亡，而不是一个又一个的不变的结果。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什么打破了结局不可变的未来？
　　行走间思绪万千的马尔扎哈看到无数未来，在这无数未来的选择上，有一条是他捡起先前丢下的红袍，看到上面有个拇指宽的洞，大致可以看出是个小鸟形状的画面。
　　吱呀——！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马尔扎哈眼中的未来再变，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摒弃自己回首，回去的未来，毅然决然的循着自己能够安然下山的未来而行，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毕竟他想要的未来已经有了，祈求神明之事已然毫无意义。


第945章 登神

　　巨神峰山脚，伊乌拉农场。
　　咣当——！
　　落地的肉杂汤散了一地，醇香四溢的肉味引得牲畜们闻腥而至，伊乌拉却没第一时间捡起装肉汤的铁盆，而是快步跑向前方。
　　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可以远远眺望巨神峰之巅的谷地边缘，站着一位双臂鲜血淋漓，将青青草地染得鲜红无比的少年，在他的左边散落着一把弦与弓身皆断的古朴强弓。
　　弓身伊乌拉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但那如神兵利器一样滴血不染的弓弦，以及它哪怕断了仍旧熠熠生辉的表现，还是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自称是阿特瑞斯朋友的少年罗德，不知为何射了一箭，方向未知，目的不清，唯一可知的是这一箭他竭尽全力毫无保留，所以才会造成这种鲜血淋漓的恐怖画面。
　　“快，快包扎，别让血再流了…”
　　以最快速度跑来的伊乌拉直接扯裂袖子为道森包扎，可才开始动手她就楞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少年的手臂上并没有什么用力过猛崩裂的伤口，要不是鲜血还在，她几乎都以为这是错觉了。
　　“没有心跳声…”
　　靠得极近的伊乌拉身体一颤，她伸出手摸向少年胸膛，没有感受到上面有任何颤抖，她下意识抬起头，还来不及悲伤就看到少年垂下脑袋，漆黑眸子眨了眨迷茫道：“这是哪儿…嘶！！！”
　　问着这是哪儿的道森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似停止的心脏也随之“砰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吓得伊乌拉退出老远距离，用一种惊咦不定且略带悲伤、又恍然几分的目光看着他。
　　这一幕让伊乌拉想起了阿特瑞斯，他也曾这般鲜血淋漓，处于心跳微弱无法察觉的濒死状态，可他最终还是活了过来，并从潘森变回了那个令人魂牵梦绕的阿特瑞斯。
　　这两个人果然是朋友吧，要不然怎么可能都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这种完全没有根据，却又想当然的想法在这一刻填充伊乌拉的脑海，让她熄灭了去村里寻找医师并报告少年异常的想法。
　　“看来是没被吓到，我成功了吗…”
　　见伊乌拉并没有因这鲜血遍布的场面而恐慌，也没有离开的打算道森才将目光转向远方。
　　他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取出做工精良的多兰弓，拿出青鸟护符，取出五枚月镜魔石并将其一颗一颗与自己相连变成分身，催化出一个个手指大的小人形态，让五个分身手拉手排排坐连成一体，将迦娜亲手做的青鸟护符用能量包裹起来，然后沿着本体与山顶分身那条虚无的线射出这一箭！
　　正常情况下来说，哪怕有魔法的加持，这一箭也是绝无可能贯穿天际抵达巨神峰顶，更何况还有巨神峰自带的禁魔区域阻止这一切。
　　但道森有月镜分身在，小人形态的分身依旧可以正常使用内部能量爆发，从而作为“推进器”带着青鸟护符不断靠近山顶，将道森走了将近两天的道路，在短短2，3分钟内抵达！
　　作为代价，道森排出的5个小人分身损失殆尽，分身和本体受到接连五次“死亡”的冲击晕厥过去，甚至是出现断片现象，在山顶分身仍旧未醒来的这一刻，根本无法确认他“杀”自己五次的行为，究竟有没有将青鸟护符及时送到。
　　送不到的话，就想办法——弑神。
　　反正这种事也不说第一次做了，道森甚至做好叫上老贾同志一同行动的打算，他无法坐视迦娜就这么被星界控制下去，为此哪怕杀死成为载体的马尔扎哈也在所不惜。
　　如果送到的话，那就看迦娜能否找回以前的自己，当然也有可能她并不是迦娜，而是被鸠占鹊巢的某个星灵。那样的话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掉双城的信仰，让星界所有的谋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星界插手阻止他毁灭这些信仰，他会见好就收，然后隐忍下去再想办法…嘚嘚、嘚嘚！
　　突如其来的彻骨寒意，打断道森脑海中的那些偏执而疯狂的想法与计划，因为山顶上的分身醒了。
　　…
　　…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这是在干什么？！
　　醒过来的分身楞了一下，就在本体提醒下想起诸多事情，等他回过神时就看到一双饱含温情的浅蓝眸子，她默默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背后的天空金光璀璨，星河烂漫。
　　“你…”
　　“记起来了。”
　　“这能说吗…”
　　“没关系，已经有人帮我做好了安排…现在这里，是我掌控着一切，不会有人听到、看到我们在做什么。”
　　“呼…幸好成功了。”
　　欲言又止的道森长舒一口气，刚要挣扎着起身就被迦娜伸手拉起来，如空山新雨后的清新气味不断飘来，被柔儿的风儿簇拥着在他身边打了一个又一个摆子，让他将连死5次，双倍承受的痛苦彻底遗忘，身体也因此焕然一新充满活力。
　　“你身上有月亮的味道。”用神力治愈道森后的迦娜脸上歉意稍减，缓缓开口说道。
　　“用了那位开发的月镜魔法，算是特制的分身…我的本体还在山脚下，你呢？”道森没有提马尔扎哈的事情，有本体在下面盯着，除非这家伙死在山上，否则对方必然跑不了。
　　“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进行未完成的仪式吧…幸好你及时唤醒了我。”
　　神色复杂的迦娜露出一抹笑容，主动伸手拉着不明所以的道森走向那扇高不见顶，玄奥异常的星界之门。
　　“等等、等等…什么仪式？”
　　“降临仪式。”
　　“你，附身我？”
　　表情微妙起来的道森本能就想拒绝，却被一股无形的风推搡着走了过去，前方拉着他手的迦娜转过身体与他四目相对：“对，就像当初女士附身你一样，对你自身不会有什么损害…毕竟我刚刚才赶走了铸星议会选中的降临者。”
　　“那家伙可是叫马尔扎哈，几天前还是虚空的傀儡。”
　　见迦娜提起莫甘娜的道森顿时放心下来，但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句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因为与其说星界没有发现这一点，倒不如说他们发现了仍然做了如此选择。
　　“你说的他…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闭上眼睛。”
　　话说一半的迦娜脸色微红，被大门附近金光晃得看不太真切的道森闻言闭上眼睛，下一刻他身上多出一个温香软玉的身体，他理所当然的有些血脉偾张，但也不过一个瞬间。
　　下个瞬间，遍布星门的调和之音奏起天籁，漫天星辰齐齐暗淡，唯独一颗星辰闪耀天空，位于巨神峰附近的所有生灵齐齐抬头看向这颗明星，顿感一股清风徐徐，煦煦如阳，希望漫天。


第946章 星界往事

　　道森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国度。
　　这些国度有的茹毛饮血，野蛮蒙昧；有的高楼大厦林立，车来车往；有的巫术横生，怪异当道等等，在这些国度中有一个又一个的陌生而熟悉的神灵统治，而他们都来自一座神圣、雄伟、壮丽的金银之城。
　　在这其中，有一位如精灵般的貌美女性，她有着银灰色长发，五官精致，浅蓝眼眸如宝石般明亮，每一次眨眼其中都会浮现出玄奥异常的神秘字符。
　　她怀中抱着一本单手握不住的厚厚书籍，书的表面线条纵横，扭曲环绕，五颜六色点缀其上勾勒出河流湖泊等形状，看起来就像是地图一般。
　　实际上这本书也的确是地图，书的里面如萧瑟丰收的秋天那样，呈现出枯萎的金黄色书页，其中灰色线条勾勒其上，描写出一个又一个风景不同的画面。
　　在这些风景不同的画面中，有一座孤悬大海的岛屿，四周白色雾霭环绕，狂风不止掀得雾气翻腾不休，从天空那些不断变换的云朵来看，可以很轻易判断出这座岛屿在不停的运动着，又因为雾气的遮盖而避免被发现的可能性。
　　这位女士是这座岛屿的常客，每一次到来她都会带上许多东西。
　　比如一看就很大、很饱满，能量充沛贵重异常的各属性魔法石。
　　比如形体迥异、大小不一，或灵动或死板的自然之灵。
　　比如能够操控小岛周围四季变化，天色变换，或散发着神圣气息或邪恶等等有着千奇百怪功能的魔法圣物。
　　之所以每次来都带不同的东西，是因为这位女士在做实验。
　　实验的对象是位于小岛中心的一股风团，它的体积和寻常风车磨坊一般无二，外面层层叠叠中心一片漆黑。
　　就如同一个黑洞般吸收一切，无论这个能量的形式是冲击、禁锢，注入都无济于事，不管什么样的魔法仪式，哪怕是能够招来电闪雷鸣的魔法，都会被巨大风团吞入其中不见一丝波澜。
　　十次、百次、千次的失败并没有让这位女士失望，她依旧坚持不懈的用不同方法对风团进行着实验。
　　直到有一次她空手而来，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眼中神秘字符消失不见，让知性而神秘的浅蓝眼眸变得纯净无暇，如初出茅庐的少女，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保持着足够的好奇与希望。
　　这其中那个用尽一切手段，仍旧是未知的风团对她来说无疑吸引力最大，于是她纵身一跃，跳入其中消失不见。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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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梦会这样的道森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抓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
　　环顾四周过后，道森确定自己来到了那个岛屿上。
　　在正前方海边的一处岩石上，坐着一位身穿洁白衣裙，耳朵尖尖的少女…正是完成了降临仪式的迦娜。
　　在迦娜的周围海风成环，一缕缕微风如调皮的鱼儿，在她的周围时上时下灵动异常，连带着照过来的阳光都因此散开，呈现出如万花镜般不断旋转、变化，色彩斑斓的画面。
　　“好痛…”
　　入神的看了一会儿的道森眼睛难免发酸，他摇摇头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被风环绕着的迦娜暮然回首，世间因此风平浪静。
　　不断纷飞的浪花，翻涌的雾气，吹过的风都随之而停，让道森忍不住呢喃出声：“这就是星灵的力量吗…”
　　“不，这是规则的力量。”
　　语出惊人的迦娜飘了过来，洁白长发与如雪长裙齐齐飞扬，看得道森恍惚片刻，等他醒过来后少女已然落在他的前方，双腿盘侧而坐笑靥如花道：“刚才你看到的那些画面，只是星灵传承的开始。”
　　“等等，你真是迦娜吗？”
　　“是也不是。”
　　“…”
　　这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答案让道森脸色一暗，刚才他所梦到的东西信息量太大，让他下意识就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只是最后还是没忍住的提了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后，道森再一次问道：“投身风团的那位是谁？”
　　“我，准确来说是我的前身…晨曦星灵。”迦娜毫不迟疑的给出回答。
　　“晨曦…”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道森想到麦伊莎，就像曙光和皎月那样，晨曦对应暮光理所当然，也就是说发生在迦娜身上的变化又和麦伊莎有关。
　　只是不知迦娜的前身与麦伊莎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她的苏醒又代表着什么，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计划，他自己又在其中会扮演什么角色。
　　对此道森并没有太多排斥，因为命运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道森有着足够的理由相信一手主导了控制星空之龙，指引人类建立太阳圆盘制造半神，尔后又怂恿堕落暗裔互相残杀的麦伊莎，帮助他解决虚空侵蚀并成为瓦斯塔亚霞瑞，并不是出于无私的善意，而是他刚好是那个最合适的棋子。
　　“能详细说说你的这位前身吗，我好有个心理准备。”道森没有提麦伊莎的事，但他相信迦娜一定会提到对方。
　　…
　　…
　　巨神峰，登神长阶。
　　“原来如此…”
　　在这条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的必经之途上从黑夜等到黎明的道森睁开眼睛，目光复杂万分。
　　从分身处得来的信息有很多、很多，多到让人瞠目结舌，思绪万千。
　　比如迦娜的前身名为——丽莎。
　　这是一个知性与理性并存的女子，而且丽莎和麦伊莎的关系形同水火。
　　就像她们代表的称号那样，晨曦象征着希望，暮光代表着终结，这双方都在星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此之前这两者的关系并未对立，星界还是一派繁荣，可这一切都在麦伊莎继承“暮光”之名后有了巨大改变。
　　作为代表终结的暮光，有着不输于丽莎智慧的麦伊莎行事手段多以阴谋诡计为主，只要是对星界有益处她就会不择一切手段。
　　他在梦中看到的那些不同的国度，或者说世界都是属于各个星灵的信仰之地，其中有绝大部分是麦伊莎靠着阴谋诡计，坑蒙拐骗，强取豪夺弄来的。
　　其中有一小部分是丽莎用知识，漫长时间化身神明教化出来的信仰之地，两者在信仰转化效率上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极速扩张的信仰带来了近乎无穷无尽的本源力量，这让千百年来都不曾有太多波澜的星界产生了严重分化。
　　有一部分星灵跟随丽莎离开了星界，她们接受不了麦伊莎这种蛮横而粗暴的扩张方式，认为获得力量的过程不应该如此野蛮。
　　留在星界的大部分星灵，则是在麦伊莎的带领下不断扩张领土，将自己的信仰传播到一个个世界中，这个过程中星灵不止一次的遇见遨游星空，星辰作伴，神秘强大威严的星空之龙。
　　只要是生命，见到星空之龙就不可能会无动于衷，都会发自内心的对祂感到崇拜与敬意，包括星灵也是如此。
　　于是麦伊莎建立铸星议会，请回以丽莎为首的那部分星灵，请他们用最擅长的知识领域吸引星空之龙，并期望与祂建立良好的关系。
　　经过漫长时间的努力后，丽莎一众星灵创造出一顶璀璨星冠，它和星灵所掌控的众多信仰世界相连，蕴含着星灵们所具备的所有知识与见解，想要以此来换取星空之龙创造太阳、星辰、甚至是制造不同生命的伟力。
　　星冠有了，接下来是邀请星空之龙到来。
　　星界最能言善辩且兼具智慧的麦伊莎成为代表，前去追寻星空之龙的踪迹，等她再一次回来时却没带来星空之龙的降临，而是一个态度。
　　名为奥瑞利安·索尔的星空巨龙拒绝了邀请，并称星灵是只会满足于构想那些以自我为中心，关于创造本身的虚假理论，对星空来说并没有任何贡献，只是在一味的索取，是宛若蛀虫一样的无用存在。
　　以信仰为力量根源，享受万千生灵膜拜，不断探究着星空奥秘，且在这个过程中战无不胜星灵何曾受过此等侮辱，整个星界因此沸腾，包括丽莎所在的知识派。
　　为了证明他们也能创造并制造生命，以此来反驳星空之龙的蔑视，整个星界齐心协力的寻找着一切有关知识与合适的领域，结果世界没创造出来，就先发现了符文世界。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不断与外界交错着，诞生了许多强大的生灵与千奇百怪的生命，其中一部分外来的强大生灵，甚至与星空之龙接触过，并获得过他们的恩赐，他们就是艾欧尼亚的古神。
　　为了更好的探明这个世界所连接的各个领域，为创造真正的世界打下基础，星灵一一探查符文世界所连接的世界，直到打开那扇虚无世界的大门，纯粹的黑暗生物冒了出来要毁灭一切。
　　光是可怕的怪物还不够，星灵意识到这背后还有更加恐怖骇人的事物…对方就像星空之龙那样有着无穷伟力，而且这个意志与热爱创造生命，较为友善的星空之龙不同，祂的气息充满冰冷虚无，恶意满满。
　　经过一番战斗过后，星界陨落了13位星灵，才暂时打退了纯粹的黑暗，这让整个星界掀起轩然大波。毕竟自古以来星灵就从未有过陨落，只有他们为了更好的获取信仰，变得更强大而选择重生时才会令星光暗淡。
　　仅此一战后，丽莎等知识派在铸星会议上，提出要邀请星空之龙前来抵抗强敌，以星冠做为赔礼来让祂解决他们所犯下的错误。
　　尽管这等于说承认星界是在祂的统御下，甚至可能遭到对方无情嘲笑，可也好过被堪比星空之龙的邪恶强大存在灭族。
　　在这个提议下会议陷入沉默，于无言中通过，直到麦伊莎暗中留下部分星灵，并告知他们另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的结果如道森所知那样，派遣凡人的星灵向星空之龙献上那顶如星辰般闪耀，充满着知识与未知，镌刻着神秘天界图案的星冠，并因此遭受暗算被星灵所控制。
　　而这一切计划，都瞒着丽莎在做。
　　计划的顺利成功让知识派再无话语权，知识派的其他人更是选择同流合污窃取星空之龙的力量，不愿做这种事情的丽莎离开星界。
　　她开始全心全意的投入符文世界，希望研究出它为何会连接多个精神领域的原因，又是谁创造了它，它又为何会与那个可怕的黑暗世界相连。
　　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后，丽莎发现一种属于只属于这个世界的原生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让寸草不生的岩地变得生机盎然、魔法充盈。
　　当然，它也可以将山脉割裂、大海蒸腾、焚毁天空带来世界末日。
　　凡人依靠这种力量，可以比肩古神、巨龙，而这些强大生灵获得这种力量后，甚至可以杀死他们星灵。
　　毫无疑问，这就是符文世界接连好几个领域的源头，人类称呼它为——世界符文，并因此爆发了剧烈战争，要不是星界及时插手干预，人类光靠彼此争斗就能毁灭符文世界。
　　这种名为世界符文的事物星界尝试研究过，但后来又放弃了。因为它可以吸收掠夺一切能量，包括信仰之力，他们的神力、本源，与那些纯粹的黑暗生物又着类似的能力，但本质上又有所差别。
　　这个差别是它必须要有生命去使用，这个生命并不包括那些黑暗生物，只限于这个世界上的生命。这似乎是符文世界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不仅它连接着很多不同的领域，总会有许许多多奇怪的生物闯入这个世界，带来不同的危险与改变。
　　这个发现让丽莎来了兴趣，经过一番安排过后，她取得了一枚具有风属性的世界符文，并毫不吝啬的对它发起研究，哪怕这个过程中她得到的信仰，自身的本源都在不断被吸取。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丽莎心中逐渐有了一个方案…那就是献祭自己，与世界符文同化，并借此成为一个特殊的自然之灵，在通过后续安排复苏，这样就能使用世界符文，更进一步的探究这个神奇世界。
　　这个过程迦娜没有详细描述，结果如道森所知那样风暴之灵诞生，借着后手安排她迅速获取海上水手们的信仰，成为了代表风的女神——迦恩·阿蕾姆，简化后的名字为迦娜，即守护者。
　　经过长时间的发酵，这种对风的崇拜在古恕瑞玛帝国的时期达到终点，如今双城的前身“欧什拉·瓦祖安”更是其圣城般的存在，那里各种青鸟神龛遍布，人来人往，随处可见对迦恩·阿蕾姆之名祈祷的虔诚信徒！


第947章 难以遏制

　　如果没有意外，丽莎会以这种极为另类的方式重生，并依靠本土信仰成为神明，继而找回过往记忆重回星界，等到那时她就是世界符文的化身，亦是星灵，便可以更进一步的调查符文世界多领域重叠的原因与解除方法，以便能从根源上消除来自虚空的威胁。
　　可是麦伊莎插手了，在她的暗中指示下恕瑞玛的皇帝颁布法令，禁止世人崇拜“虚假神像”，简单来说就是只准崇拜当时的天神战士。
　　于是丽莎所有的神像被推翻，狂热的信徒或是以身殉道或是被抓被杀，剩下的信徒被迫改信，让正在一步步取回神明权柄的她遭到迎头痛击，从此一蹶不振。
　　要不是道森后来帮忙，丽莎别说是重归星界，连维持形体都不到，甚至会将自身遗忘永远沉睡下去。
　　这或许也是麦伊莎在德玛西亚时，找上门来的原因之一。
　　不知她是否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但道森相信她这种阴谋家不会不考虑这一点。
　　这也就解释通他为什么会因净化虚空侵蚀而获得质变，继而参与巨神峰海底的最后封印，然后于某种意外下追着马尔扎哈登顶巨神峰，成为丽莎的载体，又或者说主导者。
　　有帮助迦娜的恩情在，再加上他们彼此的约定，找回过往记忆并以迦娜记忆为主的丽莎，不可能如凯尔、潘森那样强行控制这具身体，而是会选择与他相合，以传承的方式让他成为下一代的晨曦星灵。
　　对此道森怀疑，就算没有马尔扎哈要追，麦伊莎不知在何处埋下的伏笔也会让他前往巨神峰接受神降，然后在她后续的安排中，完成一些她所期望的事情。
　　“嗯…马尔扎哈是谁？”
　　想着想着就想不起来这是谁的道森眉头骤起，他想也不想的动用从基兰那里学来的时间魔法，这个正在悄然消失不见的名字，以及他所代表的意义又一次浮现脑海。
　　啪嗒、啪嗒…！
　　这一刻登神长阶上寒冬凛冽，道森却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似的从额头洒落，坠落过程中变凝结成冰，砸在地面上“叮叮”作响，引来一抹鲜红。
　　来者正是从山上而来的马尔扎哈，身披红袍的他身上片雪不染，干枯的面容再无悲苦，看向道森的面容一半喜悦一半认可，赤脚所踩踏的雪地如阳春白雪般悉数消融，化作淡淡雾气让他渐行渐远。
　　噗通……等到视线内彻底失去对方的踪影后，道森才精疲力尽的瘫坐雪地，如上岸的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是艾理斯，绝对是那个控制了艾理斯，无法言说，具有奇迹般“遗忘”力量的未知存在！
　　不断给予自己肯定的道森，一遍又一遍回想着马尔扎哈的形象，唯恐忘记对方，忘记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不对。
　　这家伙穿的红袍子上，似乎有一个孔洞，看起来就像青鸟护符穿过去了一样……嘚嘚、嘚嘚！
　　想到这个画面的瞬间，道森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从头到脚，从脚到顶涌来的两股寒意太过刺骨，直入心房，散入四肢，涌进百骸，归于灵魂让他连紧咬牙关都做不到。
　　…
　　…
　　海中小岛。
　　“道森、道森，你怎么了…”
　　通过降临仪式与道森分身合二为一的迦娜，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他心中不断翻涌，如惊涛骇浪般一波又一波涌来的恐慌，这种恐惧甚至让他的身体都出现不同程度融化，要是坐视不理的话，极有可能连带着她也受到重创，不得不重新寻找另一个新的载体。
　　“复苏之风！”
　　见直入灵魂的意念呼唤无果，迦娜果断动用神力构成结界领域，用充盈着生命的能量强行维持住道森即将崩溃的身体。
　　“究竟是遭遇了什么…竟然能让你恐惧到这种程度。”
　　见道森并没有无法挽回的继续崩溃，反而在逐渐稳住身体的颤抖，迦娜的目光闪烁几下，一只又一只的青鸟从风中浮现，叽叽喳喳的叫上几声没入虚空不见。
　　下一刻，这些青鸟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有的出现在风帆、钢铁结合的战舰之上，有在出现在沙漠中祈求风暴快快消散的少女身旁，有出现在行走与雪原之上祈求风儿再大点的逃亡之人等等，这些青鸟借助信徒的祈求完成了咫尺天涯的转换，并迅速振动着翅膀化作流星，转动青蓝眼眸将沿途景色纳入其中，寻找着世界各地发生的一切异常。
　　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那只在沙漠中振翅翱翔的青鸟找到道森本体，然后他似有所觉的看过来，用勉强不抖的状态说道：“你，还记得马尔扎哈这个名字吗？”
　　“？”
　　飞在半空中的青鸟人性化的歪歪脑袋，一副“你说什么”的疑惑模样，道森脸色迅速阴沉下去，黑如煤炭。
　　“不管是什么，都能从根源上找到解决办法。”作为一个曾经将世界符文强行摧毁，又投身其中转生，最后借此掌握“风”相关规则力量的迦娜开口，让道森的脸色瞬间好了许多。
　　“嗯，我去看看…”
　　“我等你消息。”
　　“…”
　　目送青鸟消失的道森看了眼下山道路，那里并没有什么脚印，也不见守在下方的守卫有任何骚动，再加上迦娜听不到与马尔扎哈相关的事情，他确信这是那个未知存在的遗忘力量在作祟。
　　至于祂为何要让世人遗忘马尔扎哈，自然是为了掩盖他来过的事实。
　　借此道森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并不是在送青鸟护符的过程中因为承受不住分身接二连三死亡忘记了一些事，而是遗忘了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很简单，就是本该送不到的青鸟护符，被红袍裹着送了一段，这甚至瞒过上方其他星灵的目光，成功唤醒了迦娜。
　　让丽莎这个主体退居幕后，由迦娜作为主体违抗了铸星议会的命令，从而选择了本不该被选中的道森分身作为降临载体。
　　这是顺势而为，还是早就计划好的，麦伊莎总不能连这一步都算计得到吧…所以这是艾理斯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去巨神峰之巅看看。
　　他要看的是什么？
　　星界之门，门后的星界，星界内的星灵。
　　毕竟虚空从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将这群敢打扰他们沉眠且不怀好意的“觊觎者”统统杀死，以此来换取自身世界的安静如初。
　　只不过在利用人类、受到背叛以及星界的暗中操控下，变成了不得不先占据物质界这块缓冲带，再向星界发起全面进攻的计划。
　　既然如此，那艾理斯为什么不干脆成为星灵一员呢？


第948章 从未分别

　　祂又为什么要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看到红袍上的洞呢？
　　还有祂的眼神，看自己时为什么那么亲切？
　　祂不是被基兰大师困住了吗？
　　带着如此种种，诸多疑问的道森回到银熠小世界。
　　由于前几天从虚空世界带回不少生命，以往只有环境枝繁叶茂，鲜花盛开的安静森林，在此时变得虫鸣起伏不断，动物频繁出没热闹了许多。
　　在森林的对面是一排排造型一致，精美异常的尖顶房屋，这出自于艾卡西亚人的手笔，住户是那些从虚空世界来的智慧生命。
　　这些生命将在这里得到暂时修养，没有受到虚空侵染的会消除和虚空与这里的相关记忆，被送回家乡。
　　而那些被虚空侵染的，就必须留下生活在银熠小世界内，以免对外面的世界造成更大的污染与危害。
　　这些事，都是基兰提前所做的安排。
　　徜徉于时间长河中，事事提前做安排的基兰可以做到这一点。那同样掌控时间魔法的艾理斯也能做到，而且马尔扎哈还是天生的先知，是受到命运垂青的，可以更好的看到未来，艾理斯选择他做分身理所应当。
　　可是，基兰会没在时间长河中看到这一幕吗？
　　悄然来到时钟塔附近的道森停在黑白世界的边缘，作为小世界的掌控者，他能感受到这片区域“独立”了出来，不在受他的控制。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迦娜所提到的根源，是他心中一切疑问、恐惧、不安的来源。
　　道森来到这里是想得到些什么线索，亦或是提示，一等半天却什么结果都没有，反倒是卡莎转醒的消息传来。
　　“基兰大师，我可猜不透你给我的哑谜啊…”
　　进不去黑白世界，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的道森知道再等下也不会有结果，便传送来到秘传大殿的休息室走廊前，轻轻敲响房门。
　　“请…进…”
　　有些虚弱的声音随后响起，楞了一下的道森散开感知，这才发现正在贾克斯下方被人群包围着，在少了基兰管理后，艾卡西亚人的需求、想法，自然要由他来负责。
　　“看来不能一味的埋头苦修了，要替老师也分担些…”
　　推门而入的道森将心中念头迅速压下，抬头就看到卡莎坐在床边，身穿一件碎花长裙，双手位于脑后将散乱的长发拢在一起成马尾状垂至腰间，安静的宛若一位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
　　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在看到道森时多出一抹红润，紫色眸子中流露出诸多希冀。
　　尽管卡莎什么都没说，可她表露出来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她希望得到和父亲有关的消息，最好有几句遗言，又或者是他还活着这种近乎于奇迹，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消息。
　　至于卡萨丁复仇失败的结果，卡莎很明显没有去考虑，她对自己父亲有着绝对的信心，就像儿时她所憧憬的那样。
　　卡萨丁虽然没能杀了马尔扎哈，但马尔扎哈也不在了，因为他成为了艾理斯的分身，这样也算复仇成功了吧……如此作想的道森很快拿定注意，便开口道：“马尔扎哈已死，你父亲并没留下什么遗言，但留了一箱东西让我代为转交…要现在看吗？”
　　“要！”
　　“好…”
　　“我去那些吃的。”
　　从空间胸针内取出箱子后自觉离开的道森走得很快，卡莎没有看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卡萨丁留下来的箱子上，锁扣上没有锁，随时都能打开，她却犹豫了。
　　
　　她怕自己看到里面的东西触景生情哭得稀里哗啦，又忍不住想要去看，想要知道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
　　啪嗒…！
　　犹豫忐忑期待着的卡莎打开箱子，看到了一些闪闪发光，大小不一的水晶挂在箱子四周，她知道这是来自双城的海克斯水晶。
　　在水晶的光芒照耀下，箱子盖内部有一张彩色的画，涂鸦般的画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位于两人中间，绑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
　　在他们的周围，是头小身子大的牛，头大身子小的羊，还有太阳、月亮，小河，草地。
　　这是我几岁画的来着？
　　眼睛有些模糊的卡莎努力的去想，却想不起来这是几岁时的事情了，以至于她有些惭愧的从画上移开目光投向箱子左侧。
　　那里被专门用小板子隔开，一层又一层，放着一条条手链。
　　它们有的用小草做成，有的用彩线编织，有的用可以用来交易的银线，虽然种类不同，但都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做工粗劣，圆圈周围凹凸不平，不太适合用来佩戴。
　　“对不起，母亲，我骗您说长大了要做织女的…”
　　拿起一个个手链又放下的卡莎哽咽着，这是她唯一会做编织技巧，而且还是在母亲的强硬要求下学会的，毕竟恕瑞玛的钱除了那些明晃晃的金币，一般都是分割成线，缠绕袖口、手腕的方式来做的。
　　要是连这点技巧都掌握不了，会被他人无情嘲笑的。
　　相比较成为织女，她更想成为如父亲那样的考古学者，可以踏遍万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见证不同的风景，看不同的人，听不同的故事。
　　放下手链的卡莎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第二肌肤一反常态的沉睡着不知是何原因，以至于她只能自己去擦泪水，一边擦一边拿起手链旁的那本手札。
　　“《沙漠记事》…”
　　本以为这是日记的卡莎一页页翻过，便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里面并不是什么日记，而是十岁那年自己索要的生日礼物，是父亲为她收集来的一个又一个或怪诞、或有趣，或令人害怕的故事，由他一笔一笔写下，却再也没有亲手交到她手中的机会。
　　“哎…”
　　叹息一声的道森抬起脚又放下，有心去安慰嚎啕大哭的少女，又觉得先前的隐瞒愧对与她，最后只能干脆闭上眼睛，直到许久以后房门主动打开。
　　完全看不出大哭过一场的卡莎，紫色眼眸中悲伤有着些许残留，但哀而不伤，她先是隆重的对他行了一礼，才轻轻说道：“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这十年来父亲的寄托是我，而我的寄托是他…我想我们，或许从未分别。”


第949章 找回初心

　　不朽堡垒，扎阿范祖宅。
　　“主人，出海的船只已经准备就绪，如您所愿没有任何水手、船长，由我来与蜘蛛们来担任船员，负责引导船只前往暗影岛。”
　　“从未分别…”
　　“主人？”
　　来自道森的低声喃呢让伊莉丝担忧极了，自从主人回来已经快3个月了，他总是隔三差五就出现走神现象，她尝试过去问原因，却没有得到回答。
　　“哦，知道了…你派人送一封信去告知弗拉基米尔，告知他做好准备三天后出发去暗影岛，就这样。”
　　很快回神的道森轻揉着眉心，本该离去的伊莉丝却没有动静，他放下手看向对面沙发。
　　这几天为了安排去暗影岛的事情，为此亲自操劳奔波的伊莉丝正襟危坐，穿着件繁复的黑色宫廷长裙。袖口、裙摆处蕾丝与荷叶边交错其上，于灯光下泛光的绸带点缀衣裙编织成花，搭配上立领、高腰的结构让她看起来光鲜亮丽，犹如一位高贵的女王。
　　很难想象，刚才那种轻声细语，甚至有些低三下四的话语是这副打扮的人说出来地。
　　彼此对视几秒后，换做以往会移开目光、低下头颅做仆人状的伊莉丝动了，她干净利落的一提裙摆，右腿单膝下跪，垂下脑袋，手掌横向贴身，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宣誓效忠的姿态。
　　一般来说这应该是骑士会做的事情，道森就曾经单膝下跪接受过嘉文三世的册封，成为举世闻名的“德玛西亚之刃”，是以他对这种流程并不陌生，反而很敏感，可他从未想过这种事会由一位女性，而且还穿着较为碍事长裙的女性来做。
　　这种本该很违和、别扭，看起来会惹人发笑的场面，在她这种果断、霸气的下跪中变得正式起来，让道森再也无法忽视眼前之人。
　　“主人，请说出您的烦恼…我，伊莉丝·基西拉，您最忠诚的仆人，愿意为之付出一切来解决这个麻烦！”沉默片刻后伊莉丝信誓旦旦的打破沉默，语气斩钉截铁不见一丝回旋余地，就宛如一位真正的骑士正在立下誓言，要用鲜血与利刃为君王踏平挡在前方一切强敌。
　　“抬起头来。”
　　肃然动容的道森出声，闻言抬头的伊莉丝与他四目相对。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白皙透红宛若少女的精致容颜，搭配上她那对鲜红欲滴一眨不眨的眸子，让伊莉丝看起来如一朵带刺玫瑰，倔强而坚强。
　　无论是从行为还是表情，亦或是主仆契约带来的感知，可以辨别的灵魂状态，都说明这一刻的伊莉丝是真心实意的。
　　在这不长不短的相处时间里，她竟变得和他一样越来越“护短”，甚至可以为此放下曾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的宝贵生命。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先坐吧。”
　　再度开口的道森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伊莉丝如她说那样，如一位骑士那样等待着他说出烦恼，然后执行！
　　“我的确是碰上了难题，但也算我自作自受，和其他人无关。”
　　道森说的模棱两可，听在耳中的伊莉丝满腔热忱扑了一空，眸子飞快暗淡下去，不等她因此顾影自怜，道森就又说道：“但还是要谢谢你，是你让我找回了这样做的初心。”
　　…
　　…
　　鲛人族地周边。
　　“初心。”
　　受伊莉丝奋不顾身发出请求的姿态影响，迟疑了快3个月的道森终于做出决定，要派这具分身去探查下方深渊。
　　倾尽鲛人之力的最后封印还在持续，半年之内虚空世界就会彻底湮灭，包括位于虚空深处的那个黑白独眼，以及它代表的那个怪异世界。
　　这几个月来，马尔扎哈那个很“亲切”的目光，让道森患上了ptsd，总是会不自觉想起这一幕，以至于会吓得自己心惊肉跳，四处寻找祂的存在。
　　而且这中间还会掺杂卡莎的那一日悲伤哭泣，以及她那句“从未分别”所包含的可能性，让道森坐立难安。
　　这点从她第二肌肤的变化上就能看出来，卡莎又一次进化了，而且是质变。
　　她的速度、攻击强度，对能量的转化效率，都在以高速姿态增强进化，贾克斯将之判断为是虚空监视者死后得到好处，可以看做这是一种被动的进化传承，就像虚空生物会吞噬彼此来进化一样，虽然并不常见，但解释得通。
　　这种解释却不能让道森信服。
　　因为道森知道，那个怪虫模样的虚空监视者只是一个棋子，是艾理斯为引他去巨神峰而派来的。
　　按道理来说，遭受利用的卡莎不应该得到如此多好处，且至今仍在持续，跟开了挂一样。
　　要是这样子在过个半年，再进化个几次，说不定老贾都不是卡莎的对手了。
　　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观点，道森锁定虚空世界深处的黑白独眼。在最后封印结束后，他本打算等过一两个月就潜入封印之中。
　　然后利用那些未被激活的十颗封印法球，让黑白独眼暗中存活下来，这样那个试图与物质界共处的虚空世界就能够得以蓬勃发展。
　　至于这样做的安全性则基于虚灵分身，借此道森可以很好的控制黑白独眼这个核心，再加上那十颗封印法球是受他控制，其中所蕴含具备的能量，足以在瞬间摧毁这个怪异世界中可能诞生的失控与危险。
　　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不为世人所接受的，是等同于恶魔般的行径。
　　可能够看到未来的基兰选择默许，同样掌控时间力量的艾理斯故意出现在他面前，对他露出了和善的目光。
　　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道森只能想到是因为暗中扶持黑白独眼而得到了善意，这也是他对虚空展露出来的唯一善意。
　　贪心到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带上亲人朋友，甚至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一起活下去的道森，自然要抓住这个善意，但并不能盲目的去抓，他需要以此为敲门砖，和艾理斯这位大佬好好的谈一谈，视谈判的情况，他会做出岸原计划行动或是启动封印法球毁灭黑白独眼，甚至是放弃虚灵分身的打算。


第950章 先人一步

　　深渊，虚空世界。
　　诡魅的紫光翻腾着，炽烈的光芒交织其上，时而光芒绽放，时而吞没紫光，如此反复、连绵不休的照耀着虚空世界，将这里化作一处生命绝地。
　　悄然出现的道森，仗着分身和白光同出本源都来自皎月，很轻松的穿过最危险的净化区域，来到封印有虚空独眼的深处。
　　曾作为虚空世界进化扩张的核心，它受到诸多封印法球的环绕，承受了最大程度的净化能量注入，以便这些能量可以散入虚空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净化过程得到全方位无死角的执行。
　　但还是有一个角落是无法净化的。
　　那里被十颗封印法球保护着，镇压着隔绝了一切外来能量，是和虚空独眼截然相反的事物。
　　“真像镜子啊…”
　　顺利来到黑白独眼前的道森，看着它就有种在看自己的感觉，让他所有想法都无处遁形在脑海中流转不休。
　　好一会儿才平息这些纷乱的想法后，道森伸出手贴上黑白独眼，传送导致的晕眩感到来，等他缓过来后那怪异的世界迎面铺开。
　　奇形怪状的树，生有倒刺的青草，人脸一样的花朵，面孔威严如虎、体型硕大的兔子等等，黑白独眼所连接的世界，还是和他上一次见没有太大差别，怪诞而邪异，但也比诞生、厮杀、进化如此反复不断的虚空世界强上太多，毕竟它代表着秩序，而不是一味的毁灭。
　　嘎吱、嘎吱…！
　　树枝破碎的声音自密林中响起，投在上面的阳光拉伸开来映出五彩斑斓，疑惑与期待在道森眼中上演。
　　很快他的某些想法得到证实，从林中而来的是一位头发灰白，褐眸深沉，鼻梁高挺，嘴巴较薄的英俊男性，他看起来四十来岁，身上散发着属于这年纪的成熟与沧桑，与卡莎亲手画出来的“父亲”完全重合，且更加真实。
　　“卡斯-塞-阿-迪恩…”
　　一语双关的道森有些沉重的说道，迎面走来的卡萨丁露出一抹笑容：“年轻人，看起来你有很多疑问…我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当然，我还记得自己的女儿如我一样成为怪物…我觉得自己得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
　　见卡萨丁记得自己，样子也并非受到强迫，再加上这个怪异的环境，道森隐约觉得自己把握住了什么，却还是觉得差了一点。
　　很快他就放弃相关思考，他来此不就是为了寻找答案吗，在眼前有人解答时又何必费尽心思去猜。
　　“嗯…你的遗物我已经交给了卡莎，她大哭了一场，哭得很伤心，然后告诉我你们从未分别。”
　　沉吟片刻的道森一开头就打出感情牌，虽然他并没有说得太具体，但卡萨丁还是心有灵犀的懂了这是为什么，他理所当然的沉默下去，敛去笑容，目光复杂的看了过来：“请你替我保密。”
　　“好，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艾理斯究竟许诺了你什么，你才会心甘情愿的来到这里。”
　　提到艾理斯的道森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光是提及这个名字就脊背发凉，有种自己被无形眼睛盯着的错觉。
　　“未来。”
　　惜字如金的卡萨丁吐出这个词语，这“未来”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他又重新有了笑容解释道：“虚空无始无终，虚空必将吞没一切…这是我以前对虚空的认知。”
　　“那现在呢？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这种认知…”
　　挑起眉头的道森有预感自己来对了，果不其然卡萨丁语出惊人道：“先说改变吧，我在对马尔扎哈的复仇失败了…冥界之刃，反过来将我吞噬封印。
　　就在我因此不甘绝望时，马尔扎哈将自己献祭给了那位大人，祂向我展示了真正的虚空，以及那种最真实的进化。
　　虚空的进化并不是一位的吞噬，而是一种更神奇的变化，这种感觉有些难以形容，不过那位大人给了我指引…”
　　顿了一下的卡萨丁，眼中冒出如狂信徒般的热诚，让道森下意识后退一步，甚至联想到自己可能在将来变成这样，便莫名有种离开的冲动。
　　可这只是分身，在生命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终究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让他留了下来，听到卡萨丁一脸虔诚的如此说道——通过分解从而理解。
　　简单而精辟的总结，让人无法反驳。
　　虚灵分身的存在与活得的记忆，都让道森明白虚空既是一个个个体生物，又是单一的整体，每个个体的进化都会带给整体反馈，让它可以更进一步的去理解它所无法理解的未知。
　　并试着去模仿、学习，继而取代。
　　这也是黑白独眼所诞生的原因，代表着虚空的模仿已经初见成效，祂正在学习如何融入这个世界，而且艾理斯对此相当关注。
　　或许当初在以绪塔尔时，真正的艾理斯并不单单是受到虚空背后的未知存在压迫，而是在“分解从而理解”的概念下有了一定程度的自愿性牺牲。
　　再加上对此采取默认态度的基兰，这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
　　并不是他一个人在想办法阻止虚空带来浩劫，比他更加强大，厉害，足智多谋的强者们早就先人一步对此做了准备，哪怕一些行为在不明情况的人来看等同背叛整个世界。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陪伴在卡莎身边，这些事由我来做就好…”对虚空有更深入了解的道森，突然如此开口道。
　　“祂答应我，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的女儿都会如她所愿那般活着，哪怕她的要求是重新成为人类。”沉默片刻的卡萨丁轻声说道。
　　说完他脸上就浮现出自责，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去，继续说道：“这些年，我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事到如今，那些时光也回不来了，与其想着陪伴她的身边做些弥补，让她变回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凯莎’，倒不如让她作为‘卡莎’的人生有着更好的未来。”
　　“未来吗…我尊重你的意愿。”
　　“谢谢…”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转身离开的道森走得干脆，他感觉到一双无形的眼睛在上方看着他，但这一次他没有慌张与害怕，反而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合作愉快。”
　　这边道森话音方落，一柄闪烁着紫光、通体漆黑，锯齿状的利刃作为信物，从虚空中毫无征兆的显现出来！


第951章 再遇黑雾

　　10月21日，阴。
　　风帆与机械组合的船只破浪而来，甲板之上一片安静、肃然，乌云密布的天空黑压压的看不到边际，不知何时静止的海风让鼓胀的风帆偃旗息鼓，转而响起的机械轰鸣声混合着黑云中的雷声滚滚，于电光闪烁中一往直前。
　　在这艘船的前方黑漆漆一片，犹如天上黑云坠落大海不分彼此，降落其上的雷电诡异地被黑暗吞没，但它们消失前所产生的光亮，还是点亮黑暗。
　　黑暗中所隐匿的黑雾因此显露片刻，露出里面的鬼影重重，然后归于黑暗。
　　下个电光闪过，黑雾中的鬼影似是嗅到生者味道，前赴后继的冲出黑雾，又被雾气后知后觉的束缚，留下一片阴森鬼手，苍白头骨、扭曲手臂在上面搅动不休，在雷芒的映衬下诡异万分。
　　即便是此情此景，也没能阻止这艘有着旧时代风帆，新时代炼金混合动力的船只逐渐收起风帆，笔直而坚定的驶向黑雾。
　　然而在风帆遮起的过程中，却没有半个人影出现。
　　只能在电光的闪烁中，依稀看到一只又一只生有八足，通体漆黑的蜘蛛在黑暗中悄然移动，正是它们扯着无形的丝线收起了风帆。
　　几个闪光过后，这些蜘蛛也消失不见，一起消失的还有船只前行的轰鸣声，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惨淡绿光覆盖整艘船体，并借着惯性的力量一头扎进黑雾之中！
　　霎时间风起雾涌，数不清怨灵的惨叫哀嚎回荡风中，它们如蝗灾一样，在黑雾的裹胁下铺天盖袭来，却又如行进中的马群那样，将这艘船视为障碍自然绕开毫无异常。
　　“啪啪、啪啪…”
　　有些突兀的掌声响起瞬间，惨绿光罩外的鬼哭狼嚎随之淡去，一位身穿漆黑披风、打着红色领结，马甲、衬衣、长裤三件套在身的优雅男性先出身来，身旁悬浮着一个盛满鲜红的高脚杯。
　　很快结束掉掌声的他，拿起一旁悬浮的高脚杯，透明的杯身透出他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这双诡异的瞳孔望着正前方，其中倒映出一个身着黑衣、长裤，肤色黝黑如水手般的少年。
　　这正是从诺克萨斯远道而来的弗拉基米尔与道森…分身。
　　“太精彩了，不愧是传说中的德玛西亚之刃…”
　　情不自禁抿了一口鲜血的弗拉基米尔，微仰着头露出陶醉神色，就像是一位品酒大师正在回味其中滋味。
　　这将近一个月的航行中，弗拉基米尔见证了少年的勤奋、刻苦有多么异于常人，也曾在秉烛夜谈的聊过一些古老知识，秘辛、魔法种类，甚至是令世人谈之色变的黑魔法都有涉猎。
　　在如计划中碰上黑雾对外扩张时，弗拉基米尔也做好了使用魔法圣物的准备，那是从苍白女士处借来的亡灵圣杯，它可以释放出如黑雾一样的气息，从而达到隐蔽整艘船的效果。
　　可谁知道少年却先一步出手，用足以称得上高深的黑魔法将整艘船覆盖，达到了瞒过万千亡灵的惊人效果。
　　“这并不值得夸赞，我并没有把握瞒过位于黑雾后方的高阶亡灵…”
　　眺望黑雾深处的道森目光凝重，弗拉基米尔松开酒杯，露出笑容优雅的一躬身：“我会代为效劳的，尊重的船长大人。”
　　正要应下的道森眉头微皱，随后舒展开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侯爵大人想要想听那个？”
　　“你可真是幽默，船长大人。”
　　说话间弗拉基米尔就怀中取出一个暗金色的杯子，上面繁复花纹，神秘符号遍布杯身。只需轻轻一晃杯子内部的黑色雾气就翻涌冒出于顷刻间遍布全船，让它与黑雾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下一刻，黑雾之中幽光点点浮现，金戈铁马踏浪而来，雾中幽灵怨魂来不及躲避就被踩得七零八落，为首的正是半人半马，手持漆黑利刃长枪的赫卡里姆。
　　驱使着幽灵骑士大军汹涌而来的他，充斥着绿色幽光的双瞳，锁定在才刚消失不久的船只附近，但很快又移开率领幽灵骑兵们从上方踏查而过，十几秒的功夫就又一次消失在黑雾中。
　　“战争之影…原来如此。”
　　待到马蹄声彻底消失不见，幽灵们又哀嚎惨叫着此起彼伏时弗拉基米尔才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看向道森：“我们没被这对方发现，这下就只剩好消息了。”
　　“是啊，没想到我们会恰好碰到蚀魂夜的形成…这样探索暗影岛时会少很多危险。”
　　再次提及蚀魂夜的道森难免恍惚，黑雾又提前了多半个月到来，让他不由自主便担心起如今身为海贼女帝的莎拉。
　　去年她在蚀魂夜前用一场大爆炸，将整个冥渊号都送上天，结束了普朗克多年的恐怖统治。
　　该死未死的普朗克自然要报复回来，毕竟海盗之间就是要睚眦必报，怎么样失去的就要怎么样拿回来，否则的话只会被他人看轻，不利于接下来的统治。
　　“我听说，那个可怕的典狱长在去年受到了重创。”
　　“的确如此，那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伤势…除非祂甘愿回归黑雾，可据我所知每个亡灵都极端排斥着再一次的死亡，所以这个狡猾的家伙不是这次黑雾的监军。”
　　“你似乎对他很有兴趣，需要帮忙吗？”
　　“不，那只是一些个人私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倒是侯爵大人你要小心，锤石是个暴虐又狡猾的高阶亡灵，他同时还是负责守卫巨坑宝库的，极有可能在最安全、适应的地方中养伤。”
　　拒绝弗拉基米尔提议的嘴角微微勾起，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把不得这吸血鬼和锤石在存放各种宝物的“巨坑”下大打出手，那样的话他并不介意坐收渔翁之利。
　　“多谢船长大人的提醒，请容许我先告辞…”
　　拿上高脚杯又抿了一口的弗拉基米尔微微躬身离去，望着他背影的道森目光闪动，最后还是放弃心中所想，这次他来暗影岛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到茂凯，其他一切恩怨情仇都可以暂时放下。


第952章 登岛

　　暗影岛，西侧浅滩。
　　得益于伊莉丝这优秀向导的带路，道森一行所在的船只穿过逐渐凝结向外扩张的黑雾，绕开了暗礁遍布，常有高阶亡灵出没的南部废弃港口，于西边一处灰白浅滩停下，结束了这将近一个月的漫长航行，抵达了传说中的福光岛，海力亚废墟，如今的暗影岛。
　　“每一次来，这里的建筑总会给我不同的震撼…完好如初的海力亚，究竟有多么繁荣呢。”
　　叹息着的弗拉基米尔第一个走下船梯，踩在灰白，又或者说白骨成粉所铺就的沙滩上，踩得隐藏其中的亡灵呼啸袭来。
　　可惜的是这些怨魂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自黑色风衣中飞出的血蝶穿过，化为幽光点点让它们身体染上荧光，呈扇形般飞向前方。
　　它们的前方有一条朦胧的道路，其上弥漫着浅浅的青蓝色雾气，犹如冥河般静静流淌。
　　在这条道路的尽头，是环绕于青雾下的宫殿、尖塔、长廊，台阶，似乎那个曾经的海力亚并没有毁灭，仍旧存在于世令人向往。
　　这里并没有道森想象中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不，应该说只有一半。
　　那些氤氲的青雾不仅复活了无数亡灵，也令在灾难中毁灭，受漫长时间侵蚀的建筑“复活”了部分，断掉的石柱、坍塌的墙壁，碎裂的地面在这种力量下，似连非连的回到了缺少的地方，才会令人产生海力亚仍在的错觉。
　　“主人，我们该走了…不属于这里的事物，在海滩上待久了是会腐化的。”
　　为了避免他们返回时无船可坐，伊莉丝唤醒静静望着远方的道森，回过神来的他点点头：“你小心点，不要逞强…一切以活着为主。”
　　“是，也请您小心谨慎…这孩子会为您带路，在将侯爵大人带到巨坑后，我会第一时间来与您汇合。”
　　“好…走吧。”
　　“侯爵大人，请…”
　　走下船梯的伊莉丝，一边利用蜘蛛们控制着船离开浅滩，一边对弗拉基米尔发出邀请，他微微颔首跟了上去，快走远时才回头看了一眼道森，少年并没有与他对视，而是拿着在有半个巴掌大的蜘蛛带路上走向另一侧，那里没有断壁残垣，只有密林重重。
　　“呵，那林子里有不少自然之灵化作的‘地缚灵’吧，它们那可不比高阶亡灵弱多少，我们这船长大人可真有勇气啊…”
　　收回目光的弗拉基米尔看向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出形体只能看到半张脸的伊莉丝。
　　作为仆人的她自然不乐意听见这种嘲讽，便淡淡开口道：“您要去的地方可是巨坑，哪怕黑雾扩散转向蚀魂夜席卷大海，也会留下不少高阶亡灵守卫的…这种守卫，甚至会比平时严格的得多。”
　　“呃…这才是坏消息吧？”
　　登岛不多的弗拉基米尔一脸若有所思，对道森·冕卫来说坏消息应该是蚀魂夜又要袭击比尔吉沃特，或许那里有他比较在意的人，等此行结束后得派人好好查探一下，看一看是否能够利用起来。
　　“对，所以为了性命着想…接下来的话，还请您不要做任何多余行为，否则我可不保证您的安全。”
　　半警告半威胁的伊莉丝加快脚步，本来她的本意是自己跟过去，这边派一个小蜘蛛为弗拉基米尔带路就行，反正她也不需要继续为黑色玫瑰服务。
　　可道森在明知密林比废墟多不少危险的情况下，还是要执意要让她来这边带路，这就让她伊莉丝愈加疑惑了，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他如此谨慎、小心。
　　…
　　…
　　“不愧是‘生命林海’…”
　　行走在林间的道森脸色有些发黑，在他身边有一团又一团幽灵组成的漩涡，它们的构成有兔子、有老鼠，也有蛇虫等等林间生物，这些小生命也在黑雾的侵染下变成亡灵，但又因林地自身的神秘性而被禁锢此地，成为了只能在一定区域范围内活动的地缚灵。
　　也真是这种特制，让道森几乎寸步难行。
　　他所擅长的黑魔法能够瞒过黑雾，却不能完全瞒过这片有着无数亡魂的密林，它们就像闻腥而至的秃鹫越聚越多，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引来附近徘徊的高阶亡灵。
　　并不是本体的道森是能解决高阶亡灵不错，但这片林子可是被称为生命林海的。
　　它曾经聚集着数以万计的自然之灵，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们可能彼此消化，或者被锤石、赫卡里姆这些高阶智慧亡灵捕捉了不少强化自身，可数量也不会低于千计。
　　这种场面别说千个了，就是来十个他都要抱头鼠窜。
　　“黑魔法不管用，不代表别的不管用…嗯，先避一避。”
　　很快拿定注意的道森拽了手中小蜘蛛的左前肢，它顿时飞快的朝着右侧方向跑去，速度快得那些亡灵都来不及反应，没想到这种“应急”模式如此快的道森楞了一下，然后身上光明绽放烧得周围亡灵漩涡为之一清。
　　“风紧扯呼…”
　　清掉这些碍事的跟屁虫后，道森头也不回的追着小蜘蛛而去，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幽光与丛林内浮现，它们如同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的涌向先前光明绽放之地。
　　“嘶…这要是跑慢点，就等于自杀了。”
　　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绿油油一片成灾的道森迅速回头，然后闷头狂奔了几分钟，处于应急模式的小蜘蛛才八足朝天的停了下来。
　　“辛苦了…”
　　随手将它装进衣兜休息的道森观察起周边环境，其实用人来做傀儡是最合适的，这样伊莉丝就能用黑魔法将这傀儡做成类似于分身的存在为他带路，可道森并不想因为图方便而杀生。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让一些事被任何人知道。
　　“一座古寺…”
　　抬头的道森在山顶看到一座朦胧古寺，而且周围也没有亡灵徘徊，地上更没落叶残留，很明显这里经常有人打扫、清理亡灵。
　　“似乎是石碑…”
　　目光落在左侧道路上的道森，借着指尖亮起的微弱光芒看清了上面所留——一个尖头方形铁铲，铲子中央有一只线条简洁的眼睛！


第953章 上山

　　“暮光兄弟会…”
　　念出这符号所代表的组织后，道森不由自主回忆起在船上时与弗拉基米尔的交流。
　　他们是在谈论千珏教团时引发的这个话题，由弗拉基米尔主动提起，讲述了暮光兄弟会。
　　这是一个会用妥善仪式安葬死者，超度死者亡魂的组织，他们的成员通常会穿漆黑宽大的长袍，拿着铲子，脖间佩戴着一个小瓶，瓶子内会装着福光岛的圣泉之水，也就是生命之水，通常被他们用来救死扶伤。
　　在对死者的态度上，暮光兄弟会和千珏教团有着惊人的一致，这并不是什么偶然，因为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就是千珏，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
　　在暮光兄弟会还存在的年代，这两者还有着不为世人所知的隐蔽联络，那时候诺克萨斯帝国并未建立，但也有了雏形，千珏教团正是在这种时期迅速扩张开来。
　　不过这一切都在福光岛被诅咒倾覆后了无音讯，让试图通过这种联系进入福光岛的弗拉基米尔无从下手。
　　那时只将这些谈话当做远古秘辛的道森，如今看到暮光兄弟会的标志后，难免延伸出诸多联想。
　　其中最靠谱的联想，就是暮光兄弟会的成员在诅咒扩散开来时，对千珏这位古神进行了祈祷，甚至得到了一定的赐予，然后存活下来，所以才会有如今这条干净的上山路。
　　只是上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如今还存活的成员有多少，这个应该不多，甚至是遗忘了对神明的祈祷，否则千珏不会连提及此事都不提。
　　当然，也可能是千珏不想自己在暗影岛的“眼线”被他人发现，故意没有提及。
　　毕竟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它只属于一个人，其他的人没必要，也不需要知道。
　　“忍住…”
　　好奇心泛滥的道森想要去山上寺庙看一看，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摸摸衣服上别着的胸针，又按住悬挂着的青鸟护符，好奇心顿时如潮水般退却，等他转身想要离去时，一回头却发现一位穿着宽大黑袍，手提铁铲，看不清容貌的魁梧之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死尸。
　　霎时间一股寒意从脑门浮现，散入四肢百骸于尾椎骨汇合，又从尾椎骨扩散至整个身体，如此反复竟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做出防备姿态。
　　又或者说，对方早就可以一铁锹将他脑袋拍烂却没有这样做，就已经证明他最基本的善意，这才让道森的求生本能无法压过突如其来恐惧。
　　“呵呵、呵呵…”
　　见这位百年不遇的生者一脸惊恐，隐藏在黑袍中的魁梧之人试图做交流，却发现自己忘了该如何说话，又该说那种语言，不得以他只能抬手将兜帽取下。
　　同时他胸口悬挂着的小瓶子亮起透蓝光晕，将他胡子满腮，上窄下宽，黑青如鬼的脸庞照亮，进一步给了道森足够的惊吓与意外。
　　这正是他记忆中的“牧魂人-约里克”。
　　于是诡异的情况出现，身材魁梧的约里克努力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手中铁锹“咣当”一声扔到不远处，顺便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又或者更久？
　　已经想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生者的约里克，试图努力表现出最大的善意，以便眼前这个身高只到他胸口，身体瘦小，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的小家伙能说点什么。
　　那样的话，他或许就能想起点早就被自己丢掉的语言能力与词汇，继而表示自己可以成为他的保护，可以将他从这个亡魂遍地，死者众多的森罗鬼蜮带离，送到那个充满着希望与阳光的外界。
　　“你～你-您…您好！”
　　接连换了几种语调的道森，终于在属于上个时代的通用语语气发音上，得到了约里克的回应。
　　只见他露出森然笑容，八颗如石头一样灰蒙蒙的牙齿露出，如见到老乡般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悬在半空，用低沉沙哑而浑厚的声音嗡声道：“你好，生、生、生人！”
　　你是要将我生煎，还是要生吃啊……看着约里克的恐怖笑容与大手的道森一边暗中吐槽，一边伸出手与对方掌心相碰，然后同时放于心前微微躬身，完成了上个时代所流行的见面礼节。
　　福光岛果然与外界有所联系，毕竟岛上的学者们不可能闷头做研究。
　　确认了这一点的道森，按照流程对自己做了介绍：“我是罗德，来自…”
　　“走，上山。”
　　“好。”
　　“生、生人气、味，是最美味、的食物…”
　　一个探身弯腰捡起铁锹的约里克转过身去，直面了那些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点点幽光，被幽灵们打断自我介绍的道森又摸摸青鸟护符，得到回复说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用新魔法做隐蔽的回答，便再无迟疑的先行一步上山。
　　道森这边刚动，约里克身上就冒出一团迷雾，这些迷雾一散开就带来彻骨寒意，在这种连灵魂都足以冻结的强力威胁下，那些试图靠近山路追踪道森的无数幽灵从漩涡状散开，但又不走远，如漫天萤火虫般将下山的路完全堵死。
　　“虎怪…”
　　低声吐出这个称呼的约里克，灰色无光的瞳孔亮起白光，穿透黑暗与幽光直奔远方，看到一头如狮子般毛发茂盛，额头上有着“王”字般的庞大身影。
　　吼——！
　　觉察到自己被窥探的虎怪发出威严吼声，在啸声传来前约里克先一步堵住双耳，可那些在幽灵们就没如此幸运了，不管它们生前是何形体，都在这一刻抖如筛糠。
　　“我这是被盯上了啊…”
　　脚下不停的道森目光闪动，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片生命林海的危险程度，也怪不得曾控制着伊莉丝的邪神蜘蛛对此地只有初步了解。
　　毕竟这里随随便便就出现一个堪比半神的高阶亡灵，这也让道森对接下来的行动危险程度，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以及计划的更改。
　　起码现阶段，他得有足够的耐心，反正伊莉丝那边到巨坑最少也要2天，等她赶过来最少也要1天，也就是说他有3天时间
　　来来见到茂凯。
　　这个时间不长不短，他完全可以试着拉拢与世隔绝，又极有可能与千珏有关系的约里克，得到他的帮助，至于借口嘛就用寻找某些亡灵，比如将他认为是烁银王国后裔的那位首席剑士——莱卓斯。
　　很快下定决心的道森加快脚步，等他到半山腰时约里克赶了过来，身后飘着一团冰冷的灰雾，让他本能的就感到死亡如影随形！


第954章 迷雾

　　由于周围的幽灵越来越多，约里克没有解释，也没时间说身后的灰雾是什么，与道森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沉默中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山顶。
　　一座四四方方，左侧深处是圆形高塔，右侧前方为尖塔，既规整又不对称的寺庙，在勉强穿透雾气的月光下静静而立。
　　哪儿有来客不经允许，就先主人进门的……如此想着的道森让开身体来到一旁空地，然后回头看向约里克。
　　这时他身后的灰雾只剩脸盆大小，几个呼吸功夫就没入宽大的黑袍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挂在胸前的小瓶子再度亮起透蓝光晕。
　　吱呀——！
　　不等光晕散去，便主动上前推开打开厚重大门的约里克回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挑动下巴示意道森跟上。
　　里面是打扫得很干净的院子，却仍旧敌不过时间侵蚀而崩裂的地面、墙壁，寺中不见任何生灵活动痕迹，左侧远方圆塔下环绕着一座又一座隐于雾气中的墓碑。
　　在这里，唯有安息的静谧悄然流淌。
　　砰——！
　　正体会着寺庙氛围的道森撞上一个厚重的背部，就如同撞上石头一样弹开的他揉着脑门抬头，转身的约里克有些不好意识的挠着头，挤出能够吓哭小孩的可怕笑容：“我忘了，生者…要带去尖塔。”
　　“好…”
　　点点头的道森让开路，他竟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再一次忽略了约里克的存在，明明他是那么魁梧，这是为什么呢？
　　在道森为此疑惑时，努力保持着吓人笑容的约里克转向右侧，穿过几条走廊后，他们来到积着厚厚灰尘的尖塔前，很明显这边不怎么走的路他虽有打扫，但并不那么仔细。
　　“我去开门。”
　　走上前去的约里克伸出手推了一下大门，橡木做的塔门厚重而结实，哪怕是时间也无法让它过于腐朽，牢牢的守住了入口。
　　“呼…！”
　　后退一步的约里克深呼吸并活动了宽硕臂膀，就在道森怀疑他是否要一拳砸烂这扇大门时，约里克倾斜身体，如蛮牛般经过两步助跑，用肩膀狠狠地顶在大门上。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道森看得嘴巴微张，甚至忘记了要捂耳朵，于是他就被木门蹭着石砖带来的刺耳声搅得脑袋成了浆糊。
　　等道森好不容易缓过来后约里克已经消失不见，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随风而来，沿着这些味道进入尖塔的道森，看到一个布满了架子，架子上装满卷轴、药草，瓶瓶罐罐的敞亮大厅。
　　在每个架子前有一个类似工作台、摆满各种工具的桌子，桌子前方是一块足以容两个成人并排躺下的长条型石头，像极了病床。
　　石床的边缘部位镌刻着神秘的字符、花纹，上面不见任何魔力残留，但也能看出曾几何时有一位位病人来到大厅，找到一位位穿着黑袍的医者，躺在大石头上一边聊天，一边接受他们的治疗。
　　这里竟然是个开放式医馆，还挺前卫人性化的，就是不知遇见传染病时会采取如何措施……下意识考虑起这问题的道森看向约里克，希望能从这个大个子身上找到解答。
　　但对方没有循着目光看过来。
　　似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约里克轻轻抚摸着靠近右侧的一处石床，青色发黑、胡子遍腮的脸紧绷着，嘴唇微动无声的说着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藏进他黑怕的灰雾又一次冒出来，在他后背形成一个又一个扭曲人形，它们脑袋部分的眼睛处是两个漆黑孔洞，如吞没一切生者的黑雾望向道森。
　　冰冷、死亡，贪婪而热切的气息与情感迎面袭来，让道森抬起右手，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掌上多出一柄通体漆黑，呈锯齿状的利刃。
　　“哎…”
　　无奈且悲伤的叹息从约里克嘴里响起，他背后张牙舞爪的扭曲人形迅速回归黑袍之中，道森也装作无事一样让冥界之刃隐去形体。
　　这把原本使用者是卡萨丁，创造者为霍洛克的武器，被艾理斯送了过来当做信物。
　　它如道森所察觉的那样，是柄足以封禁暗裔的活体武器，它的核心动能的是一颗残破的虚空独眼，借着它道森可以如卡萨丁那样施展“虚空行走”，这种传送力量不会引起空间涟漪，也不会有魔法波动，受到攻击的人只能凭借本能对危险的察觉而躲避。
　　尽管这种力量很费能量，以分身的能量储备最多用十次。但利刃本身就具备极高的坚硬度与锋利，魔力传导性，还能强行掠夺敌人体内能量转换部分补充自身。
　　只是这种补充犹如揠苗助长，会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沉重负担，令寿命不断缩减。
　　这种副作用对不怕死的道森分身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可怕的。这也是他敢独自进入生命林海，在明知约里克可能带来危险时依旧选择上山的原因。
　　“抱歉，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交流越发流畅的约里克看了过来，他似有所觉的看向道森右手，又很自然的移开继续说道：“我称它们为‘迷雾’，也就是令生灵变成亡者的诅咒源头，迷雾渴望着一切活着生灵的灵魂…哦对了，你称呼我约里克就好，不需要敬称，我只是个很平凡的人。”
　　没有提及教团，也没有口诵神明，只是很简单的报上了名字，约里克要么遗忘了所信奉的神明，要么抛弃了那带不来任何希望的神。
　　至于他口中“平凡”道森自动选择忽略，能在这种见鬼的地方生存下来本身就是一种不凡，更别说他还能抗衡迷雾所带来的吞噬。
　　毕竟如他所说，迷雾是黑雾的源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思绪流转间将这些信息消化并压下涌起疑惑的道森，知道该他说点什么秘密，否则谈话很有可能就此结束，演变成送客或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
　　“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亡灵…”
　　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的道森半真半假地说道，谁知约里克毫不犹豫的就信了，然后用非常认真、严肃的面孔对他说道：“死者不可复生，我送你离岛吧。”
　　“我不能走，我也不是为了复活谁来的…”
　　直接拒绝这种好意的道森摇摇头，表情有些落寞：“虽然我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放下了…我想找的亡灵和我很有渊源，他叫莱卓斯，你见过吗？”


第955章 罪魁祸首

　　“见过，他很特别…”
　　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响起，回忆了一下莱卓斯的约里克认真想了一下，才斟酌着说道：“莱卓斯，是个异类…亡灵中的异类，他同时也是带来黑雾的罪魁祸首之一。”
　　“异类、罪魁祸首？请务必详细的说一说…”
　　没想到约里克竟是诅咒经历者的道森顿时思绪万千，他先仔细回想了一下与莱卓斯的相遇，随即就有点明白了。
　　受到黑雾所影响的亡灵，要么疯狂，要么残忍，且绝大多数时间都处于一种混乱状态，这种影响纵然是高阶亡灵都无法规避，可莱卓斯却表现得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好…”
　　点点头的约里克没有去看道森，如被勾起难忘的回忆般自顾自说道：“这都要从诅咒降临那天说起，漆黑的乌云突然出现吞没了一切，那时候我正在打扫墓园，而师兄们正在院内举行超度亡者的仪式。
　　“师兄们最先发现异常，喊着让大家快逃，但是黑雾来得太快了，我们谁都没能逃出去被笼罩在里面。
　　“就连飞鸟都没能逃脱这场灾厄，它们掉光羽毛露出血红的身体，然后腐败扭曲；地上的青草活了过来、长满尖刺，如恶魔一样缠住师兄们，他们不停的抓着自己的手、脸，抓得鲜血淋淋大喊大叫，我想救他们的，我本可以救的。”
　　说道这里的约里克有些自责，藏在黑袍中的迷雾又悄然冒了出来，等他抓起脖子上挂的小瓶子后又不甘扭曲着溜走，他对此似乎一无所惧，只是怔怔的看着它，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这是生命之水，它可以治愈一切致命伤势，大部分的疾病，亦是黑雾的克星。
　　“我从小就可以看到亡灵，能够听到他们说话，与亡者交流…我听到了那些变成亡灵的生物在诉说疯狂与畏惧，亡灵们害怕着生命之水，我本可以提醒其他人。
　　“虽然师兄们总是偷懒，对我恶作剧，甚至欺负我…可他们罪不至死，都怪我没能及时给出提醒，以至于他们将挂着生命之水的瓶子仍了出去。
　　“黑雾吞没了他们，将师兄们变成了冰冷尸体，我被剧烈翻滚的黑雾堆到在地，亡灵们疯狂的尖叫着想要将我吞没，却一次又一次在生命之水的光芒中褪去。
　　“我绝望的哭着喊着，希望谁能来救我，却谁也没有等来，直到黑雾平静下来，替代了平时笼罩岛屿的雾气。
　　“阳光消失不见，天空雾蒙蒙的，灰烬与尘埃在空气中弥漫飞舞，肥沃的大地破败荒芜，清澈的河水漆黑一片，整个岛屿变成了地狱，到处都弥漫着死意，数不清的亡魂在其中徘徊游荡。
　　“迷雾就是这时候诞生的，它不断的靠近我，想要将我变成亡灵，又在生命之水的作用下无法一拥而上。
　　“于是我鼓起勇气去寻找可能还活着的人，可最后的结果是整个教团只有我活了下来。
　　“在随后的几天内我走遍各个小岛，都没能发现任何生者，我的父亲，家人，朋友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我试着寻找他们的亡灵，想要净化他们，发现了亡灵们正在无意识的向着一个地方靠拢，那就是福光岛的中心，海力亚城。
　　“这一路上我听着亡灵们的混乱呓语，从这些只言片语中逐渐得出黑雾来临的原因。
　　“灾难的源头是一群外来者，一个国王想要复活他死去的王后，在被岛上的长者们拒绝后，他率领的士兵们举起屠刀，很多人被杀死，莱卓斯就是外来者中的其中一员。
　　“紧接着黑雾就出现了，不知是为何原因。
　　“为了探明这种原因，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我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光明神殿，希望那里擅长净化邪恶的牧师还存活着，这样我们就能一起面对困难，我也不需要那么孤单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
　　似乎是回忆起了极为可怕的事情，约里克双手抱拳在前，如虔诚的信徒那样闭上眼睛，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几句话，才又看向道森继续说道：“我遇见了一个看守，他和曾经的我一样被他人所排斥，他是“重生教团”的魔法秘藏看守人，他叫拉里。
　　“我本以为我们是同病相怜的，我喊着他的名字，却差点被他用带铁链的镰刀杀死，原来拉里也变成了亡灵，但和那种浑浑噩噩，只能记得起一些过往片段的亡灵不同，他什么都记得，包括平日里被他隐藏起来的残忍。
　　“拉里称自己为魂锁典狱长，将福光岛说成暗影岛，还说这里已经变成巨大的牢笼，是一个如他所愿那般的梦想之地，说他获得了永恒不灭的生命，还说会给我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
　　“我不顾一切的跑了，拉里不紧不慢的追在身后，他割伤了我的一只脚，好在有生命之水在我马上治好了自己，但他又驱使着无数亡灵们逼我上山，让我一步步踏入绝地。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个拿着剑的亡灵出现了，他就是莱卓斯，也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会对生者留有善意并会为之而战的亡灵。
　　如果当时不是莱卓斯出手相救，我已经死在了拉里的手中。从那以后我也尝试着探索过海力亚，可每次都会有拉里阻挠，让我不敢靠近…可他也不敢跑到森林里追我，因为生命林海的主人对他深恶痛绝。”
　　关于这位“主人”约里克并没多说，在这里结束了话题，他特意等了好一会儿，等道森消化完他所说的这一切抬起头时，才缓缓开口道：“我很感激莱卓斯的救命之恩，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可以为你带路去见他。”
　　“这个项链，他应该也有一条。”
　　从怀中一摸的道森取出一枚吊坠，上面有两朵玫瑰，叶片、枝干相互缠绕，看起来就如同一对相拥的恋人。
　　“是，的确是有…他曾为这枚吊坠杀了好多亡灵，也被复仇之矛·卡莉丝塔杀了好多次……”
　　猜到点什么的约里克，理所当然的将道森当成与莱卓斯有关的后人，便再无迟疑的说道：“莱卓斯通常会在海力亚北门相对的山顶上，那是他生前亡故的地方，也是他每一次从黑雾中复活的地方…在生前死去的地方复活，这对暗影岛的所有亡灵来说都通用。”


第956章 寻找与噩梦

　　“这是我所绘的岛上地图，红色所勾勒起来的是危险区域，白色线条代表的道路安全…有它的话，够你穿过森林绕开路上危险找到莱卓斯了。”
　　“谢谢你，约里克…你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我…”
　　婉拒了对方的带路请求，或者说怕这会引来锤石的道森接过地图随口问了一句，对此明显心动的约里克摸摸胸口小瓶子，又对比了一下彼此的肌肤色泽，发现对方的白皙透红，而他的则是如石头一样的青色，看起来就像地狱恶鬼一样。
　　“我的职责是超度亡魂，只要岛上还有一个亡灵，我就不会离开。”
　　似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回答响起，“你的觉悟令人敬佩。”道森深深凝望了约里克一眼，认真一躬后转身离去。
　　“莱卓斯、罗德、吊坠、后人、罪恶的源头…”
　　望着道森离去的约里克无声的吐出一个又一个词语，等到看不到那个离去的背影后，他迈步转身走向寺庙左侧深处墓园，藏在黑袍内的迷雾张牙舞爪的化作一个又一个人形，扭曲着在他身后不断晃动，似是一副极为喜悦的模样。
　　嗒嗒、嗒嗒…！
　　很快三具勉强保持着人形、驮背、通体漆黑，脸上只有一张骇人嘴巴，嘴巴内利齿遍布的尸体摇摇晃晃地从墓园内走出，在它们所途径的路上，一排排、一行行，漫山遍野的墓碑整齐的排列着，但它们所对应的坟墓却空荡荡，里面没有任何尸体。
　　…
　　…
　　“迷雾、生命林海的主人，牧魂人…”
　　来到山下的道森回头看了一眼被雾气笼罩的寺庙，约里克隐瞒了不少事情，不过大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恶意。
　　还有一件事是约里克不曾察觉的，那就是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身上气息既没有属于生者的，也没有沾染上亡灵的死意，他就像一个不该存在的人行走在了这个大地上。
　　这也许跟约里克从小就能看见亡灵，并与之交流有关。就像马尔扎哈那样，他们都是被受到了上天眷顾的宠儿，尽管这种恩宠并不被绝大多数的世人所了解，接受，甚至是被他人排斥。
　　“风之化身，伴我同行…”
　　很快收回目光的道森低吟一句，无形微风就环绕他的周身，将让他身上属于生者的气息吹得七零八落，让幽灵们再也无法对他进行尾随。
　　这是他从“神灵分身”，也就是有着迦娜降临的分身上得到的全新隐匿方式，每使用一次效果可以持续半日，足够他在这亡灵遍地的绝地中隐瞒自身。
　　解决了隐匿的问题后，道森依着约里克所画的地图离开森林，一路直奔海力亚北门而去。
　　在意识到生命林海的危险远超自身想象，以及这片林子还有一个令锤石都不敢靠近的主人后，道森就打消了独自寻找茂凯的打算，准备找莱卓斯这个亡灵中的异类多了解一下情况，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
　　…
　　海力亚北门，山顶之上。
　　“啪嗒、啪嗒…”
　　一枚银白色的玫瑰吊坠从高处坠落，未等它落入冰冷坚硬的地面，就有一个瘦骨嶙峋的修长手掌将其抓住。
　　其主人是个面容惨白，脸庞削瘦，依稀可以看出几分往昔英俊的男性。他正坐在一块灰白的石头上，石头上靠着一面伤痕遍布的盾牌，盾牌旁竖着一柄只有一小半的断刃。
　　在断刃的缺口处，是微光乍放的青色虚影，由此构成实体让剑得以与盾牌并立而不是倒下。
　　这正是与道森有过一面之缘的莱卓斯。
　　此时他的脸上写满疑惑，因为吊坠的项链断了，不知为何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那个噩梦一如既往，他躺在血泊中，洁白的石头上流淌下刺目猩红，他的剑落在一旁，剑刃早以在先前的激烈战斗中崩裂。
　　那些杀死他的铁之团骑士们围了一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用尽一切力量爬上这块石头，因为石头上有她，只不过她的身躯没有呼吸带来的起伏，手掌也冰冷异常。
　　没有愤怒、恐惧，痛苦，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卡莉丝塔”，希望她能睁开眼睛，但这注定是奢望的，但他却莫名有些满足，因为他和她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彼此，好在最后终于死在了一起。
　　“生不能同床共衾，死亦同茔而眠…”
　　低吟着的莱卓斯用鬼火般的青色能量熔开断口，让吊坠链条上的缺口恢复如初，看不见一丝异常，可他不会忘掉刚才它断掉的事实，起码这次活着的时候不会。
　　“有些冷清啊…”
　　自言自语的莱卓斯望向山下朦朦胧胧的城市，眉头逐渐骤起，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他抗拒了黑雾的召唤，拒绝了作为监军参与这次蚀魂夜的扩张，然后就被控制黑雾的意志无情的抹杀了。
　　也许吊坠，就是在自己反抗时不小心撞到了那里，才导致断掉的。
　　“哎…”
　　解决吊坠断掉原因的莱卓斯长叹一声，在能选择的情况下他并不为此后悔。
　　莱卓斯永远也忘不掉自己为何在这里复活，他记得这块石头曾经有多么洁白，忘不掉坐在上面就能俯瞰整个海力亚，看到那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整个城市，并为那些造型奇特但整体又极为规整的建筑，为这里免于战争与饥荒染指，为人们脸上的幸福笑容而感叹沉迷。
　　莱卓斯甚至幻想过，拿着吊坠，带着早就准备好，却不知遗失到了何处的戒指，穿上最华丽的衣服单膝下跪，向着受他邀请而来，静静坐在的这块石头上面，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一抹羞红的卡莉丝塔求婚！
　　“咳咳…”
　　这过于美好的想象到此结束，被自己想法“呛”到的莱卓斯嘴角抿起一抹深沉的苦笑，因为他回忆起一些残酷的现实。
　　他并没有和卡莉丝塔葬在一起，卡莉丝塔也不是在这块石头上被杀死的，她从未在这里复活过，从始至终死在这里的人，就只有他。
　　嗤啦、嗤啦…！
　　苦笑中突然冒出的灼烧点燃莱卓斯身体，他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才发现半轮骄阳露出海平线，对这里投来了久违的光明！


第957章 心有所感

　　在这久违的光明中，有一道身影迈步前行，有一道亮光熠熠生辉，与他身前的吊坠交相辉映，它们彼此所折射出来的光芒对接在一起，连成一线，心心相印。
　　恍惚间，莱卓斯看到身穿洁白婚纱的卡莉丝塔向他走来，双手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就如同他刚才幻象的那样，她的脸上挂着笑容，淡淡红晕，让人无法拒绝。
　　“卡莉丝塔…”
　　下意识迈步伸手的莱卓斯走向光明，哪怕整个身体在这个过程中逐渐飘起大量飞灰也毫无所觉。
　　“哎…”
　　喟叹一声的道森正准备遮去阳光，那光明就先一步被黑暗合拢、吞没，让暗影岛又一次陷入黑暗，也让差点湮灭在光明中的莱卓斯僵住，他怅然若失的看着前方，灰色双眸没有焦距，一副不愿意醒来的模样。
　　道森没有打扰他，耐心等了好一会儿，莱卓斯因阳光，因悲伤，因不舍而僵住的思绪才姗姗来迟的回到眼中，于是他再一次看到道森，看到他脖间飘动的吊坠，确认了自己刚才并不是在做梦，只是走神看错了来人。
　　“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
　　“不，这太危险了，快走，我送您离开…”
　　“您的船在哪儿，仆人们呢，他们大概死了，也不对…这是梦吧，我又做噩梦了！”
　　越说越胡言乱语的莱卓斯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噩梦，不得以道森只能开口：“咳咳，你没做噩梦…的确是我。”
　　“您…”
　　“叫我罗德就好，我想请你帮个忙。”
　　“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但我有必须来的理由。”
　　“罗德殿下，您说。”
　　在道森身上嗅到些危险气息，又无法确定是什么危险的莱卓斯清醒不少，便单膝下跪垂下头颅，如聆听君主命令的骑士一样姿态放得极低。
　　“关于生命林海…你都知道些什么？”
　　斟酌一下的道森，还是没有直接说明自己要找茂凯，但这个问题本身便足够严肃，以至于莱卓斯抬起头，脸上满是凝重：“请殿下您务必小心林海的主人！”
　　又是这个答案，这算是暗影岛上的某种共识吗？杀那蜘蛛邪神杀的太快了，伊莉丝虽然来过不少次暗影岛但都没去探索过生命林海。
　　幸好那时答应“折刀”拜恩有机会、有能力时向塔姆这恶魔复仇，才得到了他的全部遗物有了这个吊坠。否则此时哪儿可能让一个强大的高阶亡灵俯首称臣，这也算好人有好报吧……思绪电转间道森难免庆幸，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林海的主人？说说看。”
　　“祂…”
　　用上尊称的莱卓斯一开口就愣住，瘦削的脸上很快被转向铁青，青色雾气不断从他躯体内浮现，似是异常羞愧。
　　事实也的确如此，卡住的莱卓斯垂下头颅说道：“罗德殿下，我被阳光夺走了一些记忆…但这都是可以补充的，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但还有一个办法，请允许我与您同行，这样如果遇见我想不起来，但有感觉很可怕的林海主人时，我就能马上从黑雾中找回记忆！”
　　“既然阳光能夺走你的记忆，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这句话只在道森脑海中转了一圈，他有预感自己说出来莱卓斯恐怕要直接于原地“宕机”，遂转问道：“据我所知太阳对黑雾、亡灵来说都十分致命，按道理来说阳光不应该这么轻易照进来吧？”
　　“因为蚀魂夜的形成，带走了半数以上的亡灵，阳光才有机会照射进岛屿，但时间也不会太长，否则我…”
　　有心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躲，又觉得说出来对一个王室后裔来说太过不敬，又倍感羞耻的莱卓斯扶住脑袋，装出一副自己忘了的模样。
　　这演技也太假了点，明明刚才记不起来还羞愧差点宕机，你丫一定是在想女人，想卡莉丝塔……腹诽几句的道森也追问，一副很大度的模样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就拜托你带路了。”
　　“如您所愿，罗德殿下…烁银王座之剑，首席剑士，莱卓斯·瓦尔特必将护佑您的安全，至死方休！”
　　郑重其事的立下誓言的莱卓斯“腾”的一下起身，放在一旁的剑、盾受到青雾吸引飞入他的手中，冰冷的肃杀就此弥漫开来，在周边钩织出一个绝对领域。
　　道森毫不怀疑，任何敢于踏足此领域的家伙，都将会是莱卓斯的剑下亡魂。
　　这个人情可越欠越大了啊，得对拜恩的事情更上心点了，也不知道莎拉能否扛过这次的蚀魂夜，反正俄洛伊也答应了，要是她在与普朗克的战斗中失败，会像当初救普朗克那样留给莎拉一条性命，最不济还有本体兜底不会让她受辱身死，只是帮忙时要看时机插手，否则会惹恼俄洛伊以及她代表的蛇母……默默点头的道森示意可以走了，莱卓斯便一马当先走下山顶，激得附近亡魂忙不迭的四散逃命，唯恐走得慢了被这位高阶亡灵抹杀。
　　“莱卓斯，你知道这次黑雾的监军是谁吗？”
　　想到莎拉的道森，心有所感的问了一句，“是我…”下意识回答的莱卓斯停住，宕机几秒后他继续迈步：“本来是该我的，但被我拒绝了…魂锁典狱长从上次回来，就好久没见…赫卡里姆太蠢，一人不行…应该是卡尔萨斯，如果黑雾遇见某些不可预知的意外，他作为监军会出手。”
　　虽然想了一下也没想到是谁作为此次监军出战，但依靠记忆莱卓斯还是给出答案，也幸好每一次回归黑雾丢失的是最近的记忆，而不是以前的记忆，要不然他也无法做出这个判断。
　　“卡尔萨斯…”从不朽堡垒萨卡区的神殿颂歌中，知道了死歌来历的道森先是松了口气，复又紧张起来。
　　赞美死亡，歌颂亡者的卡尔萨斯，比起残忍、狡猾的锤石来说要可怕的多，他不在暗影岛无疑是件好事，可这又代表着莎拉所在的比尔吉沃特，将要遭遇比往年更加可怕的亡灵天灾，再加上一定回来的普朗克，她的处境要困难的多。
　　不能再观望下去了，得让本体先去海盗之城暗中候着，可是这样就不能随时支援暗影岛这里了，但也没必要过于悲观，莱卓斯毫无疑问是个忠诚且强大的帮手……很作做出决定的道森不再犹豫，自身也从先前的游刃有余变得谨慎了许多，为了探索暗影岛他身上可是代了不少贵重物品的，要是死在这里可就亏大了。


第958章 不请自来

　　时间稍稍回溯，暗影岛南部。
　　在莱卓斯沐浴阳光的时候，被海水侵染大半南部港口，也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新客人。
　　这位客人躺在一个木筏之上，木筏上有一口黑木制成的棺材，棺材盖在一旁斜斜放着，似乎来不及合拢就被海水冲走。
　　在棺材内躺着一个肤色黝黑，绑着一束束长辫、面容坚毅的男人，他安静躺在其中，脸色发青，胸口不见起伏于逐渐缩小成一束的阳光中顺流而来。
　　很快阳光化为一缕，然后消失，如影随形的黑暗随着浪花的翻涌一拥而上，想要将这位死者的灵魂勾出却一无所获，似乎是死了太久的缘故导致了灵魂消散，没有死者可招的沸腾黑雾就此平息不见涟漪。
　　下一刻，棺材中的男人悄然睁开眼睛，露出翡翠般熠熠生辉的绿眸，这正是与道森一别后独自踏上远方，誓要找出暗影岛拯救妻子赛娜的卢锡安！
　　随着卢锡安的睁眼，他消失的心跳因此恢复，发出“咚咚咚”的连续响声，引得才刚平复的黑雾又一次汹涌而来！
　　“凿除闲质，独留圣石…凿除闲质…”
　　轻声低语的卢锡安从棺材左右两侧抽出双枪，但并没有莽撞的去射击，而是不断的诵念着激活咒语，令圣石所做的双枪散发出淡淡白光，做到了将黑雾隔绝在外，又不会引起太大响动的保护措施。
　　待到激烈的心跳逐渐平复，卢锡安才缓缓坐起来，望向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辗转反复，渴望又痛恨的亡灵鬼蜮暗影岛。
　　倒映在他碧绿眼眸中的是一座半被海水吞没，散发着幽幽荧光的古老城市，它的断壁残垣被泛着冷意的幽光牵引着悬浮于半空，那些残破部分想要回归原来的地方却不知为何无法归拢，变得似连非连，充满着支离破碎的凄美艺术感。
　　这种画面超脱了常人想象，只要看上一眼就永生难忘。
　　“终于、终于…找到了。”
　　低声呢喃的卢锡安嘴角止不住的扬起，眼中却看不到半分喜意，以至于嘴角的弧度竟显得有些悲苦。
　　慢慢起身的卢锡安抬起双枪，黑雾喋喋不休的呜咽着想要将他吞没，木筏之下泛起点点幽光照亮被海水掩盖的码头，在码头的前方是一艘被搁浅在海滩上的三桅帆船，从结构上来说它已是上个时代的产物，在它的甲板上走出一个又一个亡灵。
　　他们有的戴着如蛇一样的尖嘴羽帽，有的如骑士一样穿着受海水腐蚀而掉色的沉重板甲，有身披黑袍周身绿光成环。
　　海妖猎手、亡灵骑士、牧魂者……一一认出这些亡灵的卢锡安目光越发凝重，这些都是往日里难得一见的次等亡灵，和赫卡里姆、锤石这种高等亡灵比起来，唯一的差距就是没有智慧，全凭本能行事，可以很轻易的就避开。
　　这种从容的想法才刚升起，就有若有若无的歌声从远方而来，让卢锡安打消先行一步的想法。
　　很快歌声由远及近，声音绵绵悠长，哀恸不绝令人不自觉便心生悲意、怜悯。
　　这正是唱着失落之歌的——遗孀。
　　这个穿着破烂宫廷长裙的女性亡灵，是最接近高等亡灵的次等亡灵，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次等亡灵们的首领也不为过。
　　她的手中提着一个不因岁月而褪色的金色鸟笼，里面关着一个又一个神色迷茫的灵魂，这些灵魂不知悲苦、喜悦的于其中徘徊不断…她所在的组织曾是鸟儿的救助者，她和她的同伴通常会唱着美妙动听的歌来吸引鸟儿，并给予它们安抚、食物与必要的帮忙。
　　但在福光岛被黑雾侵染后，这些遗孀遗忘了过往记忆，却留下了“救助”的本能，她们会用悲婉的歌声吸引生者并将其灵魂关在鸟笼中，然后这些灵魂在她的歌声中沉迷失落，最后如鸟儿般飞出鸟笼，成为她的能量，成为她歌喉的一部分。
　　有遗孀这个首领在，次等亡灵们就不再是一盘没有智慧的散沙，他们会像军队一样合作，或包围或联合或偷袭的发起进攻。
　　这样的局面，卢锡安遭遇的不多，但也不少，他知道必须打起来才能通过制造混乱离去。
　　于是卢锡安再无保留的从木筏上一跃而起，周身光芒大方，如太阳般冉冉升起对着黑暗扣动扳机，发出咆哮的怒吼——砰！
　　…
　　…
　　砰——！
　　来自远方的光明一石激起千层浪，令沉睡在黑暗中的海力亚彻底沸腾。
　　无数幽光点点自黑暗中亮起，向着远方的光明而去，成群结队，浩浩荡荡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以至于弗拉基米尔与伊莉丝只能躲在一处废墟角落，看着亡灵大军向着南部港口而去。
　　“呵呵，看来今晚是个不眠夜。”
　　并不为行程所耽搁而愤怒的弗拉基米尔笑着看了过来，希望从伊莉丝脸上看出什么，笼罩在黑袍下只能看到半张脸的伊莉丝也不躲藏，脸上有一份喜意：“现在可是白天…不过侯爵大人，幸运女神在微笑呢。”
　　看来不是罗德搞出来的动静，本来他走的就是西北方向的森林，这倒也说得过去。那在南边搞出这么大动静，唯恐亡灵们发现不了的家伙是谁？
　　误入暗影岛的船只，然后上面恰好有一位光明圣者？这种几率不亚于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这位招摇过市的光明制造者，本就没打算隐藏自己，想要将岛上的亡灵都吸引过去，以此来告诉这个岛屿上的智慧亡灵他的到来。
　　这还真是胆大包体的战前宣言啊……迅速分析出来人的目的后，弗拉基米尔的眼中噙上笑意，与他嘴角本就有的勾起相合顿时真诚不少，真诚的他顺势点点头道：“的确如此，等回去以后我可要跟女神举杯共饮一翻，以此来感谢她的青睐。”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女神，还原因与你共饮的话。”
　　揶揄了他一句的伊莉丝指尖微动着，指挥着弗拉基米尔看不到的蜘蛛迅速随亡灵大军奔向南方废弃港口。
　　伊莉丝知道那大概率不是道森，但还免不了担心是他，还有着探一探来人身份的打算，而不是等着亡灵大军离去，为接下来抵达巨坑的行动方便不少而幸灾乐祸。
　　来自伊莉丝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弗拉基米尔，他藏在身后的手掌也同样如此在轻轻动着，控制着那些染着荧光的血蝶顺着亡灵大军向南方而去。
　　弗拉基米尔才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幸运女神，他更愿意将所有事情掌控在手中，尤其是在关系到自身安危时更是如此。
　　这并不是懦弱，胆小，而是活了这么久的一些小技巧。他很清楚某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在最后演变成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某些一开始就轰轰烈烈的事，也会对周围造成必然的一定影响。
　　至于这种影响是好是坏，那就全看他如何去利用了。


第959章 岁月流逝

　　沙沙、沙沙…！
　　莱卓斯一马当先在前，身上散发着高阶亡灵所特有的气场，就如同一位巡游领土的君王，凡是所到之处必是诸灵退散，寂静一片。
　　跟在他身后的道森走得不缓不急，身上的气势凝而不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给人一种心悸之感。
　　“来了吗…”
　　似有所觉的道森突然回头看向南方，那里只有枝繁叶茂、幽静安然的漫漫林海，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那份朝气蓬勃的光明之力在荡漾。
　　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换言之即命运。
　　对于卢锡安来说则是必然，要不是锤石去年过于谨慎的令暗影岛暂时隐匿，这位圣枪游侠就已经登上了暗影岛，要为过去的林林总总，恩怨情仇，爱恨纠葛做一个了断。
　　所以卢锡安今年来了，尽管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但对道森来说是理所应当，无需惊讶的事情。
　　这么大动静，锤石肯定不会忽略这个消息，幸好事先就叮嘱过伊莉丝，让她遇见卢锡安就尽可能的提供帮助，要不是这里的雾气天然就能阻断能量传输，无法使用魔发讯息、意念交流，否则他就能通过伊莉丝知道林子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思绪转动的道森很快平静下来，暂时无能为力的事情多想无益，对他来说重要的是眼前的一些事。
　　比如生命林海的主人。
　　这位在约里克、莱卓斯口中绕不开的存在，早晚是要遇见的，而且对方似乎还对人类所变的高阶亡灵充满敌意，是个潜在的盟友。
　　所以道森由莱卓斯将对方引出来，见一见其是否有理智，有的话是否有交谈的可能性。
　　毕竟他这里还有一颗从普雷西典琨珑处得来，黑雾大费周章要毁灭却意外留下来的世界树种子，谁也不知道它究竟能为暗影岛带来怎样的变化。
　　嘎吱…！
　　突然加重的脚步声停止不前，手掌虚握的道森向左错开一步，莱卓斯向右后撤一步与他平齐，低声道：“殿下，右前方有危险…需要绕路吗？”
　　“你说我们主动制造点动静，林海的主人会不会就过来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会。”
　　“那就去看看，先悄悄的。”
　　道森话音未落莱卓斯就心领神会的收敛气势，那些受到驱赶的幽灵们却没一丝回来的意愿，似乎在这附近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悄然而行的两人很快踏入危险区域，严重的霜结在他们脚下蔓延，由肃杀的冷意与浮动的雾气构成，揭示了这是一场属于亡灵间的战斗。
　　这在暗影岛上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每一个智慧亡灵的诞生都要经过无数次的杀戮、融合，这其中唯有佼佼者才能在众多支离破碎的灵魂中脱颖而出，成为强大灵体的主宰。
　　莱卓斯并不介意在今天做一下渔翁，以此来弥补一下自己被黑雾抹杀所损耗的能量，这样他就能更好的护卫罗德殿下了。
　　“深浅不一的脚印…”
　　注意力全在前方寒意源头的莱卓斯，并没有发现或过多留意脚下痕迹，毕竟亡灵只要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有部分实体，有脚印并不奇怪，但道森却从其中读出很多信息。
　　咚——！
　　沉闷响声到来的刹那，道森与莱卓斯一左一右的分开至两旁，下一刻浓重的寒意袭来，带着一具通体漆黑的人形怪物砸在他们先前所站的地方。
　　嘶嘶！
　　人形怪物很快低吼着爬起，双脚一瘸一拐，锋利成爪的前肢垂在下方又不接触地面，让它看起来就像四肢匍匐前进一样又重新冲向来时方向。
　　只有一张骇人巨口，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五官，如尸鬼一样具有强硬的身体素质，智慧程度不高，像是受到什么人的操控……将所见所闻迅速做出分析的道森，脑海中自然而然的闪出约里克的魁梧形象。
　　他可是牧魂人，控制几具尸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尽管这有违暮光兄弟会玩亡者安息的理念。
　　那与约里克战斗的亡灵是谁？
　　偏偏脑袋示意上前的道森先行一步，于左侧策应他的莱卓斯后发先至的冲上去，很快两人就看到一头燃着淡青色烈焰，躯体数米高，额头深色线条隐约构成“王”字形的虎怪。
　　这怪物威风凛凛的站在隐有无数幽灵耸动的雾气中，呈仰天怒吼状却不见任何声音。
　　“声音不会传出雾气笼罩范围，不可打扰林海主人的沉睡，这是所有地缚灵的共识…”
　　看到这一幕的莱卓斯呢喃着发出低语，道森也在此时看到虎怪的对手，正是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下的约里克，在他身前有一个体型完全不输虎怪多少的怪物。
　　这怪物披着宽大的袍子，双手如女子般修长纤细呈青黑色，本属于脑袋的地方燃烧着纯粹的青色火焰，周身覆盖着一圈惨白雾气，身上有四条透明丝线延伸开来，控制着四只尸鬼围着虎怪转圈，张牙舞爪的威胁着对方无法轻举妄动。
　　“迷雾室女…”
　　没想到这能看到这一幕的道森表情微妙几分，幸好约里克对他没有恶意，否则他能不能走出那座埋葬着不少尸体的山顶寺庙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而这虎怪虽然只是第一次见，但从对方身上环绕的雾气是旋涡状，它派出去对抗尸鬼与迷雾室女的幽灵也呈旋涡状抱成一团来看，道森确定这是先前刚入森林时追踪他的罪魁祸首。
　　也就是说，约里克正在帮他解决后患…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他和莱卓斯有渊源？
　　这也太爱屋及乌了，让人有些受宠若惊……这边受惊归受惊但并不妨碍道森按原计划行事，在与莱卓斯眼神交汇的瞬间，两人就一左一右的出现在虎怪身侧。
　　吼——！
　　顿时感受到巨大危机的虎怪吼得周身雾气动荡不已，藏起其中的大量亡灵更是蜂拥而出，一团团一簇簇的前赴后继想要拦截两人，却依旧无法阻止两道明亮的剑光交叉而过，呈十字状将挡在前方的所有切得支离破碎。
　　“是你…”
　　解决虎怪又将剑刃对准约里克的莱卓斯楞一下，几秒后才记起曾经那个穿着宽大黑袍，但远没有现在这般体型魁梧的少年，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这是他时隔多年以来，第一次清晰明白的感受到岁月流逝。
　　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成不变，不变的只有身为亡灵的他，这个被诅咒的岛屿，以及它所包含的一切亡者！


第960章 柳暗花明

　　哗啦啦、哗啦啦…！
　　还未来得及叙旧重提当年，剧烈而迅猛的变故就到来了。
　　轰然抽离地面的庞大根须一根根冲出地面，如八足海怪般胡乱的挥舞着，对着莱卓斯，对着约里克，却唯独遗漏道森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砸得大地摇曳不止，参天古树一棵接一棵的倒下。
　　“殿下，是林海的主人——扭曲树精，茂凯！”
　　“祂憎恨着一切不属于此地的亡者，有着毁灭性的力量，能用狂野的魔法与锋利的肢体杀死任何亡灵…”
　　“茂凯不会主动攻击生者，趁现在…走，殿下！”
　　按原计划留下来断后的莱卓斯一边提醒，一边如一只猿猴般借着树木不断变换方位躲避着诸多庞大根须的进攻。
　　而另一边，约里克则早有所料的让迷雾室女消散不见，令尸鬼重新变成尸体倒地不起，然后在巨大根须的追逐下或滚或跳的躲过攻击，实在躲不过的就用铁锹拍上一下弹开自己。
　　这虽然不如莱卓斯灵动潇洒，看起来很狼狈异常，但胜在动作实用，一时之间那狂乱舞动的根须倒也奈何不了他。
　　“这算柳暗花明吗…”
　　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声的道森又惊又喜，他没想到如此快就找到茂凯，也没不到对方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竟能让锤石、莱卓斯这些高阶亡灵忌惮不已，轻易不敢越界。
　　“不会主动进攻生者吗…”
　　尽管后知后觉茂凯之名还惹怒了对方，道森也没有因为彼此的实力差距而过于悲观，他敏锐的把握到自己生者身份带来的好处，不退反进的追着根须延伸来的地方而去。
　　“殿下，你…找到竟然是林海的主人。”
　　很快就看到道森留下一个“尽快撤离”的眼神，然后穿过自己冲向前方的莱卓斯手起剑落斩下一截根须，抬起盾牌挡住另一个，借着反冲力落地弹向另一侧又高高跃起，将对方的大部分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已经做出决定，不管罗德是为何要找林海的主人，他都会竭尽所能的争取机会，而不是如其所愿那般尽快离去。
　　…
　　…
　　海力亚中心，奥秘地库。
　　青色缭绕的火焰在此聚集，汇聚成河，如岩浆般流淌在每一处四分五裂的大地上，流向暗影岛的四面八方，源源不绝，循环不休就仿佛世间所有的罪恶汇聚于此。
　　先是港口前的光明大方，又是林海主人的暴动，终于令沉睡于此的亡者苏醒开来。
　　在“哗啦”作响的铁链声中，一个泛着幽绿荧光，穿着古老法衣，一手持镰刀锁链，一手提着四角灯笼的魂典狱长从流淌着的青色焰河中走了出来。
　　此时他手中的灯笼内密密麻麻、挨挨挤挤，密密匝匝快要放不下的幽光点点一个接一个的亮着，哀鸣不断，哀声阵阵听起来异常刺耳，可这对锤石来说却不亚于天籁之音。
　　这也是他期待了许久的事情之一。
　　当初他选择沉睡恢复时，灯笼内的灵魂也同样如此。
　　锤石考虑过施放一些固定、没有变化不需要照看的诅咒，好让自己沉睡时这些灵魂也备受折磨，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毕竟有时候，给予这些灵魂短暂的安宁，然后在给予更大，更长，更加繁复可怕的折磨时，他们才会因曾经获得的安宁而喊出更动听的悲嚎。
　　就像现在这样，根本就不需要他特意去折磨什么，光是他醒来的这个事实，就让一边安宁一边忐忑的灵魂们发出洪亮而美妙的惨叫！
　　“啊，这甜美悲惨声调～！”
　　顿感愉悦极了的锤石甚至忘记被打扰的怒气，他轻轻晃着手中灯笼，如筛子一样将那里面那些哀嚎惨叫的灵魂“筛”进灯笼最下方，却唯独留了一粒荧光。
　　这粒荧光紧紧贴着灯笼的一面，面向南方，这是一张苍白而黝黑的俏脸，她有一双明亮的杏眼，里面混杂着希望、爱与忐忑、恐惧，悲伤等等情绪，仿佛这世间的所有爱恨情仇都在里面，让人心碎，令人唏嘘。
　　“哎…”
　　为此喟叹的锤石将灯笼提到脸前，幽火所构成的脸颊上，嘴巴裂开一抹深黑地笑容：“赛娜小姐，你的爱人…他来了呢，他来救你了，他来复仇了，他来为我们之间彼此这么长的恩怨纠葛，来做个了解了。”
　　只是心有所感，却不敢确认爱人来了的赛娜，在锤石愈加愉悦的声调中做出确认时暮然睁大眼睛，先前杏眸中的种种复杂情绪，于这一刻糅合成了肉眼可见的希望，它无法抑制的膨胀开来，明亮而夺目，耀眼且迷人！
　　“啊、啊、啊…这真是令人愉悦啊！”
　　一连三叹的锤石放下灯笼，他不敢再看赛娜眼中、脸上，整个灵魂都蓬勃涌出的希望，唯恐自己忍不住将这种近乎成熟的美味提前收割。
　　他知道，必须要再等等。
　　自己甚至可以主动给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希望，让她的爱人在这个过程中更加顺利，让她的希望彻底满溢灵魂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等他挥动钩索收割对方灵魂的那一刻，他才会获得饱含深沉、绝望，品尝起来美味无比的灵魂！
　　这种甘甜而可口的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了…林海那边是怎么回事，动静越来越大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锤石望向脚下青色焰河，里面翻腾着冒出莱卓斯形象，又在另一侧冒出一个蜘蛛模样的青色虚影。
　　“首席剑士不是这次的监军吗…”
　　触碰了莱卓斯雾气的锤石，从其中获得了一定信息，嘴角咧开道：“原来如此，宁愿回归黑雾也不外出杀戮，真有你的啊，怪不得这时发疯惹到了林海主人…佩服。”
　　这声“佩服”锤石说的真心实意，他差点儿被卢锡安加冕卫小子所害身受重伤，都没敢通过返回黑雾中重生来恢复，只能通过这里的充沛能量慢慢养伤。
　　可莱卓斯就敢随心所欲的去做，一点也不担心再次苏醒后会受黑雾影响丢失部分记忆，甚至是记忆混乱导致发疯现象。
　　将这种发疯归为正常范畴后，锤石的又触碰了一旁的“蜘蛛”青影，空洞的眼窝中青色火焰因此跃动不休，好一会儿才发出深沉地低语：“小蜘蛛带来了吸血鬼，有趣…卡莉丝塔又要有玩具了，呃…不对。”
　　下意识就想如上次那样引导卡莉丝塔追杀弗拉基米尔的锤石，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他并没有被一个叫怀特，尼特，不管叫什么特的该死灵魂缠上。
　　正是因为对方在献祭的最后时刻临阵倒戈，才导致他被卡莉丝塔这疯子盯上，虽然他有办法规避这种追杀行为，但也不敢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靠近她附近。
　　经常来岛上偷偷摸摸拿点东西的小蜘蛛，带上了实力不弱的吸血鬼，说明她这次是有备而来，要是坐视不理的话恐怕要出大乱子，必须要想个办法拦一下。
　　比如，让那位带来无限希望的光明哨兵遇见他们。


第961章 恶魔怨灵

　　南部港口。
　　“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
　　圣枪在手的卢锡安轻触了并不存在的扳机，自枪口喷射而出的炽烈白光洞穿鸟笼，自上而下的穿过遗孀身体，将其中所困的灵魂以及这位迷失者一同净化。
　　在遗孀逝去的瞬间，周围的次等亡灵们齐齐一顿，呈瓮中之鳖状态被包围的卢锡安就地一个滚动没入黑暗，等其他亡灵从控制状态恢复，变回本能的行事风格后却再也寻不到原本的目标，只能嗅着生者的气息发出怒吼，然后彼此开始厮杀狩猎彼此，以求能够更进一步。
　　“如是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无声宣告了这次遭遇战结束的卢锡安融入黑暗，手中双枪光芒内敛一闪一闪，随时等待着迸发光明的那一刻。
　　青色雾气弥漫的道路上静悄悄的，刻满岁月斑驳痕迹的阶梯蔓延开来没入黑暗尽头，四周古老建筑的墙壁或整或散的屹立风中，其上花纹、符号，标向种类繁多，乱中有序充满奥妙。
　　这里仍旧有阳光普照的时候，一定充满知识、财富、奇迹，没有战争、没有饥饿，处处和平，歌舞升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穿行于黑暗中的卢锡安看到一抹月光自远方而来，他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但他知道锤石一定就在附近，这是一个狩猎者应有的矜持。
　　凡是被锤石看上的灵魂，不会死于自杀，死于意外，只会在竭尽一切挣扎绝望后，被祂的夺魂钩索收割。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卢锡安便唤醒双枪，带着凛然杀意走向那极有可能是陷阱的月光。
　　…
　　…
　　噗咭、噗咭…！
　　可笑而怪异的声音回荡在古老的宫殿内，猩红的鲜血在其中流淌奔驰，狰狞可怖的蜘蛛穿梭其中与奔流的鲜血一前一后。
　　噗咭——！
　　戛然而止的脚步声，让蜘蛛猛得一顿，位于前方的鲜血迅速汇聚成泊扭曲着变回人形。
　　正是脸色略显苍白的弗拉基米尔，从一滩鲜血又变回那个优雅绅士，连衣服都没拉下的他望着廊道前方隐约蓝光，神色说不出的肃然。
　　“前面就是天界穹窿…恶魔小丑不会靠近这里的。”
　　从蜘蛛形态完成转换的伊莉丝失去黑袍，变成了半人半蛛的形态，她不需要衣服，身上漆黑而明亮的外壳就是最好的防具与遮体。
　　“你确定？”
　　眉头微皱的弗拉基米尔看了一下身后，他自问经历过的事情不少，千奇百怪的黑魔法更是如数家珍能一一道来，就连自身“诡秘”异常的苍白女士他都不曾有过太多畏惧。
　　可刚才那种“噗咭、噗咭”的可笑声音，却一度让他觉得自己一只脚踏进了死亡。
　　“我确定，至于原因…我无法解释，只能有你亲眼所见来得到答案。”
　　率先迈步的伊莉丝头也不回的走向前方蓝光，落后一步的弗拉基米尔走了几步猛然回首，只见透进廊道的蓝光尽头，一个高度只达到他肩膀，带着羊角帽的人影站在边缘。
　　他穿着半黑半红的红色上衣，下边是菱形的黑白筒子裤，脚下是尖头平底的红靴子，看不到阴影中脸庞，但弗拉基米尔知道这小丑般的恶魔一定在笑，笑他先前狼狈逃窜，被玩弄于鼓掌之间连还手的时间都没有。
　　毕竟一个能够神出鬼没，事先无法察觉任何异常的小丑，的确可怕。
　　“高等级的恶魔怨灵…有趣，值得收藏。”
　　微微一笑的弗拉基米尔收回目光跟了上去，这里如果不是暗影岛，他有太多种范围型攻击能反击这恶魔怨灵，如果能事先知道有这么个怪物，他也会做特别针对，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仅此一次，下一次太探暗影岛之时，他一定会让这个小丑回到他该回去的马戏团，成为那个为人们带来欢笑的存在，而不是死亡与恐惧。
　　很快做出决定的弗拉基米尔走出廊道，绕开被蓝光覆盖的区域，这才看清自己来到一处宽敞的露天大殿内，周围是一格又一格如窗子似的墙壁，在墙壁附近散落着雕有花纹的古朴石柱。
　　在这些石柱的所对应的大殿中央，是一个玄奥异常的八芒星魔法阵，位于法阵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祭坛。
　　在上方的皎月月光穿过厚厚云层…不，应该说是来自于圆形祭坛的倾斜，是呈显出半月状的它，以及上面繁复的魔法纹路将月光吸引了过来，这才有了蓝光满溢的神奇现象。
　　“原来如此，这就是天界穹窿。”
　　“据说以前的那个时候，岛上的学者们会用它来…”
　　“从星辰间获得命运的指引…”
　　提前说出其作用的弗拉基米尔表情玩味，只要有正确的观测方法，天上的星辰的确能给出世人指引，但前提那星辰是真的，更不用说此地早已荒无人烟只剩亡者。
　　那为这穹窿般的法阵提供能量，甚至能让恶魔小丑停下脚步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星界。
　　只有那些高高在上俯瞰着一切的星灵，才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这并不是监视，而是一种无须留守人员的自动监测。
　　这天界穹窿在监测暗影岛的黑雾变化，一旦它有了反常的，剧烈的变动就会第一时间引来星界注意力。
　　嗡——！
　　炽烈的白光突如其来直奔伊莉丝而去，就好像她一侧的弗拉基米尔根本不存在一样，连绵不绝且粒粒分明带着无限杀机！
　　“与那些亡灵大战一番过后，跑到这里来了吗…”
　　被刻意忽视的弗拉基米尔没有看伊莉丝一眼，整个身体陡然浮动开来，娇艳成蝶的鲜血从四面八方袭向光明来源，自身则是缩成一汪鲜红猛的冲向另一侧通道！
　　“抛弃了同伴？不对…”
　　理所当然将两人当成锤石手下的卢锡安，看到这一幕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上当了，甚至是作为棋子被锤石利用了。
　　嘶嘶、嘶嘶…！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那个使用血魔法的男人离去瞬间，成千上万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卢锡安不用去看，就知道自己被很大、很大一群蜘蛛盯上了，他想也不想的纵身向前双枪冒出强烈白光，竟是打起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第962章 真实写照

　　西北侧，生命林海。
　　仗着自己生者身份不会受到攻击，因此得以一往无前的道森跑了许久，久到身后的打斗声音都因此消失不见，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穿过林海，甚至跑到岛屿尽头才能见到茂凯时周围暮然一静。
　　这种安静不是他在林间感受到的万籁俱寂，而是混合着些许暖意的夜风，与树影婆娑带来安静，它们的所构成的声音并不足以打破夜的宁静，要不是依旧听不见林间本该有的虫鸣，道森都会以为他来到了一切正常的森林。
　　就连那如影随形又随处可见的黑雾，都不知于何时消失不见，起码在这片树林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看不到。
　　“到了啊…”
　　轻声而叹的道森放慢脚步，越是向前视线就越明朗，虽然仍旧看不到外边的阳光，却可以让他单靠眼睛就能看清四周的环境。
　　在道森所强行的道路上，到处是碎裂崩倒的树木，但它们并没有挡住去路。因为这些树木本身只剩了一层空壳，里面的树躯就仿佛被什么吃了一样，才留下了这遍地狼藉，满目疮痍。
　　或许这才是这片生命林海如今最真实的写照。
　　毕竟植物也是生命，没道理它们变成亡灵以后还会一成不变，这完全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只是，身为生命林海的主人，茂凯又为什么要破坏森林…不，也许这不是在破坏，而是在给它们解脱。
　　身为一个自然之灵所化的树精，竟然要靠破坏原本要守护的环境，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更是一种沉重到极点的选择。
　　想到这里的道森，突然觉得脚下沉重不少，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几分钟后，四周倒下的树木逐渐变得稀松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灰烬，在灰烬中央是一颗树躯瘤节丛生、七扭八歪，枝干蔓延遮天蔽日的丑陋巨树！
　　“离开，这里，人类。”
　　古老的厚重声音跨越时间遥遥传来，一波接一波直入灵魂，听得道森脑袋嗡嗡的。
　　他下意识退了几步声音顿时减轻一些，他选择上前这种循环往复的声音便持续加重。
　　“风之化身，听我差遣！”
　　握住青鸟护符的道森双目陡然睁大，迦娜支援过来的神力猛的扩张开来形成一个透明护罩，将所有声音拦截在外。
　　哗啦啦…！
　　这不识好歹的举动似乎惹恼了茂凯，一团扭曲着的瘤节从庞大扭曲的树躯上分泌出来，方一落地就蠕动着变出手脚，让道森记忆中那个有着枯木利爪，菱形脑袋，小短腿的茂凯形象跃然眼中。
　　“离开，或者死亡，凡人。”
　　招出树人分身的茂凯下达最后通牒，声音充满狂暴与杀意，让人毫不怀疑祂下一刻就会暴起杀人。
　　“我是来拯救暗影岛的。”
　　“人类都该死！”
　　“好吧…”
　　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的道森，就看到茂凯化作一团青色虚影“抱”了过来，他想也不想的召出冥界之刃迎上去，在两者相交的瞬间手起剑落切开这团虚影。
　　顿时散落一地的树木残骸才刚落地，就在青绿色的光芒中完成重组，然后祂咧开锯齿状的嘴巴对道森吼道：“凡人，你带来了邪恶！”
　　“这把武器，并不比你如今的模样邪恶多少。”
　　最烦这种一口一个“凡人”居高临下的道森主动向前，他这边刚有动作茂凯就双手插进地面，下个瞬间荆棘与灌木组合成的藤蔓自脚下冒出缠了过来。
　　唰——！
　　身体一转扫落藤蔓的道森随之跃起，让灰烬之下再度窜出的藤蔓落到空处，落地的道森就地一踩带出残影笔直向前，让陆续从地上升起的藤蔓缠绕悉数落空。
　　眼看道森就要再度挥剑将这分身斩杀，茂凯握爪成拳头砸入地面，带起一股剧烈冲击奔向道森，却被他干净利落的一剑斩开波动，随即第二次被冥界之刃所杀。
　　这一次茂凯分身没有复活，化为灰烬落入地面，让道森目光微缩。
　　下一刻，如他所猜想的那般一个接一个树瘤落下来，转眼间就有数十成百的树人分身诞生此地，向道森充分诠释了祂为什么是林海主人。
　　“停停停，这是我的诚意！”
　　已然耗去小半体内能量的道森果断认怂，从空间胸针内取出一粒满盈绿光，如翡翠般明亮充满着生命气息的种子，让正准备围杀他的诸多茂凯分身齐齐顿住。
　　不光如此，在这片灰烬之外，在茂凯本体所影响的森林之外，也于这一刻冒出数以亿计的惨绿光芒，它们密密麻麻如一只只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唰！”
　　能够感受到这种“视线”的道森，想也不想的将这颗属于世界树的种子收了回去，周围的茂凯分身也各自融化变成灰烬落在地面，被夜风一吹带起无数灰烬漫天飞扬，隔绝了周边那些贪婪的目光。
　　“人类，你想要什么。”
　　世界树的种子让茂凯有了交谈的想法，祂努力的想要平复心中波澜，但整个树躯的颤抖出卖了祂，准确点来说是对新生的渴望是祂根本压制不住的。
　　“你的新生。”
　　话一出口道森就觉得自己像个骗子，又或者说是送宝童子，但他并不后悔这样说。
　　想要制作涤魂水需要的世界树树枝可不少，艾欧尼亚的那一颗是普雷西典的琨珑核心，与整个艾欧尼亚的琨珑都有一定联系，说是重要能量中枢也不为过。
　　他要是以拯救苍生为名去拔那棵世界树的树枝，就必须先害死一部分的苍生，这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选项道森不会去考虑，他要么不救，要么就全救，不会用半吊子的心态来对待这件事。
　　所以最后的候选人只有本体是世界树的茂凯，只有祂恢复往日形象，才能源源不断的提供如此多的树枝，能够制造足够多的涤魂水来作为“疫苗”以此来免疫虚空侵蚀。
　　至于虚空会不会在短时间内进化一步，道森并不害怕。进化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无根而寻，它必然建立在对涤魂水的效果压制上。
　　有虚灵分身在，道森会很清楚这种进化所带来的缺陷，能进一步的改进药剂来针对虚空侵蚀，甚至虚空本身。


第963章 圣墓

　　海力亚城，书库要塞。
　　早有准备的弗拉基米尔在麻烦来临时，便果断抛弃能带来一定便利的伊莉丝，独自一人根据上次的探索结果，再加上从苍白女士那里得来的线索，近乎畅通无阻的来到此行目的地。
　　巨坑从来就不是弗拉基米尔要去的目的地，他要来的地方是书库要塞。
　　这里曾是海力亚城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但这里并没有存放于世俗而言很珍贵的金银珠宝、魔法圣物，而是有着海力亚人时若珍宝的知识。
　　对于海力亚人来说，知识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弗拉米米尔对此颇为认同，毕竟知识可以带来的东西很多，比如说力量，财富，以及秘密。
　　倒映在弗拉米米尔眼中的古老灯塔，雕像，木制门扉，残破书籍、卷轴是栩栩如生，时隐时现，引诱着来人打开大门进入其中，在无尽的知识海洋从流连忘返。
　　可是弗拉米米尔对此无动于衷，他站在门前看着周围的废墟，任由那些与书卷化为一体的抄写员亡灵在附近来回往复，“咔咔”的书写着不同符号、文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弗拉米米尔突然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下一刻黑色雾气迅速变得稀薄起来，可本该穿透云层降下光明，将所有亡灵净化的阳光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漆黑覆盖其上。
　　“终于来了…日蚀。”
　　很快收回目光的弗拉米米尔取出一盏银杯，只见其内星光闪闪犹如银河，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其中一沾，迅速的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神秘魔法符文。
　　吱吱、吱——！
　　某种大门打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弗拉基米尔手中动作越来越快，同时银杯内的星光也越来越暗淡，天上正在进行的日食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扩大。
　　等到太阳彻底被漆黑所吞没，黑暗席卷大地的瞬间弗拉米米尔停下手中动作，他写在半空中的一个个符文扭动着崩解开来，那扇只能听得到声音的大门，在黑暗完全来临的那一刻露出一抹微光。
　　“呼…”
　　松了口气的弗拉基米尔走向前方那抹微光，在光芒映衬下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看起来就像一具死尸，完全不复先前的生气，一副消耗颇大的模样。
　　吱呀——！
　　伸手抓向微光的弗拉米米尔将其拉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周围墙壁刻满神秘符号、花纹，螺旋向下的阶梯在幽光中浮现。
　　在海力亚的很多秘库都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打开，光是有打开方法还不行，还需要在一些特殊的地点、环境，比如说特定的月相、太阳的角度、状态，星辰的排列方式等等。
　　“未知的圣墓…”
　　倍感期待的弗拉米米尔微笑着迈入其中，身后那扇打开时需要多重手段，吱呀不断的门扉随即悄然合拢，没在地面留下一丝痕迹。
　　…
　　…
　　“圣墓是什么？”
　　被茂凯告知光有代表新生的种子还不够，祂的复苏还需要净化圣墓的道森，一边看着日蚀结束后的黑雾重新吞没天空，一边不掩好奇地问道。
　　“它曾是生命的起始与归处，如今成为了黑暗的源头。”
　　茂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令道森瞳孔难以遏制地放大开来。
　　圣墓毫无疑问代表岛上独一无二的生命之水发源地，曾拥有过生命之水的道森，很清楚这种液体自身所蕴含的能量有多大，自然也能理解它被污染后会产生多么可怕的能量。
　　恐怕也只有生命之水源泉这样的地方，才能支撑得起黑雾转化、维持、控制此地数以百万计的亡灵。
　　“黑雾奈何不了生命之水吧，圣墓到底是如何被污染的？”
　　想起约里克脖颈前小瓶子的道森疑惑更甚，茂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遮天蔽日的庞大身体轻颤着抖落诸多落叶，这些落叶方一落地就化为灰烬覆盖大地，被拂过林间的风一吹洋洋洒洒漫天飞舞，有着一股说不清的悲意夹杂其中一同散开，让道森久久不能平静。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知道悲伤竟可以这般无言。
　　“一个男人将一个死去的女人，放进了生命之水的源泉。”
　　“这就是污染的原因？那她复活了吗…”
　　“复活了，却生不如死…生与死的界限被打破，生与死不在泾渭分明，它们的界限变得模糊，复活的女人哀求男人让她重归入土，男人置若罔闻，放出恶毒的诅咒，带走了所有的希望。”
　　茂凯就如同一位冷静无情的旁观者，用最平白、简单的话语讲出当年发生在岛上的重大变故，证实了“破败之王”名号的由来。
　　祂不需要去添油加醋或义愤填膺的说上太多，周围破落衰败的环境，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那圣墓在哪儿，我需要怎样做什么才能净化它？”少许过后，知道这一定会很难的道森问了出来，说这话时他神情坚毅，眼中不见一丝迷惘。
　　“找到那个女人。”
　　“她没在圣墓内？”
　　“只有来自血脉的呼唤才能让她从生命泉水深处苏醒…唤醒她，打败释放了诅咒的男人，再将种子放入圣水源泉就能完成净化，后面的事我会做。”
　　茂凯并没有说唤醒女人，也就是烁银王后的这个血脉去哪儿找，可道森知道，他拿起来自拜恩遗物的那条银色吊坠细细端详一会儿，才点点头道：“这里魔力流通障碍很大，您有方便联系的手段吗？”
　　嗡——！
　　一个有着类似于大蒜形状外貌，巴掌大小的树苗落在道森手中，它有着和茂凯分身一样的菱形面孔，摸着它就能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且扭曲的隐秘力量指向茂凯本体。
　　“森林里的那两个人是我的帮手…还有一个是使用圣石力量的光明哨兵，他属于这个岛上曾有过的重生教团，您能帮我传话吗？”
　　握着树苗的道森直接提出要求，他连问是否能找到卢锡安这个前提都跳过了，这并不是什么未卜先知，而是手中这颗联络树苗给了他足够信心。
　　道森可不相信茂凯在岛上待了这么久，会没在暗影岛各地留下一些树苗用于监控。
　　“他遭遇了蜘蛛的进攻，一旁还有…身为罪魁祸首之一的恶灵虎视眈眈。”
　　果不其然茂凯提供了卢锡安的消息，听完的道森顿时精神一振：“那就请您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帮我传个话。”


第964章 追与逃

　　沙沙、沙沙…！
　　就像有无数只脚踩在地面上，窸窸窣窣的声音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传来，以至于卢锡安只能将目光投向正前方，那是一条通往山上的道路。
　　卢锡安无法确定对方是否锤石派来的手下，但可以确认他成为了猎物，且正在对方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下，距离这群恐怖蜘蛛的巢穴越来越近，或许就在这座山上，在那里一定有更加强大恐怖的怪物在等着他。
　　尽管如此卢锡安还是放弃了突围，在其他方向蜘蛛的包围下缓缓后退。这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他已经感受到了锤石那若有若无的气息，这个狡猾的家伙既然设下这种陷阱，就绝不可能让他轻易的脱离包围网。
　　与其待会儿被两头夹击，倒不如想办法先解决其中一方，到时候在与准备渔翁得利的锤石厮杀，这个狡猾恶毒的亡灵，一定不会想到他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而且还为这一天的到来做了无数准备。
　　下定决心的卢锡安头也不回地选择了登山，在他走后没多久半人半兽的伊莉丝随后到来，她满脸虔诚地低声念着属于“蜘蛛之神”的祷告词，眼底深处藏着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嘲弄。
　　作为经常往来这座岛上的常客，对藏在暗中的那个高阶亡灵可不会陌生，而对方也很清楚她会拿活人来祭祀岩洞内的蜘蛛邪神。
　　可锤石不知道蜘蛛邪神已经死过一次，也不清楚她认识正在追赶的这个男人，还很早之前就得到了要为对方提供最大帮助的命令。
　　这就是最大的转机，只要能利用好，就能让这位光明哨兵保留较多实力逃脱，从而给正追他的锤石一个惊喜，而且还能保证她藏在这里的本体不会暴露，可谓是一石三鸟…嘎吱！
　　脚下突然一咯的伊莉丝，灵魂深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神色不变的继续迈步，黏在脚下的小树苗很快将道森的安排转达过来，让她眼中再无嘲弄之色，变得凝重异常，就仿佛在害怕见到洞内的蜘蛛邪神一样。
　　伊莉丝自然不会害怕自己，她只是有些不太理解来自道森的命令——见机行事，并不惜一切代价配合卢锡安杀死魂锁典狱长。
　　且不说能不能杀死的问题，就算能杀了对方也无济于事，毕竟这里是暗影岛，每个高阶亡灵如果不是自己不想活了，黑雾就一定能令对方再一次在其中复活。
　　等到那时候复活归来的锤石，可不会放过她所控制的蜘蛛邪神。
　　轰隆隆…！
　　没给伊莉丝过多的思考时间，陡峭的岩壁适时打开，一个漆黑的洞口呈现在卢锡安面前，从其中飘出一股股粘湿热气，闻起来像极了比尔吉沃特码头屠宰场内的恶臭气味。
　　“凿除闲质，独留圣石…”
　　果断为双枪附魔点亮前方的卢锡安冲了上去，却在进入洞口后僵硬一下，他眼中先是疑惑随后略有迷茫，紧接着又被希望所填充，可谓是一波三折。
　　…
　　…
　　“咕咕咕、咕咕咕…”
　　看着卢锡安一头扎进蜘蛛巢穴的锤石笑得开心极了，那里面的家伙可是海力亚城附近少有的可怕怪物，即便是他也不会轻易的去招惹。
　　“嗯？那吸血鬼，咕咕咕…竟然去了圣墓，咕咕咕！”
　　完全能猜到卢锡安在想什么的锤石，为了打发时间从黑雾中找了一下弗拉基米尔的消息，便得知对方打开隐蔽通道去了地下深处的圣墓，顿时笑的更加开心了。
　　毕竟守在那里的，可是有着鼎鼎大名的破败之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他一手缔造了暗影岛，同样他也是受到黑雾侵蚀最多，影响最深，甚至某些时候等同于黑雾本身的存在。其所拥有的力量，就算是天上的神明降临也无济于事，反而要担心一下自己是否会因此陨落。
　　“咕咕咕、咕咕咕～——！”
　　怪笑连连的锤石，胸前突然多出了一根青色光晕流转的长矛，他后知后觉的转过身体，就看到一位穿着古老铠甲，半透明肌肤透出幽幽荧光，周围黑雾像有了生命一样起伏飘动的高挑女性幽灵不知何时出现。
　　“不会吧，那吸血鬼竟然如此厉害…”
　　对于卡莉丝塔到来锤石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的如此之快，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故意引来她在卢锡安面前上演一番“激烈”战斗给予其更多希望的。
　　可谁知黑雾突然大幅度活化，这也就意味着与破败之王有着血缘关系的卡莉丝塔，也得到了一定的实力加强，所以她才能有强大感知力提前循着自己留下的踪迹找过来。
　　或许应该去圣墓那里看一看，免得那吸血鬼真惹出什么麻烦，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甩脱掉对手…不，这里距离生命林海并不是太远，将这疯女人引到疯了的莱卓斯那里，让这两个疯了的苦命鸳鸯相爱相杀，这才是最合理有趣的选择。
　　“咕咕咕…”
　　狞笑着的锤石动了，卡莉丝塔也动了，早已锁定锤石完成蓄力的她瞬间丢出十多根长矛从天而降，“咄咄”的直奔锤石身体而来，想要将他扎个透心凉。
　　单论实力并不会逊色卡莉丝塔多少的锤石，随意的挥动铁链将穿心长矛一一斩断，脚下不停跑向远方，跑着跑着就飞飘起来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稍远一些的生命林海。
　　紧随其后的卡莉丝塔虽然没飘起来，但她跳的足够高，足够远，几个起落就拉近了和锤石的距离，然后手起矛落砸出一道浩荡青色流光将锤石从天上砸了下去，她身边的黑雾竟是再一次的活化了！
　　“又变强了，该死…”
　　被定在地上的锤石一滚弄断长矛，顾不得直入灵魂的痛苦再度狂奔，他感觉事情已经有些脱离自己掌控了，开始担心起下方圣墓的安危。
　　那里可是黑雾的核心所在，破败之王是最终且唯一的守卫，对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岛上的死灵，连同他自身都要受到极大影响。
　　咄咄咄、咄咄…！
　　思考间又有数十道青色长矛降下，顾不上留手的锤石大力的挥舞起铁链荡开所有长矛，然后猛得一甩让前段的镰刀钩子奔向冲过来的卡莉丝塔。
　　她看也不看的拖出残影躲过，手中长矛再度凝聚而出刺向锤石，“咕咕咕…”他咧嘴一笑将钩子带回刺入卡莉丝塔背后，她却浑然不觉的透出长矛奔向锤石。
　　“这疯女人…”
　　不想和卡莉丝塔同归于尽的锤石松开钩子，提起灯笼在前方制造出一面冤魂遍布，哀嚎不已的透明光墙，让撞上来的卡莉丝塔身体骤然一缓。
　　“嘶，我的灵魂…等事后一定要补充回来！”
　　对此心疼不已的锤石提着灯笼快速远去，而被怨魂之墙拦住的卡莉丝塔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反而眼中荧光闪烁不休，就像是宕机一样呆在原地，完全忘记了要追杀敌人的事情！


第965章 同流合污

　　啪嗒、啪嗒…！
　　充满恶臭的粘液从岩壁四周溢出，苍白的虫茧占据绝大多数角落，每个茧子内都可以看到一张张满是恐慌，绝望的面容，里面有人有兽。
　　并不知锤石已然离去的卢锡安，抿着嘴唇平举双枪，一言不发的向着前方迈步，先前那些穷追不舍的蜘蛛群落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凿除闲质，独留圣石…”
　　在脚下的道路逐渐宽敞的时候，卢锡安又一次念起祷告词，让手中双枪绽放出惊人光芒，迅速点亮洞窟尽头，照亮那个趴在白色大网之上，身体看起来臃肿无比，狰狞万分的巨型蜘蛛。
　　但卢锡安却没对这庞然大物多看一眼，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蜘蛛的正下方，那里站着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高挑女性，在她的胸前、下方裙摆边缘点缀着一朵又一朵鲜花织物，搭配着身后的苍白大网与骇人怪物，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致命美感。
　　“先前多有冒昧，还请卢锡安先生原谅…”
　　彼此对视片刻的伊莉丝率先弯下身躯致歉，再抬起头时便带着嫣然笑容做了自我介绍：“我是伊莉丝·基西拉，道森·冕卫的忠实仆人…为了主人的命令，接下来会与您并肩作战，直到杀死魂锁典狱长。”
　　“原来不是梦啊…”
　　这一刻卢锡安才敢确定刚才听见的传话不是幻觉，但他依旧没有放下双枪，脸上也没有得到强大帮手的一丝喜悦，反而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才舒展眉头的卢锡安，看向静候前方的伊莉丝，郑重其事的说道：“伊莉丝…女士，我姑且这么称呼你吧，你主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帮助。
　　“我知道这件事并不以你的主观意愿而改变，我只是想请你将我接下来说的话，转告给你的主人让他改变心意。
　　“在来这里之前，我遇见了一些冲突，生者们为了火葬与土葬在争执，后者认为前者会将死者的灵魂一同烧掉，前者认为土葬会困住死者的灵魂，让死者无法转世，他们双方为此爆发了冲突，甚至是互相伤害。
　　“在此之前我受过土葬派的诸多照顾，所以我很生气，愤怒，甚至想要开枪杀死那些咄咄逼人的火葬派。
　　“幸好黑雾在重要关头扩散到了海边，我才清醒过来，才猛然发觉我陷入复仇之中陷得太深，以至于忘记我曾立誓要为这世间驱散黑暗，带来光明，守护弱小、无辜，只有这样才是一名真正的光明哨兵。
　　“火葬派的人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不止是他们，还有这些年我遇见过的人，其实有很多人与他们一样算不得无辜，做的恶事却也不至于要死。
　　“在那时我就意识到，以复仇之名犯下的恶行早已死不足惜，可我不想死，起码让赛娜得到解脱之前不行。
　　“所以我只能逼自己一把，为自己举行了葬礼…我将自己装进棺材流放于大海之上向着黑雾而去，我将双枪置于身旁，让它们维系起我最后的心跳，让渴望鲜活灵魂的黑雾将我吞没，直到抵达黑雾的尽头来到暗影岛。
　　“最后我赌成功了，我并没有迷失在濒死状态带来的黑暗中，又一次醒来并抵达了暗影岛…这段经历让我不会再忘记曾经所立下的誓言，能让我时刻牢记自己在是复仇者之前，还是一名光明哨兵。
　　“凿除闲质，独留圣石…面对黑暗我不会再不惜一切，是驱散黑暗而不是湮灭，光与暗总是相生相伴，我可以在面对黑暗时做出选择，甚至是无动于衷，但我绝不能，也不会与黑暗——同流合污。”
　　为了拒绝道森带来的强力帮手，以及拒绝后会令他本人同样难堪继而失去道森的帮助，卢锡安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段希望伊莉丝转达的话，与其说是转达，倒不如说是一个逐渐明心见性的过程，是以到了最后他才能斩钉截铁的说出拒绝与黑暗同流合污。
　　光是如此还不够，说完这些话的卢锡安双眼愈发明亮，他抬属于自己的那柄圣枪，遥指伊莉丝：“我相信道森作为你的主人，绝不会允许你在今后残害任何智慧生灵…可我是一名光明哨兵，我很清楚黑暗生物的本能有多么强烈，也清楚道森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这样的话就算将来你再次因本能犯错，吃了人，他也不会因此赐予你死亡，只有可能重罚于你…但我会，哪怕为此与他刀剑相向，所以还请你以死亡的决心来杜绝这种本能。”
　　说完就放下手臂的卢锡安走了，走得干净利落头也没回上一下，独留伊莉丝在原地愕然不已。
　　这就是道森·冕卫所交的朋友，想来也只有这样的朋友，才能让他下达不惜一切代价帮助的命令吧…就像对方说的那样，道森是个相当护短的人，哪怕是她这个仆人也不会轻易派出去犯险。
　　“我会的，一定…哪怕是死，也会忍住。”
　　受卢锡安所激的伊莉丝，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下一刻卢锡安沿途而来所见的那些结茧悉数破裂开来。
　　这些是很久以前就储存下来的智慧生命遗留，她本打算用来在关键时刻平复蜘蛛邪神身体的本能冲动，但卢锡安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打消这种念头，哪怕这是道森默许的事情。
　　“哎，你又何必这样…蜘蛛邪神可不是人类，对于它来说人类就等于我们眼中的家畜，它这具身体的进食本能，可不是你单靠意志力能扛过去的。”
　　“主人！看来您都知道了…请您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也知道进食问题不是靠意志力能解决的，到时候还请您用契约来约束我的行为。”
　　“……好，你待会儿跟上去，记得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锤石。”
　　“谢谢您的体谅，我是可以跟上去…可您的朋友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他不会接受我的帮助。”
　　“我是让你等着，等他与锤石两败俱伤后…由你拦住锤石，最好能杀了那混蛋，当然我并不强求这样做。”
　　有心想问“如果卢锡安不能与锤石两败俱伤”该如何的伊莉丝，想了想终究还是点点头，恭敬的回道：“是，我明白了…主人，我这里又收集到一些弗拉基米尔行踪的线索！”
　　“弗拉基米尔那里不用管了，我知道他在哪儿了…接下来你专心跟着卢锡安行动，有异常的话就使用先前让你收起来的树苗随时联络我，先就这样…不，我最后还有一句话要说，对付锤石时千万别逞强，量力而为，活着比任何事都重要！”
　　自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就此归于平静，正想着要如何干掉锤石的伊莉丝先是一惊，觉得道森从契约中调取了自己的思想念头，但随后又否决了。
　　毕竟他说过不会做这样的事，那就绝不会做，自己此时的想法，就算是猜测也能很容易猜到……想到这里的伊莉丝顿时心中一暖，暗自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一定要量力而为。


第966章 理所当然

　　海力亚北门。
　　“绝不与黑暗同流合污吗…你们这一个个的，何必如此苛责自己呢。”
　　结束交流的道森发出叹息…对卢锡安所知不多的伊莉丝，根本就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及这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可她还是被对方的气势所感，将蜘蛛邪神之前就捕捉的猎物毁灭了，也断绝了自己与邪神身体之间的最后缓冲。
　　这样的话，下次蜘蛛邪神本体本能出现，他就得用主仆契约来压制伊莉丝的灵魂，让她不能被本能驱使着去吃人，直到这种本能的冲动被压下去。
　　这个本能爆发的过程会持续半天到一天，过程中如果吃不到人便会生不如死。这是伊莉丝的选择，亦是她所需要赎的罪，没有什么好同情的，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陪伴在一旁。
　　“他和她都下定了决心，那你呢…”
　　抬头看向山顶的道森，看到些许火光在上面忽上忽灭，以及“咣当、咣当”的砸铁声在回荡。
　　声音来自莱卓斯，对方正在重铸用他带来的矿石重铸断掉的长剑，打算铸出一柄足以斩断过往的利刃。
　　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去找王后的血脉，准确点说是与烁银王国王室、王后所在家族都有血脉关系的卡莉丝塔。
　　找到卡莉丝塔后，要用曾属于她的吊坠项链，从复仇之矛这融合了无数灵魂的集合体上，以吊坠媒介让她灵魂得以显现，然后用茂凯从树芯内挤出的那滴生命之水加自身枝干作为引子，将卡莉丝塔的灵魂单独抽出来禁锢到树干中，这样就能靠源于血脉的力量唤醒沉睡在圣墓中的王后。
　　这里的血脉指的可不单单是血液，也有灵魂。
　　就像艾欧尼亚人在过绽灵节时，亲属浇灌灵花就能让死去的家人暂时回魂的类似原理，是一种世界规则的体现。
　　同样的，这种抽魂方式对卡莉丝塔来说既是解脱，也是灭亡。
　　就如同卢锡安想要对赛娜做的事情一样，是需要莱卓斯亲手去做的。毕竟他们曾爱着彼此，只是谁都没能对谁挑明，以至于到最后竟是完全没了机会。
　　……
　　咣当、咣当…嗤啦！
　　快速而稳定的重铸了短剑的莱卓斯，直接用身上的死灵之力完成最后的淬炼。
　　从剑上弥漫开来的白色雾气扩散开来，又在片刻之后散去，露出那柄重铸之后崭新如初，银光闪亮的利刃。
　　令人惊叹的剑术，莱卓斯…从今天起，这把作为历代首席剑士证明的“锋刺”，属于你了。
　　“是，陛下。”
　　国王的话语再一次从脑海中浮现，莱卓斯如当初接受赏赐那般双手接过锋刺长剑，单膝下跪，用眼角余光看着国王身后轻巧银甲加身英姿飒爽，手扶利刃露着淡淡笑容的俊俏少女。
　　“卡莉丝塔…”
　　如当初那样轻呼少女之名的莱卓斯，又想起自己当初内心曾燃起的野望…有了首席剑士之名，既不是王族，也不是贵族，只是一个平民小子的他，总算与卡莉丝塔这位既强大又尊贵的王室之花在人生上有了交集。
　　正是这个交集点，让他和她能够有机会谈话、练剑，闲暇之时外出游玩，成为朋友，他们之间快速升温的感情甚至让他下决心订做了白银吊坠。
　　“原来还有一个。”
　　缓缓起身的莱卓斯取出道森手上的那枚吊坠，按照烁银王国的习俗，会先由求婚者送上订做的礼物，再由被求婚者找工匠做出近乎一模一样的礼物，然后将此物交给求婚者完成礼物的互换。
　　如今烁银王国虽然灭亡了，但他们传下来的习俗至今还在世界上流传着，只不过固定成了交换结婚戒指。
　　我不是被拒绝了吗，为什么会有另一个……默默拿出另一个吊坠的莱卓斯，不知道为何烁银王室的遗物内会有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吊坠，但光是想也能想到，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有卡莉丝塔。
　　当初她虽然拒绝了自己赠送的吊坠，但记下了样子，所以又暗中做了一个，这是在等他再一次的求婚吗，还说只是聊以慰藉？
　　“抱歉，我来晚了…”
　　暂时找不到答案的莱卓斯将两条吊坠放在石头上，又回想起那个金色的午后……她安静的躺在石头上，漂亮的蓝色眼眸中透着一丝翠绿，里面写满了不甘、愤怒，以及坚毅。
　　在石头的附近，站着一圈铁之团的骑士们，手持长矛围了一圈，矛尖上都沾染着她身上的鲜血。
　　哪怕是生命的最后最后，卡莉丝塔也没有改变主意…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去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哪怕这个命令来自国王，来自她最不能违背的对象。
　　莱卓斯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将她抱起却抱了一空。
　　“啊，哈…！”
　　无情的冰冷现实狠狠拍醒莱卓斯，让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是他，是他，都怪他！
　　如果他能早一点杀死发疯的国王。
　　如果他能多看一看赫卡里姆的脸，认知到他那扭曲的尊严。
　　如果他态度坚决点，不在登岛后的重要关头被支开。
　　如果他拥有打破一切的勇气，这一切的悲剧是否都不会发生？
　　“不——这是傲慢，是目中无人的傲慢！”
　　低吼着回答自己的莱卓斯面容狰狞，却用无比轻柔的动作收起那两条吊坠，然后选择将左手上的铁盾取下放到石头上方。
　　国王是个法师，但绝对达不到释放出“破败之咒”的级别，否则他平时根本就不需要卡莉丝塔的保护，更不会来不及救下被弹飞利刃所伤的王后。
　　成为亡灵后的每一次复活过程中，莱卓斯都能感受到黑雾深处有一个可怕的事物，那是连灵魂都能冻结的绝对区域，是绝对无法探索的禁地，那里面就藏着黑雾异变的源头，又或者是某个可怕的存在。
　　很明显从头到尾，这件事就不是他一个小小首席剑士能阻止的。
　　但现在可以了，我已经是一个会令无数人恐惧的高阶亡灵，不，就算在亡灵中我也是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异类……自嘲过后的莱卓斯手中利刃一闪而过，铁盾连着白石被一分为二，切口不见任何多余，光滑如镜。
　　盾牌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
　　白石是他自以为是认定的合葬墓地。
　　这两样对莱卓斯而言无比重要的事物，在今日一刀被他两断。
　　“这只是一个开始，莱卓斯…等着我，卡莉丝塔。”
　　转身离去的莱卓斯再也没有回头，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就增加一分，等他到山脚下时便有一股惊天战意在他身上凝而不发，以至于光是看他一眼就觉得胆战心惊，就连道森看向他的眼睛都为之微微刺痛。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首席剑士，莱卓斯。”
　　迎上前来的道森直勾勾的看着对方，眼睛瞪得老大，手掌死死握着不敢张开，怕自己会忍不住招来冥界之刃，与这位精、气、神全部位于巅峰状态的剑士来上一场既分胜负，也决生死的激烈战斗。
　　“是，罗德殿下…我会负责唤醒卡莉丝塔，让她随我们前往圣墓的。”
　　微微颔首地莱卓斯说的理所当然，说出只存在于理想中的作战计划…此计划要放弃最合理的封印方法，要让迷失于无数灵魂中，执着于审判背弃者的卡莉丝塔找回自我，然后作为战斗伙伴一同前往圣墓，为当年的林林总总做一个了断！


第967章 起源之门

　　海力亚地底，圣墓。
　　描绘有彩色壁画的广阔空间内，如血海汪洋的鲜红占据半边殿堂，与另一边翻滚不休的灰白迷雾分庭抗礼，时而你进我退，时而我退你进来回拉锯。
　　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弗拉基米尔站在血海之上，与灰白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漆黑影子遥遥相望，正是圣墓唯一的守护者破败之王。在他的手中有一柄泛着紫芒的笔直利刃，刃身之上豁口布满剑身，剑柄处暗绿色宝石释放着令人心悸的邪异绿光。
　　“差不多可以开门了…”
　　呢喃出声的弗拉基米尔取出一只造型古朴的铃铛，在他分心的瞬间对面的破败之王动了，手中利刃拖拽出一道绿色残影，顷刻间就分开先前不得寸进的血海直奔居中的弗拉基米尔。
　　“来得好…”
　　不怒反喜的弗拉基米尔向前丢出铃铛，它倏然间扩张开来化为一口大钟，其上日月星辰、鸟兽花木，江河湖海等诸多图案遍布，与大殿最上方的壁画画风一模一样。
　　铛！
　　无风自动的古钟被敲响，荡开的音波瞬间就推开对峙的血海与迷雾，让发动进攻的破败之王首当其中，连漆黑的形态都无法保持，如同被抠出来一样露出头戴金色皇冠，披着红袍，身穿华丽衣装的俊朗男人。
　　他有着如雕像般棱角分明的威严面孔，脸色稍显苍白，身上散发着久居高位的王者气势，手中利刃正挥砍向下，如同御驾亲征般充满勇武。
　　铛！！
　　令破败之王显出人类形体的大钟再响，他身上的王冠、红袍，华丽衣装，甚至是那威严面孔都在音波中迅速腐朽、衰败，变成如死灵一样的恐怖存在。
　　铛！！！
　　第三次响起的钟声定格一切，无论是灰白迷雾亦或是红色血海，但有一个事物是例外的…它通体金色，呈现出弗拉基米尔的模样，手中有个一只手刚好握住的金色沙漏，绽放着神圣的光晕。
　　等第三次钟声平息过后，弗拉基米尔身上金色退去，手中金色沙漏绽放的光芒就此暗淡下去。
　　“可惜了…”
　　弗拉基米尔看了一眼古钟上遍布的裂纹叹息道，这件圣遗物的名字是“海力亚之钟”，它曾无数次唤醒沉睡中的海力亚人，也曾送无数人安然睡去，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完好之时就连天灾级别的大海啸都能定住，某种意义上说堪比世界符文也不为过。
　　可惜它却在破败之咒强大的冲击下损坏大半，如今又被他强行激发力量，已经无法避免毁灭的命运了。
　　咔擦、咔擦…！
　　眼看古钟身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弗拉基米尔化作一汪血红冲向被钟声震开的灰白雾气中央，那里有一扇刻满繁复花纹、符号的大门，他只认得其中两个最大的字符，其含义为——起源。
　　哗啦…！
　　就在弗拉基米尔即将推开这扇代表“起源”的大门时，突如其来的铁链声自左侧迷雾中传来，他想也不想的控制血团飚向一旁，但由于距离过近的原因还是有一小半血团被窜出灰白雾气的钩镰扯断，因此崩裂的鲜血顷刻间就染满大门，令场面看起来凄厉异常。
　　“咕咕咕…竟然能将破碎的海力亚之钟激发到这种程度，幸好我不放心来看了一下。”
　　狞笑着的锤石从雾气中缓缓走出，差点将弗拉基米尔撕裂的钩镰锁链被他握在手中，如钟摆一样垂至下方，滴答滴答的留着刺目猩红，让整个场面看起来更添诡异血腥。
　　“失败了啊…”
　　没想到自己会被偷袭的弗拉基米尔深深凝望了一眼锤石，在海力亚之钟轰然碎裂中，卷起半边血海沿着来时路途一拥而去，跑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留恋，一点也看不出被偷袭后有生气的模样。
　　“有、刺、客。”
　　威严浑厚的声音在大钟碎裂的瞬间响起，在这个过程中破败之王也迅速从衰老过度到健壮，再到变回黑影，似乎先前的钟声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锤石知道，这不是没有影响，而是被黑雾治愈了而已。
　　这也是那个吸血鬼毫不犹豫逃跑的原因，对方肯定知道破败之王具有真正的不死之身，只要黑雾还在就绝无可能杀死他，只能用特殊的方法让对他做出禁锢。
　　比如说用刚才那种方法，但这世上海力亚之钟只有一个，这种连黑雾都无法反抗的古老圣遗物，据他所知就这么一个。
　　“属下来晚了…让您受惊了，陛下，请责罚！”
　　念头一转的锤石，如一位忠诚的仆人单膝下跪、垂下头颅，任由变成黑影的破败之王，用空洞泛白的瞳孔俯视着他。
　　“杀，了，他。”
　　“是，陛下！”
　　“嗡嗡嗡…”
　　命令下达后的灰白雾气猛得一缩，呈漩涡状将破败之王的黑影卷住，带着他迅速没入那扇名为“起源”的大门中，独留锤石在原地单膝跪地等了好一会儿。
　　等所有灰白雾气消失，黑雾又填充大殿之时锤石才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咧开嘴巴笑道：“咕咕咕…我亲爱的陛下，您都奈何不了的家伙，我又怎么能杀得了呢，咕咕咕！”
　　嘲讽归嘲讽，锤石并没有因为杀不了弗拉基米尔就无动于衷，而是将双手伸在黑雾之中一阵搅动，试图从弥漫暗影岛的黑雾中找出那些不协调的存在。
　　“嗯？”
　　很快就发觉卢锡安离开了蜘蛛邪神洞窟并进入海力亚城的锤石，空旷的眼中鬼火闪动几下，有些不太明白这个复仇者为何会如此快的脱离危险。
　　“故意放走了吗…”
　　想起吸血鬼与蜘蛛同行的锤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上当了，又或者是毫不在意的被对方转移了注意力。
　　如果蜘蛛邪神和吸血鬼是一伙的，那对方的确没道理与卢锡安这个还算强大的复仇者死磕，以吸血鬼所在的黑色玫瑰组织，查出他与卢锡安的恩怨也并不困难。
　　对方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够突破破败之王的防守进入圣墓，但失败过一次的他们肯定不会轻举妄动，起码在自己还能自由行动时不会出动。
　　但这些图谋不轨者也不会无限制的等下去，蚀魂夜再过十几个小时就会结束，等太阳再一次出来时就是赫卡里姆与卡尔萨斯回岛的时候，到了那时对方就更难出手了。
　　他大可以守在附近等着外出的黑雾归来，让敌人的所有阴谋诡计落空，但这样话的岂不是太过无趣，拿如果他在此时选择外出去攻击卢锡安呢？
　　想到这里的锤石没入黑雾之中，狞笑的声音传遍四面八方：“咕咕咕…有必要一试，咕咕咕！”


第968章 我们是故知

　　“岛上的亡灵，比我想象的要少。”
　　自北门进入海力亚城经过了好几个街区后，道森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他不想打扰正聚精会神的莱卓斯，但要考虑隐藏在暗中不知在何处的锤石，他不敢保证自己的隐蔽方法能瞒过这个狡猾而残忍的强大亡灵。
　　“蚀魂夜的范围，频率要远比殿下您所了解的广阔…尤其是近些年来，破败之王的力量有了质的变化，那些平日无法靠自己显现的弱小亡灵，也能在黑雾不断的滋养中逐渐变强…他们会作为一名合格士兵，而我们这些高阶亡灵则是将军，我不知道破败之王，我曾经效忠的陛下是否要建立一个死灵的国度，但我知道我必须在还有反抗能力的时候，阻止他。”
　　莱卓斯的回答听起来十分平淡，没有抑扬顿挫，也没有恐惧害怕，就像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极大的引起了道森的兴趣，让他忍不住问道：
　　“如果蚀魂夜并不是世人所认知的一年一度，那岂不是说明黑雾对比尔吉沃特有着特别的钟爱？”
　　“是的，破败之王试图从那种流淌着罪恶的城市得到什么。”
　　“据说所知，破败之王似乎从未在比尔吉沃特出现过。”
　　“陛下他似乎在害怕什么，不是岛上的那些祭祀，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威胁到等同于黑雾本身的破败之王。”
　　“看来这些问题只能等我们见到破败之王后，亲自问一问他了…你感受到魂锁典狱长的气息吗？”
　　唯恐锤石在暗中窥探的道森扫过四周，弥漫着青色幽光的雾气下，破落衰败的建筑、街道不见一丝响动，如果不是雾气还在缓缓的流动，道森都会以为这里的时间定格了。
　　“锤石并不在附近，仔细想想我们两个从未在近距离内见过面，他似乎在有意识的躲着我。”
　　既像解释，又更趋向于自言自语地莱卓斯握着剑柄的手松开、握住，如此反复两次后身上的气势有凌厉了一分，以至于道森不太敢再看他的背影。
　　这家伙刚才一定是将锤石当做了假想敌来战斗，然后他握了两次剑柄，就将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锤石变成了“经验”来强大气势，简直够狂妄的，这难道是天才剑士的通病吗……暗自吐槽的道森想到菲奥娜，她也会经常去想象战斗的过程，然后再对敌时一气呵成将对方打败。
　　这也是她能看透他人身上弱点的原因，并不是有什么神奇的魔法，而是靠了无数次的演练，才有了这么一双锐利的眼。
　　或许这就是天才与凡人的差距吧，这种天赋并不是靠苦练就能学会的……尝试着想象如何只用两剑宰了锤石的道森，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那个画面，最后只能挤出一抹苦笑放弃。
　　“不见了…不对，还在。”
　　后知后觉抬起头的道森眼中失去莱卓斯的身影，但是另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尽头…她从幽光雾气的笼罩中缓步而来，右手提着一支青色透明长矛，踱着小步既像巡逻又像在散步般迎面而来。
　　来人正是他们在寻找的卡莉斯塔。
　　似有所觉般卡莉斯塔抬起头看向上方，顺着她目光的道森再一次找到了莱卓斯，他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与她只有百米的距离，身上那种凝而不发的冲天战意一寸、一寸的散发出来，激得周围的碎石、尘埃、迷雾如沸腾般震动起来，并如同有生命般向着四面八方“逃”去，为两人接下来的战斗留下一个足够干净且宽敞的战斗区域。
　　没想到还有这种清场方式的道森停下脚步，轻轻一跃来到一处破旧建筑屋顶，静静看着战场，想象着卡莉斯塔可能会采取的行动，想象她的动作或从容或谨慎或暴烈。
　　道森想了很多，结果却出人意料…卡莉斯塔只是歪了歪头，一副“你在这里干什么”的迷茫模样，这模样别说是警惕了，就连最基本的戒备都看不到。
　　理所当然的，莱卓斯积蓄到顶点的气势蓦得一僵，以至于黑雾在他周围翻滚不休，就像吐了一口老血。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已经趁势出手，让毫无防备的卡莉斯塔为此付出惨痛代价，但他是莱卓斯，是以他宁愿自身积蓄起来的气势因此大打折扣，才缓缓开口道：“卡莉斯塔？”
　　歪着脑袋的卡莉斯塔正回了脑袋，毫无生气的脸上毫无波动的看着他，停顿了两三秒才开口道：“我们是复仇之矛。”
　　这个声音重重叠叠，就仿佛有很多人在同时回答一样。
　　“你就是卡莉斯塔。”
　　这一次莱卓斯的声音异常笃定，他凹陷下去眼眶中泛起强烈光芒：“你是烁银王座之矛，还是一位国王的侄女，我也曾效忠那位国王…我们，我们是——故知。”
　　天啊，这家伙竟然在最后关头缩了卵蛋……本以为莱卓斯会来上一波强势表白的道森当场目瞪口呆，他猜中开头却没猜中结尾，要不是这里的环境实在过于阴森恐怖，他此时恐怕就已经捧腹大笑，甚至是满地打滚来嘲笑莱卓斯的懦夫行为了。
　　就仿佛要惩罚这种最后关头退缩的行为一样，这一次卡莉斯塔没有任何犹豫，语气毫无波动的回道：“我们是惩戒者，立下你的誓约…否则就消失，我们只会为叛徒停下脚步，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说完她就迈步向前与他擦肩而过，莱卓斯不甘心的做出补救说道：“等等，别走…你不是惩戒者，你的任务永远也无法完成，你只是在不断重复一个过程而已，你…”
　　不停说着挽留话语的莱卓斯就像一个笨拙的孩子，将自己先前所积蓄下来的决心与战意丢得一干二净，他徒劳无功的追着卡莉斯塔想要让她回头看上自己哪怕一眼，看得一旁的道森一脸哑然。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名为“舔狗”的存在，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很简单，拿出目前两人之间唯一有联系的吊坠项链，做出最后的挽留。
　　事情如道森所想那般发生了，无法用言语又不想用暴力阻止卡莉斯塔的莱卓斯拿出吊坠，并尽量让它位于她的眼前问道：“这个东西，你还记得吗？”


第969章 叛徒与辜负

　　在白银吊坠这唯一的联系下，看似徒劳无功的挽留终于有了作用。
　　停下脚步的卡莉丝塔转过身体，又一次歪起脑袋，空洞的双眼中淡蓝光晕闪动几下，她抬手起想要去触碰吊坠却在快碰到的时候顿住。
　　很明显，想要卡莉丝塔记起曾经的往事，她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这次可别再当缩头乌龟了啊，莱卓斯……旁观的道森不由得前倾身体，恨不得上前替代莱卓斯，但这终究是不现实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曾经…想送你这个…”
　　就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这一次的莱卓斯说得磕磕绊绊，但他还是选择了说完：“但被你拒绝了。”
　　噗……差点笑出声的道森捂住嘴巴，又觉得有些酸酸的味道，莫名羡慕起莱卓斯的这份纯真诚挚。
　　或许是被男人自揭其短的真诚打动了，卡莉丝塔空洞的双眼内光芒散去，露出那对毫无生机的灰眸，从里面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曾经的蔚蓝眼眸正在熠熠生辉。
　　“我们……我…记得。”
　　迟疑间卡莉丝塔的话语变得单一清晰起来，近在咫尺的吊坠被她用轻柔的动作握住，僵硬的面孔也多了几分柔和，甚至是愧疚，以至于她只能轻声诉说道：“莱卓斯…你想要的，我永远给不了。”
　　这现场发卡啊，而且还是时隔千年之久的第二次……隐约间似乎看到雪花飘飘的道森眼角狂跳几下，就看到莱卓斯仰起头，似乎是不想让眼泪留下，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我明白，虽然我当时并不明白…”
　　莱卓斯的伤感让卡莉丝塔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于是她发觉了周围的异常，又或者说从千年之前的记忆中苏醒了。
　　后知后觉的卡莉丝塔猛地看向自己干枯衰败的手掌，看到自己由内而外既虚幻又真实的亡灵身体，不解、疑惑，恐慌、痛苦迅速爬满她的脸部。
　　更多的记忆，开始在卡莉丝塔脑海中苏醒。
　　那是她护卫不利导致王后身中剧毒。
　　那是她扬帆出海寻找解药与救赎。
　　那是她穿越迷雾，于金光的指引中抵挡福光。
　　那是她站在甲板上归心似箭。
　　那是她归来后获知王后宾天的绝望无助。
　　那是她在赫卡里姆蛊惑下的软弱。
　　那是她与国王、大军再度踏上福光岛的午后。
　　那是她拒绝王命，倒在血泊中的余恨。
　　“如果我当初不带路的话…这一切是否都可以避免？”
　　记忆纷飞的卡莉丝塔发出自言自语般的疑问，根本就没给莱卓斯回答的机会，她那才有了一丝灵动的眸子又变得灰暗，继而被幽光填充。
　　如果、当初，这些话语就像是最美味的毒药，让人或欲罢不能，或歇斯底里，或避迹藏时。
　　所以卡莉丝塔选择这遗忘一切，仅作为一个有着复仇执念的亡魂集合体，想要杀尽这世间背恩弃义之人。
　　“卡莉丝塔…”
　　伸手的莱卓斯顿住，因为变成复仇之矛的卡莉丝塔丢弃了手中吊坠，这个维系着他们彼此，象征着那青葱岁月的美好事物“哗啦”落地，在冰冷的地板上跃动两下，最后躺在裂开的缝隙中沾满泥土。
　　卡莉丝塔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恍惚片刻的莱卓斯上前捡起吊坠，用只剩一层皮肉的干瘪手指将上面的泥土擦去，然后郑重其事的收好，抬头望向只剩一个背影的卡莉丝塔。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跳下屋顶的道森呢喃着有些惆怅，他无法也不忍指责莱卓斯因儿女情长耽误正事，便只能自己动手留下对方了。
　　“卡莉丝塔！”
　　正准备动手的道森突然听到莱卓斯地沙哑喊声，刚转过头就见他用更大的声音喊出：“我背叛了你！”
　　“背叛”这个词语是那么的鲜明、有力，以至于前方的卡莉丝塔停下、甩头、转身一气呵成。
　　“我明知道赫卡里姆对你感情复杂，也知道他想要除掉你，可我却因为被你拒收吊坠产生了疏离感，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你出海寻找解药。
　　“我明知道国王在你出海过程中已经变得偏执而疯狂，却没能提前警告从海上回来的你，导致你受到迁怒被关押起来，甚至受到了赫卡里姆的蛊惑。
　　“我明知道国王会为了复活王后而不惜一切代价，却在登岛时选择了服从命令留守船只，因为我还幻想着这一切会成功，我明明可以有机会和你共同作战的。
　　“如果我们当时在一起，铁之团的人就不可能从背后伤害到你，我们可以齐心协力杀出一条血路，获得自由…是我的无所作为，懦弱胆小背叛了你。
　　来，审判我吧——卡莉丝塔，是我辜负了你。”
　　最后的这句话语莱卓斯说的几不可闻，道森听得哑然无语…这些话语与其说是背叛，倒不如说是当时没能及时站出来的后悔之情。
　　“叛徒…”
　　但卡莉丝塔并不这样想，她长叹一声举起散发着幽光的长矛投掷向前，轻而易举的贯穿莱卓斯的左胸，那上面附加的强大力道带着他后撤半步，又被他死死抵住。
　　莱卓斯低声说了些什么，仿佛忏悔，身上的气势轰然爆发开来，如先前那般凌厉骇人。
　　可这并没有影响到第二杆长矛，它贯穿了莱卓斯的右胸，带着他踉跄两步，他又无声的说了些什么，身上燃起无数幽光浮动，惊人的战意铺天盖地。
　　终于，第三杆长矛受到了影响。
　　来自莱卓斯的强大压力，让卡莉丝塔选择后仰身体、迈起单脚的蓄力一击。这一击犹如流星划过，带出一道快若闪光的弧度直奔他的头颅，试图救援的道森却接到他张扬而自信的强烈目光，便停下脚步。
　　就在道森觉得这是要以用献身来唤醒卡莉丝塔时，连中两矛的莱卓斯抬起右手，手腕一转便将这致命长矛一削两半。
　　“卡莉丝塔…这一次，我不会再逃了。”
　　汹涌澎湃且冰冷刺骨的死灵之力就此爆发开来，让莱卓斯留下一串串残影，或劈或砍或刺的从各个方向攻击了卡莉丝塔！


第970章 绝杀与追杀

　　时隔千年，这对彼此单相思，却又因为某种情况而无法在一起的恋人，终于又一次刀剑相向，如千年前那般相爱相杀。
　　有着“烁银王座之矛”之称的卡莉丝塔，如莱卓斯所描述的那样——庄严、美丽、强大。
　　挥舞着幽光长矛的她，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用坚实的脚步在大地上踏出一步又一步，每一步走在最正确的角度、方向，用最合适的力量位于莱卓斯剑势最为薄弱的地方，让他的攻击先天就少了三分力道。
　　但莱卓斯不愧是首席剑士，他的剑法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总是能在看似已无转圜的地方变换轨迹，出人意料又曲线优美。
　　最重要的是，莱卓斯是用理智在驱使着本能行动。
　　而卡莉丝塔，则是在用本能驱使着身体作战，短时间内还好，一旦时间长了行动模式未免变得单一而死板。
　　在脑海中迅速分析了解到属于“复仇之矛”的战斗方式后，莱卓斯剑光如电的发起连绵进攻，完全封死卡莉丝塔那种如蝴蝶般来回跃动的作战方式，逼迫她更多的用双手来战斗，令胜利的天枰彻底向他倾斜。
　　“动静比想象中要大啊…”
　　有些担心锤石会因此被吸引的道森扫过四周，就在因为什么都没发现而略有放松时，一抹鲜红毫无征兆出现在他的前方，并迅速扩张开来显出弗拉基米尔那苍白而妖异的面孔。
　　“小心背后！”
　　一照面弗拉基米尔就给出提醒，想也不想就向前一扑的道森背后响起“嗤啦”一声，被某种锐利破开的衣物下传来一股彻骨冷意，转瞬间就散入四肢百骸让他身体凝滞。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这种袭击并没有结束。
　　慢了半拍起身的道森，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黑红两色的方盒，它就像某种精致礼物盒一样，十分突兀地出现在这种无比荒凉的地方。
　　嗡——砰！
　　在剧烈的能量变化下精致礼物盒就此打开，露出里面身穿黑红两色衣物，如小丑般狞笑着的玩偶，它咧开尖齿遍布的嘴巴，带来一股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寒意，吐出一枚又一枚幽光遍布的针刺攻击直奔道森面门。
　　一后一前的两次进攻便完成了一场绝杀。
　　以至于这整个场面看起来突兀，滑稽，诡异。
　　就连突然出现的弗拉基米尔，都因此露出期待、惊叹，毫无怜悯的笑意。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本该被绝杀的道森消失了，在原地留下一张海妖牌，上面是两只纠缠在一起的貌美海妖，一只丰腴一只瘦小，在落地的瞬间它轰然燃起，化作一枚火焰眼睛看至东北方向。
　　唰——！
　　那里对应着再度现身的道森，他手中有一柄布满锯齿的利刃，上面散发着苍白光芒，这把武器一分为二的斩断一个人形怪物。
　　这人形怪物穿着黑红相间的服饰，踩着鲜红的尖头靴子，带着羊角状的帽子，泛着幽光的眸子瞳孔极限的扩至着，有些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一个照面就被杀了。
　　“恶魔小丑·萨科…”
　　无声低语的道森再也没看小丑一眼，瞥了一下仍在专注于彼此战斗的莱卓斯与卡莉丝塔，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一直在盯着他手中武器的弗拉基米尔身上。
　　“给我一个理由。”
　　语气平淡的道森抬起冥界之刃，无视一旁黑雾翻滚着吞没小丑的过程，他知道这个复活的过程是无法打断的，贸然去阻止反而会引起黑雾的剧烈反扑。
　　好处是对方复活需要一定时间，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恶魔小丑隐藏在暗中伺机而动，如先前那般暗中杀人了。
　　这也就是他，在有了神明分身后实力再度精进，才能用卡牌大师所授的命运魔法看破层层空间发现隐匿的敌人。要是换做其他人，就算能躲过小丑的第一次进攻，后面也是无可奈何的，最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只是想祸水东引，但没想到是你。”
　　深深地望了道森一眼的弗拉基米尔摊摊手，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无辜”的从容模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从圣墓中逃走的弗拉基米尔在经过与破败之王的对峙战斗、锤石的偷袭后实力已然不足全盛时期一半，然后就又遭遇了恶魔小丑的暗中袭击。
　　为了解决这个麻烦的敌人，弗拉基米尔用了好几件带来的魔法圣物，却只杀了对方一个几乎足以以假乱真的分身。
　　在弄不清敌人还有几个这种分身时，再战斗下去是非常不明智的，所以弗拉基米尔只能选择优先甩脱敌人。正好发现这里的动静不小，便理所当然的做出祸水东引的选择，却没想到会遇见道森，就连逼得他极为狼狈的恶魔小丑被这个年轻人一剑所斩杀。
　　“没有下一次，离开这里。”
　　虽然很想将气息不稳定的弗拉基米尔永远留下，但不得不考虑之后自己能否活着的道森，只能放弃这诱人的选择。
　　“好…”
　　在少年那对黑眸中读出坚决的弗拉基米尔，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斗争的两位高阶亡灵后，化作一汪血泊飞快的消失不见。
　　“嘶…”
　　这才倒吸冷气的道森指尖冒出一股水流，很快它就变成一面水镜倒映出他后背上那道斜着向下的伤口，那里竟然已经无法维持构成的分身肉体，如马赛克一般变成模糊的一片。
　　恶魔小丑的攻击，竟然带着一种腐蚀一切能量的“毒”，他要是真正的人类，此时恐怕都要挖肉刮骨疗伤，以免这种毒素扩散至全身令他溃烂而亡了。
　　“命运！”
　　检查过后背伤势的道森想了想，还是不惜耗费不少能量、精力，发动了需要慎重选择使用的魔法令眸子一亮，漆黑的眼球迅速被金红色的火焰填充，将那滴凝缩到极致，肉眼看不到也感知不到的血液照了出来。
　　“弗拉基米尔！”
　　本来只是出于小心谨慎，觉得弗拉基米尔不可能在有伤状态下继续惹怒自己的道森，突然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活了不知多久老油条的想法，竟是差一点儿就被对方暗中尾随。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冲上去，哪怕那滴血液正飞速逃离此地也不肯善罢甘休。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一次他必须要让弗拉基米尔付出足够的代价，这样对方才不会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藏在暗中觊觎自己！


第971章 光明的希望

　　“咕咕咕…岛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咕咕咕！”
　　身边不断耸动变化的黑雾，将远方的变故带来让锤石再无后顾之忧的同时，又难免有些遗憾。
　　他遗憾于无法亲眼看到莱卓斯与卡莉丝塔又一次的相爱相杀，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是多久以前了，一百年，两百年？
　　不知何时开始失去的时间观念，让锤石轻笑着耸起肩头，他真是爱极了这无尽徘徊的死亡，这让他可以看到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比如另一对男女，他们虽然无法与纠缠了千年的莱卓斯、卡莉丝塔相比，但其彼此的爱意却不输半点，甚至是更加炙热，毕竟他们拥抱过彼此，深入了解过彼此，比莱卓斯那个连牵手都做不到的蠢货强上太多。
　　“咕咕咕…”
　　在这种有着巨大差距的对比下，锤石忍不住笑出声来，在笑声前方浓重的黑雾不知何时分开，从其中走来一位手持双枪，面容坚毅，瞳孔内燃烧着滔天火焰，集冷静与愤怒与一体的黝黑男人。
　　正是远道而来的卢锡安。
　　时隔年许再次见到仇人的卢锡安依旧满腔怒火，但这一次他克制住了自己不抢先动手。对面锤石乐得与此，顺理成章的将手中灯笼举起吸引了卢锡安的视线，然后手指敲了两下灯笼。
　　顿时灯笼内的无数荧光消失不见，独留一个绿点飘向昏黄混浊但还算有几分清晰的灯壁，露出那对炯炯有神，渴望且悲伤的杏眼。
　　“赛娜…”
　　在见到这熟悉的眸子瞬间，卢锡安理所当然的变得痛苦万分，甚至连手中的双枪都因此出现轻轻颤抖。
　　“哗啦”而动的铁链声随之袭来，心情激荡的卢锡安后知后觉的跳向一旁，但还是晚了一步被钩镰在胸前划出一道皮开肉绽的狭长伤口。
　　“嘶…”
　　倒吸着冷气忍下哀嚎的卢锡安身上亮起白色光晕，对本该血流如注的伤口完成简单的止血，他顺势抬起双枪，收回锁链的锤石又一次举起灯笼，狞笑着说道：
　　“久别重逢之后的拥抱在这儿，来吧…尽情表演吧，用出你所有的力气来取悦于我，那样的话我会考虑让你们在灯笼内相聚拥抱彼此一个瞬间，咕咕咕！”
　　嗡——！！！
　　回应锤石的是一连串地电光火石，自卢锡安双枪迸发的圣洁烈焰一经出膛就源源不绝，宣泄了他心中的无尽愤怒与必杀的信念。
　　面对如此强烈的进攻，锤石也不敢太过大意，身体如鬼魅般向着一旁移动躲开部分圣光，让灯笼又重新浮现万千荧光散发出黑光抵下大部分攻击，然后再一次甩出手中钩镰。
　　但这一次不是笔直而出，而是朝向大地划出一个弧形，掀起一阵可怕的亡灵风暴湮灭了后续圣火，让呼啸的死亡力量浩浩荡荡奔向敌人。
　　“凿除闲质，独留圣石…”
　　默诵起祷词的卢锡安手中双枪骤然大方光明，连带着他的身躯都笼罩其中犹如破晓黎明，一经出现就光芒万丈荡涤了一切黑暗。
　　“杀！”
　　低吼出声的卢锡安纵身上前，手中双枪迸发出如大日般的光辉直奔锤石身躯。
　　受光明力量影响的锤石顿了一下，以至于错失躲避的时机，只能高高抬起灯笼强迫其中无数冤魂哀嚎尖叫，释放出力量组成如黑夜般的光幕，将袭来的光明弹光一丝不落的挡在外面。
　　随后“哗啦”一声黑雾中铁链飞出，逼得卢锡安一个侧滚躲开，抢回先机的锤石手臂纷飞成舞，将钩镰甩出漫天残影，以攻代防逼得卢锡安只能来回躲避。
　　“咕咕咕…”
　　愈发高兴的锤石另一只手举起灯笼，没了防守危机的他又一次唤出赛娜灵魂。这次他没有让其他灵魂退避，而是控制着他们进攻起赛娜，让她那双充满渴望、悲伤的杏眼变得痛苦不堪，甚至隐有如哭似泣的压抑低鸣从灯笼内窜出。
　　叮——！
　　受到刺激的卢锡安用左手砸向钩镰，锋利刃面在他的手臂上擦出一道几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卢锡安脸色先是“唰”的一下煞白无比，但这并不妨碍他反手用较为宽阔的枪身撞向铁链，利用强大的惯性力量与钩镰相缠在一起！
　　“不好…”
　　想到什么的锤石松开锁链，随即圣枪光明大作，圣洁的力量如导电般顷刻间来到他的身边，让才刚刚脱手还未远离的锁链活了过来，以反客为主姿态将锤石身躯缠住。
　　“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
　　付出了一条手臂代价的卢锡安抬起右手，指尖对着没有扳机的扳机口快速连点，射出一发又一发的光明烈焰命中锤石，几个呼吸功夫就将这恶灵全身点燃，但又被他手中灯笼黑光相抵，光明与黑暗纠缠在其身上来回拉扯，不断变换似乎永无止境。
　　“如是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再念祷词的卢锡安激发圣枪的所有力量，骤然倍增的圣洁之光穿透灯笼带起的黑光，在锤石来不及反应前将他压垮，令烈阳遍布他的全身，由外至内，由内而外烧得他满地打滚，哀嚎不已。
　　“丧钟响起，光予黑暗痛苦。”
　　念出最后祷词的卢锡安眼前一黑，胸口与手臂上的鲜血再也止不住的向外部奔流，再也握不住手中圣枪令其双双脱落在地。
　　就地缓了一会儿的卢锡安，嗤啦两声拽断风衣为自己做了简单包扎，受到致命打击的锤石哀嚎声渐渐减弱，就连平时从不离手的四角灯笼都跌落一旁，被密密麻麻的荧光所覆盖。
　　这些备受折磨的灵魂看到了解脱的希望，不顾一切的涌了出来，想要冲击开灯笼盖子逃离锤石复活后的折磨，却只能让这专门禁锢灵魂的灯笼出现轻微晃动。
　　惶恐与希望，痛苦与愤怒在此交织，连绵不绝对着外界传出强烈意愿。
　　“赛娜…”
　　踉跄着迈步的卢锡安嘴角浮现一抹笑容，他无视了光明渐消慢慢被黑雾吞没的锤石，踉跄着来到散落一旁的灯笼前，将它捡起，然后颤颤巍巍的将上面锁扣打开。
　　最近因为生病耽搁了不少事情，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最近会先每天一章更着。
　　我不知道看到这里的有几个，但想来不会超过10个，请诸位书友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剧情会很赶、很快，我会跳过很多剧情（比如一笔带过），然后直接向着最后的结局去写，争取在过年前将此书完结，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认真拜谢！


第972章 永恒的诅咒

　　咔擦——噗嗤——咔擦！
　　锁扣打开了，钩镰自后穿胸而过，锁扣又关闭了。
　　咫尺的距离变成天涯，灯笼内无数灵魂才刚看到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又被突然变故打下无底深渊，绝望到哀嚎、痛哭不止，听得灯笼外的卢锡安头昏脑涨。
　　哗啦啦…！
　　等卢锡安好不容易摆脱这万千绝望的惨叫声后，他的四肢，身躯都因此变得冰冷僵硬，就连勾上一下指头都做不到，在铁链声转动中，他的身体被高高抬到半空中。
　　“咕咕咕…”
　　不知何时又站起来的锤石摆脱黑雾，结束了自导自演的“重生”过程。
　　他的确实力不如以前，也确实在刚才被出其不意的进攻重创，但这里是暗影岛，死亡不易。
　　看着那些在灯笼内忽明忽暗的万千灵魂，锤石笑得愈发猖狂，再没有什么比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这过程有趣的折磨了。
　　这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落差所制造出来的甜美惨叫，对他来说是无上的美味，让人欲罢不能，享受万分！
　　好一会儿才止笑的锤石看向卢锡安，被锁链穿过胸膛的他脸色灰白，身上有着微不可查的光明力量在做着最后抵抗，让他不至于当场身死。
　　正是这最后一丝不可能得到救赎的希望，让卢锡安更加绝望，他的双眸变得暗淡无光，与刚才那种炯炯有神，杀意滔天截然相反，可谓是哀默之心大于死。
　　这种眼神锤石见过无数次，也知道此时即便放走对方，以后他也不会再有打过来的勇气，而是会浑浑噩噩的渡过余生。
　　“哎…”
　　锤石想到这里顿觉无趣，喟叹一声的举起灯笼召出赛娜灵魂，她饱含希望的杏眼在此时只剩悲伤，用祈求的目光了过来，希望他能高抬贵手放走自己的爱人，哪怕她很清楚这不可能，还会让这个残忍的恶灵更加愉悦。
　　“赛娜…”
　　爱人的出现让绝望麻木的卢锡安眼中有了一丝光亮，紧接着锁链动了，将他的灵魂从身体内生生拽出一个虚幻脑袋，这种灵魂与身体的强行剥离，让卢锡安身体的嘴巴，灵魂头颅的嘴巴齐齐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惹得灯笼内的赛娜泪流满面，痛苦万分。
　　“啊～！”
　　又感到乐趣的锤石发出享受声音，在卢锡安的惨叫与赛娜的哭泣中再拖其灵魂，如此反复，乐此不疲，一点一点的享受着剥离卢锡安灵魂的这个过程。
　　等到了最后，只差一步就能彻底让卢锡安的灵魂离开身体，让其无法遏制地变成岛上亡灵时候意外来临。
　　被卢锡安丢在地上的圣枪，射出了一道凝缩到极致，快到极致，精准到极致的圣光，在锤石看到它的刹那破开灯笼锁扣于内部绽放，顷刻间带出无尽光明净化其中的所有事物。
　　这才是卢锡安的本意，最后的决断。
　　深知锤石强大，暗影岛诡异的卢锡安从未想过能打败敌人，所以他生命为诱饵，将圣枪内的能量隐而不发，在最后关头以自己的生命气息衰弱为牵引，激活圣枪内的能量命中灯笼。
　　这既是他的复仇，也是救赎，还有赎罪。
　　为那些被他所杀的罪不该死之人，为自身的愧疚，为迟了这么久才拯救赛娜的难过而赎。
　　“该死！”
　　这次锤石笑不出来了，他丢下只差一步就能彻底杀死的卢锡安，想也不想的扑向灯笼，引来大量黑雾注入灯笼内，想要挽救那些他一个个收集而来，一个个费尽心思折磨，收割的灵魂们。
　　可是里面的灵魂们却一点也不领情，宁愿在净化之光下烟消云散，也不愿落在他的手中继续承受折磨，他们理所当然的抱在一起，散发出锤石平日里所希望的黑光将黑雾隔绝在外。
　　“该死、该死，该死…”
　　不愿所有灵魂收藏就此毁于一旦的锤石一边咒骂，一边引来更多的黑雾注入灯笼内，希望能够尽快突破阻隔救出那些在光明力量净化下不断消失的灵魂。
　　咔擦…！
　　在黑雾即将突破黑光封锁之时，某种事物碎裂的声音响起，一双光暗交织，灿若星河的杏眼自无尽光明中浮现，透过黑暗看向锤石。
　　受激之下，锤石拖动钩镰抹去卢锡安的最后一点生命，他还未来得及狞笑观察赛娜的绝望痛苦，对方就“唰”的一下化为一道青灰流光冲了出来，卷起卢锡安的尸体与灵魂飞向远方，在十多米外的空地上砸出大量灰色迷雾。
　　“黑雾本源…”
　　想到什么的锤石，顾不得去看空空如也的灯笼，空洞的双眼中惨绿灵火闪动不休。
　　在此期间灰色迷雾不断变换翻腾，其中有鬼影绰绰，阴风阵阵，哀嚎不绝，让锤石回想起一些刻意遗忘了的事情。
　　那是一柄外表腐朽不堪，镶嵌着绿石的利刃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是一个蔚蓝光晕构成的符文牢笼禁锢住了他，随后奥术能量涌动招来万千雷霆将他吞没。
　　这千年以来仅有两次的死亡，无法言喻，因为复活过程中的恐惧无法足以吞噬一切。
　　那种犹如坠落深海，又困于一个角落，幽暗、封闭的压迫塞满五脏六腑，七窍六孔遍及身体、灵魂的每一个角落让他痛苦万分。
　　同时还有一种无法满足的饥饿，对温暖与生命的垂涎，比之虚空生物的饥饿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是所有亡灵都惧怕从黑雾中复活的原因。
　　这种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智，痛苦万分，深刻地认知到自己已经死亡，但又没有彻底死去的悲惨事实。
　　永恒的死亡，同样也是永恒的诅咒，这种诅咒只要世上还有活着的生物就不会停止，如此反复，生生不息。
　　“又有一个同类…”
　　喟叹一声的锤石知道赛娜复活了，灰色迷雾缠身的她，必然会作为一个高等亡灵出现，以他如今的身体状态恐怕要迎接第三次死亡了，虽然不愿但也并非不可——砰！
　　突然破空而至的枪响满足了锤石的想法，那是一束缠绕着漆黑，内里却圣光满溢的光束。
　　这束光的速度并不快，他本可以轻松躲开，但渴望温暖与生命的本能，驱使着他前迈一步硬接了这道黑光与圣辉同存的光束，导致胸前多出一个大洞，黑雾蜂拥而至，伸出无数小手拖拽住锤石的身体！


第973章 复仇的终点

　　缠绕着黑暗的光束刺破黑雾，如黎明的曙光在暗影岛上激起惊天变故。
　　正在相爱相杀的莱卓斯与卡莉丝塔，不约而同的停手望向光束亮起方向，脑袋却一个低垂一个微微偏移呈现出不同角度。
　　“沸腾了…”
　　低下头颅莱卓斯看的是因战斗翻滚不休地黑雾，它们在光束诞生的那一刻依旧涌动，但不在聚散反复而是凝结在一起，如沸水般冒出一个又一个气泡，破裂的气泡中则是冒出了一缕缕灰色迷雾。
　　那道黑白光束，竟然惹得黑雾本源都跑了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背弃者…提前…死亡…契约…中断…”
　　没等莱卓斯弄明白怎么回事，因契约在身与锤石气息有所关联的卡莉丝塔断断续续出声，隐约可见她身上浮现一个男性虚影。
　　“皮特…”
　　亲眼见证契约成立的道森知道这是为何，不免又想起那个为了给妻子治病、让孩子吃上饭而在蚀魂夜出海的中年男人。他满脸麻子于黑夜中颤颤巍巍，明知黑雾的可怕，却依旧选择在海中打捞冥渊号碎片可能留下的财物。
　　这不是贪心，而是唯有这个时候附近海域才不会有贪婪的看守者，他只有这个时间才能划船去捞沉船碎片中可能的财物。
　　似有所觉的皮特灵魂看了过来，茫然的眼睛逐渐有了焦距，他紧皱着眉头，想到了什么，灵体传来不稳定的意念：“艾、艾伦大人…女…孩…”
　　他的状态和卡莉丝塔一致，以至于传出来的信息断断续续，但道森还是听懂了。
　　“皮特，你的妻子和孩子，我已经托付给了俄洛伊真者…她会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在芭茹神庙中安度余生，无病无灾，你的孩子将会读书识字，习武强身，在将来成为祭司，成为战士，成为他想成为的任何人。”
　　随着道森的话语，从卡莉丝塔身上浮现的皮特逐渐高飞与她脱离，然后用饱含感激的眼神，止不住咧到耳朵根的笑容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与满足。
　　正缠着他，企图将他转化成亡灵的黑雾突然平息，皮特的灵体渐渐消失不见。
　　即便是黑雾这永恒的诅咒，也无法挽留一个心愿已了的亡者。
　　如果被黑雾所侵之人皆如皮特这般，那黑雾将无亡灵可驱，无能量可补，时间一长必然自行消散，让这永恒的死亡变成笑话。
　　但这是不可能的，光是不甘于“死亡”这一执念，就会驱使着他们成为黑雾的一份子，像皮特这种为了妻子、儿子甘愿付出生命、灵魂的人极其罕见，更奢论是以灵魂为代价反扑锤石这恶灵的行为。
　　“终点…”
　　呢喃的卡莉丝塔歪着头疑惑极了…收下皮特灵魂与之签订契约，却因为契约目标提前死亡而中断契约，再到皮特得到解脱这种事卡莉丝塔还是第一次遇见。
　　毕竟从未有猎物如锤石那般强大，千年来每一个契约目标都被她亲手钉死了，完成了杀死猎物，收取复仇者灵魂的契约条件。
　　消失的皮特身上充满了温暖与希望，但她却没有一点嫉妒与愤怒，反而异常的平静，就连泛着光芒的空洞双眸都因此黯淡下去，露出那对蓝色且看不到生机的眸子，它们似乎有了一点光亮。
　　“莱卓斯？”
　　在这抹光亮的牵引下卡莉丝塔想起很多事，声音有着以往的淡淡轻柔，听起来如沐春风让人忍不住亲近。
　　“卡莉丝塔，请嫁给我！”
　　三步并作两步“噗通”一声单膝跪地的莱卓斯将剑插到身前没入大地小半，如一位效忠君主的骑士般递出白银吊坠，献出自己的忠诚与爱，双眼直勾勾的与她眼中光亮相碰。
　　“不行…”
　　下意识后退两步的卡莉丝塔抓向腰间，“哗啦”轻响的声音出现引得她看了过去，看到了她曾经偷偷做的白银吊坠，可它为什么在这里，它不应该在出海前被自己留在了烁银王国吗？
　　被白银吊坠勾起更多记忆的卡莉丝塔颤抖起来，她看到铁之团的亡灵骑士们，在自己面前一个接一个出现，然后在她的追逐下一个接一个死去。
　　她看到铁之团的首领赫卡里姆不知为何被人砍得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
　　她看到成群结队的铁之团骑士，聚集在一起发起对她冲锋，被她屠杀殆尽等等。
　　在这些画面中，她都能看到一个身影躲在暗中默默观望，默默守候，默默等待。
　　“莱卓斯…我已经死了，变成了怪物。”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卡莉丝塔身体止住颤抖，莱卓斯没有说话，目光坚定等待着那神圣一刻的到来。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灵魂从她身上冒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美有丑密密麻麻不知几何。
　　这世上永远不会缺少见利忘义，负情薄幸，背信弃义的人。
　　所以她以复仇之名，杀死这些人，并将被这些人伤害的灵魂纳入己身，周而复始的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复仇。
　　可为什么恶人能够魂飞魄散，而活下来的复仇者却要一直饱受背叛的折磨，永无止境的“活”着。
　　卡莉丝塔曾以为这是同病相怜之人应有的互帮互助，这是复仇所需要付出的必要代价，但皮特的离去，让她明白了这才是终点。
　　复仇的终点不应该是仇恨的反复，而是救赎。
　　过往的自己，只是一个无法放下仇恨，无法原谅自己而强迫了他人的恶灵。
　　“好，我答应你。”
　　回想起莱卓斯的一次次努力，得到救赎的卡莉丝塔接过吊坠，将自己身上的吊坠放在他的掌心，完成了结婚信物的互换，确定了彼此爱意，于是他们四目相对看着对方一动不动，大有看到地老天荒的打算。
　　“啪啪、啪啪…”
　　突兀响起的掌声让卡莉丝塔、莱卓斯望向声音来源，只见少年面带祝福微笑拍着手，受他的影响那些自她身上分离出来的复仇者灵魂们，也一起拍起手掌送来祝福。
　　还未被黑雾转化成灵体的他们并无实体，但他们合起来的掌声却足以搅动黑雾，汇聚成流，让冒出的灰白雾气翻涌过来，如祝福般注入他们离去后卡莉丝塔逐渐虚弱的身体！
　　“他来了…”
　　起身、拔剑、抬手将卡莉丝塔掩在身后一气呵成的莱卓斯杀意冲天，与刚才那种沉浸幸福的模样截然相反。
　　“来了？”
　　顺着莱卓斯目光看过去的道森瞳孔微缩，那里黑色雾气逐渐转向灰白，如瘟疫般迅速扩散开来卷向被卡莉丝塔释放，又因心愿已了正自行消散的灵魂！


第974章 王者之怒

　　未等道森看清来人面目，被灰白雾气所缠绕的灵魂便产生诸多异状。
　　他们有的面露向往，欣然接受了灰白雾气迅速向着强大的亡灵转化；有的试图抗拒灰雾，但仍被裹挟着转向亡灵；有的一脸茫然，在往生与亡灵之间摇摆不定。
　　是灰雾带来了异变，唤醒了这些灵魂内心更深处的欲望与恐惧。
　　受这些纷乱的情绪所影响自然无法得到往生，如皮特那般魂归自然。
　　这是在牵连无辜，如果放任不理的话便会有成千上百的次等，甚至不少高等亡灵诞生，从而极大弥补黑雾外出暗影岛内部的空虚状况。
　　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坐视不理。
　　迅速做出判断的道森纵身一跃飞向半空，身上微光乍放引得卡莉丝塔、莱卓斯齐齐向后退一步，亡灵生物的本能告诉他们要远离这危险的家伙。
　　“尘归尘，土归土…”
　　停滞半空的道森化身光明，虽然他身上的光芒不耀眼，不炽热，甚至看起来苍白无力，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深度，一经散开就没入黑暗，穿透黑暗，破开迷雾让离开卡莉丝塔身体的大部分复仇者灵魂快速消散，留下一小部分在负隅顽抗。
　　“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如得道高僧的道森面目越发圣洁，身上散发出的净蚀之光顿时强烈一分，引得那些主动迎接迷雾的灵魂散去灵体，面露挣扎、犹豫、不甘。
　　唰——！
　　突如其来的一剑从灰雾翻滚中递出刺来，这是一柄通体灰白破败，散发着妖异紫光，剑柄中心镶嵌着一颗绿宝石的利刃。
　　“破败王者之剑！小心，它会夺走一切活物的生机…”
　　出声提醒的莱卓斯有心帮忙，周围的黑雾诡异地涌了过来，伸出无数小手将他缠住。
　　“陛下…”
　　这种不同于死亡的强力束缚，让莱卓斯下意识看向后方的卡莉丝塔，她不知何时已然单膝下跪，如千年前那样对烁银之王保持了绝对忠诚，但她身体却微微颤抖着，在抗拒着血脉与黑雾本源的双重压制。
　　本该出手相助的两大帮手自身难保，半强行使用净蚀之光救人的道森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现在停手会有大量强大亡灵诞生，不停手又会被这柄白光阻拦不住的破败王者之刃夺走一切生机。
　　不得以道森只能喟叹一声，身前佩戴着的胸针激活空间之力蔓延开来，迎接了刺来的利刃——叮！
　　于电光火石间到来的道森本体一剑荡开利刃，再无顾忌的分身注入更多能量，刹那间化身一颗巨大照明弹点亮夜空，避开莱卓斯两人附近，将周围的灵魂、亡灵瞬间净化。
　　不需要沟通，心意相通的分身做完这一切便回归胸针所连的银熠小世界，留下道森本体面对从迷雾中悄然走出的身影。
　　“嗯？”
　　看清来人模样的道森忍不住惊咦，倒映在他瞳孔中的是个年轻男性，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模样，一头白色乱发随风飞舞，鹰钩鼻、薄嘴唇，脸颊削瘦，双眉如剑模样英俊。
　　他上半身穿着敞开胸膛的皮质蓝衣，下半身是便于战斗的黑色紧身长裤，手持那柄镶嵌着绿宝石的破败王者之刃，身后迷雾滔天，死灵气息浓郁，浑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气息，犹如神明般让人产生顶礼膜拜之感。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现在怕是已经浑身颤栗着跪倒在地了，但对道森来说不过是眉头一皱的事情，他明知故问的开口说道：“佛耶戈？”
　　这个名字得自于茂凯所说，但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年轻，就仿佛这漫长的千年时光没在其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如果不是他身后那浓郁到极点的死亡气息，道森都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亡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很明显这个年轻的王者，比莱卓斯、卡莉丝塔、锤石这些高等亡灵还要高出一个生命层次，某种意义将他看做是“死神”这位神明也不过，也唯有如此才能让千珏这位真正的死神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踏出暗影岛毁灭这处亡灵乐园。
　　“无礼之徒。”
　　被人直呼名字的佛耶戈抬起持剑右手，刹那间漆黑缭绕，利刃绽放，如开花般扩张成一柄散发着翡翠色的双手宽刃剑。
　　他也不双手去持，如挥舞长枪般将变化后的翡翠阔剑横扫而来，带出黑雾滚滚，鬼哭狼嚎，哀声阵阵，隐约间可见雾气中有无数亡灵哀嚎咆哮，浩浩荡荡，铺天盖地令人无法躲避。
　　王者一怒，伏尸百万！
　　“凿除闲质，独留圣石…”
　　见惯大场面的道森不慌不忙，苍白利刃在手默念颂词，神色虔诚，用光明哨兵的传统激活其中圣石力量，在苍白且有力的光芒加持下斩破黑雾滔天，狠狠撞上那柄翡翠阔剑，掀起一股无形涟漪逸散开来，卷得黑雾、碎石、灰尘沸沸扬扬，令受到黑雾束缚的莱卓斯得以暂时脱身！
　　“走。”
　　虽然不知佛耶戈为何会提前跑出圣墓，但道森也考虑过意外发生后的选项，便出声提醒莱卓斯带着卡莉丝塔先行离去。
　　血脉与黑雾掌控者的双重压制下，卡莉丝塔留下来反倒有可能成为对方帮手。
　　“哼…”
　　依旧冷漠且高高在上的佛耶戈一击不成隐入迷雾，道森未卜先知的来到莱卓斯退走方向，迎上翡翠阔剑斩来的幽绿剑芒。
　　两者接触的刹那生死轮转，苍白光芒与浓厚黑暗忽明忽暗僵持在一起，再一次荡开周围企图涌来的黑雾，让莱卓斯得以带着极力抗拒控制的卡莉丝塔顺利离开。
　　心中顿时一松的道森手上突然一空，本该继续下去的对峙就此结束，等他反应过来后那团迷雾依然融入黑暗褪去色彩，隐约间可以感受到是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好家伙，竟然是个会临阵脱逃的王者，是那道光束吗…那可是卢锡安在的地方。”
　　没想到佛耶戈说走就走的道森腹诽一句，不敢怠慢的跟了上去，路上顺便询问了跟在卢锡安附近的伊莉丝，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些说不上好，也谈不上是坏的消息。
　　比如卢锡安以生命为代价，击破了锤石灯笼，试图净化里面的所有灵魂，结果却只完成一半，反倒是跑出来一个由黑雾的核心灰白迷雾重塑，融生机与死意为一体的强大女性！


第975章 好久不见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接着一波，听不清、道不明的亡者低语萦绕耳边，隐有风沙呼啸，寂寥空旷的世界延展开来不见尽头。
　　这就是真实的死亡。
　　曾亲手将自己装进棺材的卢锡安有些难过，有些伤心，但更多的是解脱。
　　他并不后悔用自己生命为代价净化灯笼，虽然这种手段有些粗暴，代价沉重，但可以让其中的赛娜得到解脱。
　　然后自己落在锤石手中，受到他无尽的折磨。
　　没关系，这是我滥杀无辜，迁怒他人所需要的赎罪…感觉黑暗有些松动，潮涌不在密集的卢锡安感觉到一抹温暖。
　　它暖洋洋的，恍惚间让他有种回到母亲怀抱的感觉，懒洋洋的让人倍感舒适。
　　不应该是残忍万分的折磨吗？
　　比如烈火炙烤，寒冰吹拂，刀刃锁链割裂灵体等等这种痛苦吗，怎么会是温暖？！
　　想不明白的卢锡安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任由温暖将灵魂包裹昏昏沉沉的睡去，等他再一次醒来后便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在耳边拂过的风声，以及脑后所垫着的柔软，钻入鼻尖的熟悉香味。
　　那是转日莲的味道，它会永远向着光明，生机灿烂，花如笑脸饱含希望。
　　“赛娜…”
　　“亲爱的，你醒了。”
　　“锤石…我不会上当的。”
　　睁开眼睛的卢锡安看到日思夜想的爱人，她那对一碧如洗的杏眼饱含爱意，绑成一条又一条的辫子上挂着金饰，穿着漆黑贴身的战斗服，肩上披着光明哨兵的特制白袍。
　　这就像当初他们出发去找锤石那一次，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他又怎么会忘记这身装束，又怎么可能会被锤石勾动内心记忆，然后再打破这个记忆带来绝望的手段而深陷其中呢。
　　“好久不见，有六年了吧…卢锡安。”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的赛娜伸出手，轻抚膝枕上卢锡安的脸颊，他的瞳孔因此微缩，但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缓声道：“我追了你这恶魔六年，才终于找到机会，净化了…赛娜…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但你也休想用这些虚假的东西让我屈服，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锤石，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自知逃生无望的卢锡安意志越发坚决，赛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拨开垂至一旁的辫发，在金色饰物的“叮当”作响中垂下脑袋，脸颊微红的贴上他的嘴唇。
　　入口处的温软一如既往，让人迷恋不舍，在她的进攻下牙关被迫打开，堵住了喉咙的话语，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让卢锡安眼中露出既享受又痛苦又坚定的复杂情绪。
　　啪嗒、啪嗒…！
　　吻着吻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灯笼内六年的囚禁与折磨历历在目，每一次相见都面容憔悴，怒火滔天，逐渐步入黑暗的爱人。
　　他的穷追不舍，他的不依不挠，他的百转千回宛若风暴中的灯塔，穿透黑暗带来光明，尽管这个光明微不足道，若隐若无，却也令人有了奋起反抗的意志。
　　尽管这个反抗的结果在世人看来，毫无疑问是错的，包括自己的爱人。
　　泪水所带来的温热终于唤醒卢锡安，先前弥留之际的记忆回到脑海。
　　在这段记忆中，他看到自己被锤石杀死，本该净化灯笼的光明力量裹胁着黑光冲出灯笼，灰白雾气涌来，带来一道白与黑纠缠、并存的光束。
　　它洞穿了不可一世，魔焰滔天的锤石，让他不甘、绝望，咆哮着回归了黑雾。
　　随后灰雾中诞生的高等亡灵献出身影，她辫发、杏眼，手持散发着圣石力量的巨大火炮向自己走来。
　　“唔唔、唔唔…”
　　这段记忆让卢锡安突然变得惊恐异常，以至于赛娜只能结束久别重逢的缠绵长吻，微微喘着气道：“呼、卢锡安、呼…看来你想起来了。”
　　“赛娜？真的是你，是你吗赛娜，你是赛娜吗？”
　　随着记忆的恢复，被勾出来的灵体与身体也逐渐契合，有了少许行动能力的卢锡安顾不上遍及全身的割裂痛苦，语无伦次的抓住赛娜手掌问着。
　　十指相扣的瞬间，多年来的默契仿佛又重新变了回来，掌心的温暖直入心房，答案不言而喻。
　　“你真的还活着…”
　　“不，我已经死了…还拥有了一些可爱的小家伙。”
　　“什么小家伙…”
　　不明所以的卢锡安说到一半便瞳孔放大，本该死去的爱人如失去养分般瞬间枯萎化作亡灵，鬼哭狼嚎的声音遍布四周，七个只有半边身体，看起来如孩童一样的怨灵浮现，环绕着变作亡灵的赛娜叫声凄厉，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样。
　　“乖乖，都有都有…”
　　温柔说着的赛娜抱起一个小怨灵，身上光明绽放从亡灵变回人类，如同自我献身的圣母拥抱了怨灵，四周的哀嚎声顿时平复下来。
　　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卢锡安，只能看着赛娜抱起一个又一个怨魂，在白与黑的力量交织中让他们重新平静然后消失不见。
　　赛娜变成了亡灵，还喂养着许多鬼婴，那孩子的父亲是谁，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噩梦还是现实？！
　　对，一定是锤石，这一定是锤石的阴谋，这一切都是幻觉！
　　想不明白，也想不通的卢锡安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眼不见为净的闭上了双眼，随后耳旁响起压抑不住的笑声，断断续续道：“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啊…这些小家伙，只是一些可怜的孤儿孩子罢了，他们是我能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怨灵。”
　　“带出来的？”
　　察觉自己在自欺欺人的卢锡安睁开眼睛，赛娜敛去笑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锤石的灯笼与精神领域相连，自成一体，里面是个巨大的城市，不，是监牢！那里有着成千上万的拷问工具、牢笼、地域…在那里锤石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等等，这样的话岂不是说…”
　　“是的，你激发的圣石力量只能净化其中很少一部分灵魂…但每一个灵魂都是锤石的禁脔，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愤怒，我才能趁机借用你带来的力量逃出灯笼，并出其不意打伤他将他吓跑。”
　　“吓跑？锤石不是死了吗…”
　　解开了一些疑惑，又增添许多疑惑的卢锡安只觉迷茫，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第976章 同人不同命

　　涌动的血红悄然而至覆盖古朴门扉，玷污了玄奥异常的“起源”一词。
　　这血红正是摆脱道森追赶，又一次离而复返的弗拉基米尔。
　　虽然他不清楚那道黑白纠缠的光束从何而来，本该守在此地的破败之王又为突然出现，令圣墓的大门只剩魔法结界所守。
　　圣墓的魔法结界不可谓不高明，它和入口处的封印类型的魔法结界一样，需要特定的方法、时间来打开大门，一般来说就算没人看守，没有打开方式来人也进不去，就算能强行进攻也非一时之功，以圣墓的级别怕是要花上十天半月，到时候再有什么事情也足够破败之王回来了。
　　弗拉基米尔并不是一般人，为了打开圣墓大门，取得其中的某些事物他做了充足准备。
　　以血雾覆盖大门的弗拉基米尔显出身形，伸手取出一盏有着橡果外形的古旧灯笼，它曾经沉睡在岛上巨坑内的角落一隅，在数十年前被伊莉丝带回。
　　在这盏灯笼底部，有个古老字符构成的名字——瑞格。
　　是以理所当然的被称之为“瑞格之灯”，它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替代。
　　瑞格之灯可以以自身为中介，强行替代一定区域内的魔法能量。
　　现在用出来，可以让附在门上的魔法力量转移到灯笼内部，从而使这扇起源大门失去魔法庇护——吱呀！
　　被血红引动的瑞格之灯放出橙色光芒，弗拉基米尔只轻轻一推就令大门敞开一条缝隙，然后他收起瑞格之灯化作一抹血光没入其中，开启的大门又轰然合拢再不留一丝痕迹。
　　“没想到这里还有…”
　　来到甬道内的弗拉基米尔扫过周围思绪顿生，他曾窥探过福光岛，虽然没能破开当时的滔天迷雾见到海力亚城，但还是从与其相连的边缘小岛上，得到了一些如火似焰的夜之花种子。
　　这种花开时会燃烧自身，灿烂到极致的美丽花朵当真令人着迷，这也是他不惜费劲心思栽培改改进，让其能花开常在的原因。
　　再一次目睹真正夜之花绽放的弗拉基米尔驻足停下欣赏片刻，才沿着这边夜之花构成的花海走向甬道深处。
　　这一路上弗拉基米尔看到花开花谢，循环往复不断的奇迹之景，查探到是一种既是生机又是死亡的矛盾力量加持，才令这些夜之花不断凋零、花开。
　　于是他加快脚步，穿过甬道的瞬间眼前一亮…明媚阳光、鸟语花香，花红柳绿徐徐展开勾勒出一座充满生机的秘密花园。
　　花园之内是一条又一条或是蜿蜒，或是笔直的小溪河流延展开来化作道路，从走向来看能很清晰的判断出它们的发源地来自同一个方向。
　　“假的…”
　　前踏一步的弗拉基米尔，马上就感受到蓝天、白云、阳光的虚假。
　　这毫无疑问是某种奇特魔法构成的，可这样做的意义在那里？
　　为了能顺利前进，发觉藏在其中的某些危险，弗拉基米尔试着回想了一下佛耶戈的相关过往。
　　因兄长不幸死于意外，身为二王子的佛耶戈年少即位。
　　在此之前，从未被人寄予厚望的佛耶戈养尊处优，自满且自私。
　　意外即位的佛耶戈不堪国务繁忙，经常擅离王座，流连忘返于市井之中享受人生。
　　留恋市井的佛耶戈，在某一天遇见一名贫穷的裁缝女工。
　　她貌美如花，温柔似水，一颦一笑，勾人心神，让他当即惊为天人提出婚约，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迎娶了名为“伊苏尔德”的女人。
　　自此两人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几乎荒废政事，王国上下离心离德，终于引来外敌觊觎，国臣厌恶。
　　所有人都想佛耶戈死，里应外合的精心策划的刺杀到来，结果被烁银之矛·卡莉丝塔以一己之力扭转。
　　似乎连上天都不忍这场刺杀失败，涂毒的匕首误伤了伊苏尔德，随之而来的狂怒压倒佛耶戈最后的理智。
　　国库的所有财富、宝物，都被佛耶戈用在解毒之上，哪怕国土因此分崩离析，起义不断还是没能挽回伊苏尔德的生命，最后他将自己和尸体关在一起，派遣死忠者拒绝了任何人的探望。
　　直到数月后福光岛的秘密传回，佛耶戈才率领大军扬帆出海，哪怕他前脚离开后脚外敌便攻来，趁着内乱将曾经强大的烁银王国覆灭。
　　而为了拯救伊苏尔德，让她起死回生，破败之咒诞生了。
　　一生一世一心人。
　　用这句话来形容佛耶戈再合适不过，所以这虚假的天空、阳光，真实的秘密花园之所以会存在与门后的空间内，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佛耶戈希望伊苏尔德在复活时，可以再一次感受到活着的真实，而不是那种废墟遍布，恶灵漫天的可怕场景。
　　“哎…”
　　想通这是为什么的弗拉基米尔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惆怅之意在喟叹之中。
　　曾几何时他也与佛耶戈一样，也是个没有继承权，出身地微，内心深处却自视甚高的王子，不愿对旁人低头的他备受排挤，最后被当做人质成为暗裔掌控下的奴隶，整日活在生死难料的恐惧之中。
　　他历经生死劫难，卧薪尝胆数十年才取得了自由、得到了权利，获得了应有的力量，毁灭了抛弃自己的王国。
　　可佛耶戈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一切，又为了爱人毫不在意的抛弃了这一切，令自己拥有的王国毁灭。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境遇比较下来，自然令弗拉基米尔心思浮动，情绪微乱。
　　“同人同事不同命…哼。”
　　冷哼一声的弗拉基米尔再无观察周围打算，直奔条条水道的源头。
　　一个情种为爱人复活所布置的花园，怎么可能有潜藏的危险，他完全没必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事实也的确如此，弗拉基米尔沿途上什么危险都没遇见，异常轻松的抵达了他此行最终目的地——圣水池。
　　这是一汪无需乘船而渡的圆形水池，被虚假的阳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但从外观来看很难想象这是花园内诸多水源汇聚之地。
　　哗啦…！
　　伸手一拂的弗拉基米尔破开水面，露出下方翻滚不休的漆黑雾气，它们刚一出现就吞噬一切令天空暗淡，但随后天空又复归明亮。
　　这些足以吞没一切的漆黑雾气，被那种既是生机又是死亡的力量束缚在小水池内。
　　对此弗拉基米尔并无意外，圣水池可是生命之水的产地，同样也是破败之咒诞生的源头，正是这种浓郁到极致的生机转变，才造就了黑雾，让每个死者困于永恒的诅咒中不得解脱！


第977章 好戏登场

　　吱呀…！
　　从冥冥之中而来的开门声又一次响起，从门后窜出一道血芒不见停留穿过门外大殿消失不见。
　　弗拉基米尔的离去引得大殿内黑雾弥漫，如涟漪不断的水面涌出道道幽光，汇聚并勾勒出一个身穿破烂法衣，手持钩镰的虚幻身影。
　　这正是被光束贯穿身体，被黑雾带走的锤石，不见瞳孔的双眼看向血光消失的方向，其内幽光闪烁不休，身如渊渟岳峙，周身散发着的气势不见一丝残忍、恶毒，满满的都是成竹在胸。
　　“好戏…登场了。”
　　少顷之后锤石收回目光，轻声述说着无人知晓的期待低语，散去幽光消失于黑雾之中。
　　……
　　“锤石竟然如此强大…”
　　经过赛娜初步的讲解后，卢锡安明白锤石并不是单单是一个肆虐成性的亡灵，同时还是一个老谋深算，实力深不可测、诡异莫名连神明都能亵渎，甚至是畏惧三分的可怕怪物。
　　比如他的本体并不是那个带着钩镰夺命的身体，而在藏在手中提着的那盏灯笼中，他就躲在里面那座监牢城市中某一处，一边折磨着其中所有灵魂，一边控制能够以假乱真的身体行走世间收割灵魂，既保证了自身的绝对安全，又能不间断享受着折磨带来的愉悦。
　　比如他可以借着黑雾无处不在。
　　比如他，祂才极有可能是破败之咒的制造者等等。
　　这诸多的信息一时之间涌入脑海，让卢锡安唏嘘万分，同时也为自己妄图净化灯笼内所有灵魂的行为感到羞耻，要不是赛娜主动借力逃出来，他不仅要搭上性命，一切的所作所为都要付之东流。
　　只是，赛娜为何能在锤石藏有真身的灯笼内获得如此多信息，又为何能逃出来她没有主动说，卢锡安也没有问。
　　以往多年的合作默契，让卢锡安避开了这种极其容易引起矛盾与争执的问题，他压下心中诸多想法，活动了一下身体开口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赛娜？”
　　没有得到回应的卢锡安迎上她的碧眸，那里失去焦距，倒映出迷雾翻涌，滚滚而来！
　　“？”
　　猛地抽出长枪的卢锡安顺着赛娜视线看了过去，那里漆黑一片不见任何异状，安静的没有一丝风声，一抹亡灵之息，静悄悄的似乎是不想打扰她的失神。
　　嗡——！
　　这才察觉到异常的卢锡安勾动手指，压上了没有扳机的扳机口，让双枪绽放出炽热光弹冲向黑暗，打破了这份宁静。
　　霎时间乌云密布，鬼哭狼嚎随风而来，其中隐约可见无数恶灵徘徊不休，却又受灰白雾气束缚以至于身形不显，几不可见！
　　“黑雾本源…”
　　知道这是什么的卢锡安下意识挡在赛娜前方，此时再逃等于是将后背露给敌人，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可不走的话他也明白自己此时的虚弱。
　　就像那两颗光弹一样，落在黑雾与灰雾交织的弥漫中掀起一丝微不足道涟漪，然后这个涟漪逐渐扩大雾气散开，露出其中那位头戴王冠，头发苍白，面容俊朗的年轻王者。
　　他手持宽大的碧绿阔剑，缓步而来，风声、哭声、哀嚎皆是为之一静。
　　“佛耶戈。”
　　“伊苏尔德。”
　　“让开！”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俏丽婉转、哀伤莫名，竟是与对面的年轻王者互相呼唤了彼此名字，紧随其后的是属于赛娜的声音响起，让卢锡安想也不想的闪向一旁。
　　在他略有回首的视线余光中，赛娜拿起那把由诸多圣石融合而成的巨大火炮，猛得扣动没有扳机的扳机口，以心灵的力量激发其中能量，令一道比光耀眼，比黑暗深邃，两者纠缠变换，闪烁不休的巨大光束跨过天际覆盖了名为佛耶戈的王者，以及随他而来的漫天黑雾！
　　两者触碰的瞬间掀起剧烈冲击，才刚刚恢复一点的卢锡安如遭重创眼前一黑。他强撑着没有摔倒在地，却再无行动之力，就在他为此倍感愤怒与无助时，身体突然被一阵狂风卷起，耳旁传来熟悉声音。
　　“走，我来断后。”
　　“是你…”
　　“是恩人！”
　　手持巨大火枪的赛娜也被风儿卷起，和卢锡安并在一起，化作两道流光，如比翼鸟投向西侧的灰白海岸，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一艘闪烁着金属光芒的船只，其上窸窸窣窣之声遍布，充满气息邪恶但无恶意。
　　“不！王后，你又要离朕而去吗…”
　　在赛娜两人接近船只时才从光束中脱身的佛耶戈发出怒吼，其中所蕴含的伤心绝望在幽光荡漾中直入灵魂，颇有种“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悲痛听得道森身心为之一颤，手中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正是这一瞬的耽搁，让佛耶戈窥出机会冲了上去，缓过来的道森眉头一挑就要追上去阻拦对方，但脚步才刚抬起就侧身挥剑斩向身后——叮！！！
　　金铁交鸣之声带着刺眼火焰连成一串，只觉巨力袭来的道森“蹬蹬蹬”连退三步，袭击他的钩镰也在强烈反冲力下弹回黑雾之中。
　　如芒在背的恶意若隐若现的藏于其中流动，让道森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让企图支援自己的伊莉丝先带着卢锡安，以及不知为何死而复生，介乎于生者与死者之间的赛娜先行离去。
　　但两人后面追着掌控了黑雾的佛耶戈，就算有青鸟护符与伊莉丝的帮助，也不见得能摆脱对方的追杀，他必须要想办法速战速决拦住这位王者，顺便弄明白破败之王为何称呼赛娜为王后。
　　这可是事关暗影岛诅咒、茂凯愿望、自身所需的重要之事，由不得他不上心。
　　思绪流转间道森眼神越发冷冽，于幽光与黑雾涌动中开口道：“一年不见，你越发的胆小怕事了…锤石。”
　　“咕咕咕，你也一样一如既往的怕死…小鬼！”
　　锤石的狞笑从风中袭来，阴测测的满是不怀好意，刚才这小鬼要是狠下心来也能一起逃走，他也不会追上去接近暴怒状态下的佛耶戈。
　　如今这样最好，能留下对方最强的援手，那样的话佛耶戈就能寻回他心心念念的王后，让所有事情如他所预想的那般发展。
　　“怕死？那也要对手能让我怕才行…”
　　话音方落道森便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就来到锤石藏身之地一剑荡出，苍白的净蚀之光驱散黑雾露出一盏幽光之灯，却唯独不见锤石本尊！


第978章 跳梁小丑

　　悄无声息间钩镰从另一个方向袭来，速度不快不慢但距离太短，短得道森有些来不及反应，他脸上的表情也因此煞白，畏惧与绝望之色混杂着涌上脸庞。
　　“咕咕咕…”
　　眼看道森就要被钩镰夺走灵魂，一道通体赤红泛着紫光的事物穿透锤石身躯，并如活着一样化为大蛇盘旋而来，眨眼功夫不到就将他的身体牢牢缠住。
　　“见鬼…这是舌头？不！！！”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锤石，只觉全身能量疯狂涌入这怪异舌头中，他想要反抗却被舌头猛地一甩弄得灵魂震荡，晃动间他看到舌头来源处是一只黄色的奇怪生物。
　　它有着人类老者般的严肃面容，生有四肢，戴着宠物才有的红色尖刺项圈，腰着尾巴，张开的血盆大口内伸出层层叠叠的口器，口器中央便是困住他，不讲道理吸取了他全身能量的可怕舌头！
　　怪物！
　　来自虚空的怪物！
　　而且是极为高等的虚空怪物，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还是…呜！
　　没给锤石继续想下去的功夫黑雾疯狂涌来，“汪汪汪”的叫声充满警惕，逼得这黄色怪物不得不松开锤石弥留的身体，让黑雾将他带回深处。
　　“干得好！”
　　“汪汪、汪汪！”
　　“抱歉，将来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夸奖了克格莫的道森将它送回银熠小世界，最后又看了眼同样被黑雾包裹的灯笼，无视了里面传来的众多哀鸣求救之意，便头也不回的向着西侧海岸赶去。
　　少顷过后此地黑雾平息，锤石若隐若现的身影又一次出现。
　　“神明、虚空、人类…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呢喃自语的锤石语气疑惑，他后知后觉知道对方身上有着三种气息，要不然也不会被刚才的虚空怪物偷袭又死了一个分身，以至于作为能量提供者的灯笼都因此暗淡几分，需要花上不少时间来弥补这种亏损。
　　“有趣。”
　　想不通这是为何的锤石来了兴趣，灯笼内散发出缕缕幽光缠了上来，虚幻的身体逐渐凝实起来，就连身上的破烂法衣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修复，变的样式古朴、花纹繁复，制材如新。
　　就连锤石的骷髅面容都因此大变模样，在幽光的反复流转下生出一张面容灰白，表情淡漠，眼眶凹陷的模样，配合着身上衣物整体看起来阴鹫异常，状若活人。
　　如果约里克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脱口而出一个名字——拉里，即锤石生前之名！
　　…
　　…
　　呜呜、呜呜…！
　　铺天盖地而来的黑雾涌了过来，追上在蒸汽与轰鸣中风帆全开，两侧船梯划桨全力摇动下飞驰的船只，让船尾甲板上的三人皆是感受到一股无法抵御的力量迎面扑来。
　　“来不及了，不能再逃了。”
　　整个灵魂都因此颤栗的伊莉丝正要奋力一搏，一道白光就袭向甲板后方，随着“噗通”的小船落水声响起，身旁两人突然一前一后离去，由男人丢来一句郑重其事的道谢话语：“接下来是我们的战斗了，谢谢你的帮助…还有，抱歉。”
　　男人的话乍一听起来觉得有些没头没脑，伊莉丝却听得情绪复杂。
　　名为卢锡安的男人，不久前才在山洞内说了绝不与黑暗同流合污，如今却一反常态的说了抱歉。
　　那种毅然，那种觉悟，绝非这轻飘飘的一句“抱歉”能够解释的。
　　“是因为她吗…”
　　看着救援小船不退反进的向着黑雾而去，一副向死而生的模样，伊莉丝喃喃自语道…她能感觉到卢锡安对赛娜深沉的爱意，也清楚赛娜非生非死的状态极为诡异。
　　某种程度上来说，说赛娜是黑暗也不为过。
　　但卢锡安心中深切的爱，冲垮了“绝不与黑暗同流合污”的决心，让他的心境百转千回。
　　这种爱让伊莉丝不由得想起自己，虽然她早过了异想天开、纯真烂漫的年纪，还是不免幻想会有这样一个人如此爱着自己，为了自己改变原则，付出生命，甚至一切。
　　而她自己，也能为此付出一切。
　　轰咚！
　　突如其来的雷鸣响彻天穹，瞬杀了锤石分身，也知其本体藏在灯笼内的道森放弃了救出灯笼内灵魂的冲动，以至于来得恰到好处，于电闪雷鸣中点亮了伊莉丝的红眸，如神兵天降般劈得前方黑雾轰然散开大半，其中亡灵哀嚎不止。
　　“主人…”
　　这一幕看得伊莉丝脸色微红，他不就是这个男人吗，虽然他并不爱自己，但他会为了自己改变原则，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她，还会千叮咛万嘱咐自己注意安全，让她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辛苦你了，计划不变…还是优先带他们离开，记得以自己安危为主。”
　　听到呼唤的道森头也不会传来意念，随后与黑雾中心的佛耶戈四目相对。
　　他斜靠着坐在一座黑石构造的环形王座上，面目冷峻，眸子似蓝非蓝，似绿非绿给人一种异常稳定、清醒的感觉，完全没有先前离去时的那种急切、愤怒，仿若一位胜券在握的王者，而他则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
　　在有旁观者的情况下，克格莫的不能再做奇兵偷袭，也不能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否则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猜疑与麻烦。
　　没了这个强力帮手，自己能以一己之力抵抗眼前这位年轻的王者吗？
　　“哼！”
　　似乎是察觉了道森想法，王座上居高临下的佛耶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夜色暮得沉重几分，黑雾竟是开始遮盖天穹，连那清幽的月光都不肯放过。
　　身后顿时阴风鼓荡的道森指尖闪过一丝光亮，照亮后方天空，只见那里有一堵看不到尽头的黑雾延展而来，其中万千怨魂外凸，如纤夫般拉起铁索横江拦住了船只前方去路。
　　道森下意识就看向下方海面，海面顺势浮起露出下方深邃无边的漆黑，隐约可见其中有无数水鬼、怪鱼浮动，犹如一艘巨大无比的海洋战舰驱动着佛耶戈周边的黑雾滚滚向前。
　　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在蚀魂夜被提前调度回来的这一刻，佛耶戈用堂堂正正的阳谋对道森一行人完成了瓮中捉鳖，也怪不得他刚才看自己就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第979章 送行与幻觉

　　“哎…”
　　忍不住喟叹一声的道森看向手中苍白，作为一个不知传承了多少年的圣遗物武器，它自有灵性的颤抖起来。
　　“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
　　轻声宣告着的道森手中长剑迸发出耀目白芒，惹得王座之上的佛耶戈随即起身，眼中再无半分轻视的看了过来。
　　“如是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四目相对的瞬间道森再颂祷词，咔擦之声于剑身上连成一片，其中作为核心的圣石力量开始外涌，无处不在的黑雾本能的开始退却，就连鬼哭狼嚎的惨叫都为之一静，气氛变得诡异莫名。
　　“丧钟响起，光予黑暗痛苦。”
　　抬手的道森将苍白掷向前方后消失不见，本应退入黑雾中暂避圣石自爆的佛耶戈，却不退反进的裹胁着黑雾上前，手持碧光冲天的破败之刃与光芒万丈的苍白利刃相撞。
　　两者触碰的刹那间天地为之一晃，交织在一起的光明与黑暗吞噬周围一切，妄图遮天蔽日、铁锁横江的黑雾不攻自破，一艘烟囱与风帆皆存的船只桅杆上多了只青蓝色小鸟，带来汹涌狂风。
　　“砰”的一声过后，狂风以炸裂的姿态冲得船只弹射向天空，化身飞艇冲破黑雾重重阻拦，眼看着就要消散于天际时一抹碧光贯穿夜空袭来，却在即将命中船身时被荡开的空间涟漪所阻，然后整艘船在空间蠕动中消失不见，再出现时便来到黑雾未能覆盖的远方海域，彻底摆脱了危险。
　　至于还留在岛上的弗拉基米尔，道森懒得去管。
　　祸害活千年，这吸血鬼怎么也不可能被困于岛上，说不定他已经趁佛耶戈离开暗影岛，从而完成了此行目的离开了，反倒是他因为赛娜身上的异变而近乎一事无成，需要好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按光明哨兵的依照传统为苍白送行。
　　“不需华丽的外表，也没有绚丽的装饰，它平凡且普通。”
　　甲板上的道森平白直叙地描绘了苍白外观，左侧的卢锡安双枪交错撞在一起溅起火花，低声做出补充：“凿除闲质。”
　　“它是一把平凡到会被忽视的剑，连名字都显得苍白无力。”
　　神情肃然的道森感觉心脏沉甸甸的，如今的他并不是一个纯粹剑客，做不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境界，但他会为每一把剑的离开而悲伤、难过。
　　“独留圣石。”
　　双手捧在身前做祈祷状的赛娜闭上眼睛，身上亮起微微白光，表情悲悯而圣洁。
　　道森与卢锡安随之做了同的动作，好一会儿道森才睁开眼睛说道：“正义苍白而谦逊，但绝非无力之物。”
　　对苍白长剑的追忆、纪念到此结束，作为曾经拥有者的道森看向赛娜，开门见山的说道：“就如同苍白所代表的意念那样，我虽然从不将‘正义’挂在嘴边，也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人，但我不想让它的牺牲变得没有意义。”
　　“赛娜…”
　　有心想要帮忙的卢锡安刚开口就顿住，“绝不与黑暗同流合污”这斩钉截铁的誓言还历历在目，但他却接受了赛娜的救治，在明知她非生非死状态怪异，足以归为不详之物时也没能出手驱赶或离开她。
　　在这种复杂的心境下，卢锡安又怎么能说出让道森网开一面的话语。
　　“亲爱的，难为你了。”
　　主动后退两步的赛娜与两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这让卢锡安心脏狠狠一缩，竟是升起她随时会离去的感觉，便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又后知后觉的顿住，然后有些心虚的看向道森。
　　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随后目光移向赛娜问道：“赛娜女士，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
　　…
　　…
　　冰冷、抖动……
　　感觉到寒意侵体的道森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警惕，以他本体的身体素质哪怕身处雪山之巅都不会感到寒冷，事出反常必有妖。
　　冰封的苔原，焦裂的焰土，阴森的城市，隐约藏在远方雾霭中的火山，血红暗淡的天空。
　　这些倒映在道森眼中的事物异常陌生、诡异，他很清楚记得自己应该是在船上，才听过赛娜的解释，回到船舱内正准备冥想回复精力。
　　“这是灯笼内部？”
　　似有所悟的道森踩了踩脚下的冻土苔原，鼻子耸动闻到远方刺鼻且闷热浑浊的硫磺气息，触感、嗅觉异常变得真实。
　　锤石的灯笼自成一体，在里面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想起赛娜话语的道森对此现象可不陌生，他知道锤石是掌握了一个小世界碎片…又或者说是那些远古时期的奥术法师们，用小世界碎片炼制了这个灯笼，然后被锤石得到并掌控，变成了专门囚禁灵魂们的牢笼。
　　这种小世界碎片注定有诸多限制，比如只能灵体这类生命进入，处于封闭状态无法随时与精神领域交汇，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失去了进化能力的绝地等等。
　　可锤石凭什么能将精神强大的他带进灯笼内，而且还是悄无声息，甚至让他无法与外界分身保持联系，只能隐约感觉到分身还在，也不能使用魔法，像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还有锤石既然能做到困住他，为什么不按照赛娜说的那样，用神明般无可抵御的力量折磨自己，将曾被打得重伤濒死的仇找回来？
　　或许自己并没有被真正的困住，这只是一场真实不虚的幻觉。
　　那幻觉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无法使用魔力，身体也因此孱弱不堪的道森只觉四肢越发冰冷，在极端寒冷的情况下他的思维都变得僵硬起来，不得以只能向着前方滚烫的焰土而行。
　　很快道森来到裂缝遍布，其中流淌着岩浆的大地上，赤着的双脚也在行走过程中满是红肿。
　　“嘶…只能反复横跳了。”
　　被冻得咧嘴的道森开始在冻苔原与焰土上来回移动，在冰火两重天的加持下痛并快乐着，先前被“冻僵”的思维也因此迅速恢复，得以列出幻觉产生的根源与原因。
　　幻觉的根源毫无疑问是赛娜。
　　赛娜从小就因为不明原因被黑雾追逐，为了解除这个诅咒这才顺势加入光明哨兵，而每次被黑雾追逐都会有一个“心声”在她脑海中响起，指引她及时躲过黑雾纠缠，还能顺便调查黑雾来源与身上诅咒。
　　包括当初锤石设下陷阱围杀他们两人时，这个心声也给出了逃离方法，却被赛娜用在了卢锡安身上，以至于自身没能及时逃出去，这才被剥离灵魂关进了灯笼内。


第980章 来龙去脉

　　被抓到灯笼内的赛娜受尽了可怕折磨，就在她对此心灰意冷，绝望万分时转机出现。
　　独一无二的生命气息从她的灵体内浮现，一些久远的记忆开始复苏。
　　赛娜想起儿时的一件事，那是蚀魂夜后飘来的一艘废弃船骇，里面有一个当时不明白，现在看来为强大灵魂的存在进入了她的身体。
　　而黑雾穷追不舍的源头，就是这个强大灵魂，同样对方也成为了赛娜的心声，屡次指引着她脱离危险。
　　意识到这点的赛娜开始主动了解、接触这个存在，对方却沉睡了下去，在她进入灯笼后再无任何提示，但仔细感受的话便能得到温暖，就像是生命。
　　这是灯笼内不会存在的事物，是独一无二的生命气息。
　　借着这股生命气息，赛娜发现自己可以吞噬灯笼内的黑雾，继而切断灯笼对灵魂的控制，解放他们。
　　在她解放的这些灵魂中，就有一部分是锤石杀死的光明哨兵，他们掌握着早已失传的知识，知晓很多古老秘密，包括破败之咒的部分起源，赛娜身上的诅咒来源。
　　是爱，创造了这诅咒并延续至今。
　　与赛娜一体双魂的另一个灵魂，名为伊苏尔德。
　　她是佛耶戈的妻子，是烁银王国的王后，同样也是一名出身低微的裁缝女工，佛耶戈对他一见钟情，甚至为此荒废国事。
　　从一开始伊苏尔德就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与卡莉丝塔这个贵族、王族双血统的后裔毫无关系。
　　这也就意味着，道森就算能将卡莉丝塔带到圣墓之内，也唤不醒沉睡在圣水池深处的王后。
　　再退一步说，就算卡莉丝塔与王后有血缘关系，圣水池内的王后也不会苏醒，因为她的灵魂早就逃了出去，藏在了赛娜体内。
　　所以掌控着黑雾的佛耶戈，才会对赛娜穷追不舍，希望能够夺回伊苏尔德的灵魂。
　　这就是赛娜死而复生后大致的来龙去脉，这说明茂凯提供的信息完全错了，对此道森并无太多埋怨之意。
　　毕竟茂凯不是人类，祂不会明白人类会为了“面子”而撒谎。
　　伊苏尔德是个低微出身的裁缝女工，这件事纵然在烁银王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到了外界他们也不会主动揭穿此事，而是会对王后身份做出相应程度的“美化”。
　　是以纵然是茂凯这位见证了福光岛变成暗影岛的存在，在收集信息中出现错误，或被误导也就不足为奇。
　　相比茂凯在收集信息中得到错误消息，道森更倾向于“误导”。
　　而给出这种误导的存在，有极大可能是锤石。
　　当初正是拉里，也就是锤石这个前身带人…嗡！
　　突如其来的涟漪打断道森思绪，结束了他的反复横跳。
　　一个面容灰白、表情淡漠，眼眶凹陷的男人出现在他眼中，气质阴鸷酷烈，淡绿色的瞳孔内阴影重重浮动，仿若有无数恶鬼藏于其内，令人寒气大冒。
　　“拉里…”
　　道森下意识念出锤石生前所拥有的名字，同时有种强烈的预感…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借用黑雾、灯笼构成的分身，而是其本尊！
　　“真是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沙哑声响起的瞬间，无尽阴寒钻入道森体内让他心脏狠狠一颤，呼吸急促，身体痛痒不断如成千上万根针刺上肌肤那般让他脸色铁青。
　　“嘶…原来不是幻觉！”
　　紧咬牙关的道森没有求饶，也不逃跑，此时的他很清楚自己处在一种类似“鬼压床”的现象中，身体感到阴冷也不是假的，而是外界真的变得如此寒冷。
　　也就是说，他们所在的船只不知何时被黑雾袭击了，也只有黑雾才能带来如此阴冷的感觉。
　　那负责警戒的伊莉丝如何了？
　　“你有一个忠诚的仆人，可她拿了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所以才会身不由己。”
　　似是察觉道森心中所想的锤石缓缓说道，他也不动手进攻，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身体无法遏制的转向衰败。
　　“你不敢动手，你只是用了某种特殊方法让我的意识无法回归身体…是什么呢？”
　　听到伊莉丝被黑雾所制的道森做出分析，语气既像询问又是在自言自语，锤石如同活死人般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你猜。”
　　你猜……怒气上涌的道森表情变得状若恶鬼，锤石的嘴角也因此咧开得越来越大，无声嘲笑着他脸上的不忿。
　　等爷醒了，就在你身上玩“你画我猜”的游戏。
　　知道愤怒不可取的道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当前的状况。
　　虽然看不到外界，但他也能猜到此时船上的大致情况——黑雾弥漫，负责守卫的伊莉丝被雾气所制。
　　久别重逢的卢锡安、赛娜在另一房间，或者察觉到黑雾来到甲板上对抗佛耶戈的到来，而他所在的房间附近灰白雾气涌动，由锤石为主制造了当前这种真实的幻觉，让他无法插手另一边的战斗。
　　锤石之所以不出手进攻，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青鸟护符，一旦靠得太近他的神灵分身就会察觉，那样迦娜就能及时传递出力量将自己唤醒，让对方的行动功亏一篑。
　　可就算伊莉丝因为经常往返暗影岛，从而染上一些诡异诅咒而无法反抗黑雾，自己也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青鸟护符都没能启动阻拦黑雾对身体的侵蚀。
　　“是伊苏尔德的力量。”
　　想到这里的道森目光凛然，“猜对了…一半。”似笑非笑的锤石手中浮现一团被黑光所覆盖的温和白光。
　　他竟是利用赛娜的力量，令黑雾短暂伪装成了生命的气息靠近了…不对。
　　道森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对元素掌控有多强，从外边来的生命气息就算在冥想中，也会提前很远感应到，黑雾就算借此伪装靠近也无济于事。
　　再加上“猜对了一半”的说辞，不难猜出黑雾的确是做了伪装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而这种伪装如果是来自内部的话…比如赛娜为卢锡安治疗伤势而使用，那自己就不会怀疑。
　　而赛娜是从锤石灯笼内逃出来的，在此之前锤石真的不知道伊苏尔德的灵魂跟赛娜是一体的吗？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毫无疑问是知道的。
　　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锤石依旧在与卢锡安的战斗中“放水”让赛娜逃了出来，在这种有准备的情况下，锤石借此提前在赛娜身上做点手脚并不是问题。


第981章 亡灵天灾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思考下去，整件事情就值得玩味了。
　　灯笼内的哨兵灵魂，告诉了赛娜一些调查结果，他们说当初正是因为拉里的带路，国王才能找到前往圣墓的道路，将死去的王后放进圣水池中复活。
　　这个过程中只有带路的锤石是见证者，也只有他才知道圣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破败之咒的形成过程。
　　就算因为诅咒的冲击，在生转死的同时昏迷过去，那锤石也应该知道王后复活了。
　　然后这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王后的灵魂离开了暗影岛来到赛娜身边，黑雾开始不断追逐她的存在。
　　在这个过程中，实力强大不输于佛耶戈多少的锤石也盯上了赛娜，所以涉及引卢锡安、赛娜上钩，并将赛娜灵魂勾走关进了灯笼内。
　　所以才有了伊苏尔德的沉睡，她希望以此方法来避免被锤石发现，赛娜也是如此认为，觉得自己能逃离灯笼是因为卢锡安拼命造成的出其不意，再加上自己里应外合，拥有能够将黑雾随时转化成生命能量，轻而易举的净化亡灵的力量从而吓到了锤石才达成目的。
　　先前道森还觉得这种理论说得通，没什么异常。
　　毕竟以锤石藏起本体，只让分身在外行动的胆小谨慎性格，遇见能威胁到自身的力量时暂时逃走很正常。
　　可事实是锤石对这种力量并不陌生，甚至可以靠着它的力量来掩盖黑雾，于悄无声息中让自己受困于“鬼压床”的状态。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锤石故意放走赛娜，让藏在其中的伊苏尔德复苏，再次引起佛耶戈的追踪。
　　可锤石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行弗拉基米尔并没有去巨坑取宝物，他去了哪里，是莫德凯撒的头骨吗？
　　这吸血鬼是黑色玫瑰的首领之一，而黑色玫瑰所效忠的首领是莫德凯撒，而莫德凯撒又是在幕后缔造了福光变暗影的惨剧，是创造了冥界妄图比肩星界的强大野心家，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因莫德凯撒而诞生的暗影岛，却阻拦了黑色玫瑰靠近，甚至需要由伊莉丝来做隐瞒带路，才能避免一上来就被高等亡灵驱逐的局面。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佛耶戈算一个，锤石算一个，卡尔萨斯算一个。
　　但这次异变卡尔萨斯外出可以排除，所以只剩佛耶戈与锤石。
　　而莫德凯撒所奉行的是黑暗信仰，是冥界之主，是酷爱使用死灵魔法奴役死者的可怕恶魔，而锤石是个残忍无情，肆虐成性的恶魔，两者可以说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
　　反观佛耶戈，是个情种，只想复活伊苏尔德后两人整日腻在一起，干些没羞没躁的事情。
　　然而亡灵是没有感官的，只剩怨恨与执念，显然无法满足佛耶戈的需求，他想要的是复活，是如生者那般的存在而不是永远的亡灵。
　　如此考虑的话，他作为黑雾的源头与掌控者与莫德凯撒开拓冥界，传播黑暗信仰的想法背道而驰。
　　所以才会出现黑色玫瑰无法登岛，只能想方设法上岛寻找莫德凯撒头骨的举动。
　　这个头骨埋葬的地方如果跟圣墓有关的话，就能解释锤石的异常…他故意放出赛娜灵魂，用伊苏尔德的气息引出看守着那里的佛耶戈，再由弗拉基米尔去其中带出头骨或类似的重要事物离去。
　　呼——！
　　骤起的狂风从天而降，冰冷彻骨的寒意随着袭来的复苏暖风如潮水般退却，如活死人般的锤石，不着烟火的退入被生命之风荡开的灰雾之中，咧着嘴巴笑道：“咕咕咕…末日已至，哭吧，叫吧，然后去死吧！！！”
　　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大笑仰天传遍天际，随之颤栗的道森顾不得在复苏之风中休养，果断撞开船舱直奔上方甲板，便看到伸出剑尖，神色说不出温柔的佛耶戈将一团洁白如雪、通透明亮的灵魂圆球吸走。
　　“把她还给我——！”
　　趴在一旁的赛娜艰难喘息着举起火炮，佛耶戈随手一剑斩出寒意绿芒，半跪在旁的卢锡安想也不想抱着赛娜躲开。
　　“亲爱的，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你也无需再害怕自己的模样，因为从今天起大家都一样了。”
　　抱着破败之刃的佛耶戈语气说不出的温柔，他再没看赛娜一眼，高举了手中利刃，缠绕周身的迷雾轰然炸裂开来，如末日天灾般顷刻间就弥漫整个天穹。
　　“啊、啊～啊…！”
　　死亡的悲歌应景而来，如哭似泣，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既是喜悦又是喟叹，带着无数亡灵由虚转实，就如同打开地狱之门那般，源源不绝的冒出来形成了足以灭世的亡灵天灾。
　　“看吧，亲爱的，我们都一样了，哈哈哈…”
　　笑声越发畅快的佛耶戈就此离去，卡尔萨斯的哀歌回荡天际，在他身旁隐约可见早已整装待发的赫卡里姆与幽灵骑士大军。
　　这也是道森没去阻止佛耶戈的原因，他刚才只要敢动就会受到这两位高等亡灵的无情进攻，到时候船上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要死。
　　况且这等级别的亡灵天灾也不是他能阻止的，他也猜错了佛耶戈的心思，没想到对方竟选择让所有人变成亡灵，试图让伊苏尔德不在纠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这简直就是在说“错的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世界”。
　　鉴于此道森通过神灵分身上的迦娜，通过她遍布五湖四海的信徒，知道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恐怖天灾，不单单是这片海域…德玛西亚、艾欧尼亚，诺克萨斯，恕瑞玛，比尔吉沃特等等都城、核心区域附近都出现了漆黑的亡灵天幕，会从其中涌出无数身体凝实，模样千奇百怪状若恶魔的亡灵肆虐大地。
　　这其中以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天空最为夸张，那亡灵天幕竟是直接在城内，在不朽堡垒皇宫的上空降临了！
　　这是为什么道森不清楚，但他知道位于那里的斯维因一定知道点什么，他有必要亲自去一趟。
　　“德玛西亚那里请老师出手保护，神灵分身去比尔吉沃特保护莎拉，顺便找俄洛伊询问情况，再派个分身去恕瑞玛见阿兹尔…”
　　迅速做出反应的道森将要做的事情暂时安排妥当，检查了一下船长室内伊莉丝的状态，发现她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并无大碍，便将她送入银熠小世界，然后来到沉默不语的卢锡安、赛娜身旁。
　　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最终还是由道森主动打破沉默：“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想不到佛耶戈的想法会如此极端…我所信奉的神明告诉我，这场亡灵天灾已经遍及世界各地重要之处，其中属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最严重，我打算去那里看看调查实情，你们呢？”


第982章 不朽王城

　　月光消散，夜幕如渊，阴风阵阵，哀鸣连绵，久久不绝。
　　这便是道森回到不朽堡垒的所见所闻，直接从堡垒内部降临的亡灵天灾，要比其他分身的所见更加残酷。
　　没有高大城门的阻拦，没有缓冲，更没有救赎。
　　由黑雾而来转化为亡灵有形有质，某种程度上来说将它们视为黑暗生物也不为过。
　　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承载着佛耶戈要将整个世界变成亡灵鬼蜮的“美好愿望”，一波接一波从不朽堡垒中心的黑雾凝实，然后扑向四面八方，让一向只知侵略，不知被侵略为何物的帝都人民明白了什么是痛苦与绝望。
　　“罗德先生，我等您很久了。”
　　黑红铠甲在身，手持利刃的阿蕾尔站在杰里柯家族大门之前，脸上的神情沉重而悲痛，在她的不远处是成群结队的士兵。
　　士兵们在火光的映衬下，抵挡着一波波的亡灵冲击，挡住了这些邪恶生物冲进大人物们所在的“铁大门”街区，哪怕这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其他街区近乎完全沦陷。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保证下达的法令严正，士兵们冒死执行…诺克萨斯的军人真是强大。”
　　为了弄清楚这亡灵天灾为何会形成，又为何遍及世界，以及如何能让这场灾难停下的道森先是试图寻找千珏，却一无所获，祂就像消失了一样对深恶痛绝的亡灵们视若无睹。
　　拜此所赐道森一路上看到很多人受到了亡灵袭击的惨剧，他顺手而为救下了一些民众，并未刻意留下来去救人。
　　所以道森很清楚目前的情况，语气十分平淡，没有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只是最直观的说出事实。
　　阿蕾尔的脸色兀地一红，作为特权阶级的成员的她有些惭愧，但也仅此而已。
　　人分三六九等，亲疏远近，她作为贵族然要利用这个权利，以此来保证自身与亲朋好友的安危。
　　“罗德先生，大统领说如果见到你，就让我带您去不朽王城见他。”压下心中思绪的阿蕾尔如实道来。
　　“不用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不要半途而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去保护你所向守护的一切吧，我会自己去见他的。”
　　留下这句话的道森消失不见，根本没给阿蕾尔拒绝的机会，让她心中百感交集，想到了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当初在哀伤之门山谷内烧死数千诺克萨斯人时，是否也是自己如今这般心境？
　　……
　　虽然还是第一次踏入不朽堡垒内部，走在不朽王城宽阔大道上，道森却没有一点陌生，他心中早就有德玛西亚密探带来的秘密地图。
　　这一点雄都的黎明城堡肯定也是如此，这些地形会被战争石匠一步一个脚印，一笔一划勾勒出来。
　　“真是截然相反的…安静。”
　　语气唏嘘的道森看着周围亭台楼阁、威严大殿呢喃道，不休王城作为不朽堡垒的一部分，作为莫德凯撒曾经的大本营，它毫无疑问有着强大的魔法结界庇护，可以阻拦绝大多数的危险。
　　要不是外界的亡灵天灾过于靠近王城，且亡灵们有可能越积越多，导致王宫内的近卫士兵要外出清理怪物，道森也无法如此轻松的进入其中。
　　那斯维因为什么会约自己在这里见面呢？
　　想到这里的道森目光闪动，追着偶尔出现在建筑顶端的渡鸦而行，脚下速度不快不慢的穿过一个又一个道路、长廊、园林，避开了那些行色匆匆的巡逻士兵，侍女仆从。
　　在等同于斯维因分身的渡鸦指引下，道森兜兜转转的来到了王城中心，一座远远望去通体漆黑，巍峨壮丽的雄伟建筑脚下。
　　它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一条笔直入云、足够八马并驱宽敞阶梯，台阶上每隔十二阶都会有一名身穿银黑铠甲的近卫站在两侧。
　　“黑钢甲…”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盔甲的道森踏上阶梯，在光魔法的应用下守卫士兵对他视若无睹…这种盔甲和德玛西亚举世闻名的炎阳钢齐名，有着近乎矛盾的坚硬与柔软，只是在对抗魔法、亡灵生物方面逊色与炎阳钢。
　　当然，这种抗魔性是针对大法师的。
　　也就是说从通用与性价比上来看，黑钢甲在实用性上毫无疑问是强过炎阳钢的，它能够让一个士兵免除大多数魔法的影响、具有灵活性，每一套的价格都顶得上一艘大型帆船。
　　在这阶梯上有数以千计的士兵存在，光是他们所代表的财富足以买下大半个比尔吉沃特。
　　如此惊人财富所拱卫着的，自然是阶梯顶端宫殿内的王者。
　　呱、呱、呱…！
　　负责引路的渡鸦突然叫了起来，像是在催促一样，眉头微皱的道森没有贸然散开魔法感知，谨慎的加快了速度来到阶梯顶端。
　　这是一座连天接地的宫殿，有着足以供岩兽通过的高耸大门，其上繁复花纹、符号点缀，在殿檐上插着数不清的红色旗帜，随风拂过而猎猎作响。
　　吱呀——！
　　突然打开的殿门露出一条缝隙，淡淡的血腥味从其中飘出，渡鸦“呱呱”叫着荡起微弱的魔法涟漪，屏蔽声音扭曲光线，让周围的士兵对此一无所觉。
　　莫名有种“请君入瓮”感的道森右手握住又松开，藏匿在虚空中的冥界之刃能破开绝大多数空间，再加上神灵分身的存在，他并不怕里面有什么阴谋埋伏。
　　是以略一停顿后，道森就踏入那敞开的门缝中，看到一根根尖锐立柱顶起的穹窿大殿，一盏盏燃烧着的明灯分呈两侧一字排开，如阶梯般让他视线看向前方的巨大事物。
　　这是由一块块黑钢制成的巨大王座，它的棱角因此粗糙而分明，每一块都代表着一位诺克萨斯君王，在这巨大王座上中央上坐着一位头戴暗金王冠，身着银黑铠甲，双手持有漆黑利刃坐在王座上方的王者。
　　他的容貌因为火光的原因陷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周围也没有任何一个侍女、护卫，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大殿空荡荡的满是寂静。
　　呱！
　　从黑暗中飞出的渡鸦落在王座顶端，叫声凄厉，催着淡淡的血腥味再次钻入道森鼻孔。
　　“你究竟是斯维因，还是拉默？”
　　盯着渡鸦的道森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在意，迈步走向居高临下的王座，待到靠近时才发现从王座上方顺流而下的血迹汇聚成流，并在周围火光映衬下波光粼粼，泛着妖异令人毛骨悚然。


第983章 弑君谋逆

　　坐在黑钢王座上的王者死了。
　　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暴君死了。
　　诺克萨斯帝国最高统治者，万人之上的皇帝，名为勃朗·达克威尔的男人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安静异常。
　　以至于道森不得不看向四周，火光未及的四周黑压压的不见一丝动静，也没有禁魔类的魔法结界发动，更没有突如其来的人冒出来指认凶手，打消了这是一场诬陷的想法。
　　“斯维因…”
　　再次看向王座的道森瞳孔微缩，在他刚才打量四周有无埋伏的短暂时间内，斯维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王座旁边。
　　身穿黑甲，披着厚重红袍的他头发悉数花白，眼眶略有凹陷，乍一看像极了步入暮年的老人，与看过来的道森四目相对。
　　在周围蜡烛火光的映衬下，斯维因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燃烧起来，血红妖异的光芒随流动的空气摇曳不休。
　　恍惚间道森看到一个枯萎苍老、遍布老人斑的脸庞，他脸色苍白，眼中深藏恐惧之色，耳旁传来旁人“陛下、陛下”呼唤，虽然这些声音有些混乱，但道森还是明白了这张脸是勃朗·达克威尔本人。
　　从这些声音中，道森听到亡灵天灾的降临，听到魔法结界因此慢了一拍的汇报，听到可怕亡灵袭来的慌乱，听到人们请求皇帝主持大局的呼声。
　　于是达克威尔从寝宫向着不朽大殿而来，神出鬼没的可怕亡灵出现，拱卫皇帝的侍卫、大臣们一个个的冲了出去为他殿后，等到他来到不朽大殿，连滚带爬的登上黑钢王座，企图展开上面的魔法结界庇护自身。
　　就在这时，一只燃烧着赤红火焰的手臂穿胸而过，这手臂就像是虚幻的一样，夺走了达克威尔的生机，让他脸上浮现愤怒、怨恨、不舍、不甘、后悔、难过、明悟、愧疚等等复杂难明的神色。
　　最后达克威尔所有的情绪平复，如同回光返照一样，枯萎苍老的面容重新变得坚毅起来，缓慢而平静的正坐在王座之上，挺直身躯，用腰间利刃插入前方王座，当做支点平衡了身躯的重量，如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俯瞰前方。
　　随后杀死达克威尔的火焰手臂化作一只乌鸦，迎接了晚来一步的侍卫、将军们，在真正的达克威尔不断流血时，代替他传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原来如此。”
　　很快从虚幻中醒来的道森，眼中再无达克威尔的身影，唯有流淌在王座之上，与黑色混合成一体，不知何时干涸了的血液证明着这位王者最后的不失尊严。
　　“看来这下不需要等到3年后了，弑君谋逆的感觉如何？”
　　道森的语气有些唏嘘，如果达克威尔没有在最后回光返照似的正襟危坐，他现在的语气可能会更偏向鄙夷和讽刺。
　　“虽然最后出了一些小意外，但还算一切顺利。”斯维因的声音平平淡淡，完全没有弑君所带来的情绪波动，“这是早就可以预见的事情，不过早了三年而已，后续计划需要做出一定的改变，我需要你的帮助…叫做安妮的小女孩，是我的诚意。”
　　直接抛出底牌的斯维因，一开始就堵死道森拒绝的机会，让他脸色有些阴沉，但随后又舒展开来。
　　斯维因能杀死黑色玫瑰控制的傀儡皇帝达克威尔，那从黑色玫瑰手中劫走安妮也不是问题，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恐怕只有体内的拉默能解释了。
　　又或者说，现在的斯维因就是拉默，又或者是一人一恶魔的结合体，反正不管是那种可能，都要将对方当成活了数千年的老家伙来对待。
　　“说说看。”
　　道森不置可否的询问道，斯维因也不藏着噎着，果断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坐上来，当3年的皇帝。”
　　“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话虽如此道森的脸色却一点也不轻松，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会变成傀儡，然后又想到黑色玫瑰的乐芙兰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自己可能会变成明面上的靶子。
　　这样的话，斯维因就可以藏在暗中与乐芙兰继续掰手腕，而不是被迫将自己放在明面上被敌人研究、针对。
　　如果换做别人来做这皇帝的话，在极为擅长黑魔法，自身又在诺克萨斯盘根错节的黑色玫瑰攻击下，恐怕当不了几天就会因此暴毙被替换，甚至是引起王座的争夺内乱。
　　而有着伊莉丝作为仆人，扎阿范大贵族支持，与千珏相熟，极有可能得到千珏教团支持的自己，再加上本身的强大实力，在斯维因的帮助下冒名顶替扮演达克威尔并不是问题。
　　所以这句话从一开始，就不是玩笑，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是在亡灵天灾发生那一刻，斯维因就做好决定的事情。
　　有月石分身在的情况下，就算假扮皇帝后会时刻遭遇死亡危险也没什么问题，对此道森并没有什么抵触，只是这件事属于秘密，他不能答应的太过轻易。
　　思绪电转间便做出分析、决定的道森，神色不变等待着斯维因开口解释。
　　“就像一开始我发出的邀请，我们的合作是平等的，你和我，还有另一位合作者将会构成全新的议会，我将之命名为崔法利议会…3年之内它会正式对外成立，这个期间我们的所有国务都会共同商议，到时候你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退出，这3年间的执政经验想必会令你更多的熟知诺克萨斯，到时候将来两个国家发生战争，你也能对此做出更多的应对，从而更好的保护你所想要守护的一切。”
　　斯维因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合作以及好处，他没有说3年后离开要付出什么代价，道森也没有问，装作沉吟的模样思考了几分钟，才缓缓开口说道：“这期间如果发生了重大危机，我会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而不是为此身份，可以的话就签订灵魂契约。”
　　“可以。”
　　“千珏去哪儿了？”
　　“上方的黑雾之中。”
　　“黑雾为什么会出现？”
　　“跟你们此行外出有关，弗拉基米尔很好的完成了任务。”
　　“什么任务？”
　　“这要签订契约后，才能告诉你。”
　　斯维因话音方落，道森就丢来一块冥石，他也不耽搁的写上刚才所说的条件、要求签上名字丢了回来，道森仔细的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疏漏后完成灵魂契约。


第984章 一如既往

　　“莫德凯撒的头骨就埋葬在暗影岛，生前所附身的盔甲在不朽堡垒内部深处，两者合一的情况下会变成一处对物质界的恒定入口，这个入口连接这一处…”
　　“冥界。”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冥界会随着这个入口而逐渐靠近物质界，如艾欧尼亚经常发生的两界交错类似，可以传递、形成出各种力量、生物，而且这个交错一旦有了联系将会是永久的。
　　如今出现在世界各地的亡灵天灾只是一个开始，它的规模会越来越大，其中的亡灵生物会在黑雾的束缚下不断重生复活、糅合变强，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一些弱小的灵魂因此崩溃，但总体来说出现的亡灵会越来越强大，这不仅仅是一场灾难，还是冥界的练兵……”
　　将黑雾秘密娓娓道来的斯维因顿了一下，似有所觉的看向上方，道森也同样如此：“是千珏与苍白女巫的气息，原来如此…你是抓住了她分身乏术的机会，她任由你这样对付黑色玫瑰恐怕是要迎接她的主人，这样看来当年的背叛看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苍白女巫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置可否的斯维因没有多说，大殿之内陷入平静，等外界传来的种阴沉可怖的气氛越发凝重时，他才再次开口道：“现在还不是我们参与神明之间事情的时候，我需要你尽快做好准备，向德玛西亚派出联合使者…以这次亡灵天灾的规模，禁魔石所制成的炎阳盔甲、武器，提炼出来的圣水、制作的魔法道具将会是重中之重，是所有人类渡过灾难的希望…我想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明白神明们的意志如何，我们人类一如既往的要直面灾难。”
　　……
　　嗖、嗖、嗖！
　　璀璨的白色利箭如流星雨般一道接一道的自天空浮现，穿透了遮天蔽日的黑雾，净化了数以万计的哀嚎亡灵，却在一朵又一朵时而金光绽放，时而紫意盎然的六棱花朵印记下铩羽而归，化作点点白芒迸溅开来，犹如上天的哭泣点亮深沉黑雾。
　　吼——！
　　愤怒、压抑而低长的黑色狼影踱着步伐，对面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铁链，它们构成了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如无数条长蛇一样随狼影的移动而荡起层层魔法涟漪，荡得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不定，让狼灵不敢轻举妄动。
　　“狼，回来吧。”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通体洁白的羊灵放下长弓，她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成为黑雾中的唯一光明，这种孑然而立的形象很是孤单，以至于狼灵极为不甘的吼了几声便化作黑云窜了回来。
　　“咯咯、咯咯…明智的选择。”
　　清亮的笑声自一朵金花上响起，一位身穿黑色礼服披风，四周缀有红色边线，上半身为排扣白色紧身衣，下半身为黑色渔网状轻纱，膝盖上覆着黑色长袜，脚踩高跟鞋如社会名流般的妖艳女性出现。
　　她似乎来之前正在参加宴会，右手上还捏着一杯鲜艳如血的红酒，散发着香醇的陈年风味，高脚杯的边缘印着一个犹如微笑般的鲜红唇印。
　　这鲜红的印记很深刻，似乎是因某种意外而留在了上面。
　　“好久不见，苍白女巫。”
　　千珏就像见到老朋友一样打起招呼，一点也没有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狼灵则是死死盯着高脚杯上的鲜红唇印，嘴巴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原来你也有害怕时候，爱德拉。”
　　“那已经是过去的名字了，亲爱的狼，请称呼我乐芙兰…或者伟大的冥界之主的忠实仆人。”
　　缓缓跪在金花上的乐芙兰，将高脚杯郑重其事的放在一旁，然后才如虔诚的信徒双手交叉在胸前，低下头颅，随后黑雾缓缓打开，一股苍茫、荒芜、死寂的远古气息从中逸散开来，若是仔细倾听的话，便能听到其中充斥着无数低语，满是混乱、疯狂、诡异。
　　咣当、咣当！
　　盔甲颤动的声音随后响起，一具有着两个成人身高的魁梧黑影踏着黑雾走出，在朵朵魔法金花的映衬下照出一具极具诺克萨斯风格漆黑狰狞铁甲。
　　但是撑起铁甲的却不是肉体，而是泛着幽绿光芒的邪恶混沌能量。
　　“欢迎归来，符文大陆的统治者，不朽堡垒的君临者，黑暗的化身，原初的恶魔……我伟大的主人莫德凯撒降临！”
　　乐芙兰很是熟稔的念出了一连串不带重复的称号，最后还不忘举着唇印的高脚杯送了上去。
　　“很好。”
　　虽然并没有太多活着的见证者，只有无数亡灵惊恐的哀嚎作了欢呼，但莫德凯撒却毫不在意，一张手笼罩了举着高脚杯的乐芙兰，让上面的鲜红唇印化作一抹幽光钻入他的盔甲之中。
　　“感谢主人的恩赐。”
　　乐芙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身上的生者气息极速转为死意，凹凸有致地娇躯忍不住的颤抖着，犹如受惊的小鹿，哪儿还有先前与千珏战斗、谈话时的从容不迫。
　　“吼…出卖灵魂的懦夫！”
　　见乐芙兰如此简单就献出一缕灵魂，甘愿作为对方仆人的狼灵忍不住低吼道。
　　“狼，安静。”
　　轻声呵斥狼灵的羊灵看向莫德凯撒，高大的头盔只有瞳孔亮着，燃烧着极致的绿色灵火，透过这个火焰隐约可以看见一座由大量骸骨构成的宏伟大殿，在大殿前方是漫无边际的荒芜，在这片荒芜上数以万计的高等亡灵盘踞其中，单膝跪地对着骸骨大殿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这些位于冥界的高等亡灵们，才是莫德凯撒敢于发动亡灵天灾的最大依仗。
　　这也是星界选择视而不见的原因，当初巨神们能坐视仅剩不多的天神战士们肆虐符文大陆，如今更不可能去管坐拥冥界，麾下强者无数的莫德凯撒，更奢论还有虚空怪物们在一旁虎视眈眈。
　　一如既往的，人类要首当其冲的面对灾难了。
　　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古神就联合起来对抗星神，而不是因为性格、喜好，恩怨各自攻伐，到了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哎…”
　　喟叹一声的羊灵手中长弓消散，再没看莫德凯撒一眼转身离去，祂眼中的绿色火焰跃动几下，最终还是打消了与这位古老死神的碰撞，毕竟现在的入口还不足以祂将所有力量转移到盔甲之中。


第985章 霜卫要塞

　　弗雷尔卓德，霜卫要塞。
　　这是一座被冰川所覆盖的要塞。
　　这是一座收藏着众多失落秘宝、历史记载的地下城市。
　　这是一座冰封了无数梦境，镇压着世间之恶的险峻绝地。
　　这样的要塞、城市，绝地就连如今遍布世界的亡灵天灾都不敢有丝毫靠近，仿佛被遗忘了般孑然遗世，静静的沐浴着千百年来不变的风雪。
　　“这里也依旧一如既往啊。”
　　从风中传来的空灵拂过道森耳畔，他就像一个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在呼啸的暴风雪中缩成一团，避免了被不远处巡逻队伍发现的可能。
　　“古老固然值得尊重，但并不代表这是对的。”
　　回了迦娜一句的道森远远的望着霜卫要塞，传说中的冰霜女巫就在里面，她或伟大、或邪恶的传说在弗雷尔卓德比比皆是，以至于星界派出较为擅长“捕风捉影”的迦娜到来。
　　不得不说莫德凯撒挑选的时机极好。
　　在虚空浩劫将至的如今，冥界的大举进攻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不仅打了人类一个措手不及，还让星界不敢轻举妄动，还唯恐亡灵天灾的出现激起连锁反应，导致虚空提前暴走，不得不将绝大多数注意力放在这里。
　　或者换种说法，亡灵的出现也是对人类的磨练，可以让整个族群尽快的适应战争，经过优胜劣汰留下足以对抗虚空浩劫的强者。
　　要不是迦娜才从星界降临，事先没有接到此类命令，道森都要怀疑星界是故意推动了亡灵天灾的诞生，而不是意外。
　　“下面的风在哭，我们得靠近点才行。”
　　迦娜突然说道，一只青鸟随即落在他的肩膀上，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道森才开口道：“那可是冰霜女巫，是三姐妹中最神秘、强大的丽桑卓…除非你彻底降临在我这具身体上，不然瞒不过去的。”
　　“嗯，我知道…但如果有内应的话，不就可以了吗？”
　　歪了小脑袋迦娜下巴抬了抬，狂乱的风雪中便走来一个黑影，隐约可以听见锁链“呼啦”响动的声音。
　　“不会吧…”
　　想到什么的道森摸向腰间银翼长剑，安静的等着对方逐渐靠近，露出那张胡子拉碴，令人痛恨的面孔。
　　来人正是被乐芙兰救走的塞拉斯。
　　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冰裔，戴着兜帽、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却又敞开胸膛露出双臂一副不畏严寒的古怪模样。
　　“好久不见，道森·冕卫。”
　　咧开嘴巴的塞拉斯笑着打起招呼，道森懒得看他一眼，与肩头青鸟对视着：“这可是我们最重要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这混蛋？”
　　“啧…当然因为我们是自己人啊。”咂嘴的塞拉斯有些不满，“我没问你，没礼貌的混蛋。”道森终于看了过来，紧握着手掌上的剑柄，毫不掩饰的杀意弥漫开来。
　　为了避免两人间的冲突加剧，迦娜赶忙解释道：“他是莫甘娜女士的忠诚侍者，值得我们信任。”
　　“侍者？值得信任…”
　　复述了一遍关键词的道森杀气依旧，目光凛然：“看来前不久带人进攻德玛西亚，是你的投名状。”
　　“怎么，又要指责我连累无辜了？哈哈哈…这种事你明明也干过不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啊！”塞拉斯毫不犹豫的嘲笑着道森，脸上满满的都是快意，他才不会承认那种排斥法师的家伙们是无辜！
　　“是啊。”
　　没有争论便承认自己虚伪的道森松开剑柄，杀气消退，在塞拉斯略有惊讶的目光中开口道：“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德玛西亚人的不对，我也没资格指责你伤害无辜，也不想问你在这里干什么…走吧。”
　　……
　　在塞拉斯这个内应的帮助下，一路无话的道森进入要塞大门，穿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石桥，来到了通往著名的嚎哭深渊，上面架着一条笔直、宽敞的宏伟大桥，其上繁复花纹、神秘符号，线条图案比比皆是，却又不显混乱，整洁而有序的排列着，颇有种幻想风格。
　　在这座大桥之上竖立着一座一座巨大雕像，这些雕像皆作头戴牛角盔，身穿兽甲，双手持有阔剑支地的狂战士形象，与道森记忆中的“防御塔”极为相似。
　　“这些守卫者能感知一切外来能量，相当敏锐…如果不想被它们射出来的魔法光线抹杀，最好不要轻易使用魔法，也尽量不要引起任何骚动，你们只有1个小时时间，到时候冰霜女巫就会从冰石阵中返回。”
　　传来意念的塞拉斯说完就走向远处，一副单纯路过的模样，用魔法隐匿住身影的道森看向大桥，上面正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冰裔经过，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极为强大的气息，且每个人都有一柄属于自己的臻冰武器。
　　这些人都是臣服于丽桑卓的霜卫，每个人都有匹敌高等亡灵的实力，每个人都曾在外界有着赫赫功勋、鼎鼎大名，可他们却选择了在这暗无天日，冰冷萧瑟时刻有着女妖嚎哭的要塞深处日复一日的巡逻。
　　道森知道他们放弃荣誉、收起獠牙，藏起热血徘徊与此是为了什么——镇守下方冰霜深渊内的诸多虚空监视者。
　　毫无疑问，这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
　　事前探查过此地的迦娜，就是在这里听到了“风”在哭的声音，因为下面的虚空监视者们的确发生了异动，有着虚灵分身的道森对此再清楚不过。
　　他甚至知道连塞拉斯都不知道的秘密，比如说镇压了虚空监视者们的封印名为“九尊”，这是一种类似枷锁的巨大事物，一共九根，每一根都有近百米宽，制作者来自如今早已消亡的雪人一族。
　　“据说这座桥是出自奥恩之手，真的吗？”
　　“是的，可惜它被附加在上面的各种魔法破坏了整体结构，否则的话在自然能量的循环下，它是永远不会出现坍塌破损的…距离够了，我去探查，你小心别被守卫发现了。”
　　“嗯。”
　　目送青鸟振翅离去的道森目光闪烁，他不可能告诉迦娜还有虚灵分身的事，不是不信任，而是将来万一暴露会连累她和莫甘娜受到铸星议会的严重责罚。
　　所以即便道森很清楚下方的封印九尊已经出现松动，也不能说，反正只是查探并无危险…经过漫长的时间，下方的虚空监视者们已经适应了九尊的封印压制，且有一些个体发生了进化，能够短时间的伪装成封印，进而从封印法阵中窃取能量反馈给被封的全体监视者，等待着合适的机会一起发力将此地的封印突破降临世间。
　　如今因为亡灵天灾的到来，星界派来迦娜，一旦她将封印松动的消息传回去，恐怕星界会想办法来弥补，毕竟无论是他们还是人类，亦或是野心勃勃的莫德凯撒都没做好迎接虚空浩劫的准备。


第986章 计划与祝福

　　有了迦娜的探查，九尊封印出现松动，虚空监视者能够利用封印缓慢恢复的事实，必然会被反馈给星界。
　　下一步神灵分身需要去的地方，只能是寻找在弗雷尔卓德的雪人一族，这是个濒临灭绝的族群，记忆中的“雪人努努”或许是最后幸存者？
　　努努即便不是最后一个，雪人一族剩下的数量也不会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致力于守护每个稀少事物的塔里克，说不定会知道一些消息便于寻找，等找到雪人一族的成员后，可以预见九尊封印会再次被修复，推迟虚空监视者们提前的可能性。
　　但这只能缓一时之需，已经适应了九尊封印的虚空监视者们，完全可以在紧要关头吞噬彼此，获得巨大的力量让其中部分个体脱离。
　　这才是虚空生物的本性，这一点星界、丽桑卓都不可能不考虑，会对此做出相应的准备。
　　而这种互相吞噬所带来的痛苦、混乱怕是极为强烈，难道要放弃下方的虚灵分身？
　　“不…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思绪纷飞的道森逐渐有了一个大胆想法，比如以迦娜的查探为契机，让下方的虚空监视者们产生危机感。
　　然后让虚灵分身以克格莫这一分身为诱饵，欺骗他们提前将力量集中到虚灵分身上，以此让克格莫变得更加强大以便救他们尽快出去。
　　救当然是不可能救的。
　　获得了强大力量的虚灵分身，到时候完全可以在克格莫的帮助下自行脱困，然后故意引来丽桑卓做出一副意外发生不得不逃走的状况，再配合自己在外界事先搭建的魔法结界暂时拦住对方，最后进入银熠小世界完成瞒天过海。
　　这样不仅能大大削弱被封印的虚空监视者们，还不会背上叛徒之名，又能让虚灵分身借此脱身，在艾理斯被困于黑白世界时对真正的虚空世界有更进一步了解，可谓是一石多鸟。
　　不过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被丽桑卓提前发现，想要做到这一点，还得需要塞拉斯这个内应的帮助。
　　……
　　翌日，旧城区，扎阿范祖宅。
　　“果然要找雪人一族吗…看来要把握时机了。”
　　从神灵分身处得到具体消息的道森下定决心，从塞拉斯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他并不清楚丽桑卓的实力如何，但知道她最近在忙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杀掉如今的阿瓦罗萨部族的战母——艾希。
　　与记忆中的那个成熟的寒冰射手稍有不同，这是个和道森年纪一般无二的少女。
　　短短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冰裔，直到艾希获得“阿瓦罗萨王座”的宝藏，拥有阿瓦罗萨生前所使用的臻冰长弓“寒冰”，她的名号才传遍弗雷尔卓德。
　　有许多人将她视为阿瓦罗萨的转世，也有许多人将她当做可怕的恶魔…得到寒冰长弓的艾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摒弃了冰原上互相征伐、奴役、掠夺的传统，她对每个部落的人一视同仁，不把战败者当做奴隶、仆人驱使，不抢夺弱者的食物、牲畜，接纳任何一个前来投奔自己的人，不管对方之前做过什么，犯过什么错都会给予宽恕。
　　于是诸多走投无路的人、小部落，亲近阿瓦罗萨，期盼着弗雷尔卓德能如三姐妹时期再度一统的部落都纷纷相投，让艾希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据外出霜卫带回来的消息所说，艾希所率领的部族正在南下，要前往“拉克斯塔克”这个有着阿瓦罗萨雕像的远古圣地而去，要在那里与临近德玛西亚，享受着拥有春夏秋冬四季，富饶强大的南方部族联盟。
　　而南方部族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凛冬之爪正对富饶的南方部落虎视眈眈，且他们的战母是和艾希一样来自北地的瑟庄妮，她被称之为三姐妹中“赛瑞而达”的转世，在她强大的压迫下，逼得南方部族不得不寻找艾希这个行事风格相对柔和的转世之身来对抗。
　　再加上丽桑卓不辞劳苦的派着霜卫封锁消息，不让弗雷尔卓德的内部动乱传至外界，几乎可以预见三姐妹会时隔数千年再一次相见于拉克斯塔克这个弗雷尔卓德中心之地。
　　命运也好，宿命也罢…到结盟的那天丽桑卓一定会去破坏结盟，而领导着凛冬之爪的瑟庄妮也同样如此，到时候他就可以派克格莫去先去救出神灵分身，然后故意暴露引得丽桑卓匆忙返回。
　　这毫无疑问能帮到艾希，道森也不会放过这一点去交好对付，毕竟他需要更多的盟友来应对这次亡灵天灾，对付将来的虚空浩劫。
　　吱呀…！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道森思绪，转过头就看到露出半个脑袋的安妮，她一副才睡醒的模样，鲜红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见道森看来小姑娘才轻声嘀咕道：“我敲过门了…”
　　“抱歉，刚才在想事情…要不要我帮你梳理一下？”
　　“嗯，谢谢山姆哥哥。”
　　“昨晚睡的还好吗？”
　　在安妮坐下后，道森熟练的从空间胸针内取出洗漱工具，就像他们在前不久来不朽堡垒路上时做的那样。
　　斯维因很遵守灵魂契约，也没想着钻空子利用安妮做些什么，很果断的就将她送了回来，有着十足的诚意。
　　“嗯…不太清楚。”
　　想了想的安妮乖乖的没有动，下意识抱紧了提伯斯，随道森轻梳头发的动作露出轻松惬意的神色，大眼睛中有着些许疑惑：“我好像梦见爸爸了，他和莉安娜阿姨坐在餐桌前，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很像黛西的宝宝，吃着土豆炖牛肉、烤河鱼、煎蛋，白面包，牛奶，他们有说有笑……”
　　说着说着安妮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有嫉妒，有怀念，有眷恋，但更多的是祝福。
　　即使生生不见，也要岁岁平安。
　　忽然间道森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这句话，他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自己左手，那里悄然裂开一条缝隙，出现婕拉独有的金色竖瞳。
　　“那是真的画面，不是梦。”婕拉传来意念。
　　“我本来打算让安妮亲自去见一见格雷戈里一家的。”道森不见异常的右手递去毛巾，安妮顺势抬手掩住自己的泪水，不想让自己的软弱被看去。
　　婕拉的眼睛转向捂着脸的安妮，小丫头肩膀颤抖着，若有若无的呜咽传出，好一会儿才传来意念：“那对她来说也太残忍了。”
　　“……婕拉，残忍的是你。”迟疑片刻，道森才指出婕拉的错误，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你让安妮以梦的形式看到如今的格雷戈里一家三口，只会让她更加痛恨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
　　“就算当面见到他们一家三口，不也一样吗？”婕拉传来的意念有些烦躁，道森轻抚着安妮背部，为她抚平着心中悲伤，“当然，理论上是一样的…可这也会让安妮明白自己当初所做的事，并没有造成无法逆转的恶果，会像如今一样送出自己的祝福。”
　　“可万一她想要回到父亲那里去呢？”
　　婕拉冷不防的来了这么一句，让道森楞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呵呵，看来你是真喜欢上小丫头了…”


第987章 同病相怜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我只是在观察人类，顶多是有点…好感，对！就像你说的是有点好感！”
　　否定三连的婕拉显得有些慌里慌张，她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道森只是微笑着，没有去捉弄、调侃她的这份来之不易的心情。
　　哼哧——！
　　哭泣过后的安妮擤过鼻涕，胡乱摸了把脸，用胳膊夹着提伯斯垂着小脑袋道：“我去清洗一下毛巾，山姆哥哥。”
　　“嗯，去吧。”
　　道森目送安妮跑进盥洗室，婕拉的眼睛也不自觉追着她的身影而行，等到房门“砰”的一下关上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婕拉，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好感，叫做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同病相怜…”
　　“这和你所欣赏的艾瑞莉娅不同，她坚强而勇敢，有着亲人、朋友、同胞的爱护与支持…而小安妮却在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失去母亲，随后亲眼见证了妹妹黛西的死亡，又因为魔法体质暴走以为害死了父亲。”
　　说到这里的道森愈发怜悯，婕拉也在他的帮助下逐渐理清思绪，传来幽幽意念：“我从诞生起就是非人之物，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小安妮的梦境也是如此，她明明是人类，却与人类，与这个世界渐行渐远…我们都有着同样的孤独，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她离开吧，这种情绪用人类的感情来说应该怎么形容？”
　　“占有欲，就像动物、植物会划分领地一样…安妮被你归在了领地内，成为了你最喜欢的事物，无法容忍他人的一点点靠近。”
　　“就像野**配时的对象，又或者说是像你们人类的伴侣那样，把彼此视为对方所有物？”
　　“呃…对了一半，这其中关于‘爱’的形式不同。”
　　斟酌了一下语句的道森，思考后给出具体意见，“你最近不是在观察人类的梦境吗，多找一下人类女性与子女相处的梦。”
　　“给我三天时间，到时候你再带安妮去见他的父亲。”
　　婕拉提出要求，道森点点头答应下来，安妮正好打开盥洗室的门，小脸红扑扑的她三步并作两步把洗干净，但未拧干的毛巾递了过来，双手交叉身前，忸怩着眨了眨大眼睛道：“山姆哥哥，有你做的美味早餐吗？”
　　……
　　三日后，萨卡区神殿。
　　经过最初的慌乱过后，不断从城外赶来的士兵击退了邪恶亡灵，天空飘着的黑雾因此远去，占据了城外大片荒野，让这场战斗变成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不朽堡垒内的诺克萨斯人也趁此机会走出家门，或是寻找亲友，或是拿起武器，或是走进千珏教团的神殿，祈求掌管着死亡的神明驱逐那亵渎了死者的恶灵。
　　为了安抚大量参拜者的情绪，格雷戈里这个墓园管理者也被临时拉来传播教义，开导人们忙得不可开交，甚至都没空赶回家里享用晚餐。
　　于是乎莉安娜带着孩子到来，在神职人员的休息室内等了少许时间，等到了忙里偷闲的格雷戈里，一家三口如安妮所梦那样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的享用着晚餐。
　　“亲爱的，亲爱的…窗户外有什么吗，你看的这么入神？”
　　“爸爸、爸爸…外面好黑、好怕！”
　　“不怕、不怕，妈妈在…”
　　莉安娜随手拉上窗帘，隔绝了窗外的一切，窗外不远处阴影中的安妮紧紧抱着提伯斯，脸上的表情一如三日前那般有嫉妒，有怀念，有眷恋，但更多的是祝福。
　　“对不起，莉安娜阿姨…我没照顾好黛西。”
　　“对不起，爸爸…烧掉了我们的家。”
　　“爸爸…永别了。”
　　深深一躬的安妮躬着身子，眼泪止不住的洒落大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化身女仆的婕拉善解人意的递来手帕，她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容：“婕拉姐姐，我们走吧。”
　　哗啦…！
　　少许后休息室的窗户猛然打开，格雷戈里似是寻找着什么一样举着煤油灯看着四周黑暗，在灯光的延伸下他看到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是个穿着红白裙的红发少女，她似有所觉的转动脑袋，却在即将转过来时顿住，然后又转回去被一名高挑的女仆牵着手离去，独留忘记了自己是“格雷戈里”，变成了“贝克”的男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他下意识捂着胸口皱着眉头，恍惚间有种失去了什么的怅然若失感。
　　……
　　“多谢您的帮忙，否则我可没把握瞒过苍白女巫的视线。”
　　拜托千珏帮忙遮掩安妮行踪的道森从休息室方向收回目光，站在狼灵雕像上的羊灵望着远方，那里清晰可见连成一线的灯火，恍如白昼照着不朽堡垒的城墙，照得下方的亡灵们无处躲藏，风中飘来金铁交鸣与挥之不去的血腥。
　　“我们准备去艾欧尼亚。”羊灵冷不防的说了一句。
　　她没有说是为什么，但道森也能想到这是为什么，冥界归根结底是一处精神领域，还是从艾欧尼亚的死亡之地内分离出去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想要解决这场亡灵天灾，就必须让冥界和物质界分开。而作为入口连接点的头骨在莫德凯撒那里，被数以万计的高阶亡灵，魔法结界守护着无法靠近。
　　是以只能去艾欧尼亚，找到曾经掌管着死亡之地的狐仙才行。
　　“您说，艾欧尼亚的狐仙会有转世吗？”
　　“每个古神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样啊…”
　　眉头微皱的道森压下心中浮现的阿狸，然后就听羊灵的另一句补充：“但一些古神会重生，就像历代传承的卡尔玛，星界传承降临那样，拥有过往记忆，但绝不会是同一个人。”
　　“狐仙在传说中是负责接引灵魂的，也就是掌控灵魂力量是祂的天赋…”组织着话语的道森看到羊灵微微点头，便再无疑虑的说道：“我在艾欧尼亚时，曾见过一位九尾妖狐，她叫阿狸……”
　　很快道森就将遇见阿狸，以及她的过往说了出来，他没有掩饰阿狸曾夺取人类灵魂的行为。毕竟羊灵不是人类，她寻求的是“世间独剩千珏”的道路，对亡灵之外的事情不会有太多好恶。
　　非要说的话，她或许更喜欢生物不断的死亡，不管是以何种形式。
　　“她很有可能是狐仙。”
　　听过道森讲述的羊灵跃下石像，缓步来到道森身前，抬起手，指尖亮起一抹生命之绿，脚下荡起蓝色漩涡灵：“很有用的信息，作为交换…从今天起，你就是千珏教团的第一任教宗。”


第988章 力排众议

　　符文历991年，2月10日。
　　派出一个月石分身走马上任扮成诺克萨斯皇帝的道森，利用千珏教团教宗、扎阿范家两大势力的支持，力排众议再次启用了败军之将斯维因，又利用与自身冕卫一族的身份穿针引线，从德玛西亚调集了一大批禁魔石制成的炎阳钢运往双城，在经由双城卡蜜尔的调配，让诺克萨斯获得了大部分装备，从而一举压制越来越难缠的亡灵天灾，让斯维因彻底在大统领的位置上站稳脚跟。
　　地广人稀的恕瑞玛则相对简单，在沙漠皇帝阿兹尔的不死沙兵冲击下，亡灵大军更是节节败退，逼得莫德凯撒不得不调来一支千人队的高阶亡灵守卫黑雾，免得从中复活的亡灵被大量悍不畏死的沙兵围杀。
　　而作为黑雾重点照顾的比尔吉沃特，更是遭到大量亡灵源源不绝的袭击，甚至逼得蛇母都亲自出手一次，这才让上空的黑雾离开老远，让城内的海盗有了喘息之机。
　　艾欧尼亚的战争也因此暂时停止，诺克萨斯人龟缩于营地内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本就满目疮痍的艾欧尼亚漫山遍野都是亡灵，以至于存活下来的人们只能紧紧抱在一起，组成一支支反抗武装与无处不在的亡灵厮杀。
　　在全世界都因亡灵天灾而陷入或多或少的混乱时，只有一处地方没有受到打扰。
　　那就是到处是冰天雪地的弗雷尔卓德。
　　或许是严苛的环境限制，或许是这里还残存在着几位强大古神，或许是这里封印着大量虚空监视者的原因，遍布世界的亡灵天灾罕见的没有在此地降临，反倒是有许多弗雷尔卓德人在这几个月跑到外界。
　　有很多人对此并不理解弗雷尔卓德人为什么要跑出来，明明如今外面到处是可怕的亡灵，只能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弗雷尔卓德内正在进行着剧烈的变革，而这个变革所带来的恐怖，甚至要比无处不在的亡灵还要可怕、残酷。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艾希带领的阿瓦罗萨部、瑟庄妮的凛冬之爪、丽桑卓的霜卫精锐冲击下，无论是富饶的南方部族，还是骁勇善战的北方部族，亦或是东部高原的野蛮人、狂战士等等各大部落都无法避免，只能在这三者之间做出选择，否则所面临的便是毫不留情的摧毁、打击。
　　这其中以艾希所带领的阿瓦罗萨部名声最为响亮，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聚集起数以十万计的庞大部落联盟。
　　而艾希也真正做到一视同仁的接纳所有人。
　　其中最出名的一件事，便是有一个近万人的帕奇大部落拒绝了阿瓦罗萨部族的邀请，甚至还将他们派来购买粮食，交换物品的商队粗暴的敢了出去。
　　这自然引起阿瓦罗萨部族的不满，诸多投奔艾希的部落首领叫嚷着要攻击帕奇部落，让他们为自己的傲慢不尊付出代价，艾希力排众议压下这些冲突让部落继续南下。
　　当晚帕奇部落的使者就追了上来，说是被凛冬之爪不到千人的军队杀得溃不成军，只能请求艾希的援兵。
　　阿瓦罗萨众人对此自然幸灾乐祸，没人愿意接受这个请求，而艾希又一次力排众议，亲自率军打退凛冬之爪，得到了帕奇部落战母的认同与感激，获得了近万人的加盟。
　　经过这件事后，艾希对所有同胞一视同仁，仁慈而强大的形象竖立在每一个弗雷尔卓德人心中…那些逃出费雷尔卓德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是害怕内部争斗带来的死亡，而是在投奔艾希部落的过程中被凛冬之爪、霜卫追杀而分崩离析的，只有一小部分是不愿参与战争，投降的人是逃出来的。
　　如今经过将近4个月的长途跋涉，人数众多的阿瓦罗萨部族终于来到立有阿瓦罗萨雕像的远古圣所——拉克斯塔克。
　　阿瓦罗萨部族将在这里与南方部落签订契约，成犄角之势围住主力部队在东边的凛冬之爪，并与东北侧的霜卫要塞遥遥相望，在弗雷尔卓德这片大地上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作为联盟的圣地，拉克斯塔克有着四周高、中部低的盆地地形，又因毗邻南部山脉的原因，一半区域有着稀松绿植，一半区域山石林立，而位于中央的，便是一块巨大的远古冰川。
　　远古时期的阿瓦罗萨部众挖开这块冰川巨石，建造了高大宏伟的阿瓦罗萨雕像，铺上宽阔的阶梯用于后人朝圣。
　　然而建造者，或许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如此多来自不同部落，有着不同信仰的人为了同一个目标，为了弗雷尔卓德的大一统来到这里参拜，将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圣所挤得满满当当，就连盆地内都到处是连成一片的帐篷，到处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以至于阿瓦罗萨部众不得不建起在周围建起围栏，并专门为越来越多的来访者、观望者在盆地外建起帐篷，给予一定食物来安抚他们远道而来又不得入内的辛苦。
　　“站住，那个部落的？”
　　守在围栏入口前守卫拦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语气粗狂但足够温和，并没有因他一个人而忽视，毕竟谁也不知道少年背后有怎样的一个部落，是不是作为外来部落的使者要加入阿瓦罗萨的。
　　“银狼部落，莫奇。”
　　少年摘掉兜帽，露出因风霜而红扑扑的清秀脸庞，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要不是他腰间挎着利剑，手上有经常练剑留下的老茧，守卫都要以为他是来自南方部落，受德玛西亚贵族作风毒害的那些纨绔子弟了。
　　这正是经过伪装后的道森，他没有贸然去见艾希，而是打算先从侧面观察一下，看看她究竟是否如传闻中所说那样，有没有觉醒前世记忆之类的状况，再以此来决定接下来的计划。
　　“没听过，伊文大哥…银狼部落听过吗？”
　　“是个小部落，前不久才被凛冬之爪击溃。”
　　“莫奇是吧…我是开尔文，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人高马大的开尔文对着身后帐篷吼了声后拍拍道森肩膀，凛冬之爪的强大与蛮横有目共睹，凡是被他们击溃的没几个能活下来的，反而是那些死战不退的部落才有可能被他们收编，然后变成战奴驱使，最后还会在经过作战立功后变成凛冬之爪的一员。
　　是以每一个凛冬之爪的成员，都被公认为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强者，不管是敌是友在遇见时，都会给这些人足够的敬畏与尊重。
　　“我想加入阿瓦罗萨，让凛冬之爪血债血偿！”
　　道森沙哑着嗓子，通红了双眼，紧咬着嘴唇，咬得鲜血流出也毫无察觉，看得开尔文又同情又头疼，这种为了复仇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换做以往他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但今时不同往日。
　　“咳咳，莫奇兄弟…还请你节哀顺变，阿瓦罗萨欢迎每一个人，但有一个规矩你知道的。”
　　开尔文没有说这个规矩是什么，因为它已经人尽皆知…凡加入者需放下传统观念、仇恨，将每一个阿瓦罗萨人都视为兄弟姐妹，哪怕他们昨日还是世仇。
　　这与诺克萨斯人的理论有些相仿，但在根本上又有着不同。
　　因为艾希的确是这样做的，她也从未主动进攻过任何一个部落，她总是游走在阿瓦罗萨内不同的部族间，亲切而温柔的调节着每一个处的矛盾、争斗，极具领袖气质，才造就了今日阿瓦罗萨部的庞大人数与凝聚力。
　　“呼…”
　　脑海中闪过这些可以证实之事的道森深呼吸一口气，左手横着垂打右胸两下，迎着开尔文的审视目光斩钉截铁道：“三姐妹在上，以银狼发誓，我莫奇不会为了个人私仇而进行复仇！”


第989章 下一个

　　“好兄弟，欢迎加入！”
　　见证过誓言的开尔文给了道森一个熊抱，又很快分开，有些惊异不定的看着他道：“莫奇兄弟，你…你是冰裔？！”
　　“是，否则我也逃不出来。”治病时吸收过臻冰的道森伪装冰裔并不困难，他黑色瞳孔微微一颤，一副想起被追杀时的痛苦模样，让开尔文顿生同情：“也对，凛冬之爪都是些杀戮成形的疯子，要是没点本事还真逃不掉他们的追杀…你这该不会是臻冰武器吧？”
　　“不是，它只是一柄精钢长剑。”
　　摇头的道森抽出剑刃让开尔文看了一下，冰裔中男性较为少见，但在弗雷尔卓德也能偶尔遇见，但拥有臻冰武器并能拿起它使用的冰裔就万中无一了，往往一个万人大部落，这种冰裔也不过十来个而已。
　　“哈哈，没关系…加油吧，兄弟，你终有一天能拿起臻冰武器，咱们部落里可有不少剑式的臻冰武器，跟我来吧！”
　　开尔文颇为羡慕的看着道森，主动带起路来，不用他说话就有人从旁边的帐篷内走出代替他守门。
　　“莫奇兄弟，很抱歉你不能自己组成一个部落…你得挑选一个加入，如果不愿意放弃部落之名的话，你就只能选择艾希女王麾下，她允许任何一个人保留自己的部落之名，允许每一个人随时的离去。”带着道森在人群中行走的开尔文语气严肃。
　　这就跟“入赘”一样，按照弗雷尔卓德的传统，如果选择加入阿瓦罗萨部众内的某个部族，“银狼”之名就不能再对外使用了。
　　可摒弃诸多传统的艾希，允许他人保留部落之名，比如道森如今冒充的莫奇，就可以再加入后以“银狼莫奇”为自身称呼，让人知道他的部族与名字。
　　“嗯，那我就加入女王麾下…开尔文大哥你呢？”
　　道森打蛇随上的叫上大哥，开尔文咧开嘴巴：“狂牛开尔文…你以后叫我大哥就行。”
　　原来这也是个可怜人。
　　顿生“同病相怜”感的道森眼圈微红，点点头：“是，开尔文大哥…”
　　“哈哈哈，既然兄弟你叫我声大哥…那我可不能没有表示了，来来来。”
　　并不知道自己受到“情绪魔法”影响的开尔文，不知不觉在内心深处将道森当成亲近之人，拉着他飞快穿过一个又一个部落聚集地，一路直奔位于盆地中心的艾希主帐而去。
　　“开尔文、开尔文，这小瘦子是谁？”
　　“开尔文，你婆娘刚走，说是要大门口找你有事！”
　　“开尔文，开尔文，你往决斗场去干什么？”
　　一进营地周围的男男女女就喊起开尔文的名字，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开尔文天生就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他收获了不少友谊，他也不多说，只是摆摆手驱赶走旁人，将道森带到一处宽敞的圆形决斗场外。
　　在决斗场的周围围满人群，喧嚣的热气与冰裔身上寒冷的气息交织混合着，让人有种冰火两重天之感，而此时的场地内则有两名战士在决斗，“叮叮铛铛”的金铁交鸣声络绎不绝，围观的人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喊着“杀、砍死他，是男人就干”的话语。
　　叮——噗嗤！
　　道森这边才刚站定，决斗场内手持锯齿宽刃长刀的男人就砍翻对手，尽管这是用以伤换伤的形式，他身上也多了一道劈开肉绽的口子。
　　“吼——！！！”
　　胜利的怒吼夹杂着血液流出的滚滚热气翻腾而来，然后手持巨刃的男子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泰达米尔怎么跑这里来了…”
　　“泰达米尔？是谁？”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兄弟…这家伙所在的山岭部族被一个强大的恶魔杀光了，他不是冰裔，也没兽灵的力量，不会魔法，光靠着蛮力和诡异的恢复力就打败了许多强者，甚至引起了艾希女王的注意。”
　　说道艾希的开尔文咂咂嘴，道森则是盯着那个带着牛角盔，手持大刀，胡子拉碴满脸泥泞、鲜血看不清太容貌的男人看了又看，摸着腰间长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好在卡尔文及时拉住了道森，在他有些疑惑的目光中苦笑着解释道：“敢和泰达米尔战斗的家伙，都是重伤，甚至还有几个倒霉蛋没挺过来死了…莫奇兄弟，先前我让你参加决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得到应有的尊重，可不是让你在床上躺几个月，还是改天吧。”
　　“来人…老子今天要战个痛快！”
　　道森刚想说话，泰达米尔的怒吼就传遍四周，半敞着胸膛的身躯上洒落的鲜血结成尖刺排开，让他本就高大魁梧的身躯显得越发狰狞可怖，具有着十足的压迫力。
　　“这混蛋，又仗着身体古怪发疯…”
　　“发疯什么，他就是想让大帐内的女王陛下听见！”
　　“哎，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嘴上没把门的，泄露了女王陛下有意从各个决斗场内寻找强大勇士作为血盟…”
　　“我看这家伙不是真疯，而是想靠着疯劲儿重伤所有竞争者，这样女王陛下就只能选他了。”
　　围观众人面对泰达米尔的挑衅，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很多小道消息，听得道森神情微动。
　　他的计划是让虚灵分身脱身，然后假装暴露引走丽桑卓的，并不代表丽桑卓一定会等他那里行动后才动手，很有可能他在霜卫要塞故意暴露后，丽桑卓还没动手，这样的话也就无法获得艾希的友谊了。
　　可如果能在决斗场打响名声，那有意于在其中寻找血盟的艾希就会投来目光，到时候不管是观察她，还是在关键时刻保护她，亦或是放弃莫奇的身份离开都由他做主。
　　“德玛西亚…！”
　　不等道森动手就有一位狂战士动了，他喊着类似于“德玛西亚”发音的冲锋口号杀了上去，一上来就浑身变得通红，竟是开启了“诸神黄昏”这血脉所赋予的狂乱战争天赋。
　　“如你所愿。”
　　泰达米尔迎面就是一刀，已然失去理智的狂战士一斧将其劈开，如蛮牛一样带着尖刺护肩“轰隆隆”撞了过去。
　　一击落入下风的泰达米尔手臂青筋暴起，一副不服气的用肩膀也撞了过去，就在两人即将碰撞的瞬间，泰达米尔突然一个侧身脱开，引起围观人群一阵巨大的“嘘”声，还有一些人狠狠的吐了几口浓痰，鄙视着他这种临阵脱逃的懦夫行为。
　　泰达米尔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抬起长刀，就在人们以为他要顺势砍向狂战士的背部时，他又高抬长刀快步追了上去。
　　等已然没有理智，只能耿直寻找敌人方向的狂战士本能回转身体时，高高举起的大刀自上而下劈了过来，狂战士下意识的举起手斧，却被大刀一切两半，余势不减的砍在对手胸口上，拉出一道避开要害却鲜血喷涌的可怕伤口！
　　噗通！
　　鲜血奔涌而出的狂战士直直倒下，一击败敌的泰达米尔再次对所有人发出怒吼：“下一个！”


第990章 蛮子与剑

　　咚咚、咚咚…！
　　泰达米尔的挑衅方落大地就震颤开来，来人是个3米多高的壮汉，手持磨盘大的夸张巨锤，于冰天雪地上光着膀子，只有心脏、腹腔、裆部等被兽皮、银甲所遮盖。
　　“他是哈萨克部落的铜锤，曾在“北地之怒·瑟庄妮”战母流星锤下存活的冰裔勇士，看他的右腹部那里，据说当时铜锤的肠子都流了一地，但铜锤硬是塞了回去，并档下了后续凛冬之爪的进攻，直到援军到来…这下有乐子看了。”
　　知道道森初来乍到的开尔文，在魁梧男人出现时就小声为他解释起来，围观者们更是为此欢呼怒吼，嚷嚷着要让强大的铜锤给泰达米尔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接俺一锤，无礼的蛮子！”
　　在众人越发高涨的欢呼催促中，铜锤抬起大得夸张的巨锤砸了下去，泰达米尔双手握住刀柄直直砍了上去，看得旁观者们先是为之惊愕，随后恍然。
　　这家伙还想故技重施欺骗对手，铜锤可不是失去理智的狂战士，而是个身经百战的强大勇士，就连艾希女王都为此夸赞过他的勇武，他岂是这蛮人所能欺骗的。
　　叮——咚！
　　直到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漫天泥土、冰霜、积雪洋洋洒洒散了漫天时，人们才反应过来泰达米尔并没有如对付狂战士那样躲避，而是实实在在的迎上那重逾千斤的巨锤！
　　“三姐妹在上，这疯子！”
　　“那可是力量在所有人中论得上首位的铜锤…”
　　“这家伙该不会被锤成肉酱了吧？”
　　“不会吧，我可没听到痛苦的惨叫声。”
　　“哼，是来不及发出惨叫吧…”
　　围观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道森的目光却瞥向决斗场的后方，他从混乱嘈杂的声音中听到远方络绎不绝的“女王陛下”称呼，便猜到是主帐内的艾希被惊动了。
　　吼——！
　　突如其来的怒吼压下所有人的质疑，形如实质的火焰从泰达米尔身上爆发，驱散了烟尘迷雾，让他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魔面目狰狞。
　　待到人们发现他不仅没有当场死亡，反而以小半个身体没入大地为代价架住巨锤时集体变得目瞪口呆。
　　但这还不够，怒吼着的泰达米尔双臂猛得一胀，便用刀身撑开压在上方的巨锤，弹得铜锤控制不住的退向后方，最后轰的砸中围观人群摔了个七荤八素，摔得虎口、嘴巴，鼻子到处喷涌鲜血。
　　那强强碰撞的带来的骇人反震力，震得铜锤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重创，但泰达米尔却只是“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染红满目疮痍的地面，然后再一次喊道：“下一个！”
　　通过一连串的战斗，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技巧、力量，智慧皆有的泰达米尔扫过众人，围观者们或是移开目光，或是后退一步，一时之间竟无人敢略其锋芒。
　　弗雷尔卓德人虽好战，无谋且不重生死，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懂得尊重强者。毕竟他们之所以争斗，本就是为了在这片严苛的土地上活下来，所以面对展现了足够实力的强者，他们纵再有不愿也会给予足够的尊重，不会出现那种一窝蜂而上或者群起而骂的排挤举动。
　　“没了吗…”
　　一句话又说得众人面红耳赤的泰达米尔收起长刀，就听见侧后方飘来一句轻飘飘的声音：“银狼，莫奇…前来挑战。”
　　这是哪家的娃娃，断奶了吗？
　　第一念头便是如此的泰达米尔转过身体，就见到一个面容比部落内绝大多数女性还要秀美，身体单薄，黑发黑瞳的持剑少年走了过来。
　　“诶，兄弟…兄弟，你去干什么啊，快回来！”
　　后知后觉的开尔文想要去拉道森，却被他回眸一笑的从容风情所感而僵住，围观人群也因此诡异的沉默着，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询问着开尔文道森的消息。
　　他面容复杂的解释了一下，人们才知道名为的莫奇少年，竟是一名冰裔，而且还是从凛冬之爪追杀下活下来的勇者，至于是不是强者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管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敢于挑战连战连捷的泰达米尔，他只要能过上几招且不死，“银狼莫奇”之名便会响彻阿瓦罗萨部落，甚至得到女王陛下的亲自召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死了别怪我。”
　　挑衅功夫了得的泰达米尔突然说了一句，他并不想砍这种多弱不禁风，在他眼中还是孩子的对手，可战士的荣耀、所背负的家乡亲人仇恨却容不得他手下留情，是以只能在此时说上一句，希望少年能就此明智的离开。
　　“一招。”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如此说道，围观人群还未来得及表示惊讶他身上就散发出一股彻骨寒意，整个人似乎都融入这片冰天雪地之中，让围观者们生出一种无法锁定少年的怪异感。
　　无法锁定，就意味着不知道方向，角度，自然就无法攻击。
　　受气机牵引的泰达米尔则与他人感官不同，他感觉到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凌厉锁定自身，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犹如灭顶之灾悬在头上，让人心生惶恐。
　　原来不是向自己讨教一招，而是想要一招解决自己。
　　略有诧异过后泰达米尔才恍然过来，先前退去的诡异火焰又一次浮现周身，将他映衬得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魔，可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保留了挥之不去的惊心感，似乎随时都会被前方握着剑柄，压低身体，漆黑眸子闪闪发亮如星辰的少年一剑毙命。
　　“吼…”
　　发出野兽般低吼的泰达米尔想要不顾一切的进攻，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攻击的角度，明明少年就在眼前！
　　围观者们皆是屏住呼吸，听着自己、身旁同伴的心跳“咚咚”的感应着每一秒时间的流逝，紧张而压抑的汗水不知何时沾满额头、手心却顾不上擦拭，唯恐一个眨眼功夫两人就会分出胜负。
　　尽管他们也不知这种感觉是为何，可直觉就是这样说了。
　　也许是1分钟，也是1个小时，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漫长无比，就在人们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时，长剑与少年与天空连成一线，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便触及泰达米尔的脖颈！
　　就在人们以为要看到一颗好大头颅随风飞扬时，另一抹蓝色清光到来，它后发先至的袭向白虹，“叮”的一声让银狼莫奇手中利刃发生偏移，可即便如此也切得泰达米尔的脖子血液冲天，眨眼功夫就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刺目猩红痕迹。
　　“咳咳、咳咳…”
　　围观者们还没从这兔起鹘落中回神，紧随其后的剧烈咳嗽声响彻决斗场，只见刺出石破天惊一剑的莫奇少年半跪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每咳一口都会有鲜血洒落雪地，一副再无余力攻击第二次的模样。


第991章 查无此人

　　这种一击过后就倒地战斗力，换做往常他们早就哄堂大笑了，可有刚才神乎其乎的一剑做铺垫，在场的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笑得出来了，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样的一剑没人能挡。
　　可就是这样的一剑，竟然被那道蓝光挡下了。
　　人们后知后觉的看过去，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容精致的白发少女，她的长发随风飞舞着，蔚蓝如海的眼眸中满是柔和的歉意，其中还倒映着一张散发着蔚蓝光芒的臻冰长弓，它的弓弦轻轻颤抖着，述说着刚才那一箭来自于此。
　　“女王陛下！”
　　围观者们下意识呼唤来人之名，然后齐齐单膝跪地，垂下高昂的头颅，左手握拳捶打右胸两下，以此古老的礼仪向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少女表达了自己崇高的敬意。
　　“呵呵、呵呵…”
　　喉咙连着大动脉都被切开的泰达米尔恶狠狠的看了过去，这种对他人来说足以致命的伤势，对他来说却一点也不是问题。
　　“对不起，我玷污了你们两位的神圣决斗…还请你们随意责罚！”
　　迎面走来的艾希将寒冰长弓交给随行者，自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单膝跪地，垂下脑袋，左手握拳按在右胸，右手拨开银白长发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女王陛下！”
　　“不行，我来替您受此惩罚！”
　　“我来！”
　　“我也来！”
　　“还有我！！”
　　围观者们没有为此行为辩解什么，他们只是做出和艾希一样的动作，在道森与泰达米尔周围环了一圈，人人脸上都带着慷慨赴死的自豪，根本没有半点古老传统被破坏的怒气。
　　“哼。”
　　冷哼一声的泰达米尔捂着正在飞快愈合的脖颈离去，在路过道森身边时还不忘顺手将脸色苍白的他拉起来，“下次再战。”
　　说完便离去的泰达米尔头也不回，一点也没有差点被砍掉脑袋的恼怒与恐惧，假装体力透支的道森来到艾希身前将她扶起，迎着她诚意十足的歉意目光拉动身前衣物，露出腰间那道被冰霜冻结的狭长血红伤口，略有感激道：“女王陛下，多谢您及时的援手…如果不是您刚才及时出手，我恐怕要跟泰达米尔同归于尽了，您和传闻中的一样漂亮、强大且温柔。
　　请允许我银狼莫奇追随您的脚步，直到与凛冬之爪的战母瑟庄妮相遇，到时候还请您允许我刺出一剑，为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妹妹复仇…咳咳、咳咳，在此之前，请您帮我找个医师！”
　　噗通！
　　说完就倒的少年摔倒在地，还在回味他一席话的艾希楞了一下，然后忙不迭的将他抱起，直奔自己的主帐而去：“快，去叫最擅长治疗外伤多琳大人过来！”
　　……
　　“唔…！”
　　当道森再一次悠悠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来到一处狭小的帐篷内，他摸摸身上包扎好的伤口，扫过帐篷入口出的些许寒意流转，眼中逐渐有了明悟。
　　“看来是被关起来了…”
　　作为分身的道森，先是用情绪魔法压制了在场所有人，又调动体内能量融入长剑，将无极剑道与御风剑术糅合在一起，这才斩破空间，斩出那记犹如天外飞仙般的一剑。
　　这一剑与弗雷尔卓德的战斗风格格格不入，就连他的身体也与此地的环境不符，因为那些身体不好的瘦弱者们，尤其是冰裔，在为成长起来体内的寒意对身体弱小者来说不是对寒冷的抗性，而是催命的恶魔。
　　所以经过那一剑的最初震撼后，阿瓦罗萨部落的人只要认真一思考，就能明白“银狼莫奇”身份的古怪，从而向那些来自南方部落的人调查，然后得出银狼部落内并无此人的消息。
　　咳咳、咳咳…！
　　想到这里的道森不仅不慌张，反而轻咳两声，很快帐篷外就有人影离开，不一会儿入口处的封印魔法解开，头戴星冠，身穿蓝紫色华丽长衣，下半身为蓝白相间，裙摆中央镶有金线细线、珠宝看起来犹如女皇的艾希匆匆而来，蔚蓝的眼眸中有一些疑惑，也有一点探寻，剩下的全是关怀。
　　“我想和莫奇谈谈，你们在外面等我。”
　　“可是女王陛下…”
　　“拜托了，伊文…我相信开尔文的话，你不也一样吗？”
　　艾希回头对被帐篷挡住的男人交谈几句，就独自走了进来，坐在床上的道森想要站起行礼，被她两步上前轻按住肩膀，并用十分柔和的语气说道：“莫奇你现在需要的是安心休养，你一定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起来，还遭到了怀疑，这实在是因为你的那一剑太过惊人…”
　　虽然穿着一身华贵的女王装，艾希却表现出邻家女孩般的亲切温柔，将道森先前所分析的“查无此人”理由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你有什么能为自己证明的亲人、朋友或者事物吗？”轻声细语解释过后的艾希目光清澈，她没有掩饰自己怀疑，神情又透露出足够的相信让人安心。
　　怪不得会被称之为阿瓦罗萨的转世，从相遇到现在的表现来看，眼前的少女的确是一名天生领袖。
　　只是，这会不会是觉醒了前世记忆后的成熟？
　　如果是的话，那他就需要伪装的更深沉一些，如果不是那他就无需那么谨慎，可以用年轻人所拥有的思维方式来尽快甩脱嫌疑，拉近彼此关系。
　　“我，我，我…”
　　装出欲言又止的道森脸色越发苍白，艾希干脆伸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冰冷又温暖的矛盾感顿时袭向四肢百骸，让道森脸上多出不少血色，“女王陛下，您能发誓为我保密吗？”
　　“三姐妹在上，我发誓不会将今天所听到的一切以任何形式告诉他人！”直接立下誓言的艾希神色严肃，眼中不见一点迟疑。
　　应该是没有觉醒记忆，否则对包含了“自己”之名立誓时，情绪不可能不出现任何波动…用相对隐匿的情绪魔法确认了艾希立誓时没有羞耻、不屑，假意，隐瞒等异样情绪后，道森心中便有所决断。
　　“我昏迷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很快开口的道森，说出了一个名为“私生子莫奇”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名为莫奇的孩子，从一出生就在德玛西亚边境一处小庄园内，身边有着仆人与年轻却体弱多病的母亲，每天都有不同的老师到来，接受着德玛西亚的贵族教育。
　　直到她的母亲前不久因病而亡，被作为贵族培养的莫奇少年，才从遗信中得知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父亲来自于弗雷尔卓德的银狼部落，知道他在入侵德玛西亚时被打伤而被迫跳入河里，继而遇见了另一位姑娘的故事。


第992章 血盟之争

　　这个故事的结尾，和很多游吟诗人所说的故事一样，身为入侵者的男人与阶级贵族的小姐相爱，最后又因家乡与理念的不和而各自分开，离开的男人却不知道他有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后代。
　　这就是莫奇的来历，而且这也不单单是故事，而是九真一假的伪装，由德玛西亚的光明哨兵所提供。
　　有这样的身份在，不太好伪装的气质、语言，风俗，身份辅以一些比较重要的信物，就能完美伪装，比如一块银狼部落所供奉的银狼骨。
　　这块骨头也是塞拉斯的成果之一，叛逃时出德玛西亚时他进入的部落正是凛冬之爪，于是这块银狼骨也成了他的收藏之一，后来便通过只忠于莫甘娜的守护使团成员，暗中提供给了光明哨兵总部，让“莫奇”的出身有了更进一步的完美伪装。
　　如今真正的莫奇少年在雄都守护使团总部，在道森做出通知前他都不会离开那里，作为补充莫奇少年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财富，或者关于魔法道路的指点。
　　在这样有真人真事的身份证明下，艾希毫无疑问的选择相信，并嘱托他安心修养，最多明天会给他一个准确说法便匆匆离去。
　　知道不会出岔子的道森闭目冥想起来，结果夜半时分开尔文偷偷跑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兄弟，我大哥伊文想见见你，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要聊聊…”
　　“好，请他进来吧…开尔文大哥，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道森没问是什么便答应下来，“咳咳…好的。”开尔文咳嗽两声便匆忙离去，竟有几分因心虚而落荒而逃的样子。
　　不一会儿帐篷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个光头魁梧男子，高鼻梁，宽额头，厚嘴唇，给人一种雕像般的严肃感。
　　“我是伊文，来自帕奇部落。”
　　来人干净利落的介绍了自己，惹得道森目光有几分微妙：“就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不自量力拒绝了女王陛下邀请，又被凛冬之爪打得溃不成军，最后被女王陛下率军拯救了的大部落。”
　　接过话头的伊文脸色越说越黑，手掌不停的摩挲着脑袋，看得道森眉头直跳…这家伙的头发，该不会是因为这种习惯而弄秃的吧？
　　“咳咳，我们帕奇部落想邀请你加入。”
　　似是察觉到了道森的冒失想法，伊文咳嗽着转回正题，让道森有些惊讶：“我的身份你们证明了？”
　　“证明了，因为银狼部落就曾是我们的一个附属小部落…所以我们很清楚那里没你这个人，但你手中又有真正的银狼骨，对凛冬之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甚至练就了无人可挡的那一剑，在这种前提下，你的身份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重要。”伊文语出惊人的说道。
　　“请允许我拒绝，我只要报仇…而接近瑟庄妮的机会，只有女王陛下那里才有。”
　　道森眼圈微红的说着，他并不像白日那里那般激动，而是表现出一副尽力克制自己的模样，让伊文顿时更加放心的做出补充：“年轻人，先不要着急下定论…开尔文应该给你说过，女王陛下之所以会保留决斗场是为了挑选合适的血盟。”
　　……
　　“血盟吗…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目送伊文离去的道森目光闪动，经过这位帕奇部落的使者说明来意，他对如今阿瓦罗萨部众内的形式便有了一个充足的把握。
　　作为南方部落代表之一的帕奇部落，伊文知道很多旁人不知，这是就连探子都探究不到的秘密。
　　比如艾希并不准备如其他部落的战母那般娶多个血盟，而是要效仿阿瓦罗萨本身只有一个血盟的传说。
　　她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处在漩涡中心。
　　来自北方的、南方的、东方的各大部落联合了所属地区的大大小小部落，曾不止一次就成为她血盟之事而争吵，颇有种后宫“三千佳丽，争芳斗艳”戏剧感。
　　而艾希作为一个摒弃了诸多传统，立志要庇护每一个人的伟大首领，自然不想选择多个丈夫…那样会在将来因为后代的出生，是男是女而决定某个丈夫所属势力的兴衰。
　　因为一个无辜孩子的出生，就要决定一个部落的兴衰，甚至引起其他部落的嫉妒或争斗，这是艾希无法接受的，所以她才会允许决斗场在阿瓦罗萨部族内开设，且不设点到为止的规定，由男人们为此打得头破血流，以此期望挑出一个不属于各大部落的男人，但足够强大的男人，从而一劳永逸的决绝血盟、后代，以及血盟之后孩子出生可能引起的各种矛盾、争斗。
　　这种既有天真，也有手腕的选择让各大部落颇为头疼，尤其是在有泰达米尔这个流浪汉加入以后，这个疑似被可怕恶魔杀死全族，且得到对方部分力量的家伙，以秋风扫落叶的强大姿态横扫了诸多部落开设的决斗场。
　　要不是泰达米尔在此之前都名声不显，来历清晰的话，各大部落甚至都要怀疑这是艾希与泰达米尔演的一场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名为莫奇的少年出现了，且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惊人一剑差点削了泰达米尔脑袋，以至于艾希都不得不出手拦下这种两败俱伤。
　　作为庞大、富有，但因生活环境过于富饶而强者缺失的南方部落之一，他们自然不会放弃拉拢于莫奇少年，期望让他杀死泰达米尔，继而成为决斗场内唯一的强者，成为艾希唯一的血盟。
　　又梳理了一遍伊文带来的信息，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道森才眯起眼睛道：“那可是暗裔的力量，就算掉了脑袋也不会死。”
　　虽然蛮王没有记忆中“五秒真男人”的不死不灭，但泰达米尔身上所具有的暗裔力量，也足够他掉了脑袋再捡回来装上去，这在勘称神迹的血巫术支撑下做到这点并不难。
　　除非能令泰达米尔在瞬间死无全尸，这样才能避免他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断“复活”，或者以伤换伤干掉对手。
　　这是经过战斗后道森亲自确认的，他不知道是哪个暗裔灭了山岭部族，留下泰达米尔是为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接受南方部族的邀请。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道森可不是奔着决斗来当血盟的，虽然艾希的确很漂亮，尤其是那一头如三千青丝飘逸细腻的白发，让人着迷不已。
　　他来是为了与艾希结盟，共抗亡灵天灾、虚空浩劫的。
　　凛冬之爪作为多次进攻德玛西亚，甚至威胁到他家乡的敌人，道森是仇视的，而霜卫的代表丽桑卓又是一个活了数千年的家伙，他可不想和这种心思深沉，且暗中出卖过两个亲姐姐的家伙合作。
　　所以只能是艾希，而且实力强大，具有王者气质的她也是最后可能打破三足鼎立局面，重现远古时期弗雷尔卓德大一统的至高女皇。
　　压下心中旖旎想法，确定自己要做之事的道森嘴角勾起：“那就让我帮你一把吧，亲爱的女王陛下…”


第993章 三个王座

　　十日后，帕奇部族驻地。
　　铿——！
　　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的白虹再次展现在决斗场内，这一次依旧没人能看清少年的动作，但他们都看到了结果。
　　这个结果便是帕奇部落最为强大的传奇战士，曾搏杀过一头雪地熊王，曾以一己之力冲开凛冬之爪包围送使者外出求救阿瓦罗萨，正值壮年的“咆哮蛮牛·雅各布”倒下了。
　　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抬起手中的双刃斧，心脏侧方就多出一道致命却不夺命的伤口。
　　噗通！
　　因剧痛倒地的雅各布没有说话，眼中满是茫然与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一花自己就败了，周围的围观者，那些见过一次道森出剑，没见过的都愣在决斗场的围栏外一脸目瞪口呆。
　　“帕奇、莫奇，帕奇…”
　　少许过后伊文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高声喊着道森的化名，带动着身旁的人一个个加入进来，等到最后“帕奇莫奇”之名浩浩荡荡的回响在部落上空，引得部落之外路过的，专门派人来查探莫奇的，以及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皆是面面相觑。
　　尽管没人知道帕奇部落内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从这个震天的喊声中听出那绝对的信心与崇拜。
　　“咳咳、咳咳…”
　　被成千上万的人高呼名字，就道森来说还是第一次的经历，他很自然的脸色泛起涌起不自然的潮红，轻声咳嗽着缓解了身体的巨大负荷。
　　这模仿了“天外飞仙”的一剑，对分身来说使用起来并不轻松，但所带来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不管对手是谁都无法抵挡他这破开空间的凌厉一剑。
　　这可是他花费了四个多月，集合无极剑道与御风剑术的大臣技巧…要是本体来使用的话，就是半神级别的强者一个不小心也照样要被秒杀。
　　很快缓解自身压力的道森抬起手，周围的欢呼声顿时一静，伊文穿过围栏靠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单膝下跪，垂下头颅，左手捶打右胸献上自己的敬意：“三姐妹在上，按照约定，从这一刻起您就是帕奇部落的‘大战祭’！”
　　所谓大战祭，既统领帕奇部落所有战士的将军，与每一个部落都会拥有的冰霜大祭司平起平坐，且在绝大多数部落行动、决策中有着无人能阻的权利。
　　“三姐妹在上，以银狼之名起誓，从此刻起我即帕奇部族的大战祭，会为了成为女王陛下的血盟而全力以赴…谁赞成，谁反对？”
　　信誓旦旦说着的道森扫向四周，被呼声引来的帕奇部落之人如潮水般单膝下跪，无论男女老少皆垂下头颅，左手捶打两下右胸，对他这位只在部落内住了十天，只出过一次手，却打败传奇战士雅各布的少年，献上自己诚挚的敬意与尊重。
　　这就是弗雷尔卓德。
　　一个信奉丛林法则，强者为尊的世界，如果道森是帕奇部落土生土长的战士，那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挑战那位正在拱卫艾希的赫达战母了。
　　“很好。”
　　见自己得到所有人认同，起码是表面上的，道森便抬手扶起跪在身前的伊文，迎着他略有复杂的敬意目光说道：“伊文战祭，随我去参见女王陛下，请求陛下来主持我与泰达米尔那场未完的决斗。”
　　……
　　三日后，拉克斯塔克圣所。
　　“你是尖矛！”
　　“亦是利斧！”
　　“你掌雷霆！”
　　“闪耀冰原！”
　　“您是圣弓的持有者。”
　　“您是阿瓦罗萨的抉择。”
　　“三姐妹在上，恭迎战母艾希，弗雷尔卓德的女王陛下！”
　　在万众齐呼的，庄严肃穆的名号诵读下那日身穿蓝紫色华丽长袍，下半蓝白长裙镶有金线、珠宝，头戴王冠的艾希一步步走向宽敞阶梯。
　　在她的身后，则是跟随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分至左右。
　　左边的是人高马大，粗狂不修边幅，又有着一种狂野魅力气息散发的泰达米尔。
　　在右边的，则是身穿单薄白衣，近乎于冰雪融为一体，存在感极为薄弱，又因位于艾希身后而特色鲜明的瘦弱少年。
　　三日之前，发生了一件谁也没能想到的事情。
　　那就是艾希陛下，在莫奇这位帕奇部落新上任的大战祭要求下，不仅答应了要做与泰达米尔战斗的见证者，还出人意料的将地点选在了阿瓦罗萨圣像前！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这一幕，这种在女王陛下亲自带路，在所有阿瓦罗萨部众见证下的战斗，不可谓不神圣、重大，让无数人为此羡慕嫉妒恨，尤其是那些自认实力强大，但已经成为其他战母血盟、或者已然有了妻子的战士，更是对此愤恨。
　　要不是有着誓言的限制让人无法背起血盟誓约，他们岂会坐视泰达米尔这种无礼蛮人逞凶决斗场，又岂会任由莫奇这种乳臭未干，像刺客更多过像战士的家伙专美于前！
　　可是不管旁人如何作想，泰达米尔与道森两人还是跟着艾希一路踏上神圣的阶梯，于数以万计的目光中亦步亦趋来到雄伟庄严的巨大雕像之前停下。
　　但艾希没有停。
　　被视为阿瓦罗萨转世之身，拥有者“寒冰”长弓的艾希径直走向雕像，“轰隆隆”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响起，雕像脚下的冰川石台缓缓升至高处，三座冰霜王座经过冰层的反转出现，石台边缘部分凸起一块，形成一条晶莹剔透的寒冰路径，缓缓托起三尊王座。
　　拉克斯塔克之所以是圣所，就是因为当年三姐妹便是在此结盟，并在日后短暂而光辉的统一了整个弗雷尔卓德，这三座平日里会隐藏起来的王座，就是远古时期那一幕最好的证明。
　　这一幕，是在场之人第一次见。
　　前些日子的那场祭拜，全员参与的阿瓦罗萨部众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可是今天三个意义非凡的王座出现了，这又意味着什么？
　　或许今日不单单是见证，还会出现一些惊人之事。
　　当这种想法在大多数人心中浮现时，人群中的开尔文看向救过自己一命的伊文，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面色严肃的看着从两侧分别踏上石台的泰达米尔与道森。
　　为了促成这场决斗表面上只用了三天，可暗地里却用了好几个月。
　　在凛冬之爪、霜卫的不断逼迫下，他们南方部族为了守住地盘、保住财富，不得以向阿瓦罗萨部进行求援，但还是免不了财富不断向外流失的局面。
　　毕竟阿瓦罗萨其他部族都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贫穷且好战。装备相对精良，战士却不及对方的南方部族到了这里就像羊入虎口，每天都要遭受其他人觊觎的目光，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资助出部分武器、装备、财富。
　　尽管有艾希女王在，不会有人敢于明抢，但他们可不会忽视这种巨大的潜在危机，所以无论如何南方部族都需要一个属于他们的人成为女王血盟，为此他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哪怕这个代价是送给其他部族大量粮食、武器、盔甲以换取他族的默认。
　　所以现在挡在南方部落面前的只有泰达米尔一人，只要解决了这个男人就好，而战胜他的莫奇则会在事后“不幸”逝去，这样艾希陛下所期望血盟则会再次从决斗场中挑选，而这一次南方部落将无人可挡！
　　感谢甫啸山林的3次100币打赏，梦里er的500币打赏。
　　最近过年都会每天一更，应该不会断，就这样。


第994章 命运的抉择

　　并不知道自己将在获胜后“不幸而亡”的道森踏上冰川所铸的石台，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视线，看向踏上臻冰阶梯，立于中央王座前的艾希。
　　“三姐妹在上。”
　　身为见证人的艾希举起寒冰长弓，其上光芒如极光般的绚烂蓝色，下一刻阿瓦罗萨雕像手中捧着的臻冰状水滴亮起光芒，刹那间便贯穿天空、连接大地，将艾希的身体笼罩其中，将她映衬的恍如神明降世，威严异常。
　　“艾希陛下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天啊，这是真的陛下！”
　　“是阿瓦罗萨陛下…”
　　“三姐妹在上，弗雷尔卓德的光辉重现了！”
　　“阿瓦罗萨、阿瓦罗萨…”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阿瓦罗萨部众沸腾了，他们先是彼此颇为狂热的讨论了一下，然后在这种事实面前，油然而生一种强大的凝聚力，渐渐演变成一种名为“阿瓦罗萨”的呼声，这呼声浩浩荡荡震彻天地，一遍又一遍如排山倒海般震得整个盆地震颤不休，甚至引得远方的雪山发生剧烈雪崩。
　　可这都跟此地无关，阿瓦罗萨人尽情的宣泄着这几个月来长途跋涉的艰苦，荣耀，奋斗，直到快要声嘶力竭时艾希才收起长弓，就像高居天穹的神明踏入凡间。
　　“命运已经做出选择，只有在我手下坚持下来的勇士，才有资格成为我独一无二的血盟。”
　　携带着神明之威的艾希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传遍整个盆地，哪怕远方雪崩轰鸣不止也无法掩盖。
　　对此人们先是惊讶，随后便理所当然的选择接受，因为传说中阿瓦罗萨的确只有一任血盟，且彼此从一至终，矢志不渝。
　　“呼…”
　　见人群中的骚乱很快平息下来，艾希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然后她将头上的王冠取下放在身后王座上，回身的同时右手则抓住蓝紫色长衣一侧，“唰”的一下将它连带下半身的衣裙揭开，露出里面穿着的深蓝色战装。
　　这身战装没有铁制的盔甲，是布料编织而成的贴身衣物，上面只有相对简易而低调奢华的金色花纹，露出大半雪白臂膀、腿部，浑身散发着形如实质的寒意，让过于威严的她在这一刻显得既妩媚又圣洁。
　　就在人们还沉浸于她的这种大胆变化时，从高贵女皇变成战士的艾希沿着臻冰阶梯而下，红唇轻启道：“一个部族，一个民族，一个弗雷尔卓德是我的愿望，我不愿见到厮杀却知争斗的必然性，明白只有铁与血才能铸就弗雷尔卓德的往日辉煌，但我绝不愿看到因我而起的决斗连累同胞。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应该用决斗来评判一个人的强大与否，这是野蛮的，不公平的，不合理的。
　　那些为决斗而死的战士们，从今日起皆为吾之血盟，但逝者已矣，我对此无能为力…好在命运的指引来得不算太晚，今日的决斗将由我来一力承担起来，与来自山岭氏族的泰达米尔、帕奇部落的莫奇各自战上一场，可否？”
　　看着神棍到极点的艾希，道森也不禁为此动容，她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饶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两个进行死斗，让人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行为。
　　善良、温柔，亦或是天真、无知？
　　心情复杂的道森看向帕奇部落位置，头发灰白的赫达战母表情同样如此，她又如何能看不出艾希突然转变带来的变化，但也只能微微颔首。
　　因为她并不怀疑以艾希的实力，能够打过泰达米尔与道森，这样的话这两个败军之将就都会失去资格，会将最后的血盟位置留下来，等待将来某个实力强大者的挑战，亦或是永远空缺，如当年阿瓦罗萨本人一样没有后代。
　　收回目光的道森正要答应，泰达米尔就自顾自走向艾希，他干脆不动声色的退下石台。
　　“谢谢你们的宽容。”
　　见死斗之局化解，又借此解决了血盟会带来的诸多问题后，假装获得了命运指引的艾希沉重心情也好了许多，她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抬起左手，微微躬身的同时敲了两下右胸道：“就让我们战个痛快吧，泰达米尔。”
　　“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嗜血一笑的泰达米尔一路拖着长刀冲了上去，在那个恶魔毁灭了山岭部族后他就抛弃了一切，他不在乎所谓的传统，也不想理会他人的目光，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与强者交手，利用恶魔留下来的不死力量，不断变强变强再变强。
　　如今有艾希这阿瓦罗萨转世送上门来战斗，他自然兴奋异常——叮叮、叮叮！！！
　　手持长弓，穿着稀薄的艾希幻化成出一连串的影子，一枚枚雪白冰霜利箭从空无一物的弓身上射出，在泰达米尔状若疯狂的挥舞中溅起一朵朵娇艳冰花。
　　轰隆、轰隆！
　　势大力沉的长刀一击击斩在了艾希留下的残影上，落在石台上溅得尘嚣飞扬，作为砍在空处的代价，泰达米尔身上也多出一道道寒冰霜结的血色伤口。
　　但他对此毫不在乎，连躲带挡或砍或扫的追逐着艾希，兔起鹘落间就交手数十次，期间逼得艾希都不得不两次举起长弓硬挡，脸色也因此变得异常潮红，身上的寒意受此刺激更是弥漫，很快就变成霜结白雾遍布石台，让泰达米尔敏捷的动作越发僵硬。
　　“到此为止了吗…”
　　台下观战的道森握住腰间剑柄，要是艾希今天不做神棍的话，他是准备“恰到好处”的输给泰达米尔的，反正他又不是真正的莫奇，对瑟庄妮也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更看不上南方部落所许诺的财富、线索，美女，魔法道具等等通常来说的诱人事物。
　　“吼——！”
　　就在道森准备上台时惊变突然到来，受冰雾影响动作越来越慢的泰达米尔身上燃起猩红火焰，在这种火焰加持下他的身上“噗嗤、噗嗤”冒出无数白雾，艾希先前留在他伤口上继而侵入体内的寒意，竟是全部被驱逐了出来。
　　不仅如此，这种实质的“怒火”还驱散了周围冰雾，让艾希的身影措不及防暴露出来。
　　“去死吧，该死的恶魔！”
　　强行爆发的泰达米尔有些失去理智，将艾希看成当初毁灭部族的仇人，以拖刀的形式在地面上立下一道燃烧火径，眨眼功夫就靠近艾希迎面砍了上去。
　　“陛下，小心…”
　　“躲开啊，艾希陛下！”
　　“不——女王陛下，快救人，莫奇！”
　　眼看着长刀就要劈中艾希脑袋，人群无法遏制的出现巨大恐慌，最有可能拦截的道森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众人更加绝望！


第995章 一个部落

　　嗡！
　　千钧一发之际寒冰长弓颤动而起，带着艾希的身体如鬼魅般向拉出一道残影，同时有11支至寒利箭从弓身上迸发而出命中泰达米尔，将他连同砍来的长刀一同冻结在地化为雕像。
　　“女王陛下！”
　　众人齐齐发出兴奋的呼喊，这种冰箭所蕴含的寒意人们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自然会为这种高深的魔法技巧而欢呼。
　　咔擦、咔擦！
　　可惜好景不长，阿瓦罗萨部众的喜悦才刚升起就被逐渐裂开的碎裂声平息，那11枚冰箭造就的冰封竟然也无法困住泰达米尔这莽夫！
　　“哎。”
　　喟叹一声的艾希在冰结裂开前挽弓如月，肉眼可见的霜结在魔法召唤下应迹而生，并不断向着四周蔓延冻结了石台，冻结了空气，甚至就连时间、空间都因此凝滞。
　　等到人们反应过来时，一支晶莹剔透，如极光般闪耀不休的魔法水晶箭离开寒冰长弓，“砰”的一声撞在即将脱困的泰达米尔身上，将他再度化为栩栩如生的冰雕并推向石台边缘停住。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强迫泰达米尔冷静下来的艾希脸色越发红润，在万众瞩目的崇拜下她看向缓步而来的道森，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些犹豫。
　　“我，刚才想到了我的母亲…她叫葛伦娜。”
　　艾希轻声说道，在寒冰长弓的微微震颤帮助下，柔和且悲伤的声音传遍整个盆地。
　　于是所有人感同身受的有了悲伤，因她战胜泰达米尔而带来的兴奋如潮水般褪去，道森在石台上落定，开口道：“我听说女王陛下的母亲已逝，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见见她，看看究竟是怎样伟大的人，才能培育陛下这般的圣者。”
　　这段话道森说的相当真诚，但艾希因此沉默了，无言的萧瑟寒冷愈发刺骨，好一会儿她才缓缓道：“我走上了与我的母亲截然相反的道路，但这并不妨碍她的伟大…她遵循传统，既强大又霸道，在追寻阿瓦罗萨宝藏的过程中有着令人惊叹的执着。
　　哪怕这种执着令整个部落因此分崩离析，我的几位‘誓父’也因此丧生，就连族里唯一的真知者，能够沟通风雪的冰霜大祭司都背叛了我的母亲，令她。令部落的其他人因此而亡。
　　他叫马尔科姆，一个教会了我忍耐、宽容、善良，一个令我看到如炉户般弱小且庞大群体力量的男人。
　　在那段旅途的最后我登上了埋有阿瓦罗萨宝藏的山峰，马尔科姆的背叛也杀死了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可我母亲所追寻的宝藏却只有一座孤坟摆在我的眼前，这就是我丢盔弃甲，连武器都扔掉爬上来的收获。
　　可我并没有绝望，因为我的母亲曾赋予我不知放弃的决心，所以我举起一块石头打倒马尔科姆的随从，用捡起来的利斧杀死了其他人，再到力竭时被马尔科姆掐住喉咙，听着他痛苦述说很多、很多背叛的理由，再到最后…我用他教会我的魔法，在被扼死前冻住他，唤醒了埋藏在孤坟之中的寒冰长弓，继而射杀了他。”
　　还是第一次对外谈及此事的艾希语气平淡，但足够真实，听的人们既心痛又颔首，对她是阿瓦罗萨的转世越发确信。
　　可人们并没有看到艾希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与自嘲，道森看到了但他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艾希。
　　“马尔科姆的行为卑鄙，但他的理念却值得我去学习…我的母亲葛伦娜对他人残酷无情，对传统的循规蹈矩让我难过，但她凡事坚持不懈的精神支撑着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很快再度开口的艾希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道森，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在阳光与寒风的吹拂下白发成舞，配着惊艳绝伦的纯真容颜美得令人窒息。
　　“在对马尔科姆完成复仇之后，我看着满地的尸体、鲜血陷入沉思，互相掠夺，互相杀戮，互相背叛最后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艾希的话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道森，以至于他也陷入沉思。
　　大伯的死，本就注定了。
　　乐芙兰的举动，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
　　大伯最后的话也没太多怨恨，只是在担心德玛西亚，忧心黑色玫瑰的阴谋诡计，还嘱托自己要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去复仇。
　　所以，大伯的死就这样简单的接受，然后放下吗？
　　眼圈微红的道森看向艾希，脑海中浮现出“圣母”一词，他的眼神渐渐转向冰冷，无法掩盖的一丝厌恶浮现，深深刺痛了少女的心。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幽幽的轻声说道：“一个部落，一个民族，一个弗雷尔卓德…很抱歉如今的我只能做到让大家变成‘一个部落’，所以我不会说什么让泰达米尔，让你莫奇，让许许多多有着刻骨铭心仇恨的大家放下复仇之心。”
　　随着这段话的说出，近乎于凝结，甚至毫不夸张得说差点就因此分崩离析的阿瓦罗萨部众看着彼此，眼中皆是动容。
　　“来吧，斩出你为了今天而千锤百炼的那一剑…凛冬之爪的战母瑟庄妮是我从小的玩伴，亦是我如今的对手、强敌，我们不止一次的在战场上针锋相对，打得势均力敌，所以如果你的剑能够威胁到我，亦或是杀死我，那就一定能杀死威胁她，杀死她。”说完这些的艾希缓缓退开，道森眼中的厌恶消散，取而代之的复杂莫名的情绪。
　　这些情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被他问出来：“女王陛下，您是伟大的王者，是弗雷尔卓德大一统的宿命，应该是我们在追寻您，可您为何要为每一个人都停下脚步呢？！”
　　“因为复仇是你的一切，而我作为战母接受了你的效忠，有责任也有义务照顾你的一切，毕竟我们都是阿瓦罗萨的一员。”艾希没有喊什么口号，也没悲天悯人，只是理所当然的说出维持“一个部落”所需的理念，告诉所有人她那尚且纯真但又弥足珍贵令人动容的坚持。
　　“……好，请您务必小心。”
　　后知后觉意识到目前形式自己要出全力砍人后，道森脸上的神情就更复杂了。
　　少许过后，道森拔出腰间利刃，与剑与光与人融为一体，于万众瞩目中化为金光触及艾希身体，割断了她因后仰身体而飞扬在前的一缕白发，追着她幻化成影的高挑身躯一往直前。
　　眼看艾希就要撞上身后臻冰阶梯而退无可退时，一抹湛蓝浮现于阶梯之上，容貌、穿着、打扮皆与道森如今形象一模一样。
　　这“陌生人”就像道森的灵体一样，学着他的样子对着艾希斩出一剑西来的“天外飞仙”，逼得她只能在仓促之间变向另一侧，强行为之后的俏脸也因此变得煞白无比。
　　“该死的家伙，竟然用卑鄙的手段偷袭！”
　　“小心啊，女王陛下！”
　　“不，这不是偷袭…有霜卫的臭味，这是敌袭！！”
　　反应慢了一拍的强大战士们一窝蜂跑了过来，但为了表示对圣所的尊敬他们待在了阶梯之外，也就丧失了第一时间支援的可能性。
　　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道森尽力错开利刃，但还是在艾希腹间留下一道狭长伤口，令鲜血洒落漫天，再看着那个如道森般的“灵体”刺客化身白芒追着她越来越慢的心脏而去！


第996章 誓约之泪

　　咔擦！
　　突兀响起的声音并不大，却带来意料之外的希望，在艾希避无可避时异常强硬的插了进来，用自己的胸膛承受了“复制体”道森的惊鸿一剑。
　　以至于敌人穿胸而过的利剑，只能在艾希身上留下一点小小擦伤，还没有道森先前强行收剑时带来的伤口大。
　　砰！
　　受到重创的泰达米尔也一刀劈上去，将敌人砍成了一地冰凌碎渣。
　　“泰达…”
　　顾不上自己也受伤的艾希刚想查看他伤势，就猛得看向石台上方，位于那里最右侧的王座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安静的坐在王座之上，身着深蓝色古老繁复长裙，头戴同色帽子，这帽子向着两端延伸开来，且还充当了眼罩的作用，遮住了来人鼻子以上的半张脸孔，只露出下半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感知不到一点生气的寒冷俏面。
　　而另一位则如仆人般静立王座一侧，身上穿着如骸骨般织就的灰白连身衣物，戴着与王座上之人的同款帽子，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冷死寂的气息，就仿佛此人是“死亡的代名词”，看到他就会让人联想、感知，甚至是体会到死亡为何物。
　　“冰霜女巫！”人群中的开尔文道出右侧王座之上的来人是谁。
　　“圣裁者·德拉克隆…”帕奇部落的赫达战母脸上露出无法掩盖的恐惧，德拉克隆作为霜卫中最高级别的神使，不仅能够直接接受冰霜女巫的命令，还有着无人能及的渊博知识，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一名单对单亲手斩杀过冰霜巨龙，并将其制成标本献给了丽桑卓的骇人强者！
　　轰隆——！
　　未等人们从这种传说回到现实的震撼中醒悟过来，左侧的冰霜王座附近传来一阵巨大轰鸣，震得升起来的冰川石台狠狠摇晃了几下，荡起大量尘雪飞扬弥漫开来，其中隐约可见一个庞然大物身躯位于其中。
　　“哼。”
　　冷哼的德拉克隆，周围多出一堵浅蓝色透明冰墙挡住这些尘雪，随即便有“啪”的一声砸来，将这冰墙砸得瞬间四分五裂，隐约可见发起攻击的是个菱形状的圆柱体。
　　吼——！！！
　　示威般的吼声紧随其后到来，吼得人们耳朵发聋的同时也荡开漫天尘雪，露出发出吼声的主人。
　　这是一头堪比成年棕熊的居瓦斯克野猪，张开的血盆大口中有两个如象牙般的锋利尖刺，前肢处一左一右绑着一块晶莹剔透的蔚蓝臻冰宝石，整个躯体呈蓝紫色散发出凛冽刺骨寒意。
　　而在这头巨型野猪的上方坐着一位手持臻冰链枷，身穿暗黄色兽皮夹克，于各个要害处佩戴着钢铁护甲，头戴是缺了一角的牛角盔，脸色白皙，有着刀削斧刻般偏中性面容的高大女性。
　　我造之以寒冰，形之以风雪，固之以寒冷。
　　来人正是以一句如此理所当然之语，奠定了凛冬之爪为弗雷尔卓德主人的瑟庄妮，无论是她那极具辨识度的面容，还是一向形影不离，有着冰裔体质的坐起“钢鬓”都不会让人陌生。
　　这两位的陆续到来，令拉克斯塔克山谷内的气氛就此凝结，诡异的不见任何声音，包括那些因先前变故要赶往冰川石台的强大战士们，他们也被丽桑卓、瑟庄妮的登场所吓到了。
　　毕竟她们两个，再加上自身所效忠的女王陛下，便是传说中的三姐妹，这可是他们从小到大，祖祖辈辈，所有人都在说的传说中的三姐妹！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一天看到只存在与传说中，曾打败诸多强大古神，为弗雷尔卓德带来过大一统，建立过辉煌帝国的三姐妹会在此时此刻，以这种突兀又理所当然的形式聚集在当年立下盟约的拉克斯塔克圣所三尊冰霜王座之前！
　　“艾希，你还要在那个男人身后待到什么时候…这就是你请我来的诚意吗？！”
　　从天而降的瑟庄妮，缓解了一下传到身体上的酥麻感便跳下钢鬓，在它“呼哧、呼哧”喷出的粗气中坐在了左侧的冰霜王座之上。
　　“是女王陛下邀请的？”
　　“那冰霜女巫也是吗…”
　　“天啊，这究竟发生了啊！”
　　“不要慌张，女王陛下可是阿瓦罗萨的转世！”
　　“女王陛下巅峰时可是连星神都能挑战的强者…”
　　盆地内的阿瓦罗萨众被瑟庄妮口中的“邀请”点燃，他们轰的一下乱糟糟的谈论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有不解、疑惑，以及深深的恐惧与敬畏。
　　在古神凋零、沉睡、避世不知所踪的如今，三姐妹几乎就是等同于神明的存在，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弗雷尔卓德人的心，没有人能够幸免，除非他不是弗雷尔卓德人！
　　所以道森此时很平静的来到两人身边，帮助艾希服住正在恢复的泰达米尔，并对她轻声说道；“去吧，女王陛下…您可是今日的东道主。”
　　“抱歉，瞒了你们所有人…泰达米尔就先交给你照顾了。”
　　起身的艾希眉头微皱，她腹间留下的伤口被冻住，在冰霜力量阻隔下显得越发鲜艳，道森对此难免有些歉意，艾希见此挤出一抹笑容：“没关系的，这不怪你…我去了。”
　　转身的那一刻艾希的眉头展开，嘴角的笑容敛去，整个人变得神圣威严，于万众瞩目中一步、一步踏上臻冰路径来到最中央的王座前，拿起先前放在上面的王冠戴上，理所当然的坐在居于主位的冰霜王座上。
　　嗡——！！！
　　在她落座的瞬间，造型为一手持弓，一手托举水滴状臻冰的阿瓦罗萨雕像“活”了过来，祂将托着的臻冰水滴缓缓放于冰川石台中央，尔后复归原位一动不动。
　　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因为人们还没能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三姐妹各自居于冰霜王座的这一幕，让他们想到当年三姐妹所立下的盟约，想到了弗雷尔卓德因此而完成大一统的那个历史。
　　“誓约之泪…”
　　先是被艾希接连冻住，出来后又被臻冰复制体刺了一剑的泰达米尔终于恢复过来，他没有和其他人那样去看高居王座的三姐妹，而是看向那滴有着半米多高的晶莹泪滴。
　　据说这是来自于艾尼维亚涅槃时的眼泪，且弗雷尔卓德所有的臻冰都是祂的创造物。
　　这位代表着生与死，永恒轮回如四季轮转更迭的不死古神，和艾欧尼亚的卡尔玛一样被视为至高的精神领袖，如果她真的如传说那样，那山岭部落所逝去的亲人、朋友能够复活吗？


第997章 互不侵犯

看着誓约之泪的泰达米尔心动了一个瞬间，就把将它抢下然后借此寻找艾尼维亚的想法抛弃脑后。
　　因为山岭部落曾供奉的神明，和许多北方部族一样都是艾尼维亚。
　　如果祈求神明有用的话，那他敢说自己的虔诚从不输给任何人，尤其是在恶魔袭来的那一天，泰达米尔奉献了自己毕生信仰，只求强大的神明能够提供一些庇护。
　　可事实是什么也没发生，反而是残忍的恶魔对他说了“哭吧，喊吧，凡人，用这杀死你所有族人的力量变强，然后追上来吧。”这句话后离去，留给了自己复仇的希望。
　　用这句话与无动于衷的神明一比，还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压住贪欲的泰达米尔推开道森搀扶，有些摇晃的走下阶梯远去，背影说不出的孤单阑珊，让看着他背影的艾希目光略有伤感。
　　落后一步的道森抬起左手，捶打了两下右胸并微微躬身，在离去前他还不忘伪装的身份，深深的看了一眼高居左侧王座之上的瑟庄妮。
　　只不过瑟庄妮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而是与艾希一样望着泰达米尔离去的背影，用手掌摩挲着下巴说道：“是个不错的男人，有资格作为我的血盟。”
　　“他是我的。”
　　对道森微微点头后的艾希做出大胆宣言，瑟庄妮投来玩味的目光：“不错有进步，以往的你总会选择在我面前退让…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你有勇气邀请我，还有旁边那个刚才用魔法偷袭你的老巫婆。”
　　“那只是寒冰的试炼而已，无礼之徒…”
　　本着“主辱臣死”虔诚态度的德拉克隆身上泛出惊人寒意，但又马上变得波澜不惊，因为右侧王座的主人微抬了小指，就制止了冲突。
　　“哼，装神弄鬼。”
　　冷哼的瑟庄妮收回目光不再挑衅，艾希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为了不让两人待会儿打起来，她赶忙开口道：“我今天之所以请两位来，是为了再一次于誓约之泪的见证下签订互不侵犯盟约…”
　　……
　　“互不侵犯？”
　　正在霜卫要塞附近检查魔法仪式有无疏漏，为接下来救出虚灵分身做最后调整的道森停下，跟在他身旁的克格莫“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飞快，张着嘴巴不断流出口水。
　　“好好，乖乖…吃吧。”
　　取出一块腌肉丢过去的道森暂时安抚了小家伙的饥饿，听着分身处艾希共享而来的话语，目光逐渐凝重起来。
　　因为艾希提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位叫做“乌拉·裂枪”的冰裔战母，她来自于阿瓦罗萨部，因为从霜齿狼口中救下过一只幼小的隼鹰而受到艾尼维亚眷顾。
　　而艾尼维亚的形象，在弗雷尔卓德人的描述中为一只高贵的冰霜灵鸟，祂晶莹的双翼能够遮天蔽日，清脆的鸣啼足以刺破暴雪龙卷，是席卷大地的罡风，亦是弗雷尔卓德的真实化身，亦是所有隼鹰的祖先。
　　因此成为眷者的乌拉，其后一生都受到“冰晶凤凰·艾尼维亚”的庇护，并在她看过一百个寒冬后，最后因为力竭而亡于战场上时迎接了乌拉，并留下了一句古老神谕。
　　这句神谕的内容揭示了祂再次欲火重生归来时，便是弗雷尔卓德遭遇重大危机，真正迎来大一统之时。
　　艾希还提到，各部落的萨满、兽灵行者都能感知到冰晶凤凰的在逐渐复苏，可那巨大的危机却没有浮出水面，但也有了端倪。
　　比如正在肆虐几乎整个世界的亡灵天灾。
　　这等可怕的天灾不知为何唯独避开弗雷尔卓德，虽然平时能用“不死亡灵也怕冷”这玩笑话糊弄，但凡是能在弗雷尔卓德生存下来的人都知道，人类有一种本能叫做“趋利避害”。
　　而构成了亡灵天灾的绝大多数亡灵，都是人类死后所演变的，更何况艾尼维亚的复生，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灾难的到来。
　　在众多的古老传说中，艾维尼亚每一次复生都与新时代的到来不谋而合，而最近的一次则是三姐妹时期，只是那个时期的历史都被霜卫无情的抹去，始作俑者则是操控了这一切的冰霜女巫。
　　这也就导致如今根本没人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艾尼维亚又因何陨落，祂所战胜了的可怕敌人又是什么。
　　所以艾希提出，不管这个危机是还未到来的亡灵天灾，还是某个可怕的未知灾难，阿瓦罗萨、凛冬之爪，霜卫三方都要在誓约之泪见证下签订互不侵犯的停战契约，约定时间为3年，违背者将受到即将归来的艾尼维亚毫不留情地惩罚。
　　为此艾希愿意付出一定的粮食，让出一部分南方领地，以帮助最缺少食物的凛冬之爪渡过正在经历的寒冬，并在来年、后年开放互通有无的贸易市场，让凛冬之爪可以用矿石、武器、装备等事物换取缺少的食物、牲畜，布料等稀缺的日常用品。
　　而做为代价，凛冬之爪则需要收起爪牙，不得杀戮想要投奔阿瓦罗萨的各个部落，掠夺他们。
　　至于一向以精锐为主、数量较少且只收留孤儿培养的霜卫，则是不得再封锁弗雷尔卓德与外界的联系与商路，不能派人暗杀其他两方部落的战母、萨满、祭司，作为代价霜卫将会得到一些便利，比如雪人族唯一幸存者的消息，以及在3年内寻找对方时不会受到两方任何形式的阻拦。
　　“雪人族…”
　　听到这里的道森目光闪动，霜卫在暗中寻找雪人族幸存者的消息，只要有心查探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可这真的能打动丽桑卓所掌控的霜卫吗？
　　三姐妹所在的时代雪人一族的可是存在的，以丽桑卓的心机手段，既然使用雪人族制作的九尊封印来镇压虚空监视者，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弥补封印的手段。
　　“点头，这是默认了？”
　　通过分身看到这一幕的道森，低头看了眼在他周围的克格莫，暂时打消派它前往九尊封印处救虚灵分身的举动。
　　能让丽桑卓如此干净利落的接受停战条约，那正游荡在弗雷尔卓德广袤雪原上的雪人一族幸存者，亦或者说是雪人努努的重要性，恐怕要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的多。
　　或许当年布置九尊封印时，雪人一族留下了不为人知的后门？
　　毕竟丽桑卓出卖了阿瓦罗萨、赛瑞尔达埋葬了他们的联军，并引动臻冰的力量发动九尊封印，将破界而来的虚空监视者用九尊封印死死镇在下方千年，直到如今封印不可避免的出现松动。
　　一直在抹除这个秘密的丽桑卓，自然不会放过参与了此时的雪人一族，是以他们被杀得近乎灭族理所当然，那在封印上留下一些保命手段不被彻底灭族，也是理所当然的做法。
　　认真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好（虽然不知道有几个能在这一天看到，咳咳），牛气冲天…嗯，就这样。


第998章 结盟与合唱

　　拉克斯塔克。
　　“我，战母艾希，阿瓦罗萨的抉择，圣弓的持有者……在此宣布盟约达成。”
　　“我，战母瑟庄妮，继承了葛伦娜意志的凛冬之爪，北地之怒在此宣誓立下誓约，三年之后兵发阿瓦罗萨决一死战！”
　　“我，冰霜女巫，丽桑卓……同意盟约。”
　　在誓约之泪的见证下，迅速敲定“互不侵犯”条约的三位首领各自立下誓言，一向不惜传统的艾希在誓言中少见的循规蹈矩，而向来强硬的瑟庄妮则是出人意料的以艾希母亲意志为名，要摧毁她儿时最好伙伴所建立的部众。
　　丽桑卓的誓言则更简单，摆出一副要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追寻雪人一族，没空也不想理会其他两大势力的模样。
　　嗡——！
　　随着三人的话语相继落下，悬浮在冰川石台上的誓约之泪绽放出惊天光芒，连高悬天穹的太阳都为此暗淡，最后在“唳”一声啼鸣中一分为三没入三者身体，所有围观者都在这一刻看到一个巨大的冰晶凤凰虚影，对契约的效力，对未来可能到来的灾难变得深信不疑。
　　这也压下因为要送敌人粮食、领地而带来的诸多不满，让部众们转而对艾希以“大姐”姿态联络两位妹妹，并与她们结为同盟换来3年休养之机壮大自身的行为深以为然，更加坚定了要追随她的想法。
　　在这种坚定的心情汇聚之下，来自契约之泪的光芒逐渐散去，充满希望与温暖的阳光再一次洒遍盆地，让在场所有人悬着的那颗心落下去。
　　“一个部落！”
　　突兀响起的声音自帕奇部落所在地传出，纷纷看过去的人们发现说话的人是个瘦弱少年，正是才加入进来没多久便成为大战祭的道森。
　　“一个部落！”
　　万众瞩目下的道森再喊，人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了契约完成的实感，于是他们随着道森第三次呼喊，喊出震彻天地的“一个部落”。
　　然后是“一个民族”，最后是“一个弗雷尔卓德”。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汇聚成浪，浩浩荡荡响彻在拉克斯塔克上空，响彻在弗雷尔卓德，响彻在即将离去的两位王者心中。
　　“哼，天真…3年后，我会摧毁你那所有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
　　在声浪冲击下的瑟庄妮走向“天空”，在盆地的高处早有数以千计的凛冬之爪成员等在那里，随她而来的冰霜祭司在钢鬓脚下构建出一条透明冰路。
　　“陛下，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被声浪笼罩的德拉克隆竭力忍住心中愤怒，这群异端竟然敢说要统治整个弗雷尔卓德，简直是不把他们霜卫，不把伟大的三姐妹最后的生者放在眼里。
　　刚签订契约，还没从艾希口中听到雪人幸存者消息的丽桑卓，就那么静静的坐在王座之上，被帽子所遮盖的脸部朝向起身迎接臣民们欢呼的艾希，似是“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见状德拉克隆果断闭嘴，因为他知道他的王很喜欢英雄。
　　所谓英雄，就是响应召唤，做成大事之人。
　　古往今来有许许多多的英雄，为了做大事而付出莫大牺牲，前赴后继只是因为一个真理——这个脆弱的世界需要保护。
　　嗡！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整个世界一静，但随后世界又恢复如初，下方人群的喊声依旧，只有艾希似有所觉的看向右侧王座，那里不知何时变得空无一人！
　　……
　　“失算了，丽桑卓竟然连时空的力量都掌握了…这是哪儿？”
　　算着时间行动的道森，在塞拉斯、虚灵分身里应外合的配合下，悄无声息的放出早就吸收过其他监视者力量的虚灵分身，却在按照计划行事故意暴露动静时，被一股蕴含着时空力量的强大魔法转移到此地。
　　倒映在虚灵分身眼中的，是一个有着诸多臻冰制成的透明天窗镶嵌在圆形的巨大顶棚上，周围则是密密麻麻，一根又一根黑色冰柱与下方布满皑皑白雪的地面所连接，大致可以看出这是个利用了天然洞穴造出来的大型魔法仪式。
　　“这里是…冰石阵？”
　　经过最初的慌乱与观察后，道森想起塞拉斯提供的消息：冰霜女巫几乎每晚都会去一个地方，那里从未有他人踏入过，据说那个地方与天空相连，深入大地，关着她从古至今打败过的所有对手，并冻在漆黑冰冷的柱子内永远不得解脱。
　　“不会吧…”
　　想到这里的道森靠近一个漆黑冰柱，果不其然听到那在魔法仪式掩盖下的微不可查地心跳，看到冰冻在柱子之内的一名如猛犸象般身体魁梧的巨魔。
　　他头戴精心打磨的古老石制王冠，上面镶嵌着诸多珍贵宝石，身穿巨龙鳞片所编织的盔甲，怒瞪着铜铃般的双眼，与道森四目相对的瞬间发出直入灵魂的刺耳尖叫。
　　这对本就是混乱代表的虚灵分身来说不是问题，反而有些享受这种哀嚎，但道森内心可不这样想，他忙不迭的离开这个冰柱，将目光他投向一根根漆黑冰柱所铸就的从横交错，看不到入口与出口，以及尽头的冰雪小路。
　　拉克斯塔克距离霜卫要塞相距半个弗雷尔卓德，以这种庞大的距离，只要丽桑卓没能掌握一块精神领域碎片形成的小世界，就没可能在太短时间内返回。
　　必须在对方返回前找到脱身办法，否则到时候虚灵分身搭上不说，就连一起被转移过来传送到不知何处的克格莫也要死，他可舍不得跟小狗似忠诚、有趣、可爱的克格莫。
　　确定了这是冰石阵，也就是说充满丽桑卓个人恶趣味“展厅”的地方后，道森首先想到的是上方那些臻冰制成的天窗。
　　“杀了冰霜女巫！”
　　可是不等他飞上去检查，左侧远方就传来两个杀意凛然的娇喝，引得上方天窗骤然变得漆黑无比，随后数以千计，大小不一的漆黑冰柱颤动起来，以各种各样不同语言、语调，男女老少，贪、嗔、喜、恶、怒皆有汇聚成一句“杀了冰霜女巫”的激昂合唱，一遍又一遍的回荡起来。
　　“呼呼、呼呼…”
　　尽管只有这么一句话，可这种直入灵魂的魔性合唱却一遍遍的深入道森心中，让虚灵分身变得浑身燥热，逐渐从人形态向着原来的庞大身体膨胀。
　　“不行，在这样下去会失控的…”
　　知道不妥的道森强行压下心中对这大合唱的享受，压下将这些声音主人全部吞噬欲望的道森冲向左侧，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最初“杀了冰霜女巫”的声音是来自于那里，那他就要从那里入手，哪怕是杀死那两个被封印起来的生灵也要停止这催人堕落的大合唱！


第999章 冰石阵

　　追寻着最初声音而来的道森，看到一根黑色冰石分叉开来划出一个爱心形状，最有又聚拢与一起的奇特冰石，在这块黑冰石头内封印着两个面容近乎一模一样，但穿着又截然不同的年轻人类女性。
　　其中一个是极具弗雷尔卓德特色的兽皮大衣，另一个则是穿着最近几年恕瑞玛的主流彩色连衣裤，这种既有裙子特征，又有裤腿的方便行动的衣物是从双城传来的，由诺克萨斯人运来，一经售卖就传遍了几乎整个恕瑞玛地区。
　　从黑冰石头的分叉来看，可以确定那个来自恕瑞玛的女子是后来才被关在里面的，难道是被抓来的？
　　迅速分析出当前状况的道森快速贴近左侧黑冰，与来组恕瑞玛的对上目光，可惜正在合唱“杀了冰霜女巫”的她泛着白眼看不到前方。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听得几欲发狂的道森，想也不想的将手掌贴向黑色冰石，模仿着塔莉娅身上的大地气息传了进去。
　　嗡！应激而发的黑色冰柱泛起一层彻骨寒霜，贴在柱子上的道森手掌顷刻间就化为冰晶，但随后无数细小触手就从内部涌出，将这比臻冰还要可怕的寒冷气息吞噬。
　　在这些寒意被吞噬的瞬间，便有更多极致寒霜从四面八方涌来，手贴冰柱的道森身上蠕动起来，蜂拥而出的触手在周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球。
　　“杀了…”
　　正在黑冰内大合唱的恕瑞玛女子出现卡顿，泛白的瞳孔逐渐回过神来，在看到道森那对泛着紫光的妖异眸子后，她想也不想的张大嘴巴——啊！！！
　　迎面而来的超高分贝的刺耳女高音，带着直入灵魂的诡异力量刺得道森恍惚片刻，正在维持的圆球防御也因此失去作用溃散开来。
　　吼——！
　　不等道森重建防御，一道威严的龙吼就自上方袭来，抬起头就看到一只紫色羽翼残破，通体白骨遍布躯体，浑身散发着浓重死意与寒气的冰霜巨龙振翅高飞。
　　诡异的是遍布整个空间的黑色石柱就像虚影一样，被冰霜巨龙的翅膀毫无顾忌的划过，却又互不影响，就像不在一个次元之内。
　　“被制成标本的冰霜巨龙…”
　　这一幕让道森想到了出现在拉克斯塔克的德拉克隆，紧接着这头只要出现在外界，就会被巨龙一族视为亵渎并引起疯狂报复的“标本龙”嘴巴中亮起蓝芒。
　　下个瞬间如火焰般凝聚燃烧的蓝色“烈焰”带着极致寒意降下，将沿途的一切事物冻结，包裹此地正在起伏的“杀了冰霜女巫”大合唱都因此停滞。
　　被龙息所覆盖的道森一动不动，待到那似乎连时间都能冻彻的蓝色冰焰到来瞬间，他的身体才“砰”的一下膨胀开来变成张开的深渊巨口，将冰焰连同冰霜巨龙瞬间吞没！
　　“杀了女巫！！！”近乎同时出现尖叫的再一次响彻冰石阵内，才刚刚吞噬了冰霜巨龙的道森，想也不想的化身成对方模样并依照心中泛起的悸动收起残破紫色双翼，径直落在下方勉强能容纳他庞大身躯的空白雪地上，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下个瞬间，冰石阵上方诸多臻冰天窗转向蔚蓝，并渐渐的连成一线，组成成一双蔚蓝而深邃的巨大眼睛出现在圆形穹顶上。
　　在这双天窗构成的“眼睛”中无悲无喜冷漠异常，又或者说情绪对它来说并不存在，它只是在用一种旁观者的姿态，不带任何“眼色”的扫过了整个冰石阵。
　　好一会儿后，它的两只眼睛同时向左漂移并锁定在化作冰雕的冰霜巨龙之上，时间在这一刻凝滞，肉眼可见的空间扭曲紧随其后的发生变化。
　　在这种变化下冰霜巨龙猛得张开翅膀却慢了一步，腾飞的身体才刚离地，就被头顶凝聚出的圆盘状洁白光体所覆盖在内，紧随其后的是汹涌澎湃如皎洁月光的白色璀璨光辉展现，将道森变成了一块栩栩如生的冰雕！
　　这种如光明般灿烂的冻结，毫不讲理压制了虚灵分身作为虚空监视者的强大体质，让道森根本无法反抗。
　　调动冰石阵内的魔法仪式，展现时空力量，施展出堪比星灵强大的符文级魔法冻结自己…毫无疑问丽桑卓已经回到了霜卫要塞，不管她是如何回来的，有没有小世界此时也到了拼命的时候。
　　如果是以前虚灵分身被冻住自然无可奈何，但道森从九尊封印内逃出来时，可是“骗”走了其他虚空监视者们的巨大部分力量。
　　他本来打算在逃走用几年时间好好吸收，将这种庞大力量变成自己的，从而以一跃变成足以比肩星灵的强者，到时候在进入真实的虚空世界探索虚空隐藏的秘密。
　　可现在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能用这种力量强行冲破这个困住他的冰冻魔法，冲破这冰石阵这个大型魔法仪式——咔擦、咔擦！
　　足以吞噬一切的强大力量由道森体内迸发而来，撑开了身上的霜结，将起崩出一条条细密裂缝。
　　嗡！
　　眼看道森就要脱困，上空那对蔚蓝眼眸“眨”了一下，随之荡起的强烈魔法波动汇聚成浪再一次凝固时间、定格空间，同时还有某种古怪的事物阴影从天而降。
　　“给我开！”
　　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的道森爆发了体内全部力量，邪魅的紫光吞噬时间、空间、冰封，正要展翅翱翔强行穿透冰石阵，从那对眼睛中“眨”落的事物便坠落到了近前。
　　这是六把造型如剑，长达数百米，通体呈蓝绿色其上刻满玄奥符文，夺取了空气、魔法、元素，甚至是时间、空间，或者说足以封印一切事物的巨大石刃。
　　“莫蒂斯石刺…”
　　突然想起这是什么的道森想要反抗，却被其干净利落的刺入双翼，刺入身躯，刺入尾巴，能够吞噬一切的虚空侵蚀力量，在这种巨大的石刃下被死死禁锢，就像法师遭遇了禁魔石一样。
　　据塞拉斯所说，这些专门用来对付虚空监视者的莫蒂斯石刺来自于“奈尔扎亚格”，这是一个位于弗雷尔卓德南北交界处瀑布下游的村落。
　　传说这个村落受到了某种可怕的远古诅咒，将那一片地带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人类牲畜等等所有活着事物都变成了栩栩如生的石雕，那里生活着一种如岩兽般的“石甲虫”岩石生物，而“莫蒂斯”便是在很久以前对石甲虫进行了研究的古代学者，这才有了足以石化一切生命的“莫蒂斯石刺”诞生。


第1000章 力所能及

　　可即便是这种足以石化一切的莫蒂斯石刺，在用来对付虚空监视者后，也只能单纯的作为禁锢手段来使用，只要给道森一些时间，他甚至能强行以被身体割得四分五裂的代价来脱困。
　　“冻结。”
　　可丽桑卓不会给他这种机会，无悲无喜的声音随着落下的石刺响起，令他被钉在雪地上的残破龙躯变成晶莹剔透的冰雕。
　　光是如此还不够，还有时空的力量加入进来，甚至掺杂了一些道森所熟悉的虚空力量，让已然变成冰雕的他整体转向漆黑，竟是渐渐与周围那些黑色冰柱变得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也只有这种能连时空都封锁住的奇特封印，才能保证这些黑冰石柱内的生物作为“展览品”一直活下去，而不需要日常的吃喝拉撒。
　　如果有一天这些黑色冰柱突然消失，或者冰石阵被破，那被封印在其中的生物恐怕要遭受残酷的“时间惩罚”，出现那种一瞬之间变得皮包骨头、化为白骨，甚至是出现白骨成灰，被风一吹灰飞烟灭的场面也不为过。
　　当然，刚才那个穿着彩色连衣裤的沙漠少女并不会受太多惩罚，因为她最多也就被关起来几年，时间惩罚纵然有也不过是让她一瞬之间年长几岁，从少女变女士罢了。
　　既然这黑色冰柱利用到了虚空力量，而且自己对时间、空间力量也颇有研究，那能不能反过来利用这个封印脱困呢？
　　同样陷入冰石阵内的克格莫怎么样了，会不会被丽桑卓直接抹杀，但祂并没有吃过人类，也从未主动杀生，身上的气息还很稚嫩，或许会引起对方的好奇？
　　知道自己暂时无法脱身，应该说从落入冰石阵这不知构建了多久，完善过几次，动用了多少臻冰做能量源泉的魔法仪式中时，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除非一开始就不顾一切的爆发力量冲出去，可那样又会使虚灵分身骗来的能量毁于一旦，又会引起巨大的魔法波动，继而引起霜卫要塞内守卫，引起星界注意。
　　那样的话，正在附近的神灵分身就会和迦娜一起赶来，藏在外面的本体也有极大可能被关注到，引起星界警惕，可谓是得不偿失。
　　在这种种理由的牵绊下，落入如此下场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这里是丽桑卓的地盘，而她等同于行走世间的神灵，又曾是虚空世界的“引路人”，这样的她会不对自己突然逃出封印而感兴趣吗？
　　答案是肯定的。
　　道森只是在封印中等了短短几分钟，圆形穹顶上的那对“蔚蓝眼眸”就恢复平静，重新变成一格又一格透明天窗，取而代之的“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
　　不一会儿，身着深色繁复古老黑色长裙，头戴双角尖帽并遮住双眼，脸色苍白的丽桑卓迈着从容步伐走来，一点也没有差点儿被虚空监视者逃出去的慌张与后怕。
　　最关键的是，她手中还有着一条晶莹剔透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便是夹着尾巴，整个嘴巴被黑冰变成的犬嘴笼困住的克格莫，它一副蔫蔫的模样，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头，才会被丽桑卓这个陌生人如此安静、听话的牵着。
　　“不经主人同意便闯进来，这绝非做客之道。”很快在道森前方停下的丽桑卓开口说道，声音和她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一样，不喜不悲，是听不出男女的中性语调。
　　“闯进来？”
　　心中陡然泛起滔天巨浪的道森硕大龙目微颤，倒映在他瞳孔中的丽桑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乎是完成确认，然后她果断抬起手贴向黑冰，用悠悠然的轻声细语道：“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吧。”
　　……
　　“有人来了，她具有很强大的梦境力量…我拦不住。”婕拉突然传来意念，已然先一步起身的道森借着事先布下的魔法结界，毫无波动的打开银熠小世界入口。
　　“你现在应该集中精神去应对这次入侵，否则你内心所隐藏的秘密都会曝光的。”婕拉略有焦急的给出意见。
　　“当你注视着深渊时，深渊也注视着你…来人是冰霜女巫，我要去艾欧尼亚见莉莉娅，借助幻梦树的力量保护住自己，同样反侵入丽桑卓的梦境，这样才能真正弄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知道星界当年扮演了什么角色，知道丽桑卓为何要背叛两位姐姐等等。
　　“只有知道了这些被埋藏在历史中的远古秘辛，才能以此为筹码来与她做交换救出虚灵分身。
　　“在此之前就麻烦你帮我先抵挡一下，我也会将最重要的记忆隐藏起来，为此哪怕其他秘密都被她知道也无所谓，待会儿还会有幻梦树的力量保护，你只需要稍稍阻碍一下她窥探我梦境的速度就行。”
　　一边传送一边解释的道森拜托着，安静听完的婕拉想了想觉得可行，便不在言语的运用起灵魂力量，借着道森本体与分身那冥冥中的联系，将部分意志转移到虚灵分身的梦境中。
　　“呼，冷静、冷静…”
　　见婕拉并无异议，道森暗中松了口气，要说他最害怕的事情并不是隐藏了染指虚空力量这些行为，而是前世记忆，这些记忆就藏在灵魂的最深处，也就是潜意识最深处的梦境中。
　　如果婕拉刚才说丽桑卓的入侵强大到无法阻拦，那道森也就只能果断让虚灵分身不顾一切自爆了，那样的话失去载体的丽桑卓，也就无法通过与他一体的分身进入自己的梦境深处，也就不会有是穿越者秘密暴露的可能性。
　　暂时没了这种顾虑的道森在银熠小世界内停了一下，目光在中心法师塔所在的黑白世界上停留片刻，要是基兰没强行带着艾理斯一同封印在其中，他就能请教如何从丽桑卓的多重封印中尽快脱身了。
　　“时不我待啊，以后要注意，堪比神明的敌人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他们不见得比半神攻击性强大多少，但手段诡异、隐秘之处却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收回目光的道森做着自我检讨，果断又打开通往艾欧尼亚的传送点，经过短暂的晕眩过后来到普雷西典后山的魔法花园。
　　自从亡灵天灾到来后诺克萨斯人选择龟缩，亚索就没了镇守斐洛尔要塞对面据点的必要，便追着永恩来到普雷西典，以御风之名成为了艾瑞莉娅麾下的一支部队，负责拱卫受到最多亡灵冲击的圣地。
　　这样一来亚索负责照看的莉莉娅一同到来，并在道森的交涉下得到卡尔玛同意，能够在魔法花园内收集整个普雷西典人们的梦境，并尽量用温柔的手段去调和，以此来平息诺克萨斯人、亡灵、恶魔这些看得见、看不见的敌人带来的恐慌、不安，恐惧，迷茫等等负面情绪。
　　这也是道森敢反过去探究丽桑卓梦境的主要依仗，要不是能最快找到莉莉娅他岂不是羊入虎口，将自己的秘密全部暴露在丽桑卓眼中。
　　“这个点儿了，应该在附近…”
　　顾不上欣赏周围风景绝美的道森瞥了眼将近黄昏的天空，无视了远方那个不断翻滚汹涌的漆黑亡灵天幕，闭上眼睛就要用魔法感知查探莉莉娅，但肩膀上却突然被一个手指点了点。
　　他猛得回首，便看到艾翁那张枯木般的大脸映入眼帘，祂棕红色的双眸中透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小家伙，看来你需要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第1001章 命运交汇

　　“去吧，孩子…你想要的，都在命运交汇之处。”
　　突如其来的艾翁问都没问，就将道森拽进幻梦树的领域并给出模棱两可的指引，以至于他只能看着周围一个又一个朦胧光团，数以万计，密密麻麻构成一座到处是光影浮动的参天大树。
　　“看不清…”
　　道森努力想要看清这些光团中的景象，却只能看到一些朦朦胧胧的人影、色彩在不断变化。他知道这些光团是一个个人类所构建的梦境，如果不是幻梦树本体，只能选择一个进入其中才能“看”清楚这个梦境到底演绎着什么，埋藏着什么，以及希冀着什么。
　　莉莉娅说过梦是不会“撒谎”的，哪怕这个梦的主人能够干涉梦境，但在其梦境的最深处，也必然隐藏着所有的真实。
　　可是，所谓的“命运交汇之处”在哪儿？
　　看不清这些光团的道森干脆闭上眼睛，按照这句话的指引，将自己和丽桑卓有关的交际回忆了一遍，包括虚灵分身的视角与遭遇也算上，最后目光停留在虚空力量之上。
　　只有彼此都“借”了虚空力量来用这个事实，才有足够的分量担得起“命运”一词。
　　有了这个线索，道森想到了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所拥有的“净化之力”，于是幻梦树领域骤然一暗，身上金光大方。
　　“这是…”
　　道森后知后觉的抬起右手，招出属于自己的魔法印记，平里应该卷着利刃的金色书卷又一次敞开，那枚小剑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书卷上方渐渐变得朦胧起来，眨眼功夫过后便带来一种冥冥之感，让道森抬头看向这参天大树的最上方。
　　在那无数朦胧光团的顶端，有一个光团盖过所有人，摆脱了朦胧状态，但又因为过于明亮而只能看到其中黑影重重，随着不断扭曲的色彩演绎变化着。
　　“原来如此…不是巧合。”
　　借着小剑与幻梦树的相连，道森看到了以往被自己所遗忘的记忆。
　　那是一个有着紫色肌肤的老法师，他取下背后的卷轴摊开，露出上面的浮光掠影，那是一个个充满着世间奥秘的魔法符文在闪动，然后他在一翻挑选后将一枚如蝌蚪文一样，无法描述形状，意义不明的符文送进自己身体，并与贾克斯老师传授的秘传魔法印记合二为一，继而压制了维克兹这虚空之眼留下的“污染”。
　　他自己所以为的净化力量，其实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
　　就像一个失忆了的人，不会忘记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
　　同理，混合着维克兹带来的“污染”与瑞兹赠予的魔法符文与自身的魔法印记一合，就成了一种本能，从而让他轻而易举的就掌握了“分解一切”的力量。
　　其实归根结底，这种力量还是来自于维克兹。
　　在有了虚灵分身后，道森才明白“虚空之眼·维克兹”并不只是一名虚空监视者，也不是艾理斯这样的虚空意志分身，而是个如克格莫一样，只是诞生的时间在远古时期，进化多次，变成了堪比虚空监视者强大且可怕百倍的“观察者”。
　　毕竟维克兹一直在看这个世界，就像老法师瑞兹曾所说过的“我曾洗刷世界的阴影；我曾目睹文明的崛起，渺小的希望和梦想成就伟业；我曾目睹文明的陨落，消失于时间的浪潮，被人遗忘”，在这些被历史尘埃所埋葬的无数过往中，都有维克兹的身影位于其中，以绝对的理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而他曾作为底牌所用的净化之力，其实不过是维克兹力量最基本的应用而已。
　　此时这个被他刻意不再使用的底牌，再一次发挥作用，成为连接幻梦树顶端梦境光团的指引，指引着自身迈出了步伐。
　　……
　　“愚蠢的小孩儿。”
　　迎着海风，听着风中“呆子、笨蛋，傻子”辱骂细语的丽桑卓轻声说道，在她旁边的小男孩有些木讷的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敬畏与亲近。
　　“你该回家了，可怜的孩子。”
　　“我，我叫道森·冕卫。”
　　“嗯，走吧。”
　　微微颔首的丽桑卓不再说话，神情木讷的小男孩看看她身上穿着的古老繁复衣裙，然后跑着离开海边，远处那些正说他坏话的人群渐渐变得支离破碎，名为道森的小男孩却一无所觉的继续向前。
　　“埋葬。”
　　在小男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丽桑卓所凝望的大海也一同化作散落在地的镜子碎片，每一个碎片之中都演绎着属于“道森·冕卫”的一段人生。
　　这其中有他趴在母亲怀抱中哭泣的场景，有他练剑至脱力，甚至是晕厥的疯狂，亦有夜深人静时因偶然冒出体外的电弧而辗转难免的深深恐惧。
　　一片又一片看过碎片的丽桑卓指尖寒意大盛，手指看起来亦如冰晶似的剔透明净，可以看到其中有魔法波动不断流转，直到她的手指在一块燃烧着火焰的碎片前停下。
　　嗡——！
　　在强大的魔法波动下，因小男孩道森离去而破碎的世界又一次重聚，只不过这一次他长高许多，腰间挂着银白利刃，在一群士兵的护送下坐上高大战马，向着与城外火焰截然相反的地方而去。
　　“迟了点。”
　　如鬼魅般跟在战马后方的丽桑卓再一次伸出手，晶莹剔透的手指一经点出世界便崩裂开来，正在前方行进的战马载着长高不少的道森倒流而回，回到多恩堡，回到他的房间，回到父母离去的傍晚，回到他最初觉醒前世记忆，走下床铺静看床下月光的那一幕。
　　似有所觉的，少年道森回首看向床铺后方，于是他先是惊愕，随后又倍感亲切的走过来，对着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床铺边缘，身着古老繁复长裙，头戴尖帽的女子说道：“又见面了，真是难以置信，您能悄无声息的到来肯定一名很厉害的大法师，自从小时后见过您以后，我就一直在想关于魔法，关于魔法体质的事情……”
　　在道森惊喜交加的讲述中，在梦中伪装成亲近之人的丽桑卓验证了自己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心中疑虑渐渐打消，再次点出那个晶莹剔透的手指破碎这个梦境世界，点出另一枚梦境碎片催动演化消失不见。
　　在丽桑卓离去的瞬间，一只边缘被树荫所覆盖的金色竖瞳出现在她手指刚才所点的方位，竖瞳中可见其中有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在房间中呢喃自语——当务之急是不被人发现异常。


第1002章 被抛弃的人

　　“苟弗，对不起…”
　　“走，快走…儿子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了，医师说这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事到如今你还想反悔吗！”
　　“可孩子还那么小，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他会死的！”
　　“这可是疫病，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治病，留着他会害死所有人的！”
　　“呜呜呜、呜呜…”
　　在男人强硬的拉拽中女人被带走了，她半反抗着，半哭泣着逐渐远离树林，只留下那个因为得了疫病而被抛弃的白发孩童靠着树桩昏睡不醒。
　　这孩童看起来也就3，4岁左右模样，面黄肌瘦，头发花白如老人，要不是他骨瘦如柴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道森都会以为他死了。
　　“苟弗…不就是戒吗？”
　　拜小阿卡丽所赐，对戒，或者说将来的“影流之主·劫”并不陌生的道森眉头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来。
　　如果说卡尔玛是艾欧尼亚精神象征的话，那艾翁就是艾欧尼亚实际存在证明，这位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且渡过漫长时光的存在，不可能会出现搞错了的乌龙。
　　既然艾翁说自己要找的答案在“命运交汇之处”，那就一定不会有错，所以劫的梦境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在某些必然之处与他有所联系，而且还极有可能与丽桑卓相关。
　　“被抛弃的孩子啊…”
　　想明白这点的道森再次看向劫，关于对方的身世来历小阿卡丽并没多说，也许是知道这并不能随便对外人说，又或者说小姑娘也不清楚这点。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因为得了疫病而骨瘦如柴，又被父母喂药后沉睡，最后丢在森林内自生自灭的孩童没太可能活下来，可事实是劫不仅活了下来，还在苦说大师的栽培下成为了一名实力强大，受人尊敬的忍者。
　　“最多一天，就会有人来救吧…”
　　在有事实支撑下，选择静静旁观梦境记忆的道森做出判断，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动静从劫身后树林内传来。
　　作为梦境世界的“入侵者”，道森知道自己是可见的，而且还可以主动与劫交谈并获得劫的信任，继而更进一步用精神力量进入更深层次的梦境。
　　但这样的话，是会伤害到其灵魂，继而影响到外在身体的。
　　有凯南的无私帮助、苦说的指点之恩在前，道森自然不会选择这种粗暴的方法来伤害一位均衡弟子。
　　更何况他的魔法印记还与幻梦树相连着，能够随时借用其力量来对劫的梦境世界做出引导，引出他想要看到的“命运交汇之处”。
　　只不过这个引导，需要事先了解一下劫的人生，否则又何谈去寻找那交汇的命运。
　　“嗯？”
　　如此作想的道森刚藏好，就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准确点来说是另一个小男孩出现。
　　他棕发蓝眸、身体结实，相貌敦厚，身着针脚细密，做工精良又不失朴素感的粗布麻衣，与劫身上所穿的到处是补丁、磨损的粗布衣物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
　　“慎？”
　　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场面让道森眼中有所明悟。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他猜想那样，备受阿卡丽尊敬的慎，自小就展现出他为人正直、待人友善的一面，不仅没有嫌弃劫身上的疫病，还第一时间将身上带的干粮、水留下，然后找来树枝石头，在周围做了一个简易的遮挡才又匆匆离去。
　　几分钟后等慎再一次返回时，身后多出苦说的身影。
　　在抓捕金魔时期，苦说就不止一次的展现出精湛的医术，救了许多受到其波及的无辜民众，收获了世人无数赞誉，对于劫身上的疫病自然手到擒来，可惜的是苦说有急事，只开了一些治病的药物，未等劫醒来就离去。
　　由于身体过于虚弱、且年幼的原因，劫在附近的村庄内修养了好几年，直到10岁才被苦说安排的均衡教徒带进均衡教派北院，成为了一名杂役洗碗工。
　　安静旁观这一切的道森招出魔法印记，催动与幻梦树相连的金色小剑，让劫的人生如电影胶片一样拉伸开来，快速的略过那些平静而忙碌的两年洗碗人生。
　　因为当时在昏睡并不知道自己被慎找到，然后被苦说所救的劫，身体也在两年内逐渐变得更加强壮，虽然他每天要洗很多碗筷，到了晚上还要去正式弟子们训练的地方打扫卫生、清洗地板忙碌异常，但总归能吃饱喝足，还能每隔一段时间接受均衡弟子的指导修行，这在当时只有贱名“苟弗”的劫看来简直再幸福不过。
　　所以还是苟弗的他从不抱怨，也不喊苦，作为一名均衡教派北院的杂役洗碗工，一干就是两年，哪怕这期间和他面对面说话交谈的人不超过10个，他也对此视为理所当然。
　　毕竟身边的其他人大多是真的孤儿，而他则是被人为抛弃的假孤儿，这个事实让劫有着深深的自卑，会不自然的就避开人群与交谈，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令人避而远之。
　　好在终于苦尽甘来。
　　劫这两年安分守己的表现顺利通过苦说大师的考验，他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在夜晚时照例打扫各个训练场地时，于其中一个场地偶遇正教导儿子慎武艺的苦说。
　　慎所穿的依旧是做工精致的粗布麻衣，而劫则如两年前那般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物，要说唯一的区别那就是劫身上穿的衣物还算干净。
　　“侍童，你的师傅是谁？”
　　“没人收我做徒弟。”
　　“你已经来这两年了吧，还在碗房帮工？”
　　“是。”
　　“这样啊，你又是洗碗又是擦地的还有力气吗？”
　　“有。”
　　“好，来和我儿子过招吧。”
　　经过这样的一段对话后，并未听出“你已经来两年了吧”这句话所代表含义的劫站了出来，然后被慎一次又一次打倒在地，最后勉强胜了一次被苦说当场收为徒弟而感激涕零。
　　尽管劫的这一次胜利，还是因为慎装出连胜后过于小看对手而得到的。
　　“真是顽强啊…不对。”
　　因此而感慨劫性格顽强的道森想到什么，又一次将魔法印记招出，将劫的梦境调回了两年前。
　　什么样的谎言最真实？
　　当然是九真一假，才刚刚骗过丽桑卓隐藏了前世记忆的道森很清楚，梦境虽然不会说谎，但并不等于完全真实的过往，因为它会有一定程度的隐瞒，这部分真实会藏在意识的更深处。
　　比如说名为苟弗的孩子并未完全昏睡过去，甚至亲眼看到父母抛弃自己，然后因此变得心若死灰，继而自闭忽略外界，但并不是对外界没有认知。
　　所以他在见到苦说与慎时，听到“两年”这个词语时才毫不意外的接受。
　　至于苦说作为一派之主，却记下每一个均衡之人名字、来历的可能性不排除为0，但道森更倾向于劫是知道这一切，甚至是连这次偶遇都猜到了。
　　假如是前者的话，那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劫两年时间内不露任何破绽？


第1003章 金红之花

　　“总不能是穿越者吧…”
　　心中暗自吐槽的道森，看不出劫九真一假下所掩盖的核心记忆，也不想强行去探究真实，便再次调动“电影胶片”将梦境的时光向前拉伸，来到拜师后的两年，与慎同龄的劫也来到14岁。
　　这一年金魔肆虐芝云行省，逼得芝云议会不得不请人来到均衡教派请苦说下山。
　　虽然均衡教派在不涉及到精神领域时，一向都不会多管闲事，但所谓的金魔实在太过猖獗，所害之人众多，不忍苍生苦楚的苦说终于答应要将金魔抓捕关押。
　　之所以不是诛杀，是因为对方只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并没有危害到精神领域，杀之有违均衡之道。
　　而劫的噩梦也从这一刻开始，他的记忆片段从下山后不久便染上深沉的黑暗，让人无法探究。
　　道森没有试图去看那些被染黑的“电影胶片”，这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艾欧尼亚人所言的“心魔”。
　　一旦这种被自我“封存”起来的可怕记忆被触动，那记忆的主人轻则愤怒发狂误伤旁人，重则走火入魔与精神领域袭来的恶灵相结合，继而变成狰狞怪物。
　　“不行，不行…嗯？”
　　不断略过这漆黑记忆的“胶片”的道森，本以为要完全跳过金魔相关的这几年记忆，却不曾想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闪烁着朦胧白光的记忆片段压制了漆黑。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远远超过了金魔所带来的恐怖与憎恶，是劫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能选择性遗忘的记忆。
　　这会和“命运交汇之处”有关吗？
　　根本就不需要犹豫，自认心理素质还算强大，对金魔行事作风有详细了解的道森选择了这个“胶片”，下个瞬间“咔擦、咔擦”作响的声音在梦境世界响起。
　　负责连接幻梦树的金色小剑也因此晃动不休，呈现出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情况。
　　如果掉下来会怎样？
　　毫无疑问，没了幻梦树的力量加持，自身又精通于均衡术法，对精神领域颇有研究的劫会将他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
　　“…”
　　沉默片刻的道森还是选择继续，哪怕这极有可能引起幻梦树的力量失效，继而引来劫的强烈反击。
　　毕竟他不是来看梦的，而是来找答案的，又怎么可能一点险不冒。
　　咔擦、咔擦…！
　　随着道森的精神力量入侵，不断破碎的梦境世界如镜子般崩裂出一条条缝隙，周围的场景画面也不断流转变化，来到一处冒着滚滚黑烟的小村庄。
　　“寇莎村？”
　　好不容易闯进来的道森看清了村子前立的石碑所写文字，想到了如今那个名为“寇莎村”的废墟。
　　据艾瑞莉娅所说，那里曾因为一场山火蔓延而波及了山下村庄，烧死了很多村民，是一场令人耳熟能详的悲剧。
　　可如今呈现在道森面前的，却是白雪皑皑的冬日，弥漫着滚滚硝烟，遮天蔽日看不到里面的村庄。
　　这种天气下不可能有山火蔓延，再加上黑火药的使用，可以肯定这场“耳熟能详”的悲剧必然是人为的。
　　“师父！”
　　“父亲！！”
　　“快，快来！！！”
　　很快道森耳边传来远方的喊声，其主人自然是随同苦说下山追捕金魔的慎与劫。
　　那这放火的人会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呼…”
　　收回目光的道森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正悄然塌陷的天空，明白这个记忆片段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继而让劫发觉有人入侵了自己的梦。
　　事到如今，来都来了，就没有后退的选择，为了寻找到命运交汇之处，了解当年发生过的事情救出虚灵分身是首要目标。
　　带着这样的决意与一丝忐忑，道森先远方的劫一步踏进黑烟之中，紧接着便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属于蔻莎村的一座座木制房屋被点燃，在这些房屋旁边有一道道积雪被烧开的较宽痕迹连接各处房屋，很显然这里曾有着干燥的木头封锁了外出道路，而且木头里还有能充分助燃的黑火药。
　　如金魔被抓捕后的情况一样，名为“卡达·烬”的他只是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所以用一个火系魔法就能造成就的围困场面，换做金魔来做只能大费周章的找来木头，放上黑火药并点燃来完成。
　　不，不是找来木头…而是各家各户都会储备过冬的柴火，这种柴火堆放在房屋附近很正常，是最天然的燃料，再有黑火药的加入迅速蔓延成火海并不是问题。
　　而经过春耕夏种，秋收冬藏正在家里享受时光的村民们，在通往村子外界的道路被大火所覆盖后，便只能向着村子中心的酒馆跑去。
　　如此推断着的道森越是靠近酒馆，就越能嗅到空中飘着一股硝烟都无法掩盖，催人昏昏欲睡引起心脏衰弱的淡淡幽香。
　　等道森来到酒馆前，便看到村民们以四个为一组在剧毒香味中下倒地，通体曾金色且周身布满鲜红花瓣，在地上白雪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道森将目光看向被炸出一个圆形大洞的酒馆，结合周围环境重现了爆炸前的那一幕…突然爆炸开来的酒馆带出金色植物漆洒向因毒气而倒地的人群，随后是漫天红色花瓣以类似方式紧随其后的从酒馆中飘落至倒地村民身边，如过细数的话还能发现每个人身上所覆盖的花瓣，都是“四”的倍数，绝不会出现另外的可能性。
　　再加上周围皑皑白雪的映衬，从正上方看的话，就能看到村民们的倒地姿态是按照某种规律来的，就像花朵绽放，以至于现场看起来就如同一朵正绽放的金红之花在盛开，而且还开得好不灿烂，有一种致命的美感。
　　“金魔。”
　　理所当然的道森吐出了卡达·烬这外号的由来，他也为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美感而深感厌恶，这厌恶既有对自身，也有对烬的。
　　道森知道，这种由“人类”构建出来的金红之花铺在纯白大地上的绝景，凡是看过这一幕便永远无法忘怀，不…应该是永远的耿耿于怀。
　　“救、救救我！”
　　“好痛啊，杀了我吧…”
　　“是一朵花，是一朵花，是一朵花…”
　　片刻恍惚后醒来的道森没有理会那些惨叫哀嚎，这里是梦境，都是劫曾经的所见所闻，是已经发生过并随时间流逝的过往事实，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悲剧。
　　忽略了这些求救声的道森选择看向身后，看向那位不断说着“是一朵花”的绿裙女子。
　　她漆黑长发披肩顺下，娇好的容颜上布满灰尘也难掩天生丽质，但此时却被瞪得滚圆的双眼所破坏了样貌，她嘴巴止不住的颤抖着说着自己所看到的这“惊心之美”，一副疯疯癫癫的凄厉模样。
　　而她之所以能看到“那朵花”，却是因为她脚下有一座用于祭祀的木台，在整个寇莎村都因为大火而燃烧的同时，只有这里幸免，又或者说这个绿裙女子作为“金红之花”的见证者而被刻意引导至了木台上方，并旁观了人群倒下，酒馆炸开金漆喷出，红花遍洒的那一幕！


第104章 你就是戒

　　“即便金魔手段如此残忍，也要恪守均衡之道的不杀吗？”
　　不忍再看绿裙女子表情凄厉如鬼，周围哀鸿遍野的道森叹息着离去，避开了姗姗来迟的苦说一行。
　　苦说三人也不例外，如道森般在金魔制造的“金花之花”前楞了片刻，每个人脸上都有难掩的震撼、厌恶，以及一抹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欣赏。
　　好在有苦说在，这种光是看着就能引人入魔的诡异之景被他及时出言打破，安排慎去附近的庙宇找帮手与药，并吩咐劫去找具有止痛、催眠作用的眠根，然后指挥受伤较轻的村民将伤者带到完整无缺的祭台附近做临时医馆，运用治愈魔法开始一个个救人。
　　数个小时后，大部分伤者都得到最基本的救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的苦说三人短暂歇息下来。
　　休息的三人的脸上表情各有不同，苦说看向儿子慎的目光满是失望，起因是先前有一个腿部被重物砸烂，需要截肢来保命的小姑娘。
　　面对苦说的命令，慎犹豫不决无法上前时，劫却咬着牙走上了上去按住挣扎哀嚎的小姑娘，帮助苦说完成了截肢治疗。
　　而劫，则是满脸自责，在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难过。
　　对于慎颇为失望的苦说赶走儿子，让他去好好反思刚才的行为有何不妥，却留下了劫，两人如真正的父子一样，寻了一处无人的树墙并肩而坐交谈起来。
　　“苟弗，你刚才做的很好。”
　　“可是师父，那孩子…再也走不了路了。”
　　“但能活命。”
　　出言安慰劫的苦说目光严肃，在徒弟满是痛苦、迷茫的眼神中做出补充：“有时候，你必须舍掉一条腿才能保住病人…有时候，你必须舍掉一个人才能拯救更多人，哪怕这个人是你，是我，这便是均衡所需的取舍。”
　　“取舍啊…”
　　在另一侧暗中旁听的道森对此观点不太认同，但不妨碍他因此肃然起敬。这种黄，换做别人来说这种话他可能觉得虚伪、可笑，可放在苦说身上，放在这位均衡教派首领身上就显得异常真实了。
　　毕竟均衡弟子，以维护两界平衡为责。
　　在他们眼中物质界的人与精神领域的精怪都是一视同仁的，这两者谁破坏了平衡就惩罚谁，就像苦说平时会背负的那两把刀一样。
　　其中一把是魂刃，用来斩妖。
　　另一个则是钢刀，用来斩人。
　　无论这个人或是贫穷，或是富有，或时德高望重，或是声名狼藉，只要这个人危害到两界平衡，均衡之人就会给出相应制裁，伟大如卡尔玛这般精神领袖，也要在均衡之道下做出相应补救。
　　“无需自责、懊恼，你刚才表现得很好，甚至比我从小教育的儿子还要出色，你的当机立断帮我们节省了很多时间，因此有更多伤员因你而获救，所以你需要一个高贵的名字，一个配得上我传人的名字，一个配得上暮光之眼的名字。”
　　语出惊人的苦说取出代表“暮光之眼”传承信物的金色配饰，上面有一枚呈枯叶状的眼睛，在劫因震惊而僵住时帮他系到了脖颈上，然后按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一个字代表心灵的力量，亦是承载万钧之重的砥柱，通过它人们将重新认识你，你就是——戒。”
　　从“苟弗”成为“戒”的少年没有纳头便拜，没有连声道谢，也没有诚惶诚恐的拒绝，因为他现在脸上只有哽咽至无语的泪流满面。
　　……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正在肆无忌惮窥探着道森记忆，破除着他在梦境中布下的一层又一层心防时，道森的虚灵分身也在婕拉这个能借用幻梦树力量的帮手下，同样反向触及了她的梦境。
　　换做平时，丽桑卓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并给这胆大包天的入侵者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可此时她的绝大部分心神都用在入侵他人梦境之上，所以道森成功的来了，来到了远古时期的凝霜港，三姐妹的诞生之地，最初的阿瓦罗萨部。
　　这时凝霜港唯一的海路还被冰封着，剩下三面又因环山而近乎于外界隔绝，就算是去最近的瓦拉尔山谷都要翻过一座大山，横渡大海，在翻过一座山，要以半年为单位来往。
　　可与外界隔绝，并不代表着与世无争。
　　在这早已被世人所遗忘的时代中，“古神”曾是弗雷尔卓德一切的支配者，祂们亦是如今弗雷尔卓德人口中的旧神。
　　曾经不可一世的古神们变成旧神，是因为祂们所奉行的古道。
　　简而言之，古道便是狩猎、杀戮、献祭。
　　但如今的弗雷尔卓德人有更多选择，他们可以越境进入富裕的德玛西亚境内烧杀强掠过冬物资，亦可以与另一处边境的诺克萨斯人掰掰手腕，最不济也可以用冰原上常见的各种兽类、海怪的毛、皮与随时会来的双城商队做贸易交换食物、日常用品，精美珠宝等等事物。
　　是以在生存有了最基本保障的如今，只有狩猎、杀戮，献祭要彼此间不断征伐的古道被大多数弗雷尔卓德人抛弃是必然的。
　　可是丽桑卓所在这个时期的弗雷尔卓德，不，应该是沃尔瑞加德才对。
　　换成如今的通用语来解释“沃尔瑞加德”这一词语，即——众神行走大地。
　　这些旧神和星灵一样靠着生灵的“信仰之力”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但奉行古道的祂们不会要求信徒来到神殿中祷告，而是会要求信徒带着鲜血杀戮的成果，摆出象征他们的符号，念诵祂们的名称完成这个过程。
　　因此沃尔瑞加德这个时代，在众多皮城学者的研究中亦有另一个别称，名为——战争时代。
　　尽管因为丽桑卓抹去了诸多历史文献，可她堵不住那些口口相传的秘辛、传说，以及偶尔会从冰雪之中挖掘出的古物、文献流传至酷爱“考古”的皮尔特沃夫各个收藏家、学者手中。
　　而这些秘辛、传说、古物、文献，不管真假、夸张与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沃尔瑞加德的人不是在战争，就是在战争的路上。
　　这一点，对近乎与外界隔绝的凝霜城来说也不能幸免。


第105章 三姐妹（一）

位处于弗雷尔卓德西南方向的凝霜城，其冬日时间虽然较为漫长，但仍有着一年四季之分，也就有了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农业。
　　一个地理位置优越，能够自给自足的地盘对沃尔瑞加德时期的各部族来说，无疑是极为诱人的。
　　幸好阿瓦罗萨部供奉的古神是冰晶凤凰·艾尼维亚，有这位强大古神的庇护，才避免了被其他古神群起而攻之的下场，可这并不代表凡人的军队不会到来。
　　在适者生存的大环境下，在没有古神出手的情况下，要是阿瓦罗萨众还守不住凝霜城被其他氏族战士击败抢夺了城市，那即便是艾尼维亚也不能说什么。
　　三姐妹就是在这种战乱不休的环境下诞生。
　　在为了生存、延续而奉女性为尊的弗雷尔卓德中，作为老大的阿瓦罗萨一经出世就被作为阿瓦罗萨部的战母而培养，她也不负众望的成为一名极具远见且实力强大的战士。
　　老二赛瑞尔达，则是如同瑟庄妮那般勇武过人，她不止一次的向着老大阿瓦罗萨发起过挑战，想要以此来告诉他人自己才是最适合阿瓦罗萨部的战母，却都在对方称不上顶尖，但足够强大的战斗技巧与无人能及的智谋下败退。
　　毕竟战斗考量的并不仅仅是力量，在彼此力量差距不大时，还有心智与对环境、甚至是人心的把握，这些都可以作为有利因素来帮助阿瓦罗萨轻松获胜。
　　虽然赛瑞尔达经常会被阿瓦罗萨一句挑衅刺激得大失理智，变得比狂战士还要狂战士，从而被她轻而易举的击败，而且事后还从不悔改，会嚷嚷着“战士就应该直接砍杀敌人，而不是动嘴巴”。
　　而最晚出生的丽桑卓则从来没挑战过两位姐姐，也很少在人前显露实力，却被部族内绝大多数人敬畏着，因为她的魔法天赋很好，从小就得到族内冰霜大祭司的指导。
　　丽桑卓也不负众望的觉醒了寒冰体质，成为如冰裔般不畏严寒的强大象征。
　　在她身体所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下，阿瓦罗萨部众皆对她敬而远之，本应亲近的母亲作为战母整日忙碌无暇照顾，给了她生命的誓父更是在其出生前就战死沙场，因此只有两位姐姐对她照顾有加，让丽桑卓不至于整日与魔法为伴，变得和族内那些冰霜祭祀一样虽受人尊敬却不得亲近。
　　……
　　阿瓦罗萨部，弃儿之屋。
　　“就他吧，叫什么名字？”
　　身着深色繁复衣裙，戴着兜帽整张脸都隐藏在光的黑影下的中性嗓音响起瞬间，周围近乎凝结的气氛化开。
　　等人们顺着少女散发着彻骨寒意，看起来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手指看过去时，便看到一名满脸木讷，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小男孩。
　　“丽桑卓大人，他是那些纳瓦部落入侵者带来的孤儿…虽然会些简单的魔法，身份也没问题，但他有些…有些不太聪明，恐怕无法担任您的祭司学徒。”
　　“我来不是找学徒的，是找一个听话的魔法助手。”
　　“可是按照传统惯例，咳咳…是，如您所愿，还请您赐名于他。”
　　提及传统的男人在同伴目光示意下选择闭嘴…为了不让本就稀少的冰霜祭司断绝，一般来说每一个族内冰霜祭司都需要挑选一个学徒来培养的，所以才刚成为祭司不久的丽桑卓来了。
　　但是作为冰霜大祭司的弟子，阿瓦罗萨战母的女儿，再加上极高的魔法天赋所带来的强大实力，都让她的话成为了无人敢质疑的命令。
　　“就叫莫蒂斯吧，跟我走。”
　　为小男孩起名为“莫蒂斯”的丽桑卓转身便走，却没发现随后跟上他的小男孩眼中有一抹惊异闪过。
　　在婕拉的帮助下反侵入丽桑卓梦境的道森，本可以借助丽桑卓在他梦境中留下的痕迹，反过来制造一个名为“道森”的小男孩来靠近她，并且让她亲近。
　　这并不是什么难题，毕竟丽桑卓在他的梦境世界中，为了更快窥探他的秘密，从而主动现身成为了“道森·冕卫”的亲近之人。
　　有这样一个前提在，丽桑卓的梦境世界中，就能潜意识的生成一个类似的“道森形象”。
　　平常这并没有什么，这个形象会随着丽桑卓主意识回归身体而消散，但如今道森在婕拉、幻梦树的力量帮助下反入侵了过来，这个“道森形象”就是天然的伪装。
　　没有丽桑卓主意识存在的梦境世界，根本不会认知到这是入侵，可即便如此道森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近丽桑卓，而是花费了几天时间，在外面了解过这个梦境世界的构成与环境、背景后，才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成为战争孤儿被带到凝霜城内。
　　知道丽桑卓成为冰霜祭司，还会按照传统来挑选一名祭祀学徒的道森也的确等到了她的到来，也确信自己会因丽桑卓潜意识制造的“道森形象”而被选中，继而成功替代她梦境世界中的某个人，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所替代的小男孩，竟然会是莫蒂斯。
　　莫蒂斯石刺的威力，道森可是刚刚才亲身领教过，那种封印竟能强行压制作为虚空监视者的虚灵分身，这要是换做其他虚空生物，恐怕被刺中就要永世不得翻身，某种意义上来说莫蒂斯本人所制造的石刺，说是虚空生物的克星也不为过。
　　经过最初的诧异过后，道森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跟在丽桑卓身后。
　　也幸好梦境世界的时间概念较为模糊，可以花费一定代价去人为控制，在幻梦树的加持下虚灵分身所拥有的意识，既可以拉长丽桑卓主意识所待在自身梦境中的时间，也可以让丽桑卓本人的梦境世界内时间流速变快。
　　这样的话就不至于出现丽桑卓窥探完自己记忆过后出来，这里还在当丽桑卓祭祀学徒的不对称场景。
　　“我们之间的命运交汇之处，会在哪儿呢？”
　　跟着丽桑卓一路前行的道森沉思着，没有遭到任何围观与质问，阿瓦罗萨部的大多数人，都对穿着繁复衣裙作祭司打扮的丽桑卓敬而远之。
　　嗡——！
　　突然丽桑卓身上寒意逸散出身体，冻得道森打了个寒战，他下意识停住脚步，抬起头就看到丽桑卓停了下来，前方走来一位随行人员众多，犹如众星拱月般被人群所簇拥的少女。
　　她金发碧眸，身着贴身的蓝色战装，身形妙曼，有着精致的娇好五官，脸上带着的淡淡笑容有莫名的感染力，就像阳光一样令人倍感温暖。
　　“艾希…不，是阿瓦罗萨。”
　　险些将其认为是艾希的道森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随后前方人群带来的脚步声、交谈皆是停止，少许过后一个听起来稳重异常的脚步声靠了过来，丽桑卓身上的寒意波动也越发强烈，冻得身后的道森浑身哆嗦个不停。


第1006章 三姐妹（二）

　　“太好了，小妹…你真的听母亲的话出来挑选祭司学徒了，姐姐真为你高兴，后面的小家伙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一靠过来就如和煦阳光的阿瓦罗萨亲切地说着，道森闻言抬起头，木讷的脸上表情略有拘谨、不安，对方则是笑靥如花令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嗯不错，小妹，这孩子…多大了，叫什么？”
　　“不知道，我为他起名莫蒂斯。”
　　“嗯嗯，莫蒂斯这名字听起来不错…小妹你为什么挑了他？”
　　连连点头的阿瓦罗萨故意凑到丽桑卓耳边小声说道，顿时惹得丽桑卓身上的寒冷气息更加不稳，冻得为了符合自身形象而不敢贸然改变体质的道森在寒意汹涌中连退两步。
　　“……他看人，不怕。”
　　许久才言简意赅给出回答的丽桑卓身上寒意逐渐平息，作为代价阿瓦罗萨身上则多出一层寒霜，就连她的俏脸也因此被冻得红扑扑的。
　　但阿瓦罗萨对此毫不在意，反而拍拍丽桑卓的肩膀笑道：“小妹，你的魔法水准又进步了…你二姐今晚就能从外面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去你才刚刚分配到的寒冰小屋聚一聚，提前为你庆祝10生的诞日，不许拒绝，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大姐，你…”
　　“是啊，我已经14生了…要作为所有战士的首领，迎来属于自己的第一场战斗，只有这样我才能证明自己配得上‘阿瓦罗萨’这个名字，放心吧，伟大而永恒的艾尼维亚会庇护我的。”
　　“大姐，你不是一向讨厌古神的吗。”
　　“咳咳、咳咳…这种话以后不要说，我先走了。”
　　“哎…”
　　看着阿瓦罗萨落荒而逃的丽桑卓喟叹一声，也不管身后的道森是否听到刚才那种“大逆不道”的话语，再度迈步。
　　“讨厌古神吗…”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道森微垂着头一脸木讷，一副根本没听见又或者听到也不解其意的傻瓜模样，让前方正借用周围透明冰晶反光观察他的丽桑卓微微颔首，这个看起来也就6，7岁的小家伙果然很傻。
　　毕竟他如果不傻，又怎么可能在面对背地里被成为“冰霜女巫”的自己而无动于衷呢。
　　……
　　傍晚，丽桑卓的寒冰小屋。
　　作为祭司学徒而来的道森，理所应当的担任起丽桑卓的助手，帮她解决了许多杂事，比如打扫满是冰棱碎块、灰尘、泥泞的地面，解冻肉食搭好火架，用弗雷尔卓德人固定的魔法仪式处理各种魔法材料等等，不管是生活上的还是魔法上都要去做。
　　好在丽桑卓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要找一个助手，提前就写好了诸多相关文字交给道森，让他不至于一遍又一遍的去问她要怎么做才行。
　　至于道森识字与否的问题根本不用说，凡是能够使用魔法的人必然会识字，这是学习魔法的必要条件，在被称之为战争时代的沃尔瑞加德更是常识。
　　“丽桑卓大人，您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
　　在所谓的会客厅，也就是一处宽敞的帐篷内堆好柴火，架起铁锅烧上热水，并将其他肉食、蔬菜整理放到一旁后，就等阿瓦罗萨、赛瑞而达前来与丽桑卓一起吃火锅的道森在一扇由臻冰构成，看起来晶莹剔透实则看不到里面分毫，且门上刻画着一只冰鸟的魔法门前停下。
　　这里是每个冰霜祭祀所拥有的魔法屋，是等同于“法师塔”一样的重要存在，里面藏着诸多属于其本人的秘密甚至是弱点，在梦境世界中也同样可以理解为是“心防”。
　　他这个被名义上是祭司学徒，实则只是个打杂助手的人，只有成功进入这里面，真正意义上成为丽桑卓认可的学徒，才能在不引起其他变故的情况下，更进一步的去窥探她意识深处的那些重要记忆。
　　当然，他也可以借助婕拉带来的幻梦树力量强行破开这扇门，继而强行去窥探那些隐藏起来的真实记忆…可丽桑卓是堪比星灵强大存在，其实力强大、诡异程度道森已经领教过一次了，所以他宁愿耐心的等下去，而不是冒冒失失的去挑战对方因古老而带来的神秘未知有多可怕。
　　嗡——吱呀！
　　在道森说完好一会儿后才开启的臻冰魔法门打开，丽桑卓依然穿着令人倍感压抑的深色繁复长裙，带着兜帽并用简单的光元素应用遮住面容，让人看不清她到底长了何种模样。
　　保持必要的神秘是每一个冰霜祭祀所要做的功课，这会带来旁人的敬畏，但也会招致恐惧，在某些地处偏远、只有兽灵行者而没有祭祀的小部落中，冰霜祭祀甚至会和恐怖的“恶魔”划上等号，从而引起人们的敌意与驱逐。
　　“这本书是学徒需要的寒冰魔法…你去休息吧。”
　　将一份用某种银色生物表皮构成的魔法手札递过来后，丽桑卓就冷冷的做出吩咐。
　　“感谢您的慷慨，丽桑卓大人！”略有欣喜的接过手札的道森左手贴着右胸行了古礼，然后才如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小快步离去。
　　“嗯？这不是莫蒂斯吗…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刚才离开魔法屋的道森就迎上外貌酷似艾希的阿瓦罗萨，她换掉白日所穿的那身英姿飒爽的蓝色战装，穿了件镶着淡金色线条，做工精美的洁白兽皮裙，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有种异常暖和的感觉。
　　这还真是暮冬暖阳啊。
　　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阿瓦罗萨后，道森木讷的回到：“丽桑卓大人让我去休息。”
　　“那晚饭呢？”
　　“我会自己做。”
　　“祭司学徒与冰霜祭司的关系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尤其在魔法的世界中，你们所掌握的神奇力量注定不会被外人所理解，传统之所以这样规定并不单单是为了传承，还有相互扶持的理由在其中，你明白吗小家伙？”
　　虽然才只有14岁，但这并不妨碍阿瓦罗萨对道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他则只能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一副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的模样惹得她秀眉微皱。
　　“噗…哈哈哈、哈哈！”
　　就找道森左右为难时，隔了一个拐角的冰墙后响起忍耐不住的笑声，走出一位身形高大，身穿兽皮所制轻甲，露出半个腰肢，下半身同款棕色短皮裙，裙子边缘处覆盖着洁白毛发的女性大笑着走了出来。
　　随着她的靠近，月色也逐渐点亮她臂膀、腰肢、大腿这些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露出了上面一道道纵横交错，乍一看有些狰狞实则整体看起来颇有种惊人美感的肌肤。
　　至于其面容，虽不如艾希与阿瓦罗萨的极度相仿，但也不出意外的与瑟庄妮有六七分相似，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第1007章 三姐妹（三）

　　就此，道森终于确定艾希、瑟庄妮的身份。
　　毫无疑问，她们一定是阿瓦罗萨与赛瑞而达的直系血脉后裔，否则的话不会在容貌上如此的高度相似。
　　就是不知道丽桑卓先前在拉克斯塔克上，亲眼见到这两人时心情该有多么复杂？
　　没有给道森剖析这种心情的时间，赛瑞而达便在几个大步流星后来到近前，一伸手抓住道森下巴，十分霸道的让他双眼与自身的深蓝眼眸相对。
　　这霸道总裁的做派让道森险些笑出声来，但他还是用莫大毅力忍住，用符合自身“脑子不灵光”的木讷形象呆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啊，这真是个笨蛋啊…小妹怎么挑选了这样一个不中用的家伙当学徒！”
　　“赛瑞而达！”
　　“好好好，我知道了，大姐…你干嘛这么凶，难道想打架啊！”
　　“你马上给我对莫蒂斯道歉！”
　　“凭什么？！”
　　一甩手松开道森的赛瑞而达挺起胸膛，让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在血液蠕动下膨胀开来，让她本就高大的身体于这一刻变得更加魁梧有力，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模样。
　　“就凭他是小妹亲自挑选的学徒，是她的徒弟，是她将来的血盟，是…”
　　正要长篇大论说教的阿瓦罗萨被赛瑞而达的抬手止住，她有些不解的抓起偏向麦穗色的头发：“等等、等等…大姐你没搞错的，就凭他笨蛋模样，也配将来当小妹的血盟？”
　　“看起来笨并不代表蠢…莫蒂斯，你知道小妹…呃，在被挑选前你知道丽桑卓的身份吗？”阿瓦罗萨突如其来的问道。
　　“知道，弃儿小屋的大人们说了…丽桑卓大人是伟大战母的后裔，是冰霜大祭司的弟子，是艾尼维亚的派来的神使，身份尊贵，实力强大。”
　　道森如此复述了旁人对自己的说辞，听得赛瑞而达若有所思，听得阿瓦罗萨笑意盎然：“那你告诉我，对丽桑卓害怕吗？”
　　“不怕。”道森毫不犹豫的给出回答。
　　眉头一挑的赛瑞而达将脸贴过来，吐了道森一脸犹如薄荷的清爽凉气，并“吹胡子瞪眼”的问道：“为什么？”
　　没想到这种赛瑞而达这种铁血女战士也能“吐气如兰”的道森楞了下，才赶忙道：“害怕在战场上没用。”
　　“嗯？”
　　“莫蒂斯是赐名，他不是我们阿瓦罗萨的孩子，是其他部落带来帮助祭司施法，又在战败退走后被留下吸引追兵的弃子。”
　　“……是吗。”
　　从阿瓦罗萨那里了解到道森的来历后，赛瑞而达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莫蒂斯是吧，你恨那些抛弃你的人吗？”
　　“我…”
　　提及这问题的道森更加茫然了，但赛瑞尔达并不催促，而是等着他仔细的去想这个问题，以至于道森只能假装想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道：“我如果当时死了，一定会怨恨的吧，可我现在还活着，我只想活着，学习更多的魔法、变强，然后…更好的活下去。”
　　“活着”对处战争时代的所有人弗雷尔卓德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反而是一件最基本，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亦是最能被人接受，以至于引起共鸣的一个话题。
　　果不其然阿瓦罗萨受到触动，红唇轻启的问道：“更好的活下去…那莫蒂斯你觉得，强大到什么程度时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大姐…”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让赛瑞尔达看了过来，她的目光不在倨傲，战意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同身受。
　　活着很难，更好的活着有多么艰难，她身上的这些数不清多少的伤口，或许便是最好的诠释。
　　“被抓时，我正在不断的向勒斯…”
　　按照人设来做的道森脸色一暗，然后才改口喊出以前所信奉古神的外号：“是‘铁山猪’祈求…可直到最后，祂也没有回应我的请求，如果要更好的活着，我觉得只能靠自己。”
　　“只能靠自己吗…”
　　本该呵斥道森对神明不敬的阿瓦罗萨呢喃着，“说的好！”性格大大咧咧的赛瑞尔达一把拍在道森肩膀上，犹如看到了什么绝佳猎物一样，深蓝眼眸死死的盯着他：“小鬼，你是自己人了…走，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这样就是自己人了，也太草率了吧？
　　没想到自己如此快被接受的道森下意识看向阿瓦罗萨，她微笑着轻轻颔首，一如白日所见的阳光带来温暖令人身心舒畅，很显然她默许了自己妹妹的判断。
　　对此道森是无法接受的，难道丽桑卓发现了他的世界中只有婕拉而没有梦境的主人意志，然后及时返回了自己的梦境世界，所以才有了当前这一幕？
　　就在道森百思不得其解时，他跟在两姐妹的身后靠近帐篷，未等他们进入其中厚重帘子就先一步打开，一双泛着微光的淡绿眼眸，犹如空山新雨后的青竹，流淌着令人垂涎欲滴的晶莹剔透，水汪汪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大姐、二姐——啊！”
　　与道森目光对视的瞬间丽桑卓便发出尖叫，那对灵动清澈如翡翠、似碧潭的眼眸也颤动着倒映出他的惊愕，随后是恼羞成怒的剧烈寒意随着魔法波动逸散开来，顷刻间就令三人身上多出一层厚厚寒霜，她本人则是“唰”的一下躲进了帐篷中。
　　怪不得在弗雷尔卓德传说中丽桑卓会被某位古神弄瞎眼睛，实在是这双眼睛太过迷人，迷人到让人光是看到就忍不住要据为己有，亦或是毁灭。
　　用前世的记忆来说，这就是“可爱侵犯”，即大脑对喜爱事物的过度反应。
　　这种喜爱的程度从触碰到触摸，再到占有程度不一，对奉行古道的古神们来说，毁灭这双令人一看便喜爱到无法自拔的眼睛是理所当然的。
　　“嘶…大姐，麻烦来了。”
　　“没关系，你先去安抚小妹的情绪…我去应付被小妹尖叫吸引过来的大家，莫蒂斯你还好吗？”
　　“嘚嘚嘚…”
　　被冻得脸色苍白的道森颤抖着点动脑袋，阿瓦罗萨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满意到：“不错的表情，我果然没看错你。”
　　“大姐，是我最先看好这小鬼的好吧！”
　　“二妹，我可是最先遇见莫蒂斯的人…咯咯、咯咯！”
　　“哼，又是这样，什么都是你先…莫蒂斯你在门外给我等着，哪儿也不许去！！！”
　　抱怨着的赛瑞尔达对道森下达命令，随后掀开帘子步入帐篷之中，任由他在原地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三年又三年，不管怎样终于有个首尾，我尝试着去哀而不伤，想今后的人生有些不一样的变化，想……咳咳，闲聊到此为此，说重点。
　　从今天开始会恢复每日两更，争取早日完结。
　　下本书我准备写火影的同人（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第一本签约的处女座就是火影，但成绩很差，差到与这本书一样，这对已经写书3年多的我来说不得不说是个打击，所以我想再写一本火影，让自己的信心恢复些，就这样…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1008章 三姐妹（四）

　　丽桑卓长什么样来着？
　　留在帐篷外的道森试图去回想丽桑卓的容貌，脑海中却只有那双挥之不去的淡绿眼眸，它晶莹剔透、青翠欲滴的水汪汪感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那这次偶然的撞见，究竟是以前发生过程的事情，还是意外？
　　这就是参与到梦境世界中的不便之处，但相应的也有好处，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只要能顺利的渡过这次危机被丽桑卓接受，就能在最短时间内进入那代表着她“心防”的魔法屋，继而更进一步得到后续梦境的记忆，了解更多的远古秘辛。
　　至于丽桑卓的主体意志回归的情况，道森从婕拉那里得到了绝不可能的回答。
　　那又该如何让丽桑卓尽快的接受自己呢？
　　陷入思考的道森想了很多种办法，最后还是选择保持人设，用看起来外表木讷，但并不蠢只是有些反应慢的形象来以不变应万变。
　　做出决定的道森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离去的阿瓦罗萨才复又返回，她眉间稍显疲惫，但嘴角还是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你久等了…莫蒂斯，你一定很好奇刚才的那一幕吧。”
　　“嗯！”道森不见犹豫的重重点头，满是求知欲的看了过来。
　　“真诚的孩子总是令人喜爱…来，你的衣服可没有抵御寒冷的厚度，一定很冷了吧。”给出如此评价的阿瓦罗萨脸上笑意更盛，伸出手将道森揽入身体右侧，让洁白兽皮裙上传来的温热与带着清淡幽香的体温暖和了他刚才被冰霜所侵湿的衣物与身体。
　　结果是肉眼可见的红晕浮现在道森脸上，让他的小脸看起来红扑扑的，揽着他的阿瓦罗萨对此倒是浑不在意：“其实这并不是小妹第一次挑选祭司学徒…她早在两年前就成为了冰霜祭司，也曾拥有过3位学徒，可他们一个施法失误受到反噬而亡；一个试图袭击她而被处死；一个逃离了部落，引来了三个部落的结盟请求，他们指名道姓的要派最强大的战士与小妹结合，否则的话就三家联合起来进攻阿瓦罗萨，这三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眼睛。”道森不假思索的给出回答，阿瓦罗萨点点头，一脸欣慰道：“他们三个都是在看到小妹的眼睛后才产生了变化，第一个是因为心神不宁，整日想着小妹的眼睛，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以至于心不在焉，最后受魔法反噬而亡；第二个在见过她的眼睛后痴迷到了疯狂程度，最后甚至挖下自己的眼睛，想要夺取小妹的眼睛为自己装上去；第三个是来自其他部落的战败者，他将小妹的眼睛描述成了只有神才能拥有的事物，引起了很多部落的觊觎…从这以后，小妹便再也没有挑选过冰霜祭司了，这三个祭司学徒的接连出事，也让她暗地里还多了一个‘冰霜女巫’邪恶称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亲眼见过那双足以令人惊为天人的眼睛后，道森对阿瓦罗萨的话便再也没有怀疑，因为丽桑卓的眼睛就有着如此魔力。
　　“……但你刚才的眼神，让人感觉很温暖，你就像在看风景一样满是惊叹与喜爱，而不是觊觎。”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的阿瓦罗萨表情越发柔和，她有些不确定的歪歪头：“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我和老二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外出征战保卫部落，实际上最近我们分别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母亲也因族内事物繁忙不休无法照顾小妹…这样的话她就孤单一人了，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长久陪伴她的人，好在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可，可我并不是阿瓦罗萨部落的人…”被如此看中的道森结结巴巴的说着，阿瓦罗萨伸出手轻抚他的头发：“不要担心，经年累月的战争早让这座城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真正的阿瓦罗萨人只剩很小一部分了。
　　这种事情也许在你看起来很奇怪，可这里是凝霜城，有无数人在觊觎着、窥伺着这里的安宁祥和、家畜粮食，却不知道我们为此失去了多少代人。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敞开胸怀，用真诚去接受每一个外来者，否则的话阿瓦罗萨部早就灭亡了，根本坚持不到今天。”
　　战争的残酷与无情就这样在道森眼前徐徐展开，让他对这个时代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同样也有一些庆幸。
　　他庆幸从本体那里得到了亲眼目睹“金红之花”的记忆，那种以“人”为景的绝然凄美，让道森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要对过于美好的事物露出迷恋，因为你永远也无法第一时间猜到这些绝美的事物是以什么为代价而诞生的，而这个代价又是否是自己所能接受的。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道森才能做到只是欣赏丽桑卓的眼睛，而没有产生过度深入，更不用说是有据为己有的这种危险想法了。
　　那丽桑卓梦境世界中的莫蒂斯本人，真的有这样的觉悟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看丽桑卓本人的意愿了，看看她留在潜意识中的“道森印象”究竟是否足够分量。
　　对此道森还是有足够把握的，毕竟丽桑卓在他的梦境世界中仗着与他“自己”的亲密而横行无忌了，除了和前世记忆有关的全部隐藏起来外，他这些年的一切记忆都毫无顾忌的敞开给了对方。
　　相对应的，丽桑卓也会在此过程中，不断加深对“道森·冕卫”这个人的亲切感，从而给他更多的机会去窥探她的梦境。
　　好温暖，好困，好像睡上一觉…这种感觉随着思维的发散逐渐涌了上来，道森下意识想挣脱又马上停下，任由这强烈的睡意袭上心头，略有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慢慢放松下来，装出一副已然睡去的模样。
　　“抱歉，好好睡一觉吧。”
　　使用魔法让道森睡去的阿瓦罗萨将他抱起，直接掀开帘子步入帐篷之内，看不到的他只能听到“他睡了”的解释，然后感觉自己被放到一旁的床铺上，帐篷内顿时安静下来。
　　“咳咳、小妹…莫蒂斯已经看到了你的眼睛，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好一会儿才打破沉默的阿瓦罗萨出声问道，却没有回答，只能听见渐渐烧开的热水在锅内翻滚不休，并随着各种佐料，解冻鲜肉的加入而香味四溢，馋得道森暗自连咽口水。
　　“那小鬼已经睡了，还戴着帽子干啥…摘了吧，小妹，我们来吃晚饭。”
　　“不行，要说清楚再吃…你如果不行的话，我会负责对莫蒂斯的培养。”
　　“那你们俩可快点，要不然干脆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不然肉一会儿都要煮烂了。”
　　提出建议的赛瑞而达语气稍显无奈，在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响动后，丽桑卓较为中性的嗓音响起：“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莫蒂斯我就觉得很亲切，就像见到了大姐、二姐你们一样…这很不对劲，我有些害怕。”
　　“啧，你就当这是伟大的艾尼维亚赐予你的不就好了？”
　　“不行，如果将什么都归为神的赐予，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又是所谓的自由，干他母熊的冻**…”
　　赛瑞而达的语气变得粗暴起来，她甚至用勺子重重敲了一下铁锅：“大姐，你这又天真又愚蠢的想法什么时候能放一放？！”


第1009章 三姐妹（五）

　　“我不会放的，绝对不会…二妹，你只在乎战斗的胜利，是自己是否比昨日更强，有没有更强的对手值得你去挑战，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们的部落变成了什么样！大家都累了，没人想继续争斗下去了，可为了活命又不得不战斗！”
　　“你竟敢说我没关心？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在战斗的，你真的有好好看过我身上的伤口吗，你知道它们是怎么一道道砍在我的身上，砍在大家身上的吗？你这个从来没出过远门，没去过凝霜城边境，就因为有点儿小聪明，就被重重保护起来的自大混蛋！”
　　“够了，大姐、二姐，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我们就不能有一次安静的坐下来交谈吗？！这次聚会不是说要为我提前庆生的吗！”
　　丽桑卓的声音终于变得尖锐起来，有了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变声期痕迹。
　　此话一出阿瓦罗萨才想起来是来干什么的，“抱歉，小妹、二妹…我只是有些感触罢了，不是有意的。”
　　“你带回来的那小子说想要更好的活着，而且是靠自己，结果刺激到了大姐…呃，好像是我错了，那小鬼绝不可能是艾尼维亚派过来的，毕竟他已经对所谓的神失望了，并不指望依靠他们的救赎与赐予，哈哈哈！”赛瑞而达放声大笑起来，一点也没对古神们应有的尊敬。
　　“二姐，你应该对古神们有足够的尊重…在你有足够的实力之前。”
　　“小妹说的对，要说我们三姐妹有什么能说到一起的话题，那就只有这一点了…说实话我很不安，尤其是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凝霜城边境统领大家，但我还是要做，我会像以前那样对艾尼维亚只有敬意，而不是祈求祂的庇护。”
　　“我可以帮你的，大姐…虽然你奢望摆脱古神统治，让我们得到自由，以自己的意愿去战斗，去生存的想法很天真，很蠢，但也比那些连敢说都不敢的胆小鬼强多了，这下我能吃肉了吧？”
　　语气缓和下来的赛瑞而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惹得两人不由得笑出声来，一时之间帐篷内到处是欢声笑语，哪儿还有先前的剑拔弩张。
　　这场景越是美好、温馨，就越让假装睡着的道森疑惑、不解。
　　从阿瓦罗萨的口中，他可以得出阿瓦罗萨部族十不存一的惨烈事实，也能理解三姐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会萌生出对古神不满，甚至是挑战心理的危险思想。
　　但他理解不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矛盾，才能让打败了诸多古神，建立帝国将沃尔瑞加德改名为“弗雷尔卓德”，威名震天的三姐妹会互相攻伐，继而产生丽桑卓献祭两位姐姐的巨大惨剧。
　　或许这个惨剧也别有隐情，又干脆是假的？
　　……
　　三姐妹的晚宴在“月落乌啼霜满天”时结束，赛瑞尔达一反常态的说了很多话，内容都是关于凝霜城边境所发生的事，以此帮助自己的大姐能更好的去统领族人战斗；丽桑卓总是以极为冷静的姿态说着自己的见解，与询问着边境、魔法，以及外界各个部落的消息，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而经过最初争吵后冷静下来的阿瓦罗萨，则变成一位合格的倾听者，以当仁不让的大姐姿态，回应着两个妹妹的每一个问题，无论这个问题是生活上的，还是魔法上的，亦或是心理上的，包括道森的去留。
　　于是便有了丽桑卓的到来，她驱散笼罩在道森身上的沉睡魔法，然后轻轻将他摇醒，在他尚且不明所以的迷蒙目光中递出刚才吃火锅时特意留下来的一份热食，并发出命令：“先吃。”
　　“哦，嗯嗯…”
　　强迫自己从那双迷人眼睛上移开目光的道森，囫囵着将碗里的食物一扫而空，等他将碗筷放下顺便随手一抹用衣服擦干嘴上油腻时，丽桑卓的声音又适时响起：“莫蒂斯，抬起头来。”
　　这一次，道森没有照办，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正襟危坐在床铺边缘，不敢再与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对视。
　　“抬起头看我，或者回弃儿之屋…你有1分钟的时间来考虑。”
　　声音多出些懊恼的丽桑卓鼓起腮帮，又觉得有些不妥抬手按了下去，然后双手抱胸的坐在一旁石凳上等着时间的到来。
　　“是，丽桑卓大人…”
　　“以后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这是命令。”
　　“是…”
　　试图点头的道森脑袋顿住，第三次看到丽桑卓眼睛的他在见到那抹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淡绿晶莹后，还是忍不住有股惊心之感。
　　“不要光看眼睛，还有我的脸，我的身体…”
　　如此说着的丽桑卓走了过来，道森的目光却还是无法离开她的双眸，以至于她只能强硬的伸出双手，强行让他的视线出现偏移。
　　这一偏，道森眼中便倒映出一张清纯如水的面容，在她那双迷人的眼睛之下是高挺而精致的鼻子，在鼻子下则是红润光泽、娇嫩欲滴的樱桃小嘴，披在雪白脖颈后偏向银白色的过肩长发更是丝丝缕缕宛若月辉。
　　这整体的一幕，让丽桑卓既如天真无邪的少女又像成熟诱人的丽人惹人遐想不断，让人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个还不到10岁的小女孩。
　　“我漂亮吗？”
　　“嗯，漂亮！”
　　“那就好，仔细看好了…直到你能不再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你有一晚上的时间，等到明天还做不到的话就回去吧。”
　　越说丽桑卓的脸色就越红润，她从小就在众星拱月中长大，虽然觉醒了寒冰魔法体质以后被大多数人敬而远之，还因三位学徒的事情被人暗中说是邪恶的冰霜女巫，但起码表面上说受到的尊敬不会少，又何曾被人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身体看过。
　　可是不这样做又不行，否则的话眼前的他，还会和先前那几个人一样，对自己的眼睛念念不忘，等到时间长了欲望堆积起来，就会出现各种各样让人意想不到的麻烦问题。
　　如果连天性木讷的莫蒂斯都做不到这一点，那恐怕以后也没人能做自己的祭司学徒了，到时候一定会很孤单吧。
　　丽桑卓的秀眉微微骤起，有些难过的想着这些事情，但随后又舒展开来。
　　因为还有魔法陪伴自己，它是值得穷经皓首一生的事物，同样也是战胜古神们统治的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因羞涩而逃进内心世界的丽桑卓，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迷离起来，再搭配上她那过于早熟的容颜与高挑身体，浑身竟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人魅力，想让人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惜、疼爱。
　　道森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会有欲望，但他也有相应的自制力，也很清楚这里是梦境世界，最关键的是还知道丽桑卓如今的真实年龄数以千记。
　　在这种种因素的作用下，道森很快就摆脱丽桑卓眼睛的影响，能够以平常心来对待眼前这个外貌略有稚嫩又气质成熟的幼年丽桑卓，但他并未马上表明自己能做到了，而是耐心的等着对方回过神来，然后再装出一副较为不舍，但又很坚定的模样呈现给她看，将伪装做到万无一失！


第1010章 付诸东流

　　“金魔…”
　　屹立在迦言河畔的道森，面无表情的看着港口上的骚乱，这行骚动的始作俑者自然是梦境的主人劫与金魔，他们两人一追一逃的或是跳上小船，或是跑上木制长廊，又或是进入摆摊的人群商贩中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在虚灵分身忙着与幼年丽桑卓建立更深的“亲密”关系时，作为“苟弗”变成“戒”见证者的道森，也因此为契机利用幻梦树的力量，打开了劫有关于金魔的种种可怕记忆。
　　在这些可怕的记忆中，作为一个经历过前世记忆，听过不少，看不过不少，也曾一把火烧死数千人的道森本以为自己算得上心智坚毅，见多识广，可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究竟可以有多么的深不见底。
　　那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绝不重复的以“四”个为一组的人类死法，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道森的对残忍的认知，也让他对“美”这个概念再也不敢有任何一丝奢望，卡达·烬就是一个披着恶魔皮的人类，宛若投胎转世搞错了一样。
　　又或者说这是上天给人类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砰——！
　　随着两人而移动的道森望向发出闷响的地方，是狡猾的金魔出其不意的偷袭了还只是学徒，连魔法都无法熟练使用的劫，将他砸得晕倒在地。
　　只不过金魔没有第一时间去杀劫，应该说他并不屑于这种过于简单的杀人方式，哪怕这个人是追了自己好几年的可恨家伙。
　　生命无法承载意义，但死亡可以，每个人都应该有一场盛大而隆重的死亡。
　　这是金魔，是卡达·烬，是自称为“戏命师”之人的矜持，所以哪怕是劫被抓住了，他也不会马上下杀手，而是会精心布置一场盛大的“舞会”，来为这场长达几年的追逐划下句号。
　　哪怕卡达·烬明知这是一场陷阱，是那师徒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就要以这白发小子的命来赌他不会马上杀人。
　　可他又何尝不是在算计苦说三人呢。
　　道森并不知道最后抓捕到金魔时的最后细节，但他见了很多金魔作案的场景，也尝试着分析、还原了他的行为不止一次，所以他很清楚名为卡达·烬的男人在打什么算盘——迦言，是叶舞的家乡。
　　而叶舞每年都会在绽灵节前返回家乡，而她和慎、劫都有关系，亦是盛大死亡舞会必不可少的演员。
　　“果然写信了啊…”
　　道森无动于衷的看着卡达·烬将昏过去的劫带到一处停靠在岸的无人船舱内，这里面有他早就准备好的各种处刑工具，但他并没有使用它们，而是来到在桌子前，模仿着劫那歪歪扭扭的独特字体写上了“叶舞亲启”的词语。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更何况是每次都能完美犯罪，不留下任何证据，且能在苦说师徒三人追过来时逃之夭夭的卡达·烬。
　　伪装了劫笔记写过信的卡达·烬交给了一个孩子，用一块美味的糕点作为代价，驱使着小家伙将信送到了叶舞家中。
　　然后便是等待。
　　等待着夜晚逐渐降临，烟花开始在河畔上空绽放，等到月上柳梢头时叶舞乘船而来，她身着一袭紫色布裙，外面披着淡粉色长衫遮住妙曼躯体只露出凹凸有致的高挑身材。
　　她头戴金色钗子，点了腮红，描过细眉，涂上口红满脸期待的立在船首，带着掩盖不住的幸福笑意扫向四周，似乎在找着什么。
　　可叶舞却什么也没找到，因为那个约她而来的男人正在烟火的阴影中。
　　不光如此，卡达·烬还尽到了一个死亡舞会召开者的责任，他按着劫的肩膀，看不到面容的银色面具下传来幽幽低语：“待会儿你可不要乱喊，因为那会让炸药提前爆炸的…你可不要破坏了这个我为你精心构建的舞台。
　　等到天上的烟火结束的那一刻，我的陷阱就会触发带来更为盛大绝美的烟火，到时候她喷出的血雾将会如那条裙子一样让码头染上深紫，她的肋骨将会变成最美的花朵在空中绽放，然后‘砰’——的一下化为漫天白雪，但是你放心，她的脑袋，她那张绝美的脸会稳稳的落在这里，落在你的怀中，到时候我在帮你把脑袋切下来，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啊，你能想象那种场景有多么神圣美丽，令人着迷吗…哈哈哈！”
　　卡达·烬的笑声就像恶魔的低语，光是描述就残忍到让劫难以遏制的痛哭流涕，即便在定下这次的“诱饵”计划时他早就有此心理准备。
　　可事到临头，却还是不免担心、害怕故意与自己分开的慎与师父，无法想象他们不能及时赶过来的可怕后果。
　　但光是如此还不够，这对卡达·烬来说只是身体上的痛苦，他所搭建的死亡舞台一向是在受害者身心俱伤时，才会将其杀死。
　　所以卡达·烬故意拿出来自双城的单筒望远镜，将其放在劫眼前，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叶舞站在明亮如昼的烟火中，看着她满脸幸福的寻找着灯火阑珊处的他。
　　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卡达·烬又一次趴到劫的耳边，发出可怕的低语：“这世界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本来这个叫做叶舞的女子也因归于此类…但她却有一个令人拍案的故事，让她的灵魂变得有趣了起来，比如说一个事先就许给了最好朋友的姑娘，一段暗中不被师门允许，一旦发现就会被所有人唾弃的禁忌爱恋。
　　啊，这简直太有趣了，太有趣了…我觉得应该更改一下计划，等你的师兄，师傅赶过来时，让你那友爱的师兄看看他的未婚妻当场生死，然后接到一封你所书写的亲笔信，明白她是在与你私会时被杀的，这个剧本怎么样？”
　　“不，不，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你，这只是一个陷阱，我……”
　　情绪就此崩溃的劫倒豆子般说出诱饵计划，眉头微皱的卡达·烬前迈一步又停下，他的尊严不允许他提前放弃这盛大的死亡舞台。
　　“作品，即是一切！”
　　低吼着的卡达·烬拿起象征着“暮光之眼”的那枚金色枯叶信物，就要将这个有大概定位功能的魔法道具远远仍出去，他不求拖延多长时间，只求能多一些时间来等最后的烟花落下，到时候等大爆炸一响起，追过来的那两个师徒就会如往常那样优先忙着救人，而不是抓他。
　　咔擦、轰隆——！
　　可惜的是晚了一步，击破船舱的慎带着闪电，全身青筋暴起一拳砸来…劫向卡达·烬传达了错误的信息，因为这枚信徒就等同于苦说的眼睛，而不仅仅是能知道他们的大致方位。
　　虽然他们因为要执行诱饵计划，而故意和劫隔开了一个城镇的距离，让行事一向谨慎，但一出手就必然做到底的卡达·烬踩中了陷阱，然后不惜大耗魔力通过精神领域而来。
　　按照常理来说，这是违反均衡之道的行为，但劫是均衡子弟，涉及到他安危的举动并不算违反。
　　所以慎来了，一拳就将严重低估了魔法手段的卡达·烬轰到在地，让他残忍的计划彻底付诸东流！


第1011章 不计代价

“不，不可能…这座城里明明没有你们！”
　　归根结底只是普通人的卡达·烬发出不甘怒吼，深知其狡猾的慎根本不搭话一脚踢碎困住劫的椅子，还不忘散去身上所缠绕的雷电，然后狠狠一拳打在这恶魔肚子上，让他干呕着弓起身体想要倒下，但又因脖子被掐住而只能发出痛苦哀嚎。
　　“死吧，你这十恶不赦的恶魔——！！！”
　　随椅子一同摔倒在地的劫擦去脸上地鼻涕眼泪，随手就抄起一旁桌上的尖刀，满目狰狞的刺向卡达·烬的心脏——叮！
　　因要解除周围引爆机关而晚来一步的苦说，及时的抵挡住劫刺向卡达·烬的尖刀，本该马上收手的劫却不肯罢休：“师父，这恶魔死有余辜！”
　　“你错了，戒…他不是恶魔，是人，连魔法也不会，我们要把他送进芝云的‘吐冷’监狱，再有德高望重之人来宣判他的罪行。”
　　“呜呜…”
　　“哎…”
　　看着自己弟子发出野兽般的不甘低吼，喟叹一声的苦说手上光芒一闪将劫弹开，让他重重撞在船舱上吐出一口赤红鲜血。
　　“咳咳、咳咳…师傅，万一他找机会逃走了呢，这恶魔有狡猾、可怕，你不知道吗？！”劫流下的眼泪混合着吐出的鲜血，“滴答滴答”地洒在船板上，让苦说沉默下去。
　　少许过后，苦说看一眼被慎牢牢制住的金魔。
　　他从刚才那声不甘的喊叫过后就再也没反抗了，而是用一种肆无忌惮的从容在看师徒两人争吵，一点也没有自己是阶下囚，而且将要接受审判的恐慌。
　　因为卡达·烬很清楚吐冷监狱是个什么地方，凡是被关押在那里的人皆罪大恶极，但并不会被杀死，平时会有专门的圣僧来渡化这些罪人，以便让他们改过自新，为自己的行为日日夜夜忏悔，直到老死那一天。
　　尽管那里戒备森严，从没人能逃出去过，可起码他还活着，而活着就有希望再次出去。
　　况且如今时局混乱，艾欧尼亚这天下也不止均衡一家独大，他这些年留下来的“艺术”还是有很多人欣赏的。
　　“我是暮光之眼。”
　　能大概猜到金魔想法的苦说声音无比沉重，“我们是均衡教派，我们是灵界与人间的平衡…守护平衡是我们的使命，除此之外的事我们无权判决，遑论生死，使命纯粹，不可玷污……不计代价。”
　　……
　　凝霜城，丽桑卓的魔法屋。
　　“好一个……不计代价。”
　　从本体处得到这段记忆的道森一颗心沉甸甸的，但手中动作不见丝毫紊乱，将一枚脉络纤毫毕现的冰晶羽毛用火元素激发，让起产生的白雾笼罩置于魔法石台之上，看起来黯淡无光的臻冰方块亮起蓝芒，然后慢慢变软！
　　据说这冰晶羽毛是艾尼维亚赐予的圣物，具有神圣的力量可以令坚不可摧的臻冰缓缓融化，继而打造出想要的武器形状，亦或是作为魔法道具。
　　但对丽桑卓来说，她需要的只是这些臻冰融化后散开而来的刺骨寒意，拥有寒冰体质如冰裔一样的她，可以从这些寒意中提炼出所需的能量，以此来更进一步的变强。
　　“还要两天…”
　　站在魔法石台前的道森眉头微皱，用冰晶羽毛融化臻冰并不难，所需的魔力需要恒定量也不多，是个需要用花费水磨功夫的活。
　　丽桑卓的第一个祭司学徒，就是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出现失误，才被融化的臻冰波及当场死亡的，而且这个时代的丽桑卓还没与虚空做交易，也就没冰裔的存在。
　　没有这种血脉力量的加持，也就只有那些体质极为强大的战士才能使用，比如赛瑞尔达就是阿瓦罗萨历史上最小的臻冰武器使用者。
　　叮叮、叮叮…！
　　“嗯？”
　　清脆的响声从魔法石台边缘传来，道森看了一眼小铃铛后慢慢收起魔力释放，让冰晶羽毛散发出的白雾散去，然后找来漆黑的封印盒盖住石台，防止已经有少许融化的臻冰能量逸散，这才走出实验小屋，来到丽桑卓所在的冥想间前。
　　“进来。”
　　应声而开的冰门后传来一股彻骨寒意，道森哆嗦一下才走进其中，穿过缭绕弥漫的冰雾，看到正坐在臻冰所构床铺之上的丽桑卓。
　　她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摄人心魄，但此时却有些略输于肩后三千银丝的飘逸，那千丝万缕如月辉般的长发在冰洁渲染下一闪一闪，宛若漫天繁星，搭配着她清纯面孔、妙曼身躯惹人遐想无限。
　　如果此时丽桑卓怀中有一只白色兔子的话，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称呼她一声——广寒仙子。
　　可惜的是，这种事注定只是想想而已。
　　“丽桑卓老师，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彼此对视片刻后道森主动移开目光，毕恭毕敬的问道。
　　“莫蒂斯，你来这里已经快2年了吧。”从臻冰石床上起身的丽桑卓走了过来，很随意的问着，道森恍惚一下，这才发觉梦中世界的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且没有太多实感，就像一场黄粱大梦。
　　“是，等这次丰收节过后的第二个满月之时，就有两年了。”
　　算了一下时间的道森慢慢回道，“可你完全没长高一点呢，只是比来的时候壮了一些…”靠近前来的丽桑卓伸出手，用越发晶莹剔透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噙起一抹淡淡温柔：“好在你并不是战士，也不需要去与其他人比拼力气…昨日我见了老师，她说等这次丰收节过后，外面的冰就要化了。”
　　“化了…老师您是说，被冰封住的北城门？”
　　“嗯。”
　　“可丰收节是冬日到来前的最后一个庆典，自东面而来的寒流会将一切染上霜冻，北城门附近被冻住的大海不也应该如此吗？”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我们的宿敌‘冰之子’在前些日子投靠了熊人族…成了那位‘屹立者’的手下，在祂无所不能的力量下，区区寒意又如何能阻拦得住。”
　　“屹立者…天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这称呼而惊叹的道森表情越发凝重，所谓的屹立者便是雷霆风暴，滚雷天威，是瓦尔海尔，亦是——沃利贝尔。


第1012章 努力的天才

　　破坏、力量，以及会化为实体的闪电风暴便象征沃利贝尔这位半神。
　　即便是在旧神消逝的如今，弗雷尔卓德人也没忘记这位强大的古神，将其称为“弗雷尔卓德大地的怒火”而敬畏着，甚至还有他与古神强敌交战，从而早就了无数条峡谷、沟壑，继而开辟出了弗雷尔卓德第一条大河的古老传说。
　　最关键的是山隐之焰·奥恩，雷霆咆哮·沃利贝尔，冰晶凤凰·艾尼维亚是三兄妹，三者年龄大小依次排序，而且前两者在沃尔瑞加德时期更是经常并肩作战，却在三姐妹崛起之时不知为何大打出手。
　　在如今的弗雷尔卓德有一句话，那就是“如果熊人族还穿着符文战甲，那弗雷尔卓德早就统一了”这句话，而所谓的符文战甲就来自奥恩打造。
　　这两位虽然并没与自己的小妹艾尼维亚结盟，但也从未攻伐过她所庇护的领地，可如今却传出冰之子这世代与阿瓦罗萨是世仇的部落加入其麾下的消息，这又意味着什么？
　　“不要妄图去猜测神明的想法，我们所能够做的…就只有殊死一搏，接下来我会去帮大姐迎接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
　　“我也去，老师！”
　　“还不行，你虽然进步很快但年纪太小…再留下来修行一年吧，等明年的丰收节过后你再来我身边，这是命令，还有这件事你要对所有人保密，不要乱说。”
　　丽桑卓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道森听得眉头紧皱，紧咬嘴唇，最后只能点头答应。
　　他知道梦境世界又到了关键时刻，丽桑卓这次外出一定会遇见些重要的事，这亦是她设下的“心防”，没有她的同意就算跟过去也看不到梦境演变，反而会引起她潜意识的敌意。
　　是以道森只能从其他地方考虑，想一想如何能得到她的同意跟过去。
　　尽管这两年的时间过得没有实感，见丽桑卓的次数也不会超过手脚的指头数，但道森还是对这位梦境中年仅12岁的少女有了一个比较熟悉的了解。
　　受两位姐姐的影响，丽桑卓对统治弗雷尔卓德的绝大多数古神们没有太多好感，她既有阿瓦罗萨对“自由”的天真畅想，也有赛瑞尔达敢于面对任何强敌的“骄傲”，亦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如果说沃尔瑞加德这个时代的人们，不是在战争，就是在战争的路上。
　　那对丽桑卓来说，用“不是在修行，就是在修行的路上”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否则他们也不会快2年了才只见了不到20次面。
　　绝大多数时间内，丽桑卓都会独自努力提升自己的魔法水平，看不到的旁人只会以为这都是天生的才能，却没有看到她不仅仅天生有才，还在持之以恒的成才，是一个努力到不眠不休的天才。
　　对此道森是异常佩服的，他也经常被人称为天才，但他知道自己顶多是“努力成了天才”，而不是在有极好的天赋下依旧保持着令人咂舌的努力。
　　毕竟他不需要每天醒来就听到某个亲人、朋友，邻居死亡的消息，没有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诸多古神横在前方，近期内也不需要考虑有突然死亡的可能性。
　　苦难催人成熟，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丽桑卓能在后来的三姐妹大战中存活下来，也从侧面印证她的努力究竟有怎样的回报。
　　“好了，这三天你好好休息吧…等我离开后，这里就你照顾了。”沉默片刻后丽桑卓回到臻冰石床上，看也不看道森进入冥想状态。
　　“是，老师…”
　　深深凝望丽桑卓那清纯容颜一眼后，道森悄然离去。
　　……
　　三日后，丽桑卓的寒冰小屋。
　　“老师，该出发了…您吩咐的魔法材料，药物我都准备好了。”
　　再次来到冥想间的道森轻声说道，等了一会儿后冥想间通透明亮的大门才缓缓打开，带着寒气逼人而来的丽桑卓看过来，熠熠生辉的双眸盯着他手中所持的白色枯骨法杖。
　　“你成为冰霜祭司了，莫蒂斯。”变声期越发明显的丽桑卓声音控制不住的尖锐几分，听起来既愤怒又欣喜。
　　“是，丽桑卓大人…从今天起，我将是您的冰霜祭司助手，会陪您前往凝霜城的北方尽头，与您一同在阿瓦罗萨大人的指挥下，于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中迎战那些绕开天险乘船而来的敌人！”说话间单膝下跪的道森，双手捧起白骨法杖，垂下头颅，以也一名战士的姿态完成效忠。
　　这是道森所能想到的最好做法，毕竟这里是梦境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因丽桑卓而存在，也只有满足她的一定要求才能打破这个心防随她一同前往战场。
　　“你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驱逐雪原狼群。”
　　“伤到哪儿了？”
　　“浑身都是。”
　　“你这孩子…”
　　老气横秋的丽桑卓掀开道森领口，看到他肌肤上缠着的一圈圈绷带，摄人的眸子颤抖几下：“莫蒂斯，你的梦想不是要活下去吗…为什么要去冒这种不必要的险。”
　　其实我很简单就驱赶走了狼群，有伤口只是故意被咬才留下来的。
　　“嘶…疼。”
　　这种话当然不会照实说的道森一阵龇牙咧嘴，丽桑卓触电似的收回手掌，略有歉意的无奈道：“算了，你既然有此决心为阿瓦罗萨部效力，我又怎么能拒绝呢…跟我来。”
　　“是，丽桑卓大人。”
　　从学徒摇身一变成为下属的道森咧开嘴巴，露出有几分呆呆的笑容，丽桑卓剜了他一眼后快步而行，以至于个头不长的他而腿短的他只能小跑着随行，看起来模样相当滑稽。
　　尤其是出了寒冰小屋，离开冰霜祭司们所居住的环境后，更是引来诸多目光打量…人们不敢多看丽桑卓，但对收起了白骨法杖，无法确认祭司身份，只表现出学徒身份的道森却没那么多顾虑，一个个看着他的小跑而露出会心笑容。
　　很明显，他们将自己这模样看成自己犯错惹丽桑卓生气了，而不是当做是外出征战，以至于显得有些过于悠闲而没心没肺的。
　　只是不知道这种悠闲的日子，又能隐瞒几天？
　　等几个月后凝霜城所有人都知道熊人族会杀来后，人们又该是怎样的惶恐？


第1013章 善意的谎言

梦境世界，纳沃利地区，萨恩泽城。
　　刺鼻的硝烟混合着滚滚黑雾弥漫天空，将以天然巨大白石壁为屏障做城墙，围起来看似白色烟囱的萨恩泽环绕其中遮天蔽日不见阳光，但又不失光亮。
　　构成这些光亮来源不是魔法，是一颗颗燃烧着熊熊大火，如磨盘大的火焰石球，它们如流星天降般被萨恩泽白墙外的投石机一颗颗投向天空，坠落白墙，砸得硝烟、黑雾，爆炸，人群惶惶不可终日。
　　“哎…”
　　亲眼看着这一幕的道森能做的也只是喟叹一声，不说这种战争已经是发生过的事情，就算正在进行他也不会去试图力挽狂澜，最多力所能及的救下一些生命。
　　毕竟这场战争所涉及的势力很多，黑色玫瑰、星界、艾欧尼亚本土势力“纳沃利兄弟会”，除了高高在上的星界，剩下的两个势力一个黑暗力量大行其道，一个来历神秘，首领未知却能在短短一、两年内成为遍布整个艾欧尼亚的庞然大物。
　　在这些神秘、强大的势力面前出手干涉战争，只会招来更强的反击，甚至是阴谋算计让自身陷入巨大风险中，说不定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打开了…”
　　花费了一些时间的道森终于穿透黑雾，以“绝对旁观者”的姿态打开劫的心防，进入被他记忆“关”起来的萨恩泽内。
　　萨恩泽城是通往普雷西典的一条重要途径，只要占据这个城市，就能变成一颗钉子牢牢钉在反抗军的心脏上，不仅能随时威胁普雷西典，又能以逸待劳的消灭那些长途而来经过与此的反抗军、商队，还有控制另一侧沿海道路等等诸多好处，所以才会遭到诺克萨斯新任大统领不遗余力的进攻。
　　其结果就是哪怕萨恩泽的白石城墙高耸、坚硬，只要控制住城门便是绝境天险的环境，也在一个个战争石匠亲手搭建的投石车下快速崩塌，快到从普雷西典闻讯而来的援兵、人多势众的兄弟会根本来不及救援。
　　直到现在亡灵天灾到来，占据了萨恩泽的诺克萨斯军也没后退一步，如狗皮膏药般死死“贴”在普雷西典的重要道路上，时刻准备着要给艾欧尼亚的圣地致命一击，完成当初斯维因没能做到的事情，从根本上打击艾欧尼亚人的信心。
　　劫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到来的，而且是通过精神领域“抄”了近路，违背了只有在追逐恶灵，救援同伴时才能抄近路的均衡教义。
　　更严重的是，他还以一名百人中队指挥官的身份加入战争，轻而易举的就杀死了十多个强攻城墙的诺克萨斯精锐士兵，触犯了均衡教义“在有生灵不干涉灵界、人间时”所禁止的杀戒。
　　进入城内后目睹了这一切的道森并不奇怪，他虽然“快进”跳过了抓捕到金魔，再到诺克萨斯人入侵艾欧尼亚之前的这几年光阴，但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
　　在苦说“不计代价”的铿锵宣言中，十恶不赦的金魔被关进了吐冷监狱，一点也没有悔改的日夜听着高僧们教诲。
　　叶舞因为那封来自金魔伪装的示爱信，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与慎的婚约，就在劫因此无地自容时，叶舞又问道：事到如今那封信是否真的已经不重要了，你究竟爱我吗，愿意娶我吗？
　　面对这种直截了当的质问，劫选择了默然。
　　一面是最好的兄弟，一面是最爱的姑娘，本就因暗生情愫而对慎心有愧疚的劫逃避了，这才有后来叶舞要嫁给他人为妻的事情。
　　金魔一份伪装的信，便近乎毁掉劫的人生，又怎能让劫不痛苦万分，不杀意凛然。
　　这种留在心中的伤痛，可不是仅仅靠时间能愈合的，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难以遏制，甚至是积重难返的产生心魔。
　　好在诺克萨斯人发动了战争，让劫有了宣泄这种悲愤、无奈的地方，战争一开始他就偷跑出均衡教派去劫掠后勤粮草，而慎则是一面帮他打掩护，一面暗中不分阶级向他人传授魔法，哪怕是不被传统允许的贱民都不例外，以此来让更多的人有对抗诺克萨斯人的能力。
　　可偏偏这两个不是亲兄弟，却又胜似亲兄弟的好友之间，却从未有过对此事的交谈与合作，他们只是用多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在不动声色的帮衬着彼此，将满是条条框框，令人束手束脚的均衡教义置于脑后。
　　因此这才有了对敌人赶尽杀绝，对无辜民众予以温柔守护的劫。
　　前者并不难理解，后者的温柔则能体现在劫的一些日常行为中，比如说一次修行。
　　在这次修行中，苦说让劫在一张蜘蛛网前冥想三日，并告知他要观察蛛网上的一举一动。
　　三日后苦说再来，指着网上的破开小洞说“甲虫皮糙肉厚，能逃出去是因为天生顽强”，又对被困着的一只飞蛾说道“飞蛾死是因为天生轻柔，挣扎只会带来更多的束缚、痛苦”，然后最后对劫发问，问他是否有忍不住去救这些被蛛网拦住的昆虫。
　　一个也没有。
　　这就是劫的回答，因为从坐到蜘蛛网前的那一刻，他就将蛛网的主人灭了。
　　这上面唯一的那只飞蛾，也是因为他刚刚在冥想，还没来得及发现放走的缘故。
　　曾被父母抛弃的劫，深知弱小的痛苦与无力，他是绝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的。
　　是以他才会在寇莎村时按住了小女孩，帮助苦说完成了截肢，会选择为拯救弱小而于此地大开杀戒，将均衡的理念彻底抛之脑后。
　　可惜的是，即便劫如此做也无济于事，他并没有力挽狂澜的力量。
　　在一声震彻天穹的“轰隆”巨响中，天堑的白石壁轰然倒塌，砸得烟尘漫天、地动山摇，也向所有城内的人宣告着大势已去。
　　“下地道，过来，下地道！”
　　下个瞬间劫的声音穿透白石落下地轰鸣不绝，在烟尘无数中为所有人指出明确退路，奔跑传讯时还不忘顺手救下一个被瓦砾埋住的小女孩。
　　在小女孩要找回“爸爸、妈妈”哭泣喊声中，来到地道入口前的劫将小女孩放下，如骑士单膝下跪在她的面前，带着令人倍感温暖的笑容道：“你的父母，交给我来救…你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危险的地方，不出意外，让他们将来不要如你这般哭泣。”
　　在劫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小女孩走了，他却再没去刚才那片瓦砾下的废墟救人，身为一名均衡弟子他很清楚那里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刚才的话只是善意的谎言罢了。
　　换做平时的话，劫一定会到那片废墟将小女孩的父母尸体挖出来并妥善下葬，但现在他没空。
　　因为这城里，还有太多、太多的生者需要他去拯救。


第1014章 改名与禁忌

　　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被黄昏照得枯黄焦黑的落叶中，劫完成了对每一个民众的救援，当然这些人数连萨恩泽的千分之一都不到，更多的人是因为战火而倒下，被杀、被抓。
　　碍于武力的差距，同伴的存在，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发生。
　　“头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随行的士兵看着站在地道入口前的劫问道，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脸上的表情肃杀不变，眼中却是痛苦，不安，怨恨，希冀、渴望等复杂情绪交错编织。
　　“我们…”
　　好一会儿才开口的劫声音沙哑异常，他先前的脸色也因此变得狰狞骇人：“如果我们无法抵挡敌人…那我们就去获得能够与之匹配的力量，弯刀队随我来，其他人留下在民众离开地道前断后！”
　　劫的命令得到悉数执行，被留下来断后的士兵们不仅一句怨言不说，还一个个都用崇拜、敬重的目光看着劫那带人离去的背影。
　　“头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等离开地道附近后随行的弯刀队成员才发出疑问，“均衡南院。”头也不回的劫神色越发悲伤，似是已经看到了即将会发生的悲剧。
　　“要去在附近的萨恩韭鲁？”
　　混在其中伪装成一名弯刀队成员的道森眉头微皱，谁都知道均衡教派是不会理会战争的，除非是劫这种离经叛道的人，自然会人说出“均衡不会出手想救”这个事实。
　　对这种笃定的发言，劫只回应了一句话——我不是要去求救，而是要拿走我需要的东西。
　　……
　　均衡南院，萨恩韭鲁。
　　“师父，您怎么在这里？”
　　来之前便设想了一切的劫，唯独没有想到本该在普雷西典附近，在均衡北院的苦说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他再也没有缓冲的面对了有着救命之恩，给了他食物，给了他家，教他习武，给了他力量、尊严，信任，甚至予以重任要培养他成为继承者的恩师。
　　“现在回头来得及，均衡教派不会参与战争的，劫…回来吧，只要你肯闭关修行数载，这天下就会再一次变得安宁祥和，等到那时你便是均衡之首，是持天秤之诫维护两界的暮光之眼……”苦说语重心长的请求着，满是皱眉脸与花白的头发显得越发老迈，让人不得不信服他的话语。
　　嘎吱——！
　　在这种近乎无法拒绝的恳请中，劫狠狠咬破嘴唇，将眼角迸出的眼泪挤去，“噌、噌”两声取出两把拳剑带动身后士兵随之拔出武器，苦说抬起利刃，身后南院弟子身上皆荡起魔法波动，一时之间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该不会要弑师吧…难道这消息是被兄弟会掩盖了下来？”
　　这件发生在几个月前的事情，道森并没有得到消息，可梦境不会说谎，只会有所隐去部分事实，造成九真一假的场景。
　　是以，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改名了…”
　　咬破嘴唇的劫打破上前一步，打破凝固的气氛，在苦说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继续道：“我之名代表着杀戮，蕴育着这片大地的无尽愤怒…从今天以后，世人将重新认识我，将我称之为——劫。”
　　“…”
　　这既视感满满的一幕让苦说张开嘴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眼睛有些湿润。他想起在寇莎村时的事情，那时候的少年还是只有贱民的苟弗，会因为得到“戒”的赐名而泪流满面。
　　迫切得想要得到足够的力量，以此去救援萨恩泽的劫再度前迈一步，既满怀伤感又咄咄逼人道：“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把‘影之泪’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在这里大开杀戒。”
　　“不，不…那可是禁忌之术！”瞪大眼睛的苦说愈加痛苦，他死死盯着面目狰狞的劫，似乎想要看出他的决心究竟有多么沉重。
　　劫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垂下抬起的双刃，全身紧绷起来，微弯了身体迈步向前，如一只随时都可能窜出去的猎豹而杀意凛然。
　　“哎………”
　　看着越走越近的劫，苦说只能长叹一声，这声叹息中满是疲惫与悲伤，仿佛有着说不尽的苦楚让人感同身受。
　　“对不起，戒…”
　　再喊“戒”之名的苦说在所有人始料不及时蹲下去，如一位追随者那样垂下头颅，放下武器轻声道：“我不是一个好师父，我没有给你应有的智慧，让你看清楚维护均衡的纯粹有多么必要…”
　　“苦说大师，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要将影之泪带走。”
　　“影之泪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不该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不…应该是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我只关心它能带来的力量，仅此而已。”
　　结束对话的劫停下脚步，他在等，等“不计代价”维护均衡之道的师父做出更进一步的让步，就像在追捕金魔时，明明有好几次有机会抓到对方，却因为要救其他无辜而错失良机。
　　明明优先抓住金魔才能避免更多的人受害，却因为金魔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有着法力，可以威胁到灵界的首恶，而将其与他民众放在了一个天秤之上。
　　所以救人的优先选项就会大于追捕金魔。
　　如今亦是如此，自己改名脱离均衡教派，为战争而来，为战争而进行的杀戮行为，与金魔的所作所为在均衡教义的规定上是可以一同对待的。
　　“我可以带你去看影之泪，让你明白它邪恶的本质，然后我们再一起摧毁它，你身后的这些追随者们也可以一同归入平衡，成为均衡的一员…”
　　所以当苦说果断放下武器，抬头说出这段话的同时劫眼中的最后一丝迷茫不安消失。
　　有时候猜到了是一回事，可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弯刀队，在我回来前…全员待命。”
　　随口下达命令后，再度迈步的劫直接从苦说旁边绕过，一点也不担心他暴起发难，均衡弟子们见苦说不动，他们自然不会，也不敢去攻击劫，竟是任由他这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直奔禁地！


第1015章 影之术

　　影之泪，服入体内或者纹在身上，就能让人获得“影之术”，得到能够利用影子来无影去无踪，杀敌于无形，神出鬼没般的强大力量。
　　这就是影流之主的由来，有无形之刃的致命，是劫难散播者劫的诞生。
　　至于跟着劫过去的苦说下场，不言而喻。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过后，存在着影之泪的禁地之内再无声息，走出来的是心意已决的劫，他高举着一个漆黑如墨的方盒，那是天空圆月也无法照亮的黑暗，对着所有人发出宣誓：“苦说是连剑不敢拿的弱者，所以我杀了他，被这种懦夫所领导的你们也是弱者，臣服吧…我将赐予你们力量，成为我们，成为影流的一员，为故土而战，亦或者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从劫口中听到苦说真的他亲手所被杀时，南院的弟子们就已经怒不可遏的冲了上来，以至于他颇为激昂的宣言无人听到。
　　最后结果是南院的溃败。
　　弯刀队在影之泪的加持下，如秋风扫落叶般杀了许多均衡弟子，一部分早就有心拯救故土的激进派加入影流，但有更多的均衡弟子跑了。
　　劫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带上最能适应影之泪灌体的五人，踏上了前往萨恩泽的道路，剩下的绝大部分影流弟子，则是向着普雷西典附近的北院而去，要令整个均衡教派覆灭！
　　旁观这一切，也接受了影之泪力量灌体的道森这一次没有跟随着劫而去，而是看向存放影之泪的禁地，这地方在劫的“记忆胶片”中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弑杀苦说的那一幕。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去回忆的事情，被隐藏起来理所应当，可那是建立在影之泪没有暗裔力量，准确点来说是异变的血巫术时才能成立。
　　而血巫术的来源则是虚空侵蚀，这种力量一向只能由天神战士所掌控，就是掌控了“血液”的弗拉基米尔也是因为有着部分天神战士本源才能如此强大，有了数以千计的不同人生。
　　可如今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影之泪，而且还能做到以“非人”形态赐予每一个人力量，这代表着什么？
　　“那就正面碰上一下看看吧…”
　　经过影之泪的力量注入，道森可以确定这是异变的血巫术，有虚空力量的影响，但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如何做到“非人”形态的传播力量，于是他召出金色小剑，让时间回到劫从禁地内出现，高举了影之泪发出宣言的那一刻。
　　……
　　梦境世界，凝霜城北部边境。
　　如丽桑卓的老师冰霜大祭司所预言那样，丰收节过后而来的寒流夺去了凝霜城附近的一切绿意，却没能冻住以往会因过于寒冷而令所有绝大多数生灵避而远之的冻结大海。
　　所以阿瓦罗萨人的宿敌冰之子来了。
　　早有准备的他们将一艘艘新造的狼船开了过来，在阿瓦罗萨部的警惕下停靠于一座临近孤岛附近隔岸相望，又或者说在做召集援兵的准备。
　　首先是一个个巨大的篝火燃起，就仿佛要将所有的过冬柴火烧了一样，让滚滚浓烟点亮了灰蒙蒙的天空。
　　干柴可是在寒冬中能决定生死的物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食物还要重要，可冰之子还是如此做了。
　　他们将篝火组成环环相扣的三角形，然后层层叠叠放在上面堆出一座座燃烧的尖塔，在这些尖塔的周围立着闪烁着银光，刻画着古老符号的铁柱。
　　这些符号除了那些头发花白的冰霜祭司们，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其含义，但它们组合在一起构成的图案就众所周知了——一个远远望去如鲜艳如血的大号熊爪。
　　这是熊人族的标志，它亦是“灾难”的代名词。
　　因为凡是涉及到熊人族的战斗，从不会有生者，所有战败者的血肉都会变成供养熊人血肉的能量，成为他们更进一步，更加强大恐怖的一份子。
　　很明显，冰之子们正在对岸的孤岛上呼唤熊人族的到来。
　　这一幕也让对岸的阿瓦罗萨人异常地惶恐不安，他们并不怕战斗，虽然有些害怕死亡但并不畏惧，可却怕在死后变得尸骨无存。
　　甚至有一个流传较广的传言说凡是被熊人族所吃的家伙，其灵魂都会被其禁锢在对方的血肉中，在熊人死之前永远无法得到解脱，只能日日夜夜受其他灵魂惨叫哀嚎的折磨。
　　这种不安就像瘟疫一样，悄然无声的在阿瓦罗萨人搭建的水寨中极速蔓延开来，人们的窃窃私语汇聚成风，波及了寨子下的大海，吹得海面波澜四起。
　　就在这种恐慌即将抵达顶点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猛的扩散开来，注入了每一个阿瓦罗萨人的肺部，让他们的对熊人升起的恐慌荡然无存。
　　“兄弟姐妹们。”
　　紧随其后响起的声音传遍水寨，等人们循着声音看过去时，便看到在最高处的了望塔上不知何时多出三人。
　　居中中央为首之人一袭蓝色劲装，挽起了金色长发，扬起手臂，令手中通体由臻冰打造的蔚蓝长弓展现给了所有人。
　　这正是作为先锋军统领的阿瓦罗萨，她将要承担起与熊人族首战并胜利，然后将这经验、气势，信心带回凝霜城的重大责任，一旦成功其战母之位将无可动摇的被承认，此时她也的确展现出这份胜利所需的必要条件。
　　一般来说，臻冰武器应是锋利刃处为臻冰，他处由精钢、木头所构成的。
　　而弓箭类的臻冰武器，则通常只会在弓身的中央出现一部分，以便让射出去的箭可以带上臻冰的极致寒意，从而更加有效的杀伤敌人。
　　最关键的是，还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因臻冰寒意带来的损伤，是臻冰武器中最容易使用的一种。
　　“不要畏惧。”
　　高举着臻冰长弓，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力量的阿瓦罗萨面色如常，但在被高塔遮住半个身体的脚下却多出了一层层彻骨寒霜冻结四周一切。
　　要是任由这种向外蔓延的话，这座了望塔会迅速的冰结然后崩塌，但是阿瓦罗萨身侧有两位笼罩在阴影中的冰霜祭司。
　　其中一位身穿深色繁复长裙，另一位则穿着同款长衣，两人周身回荡着隐秘的魔法波动，阻拦了臻冰寒意向外急速扩散的过程，同时也让阿瓦罗萨不至于在臻冰长弓的寒意侵蚀下失去生命。
　　而且这个过程，也无法持续太久，毕竟通体由臻冰打造的武器，在沃尔瑞加德时期，通常来说是只有古神们才能当做常规武器来使用的，就是放到现在的弗雷尔卓德，在冰裔中也没几个能承受得了纯粹由臻冰打造的武器！


第1016章 血战到底

　　以凡人之躯，钢铁之心，比肩神明。
　　这便是阿瓦罗萨展现给所有人的讯号，她天真的向往着没有古神统治着的自由，却又成熟的不对任何外人诉说，而是用如今这种实际行动告诉了其他人——人类，也可以做到如神明那般强大。
　　“兄弟姐妹们，不要畏惧。”
　　再度重复这句话的阿瓦罗萨说得铿锵有力，于是人们真得就不害怕了，但看向她的眼神也愈发狂热，就仿佛在看一位真正的神明。
　　“姐姐…”
　　同样能感受这视线几分“余热”的丽桑卓有些担心，因为她很清楚自家姐姐忍着臻冰长弓带来的巨大痛苦，并不是为了成为人们心中的另一个“神”，这是对她努力的最大嘲讽，可偏偏她们也正是借助了族人们对古神的敬畏之心，不得不说这种心情简直矛盾万分。
　　“丽桑卓老师，阿瓦罗萨大人，冰之子的‘颂誓者’已经就位了…”
　　位于右侧的道森及时给出提醒，将这心情复杂的两个姐妹拉了回来，她们齐齐看向远方孤岛。
　　所谓颂誓者，即呼唤神明、定下誓约的存在。
　　通常来说这种与神明交换誓约的重要祭祀行为，要在重重保护下去做，可熊人族不同，它们只会出现在战场之上，绝无例外。
　　随着一个个身穿黑袍的颂誓者们的到来，古老而晦涩的咒语回荡天际召出一道冲天血光，才刚在阿瓦罗萨下平息了恐慌的人群，在血光中看到一位熊首人身的兽灵行者，他身着巨大的鸦羽兜帽，穿着熊皮所制的棕色披风，双手捧着巨大的木碗，就好像要“接”住那从天而降的血光。
　　这位熊灵祭司，也的确接住了血光，木碗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粘稠的鲜血，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将大碗倾倒，挥洒向祭台周围的颂誓者们。
　　嗡——！！！
　　这一次阿瓦罗萨没有再去用话语安抚军心，而是用挽弓的姿态做出了表示，引得人群陡然惶恐。
　　熊人族的首领可是沃利贝尔，这个仪式所祷告、祈求的人也正是这位，现在动手就是等于向这位古老而强大的神明直接宣战。
　　“兄弟姐妹们，凝霜城虽大，阿瓦罗萨亦众，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我们的身后就是家乡，此时此刻我们所能做的，唯有血战到底！！！”
　　发出怒火宣言的阿瓦罗萨瞬间挽弓如满月，浑然不顾涌向全身的致命寒意，丽桑卓和道森只能拼命调动更多魔力帮她分流身上的寒意。
　　嘣…！
　　随着“血战到底”而出的冰晶魔法箭化作一抹璀璨流光，顷刻间就命中了被一个个尖塔篝火围绕起来的祭台，将熊灵祭司、颂誓者统统化为冰雕，再被海风一吹碎成无数冰渣。
　　在这惊天一箭的巨大威力下，战场诡异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血战到底！”
　　“为了阿瓦罗萨！！”
　　“阿瓦罗萨、阿瓦罗萨…”
　　恍惚片刻后水寨上的阿瓦罗萨部众沸腾了，这堪比神明的一击不仅压下了对熊人族的恐惧，还激起了他们的血性，让他们兴奋异常。
　　“姐姐、姐姐…”
　　“别动，我还能坚持。”
　　“可是…”
　　“我不能现在就倒下，大家需要我…我只要站着，他们就会有无穷的勇气，这时候就算熊人族到来我们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你说是吗小莫蒂斯？”
　　整个脸颊通红无比，下半身却严寒遍布的阿瓦罗萨微笑着，如同太阳，在这昏暗的天色中耀眼无比，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咳咳…”
　　老脸微红的道森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对面孤岛，随后便眉头紧皱：“又来了一个颂誓者…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
　　马上看过去的阿瓦罗萨，看到一个十生左右大的小女孩，她脖子上环着鸦羽披巾，颤颤巍巍的走向了变成冰霜的祭台，似乎是察觉了来自远方的目光，小女孩猛地回头露出一对翻白的瞳孔，她就像一头野兽张开嘴巴发出直入灵魂的愤怒低吼，就像风暴中呼号不休的狂风！
　　“不！”
　　感受到巨大危机的阿瓦罗萨试图抬手再射一箭，却被一旁的丽桑卓及时按住：“大姐，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再来一箭的话，会死的，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你还站着，大家就是熊人族也不怕，接下来就交给二姐吧。”
　　咚咚、咚咚…！
　　就像是心有灵犀般，这边丽桑卓话音方落激昂的战鼓声就密集的响了起来，一艘艘外表威严，刻画着冰晶之鸟的战船从水寨中鱼贯而出，带着冲天战意奔向孤岛！
　　“为了阿瓦罗萨，血战到底！”
　　立于船首的赛瑞而达高举手中臻冰连枷，她虽然无法做到像阿瓦罗萨那般使用纯粹的臻冰武器，但却能完全掌控这种只有前段有臻冰的武器。
　　可诡异的是，对面的冰之子们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就像被吓傻了一样对即将袭来的战舰无动于衷，只有那个走在冰霜中的小女孩在低吼着什么，随着阿瓦罗萨战舰的冲突，她的声音也渐渐地清晰起来，变成了一种古老的挽歌。
　　在这满是苍茫、荒凉的古老挽歌下冰霜消融，火焰再一次与那些尖塔篝火上冒起，“毕啵、毕啵”的散播着火花如同共鸣，同时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饥饿感席卷了所有人的身躯。
　　轰隆、轰隆隆…！！！
　　滚滚而来的雷鸣自远方而来，几个呼吸功夫黑压压的乌云就带着纵横交错的电闪雷鸣而来，所有战士的武器上都开始出现细小的火花，它们就像一个个顽皮的精灵在能够导电的一切物体上旋转跳跃，带来络绎不绝的“噼里啪啦”，恐惧就此开始蔓延，难以遏制！
　　且受到恐惧影响的对象不分彼此，无论是冰之子，还是先前战意凛然的阿瓦罗萨。
　　阿瓦罗萨部下意识回首看向高塔，阿瓦罗萨再一次举起臻冰长弓，那随着闪电风暴涌入四肢百骸的恐惧也因此退散大半！


第1017章 眼见为实

　　但勇气归勇气，这并不能阻挡熊人族随着风暴而降临。
　　轰隆！在响彻天穹的巨大轰鸣中，一道道闪耀的电光从天而降，一股浓郁到极点的血腥味，光是闻着就犹如置身血海的刺鼻气味随着风暴扩散开来。
　　等到接二连三的电光停止落下时，这些带来血腥味的主人也露出真容。
　　“这就是熊人族吗…”
　　还是第一次见到熊人族的道森眉头微皱，这和他想象中，亦或是书中所描写的威猛、强大形象不同。
　　这些随着雷云而来的熊人们，并没有穿镌刻无数玄奥印记的符文战甲，外表看起来也不威严，反而像是野人般穿着熊皮或破布制成的简陋衣物，头发被血液凝结的污垢黏在一起乱糟糟的。
　　除了这些野人模样的人类，还有一些匍匐在地，看起来像是各种熊类的野兽，单论外貌它们甚至不如阿瓦罗萨内兽灵行者变成的巨熊威严。
　　这些人与兽加起来数量也就数百而已，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熊人族的话，那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这种想法随着“眼见为实”化作勇气水涨船高，但居于船首，冲锋在最前方，距离孤岛最近的赛瑞尔达却脸色凝重，额头布满汗珠，整个身体紧绷异常，就像遇见强大的敌人一样不敢有丝毫放松。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在冰鸟战船即将撞上孤岛岸边的瞬间，颂唱着古老歌谣的小姑娘长大嘴巴，发出长而尖锐的鸣叫————啊！
　　这个长长的音调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瞬间就在“水面”激起无数涟漪，而熊人族是从“天上”来的，所以这种涟漪于乌云之上荡开，顷刻间就打开一个缺口，在这个缺口中五光十色的雷电纵横交错，恍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咚！
　　紧随其后的巨响让人们后知后觉的移开视线，等人们好不容易从那种绚烂光芒中恢复视力时，便看到一群巍然屹立的……怪物。
　　这群怪物就像一个顽劣儿童的玩具拼凑而来，它们有的鹿首熊身，有的鱼身蛇首六足，有的鸟兽蛇尾龟身等等，这些随着五彩电光所降临的怪物们气息个个都是异常恐怖，每一个都是诸多生物的混合体、说是缝合怪也不为过。
　　这其中混合的当然少不了人类，又更进一步的证实了那个被熊人所杀就会被禁锢灵魂的传说。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就这么席卷整个战场。
　　呼啸的狂风、电闪雷鸣的乌云，波澜起伏的大海，鼓点密集的战鼓，就连人群的呼吸都因此而消失，生命似乎在这种环境下消失了。
　　失者。
　　这是来自现如今对熊人族的称呼，那时候光是从书上有所了解的道森还不明白这是为何，但这一刻他知道了。
　　失者，顾名思义，失去某种事物…准确点来说是“活着”的人。
　　没人愿意变成在死后变成这样的怪物，等待阿瓦罗萨人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夹着尾巴逃走，一条是英勇的战斗将到来的所有熊人族灭杀，这样即便死后他们的灵魂被困，也会在同伴们杀死对方后而得到解放。
　　如果没有先前阿瓦罗萨那堪比神明的一箭，如果没有“无路可退、血战到底”的激昂，人们毫无疑问会选择逃跑，但现在他们只需要一个讯号。
　　“为了阿瓦罗萨，杀——！”
　　点燃这个讯号的是赛瑞尔达，她怒吼着从船首跃起，一马当先的奔着那群最后到来的缝合怪物们而去，沿途挡在前方的人型、兽型熊人皆在她的臻冰连枷下鲜血纷飞，竟是无一人能抵挡她的步伐。
　　这种强大、霸道的姿态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落后一步的阿瓦罗萨众“嗷嗷”怪叫着冲了上去，数以千计的战士化作洪流狠狠撞上到来的熊人族，看似反应慢了一拍的冰之子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在外边围成圆圈将孤岛包围又不轻易深入其中，一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模样。
　　这场战斗，竟是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状态。
　　对此阿瓦罗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她来不及开口，丽桑卓就已经在寒风的簇拥下离开了了望塔，只留给道森一个命令：“不惜代价保护好大姐，莫蒂斯。”
　　“是，老师。”
　　蠢蠢欲动的道森压下对战熊人的战意，向右前方迈了一步，准备从后方支撑住随时可能会倒下的阿瓦罗萨。
　　“小妹…拜托了。”
　　被臻冰长弓寒意快冻成雕塑阿瓦罗萨脸色渐渐发白，好在大部分战士已经远离且在激战，看不到她脸上流露出来的脆弱。
　　“阿瓦罗萨大人，请您保持集中，尽量用魔力来保护自己…剩下的，就交给老师吧，她真的很强。”
　　咔擦、咔擦…！
　　仿佛要证明道森的话语一样，统领了冰霜祭司队伍的丽桑卓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的召出一颗颗巨大冰石从天而降，砸得孤岛外围的冰之子们抱头鼠窜。
　　那些晚了一步的冰之子的冰霜祭司们刚想要反击，就被丽桑卓身边的冰霜祭司们用各种冰系法术压制，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丽桑卓本人，以至于她如若无人之境的冲进战场，带着极致的寒意，化身“人形臻冰”留下一条笔直的寒冰路径直奔那群缝合怪物所在战场。
　　“来得好，小妹…反击，踏平他们，碾碎他们！”
　　正在各种畸形怪物攻击下艰难抵抗的赛瑞尔达，见状果断振臂一挥，带着血战士们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丽桑卓则化身鬼魅，于一声声“冻结”的轻声低语中，将一个个缝合怪物束缚在原地。
　　虽然这种禁锢只有很短的几秒，但战场上瞬息万变，分出胜负生死的也就那么几秒。
　　于是乎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随着一只只熊人怪物发出不甘怒吼倒下，阿瓦罗萨的战士们也越战越勇，即便冰之子们克服对熊人族的畏惧，放弃包围战场加入其中试图挽回颓势也无济于事。
　　多年来的坚持不懈的修行，在这一刻大放光彩。
　　无人能及的丽桑卓，完美诠释了一个不受限制的强大施法者有多么可怕，她与生俱来又经过千锤百炼的寒冰魔法，在战场上掀起一股股致命寒流，凡是这股寒流所到之处敌人无不颤颤巍巍，更有甚至坚持不住被寒意击倒在地，如虔诚的仆人对这位冰雪女王献上自己的忠诚！


第1018章 做出抉择

　　“莫蒂斯你说的没错，小妹她果然很强…”
　　了望塔上的阿瓦罗萨默默放下通体透蓝的臻冰长弓，因为已经没有人再会去看她，向她寻求勇气与庇护了。
　　这一刻，无论是敌人还是同胞，亦或是凶名赫赫的熊人族，都将注意力放在那个纵横于战场之上，无人能挡的高挑身影上。
　　从这句话中听出不甘、欣喜，还有一丝落寞无奈的道森没有说话，只是身上散发出一股凝重异常的气息，惹得阿瓦罗萨看了过来：“莫蒂斯，是我身上的寒意太重了吗…”
　　“不，我想您要做出抉择了。”
　　“什么抉择？”
　　“向、神、开…弓。”
　　一字一句吐出话语的道森每说一个音节，乌云遍布的天空就会降下一阵密集闪电，“噼里啪啦”掀起无数火花游走在人们的铁器之上，等到他最后一个音节吐出时大片阴影降临了。
　　那是一只庞大的脚，上面通体洁白，蓝色电芒流转不休。
　　然后是一只散发着皎洁光辉的银白熊掌从天而降，直奔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场的丽桑卓而去。
　　“混蛋，别动我的妹妹——！”
　　事先就有心理准备的阿瓦罗萨挽弓如月，毅然决然对着这不请自来的神明射出“弑神”的第一箭，自臻冰长弓上离弦而出的魔法水晶箭一经发出就散发出无尽寒意，等它飞到一半时清脆的啼鸣响彻上空，召来光明！
　　破开云层而来的阳光精准的洒在疾驰地水晶箭上，令它前行的路上留下一道满是晶莹颗粒的冰霜之路，等到它快要撞上那只从乌云中降下的擎天巨爪之时，它沿途所留下的冰晶道路极速蠕动而来，化作一只冰晶大鸟振翅一扇。
　　呼呼呼呼呼…！
　　骤然而起的暴风雪冻结一切，就连那乌云中游如龙蛇的闪电也没能幸免，随后是一阵巨大的“怒吼”自洁白的熊爪上方响起，然后魔法水晶箭轰然撞了上来，撞得地动山摇，海波滔天！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整座孤岛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开始下沉，翻腾不休的大海犹如一张深渊巨口要将上面的一切吞没。
　　来者自然是沃利贝尔，以及庇护着阿瓦罗萨的艾尼维亚。
　　神战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发生了，也让阿瓦罗萨真正的见识到统治这个时代的古神究竟有多么厉害，有多么强大到令人发指。
　　“终究还是被庇护了啊…”
　　在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被前后两箭抽空魔力身体虚弱，又难掩心中巨大落差的阿瓦罗萨向后倒去，默默接住她的道森努力掂起脚尖，眺望着远方暴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冰鸟与笼罩在雷云中的白色巨熊你来我往，搅得天空、大海沸腾不休，甚至会让人怀疑祂们之间的争斗，会不会将天捅出个“窟窿”。
　　这便是古神的真正实力，这种力量就是比起如今的星神也丝毫不会逊色半分，可就是这样恐怖的存在，也被后来的三姐妹所战胜。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令人心旌摇曳的事情。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大雷电覆盖了望塔，为了不引起丽桑卓潜意识的警惕，将实力压制在丽桑卓如今一半水准的道森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从天而降的璀璨蓝芒所笼罩。
　　这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沃利贝尔这位被视为“弗雷尔卓德怒火”的强大古神，竟然出手偷袭一位冒犯过自己的凡人？
　　而自己被牵连，或许是因为这一幕触碰到丽桑卓那些“绝不容许”外泄的秘密，才会导致这一刻的身死当场，等于变相被踢出她的梦境世界。
　　“哎…功亏一篑啊，小爷底裤都被人看了个遍，亏大了。”
　　心中忍不住哀嚎的道森闭上眼睛，可想象中死亡的痛苦却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看到一枚纤毫毕现的冰晶羽毛笼罩他们两人，上面有一道开裂的缝隙逐渐开大，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外界的雷光轰炸。
　　“小妹，抱歉…”
　　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的道森第一时间看过去，然后被猛得一推脱离冰晶羽毛的庇护，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莫蒂斯，小妹就拜托你照顾了。”
　　留下这句话的阿瓦罗萨笑的很温暖，视死如归的主动迎接了无尽蓝光，很快“咔擦”的碎裂声响起，无情的雷光将她吞没，晚来一步的清啼带来漫天暴风雪驱散电光，将焦黑一片，还有一息尚存的阿瓦罗萨迅速冰封起来，避免了她最后的生机因此流逝。
　　“大姐！”
　　用魔法救下不少人回到水寨的丽桑卓狂奔而至，巨大的冰晶凤凰发出愤怒的叫声冲天而起，只留下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在风雪簇拥下到来，让丽桑卓呆呆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里面那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出一些本来形体、容貌外观的人就是自己最爱的亲人。
　　悲伤、迷茫、压抑的气氛在这声呼喊中到达极致，在场的每个阿瓦罗萨人都忘不掉她那惊才艳艳的两箭，忘不掉她敢于向神明发起挑战的勇气，所以人们更能体会到这种落败后的绝望。
　　“大姐！！！”
　　抱着一块碎裂木板游回来的赛瑞尔达打破寂静，双目通红，嘴唇染血的一把扑上来将冰棺抬起，并对所有人怒吼道：“大姐还没死呢，你们还楞着干什么…救人啊，马上给我准备回凝霜城的厄玛克车！”
　　这一吼才令所有人如梦初醒，丽桑卓也醒了，但她却依旧无动于衷，嘴里碎碎念着：“没用的，没用的…除非大姐诚心实意的请求伟大的艾尼维亚，就算如此她今后也无法再做战士，更不要说魔法了，这就是触怒了神明的惩罚。”
　　“你这懦夫——老娘没你这样的妹妹！”
　　冲过来的赛瑞尔达一拳将丽桑卓打倒在地，她怒目圆瞪就如同一只愤怒到极点的野兽，整个身体压在自家妹妹身上，抡起拳头就如雨点般砸在她的脸上，短短几秒就打得鲜血横飞，触目惊人。
　　“你们不要打了，赛瑞尔达大人…救人要紧！”
　　扑上来的道森与她撞了个满怀，两人“咕噜噜”的滚至一旁，赛瑞尔达狠狠瞪了他一眼，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道：“赶把这贪生怕死的废物带走，老娘不想再看到她！”


第1019章 至死方休

　　凝霜城北门。
　　虽说阿瓦罗萨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但先锋部队打败熊人族，击溃冰之子的消息还是提前一步传遍了整个凝霜城。
　　阿瓦罗萨众一面高呼“艾尼维亚”之名，一面热情万分的迎接了从边境前线退回来的战士们，就连往日里被人们敬而远之的冰霜祭司也没能例外。
　　但这仅限绝大部分，剩下的那小小一部分自然是丽桑卓以及因在她身边，是她学生而遭受波及的道森。
　　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场的丽桑卓展现了自己的强大，放在平时这也没什么，她也会得到相应的尊重与欢迎，可在如今阿瓦罗萨重伤昏迷的如今就不一样了。
　　一个热情开朗，如阳光般温柔而强大的首领。
　　一个冰冷如霜，惜字如金，性情秉性都难以捉摸的首领。
　　这两种选择大多数人会选哪一个不言而喻，更何况阿瓦罗萨还展现出莫大的勇气，向神明发出了挑战，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在这种情况下，有能力后来居上成为战母的丽桑卓便开始被人们隐隐排斥，毕竟这城里始终是心向阿瓦罗萨的人多。
　　只要阿瓦罗萨还活着一天，阿瓦罗萨众便会支持她一天。
　　可旁人并不清楚，丽桑卓是个只对魔法感兴趣的修炼狂人，对整日里处理族内各种大小事物，对外征战，调节族人矛盾等等需要做太多事牵扯精力的战母是敬而远之的。
　　“你先回去吧，莫蒂斯。”
　　“老师，您要去哪儿？”
　　“……不知道，随便走走。”
　　受不了这怪异气氛的丽桑卓开始行动，“我也去！”不等她答应道森就追了上来，周围的迎接人群一面恭敬的让开道路，又在背后用各种目光打量他们，让只是受到一些波及的道森都感觉如芒在背，更不用说是承受了近乎所有警惕、恶意，排斥的丽桑卓。
　　“呼……”
　　很快远离人群的丽桑卓长舒一口气，她回头望了眼人群中心的母亲几秒，才有些不舍的收回视线。
　　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再扑倒母亲怀中撒娇、诉苦了。
　　心中烦闷的丽桑卓摘下披风兜帽，甩了甩银白长发，摄人心魄的眸子看了过来：“莫蒂斯，你愿意做我的血盟吗？”
　　“？”
　　这措不及防的询问让道森下意识点点头，等反应过来又赶忙摇头，他正想要如何安慰丽桑卓不用在意旁人目光，结果她却绕到了“结婚”这件事上。
　　虽然成为“血盟”代表的结婚更多的是为了拉拢强大战士，巩固自身势力，为部族传宗接代等目的多一些，并不是全看个人感情的。
　　这点头又摇头的行为，让丽桑卓眉头骤起，但她很快想通了这是为什么，有些落寞道：“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吧。”
　　“不，不是这样的…”
　　“那你是愿意了？”
　　“不，我是…”
　　“你究竟想怎样？”
　　“我…愿意！”
　　没想到丽桑卓会在这时候耍性子的道森根本没机会解释，只能一狠心答应下来，反正这是只是梦境世界而已，并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情。
　　“嗯…来这里坐。”
　　任性得到满足的丽桑卓，挑选一块落满积雪的大石坐下，跟着一同坐下的道森一副正襟危坐模样，她微红着脸伸出手臂将他拽了过来，让彼此的肩膀触碰了彼此，远远望去就像一位母亲将孩子揽在怀里一样。
　　这该死的身高差。
　　为了保持“道森印象”的道森刻意让作为“莫蒂斯”的自己没能长高，可丽桑卓却不会停滞不前，如今已是14岁的她就有了超过170cm的身高。
　　以前做师徒时还不觉得，现在做血盟就极为尴尬了。
　　好在这尴尬的气氛并没持续太久，丽桑卓就主动打破沉默：“该发下你的誓言了，莫蒂斯。”
　　“咳咳、咳咳！伟大的艾尼维亚…”
　　“不，我不需要古神见证…我只要以你之名的誓言。”
　　“真的吗？”
　　道森有些愕然的抬头看着丽桑卓，她突然提出做血盟的事情虽然有些令人惊讶，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在冰霜祭司这个群体中十分常见。
　　这些因掌握魔法力量，能与神明做沟通的每个冰霜祭司都是极为高傲的，他们可不会挑选弱小之人，毕竟在魔法的力量面前，大部分强大战士也是弱者。
　　但魔法传承终究是要延续下去的，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部落。
　　所以弗雷尔卓德从古到今，每个部落都有冰霜祭司挑选异性学徒培养，然后收为血盟完成传承的习惯，又或者是挑选其他冰霜祭司互相结合，这样便能最大程度的诞生出有魔力的后代，让传承稳定。
　　“嗯。”
　　彼此对视几秒后丽桑卓微微颔首做出肯定，道森便不再犹豫：“从此刻起，我将为您献上莫蒂斯的一切…至死方休。”
　　没有长篇大论的海誓山盟，也没有什么父母之命，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铿锵话语，这便是沃尔瑞加德时期的血盟。
　　为了在这个死亡如影随形的时代尽可能留下自己的证明，为了生存下去，为了获得温暖，为了排解孤独…人们没有太多时间去培养感情，他们这种两年多才结为血盟的，已经算是“长跑”级别的爱情了。
　　“嗯，我接受了…从此刻起，丽桑卓将会庇护你的一切，至死方休。”
　　丽桑卓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身体顺势瘫软下来，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双手将道森抱到腿上然后交叉成环将他抱住。
　　感受到这种软弱的道森难免升起几分感同身受，他有些理解丽桑卓为何要突然提及要结为血盟了。
　　如今丽桑卓的大姐阿瓦罗萨昏迷不醒，又与二姐赛瑞尔达起了争吵，就连她的母亲也在忙着招呼归来的战士们，没有空闲听从她的述说。
　　而在这个世上，有些软弱只能展现给亲人。
　　就如同现在一样，明明不怕冷的丽桑卓却在冰天雪地中轻轻颤抖，默默流下既有悲伤又有委屈、迷茫的泪水。
　　大姐的重伤濒死，二姐的挥拳责骂，族人的疏远让人痛苦，古神的强大更是令人绝望，让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魔法能战胜对方的可能性。
　　这种一直以来努力被否定的感觉，这种面对神明时被对方予取予夺的强烈无力感，都在无情撕扯着她的一切骄傲与坚持，让她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第1020章 坐怀不乱

　　泪慢慢的流，雪静静的下着，很快就为丽桑卓披上一层洁白被褥，如温暖的床铺，催人入眠。
　　很少放纵自己的丽桑卓就此安然入睡，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暖和的火炉，上面所传来的温暖让她得以安心。
　　这算更进一步打开了她的心防吗？
　　被抱坐在丽桑卓腿上的道森感受着下方的温软触感，嗅着带有丝丝凉意的少女体香难免有几分心猿意马，以至于他不得不想靠想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这算不算“坐怀不乱柳下惠”？
　　“呼……”
　　猛然迸出这念头的道森果断选择深呼吸，紧接着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状态闭上眼睛，任由大雪纷飞将两人彻底笼罩，任由时光静悄悄的溜走，任由天白变天暗，直到夜空繁星百万盏。
　　“呃…”
　　沐浴着皎白月光悠悠醒来的丽桑卓只觉浑身轻松，忍不住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却忘记怀中还抱着一人，这一动就令正闭目冥想的道森呈脑袋向地，屁股向上的“平沙落雁”姿态。
　　“…噗，哈哈哈！”
　　在“噗通”一声雪花四溅后丽桑卓楞了一下，眨眨眼睛驱散掉最后的睡意，等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后，便很无良的笑出声来。
　　“唔唔、唔唔…”
　　道森其实在下落过程中就醒了，但他如今的体质不足以完全避开环境带来的寒意，以至于手脚有些发麻没能第一时间调整身形，这才造成了这种囧态。
　　等道森挣扎着从厚厚的雪地上起身时，便看到眼睛眯成月牙，樱桃小嘴既抿着、嘴角又勾着的丽桑卓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纯白中笑得花枝乱颤，美艳不可方物。
　　“真美啊…”
　　下意识夸赞的道森挠挠头，丽桑卓顿时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然后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身体激灵着将身上的白雪抖掉，就如同狗子甩水那般，惹得她更加的忍俊不禁，只能抬手召来一面厚厚冰墙，将自己捧腹大笑的不雅场面挡住不见。
　　……
　　三个月后，丽桑卓的寒冰小屋。
　　“到头来，我竟然是个有名无实的血盟…”
　　莫名有些失落的道森甩甩头，将刚才梦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旖旎画面丢出去，一如既往的准备先去冥想间看看丽桑卓有没有什么吩咐，然后去做准备或者独自修行，静候更近一步深入丽桑卓心中探究其秘密的日子到来。
　　“嗯，不在？”
　　很快来到冥想间的道森，在感觉到魔法结界处于半关闭状态时眉头微皱，然后舒展开来，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丽桑卓为了修行对他这唯一的血盟都“懒得”多看一眼，那能让她不顾修行外出的事是什么呢？
　　或许跟前不久传言受到了艾尼维亚庇护，正在逐步康复的阿瓦罗萨有关。
　　当然这种传言道森是不信的，拥有雷属性魔法体质的他，对那道从天而降的蓝色雷电强大，对它会对人体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很清楚。
　　那可是神明的一击，就算有办法康复也不是短短几个月内能解决的。
　　或许是边境又出了问题，亦或是讨论下一任战母的事宜？
　　成为了丽桑卓血盟的道森，和她一样被阿瓦罗萨众敬而远之，甚至是警惕自然无法发展眼线，所以现在只能靠猜测来推断发生丽桑卓离去的原因。
　　“算了，静候佳音吧。”
　　在见识过沃利贝尔、艾尼维亚这两位古神的战斗后，道森就对能压服这两位的丽桑卓更加敬畏了，不愿在她的梦境世界中做一些不符合“莫蒂斯”身份的事情。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黄昏时分。
　　离去近一天才返回的丽桑卓，依旧穿着那身深色的繁复长裙，罩着兜帽看不清容貌，浑身散发着冰冷异常的气息让人从生理、心理上都对她敬而远之。
　　“您回来了…”
　　快步迎上前去的道森毕恭毕敬，丽桑卓却没如往日般摘下兜帽，而是冷冷说道：“老师在古霜口发现了一处远古遗迹，我这会儿就要出发…你留在凝霜城等我回来。”
　　“我…”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莫蒂斯。”
　　“是，您的命令就是我的一切。”
　　成为血盟的道森垂下头颅，左手轻敲右胸献上自己的忠诚，丽桑卓便头也不回的离去，独留他在原地默然无语。
　　来了，果然来了。
　　古霜口位于弗雷尔卓德中段最北部，是奥恩卡尔山脉上的一段道路，那里高山遍布，道路曲折蜿蜒，有冰霜巨龙雄踞，是一处生人勿进的绝地。
　　而这头冰霜巨龙，便是道森虚灵分身所吞噬的那头，这个可怜的家伙，或许就是这次惹到了丽桑卓才会后来被她的手下制成标本。
　　更关键的是，古霜口处还发生过一件重大事情。
　　那便是出土了阿瓦罗萨的臻冰长弓，并被她的血脉后裔艾希所获得。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丽桑卓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原来的古霜口的远古遗迹中又埋藏着什么宝物或是秘密？
　　这其中所牵涉的事情一定极大，否则以他如今作为血盟的身份，不可能得不到丽桑卓的信任。
　　“等等…既然得不到信任，那为何要特意返回来说给我听呢？难道她心中也在犹豫，挣扎？”
　　想到这里的道森又回忆了一遍丽桑卓刚才的神态，她就像初次见面那样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种姿态放在以前很正常，但现在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跟过去，只要丽桑卓心中有还有一丝动摇，他就有机会窥探到这个惊天秘密，哪怕为此让梦境世界的丽桑卓潜意识产生敌意也在所不惜。
　　“现在还不行，会被发现的…要在等等，要偷偷的更上去。”
　　迈步又停的道森压下心中急切，他有预感这个梦境世界能待的时间就快要到“尽头”了，丽桑卓的主意识早晚会从自己的梦境中返回，光靠现在的情报可不够，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到更多用来与她谈条件的筹码。


第1021章 巨龙与雪崩

　　奥恩卡尔山脉，古霜口。
　　为了避免途径各个古神领地，丽桑卓一行人放弃了走陆路的打算，转而自凝霜城北部乘船而出以“C”线条的航线绕至西北的格拉泽港口稍作补给，便再次起航沿着东部的“寒冰之海”航线，穿过满是寒冷、死寂的大海，抵达终年笼罩在严寒暴雪中的奥恩卡尔山脉，距离上方的古霜口只有几日路程。
　　但就是这几日，却成了无法通过的天险。
　　临近丰收日的寒流，盘踞在附近的冰霜巨龙，原本就有的极冻严寒，都让通往古霜口的道路成为生人勿进的生命禁区。
　　不过这难不倒拥有寒冰体质的丽桑卓，以及她的师父冰霜大祭司。这两人将船队留在海边静候，结伴而行踏上那蜿蜒曲折，白雪绵延不知几万里的云深不知处。
　　等她们离去不久后，亦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跟了过来。
　　“莫蒂斯，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前方的寒冷，不是你能承受的。”粗犷的女声随之响起，“我作为一个血盟战士，理应献上自己的一切…赛瑞尔达大人，还请您继续带我前行！”回话的道森看向穿了件棕色毛皮大衣的赛瑞尔达，在这种冷到骨头里的鬼地方，即便是身体素质强大的她也不能如往日那样穿着单薄，需要足够的御寒衣物来保证体温。
　　“你要是真的血盟，小妹又怎么可能不带你一起来…”怀疑的目光顺着蔚蓝眸子递来，近乎将脸贴在道森面前的赛瑞尔达盯着道森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脑袋说道：“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藏在我的船上。”
　　“您不也是藏在…”
　　“闭嘴，那艘货运船的拥有者是我…我作为主人上自己的船怎么能死藏，你这该死的小鬼！”
　　“…”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道森果断选择沉默…从凝霜城出发时，他是打算藏在远航船队中一路悄然跟随的，却没想到会遇见同样是偷偷摸摸的赛瑞尔达。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的渡过这多半年的海上时光，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哼，走吧…你冻死在路上可别怪我不救你。”
　　见他服软赛瑞尔达一马当先跟了上去，快跑两步跟上的道森拽紧身上的毛皮大衣，缩起脖子正要观察环境就感觉地面猛的一震。
　　“躲起来！”
　　几乎与震动一起跃起的赛瑞尔达反身扑过来，带着道森咕噜噜的滚做一团，下个瞬间一个响彻天穹，引起大量雪崩的威严吼声到来。
　　被抱着摔得七荤八素的道森还没缓过劲，赛瑞尔达就已经抢先一步开始疯狂朝着地面挖坑，在臻冰连枷的帮助下到也进展飞快，足以在山上的雪崩到来前为他们预留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地洞。
　　“是冰霜巨龙吗…”
　　没想到会直接遇见的道森只觉眼前一暗，一只通体泛紫，翅膀边缘、龙首为赤红的庞当大物便倒映在他瞳孔内，祂银白如月的硕大双目，随着狰狞可怖的龙首扫向下方，就仿佛在找什么一样。
　　“这就是那头叫‘吉斯’的冰霜巨龙…好了，别看了，小鬼你快点施法封住洞口！”
　　“是。”
　　“快快，雪崩来了！”
　　抢先一步跳下地洞的赛瑞尔达催促着，道森不敢耽搁的来到洞口，然后楞了一下，因为这洞口有点小，他再进去的话便会与对方紧紧贴在一起。
　　“你还等什么，给老娘下来！”
　　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赛地瑞尔达，一抬手就将道森拽了下去，身体陡然触碰到柔软的他先是一僵，然后赶忙集中精神使用冰魔法，将洞口封住。
　　很快剧烈的震颤随着雪崩到来，深处狭窄地洞内的道森自然不能幸免跟着抖动，抱着他贴在一起的赛瑞尔达也没能幸免变得脸色通红，气氛也因此变得满是旖旎。
　　好在上空的冰霜巨龙游曳而来，让高层次的生命威压传至下方，瞬间就抹平雪崩震动带来的尴尬，相应的两人也抱得更紧，抚平着彼此心中的惶恐、不安。
　　“终于飞走了…”
　　在经过片刻的“度秒如年”后，道森紧绷的身体猛然放松下来，可他对面的赛瑞尔达却不这样想，她满脸涨红的挪动双手推了过来，表情极为屈辱的说着：“混蛋，该死的，离我远点！我竟然害怕了，真是耻辱，耻辱，该死、该死……”
　　越说越愤怒的赛瑞尔达不停的咒骂着，痛恨着自己的无力，埋怨着自身在巨龙威严下瑟瑟发抖，连眼圈都变得通红，隐有泪光在其中闪动。
　　渐渐地雪崩停止，被专门放在脚下的臻冰连枷闪出微光，在道森的引导下不断提供着两人所需空气，避免了他们在这个狭小地洞内窒息而亡的惨剧。
　　“咳咳…”
　　并不知道什么是“吊桥效应”的赛瑞尔达，只觉今天的自己有些过于软弱，在情绪宣泄了不少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的看向道森：“刚才的事…”
　　“您在说什么？刚才雪崩的声音太大了…我都不敢睁眼呢！”求生欲极强的道森为了不被“灭口”，一本正经的选择性无视了刚才那一幕。
　　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的赛瑞尔达翻翻白眼，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木讷之人的说辞，但心中还是暗自松了口气，便开口道：“差不多了，你快用魔法打开上面的积雪，我们得快点追上小妹她们。”
　　“赛瑞尔达大人，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调动元素的道森令洞口上方的积雪慢慢融化，赛瑞尔达随手将他托举向上，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配合着离开临时开辟的地洞，再一次回到地面上。
　　这一次大地“增高”许多，连先前那种狭隘的山间小路都看不到，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更不用说是靠脚印、痕迹，还有气味、方向等方式来追踪丽桑卓两人了。
　　“这种程度的大雪崩，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知道追踪已是不可能的赛瑞尔达反而冷静下来，看向道森：“小鬼，你去前面开路，我们直接去古霜口等小妹…我要保持充沛的体力，好应对路上遇见的危险。”
　　“是…只是赛瑞尔达大人，那里到底有什么您知道吗？”用魔法开路的道森终于发问，“我还以为你能忍住一直不问呢…”跟在后方的赛瑞尔达说完便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那里曾是上一次艾尼维亚重生的地方。”
　　“上一次，重生…”
　　从其中读出这两个关键的道森脚下不停，继续问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里一定有能让阿瓦罗萨大人身体恢复的东西…对吗？”


第1022章 臻冰群山

　　五日后，古霜口。
　　“呼呼、呼呼…终于到了。”
　　长途跋涉而来的赛瑞尔达吐出长长的哈气，这些哈气在空中迅速转为霜结，与“扑簌簌”下个不停的雪花混合在一起洒落地面。
　　“您确定吗？我怎么没看出点异常来…”道森看了眼白茫茫的四周，这里和先前他们走过的地方没什么不同，到处都是堆满积雪的高耸山壁，还是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那种。
　　“蠢货，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看出来，那还能叫远古遗迹吗…看这里！”这几日共患难的相互扶持又更进一步加深了他们的关系，是以赛瑞尔达骂归骂还是给出答案。
　　“臻冰连枷…亮了？”
　　“废话，但不是我激发的…而且它在祭祀时受过艾尼维亚的气息祝福。”
　　“所以才会在靠近祂曾待过的地方时自主应激而发？”
　　看过去的道森一脸若有所思，赛瑞尔达没等他想通前因后果的耐心，踱着快步向前走去：“据说远古遗迹是被许多臻冰群山所包围的，我们只要沿着臻冰连枷越来越亮的地方，就能找到那里…不过小妹不用如此，她天生就是一个‘活着’的人形臻冰，是最适合来这里冒险的人。”
　　“既然是最适合的…”快步跟上来的道森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您又何必长途跋涉来这里呢？”
　　“我是老二，她是老三…哪儿有姐姐躲在妹妹后面坐享其成的。”赛瑞尔达头也不回的说出朴实无华的道理，一点也看不出她前不久才压在自家小妹身上，狠狠地揍了她一顿。
　　“引走冰霜巨龙·吉斯的事，请您也算我一个！”语出惊人的道森话音方落，赛瑞尔达就猛得转过头一把将他抓起拎到眼前，深蓝眸子中满是质疑与探寻：“小鬼，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不，推断出来的。”被拎着的道森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您说过，吉斯会选择古霜口当做自己的家，是因为艾尼维亚曾在这里涅槃重生，它所散发出浓郁的极寒气息产生大量臻冰，重生过后残留的蛋壳化作一颗颗冰晶，变成足以拯救一切伤势的生命之玉。
　　同样的，生命之玉也是冰霜巨龙后代最好的孵化物…如果想要取走这些生命之玉，就一定会触怒这祂，这才是此行最危险的一件事，您说不是吗？”
　　“既然知道危险，那你就应该明白自己只是个…”
　　转过山路拐角的赛瑞尔达突然顿住，“累赘”一词就此没了下文，“我会事实证明自己不是累赘…”紧随其后的道森转过去后也一同愣在原地，瞳孔放至最大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倒映在他双眼之中的，是笼罩在绚烂极光之中，如水晶般明亮剔透与极光交相辉映，美轮美奂的群山。
　　这世上竟然真有被臻冰所覆盖的山峰，而且还不止一座。
　　尤其是最中央的那座臻冰高山，在与极光交汇后竟倒映出如星河般的灿烂金色光芒，就仿佛那里埋藏着这世间所有财富，令人怦然心动。
　　毫无疑问，这座最中央的山峰便是艾尼维亚曾涅槃重生的核心之地，是如今冰霜巨龙·吉斯的家，而巨龙一族又是喜欢各种“亮晶晶”事物的存在，所以才会倒映出如金色星河般的极光。
　　这可是一位远古巨龙所拥有的财富，它会有多么惊人？
　　就连一向视“钱财为粪土”的道森也难免心动，上一次他这样心动还是在遇见希瓦娜的母亲伊瓦时，可惜的是直到陨落这位巨龙也没提及她的家在哪儿，只能靠希瓦娜游历符文大陆时，凭借那种血脉之间的气息联系来寻找。
　　可惜的是，这里只是梦境世界。
　　因此迅速冷静下来的道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臻冰群山，大致感受了一下臻冰发散出来的魔能，便轻而易举的得出“吉斯此时就在山峰上”的结论。
　　作为一名实力强大堪比古神，背后又有整个龙族撑腰的吉斯，也的确不需要什么魔法结界来保护自己的家，更何况臻冰自身散发出的极寒气息便是最好的防御，足以让绝大多数生灵不敢靠近此地。
　　“看来是我们先到了，走吧。”
　　迟一步从震撼中回过神的赛瑞尔达紧握手中臻冰连枷，深蓝的眼眸转向深邃，表情亦是异常凝重，竟是做好了要马上面对冰霜巨龙的打算。
　　“呼…”
　　深呼吸的道森跟了上去，快步几下后与她并肩而行，惹得高度专注的赛瑞尔达眼中多出一丝疑惑，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脚步又放慢几分。
　　“我想您也感受到了，越是靠近臻冰群山寒冷就愈加严苛，想必等我们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就等于是半只脚迈进了死亡。
　　赛瑞尔达大人，我知道您不会因此而退缩，也敬重您视死如归的英武，更何况您选择引走冰霜巨龙的想法会让丽桑卓大人更加安全…作为您的同行者，作为一名立下誓言的血盟，我想我有义务，有资格，也有决心不惜代价的为您开辟出通往山巅的道路，让您有更多的余力来与冰霜巨龙周旋！”
　　说得铿锵有力的道森逐渐挺直胸膛，让瘦小的身体走在了前方，赛瑞尔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微微颔首，认同了这份决心。
　　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金色山巅的两人一前一后逐渐远去，却忽略了身后风雪的小小变化，没有看到有一高一矮，两个皆穿着深色繁复长裙的人影在静静看着他们离去。
　　这种安静，直到道森两人进入前方弥漫的极寒冰雾中后才被打破，“海洛老师…二姐的安危，待会就麻烦您来保护了。”丽桑卓的中性嗓音沙哑着响起，似有几分哽咽。
　　“好，我去做准备。”
　　直接答应下来的海洛转身离去，等消失不见时另一句话才飘飘而来：“刚才那个那就是你选的男人吧，不错…但不要忘记血盟存在的意义，不要忘记你此行的目的，不要让他的牺牲白白浪费。”
　　“是，海洛老师…”
　　对着无人处躬下身体的丽桑卓直起腰身时，沿着道森两人前脚走过，但又被风雪快速掩埋的道路而行，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她和他相遇时的场景。
　　面对恶名在外的自己，唯有他木讷到面不改色。
　　面对自己的眼睛，唯有他只是在欣赏而无觊觎。
　　面对自己的软弱，唯有他默默的看在眼里。
　　如今他，却违背了血盟的誓言偷偷跑来这里，又视死如归的做了一名血盟应做的事情。
　　“从此刻起，丽桑卓会庇护你的一切，至死方休…”
　　呢喃着那日誓言的丽桑卓没入风雪中，摄人心魄的双眸愈加明亮，与天上洒落的极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只可惜无人欣赏。


第1023章 原来如此

　　想要彻底惹怒一头巨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祂视为禁脔的“家”中带走随便一件物品。
　　这样的话在杀死这卑鄙的偷盗者之前，祂便会不死不休的追着。
　　吼——！
　　在愤怒异常的巨大龙吼声中，从这“家”中取一串金色手链的赛瑞尔达头也不回地跑了，如一只下山猛虎连蹦带跳一骑绝尘，哪怕是巨龙喷出的龙息都无法波及她的身体半分。
　　“好家伙，怪不得受那么多伤还能活下来…”
　　在山顶上眺望一人一龙追与逃的道森心中暗赞一声，很快赛瑞尔达的身影就在来时路上的极寒冰雾中隐去，气得吉斯张开骇人龙口，吐出一道“蓝色烈焰”将沿途的冰雾统统冻结。
　　结果却没有想象中的惨叫发出，那该死的小偷不仅活着，逃跑的速度还越来越快，气得吉斯再度发出惊天怒吼，震得周围的雪山轰鸣不断。
　　“差不多了，该解除了…”
　　在这种巨大的响声掩盖下，道森果断解除为自己施加的“冰息术”，让包裹身体的天然臻冰块轰然崩落，然后控制不住身体的仰面摔倒在地。
　　上来时为了开路，道森以“艾尼维亚之羽”这件属于丽桑卓的圣物为引子，让自己暂时变成了类似冰裔般的存在，不仅能抵御这臻冰群山带来的极致寒意，还能小范围的控制寒意流向，让赛瑞尔达保持了足够且充沛的体力，所以她的逃跑才能如刚才那么迅捷。
　　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便是寒意深入四肢百骸，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寒意入体，流向五脏六腑会活不过明日。
　　为了自救，道森选择将自己冰封在此地随处可见的臻冰中，然后利用圣物羽毛引导体内的寒意被覆盖身体的臻冰吸收，顺便还能用“假死”状态瞒过宝物被偷起了滔天愤怒的冰霜巨龙，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这第二个好处也不是凭白得来的。
　　要不是有过攀登巨神峰的经验，道森刚才就在臻冰带来的无尽寒意中精神崩溃了，毕竟这东西可是天然的圣遗物，是世上最寒冷的事物之一。
　　嘎吱、嘎吱…！
　　因寒意而精神恍惚片刻后，仰面倒地的道森耳边响起积雪下沉的脚步声，他对此没有任何慌乱，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来人逐渐靠近，露出那身一成不变的深色繁复衣裙，以及那双无论如何也看不厌，看不透，令人痴迷的澄澈水眸。
　　“莫蒂斯，你违反了誓言。”
　　话音未落到来的丽桑卓就走了过去，让道森嘴里的话堵在喉咙中，表情定格在“愕然”的情绪上，自己就这么简单的被抛弃了？
　　或者说，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丽桑卓潜意识的警惕？
　　“这还真是黄粱一梦啊…哎！”
　　末了才喟叹一声的道森闭上眼睛，复杂的心情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再也无法引导周围的寒流避开自身。
　　失去控制的寒流入体瞬间，全身上下泛起无数针刺、割裂、胀痛感的道森被迫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腾空而起，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如背篓般的事物，恰到好处的将他如孩童的瘦小身体装在里面。
　　“呵、呵…”
　　想要说些什么的道森表情越发痛苦，下一刻便有冰冷且温暖的能量注入身体，让他顿时好受了许多。
　　“不要说话，安静的待着…”
　　背着道森的丽桑卓似乎看到他脸上“为什么”的表情，边走边解释道：“我说过会庇护你的一切，背弃自然也应算在其中。”
　　这句话说出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尾椎骨升起，浩浩荡荡的直接冲向道森脑袋，让他怦然心动，百感交集。
　　与丽桑卓相处的场景，更是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泛起波澜…冷漠守旧古板的她，努力坚持不懈的她，纵横战场的她，软弱流泪又莫名可爱的她。
　　这种相濡以沫，不离不弃，互相体谅、爱护着彼此的真挚感情竟然只是一场梦，真是让人惋惜。
　　有些乱糟糟想着的道森就这样慢慢睡去，心中却暖洋洋的只觉此生无憾，愿意一直就这么下去直到永远。
　　嗡——！
　　就在道森意识彻底沉睡之际，一抹紫色的流苏“刷”了过来让他睡意全无，可睁大眼睛后眼前的环境却大变模样。
　　倒映在道森眼中的是一座大到过分的殿堂，准确点来说是书库，这里有着一排排高大宽敞的书架整齐排列，其中的每一个本书，每一个卷轴都和这个大殿一样偏大，需要常人完全张开臂膀才能“捧”住这些典籍。
　　还有一些需要成年人站起来才能够着的古木桌子，在其中的一张桌子上站着一个身体纤细、高挑的少女正在这好似“巨人图书馆”内安静的看着过于巨大的书籍。
　　少女穿着如丝绸般的薄薄长袍，腰间悬挂着一枚金色钥匙，一条亮紫色围巾围在露出一缕雪白的脖颈上，围巾末端的流苏在她纤柔白净的指尖扭来扭去，看得道森既视感满满。
　　很明显，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些带着“穗子”的紫色流苏，就来自于少女的围巾。
　　“你好，姑娘！我是…谁？”
　　正要自报家门的道森愣住，眉头皱起呢喃着说了起来：“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噗，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笨，一副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的有趣模样。”有些顽皮的嘲笑声吸引了道森的注意力，他抬起头就看到一双眸子，其中一颗是饱满的蓝色，另一颗是薄暮的紫色。
　　在这双令人惊异的异色瞳之后，仿佛可以看到满天星河流转不休，浩浩荡荡奔腾着没入远方的某处漆黑大洞，又能在它的另一端看到扭曲不定，层层叠叠的虚幻长河忽明忽暗，或实或虚！
　　“暮光星灵，麦伊莎…”
　　脱口而出这称呼与名号的道森愣住，满是“十万个为什么”的脑海轰然炸开，就此崩散开来的记忆炸得他头昏脑涨，眼前一阵阵发黑。
　　“嘶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连续三个“原来如此”的道森脸色越发狰狞，但又随着时间渐渐平息下来，只有眼中留存着复杂莫名的情绪。
　　这其中有愤怒，有后怕，亦有深深的庆幸与无奈！


第1024章 时间长河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这句话如套娃一样，再次映证了道森如今处境。
　　他借助丽桑卓窥探自身梦境的漏洞，在这位冰霜女巫的梦境世界中成为了“莫蒂斯”，却不曾想过这又是一个陷阱。
　　实力深不可测、手段诡异莫名的丽桑卓放开了梦境世界的诸多秘密，一步步引他沉浸其中，对这个梦境世界有了经历，感情与认同感。
　　有了这个过程后，丽桑卓所缺少的便只有一个契机。
　　一个等他心旌摇曳，情绪难以自持的机会，就是刚才他内心感叹“这竟然只是一场梦”的那一刻，隐忍不发的丽桑卓才图穷匕见将他带向沉睡。
　　在他人的梦境世界中意志沉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灵魂意识毫无保留的敞开，任由对方观赏、篡改，甚至是奴役。
　　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可不是杀死虚灵分身就能解决了，这种严重的后果还会波及到本体、神灵分身，让他只能臣服跪倒在丽桑卓脚下，万劫不复！
　　好在麦伊莎即使出现将他唤醒，才避免这种可怕后果的发生，可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本该死去的麦伊莎没死？
　　为什么她会将自己的意识带到这处“巨人书殿”？
　　她究竟在谋划什么，自己又要变成什么样棋子？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的道森在“原来如此”的恍然庆幸后，只留下深深无奈。
　　他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尤其是在从麦伊莎这里得到了这般、那般的诸多好处，而且这些获得好处的过程还基本不违背他的做人原则，是以他不得不做。
　　或者换种角度说，麦伊莎是他需要“抱断大腿”的贵人？
　　知道继续无奈下去于事无补的道森，果断换个角度去思考问题，心情顿时就放轻松不少，处于惊惧后怕状态的脑袋也因此活络起来，产生新的疑问。
　　“原来是您，您…现在这样究竟是生，还是死？”整理好心情的道森，不懂就问的来到书桌前停下。
　　在他恢复记忆时，麦伊莎便又将目光投向桌子上的书籍，而且看得相当入迷，对道森的到来一点也没有反应。
　　道森对此也不催促，如一位乖巧的学生安静站在高大的椅子旁等候着，等着老师手中工作告一段落，顺便脑海中想着各种各样的疑问与分析，梳理着自己目前的处境如何等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时间似乎都在此凝聚，感觉不到太多“流动感”的道森眼前再次闪过紫色“流苏”，他抬起头便看到那双比天还蓝，比如夕阳还深沉的异色眸。
　　麦伊莎不知何时坐在了高大凳子边缘，垂下一对纤纤细腿，百无聊赖的一前一后晃荡着，歪着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微笑，俏媚的脸庞上带着似嘲讽、似喜悦、似追忆的复杂莫名情绪。
　　“你猜。”就这么安静的彼此打量了对方一会儿后，麦伊莎才冷不丁来了一句调皮话，算是对先前的问题做了回答。
　　全身血液猛然上涌的道森眼角狂跳几下，忍住将这身体性感迷人，性格又恶劣如顽童的少女拉过来打几下屁股的冲动。
　　“呼……！”
　　不得以只能深呼吸的道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度发问：“那您总能告诉我为何而来吧？”
　　“你…”
　　就在道森以为对方又要故技重施时，她却话锋陡转：“果然猜不到，咯咯、咯咯！”
　　“这是什么冷笑话吗？”看着自顾自笑得花枝乱颤的麦伊莎，道森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尽管这笑更多的是苦中作乐，但也好过被气得血压上涌。
　　咯咯乱笑了一会儿的麦伊莎突然绷住，脸上的笑意就此退去，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浮现在她身上，让道森顿时有种“来了”的感觉。
　　果不其然麦伊莎开口，洋洋盈耳的声音散向大殿，传入道森耳旁，“好了，让你久等了…现在是我的时间了。”
　　“现在？”
　　看着突然一本正经起来的麦伊莎，唯恐她有来一句“你猜”的道森满是警惕，她对此微微一笑给出解释：“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是从时间长河而来…现在的状态既是生，也是死。”
　　“果然…”
　　得到回复的道森又想起麦伊莎眼中“浮现”的那条长河，其中一条通向“黑洞”，另一条则层层叠叠扭曲不定，仿佛连接着无数世界，像极了基兰所提过的时间长河。
　　在这条时间长河中，过去、现在、未来皆有，对时间力量有着深刻研究的存在，便能将属于自己的痕迹“摘”出去，这样的话即便不幸身死，也能通过时间倒流让自己再次复活。
　　可这种能力道森除了前世记忆中有印象外，道森也不过是只听基兰说过没见他真正使用过，毕竟这是能令时间倒流，让死者真正“死而复活”的奇迹能力，相必使用起来会有诸多限制，就算成功也要付出较为苛刻的代价。
　　“那您需要我做些什么？”道森明智地没去追问麦伊莎变成这样付出了何等代价，也不想知道她为何要瞒天过海的骗过所有人，甚至让星界都以为她陨落了，他只知道这位智谋无双的麦伊莎既然出现，那就一定有非常、十分，特别重要的事情。
　　“…去见见他。”神情稍有落寞的麦伊莎幽幽开口。
　　“艾理斯吗？这和梦境世界有关吗…”眉头微皱的道森询问着。
　　对此不置可否的麦伊莎从高大的椅子上跳下，款款而来在道森面前停下，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郑重其事道：“如果有一天，你要背叛亲人，背叛朋友，背叛你所有拥有的一切，承受质疑、痛苦，辱骂仇恨，但却可以拯救你所爱的一切，你愿意吗？”
　　“那我最后能活着吗？”答非所问的道森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或许能，或许不能。”答案模棱两可的麦伊莎说得像个神棍。
　　道森对此却不见什么迷茫、犹豫，开口说道：“您知道的，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也很自私，那种‘只有我不存在的世界’我才不要…所以我想您一定有办法，让这个选择变成一定能。”
　　“哎，我的确有这种办法…”
　　喟叹一声的麦伊莎收回手掌，目光满是怜惜：“前提是你得先背叛你所拥有的一切，这个答案才会出现…眼下你就认识一个，不如去问问他，看看他所承受的一切，得到的一切是否会对你有所触动。”


第1025章 原来是你

　　“只有做过才有答案吗…”
　　睁开眼睛的道森揉揉惺忪睡眼，望向满是鸟语花香的前方，只见一尊高大的石像半坐在地，周围百花盛开，肩头鸟儿遍布，磨盘大小的脑袋上花草相间，开得好不灿烂。
　　“小…菊？”
　　楞了一下的道森将脑海中的诸多疑问去掉，有些不太肯定的呼唤了前方的石巨人。
　　哗啦…！
　　被叫名字的小菊突然站了起来，这一站便惊得肩上鸟儿慌忙乱飞，周围花丛中更是蚊虫、鼠蛇乱窜，窸窸窣窣好一阵儿才平静下来。
　　“呃…你能告诉我，艾翁先生去哪儿了吗？”
　　面对道森的疑问，小菊脑袋摇成拨浪鼓，很强烈的表达了自己并不知道的意思，然后张开鲜花藤鞭缠住的双臂做拥抱状，表示自己只是来负责保护他的。
　　“这样啊…那就拜托你转告艾翁先生，替我说一声谢谢他的帮助，再见。”
　　从草地上起身的道森拍拍屁股，挥着手消失不见，独留小菊一人在原地挥了好一会儿硕大的手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艾翁要自己保护的人已经走了。
　　……
　　均衡南院，禁地。
　　“谁？！”
　　正在借助影之泪修行的劫突然爆喝出声，盘坐在地曾冥想状的身体瞬间融化开来，变成一片漆黑影子飞向上空，遮盖了皎洁的明月带来无边黑暗。
　　“哪里跑…给我留下！”
　　靠着影之泪带来的加持，在黑暗中感官无限放大的劫向着正下方疾驰而去，在这个过程中化作黑影的身体一分为三，呈三角形将不请自来的入侵者环绕其中，杜绝了对方逃走的可能性。
　　唰唰唰…！
　　极速落地的三道影子，对着陷入黑暗的敌人以同样动作投掷出手里剑，却因不同方位而呈现出交错纵横的围杀场面！
　　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密集响声后，四溅而起的火花也点亮手持利刃的少年，他很是奇怪的将手中武器旋转起来，如同在舞棒一样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以至于无论是劫本体扔出的手里剑，还是影奥义形成的魔法手里剑都无法触及对方身体分毫，他就像一个铜墙铁壁般将所有攻击都阻拦了下来。
　　“原来是你…肖恩！”喊出道森曾用化名的劫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中动作不由得为之一顿。
　　“专心！”
　　学凯南口吻吐出一句极快的提醒后，道森便挥出积蓄已久的反击风暴，斩出势大力沉的一剑径直劈向劫的本体，将他一分为二，并余势不减的将后方的地面、墙壁割出深深斩痕。
　　“假的…”
　　没有命中对手实感的道森来了些兴趣，想也不想的反手后刺，在“叮”的一声长鸣中与劫手中的两个拳剑相撞，下个瞬间一枚漆黑的手里剑从他空挡大开的左侧袭来！
　　没想到劫的影分身，竟然能做出不同于本体动作…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手一挥召出风之屏障硬抗了这一击，劫本人则是抓住这个机会闪入黑暗中消失不见，就连气息也是如此让人无法感受、捕捉。
　　可是下个瞬间，四面八方就传来许多劫的凌厉气息，让人如芒在背不敢放松。
　　道森一点也不怀疑，只要有一点分心，接下来所迎接的便是狂风骤雨般的连绵进攻，可他还是选择开口：“苦说大师在哪儿，我要见他。”
　　此话一处藏于黑暗中的劫气息陡然消退，但下一刻便反弹而来化作滔天杀意袭来！
　　因这句话再无顾虑的劫发起石破天惊的进攻，一出手就是十道影子从四面八方袭来，或拳或剑，或上活下，或左或右涵盖道森每一个能够躲避的地方，包括使用空间魔法。
　　那些漆黑影子所释放出来的魔力，具有与血巫术一样的特制，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让空间发生絮乱，甚至令物质与精神领域的界限都因此而模糊。
　　因此避无可避的道森早有准备，他旁若无人的闭上眼睛，双手握住剑柄竖立身前，脸现虔诚，双脚在风的影响下慢慢离开地面，竟以一副闭目等死，又有着莫名从容的诡异姿态迎接了十道影子进攻！
　　杀意已决的劫只犹豫了一个刹那，便压下杀死眼前人可能会令小师妹阿卡丽伤心的顾虑，让最先抵达的影子将模拟出来的拳剑刺了过去，然后毫无阻碍的将其身体一穿而过。
　　“不对…”
　　意识到不对的劫刚想后撤，熟悉的能量波动就扩张开来，精神领域竟然穿过禁地的魔法结界，与物质界交错带来大片蔚蓝色彩。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幻化成风，快成残影的身体眨眼功夫不到就席卷所有他操控的所有影子，并发起角度刁钻、势大力沉，巧夺天工的不同攻势，以碾压的姿态将他的影子全部击溃！
　　“无极剑法…你究竟是谁？”
　　作为一名反抗军的劫又怎么会忘记无极的风采，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无极弟子，就像一阵无形的风游走在一个个战场上，用神出鬼没的剑法改写了一场场战斗，留下了无数传说让无极之名大放光彩。
　　其原理劫也明白，是在精神领域与物质界不断穿梭，这才给人一种“神出鬼没”的印象，他要是不顾均衡教义也能做出类似举动，但却绝对做不来这般举重若轻。
　　就好像眼前少年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从精神领域诞生、长大，又跑到物质界成长的生命体，否则他又怎么可能用这种匪夷所思，毫不讲理的进攻解决自己刚开发出来不就的“禁奥义”！
　　“一个和你同病相怜的人。”
　　击溃劫所有影子的道森归剑入鞘，因此扩张开来的精神领域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让劫的目光出现几分呆滞。
　　好一会儿过后，他才吃吃道：“你、你、你…是古老的瓦斯塔亚霞瑞！”
　　“对了一半，我是瓦斯塔亚霞瑞…”
　　摇摇头的道森露出微笑，在劫更加懵逼的眼神中开口说道：“但并不古老，只是结缘巧合变成这样，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保有太多敬畏，但要相信艾欧尼亚之魂的选择，相信被选中的我对你这救人无数的英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前不久在这里发生的真相。”


第1026章 所谓英雄

　　“英雄吗…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呢喃着“英雄”一词的劫突然笑了起来，先是轻笑，然后是大笑，渐渐地变成狂笑，到了最后他甚至笑得眼泪横流，捧腹不支，就是下一秒倒在地上满地打滚道森都毫不意外。
　　道森没有嘲笑劫这种癫狂的姿态，漆黑的眸子中满是平静等待。
　　在见过麦伊莎，从她口中得出“只有做过才有答案”的回答后，他放弃更加深入劫的梦境世界去寻找真相，选择直接来这里问现实中的本人。
　　这种做法会避免加剧劫的心魔，还能直观的了解到他现在的状态，尽管这一幕看起来有些令人心有余悸。
　　骤然弑师，叛出均衡，背弃朋友的劫现在这疯疯癫癫的状态，或许便是他接受麦伊莎提议后的真实写照，这绝不是他想要的，那又该何去何从呢？
　　扪心自问的道森找不到答案，便只能看着劫，投去探寻目光，等待着他从痛苦万分的笑声中平静下来，说出当下最真实的感受。
　　在这种平静的目光注视下，肆意狂笑的劫也受到感染，很快他就平复因“英雄”一词而产生的大起大落。
　　这并不是他过于敏感，又或是渴望得到认同，而是这个称呼实在太令人意外。
　　在这场席卷整个艾欧尼亚的战争上，劫得到过许许多多的身份。
　　比如赤子，这是战友们在见证过他的爱国之心后给予的。
　　比如贱民，这是敌人因身份而给予他的蔑称。
　　比如罪人，这是他杀死师傅，毁灭了均衡教派的称呼。
　　还有恶魔、畜生、妖鬼等等充满着诋毁、恶意、偏见的称呼，却唯独没有所谓的“英雄”。
　　最关键的是，就连他自己也不会认同这个称呼，因为他亲手杀死了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一个这样的人，一个杀死英雄的人怎么能成为英雄呢。
　　于是劫伸出手一抹，脸上多出一个漆黑头盔，挡住了他脸上的痛苦与渴望，嗡里翁气的开口道：“你走吧，苦说已经死了。”
　　看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劫，道森自然是无动于衷，他也不说话，依旧安静的看着他。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的劫顿时陷入两难境地，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就会被困在禁地中动弹不得的这个现实。
　　安静的僵持了一会儿后，道森率先打破沉默：“相信我，作为瓦斯塔亚霞瑞，受到艾欧尼亚之魂指引的我如果想要找苦说在哪儿，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现在我恰好没有那种时间，亡灵天灾是必须要首先解决的问题，你说不是吗？”
　　“亡灵天灾…”提及此事的劫，都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亡灵的出现毫无疑问打破了两界平衡，可负责维护两界的均衡教派却被他毁灭了。
　　但入侵的敌人也因此龟缩不出，自顾不暇让新生的影流有了更多的缓冲与发展时间。
　　更何况影流绝大部分都是均衡子弟，有影之泪加持的他们在面对亡灵时，更是如虎添翼，甚至能借影之泪带来的力量吸取亡灵部分能量，从而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可长此以往下去呢？
　　亡灵所带来的痛苦、不甘、怨恨只会越加侵蚀影流之人，让整个物质界陷入死寂，让生命不再诞生，是必须要先铲除的首要敌人，可这也会让固守不出的诺克萨斯人有可乘之机。
　　这种两难的选择就像在抓捕金魔时一样，那时候苦说师父选择一视同仁的救下受伤的无辜，以至于金魔继续逍遥法外。
　　如今的他却不会这样做，绝不会重复当时的老路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
　　“你说…我是英雄。”心中有所决意的劫声音沙哑，“可我并不承认这个称呼，你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话…就来帮我做一件事，来证明你和我的同病相怜。”
　　……
　　翌日，萨恩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狂风骤雨、乌云密布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来了，让前不久才攻下这座有着天然白石高墙，又对此多番加固，令此地从易守难攻变成绝对防御的城市有了几分“瑟瑟发抖”的意味。
　　毕竟艾欧尼亚的天气，对诺克萨斯人实在是不太友好，尤其是半年多前的那几个春汛月，更是让这群东征西战的铁血士兵苦不堪言。
　　“这该死的鬼天气…”
　　正在了望塔上当值的麦文一脸不爽的咒骂着，却没借机偷懒，而是披上由上级统一分配的雨蓑，拿着望远镜，一眨不眨的看着远方，唯恐有敌人趁这种鬼天气来偷袭，比如那些阴魂不散比亡灵还要可怕几分的纳沃利兄弟会。
　　谁也不知道这群疯子在想什么，反正他们已经用这段时间不断靠近萨恩城，一旦被发现就用火晶石自爆的行为证明了一点…艾欧尼亚的激进派，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收复这座天险之城，而且是不惜代价的那种。
　　轰咚、哗啦啦…！
　　随着一声震彻天际的雷鸣，倾盆而下的暴雨夹带着冰雹、霜雪一同下落，几个眨眼功夫就为大地披上一层会“流动”的雪白。
　　在大雨冲刷下，那些落下的霜雪与冰雹稀里哗啦滚做一团，如暴风雨下的大海充满惊涛骇浪，砸得加固了铁板的白石墙“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砸得麦文再也没有精力去观察外界。
　　这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萨恩城各个方向了望台上。
　　就算有不畏惧恶劣环境影响的守卫，也在连绵不绝的雨幕成帘中失去对外界的监控，忽略了天空电走龙蛇的异常，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其中蕴含着的浓浓恶意。
　　“差不多了。”
　　挥手将承载有影之泪的盒子关上后，劫转头看向一旁笼罩在雨蓑烟笠之中，呈渔夫打扮的道森。
　　这场看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正是他引来的，完全符合古老传说中瓦斯塔亚霞瑞犹如神明，能够呼风唤雨的伟力。
　　然后才有他将影之泪带到萨恩城附近，并引导对这种力量有渴求的亡灵天幕到来。
　　“做都做了，为什么还要愁眉苦脸的。”看过来的道森调侃到，劫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却被外面冰冷的铁面具所阻挡…他是如何透过面具看到自己脸上表情的？


第1027章 攻城

　　“要来了，是遗孀。”
　　很清楚劫心中挣扎的道森没有点出来，而是将即将发生的事实说了出来。
　　他这边话音方落，乌云层叠的天空就旋转开来，先前被遮盖的浓浓死意，如瘟疫般在萨恩城上空展现开来引人侧目。
　　叮叮叮叮叮…！
　　了望塔上的诺克萨斯守卫们，在这一刻展现了自己的专注，近乎同一时间敲响敬重，连成一线的急促钟声汇聚成浪，在电闪雷鸣的暴雨纷飞中传遍整个城市。
　　啊——！
　　突兀而来的女高音压下一切，钟声、雨声、人声都在这一刻失色，只见“打开”的天穹之上，一个身穿宫廷长裙、身形巨大的幽灵女性显露真身，在她手中提着一盏满是幽光，体积堪比白石城墙高度的金色鸟笼。
　　“我去了。”
　　留下这句话的劫终于还是选择一往无前，影之泪的气息在行进过程中开始急速发散，终于惹来巨大遗孀的瞩目，紧接着便是“吱呀”的刺耳声传遍天空大地。
　　那些被关在巨大鸟笼中承受亡灵天幕不断改造，强化的亡灵如开闸泄洪的长河，浩浩荡荡洒了漫天，尖叫、哀嚎着一窝蜂追着正急速靠近萨恩泽城的劫而去。
　　“值得吗…”
　　望着劫背影的道森自顾自地问着，有了梦境世界的经历，他对劫来说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因此很清楚这种利用亡灵攻城的举动，已经是触犯了均衡大戒，严重的破坏了两界平衡。
　　最关键的是，创造影流的劫并没有真正杀死苦说，他只是创造了一个除苦说外所有人都被骗的谎言，内心深处依然还是那个心向均衡的戒。
　　所以他给自己命名为“劫”，以此来提醒自己的每一次打破均衡时会带来的后果如何，同样的这也是一次次割裂自己内心原则的过程，否则劫没必要戴上面具，掩盖自己脸上的疲惫与痛苦。
　　这种为了守护艾欧尼亚连自我都舍去的意志，所换来的结果亦是惊人，就如同这一刻的战场。
　　砰！随着城墙上第一门魔法火炮的开火，数以千计的炮弹紧随其后奔向天空，如“霰弹枪”一样在巨大遗孀的身体上轰出密密麻麻，然后才轰然爆炸开来，变成席卷一切的火焰蔓延开来，烧得遗孀惊叫连连，荡出圈圈音波涟漪袭向加固后的白石城墙，砸得上面“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但也仅此而已，为了固守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萨恩泽城，诺克萨斯人将近乎过半的主力都调集了过来，如当初的斐洛尔要塞一样借助白石墙壁的天险，将萨恩泽城打造成比斐洛尔要塞还夸张的铜墙铁壁。
　　啊…！
　　意识到自己攻击无效的巨大遗孀尖叫一声，再一次抬起手中金色鸟笼，笼罩祂周边的黑雾就急速旋转起来，如雨伞般将后续而来的魔法炮弹拦在身体之外。
　　在遗孀尖叫声的催促下，追逐着劫手中影之泪而去的亡灵大军从一窝蜂的状态铺展开来，几个眨眼功夫就形成漆黑天幕笼罩整个萨恩城。
　　一场涉及到两个大型势力的残酷战争，就这么措不及防的开打了。
　　一向悍不畏死，杀敌无数的诺克萨斯人，终于硬碰硬的对上比他们还要不怕死，吞噬无数同类才得以出现在这里的恐怖亡灵！
　　如果没有暴雨遮掩，如果能够提前发现，如果能及时展开最后的防御手段魔法结界，如果…这其中但凡有一个“如果”成立，那诺克萨斯人就绝不会拿人命去填能够不断复活的亡灵天灾。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在劫的精准算计与道森帮助下无法成立，所以代替斯维因作为大统领而来的塞勒斯，在这场战争一开始就败了。
　　如果任由事情这样发展，那源源不绝的亡灵天灾，便会如潮水般洗刷整个城市，让诺克萨斯人死伤惨重。
　　可城里还有当时来不及逃跑的，被抓去当苦力的艾欧尼亚人，有数以万计的无辜，是需要劫来拯救的对象。
　　“差不多了吧…”
　　看着城墙上逐渐崩溃的防线，道森缓缓抬起手，让一朵有着“艾欧尼亚双龙”形象的彩色烟花于黑暗中绽放，唤起一队又一队分散进军后隐藏起来的纳沃利兄弟会成员。
　　他们在神出鬼没的影流弟子带领下汇聚成流，短短几分钟就变成几支千人部队，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攻往诺克萨斯控制的萨恩泽城。
　　这一幕就像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城内的塞勒斯做出最后决断，“弃城转移”的命令一经发出就被完美执行。
　　迅速汇聚在南城门的士兵们，在携带各种必要物资离去时，还不忘破坏城内每一个称得上防御措施的地方，顺便还留下了那些被当做苦力的艾欧尼亚人在城里没带走。
　　这并不是被算计后的破罐子破摔，反倒是有所预谋的行动。
　　毕竟离开并不代表失败，很清楚艾欧尼亚人之间会互帮互助的塞勒斯，用“以进为退”的方式让来袭的纳沃利兄弟会一头扎了进来。
　　以同胞性命为诱饵诱敌深入，又以破坏城防工事来杜绝敌人固守待援的机会，等双方两败俱伤后再一举反扑消灭敌人，这种选择、决断不可谓不老辣，称得上是完美应对。
　　可塞勒斯露算了一点，那就是大海。
　　按照他命令在南城门集结，最后会分批退向大海，乘船从散开至其他地方登陆，反过来包围纳沃利兄弟会成员的计划，被一艘来自皮城的海克斯、炼金混合动力船打乱了。
　　从船上而来的是近百位最精锐的影流弟子，在影魔法的加持下，他们每人都能分化数道影子，几个人就是一个小队，而且还能做到悍不畏死，将一枚又一枚早就准备好的火晶石投入诺克萨斯人的战舰，让它们变成一颗颗大火球在海上烧得澎湃汹涌，雾气漫天。
　　于是战场的局面再变，失去船只的诺克萨斯人并不敢太过聚拢，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只会让纳沃利兄弟会的疯子混进来，一个自爆攻击就能拉着他们数以百计的人陪葬。
　　不得以大军只能返回萨恩泽城，从这座城的其他方向撤离。
　　早有准备的纳沃利兄弟会，在“轰隆”几声后将其他方向的大门炸毁，让萨恩泽城变成一座易进难处的孤城，让诺克萨斯人失去了撤离的可能性，必须要与亡灵，与他们分出胜负！


第1028章 天平之戒

　　于是乎，“为了诺克萨斯”的喊声响彻天际。
　　被迫“破釜沉舟”的诺克萨斯军队吹响反攻号角，近万人的主力部队直奔先前被抛弃的苦力，剩下的数万人化整为零引开绝大多数的亡灵，让主力部队能够消灭同样被关起来的艾欧尼亚人，然后再解决亡灵带来的危险。
　　可是等诺克萨斯人摆脱亡灵，兄弟会袭击，陷阱等等各种危机赶到时，却发现艾欧尼亚人不见了。
　　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没留下哪怕一丝痕迹，哪怕由法师部队再三检查，还是会得出“并无超大型空间法阵展开”的结论。
　　失去敌人威胁的诺克萨斯大军，本该破开轰塌的城门离去，避免与亡灵大军速死一搏，却被恰到好处赶来普雷西典大军堵住。
　　哪怕接二连三的遭受了算计，塞勒斯还是做出“壮士断腕”的明智、残酷选择，以近乎疯狂的姿态让士兵们打开包围缺口，并留下近万士兵断后，以保证逃走的三万多人能有足够时间。
　　至于被引来的亡灵天灾，自然有随军前来的卡尔玛出手驱散。
　　至此当初诺克萨斯人不惜代价，死伤无数强攻两日才打下来的萨恩泽城，以半日不到就破城的速度重归艾欧尼亚，但留给此地居民们的却不是家，而是满目疮痍。
　　当然，仅此一役艾欧尼亚境内再无外敌，唯有位于海岸线附近的斐洛尔要塞屹立不倒。
　　……
　　均衡南院周边，白崖酒肆。
　　“哼、哼…真香啊。”
　　坐在角落一隅的道森耸动着鼻子，有些陶醉的看着桌上才刚刚摆上来的五味汤，渍了糖的肉块浮在浓汤表面，波光粼粼，诱人吞香。
　　但还不是时候，要等碗里的脂肪稍作融化、肉块散开，等那时候才是最佳的品尝时机。
　　时间就这样在人声混杂但不嘈杂的酒肆中静静散开，如桌上的汤一样肉块融于其中，变成滴滴分明，粒粒皆香，有浓有淡，有鲜有醇的五味汤。
　　这是慎，劫第一个朋友最喜欢喝的肉汤，亦是劫与苦说父子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同样的也是他和叶舞两人吃的第一顿饭。
　　太多次的第一，让这碗本就美味的五味汤变得更加特别。
　　“要喝吗？”
　　拿起勺子的道森递了过去，才刚刚悄然出现的劫藏在角落阴影内，看着桌上的五味汤久久没能言语。
　　道森也不催促，一直保持着递勺子的动作，等到汤的味道开始弱化时，劫才伸出手接过勺子，带着的铁面具嗡了声“谢谢”，汤就被无声推了过来。
　　阴影中的劫摘下面具，但没有让道森看到，因为他是近乎贴着碗摘的，让面具背后的那张脸“探”进了碗里，“呼哧、呼哧”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喉咙耸动着的劫大口大口喝下这碗五味汤，在道森的魔法掩盖下也没能引起周围异动。
　　“嗯啊……”
　　很快喝完的劫发出享受的声音，但只有一瞬间，下个瞬间他便将脸藏进无人能看到的铁面具下，他先是看看四周，然后迎上了道森那双漆黑眸子。
　　“谢谢你的隐匿魔法。”
　　“举手之劳，这汤的味道怎样？”
　　“味道啊…”
　　没想到会问及味道的劫舔舔嘴角，才发觉这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只是比较像而已，他有些愕然的看向酒肆入口，那里不知何时从白发老人，换成了与老者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
　　换做以前，劫可能会去问问老者如何了，是否身体有恙，年轻人叫什么之类的事情，现在却没了这种心情。
　　原来我只是在怀念过去，而不是这碗汤真的有多么好喝。
　　醒悟到这一点的劫深深凝望了道森一眼，这个眼前的少年总是能做出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要不是他说会负责转移城内的无辜民众，也的确做到了，那这次的战斗便不可能如此轻松，虽然在如此缜密且环环相扣的计划下，诺克萨斯人被赶出萨恩泽是必然的事情。
　　还有现在，一句“这汤味道怎么样”就让他心中波澜起伏，难以自持的勾动情绪，就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内心一样，给人一种异常神秘、强大的感觉。
　　但没必要怕，这是早就有的心理准备…想到这里的劫，缓缓开口道：“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令人回味无穷。”
　　“这样的味道一定很怪吧…你有没有后悔喝下这碗汤？”
　　“为什么要后悔？”
　　“它明明可以只有‘醇香美味’一种味道，你刚才明明喝的很满意。”
　　“因为我是戒。”
　　“什么是戒？”
　　以汤为喻抛出这终究问题的道森双眸越发明亮，他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那样，在追寻着最真实的答案。
　　“什么是戒？”
　　扪心自问的劫想起师父苦说，想起他赐名时的话语……有一个字代表心灵的力量，亦是承载万钧之重的砥柱，通过它人们将重新认识你，你就是——戒。
　　“不…”
　　这个声音回荡起来的瞬间，劫脑海中就浮现出金魔所杀的人，想起诺克萨斯人铁蹄下的艾欧尼亚，想起面露绝望、迷茫、悲伤的人们，便低低吼道：“天平是戒！”
　　“天平为什么是戒？”能够猜到劫在想什么，但并不知道这个“戒”指什么的道森追问起来。
　　“为什么是戒？”
　　否定了过去自我的劫自顾自问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看着这一幕的道森眼中露出期待神色，这难道就是麦伊莎所说的“只有做过才有答案”吗，这种感觉又是如何？
　　试图去感同身受的道森只觉倍感压抑，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放弃去换位思考，安静的等候起劫整理好思绪。
　　好一会儿过后，劫才睁开眼睛，轻声呢喃道：“若寻求平衡，唯行必要之举…观商者之法，有所洞见…纵天平左右数物各异，然配平仅需微小之码…如是，万物皆无善恶美丑亲疏之分…故当审时度势，舍一而救众…谓之，天平之戒！”
　　就像是找到前行的道路一样，掷地有声的劫猛得站起来，双眼炯炯有神的看了过来：“我便是此戒的执行者——劫！”


第1029章 话不投机

　　安静听完所谓“天平之戒”的道森也站了起来，有些孩子似的较真，可他此时就是不想让劫以“居高临下”的态度来与他对视。
　　光是如此还不够，听完这掷地有声的答案后，就有一些如鲠在喉的疑问堵在道森喉咙中不得不问，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难道要质问劫为什么任由他的生母跪在外面苦苦哀求，而狠心不见一面？
　　难道要问劫为何要与叶舞两情相悦，又最终沉默不语？
　　难道要问劫为何要假装杀死苦说，背上弑师之名，让最好的兄弟慎怒目仇视？
　　这一切的答案归于了所谓的天平之戒，放在了这个乍一听来仿若圣人之道，实际看来满是虚伪的戒律上。
　　为了平衡，就可以将这世上的一切放在天平上衡量？
　　这简直傲慢的令人作呕，明明是自己选择抛弃这一切受人误会，却反过来自怜自哀的以为旁人不会理解…你连对他人述说过都没有就选择这条路，为那些陌生人杀死了诸多平日里对你照顾、尊敬，甚至是崇拜有加的同门师兄弟，最后面对师父时却不忍下手，劝说他假死脱身？
　　这就是你观商人之法，从天平砝码微调中得出的至理名言？
　　这就是你抛弃那个不惜招人非议，苦苦哀求家人反抗联姻，一见你便满脸笑容姑娘的理由？
　　这就是你不惜背叛兄弟，亲手夺走他的父亲，杀死他的同门，朋友的理由？
　　“哼。”
　　越想越是怒火冲天的道森，最后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任由后面宛如重获新生的劫心中满是诧异，这还没见到苦说师父呢，为什么就走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句以往只是流于表面，却无深刻印象的诗词萦绕着道森脑海，让他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劫所选择的“天平之戒”，劫的自我奉献道森很确定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如果说未来只有这一种可能性的话，那他宁愿螳臂挡车的去死，也不愿顺应大势去活。
　　“年轻人，你…”
　　迎面而来的斗笠老者伸出手掌，道森却看不也看他一眼的离去，丢下对方在原地不明所以。
　　“师父，你来了…”
　　好在劫及时到来，轻声对老者解释了一下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你终于找到自己的路了…师父很高兴。”
　　“那他为什么一言不发的走了，我错了吗…师父？”
　　“不，你们只是…”
　　轻压斗笠的苦说迈步向前，悠悠话语随风而来，“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
　　梦境世界，巨人书殿。
　　“道不同，不相为谋。”
　　睁开眼睛的道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咯咯、咯咯…”轻笑的声音自背后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柔软压在了后背上，让他身体猛然紧绷，不敢有一丝异动。
　　“嗨，又见面了…小家伙。”满是调皮的语气近乎贴着道森耳边响起，在他眼角余光处隐约能看到少女的半张脸，正调皮的对他侧脸吹着气。
　　“您是？”
　　“麦伊莎哦～！”
　　“嗯，明白了…”
　　皱着眉头的道森一伸右手，将趴在自己耳边的少女拎了过来，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在被道森黑眸一看，便第滴溜溜的转了起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佐伊…是你吗？”
　　没想到麦伊莎会变成这样的道森对此颇感头疼，“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略略略！”做着鬼脸的佐伊四肢舞动着掉进敞开的金紫色黑洞内，脱离了道森的魔爪出现在书桌之上，蹦蹦跳跳的冲他喊道：“大笨蛋，快来抓我啊！”
　　一个能无限制使用传送的熊孩子，要该如何抓？
　　答案很简单，投其所好…陪她玩。
　　“来了…”
　　表情略有复杂的道森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有着成人身体的佐伊，大大地张开双臂，“哎呀”尖叫一声开始在桌子上大步狂奔。
　　“这里，这里！”
　　“大笨蛋，我在这里啊…”
　　“快，快…这里，这里！”
　　玩儿得兴趣的佐伊时而传送，时而在大殿内的各个书架上乱蹦乱跳一通，有时还会随意抓起几本比她还大几倍的书仍过去阻拦道森。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书籍便展开来，露出上面所书写的内容，或者说画，那是连成一长幅的画。
　　这些画有很多，道森尝试着去翻页却连触及这些书都做不到，只有在疯跑的佐伊能够摸到，他对此也就熄了一窥其中更多秘密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这些被佐伊仍过来散开的书中，也有许多画面引人深思。其中有一副给道森的印象最为深刻，在画中他看到一个类似环形大剧场的地方，那里飘扬着九个不同的血红旗帜，有上万人类被描绘其上，每个军队前都有一个形态各异的巨大人形怪物站立，位于主位的则是一个豹首人身，手持巨大恰丽喀尔的怪物，又或者说是暗裔。
　　还有一副是登山画，一个只看得到背影的高挑女子，穿着沃尔瑞加德时期的古老衣物，在攀登他前不久才登上过的巨神峰。
　　这女子如他一样，一路上遭遇了幻觉、寒冷，孤独等等诸多巨大困难，最边缘的画面在她踩着金色光辉攀登至主峰时定格，彻底没了下文，让人异常好奇这位女子究竟是谁。
　　这些画面还有吞天噬地的巨兽，张开双翼后遮天蔽日的巨龙，亦有诡异莫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畸形怪物等等栩栩如生的画卷。
　　这些书上所描绘的画面，就像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但道森也没忘记自己在哪儿，正在干什么。
　　“看到了…”
　　发动命运的道森，窥破佐伊传送后的地点提前落位，“不好…”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要被抓的佐伊强行改变传送通道，却因为手忙脚乱而将出口开在了他的正上方。
　　于是乎少女天降，被道森双手卡住臂窝高高举起，四目相对的瞬间无形的涟漪散开，那个看不到一端连着“黑洞”，另一端重重叠叠，仿佛连接着无数世界的时光长河再次浮现。
　　受此影响麦伊莎眼中倒映出一个黑白世界，定格其中的是个气质忧郁，面容帅气英俊的中年男子。
　　而道森眼中，则是倒映出先前那登山女子的样貌…她有一双摄人心魄的浅绿眸子，容颜精致，气质冰冷，正是少女时期的丽桑卓！


第1030章 有趣秘密

　　嗡…！
　　没等道森弄明白这是为何波动就再次浮现，他手中顿时一空没了少女身影，等他顺着波动看过去后，就看到麦伊莎笔直的站在前方，再无是佐伊时的调皮捣蛋形象，冷冷地投来审视目光。
　　“你看了？”
　　“看了一些。”
　　“看来是瞒不住了。”
　　“您该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你猜。”
　　白了道森一眼的麦伊莎带着万种风情转身，然后将那些敞开的巨大书籍一本一本费力合上，不一会儿她就变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忙。
　　但最终道森还是老实待着没动，一是他已经明白那些书上所画的都是真实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无法确定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发生过的。
　　二是他在想刚才在麦伊莎眼中看到的那副“画面”，在弗雷尔卓德古老传说中，可从未有提及过这种事。
　　在那些众多传说中唯一和星界有关联的是赛瑞尔达，据传她为了执掌天界力量将声音输给初之暮光，变成了一个无法言语的哑巴。
　　“不会吧…”
　　左思右想的道森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他下意识抬起头想去寻找准确答案，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梦境世界，全身也呈现出冰冷无力的状态。
　　没有图穷匕见，没有巨人书殿，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
　　“莫蒂斯，坚持住…不要睡，等我们回去就、就、就住一起！”正背着到道森前行的丽桑卓说出惊人之语，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冰霜女巫，我们好好谈一谈吧。”对此心动了一个刹那的道森直接开门见山，丽桑卓的脚步为之一顿，一股惊人寒意迅速自她身上蔓延开来，让背篓内的道森以肉眼可见速度被冰封于漆黑的臻冰之内。
　　“你就算能够冰封住这具分身的身体与意志，也拦不住那些我已经知道的、猜到的有趣秘密流向外界，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在知道丽桑卓是在演戏后，道森自然不想继续待在对方的梦境世界中，反正只要不是心甘情愿的沉睡，那即便灵魂意志被困，他也有信心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让本体赶过来救援。
　　但丽桑卓不同，她家大业大，既要时刻小心九尊封印下的虚空监视者，又要注意艾希、瑟庄妮两人，还要保证弗雷尔卓德冰雪中埋藏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根本不可能一直亲自看守他。
　　不亲自看守的话，道森有太多办法救走虚灵分身，最不济还能亲手“杀死自己”永绝后患，这才是他敢开门见山的依仗。
　　“…好。”沉默少许的丽桑卓答应下来，周围的环境随之大变模样，几个眨眼功夫道森就回到冰石阵内，回到那个被冰封住的虚灵分身所化的冰霜巨龙身体中。
　　“说吧，你都猜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要是胡说八道的话，那这小家伙就要先你一步死去了。”丽桑卓很平静的说着，手中链子牵着的克格莫仿佛感受到了自身命运，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其实并不是猜到秘密，而是真正看到了过去的真实。
　　这才是道森敢来和丽桑卓谈筹码的理由，是以他也不耽搁直接说道：“世人口中耳熟能详、尊为神明的三姐妹，其实只有一个人。”
　　“嗷嗷、嗷嗷…”
　　突然间叫起来的克格莫发疯似的跑向一侧，但还是没能避免被冰封的下场，丽桑卓身上陡然爆发开来的寒意形如实质，蓝中带黑，如一抹轻纱笼罩周边所有黑冰石柱，令它们融化、消逝，再无一丝踪迹。
　　就因这一句措不及防的话，丽桑卓就抹杀了周边所有可能听到此话的生灵，同样也证实道森的猜测完全正确——在古老传说中因寻求天界力量而被麦伊莎夺走语言能力，变成哑巴的人不是赛瑞尔达，而是丽桑卓。
　　虽然传说并不会完全准确，甚至有一些还是人为杜撰的子虚乌有，可这个传说是经过皮城学者们多方位证实过的，要不是碍于星界高高在上，他们早就将证明过程呈献给世人看了，而不是放在书库角落内吃灰。
　　有皮城学者们多方位的证实这个传言，道森便能得出的确有一个被人们称呼为“赛瑞尔达”的人登上峰顶，见到了星灵并与之发生一些冲突，或者说交易。
　　但这个登顶的人却不是真正的赛瑞尔达，而是其他人伪装出来的，是道森所见过的丽桑卓。
　　这说明什么？
　　阿瓦罗萨、赛瑞尔达都因为某种原因死了，但丽桑卓却忘不掉两位姐姐的音容笑貌，所以才冒充她们，成了一人分饰三角的三姐妹，所使用的方法极有可能便是月石分身之类的特殊能力。
　　而这个契机，很有可能便是阿瓦罗萨在沃利贝尔袭击下重伤濒死，赛瑞尔达暗中跟随前往古霜口时引起的……比如说引走冰霜巨龙的赛瑞尔达被杀，带回去的生命之玉又没来得及拯救重伤濒死的阿瓦罗萨。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是，毕竟丽桑卓这一来一回要的时间以年为单位，以此为契机她失去两个姐姐很正常，是完全能够预料、推断的悲剧。
　　当然，这个所能预料的悲剧如果不是看到那副登山画，道森也不会去怀疑。毕竟三姐妹是弗雷尔卓德这个名字、时代的开创者，有太多的人歌颂她们的名字，追随她们，这才有艾希振臂一挥的从者云集，有了瑟庄妮战无不胜，败者无不臣服的场面。
　　“哎…”
　　良久才喟叹的丽桑卓抬起手，禁锢住道森的黑冰石柱迅速融化开来，重获自由的他从冰霜巨龙变回人类，与她四目相对，心中莫名有了几分亲切感。
　　毕竟他们都“看”了彼此记忆，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熟悉的人也不为过。
　　“看来你已经取回了‘语言’，恭喜。”道森很确定这声“哎”是从喉咙中涌出，而不是直入灵魂的意念交流，所以才有了这一说法。
　　“不是取回，是被送了回来…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看破我梦境世界的虚实，一定是她，她还活着对吗。”重获“语言”能力的丽桑卓说起话来不见任何生疏，语气肯定。
　　“送回来吗…”眉头微皱的道森想起自己那些书上的画，这是佐伊带来的意外，麦伊莎只是根据这种意外，对计划进行了调整才对。


第1031章 提前预演

　　“看来你还不知道所谓的‘语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从今以后你的话语将传遍信者之耳，由他们传遍世界，传达给身旁的每一个人，这样你便不必蜗居与此，可以大刀阔斧的对弗雷尔卓德进行改革…解决一些深埋于冰雪下的秘密。”
　　“你对神明权柄的理解，要比我想象的多…”
　　自以为很了解道森的丽桑卓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幽幽道：“不愧是我唯一的血盟。”
　　“看来您需要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道森没有拆穿有关于血盟的逢场作戏，反倒以一个臣服者姿态左手抬起轻触右胸，向丽桑卓献上自己的忠诚，起码是表面上的。
　　“我要取回失去的‘声音’，这一点只有见过那位，且还记得祂的你才能做到。”丽桑卓轻描淡写的有证实了一个传说，那就是“阿瓦罗萨曾在扭曲的黑暗下，失去了听觉”。
　　至此“三姐妹是一个人”的话语彻底被证实。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亦是丽桑卓以“三姐妹”之名而崛起的奋斗史。
　　在这个可歌可泣，如史诗般波澜壮阔的奋斗过程中，分饰三角的她为了打败遵循古道，视人类为禁脔的古神们，她不惜引狼入室的招来星界、虚空两大势力，以驱虎吞狼方法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古神们，甚至还利用虚空的赠予产生了“冰裔”这个强大族群。
　　可丽桑卓恐怕没有想到，星界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袖手旁观，任由她与入侵到物质界的虚空殊死一搏，从而令她以三姐妹名义缔造的弗雷尔卓德帝国成为历史，让她最后变成一个又聋又瞎又哑的看门人。
　　可如今她已经不哑，甚至想要取回“声音”，继而复明，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完整的在世神明，而且还是由人类一步步登神的神，那这样的丽桑卓该有多么强大？
　　语言可以让丽桑卓向信徒传达神谕，声音可以让她聆听祈求接受信仰之力，而眼睛呢？
　　她最为特别的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天生就能魅惑众生，引人欲望横生的眼睛放在一位神明身上，又该有如何巨大威力？
　　瞬间就联想如此多的道森下意识就想拒绝，脑海中却浮现出她还是少女时的软弱模样，想起梦中世界阿瓦罗萨对自由的向往，想起赛瑞尔达满身伤口仍要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万丈。
　　“你…还记得你那两个姐姐吗。”突然问了一句的道森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丽桑卓毫不犹豫的微微颔首：“当然记得，不然我为何要故意留下她们的传承。”
　　“所以那些不符合传承，却找到传承武器的人…都被你杀了。”
　　“沽名钓誉之人，欲望难填之人，平庸无谋之人…不配拥有她们的传承。”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爱惜那些亦亲亦友的人。”
　　如此评价的道森想起劫，对方选择了一条将所有事物都放在天平上衡量，以自己为砝码，一味牺牲自身利益让身边之人痛苦的“天平之戒”做道路。
　　而丽桑卓则是继承了两位姐姐理想，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做法终结了沃尔瑞加德的古神古道，却在虚空世界的反扑下留下一个元气大伤，部落之间各自为战的从残破弗雷尔卓德，就连自身都被星界所算计，千百年来只能困守在霜卫要塞镇压蠢蠢欲动的虚空监视者们。
　　两相比较下来，道森更能接受丽桑卓的做法，对她有更多的认同。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接受对方要求，尤其是在如今的敌对状态下，是以道森凝望着丽桑卓开口道：“你我都见过虚空中的未知存在，你甚至与其做过某些交易…我也的确能见到他，可我能得到什么。”
　　“一个可以庇护你一切的盟友，至死方休。”血盟时所立下的誓言几乎原封不动的被丽桑卓说出，道森眼前自动浮现出那双令人神魂颠倒的碧绿瞳孔。
　　“不，我不需要庇护…”很快回神的道森果断拒绝，丽桑卓身上形如实质的寒意暴涨开来，她并不是那种会受要挟的人，一旦动手怕是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反制他，比如去多恩堡抓人，以父母要挟他不得泄密，又或者是攻击皮城、比尔吉沃特内的朋友等等。
　　丽桑卓有太多办法让道森无法将“三姐妹只是一个人”的秘密外泄，又或者说还不到时机。
　　在没寻回“声音”之前，无法聆听众多信者的祈祷，并借此收获三姐妹历年来所积攒的庞大信仰之力前，丽桑卓是绝不会允许这个秘密公开的。
　　“我需要你在将来帮我一个忙，这并不涉及你的生命安全，也不会违背你的原则，你要无条件答应。”说得模棱两可的道森并不担心丽桑卓现在虚假应付，等到将来再反悔不做，他也不需要誓言、契约，也没什么契约能约束实力强大的丽桑卓。
　　因为他会在合适的时间，用她失去的“声音”来做交换，当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对此丽桑卓也心知肚明，她径直颔首道：“好，我答应了。”
　　“好，那就让我们来谈谈其他的吧…比如说亡灵天灾。”
　　“年轻人，冰雪下埋藏的秘密要远比你想象的多…不要试图去探究太多。”
　　“我并无探究弗雷尔卓德为何没有亡灵的意思，只是想让全世界联合起来…为将来的残酷浩劫提前做一场提前预演。”
　　说起自己想做之事的道森投去期待目光，“预演吗…”呢喃着这个词语的丽桑卓似乎想到什么，深深凝望道森一眼，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可以，只要你能说服其他两个人。”
　　“那你到时候会出席联合会议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不管怎样，我近期内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会阻拦你们的计划。”
　　“好吧…”
　　得不到准确答复的道森看向克格莫，它滴溜溜的大眼睛疯狂眨动起来，一副“主人，你快救我”的可怜模样，惹得道森心中的内疚感蹭蹭向上暴涨。
　　等这罪恶感到了临界值后，道森强行移开目光看向丽桑卓欲言又止。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就能走，但必须要留下来克格莫做“人质”，有心想让她别冻着它，又怕被丽桑卓带得时间久了有了感情，到时候不认自己，心情那叫一个矛盾。
　　对此丽桑卓也催促，很清楚道森性格怎样的她甚至嘴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在哪儿纠结不已。
　　“咳咳！克格莫，我们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你要乖乖听话，不要乱吃东西，乱跑…”
　　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的道森与丽桑卓对手目光，微微躬身道：“那就拜托您好好照顾克格莫了，它从出生起就在我身边，从未吃过一个智慧生灵，是无辜的…还请您给它最大限度的自由，拜托了！”


第1032章 暴走英雄

　　符文历993年，1月1日，比尔吉沃特湾。
　　“妈妈、妈妈，快看…是大怪兽！”
　　“傻孩子，那是你爸爸工作的地方…嗯…应该说，这头大怪兽只吃那些可恶的亡灵。”
　　“是吗？这可真是太棒了……”
　　站在货船甲板上的小男孩努力的伸出脑袋，想要更进一步看清前方海湾尽头的那只大怪兽。
　　呼呼、呼呼…！
　　似乎是听到小男孩心中所想，狂风突地骤起以近乎裹挟的姿态将整艘货船推出老远，“辛格！”小男孩的母亲手疾眼快地一把揽住被甩出去的孩子，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狠狠撞在护栏上，顿时鲜血迸溅昏迷过去，吓得怀中小男孩表情就此呆滞。
　　“妈妈、妈妈…来人啊，谁来救救我的妈妈啊！”对母亲的担忧让小男孩战胜了对鲜血的恐惧，他想要离开母亲怀抱却发觉被死死抱住，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下一刻，风平浪静、温暖如春的绿色笼罩母子两人，令鲜血迅速消融，伤口愈合。
　　小男孩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才发现有一个黑发黑眸，身着红色风衣、白袍如学者般的白净少年不知何时出现，他身上亮着微弱柔软，但又能承托起狂风暴雨的希望白光，这种光芒将整艘船笼罩在内，阻隔了外界的大浪滔天。
　　“大哥哥，谢谢你…”
　　“辛格对吧…做的不错，你的妈妈会为你骄傲的。”
　　“嗯！大哥哥你叫什么，妈妈说过要回报他人的善意…我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你行吗？”
　　重重点头的辛格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才发觉她已经带着微笑入睡，刚才在甲板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都如母亲一样睡着了，整艘货船内唯有他和学者少年醒着。
　　“我叫道森…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不需要玩具，所以能换一个回报吗？”
　　“好的，道森哥哥…你想要什么回报！”
　　“将接下来看到的事情，保密…辛格，你喜欢看舞台剧吗？”
　　“喜欢！我最喜欢《金克丝大战亡灵将军》了，鱼骨头轰轰轰，砰砰枪哒哒哒…”
　　辛格手舞足蹈的表演起进两年来于双城兴起的舞台剧，曾经的疯丫头金克丝充分发挥了天性，将“恶作剧”的对象变成亡灵，迅速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英雄，还有了一个很特别的绰号——暴走英雄。
　　“那你可有福气了，暴走英雄·金克丝马上就要出来了！”
　　“哪里，哪里，她在哪里…哇，大怪兽发光了！！！”
　　“是啊，发光了。”
　　顺着辛格目光一同看过去的道森目光肃然，倒映在他瞳孔内的海湾尽头是一座盘山而建，如铁桶似的巨大钢铁城市，让人很难想象这里会是曾经那个用各种破船板，旧龙骨，废铁块搭建起来的比尔吉沃特。
　　如今的比尔吉沃特就像小男孩辛格说的那样，是一头狰狞可怖“大怪兽”，因为在这座钢铁城市上有着许许多多的“窗口”打开，每一个窗口都会有闪着银光，洞口黝黑的巨炮对准四面八方。
　　如果从高空俯瞰比尔吉沃特的话，就会发现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刺猬，被密密麻麻的炮管所覆盖，仅有前后两个出入口做港口，无死角的防御了每一个方向可能到来的危险。
　　就比如现在。
　　骤然而来的黑雾铺天盖地，影影绰绰的亡灵大军隐匿其中，如神兵天降般将比尔吉沃特周围的海域悉数笼罩，降下无边无际的倾盆大雨。
　　这些雨滴满是漆黑，入水又融为丝丝雾气返回黑雾，如此反复循环几次后，便让大海上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哇，好多船啊…为什么刚才看不到一艘啊，道森哥哥！”在道森刻意影响下，并未看到亡灵的辛格只当这是一场很常见的暴风雨，好奇的看着周围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同行货船满是疑问。
　　“因为它们刚才藏起来了。”
　　“这我知道，《金克丝海上狂欢》里表演过的，这是神奇的海克斯水晶带来的奇迹魔法……哇，大海裂开了，那是什么啊？”
　　“当然是你喜欢的金克丝。”
　　立于船首的道森语气古怪，说话间小男孩口中的大海就真的“裂开”涌出了一个大型钢铁战舰。
　　在这战舰的中央，有一发需要十多人合抱的红色大火箭，上面还用蹩脚的画工画着如鲨鱼一样的尖齿、嘴巴、眼睛。
　　“是超超、超超超…究究极、死神、飞弹！！！”
　　从未想过会亲眼见到这枚火箭的辛格激动得语无伦次，道森也为此莞尔，只是嘴角露出的笑容却满是不怀好意——大幕开演了。
　　轰隆！！！
　　“真的飞了…”
　　将这当成舞台剧来看的辛格没想到会这样，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枚在金克丝所有的剧本中出场率最高，为所有人耳熟能详，据说一发就能炸掉半个祖安的“超究极死神飞弹”拖拽着美轮美奂的五色彩虹，就那么径直的撞向上方的暴风雨。
　　呼呼呼呼呼…！
　　似乎是感受到危险，漆黑暴风雨带来的狂风骤雨顿时加大，掀得海上的诸多货船摇曳不休，有的甚至被狠狠抛翻砸在汹涌的海面上。
　　但这些船并没有就此散架，上面的人也没有落水，因为每艘船上都有双城对外宣称的“神奇的海克斯水晶”形成的能量屏障保护。
　　“哇哇、哇哇…乌云旋转起来了，超究极死神飞弹要被吞没了吗，道森哥哥！”
　　看得眼花缭乱的辛格大叫起来，紧紧攥住拳头一副唯恐它被天空上的黑暗漩涡吞没。
　　其实真实的画面是这样的…那些旋转起来的黑暗漩涡，是由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亡灵大军构成的，它们尖叫着、哀嚎着，在黑雾的驱使下一窝蜂冲向那枚相对黑雾本体来说极为渺小，又蕴含着恐怖能量波动的火箭。
　　“不要担心，辛格…聪明狡猾可爱无敌的金克丝，一定会有办法的。”十分恶趣味地念着金克丝系列舞台剧固定台词的道森，不出意外的引起辛格的共鸣。
　　“嗯！”
　　扬起拳头狠狠一挥的辛格顿时充满信心，“是啊…聪明狡猾可爱无敌的金克丝，一定会有…哇，是金克丝！！！”


第1033章 巨龙吐息

　　蓝发成辫，肤白纹云，红眸皓齿，身上挂满各种各样武器的妙龄少女，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出现，并化作一道流光窜上钢铁战舰的了望台顶端。
　　咻～～！
　　如许多舞台剧出场时的表演一样，以一声俏皮的口哨声作为开场，然后便是她一肩扛起能够发射爆裂炸弹的“鱼骨头”，一手拎起能够连续发射的“砰砰枪”的画面。
　　“轰轰轰、哒哒哒…”天真的辛格不由自主的配起音来，与了望台顶端的金克丝口型近乎一致。
　　但这一次却不是只有声音，这也不是辛格所看的那些舞台剧，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所以来自鱼骨头的爆裂弹、砰砰枪的蓝色光弹，这些由“禁魔石粉末、圣水，炎树”等等具有着抑魔、净化，焚烧能力材料构成的火力喷发时，黑雾所构建的亡灵天幕便被狠狠扯开一个口子，再也无力阻拦高飞的超究极死神飞弹。
　　“哇，太帅了…飞弹突破漩涡的拦截了！”
　　“辛格，捂住耳朵。”
　　“好了，道森哥哥…为什么要捂住耳朵啊？”
　　先听话再问的辛格乖巧的看了过来，道森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玩味：“因为天上马上就要放烟花了。”
　　“烟花？”
　　不明所以的辛格再次看向漆黑天空，就看到突破黑雾的飞弹化作漫天烟火，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紫的转瞬间吞没所有黑雾，并缓缓的在空中形成一朵色彩艳丽的巨大蘑菇云，向世人宣告双城最新科技“海克斯战略级·巨龙吐息”的骇人威力。
　　但这对辛格来说，只是一场无比盛大的烟花晚会，仅此而已。
　　所以当黑雾如潮水般褪去，蔚蓝而明亮的天空又一次显露在外，远方海湾处“大怪兽”比尔吉沃特倒映眼帘时，辛格便一脸严肃的说道：“大哥哥，这、这舞台剧简直太棒了，我一定会保密的，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还能在看到这种舞台剧吗？”
　　“嗯，好孩子…希望你不会再看到这种东西爆炸的那一天。”
　　轻抚辛格脑袋的道森让小家伙慢慢睡去，辛格的魔法资质不错，已经到了近乎觉醒的地步，要不然也会和船上的其他人一样沉睡过去。
　　“算了，就这样吧。”
　　最后道森还是没有清除辛格的记忆，只是让今天的所见所闻变成这只是一场梦的程度，毕竟他们刚才做过约定的，虽然只是他随口一说而已。
　　做完这一切的道森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船上人们才一一醒来，他们甚至连刚才自己睡过去了都不清楚，有说有笑的继续着话题，让货船随着海波荡漾注入海湾，来到那座钢铁林立的，宛若要塞般的比尔吉沃特大门前。
　　“真是一眨眼功夫，就有两年了啊…”
　　看着大变模样的比尔吉沃特，唏嘘着的道森陷入回忆……这两年来他经常处于一种“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路上”的状态。
　　为了让符文大陆上的各个国度能够联合起来，一起抵御肆虐世界的亡灵天灾，拥有着银熠小世界，能够自由跨境传送的他，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中间人。
　　在有他分身假扮成皇帝的诺克萨斯，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就被实际掌权者斯维因全盘接受，这老狐狸甚至主动提出要提前建立联军总部，以此来整合、统筹应对亡灵天灾。
　　至于地点，自然是黑雾念念不舍，穷追猛打的比尔吉沃特。
　　一向将诺克萨斯利益放在首位的斯维因这样做并不奇怪，没人比他更清楚黑雾背后的莫德凯撒有多恐怖。
　　有了这个智将的加入，道森便将目光投向双城，以脑袋中的“现代科学”引导维克托做出一些成品，然后拿到卡蜜尔眼前，让她答应下来联合并提供充足物资…拥有着堪比神明一击的“巨龙吐息”就是因此而诞生的产物。
　　最后是找到俄洛伊，找来掌控比尔吉沃特的莎拉商谈，用三大势力的支持，得到”黑雾所寻之物就在比尔吉沃特某处，只有身为真者的俄洛伊知道地点”的信息后，三方正式结盟对外宣称“圆桌联盟”，开始大刀阔斧的对比尔吉沃特进行改造。
　　在战争铁匠的惊人技艺与双城建筑家，比尔吉沃特产出的源源不断的资源支持下，短短几个月这座曾经的海盗之城就成了铜墙铁壁，且涵盖极多的魔法结界能让黑雾很长时间内不得寸进。
　　但这并不意味着比尔吉沃特可以高枕无忧，毕竟最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拥有着众多亡灵信徒的卡尔萨斯亲自出马，在一艘大型货船上，当场令一名身患绝症的老人变成高等巫妖，拥有了永恒的生命，然后大肆宣言自己的死亡理念，宣言着那个只有亡灵，人人都能永生不死，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极乐的冥界会接纳所有人。
　　亡灵天灾的可怕，死亡的威胁，死后世界的长存，永恒的活着这些等等诸多因素一加起来，就令许多对此不安的人投向卡尔萨斯的怀抱，成为了如今口中人们的“鬼裔”。
　　这个称呼就跟暗裔一样是蔑称，专门用来指这些贪生怕死、出卖人类，甘愿为亡灵效命之人。
　　而唯一能辨别这些人的方法，除了对方主动暴露，就只有死后变成僵尸并保持理智的事实…而且鬼裔就像瘟疫一样，会在伤害到活人时传染对方，让其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没有理智的僵尸，算是活生生的再现了道森记忆中的“丧尸”。
　　但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而且还有专职死亡的教团，千珏教团。
　　在整个世界都因这些鬼裔而头疼时，斯维因却说服道森前往德玛西亚，以此为契机将光明教会的圣水传遍世界各地，让凡是携带着都可以免于尸变，最后再由火化来执行，才总算避免丧尸狂潮席卷世界的可怕场面。
　　可圣水却无法阻止更多的活人鬼裔出现，尤其是对不法者众多，经常刀口舔血的海盗们来说，在死后还有第二条命岂不是更好。
　　好在道森有前世看多的诸多“谍战片”洗礼，什么里应外合，美人计，死间计等等手段打入了这些鬼裔内部，并由蛇母的代言人俄洛伊亲自出面，宣扬“成为鬼裔者，灵魂都要受到奴役，生死全部在对方一念之间”的消息，这才总算没能让这群内奸将比尔吉沃特所有人拖进地狱。
　　经过这一系列的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后，有了光明教会的插手，德玛西亚也在道森这个冕卫子弟的游说下，正式加入没有首领，只有各大势力共同决断的圆桌联盟。
　　而在弗雷尔卓德，由于先前在拉克斯塔克圣所签订的“互不侵犯”两年契约快要结束，由艾希力排众议加入了圆桌联盟，并以此换来各大势力的支持，再次避免了与凛冬之爪的开战。
　　然后行事作风大胆狠辣的瑟庄妮，也理所应当以“三姐妹之一”的身份加入进来，并以一招放弃自主权，但要与德玛西亚士兵并肩作战，共进退的条件换取了诸多军事物资上的支援，成为了如同雇佣兵性质一样的存在，又因德玛西亚军队正直，绝不会陷盟友于不义的行事作风而保证了自身安全，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1034章 圆桌联盟

　　在这三姐妹转世活跃时，丽桑卓麾下的霜卫却没有太多动静，只是如两年前她所答应的那样又派出使者，与艾希、瑟庄妮续签了互不侵犯契约，继续寻找着那不知在何处流浪的雪人努努。
　　而远方的恕瑞玛则是直到两个月前都迟迟没有动静，对圆桌联盟视若无睹。
　　也怪不得恕瑞玛如此，实在是阿兹尔的力量太过霸道强大。
　　他先是用短短1年时间彻底修复了太阳圆盘，然后用太阳圆盘带来的巨大力量加持己身，从太阳之城的地底唤醒了更多沙兵，足有十万之众。
　　这些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亡灵，却不具备自我意识，只有一抹魂灵不灭，只能算半个智慧生命的士兵，在阿兹尔任命的各个人类将军统领下分为八大部队，以近乎横扫的姿态压着亡灵天灾与趁机作乱的泽拉斯暴打，距离统一恕瑞玛只是时间问题。
　　包括藏在南部森林内的以绪塔尔都未能幸免，被阿兹尔要求重新臣服，否则便是灭国。
　　这要求放在古恕瑞玛帝国还在的时候理所应当，在如今却不是那么好用。但有号称“太阳圆盘不倒，十万沙兵不灭”的无敌军队在，以绪塔尔也无法独善其身。
　　经过一些列的长老团会议后，以绪塔尔派出了心向外界，企图大一统符文世界野心勃勃的第十一皇女，奇亚娜，然后连同盟友泽拉斯这位新恕瑞玛帝国势力加入了圆桌联盟。
　　虽然并不知道以绪塔尔和泽拉斯是如何搅在一起的，但道森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借着做过帝国使者，并与阿兹尔指定的继承者后裔希维尔这两层关系下，与这位死而复生的天神王者进行了一夜的促膝长谈。
　　最后成功过邀请阿兹尔加入圆桌联盟，并派出最为信任的希维尔来作为使者全权代表他的意志。
　　最后加入的是艾欧尼亚，于一个月前成为圆桌联盟的一员。
　　这是卡尔玛用了近乎两年时间努力之后才有的结果，是这位在传统艾欧尼亚人眼中“特立独行”的精神领袖说服了众多僧侣、长者，然后召集了反抗军的首领艾瑞莉娅，以及与反抗军因观点不合渐行渐远的纳沃利兄弟会。
　　兄弟会派来的是身兼影流之主的劫，由此也引来了苦说假死后继位成为暮光之眼，均衡领袖的慎。
　　按传统来说并不该干预外界事物的慎，用为两界平衡出力的理由请求成为艾欧尼亚外派使者的一员…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慎为父报仇的心思有多么明显。
　　不得以卡尔玛只能让两人分别做出保证，在外出时绝不伤害对方，这才算确定代表艾欧尼亚的使者是艾瑞莉娅，而慎与劫则只能作为同行者与护卫，保证了不会因两人之间的恩怨不会影响到大事。
　　至此，符文世界的各大势力悉数加入圆桌联盟，引得整个世界为之侧目，联盟号召力也变得举足轻重，令人们一边期待，一边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纷纷成为了联盟的一员，希望可以早点解决肆虐世界的亡灵天灾。
　　在这种强烈的期许下，作为联盟发起人的道森与斯维因一合计，就对各大世界发出邀请函，邀请他们参与第一次“圆桌联盟世界会议”——简称圆桌会议。
　　召开会议的地点选在了既是桥头堡，又是最前线，还是联盟总部的比尔吉沃特。
　　为了保证这场举世皆知的盛大会议能够成功召开，继而组织其人类联军讨伐暗影岛上的佛耶戈这个源头，甚至是藏在背后控制着这一切的莫德凯撒，道森和斯维因做了很多事情。
　　比如与班德尔城交谈，让这些大势力的使者可以不用乘船千里迢迢赶来比尔吉沃特，能直接使用传送点抵达，免去舟车劳顿辛苦的同时，还能避免路上会遇见的种种危险。
　　对此班德尔城答应的很痛快，让他免去了暴露银熠小世界的秘密，但约德尔人们依旧没选择参与到圆桌联盟中成为其中一员…道森也没有去想办法拉拢这个古老而强大的势力，因为他知道班德尔城和星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
　　比如刚才进城时发生的那一幕。
　　为了让会议期间黑雾不来捣乱，让会议无法进行，他们便想到借助大批军事物资调动之际，故意将消息泄露给那些暗中投靠亡灵一方的鬼裔知道，引得黑雾有所行动。
　　光是如此还不够，为了保证如此大批的军事物资调动有所保障，还特意安排了许多优秀的战争石匠，他们果不其然发现了潜伏在船上的一些鬼裔，察觉了运输消息走漏引起船队警惕。
　　于是船上的海克斯光学隐匿魔法装置启动，带着船队匆忙改变方向，却又在最后关头故意暴露被黑雾堵在比尔吉沃特海湾附近。
　　结果便是装配了海蓝石魔石，如潜艇一样能隐藏在海中的钢铁战舰一跃而出，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前发出那枚受现代科技影响，以魔力为能量，纯净无污染，威力有几分核弹风采的“巨龙吐息”将黑雾一清而散，炸得其中亡灵死伤惨重，短期内再无力进攻比尔吉沃特。
　　就算幕后黑手莫德凯撒不惜代价从他处调兵让黑雾快速复原，也要考虑一下有没有第二发巨龙吐息隐藏着，要因这种战略级的武器而束手束脚。
　　叮叮叮…！
　　突然响起急促的敲击声将道森思绪拉回，他静静的随着检查妥当的船只驶入内港，并停靠在曾经血腥遍布，恶臭弥漫，但如今却整洁有序，不见脏乱差的屠宰码头。
　　“都结束了啊…”
　　总算是做完会议准备工作的道森算是暂时无事，只等两天后的3月3日各大势力代表前来汇合，然后召开圆桌会议了。
　　“嗯，先去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决定回去休息一下的道森离开港口来到街上，便看到一支身穿蓝衣、米格子裤，每人都手持散发着蓝光的海克斯步枪，与皮城警备打扮近乎一致的巡逻队。
　　这些巡逻队伍成员身姿挺拔，步伐有力，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精兵。
　　而在他们行进路途的前方，正有两方穿着各异，手持刀枪棍棒，装配有各种机械义肢的魁梧大汉们互相对峙。
　　但这些警备员打扮的巡逻队却没有赶上去阻止他们，反而在这两方对峙的周围拉起了印为“圆桌联盟”的警戒线隔离了周围的人群，一副任由这两方面势力打得头破血流的模样。
　　对此道森面不改色，神情也不见任何诧异。
　　因为这里是比尔吉沃特，是一个法外之地。


第1035章 深海潜伏者

　　想要让这里的人齐心协力的对抗亡灵天灾，就不能剥夺这里的自由，更不能去追究此地的人们曾犯过什么错。
　　可作为对抗亡灵天灾的最前线，又不能连秩序都没有。
　　所以圆桌联盟在成立之初就向所有人表明，由蛇母做见证，证明这只是一个对抗亡灵天灾的组织，不会参与到势力斗争中去，一旦亡灵天灾结束便马上解散…而在此之前，一切事物不得影响联盟的正常运行。
　　除此之外，只要不光明正大的宣称自己是鬼裔，不在争斗时影响到外来人员与无辜，那一切照旧。
　　对于这条法令一开始还有人不服从，屡屡生起事端，但在这两年内逐渐加入的大国势力后，便再也无人敢于反抗这个庞然大物。
　　有趣的是经过初步的融合后，圆桌联盟更是成为了许多比尔吉沃特人的骄傲，成为了他们能在其他国度来客眼中炫耀的资本，颇有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感觉。
　　甚至有一种说法得到了众多认同，即——有序的法外之地。
　　“真是嘲讽啊…”
　　唏嘘着的道森很快收回目光，他可没空当警戒线外的吃瓜群众，正准备离去时一位擦肩而过的旅者和他相撞，对方只是道了声“抱歉”后就有些匆忙的离去。
　　这一幕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道森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眉头微微骤起。
　　“这种原始的传讯方式，只有他们派去成为高阶内鬼，代号为‘深海潜伏者’的那位了。”
　　心中默语的道森不动声色的离开人群众多的街道，在确认了无人跟踪、觊觎后取出塞进衣兜内的纸条打开，在看到“白港”一词时瞳孔微缩。
　　……
　　白港，死者之地。
　　曾经鸟粪遍地，只有几间破旧老房做墓地管理的白港，在圆桌联盟成立后便成为千珏教团的分部驻地，并禁止了一切前来下葬死者的家属、手下。
　　亡灵带来的尸变、瘟疫就像两座大山死死压在所有人心中，让这座城市的人不得不放弃千百年来延续下来的海葬习俗，改成了不会留下尸体，也不会因此而传播瘟疫的火葬。
　　至于还未如前人一样变成白骨，或者被海水冲走，并在圆桌联盟前不久才下葬的死者都会由联盟补贴较为丰厚的金币，以此来让死者家属同意捞出来死者更改为火葬。
　　当然这并不是强制性的，那些不愿这样做的家属，可有选择将这份不菲的补贴交给千珏教团，由他们使用送葬仪式加圣水来避免这些才下葬不久的死者成为亡灵一员。
　　拜此所赐，以往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前来下葬死者的白港也逐渐变得无人问津，但此地的环境并未如其他地方那样整改，理由很简单…不要轻易打扰死者的安眠。
　　可这荒凉无人的一幕，配合着海上少了许多的浮碑，却让道森莫名有有种“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悲呛…什么时候人类连“死亡”这件事，都需要在活着的时候被迫去想，去提心吊胆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恰恰是为了让一个死者复活。
　　企图将世界变成亡灵国度，还差点儿成功的佛耶戈，竟是为了一己私欲。
　　可设身处地的去想，换做是他如果有至爱至亲离世，又有机会复活对方时会不会陷入这一己私欲中呢…如果这个机会确定有用的话。
　　“大伯…”
　　这些年始终无法放下的道森站在海边长廊上一动不动，直到夜色来临才有一个若有若无，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终于来了…”
　　没想到这一等便快一天的道森并不生气，只是眼中有所期待的看向脚步声传来地远方…深海潜伏者的信息他也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对方，就连其本名都不知道，只是知道对方揭发了不少身居高位的鬼裔，还提供了很多亡灵天灾内部高阶亡灵的信息，对联盟来说有着赫赫之功。
　　很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临近，天空悬挂的残月却不合时宜的被乌云遮盖，但这种没有魔法干扰的黑暗对如今的道森来说并不影响，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来人的体格与样貌。
　　这是一个膀大腰圆，中等身材，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凶残面孔…最关键的是在他有一只手是缺失的，作为替代品装在上面的则是如今“亡灵海盗将军”铁钩船长的象征…一个散发着幽幽青光，如鬼火一样的死意森森的弯钩。
　　“竟然是你，真是…”
　　“这很有趣不是吗，莎拉的小白脸。”
　　“普朗克，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你猜。”
　　“我当然要猜…”
　　极力忍住打死这个功劳颇多的“深海潜伏者”冲动后，道森才缓缓说道：“我猜你在两头下注…你一面为联盟提供线索，一面又不断以‘亡灵海盗将军’的身份杀戮人类取得亡灵的信任。
　　哦不，或许你只是一不小心被亡灵抓住把柄，比如说控制了部分灵魂而不得不为他们效力，所以才试图与人类联盟合作，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获得海盗最渴望的自由。
　　哈哈哈，看你的脸色这是真的了，没想到曾经高高在上海盗之王竟然也会如此狼狈…”毫不掩饰自己嘲笑的道森摇摇头一脸唏嘘，对面的普朗克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扑上来撕了他的凶狠模样。
　　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道森说的很对，但道森却不知道普朗克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靠那次蚀魂夜拖累。
　　就是当初他带船强行离开暗影岛的行为，才导致黑雾提前返回堵截。而正是这个意外，让企图趁蚀魂夜大闹比尔吉沃特时，趁乱杀上去解决莎拉的普朗克船队，被措不及防的卷入了其中。
　　为了活命，他只能和当时作为监军的卡尔萨斯做交易，出卖了自己的部分灵魂，成为了亡灵天灾最初的那名鬼裔。
　　生命安全受人胁迫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普朗克才会主动找上俄洛伊，以作为“深海潜伏者”的代价，换取了蛇母的庇护，让他不至于在紧要关头，甚至是死后都完全受对方操控。
　　“哼，言归正传吧。”知道道森实力强大的普朗克冷哼一声，冷冷说道：“既然俄洛伊的人指定了你，那我就直说了…昨日从冥界内来了一个隐藏着面目，但气息极为强大的高阶亡灵。
　　佛耶戈还专门调来上了身边的护卫复仇之矛，让她作为保护者与那位亡灵一起潜入比尔吉沃特待命，然后命令我们在会议当天掀起大规模爆炸、骚乱…虽然佛耶戈没说这两人的任务是什么，但我想也应该是趁机刺杀某位使者，让会议无法进行下去。
　　这就是我要传递的消息，该你说说了…白天时那个红色的大炸弹是什么鬼东西？”


第1036章 准备事宜

　　“战略级，巨龙吐息，储存量百颗，制造工厂就在双城某个地方……”
　　知道需要透露些信息做交换，以便让普朗克得到更多信任与委派的道森也不犹豫，挑着捡着不重要，但听起来还可以的说了些关于炸弹的信息。
　　“巨龙吐息…亡灵骨龙老子也见过，可它们的力量比起这炸弹差远了。”
　　“哼，无知…你就当这是远古巨龙的吐息吧。”
　　“是啊，我的确无知…但老子总有一天会取回我应有的一切，吊死莎拉，你这小白脸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咬人的狗不叫。”
　　冷冷给出回应的道森目光不变，心中却对普朗克下达了死刑，他还没豁达到宽恕一个整日整夜要想着杀死自己女人的敌人…但不是现在，为了圆桌联盟会议能够成功召开，为了遏制甚至消灭肆无忌惮的佛耶戈，以及他背后的莫德凯撒，都需要普朗克这个高级内鬼传递重要信息。
　　“哼。”
　　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普朗克转身离去，再也没看道森一眼，走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担心会被突然袭击。
　　道森也的确不会做这种事，也没有去试图跟踪普朗克的打算，他很清楚当务之急是确保两天后圆桌会议的顺利展开。
　　在白日时巨龙吐息爆炸后，他们的后续计划就已经展开了，想必这时候那些早就被发现身份是鬼裔的人，已经开始暗中行动联合，而监视他们的人则不会轻举妄动，只会等到他们联络更多的人，然后在两天后一举发难将这些隐藏在城内的鬼裔清除，让会议得以正常进行。
　　这其中具体操作起来的细枝末节不用道森去管，自有斯维因、莎拉两人商议着完成，实在不行还有后备军俄洛伊做后手，镇压城内那些投靠了亡灵的鬼裔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目前他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找出潜入城内的两位高阶亡灵。
　　两年前莱卓斯与卡莉斯塔的一战，打醒了这位复仇者，但王后伊苏尔德苏醒了。
　　当年为了不对福光岛上的无辜者下手，卡莉斯塔尚能违背佛耶戈的命令引来杀身之祸，在面对她因自身职责而守护不周亡故的王后时，又怎么会去对抗。
　　于是为人正直，实力强大的卡莉斯塔被黑雾吞没记忆，成为了一个被套上枷锁的高级打手，又一次成为佛耶戈身边的强力护卫。
　　只是这一次她连自己的自主意志都没了，徒留莱卓斯一人挣扎、愤怒，在黑雾中死了又死，活了又活，最后在巨大的痛苦下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好不容易才唤醒卡莉斯塔的莱卓斯，很清楚珍爱之人的性格，也明白正是因为黑雾的存在他和她才能再次见面，相认并互说想念，虽然这个过程很短，但也让他坚定了信念。
　　那就是解决黑雾的源头，让本该死去的王后彻底死去，让黑雾不在束缚他们，至于到时候是以亡灵的身份活着，还是一同殉情那就看卡莉斯塔的意愿。
　　所以莱卓斯成了亡灵中的第一位，也是仅有一位的内奸…毕竟那些高阶亡灵都因为某种执念而诞生，继而复苏前世记忆的，只有他一直在尝试死亡却不得解脱，可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更加了解黑雾，能够在死亡时受黑雾洗礼下保持清醒，不至于将心中的秘密暴露给黑雾源头的佛耶戈。
　　普朗克也是同理，虽然道森不知道这位海盗王者是如何成为鬼裔的，但也知道他丢失了一部分“灵魂”，而这部分灵魂就等于是一个随身的，超长待机的监视器，能够随时随地查看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有擅长应对灵魂的蛇母庇护，他做内鬼的事情恐怕早就暴露了。
　　而想要找出卡莉斯塔的线索，单靠搜索比尔吉沃特是不行的，高阶亡灵要是故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便会和常人无异，就是道森也只能在较近的地方发觉一些异样气息，更不用说是其他人了。
　　两天时间，完全不够道森找遍比尔吉沃特，更何况对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原地不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让对方藏得更加隐秘。
　　所以想要找到她，继而找到那个从冥界而来的神秘高阶亡灵，去找对其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莱卓斯就是，他一定有办法找到自己的爱人，只是对方现在位于暗影岛上，要见面的话需要做一些准备事宜。
　　……
　　翌日，暗影岛，卑鄙之喉居所。
　　“主人，莱卓斯先生到了…我去周边警戒。”
　　操控着卑鄙之喉巨大身体的伊莉丝，在道森的微微点头下很快离去，不多时蛛茧遍布的洞内就迎来面色愁苦的莱卓斯，他就像丢了魂儿一样，让道森心中一个咯噔。
　　“你该不会是…找不到卡莉斯塔的踪迹了吧？”
　　“我藏在卡莉斯塔身上的定情吊坠不见了，我怀疑是因为这次外出被封印起来了…很抱歉道森殿下，我无法为您提供线索了。”
　　“这样啊…”
　　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莱卓斯，道森难免同情又觉得有些好笑，只能换一种思路来寻找那两位藏起来的高级亡灵。
　　如今的卡莉斯塔已经不是复仇女神，受佛耶戈受控制的她平时会照顾被关起来的伊苏尔德灵体…谁也没想到这位王后死了近千年，竟然还能保持灵体状态，而不是成为被黑雾所影响的亡灵。
　　所以在暗影岛上她无法外出，只能在有特殊魔法结界的圣墓中待着，在佛耶戈有要事必须外出时则有他控制的卡莉斯塔守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那如果是伊苏尔德要见卡莉斯塔呢？”突然发问的道森看向莱卓斯，他想也不想的就给出回答：“当然是马上召回她，让王后见…这行不通的，佛耶戈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圣墓之前，谁也无法靠近更别说与她联系了。”
　　“这可不一定。”目光闪动的道森嘴角渐渐勾起，看得莱卓斯下意识低头，这邪魅的笑容简直和陛下一模一样，不愧是烁银王国的后裔。
　　并不知莱卓斯心中所想的道森很快有了注意，但还是斟酌了一下内容才缓缓说道：“你说如果待会儿发生了紧急事态，还是锤石这家伙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佛耶戈会不会离开圣墓？”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暗影岛上的话，会。”
　　“那就没问题了，你还记得约里克吗？”
　　“当然，我们偶尔还会聊一会儿天。”
　　莱卓斯脸上的表情逐渐疑惑起来，他搞不明白道森想做什么，但也知道他一定会搞出什么巨大变故，就像两年前那时候王后的灵体出现一样惊人，让佛耶戈不得不离开圣墓！


第1037章 所谓秘密

　　轰咚！
　　自远方森林传来的巨响突如其来盈满天际，才刚走到巨坑附近的莱卓斯脸上表情先是惊讶随后恍然，呢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明白道森是用茂凯引人离开的莱卓斯安静地等了一会儿，青雾弥漫的深处便传来一阵“咕咕咕”的诡异笑声，很快这声音的主人就来到近前，露出那身繁复古老的法衣。
　　笑声如此特别的自然是锤石，乍一看他的形象与平日里一般无二，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不难发现他身上多出一个又一个透体而过，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小孔，竟是一副被打成筛子的模样。
　　“嗯…”
　　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锤石的这般模样后，莱卓斯才后知后觉道：“这不是陛下所任命的代理大统领吗？我听说昨天海上的圣光异常耀眼让黑雾大军损失惨重，却没想到连您也没能幸免，将自己弄成了这般凄惨模样…这要是换做我啊，早就回归黑雾重获新生了，毕竟这可关系到陛下的威严，是不容有失的。”
　　这番阴阳怪气十足的话语说得是铿锵有力，听得锤石手中钩镰哗啦响动，恨不得将这可恶的家伙掏心挖肺，再千刀万剐，送进黑雾再也不得复生。
　　但锤石最终还是没有出手，他很清楚对面的家伙不怕死，一旦开战还会不顾一切的与自己同归于尽…回归黑雾后的那种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孤寂，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确是很狼狈，可比不上莱卓斯将军…连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住，想要一死百了又死不了，这终日愁苦的模样简直有趣极了。”
　　沉默少许的锤石，将开口反讽的时机挑选在雾气涌动之时，然后很自然的提前一步单膝下跪，迎接从灰色迷雾中而来的佛耶戈。
　　“恭迎陛下。”
　　在锤石毕恭毕敬迎接下出现的佛耶戈脸色阴沉，一副被打搅清净的恼怒模样，在一旁站着的莱卓斯虽然刚才一口一个“陛下”的说着，身体却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做出相应的礼节。
　　“你们两个…”
　　无论是跪是站，此时的佛耶戈都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直接扫过两人开口吩咐道：“守在附近，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圣墓，我去制止那棵发疯的怪树。”
　　“陛下，请您稍等一下…”
　　及时喊住佛耶戈的锤石迎来注视后，低低一笑道：“咕咕咕…陛下，您不觉得这事发生的，有些凑巧吗。”
　　突然发难的锤石目光转向莱卓斯，阴测测的做出补充：“在茂凯发疯前，我刚巧要找莱卓斯将军有事要谈…可我在岛上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他的踪影，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咕咕咕！”
　　狞笑的锤石甩动手中钩镰，佛耶戈身边的迷雾起了波澜，盈绿的瞳孔愈发明亮，带着手中的破败王者之刃渐渐拉长，绽放出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冰冷寒意。
　　在面对“被迫离开伊苏尔德”相关的事情，或者说凡是能牵扯到伊苏尔德，哪怕只有一点影响的事情上，佛耶戈都会有绝对的认真。
　　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满意解释的话，被杀回归黑雾只是小事，谁也不知道这位黑雾的源头，究竟能用出何等可怕的手段来获得想要的答案。
　　“还好道森殿下预知到了这一点…”
　　并不想去试探这种未知手段的莱卓斯，直接将道森给的说辞讲了出来：“昨天的圣光洗礼让大军损失惨重，很多亡魂因此不得不互相吞噬融合，也有许多无法承受那种折磨而崩溃失去理智的…为了不让这些疯了的灵魂闯入森林，我先前一直在森林附近，代理统领大人对那附近一向敬而远之，当然发现不了我的踪影。”
　　“原来如此，那不叫圣光洗礼，而是巨龙吐息，是双城研发出的最高科技产品…”
　　一脸恍然的锤石出言纠正了昨日的突袭叫法，还还顺便科普了一下这是何物，然后转头又对默然不语的佛耶戈说道：“既然莱卓斯将军一直在那附近巡查，说不定会有什么特别的信息，陛下不如带他一同前去，守护圣墓有我一人就好。”
　　“你们留下，一同守卫。”
　　掷地有声的佛耶戈随着命令的下达进入迷雾消失不见，留下莱卓斯与锤石在原地互相看着彼此不语。
　　好一会儿后，锤石才阴笑着开口说道：“咕咕咕…莱卓斯大将军，其实我去了森林附近，并没有看见你的踪影。”
　　难道他发现了道森殿下的行踪，不…这应该是试探。
　　“哦，是吗。”
　　面色不改的莱卓斯语气平淡，从形态上看不出什么来的锤石并不死心，继续说道：“我很好奇，你刚才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又见了谁，这个神秘人又能否突破暗影岛开启后的魔法仪式，又能否引起冥界那位大人的注目。”
　　笃定莱卓斯见了外人的锤石说出一连串威胁，“锤石…”让莱卓斯再也无法维持冷静，迎来对方的冷冷嘲笑。
　　“咕咕咕…说吧，否则我刚才说的事情就会成为现实。”
　　“随你便。”
　　“嗯？难道真的没有别人…”
　　顿感疑惑的锤石动了，他拎着锁链踱着小步绕着莱卓斯转起圈来，由幽绿灵火填充的骸骨头颅忽明忽暗，思考着是否要实施刚才的说法。
　　哗啦！
　　少顷过后锁链声为之一静，锤石也停在莱卓斯正前方，冒着幽绿的无眸瞳孔与他四目相对：“我这就去触动圣墓的禁制，然后引得陛下不顾一切的开启岛上的魔法仪式…就算错了，也不过是回归黑雾而已。”
　　“锤石，你疯了吗？”
　　“咕咕咕…我当然没疯，只是你所隐藏的秘密值得如此而已。”
　　“哼，秘密？我看是那巨龙吐息对你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再加上前些年提前苏醒对你来说也并不轻松，以至于你在这次突袭过后到了不得不回归黑雾的地步，我现在可以确定你没在森林附近隐藏起来跟踪我了。”
　　“咕咕咕咕咕…你说的很对，来吧，莱卓斯，说吧，我见过无数的灵魂，一个人有没有说谎都是有征兆，而你刚才明显在说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依旧不承认自己与外人勾结的莱卓斯上前一步，锤石很没骨气的后退一步，如此几步过后莱卓斯彻底失去兴趣：“你真是个怕死家伙，哪怕是临近死亡的状态也不肯早那么一秒回归黑雾…既然如此那你能告诉我，为何要将王后伊苏尔德的灵魂藏在灯笼内十几年吗？”


第1038章 心声与梦

　　圣墓之内，秘密花园。
　　“呼…终于进来了，要抓紧时间。”
　　长舒一口气的道森微闭着眼睛，很快摆脱传送带来的少许晕眩感，但就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反而无法如嘴里说的那样抓紧时间行动了。
　　因为倒映在他漆黑瞳孔内的事物，是那般的鲜明。
　　明媚阳光、鸟语花香，花红柳绿徐徐展开的画卷就这么措不及防映入他的眼帘，一点也没印象中死气森然的墓地形象。
　　“该不会是约里克弄错仪式，将我传送到其他地方了吧…”迅速摆脱眼中之景的道森回首看向身后，等眼中倒映出那些色彩鲜红，染色金色，不断复生又不断凋零，从灰烬到根茎再到花开彼岸的夜之花构建得甬道时，心中便再无一丝疑虑。
　　这世上只有作为生命之水的源泉的圣墓，才能缔造出这种生死交错，不断轮回往复奇迹之景。
　　于是道森加快脚步走向前方的秘密花园，沿着路上的幽深小径，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在丛林内各种寻常生物的注视下于一处洁白如雪的小型城堡前停下。
　　在这座城堡最中央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前，隐约可见帷帐幕帘后有一个妙曼的身影正双手有节奏的轻轻摆动，却不见有悠扬的琴声荡出。
　　“笼中鸟啊…”
　　扫了一眼这风格迥异、线条柔和，更偏向柔和风城堡的道森顿时此感，对正居住于其中的伊苏尔德更是心情复杂。
　　据他所知，伊苏尔德自从十多年前逃到年幼的赛娜身上后，就一反常态的安静了下来。
　　她不仅没有仗着自身灵魂的强大去鸠占鹊巢，反倒是深深的藏起自己，只有在紧追不舍的黑雾来临时才会出声提示赛娜逃走，如何应对路上的各种危险等等生存技巧。
　　这种现象让年幼的赛娜，理所当然的视为了自己的“心声”。
　　就像游吟诗人故事里讲述的那些伟大传说，其中的每一个英雄都会在做出重大事情时，问一问自己的“心”是如何选择的。
　　这个美妙的误会伊苏尔德还是没有揭穿，反而不断用“心声”暗示赛娜自己的“与众不同”，让她年纪轻轻就有了诺大名声，成为光明哨兵中的佼佼者，成为他人眼中雷厉风行的强大女战士。
　　也正是这个从不知“放弃”为何物的心声，赛娜才能在灯笼内承受住锤石变换着方法的残忍折磨，才能在心声的指导下领悟超越生死的强大力量，在有了在卢锡安灌入灯笼内光明力量借此突破牢笼的那一幕。
　　虽然这逃脱生天引来了佛耶戈，却也让赛娜明白“心声”并不是自己，也不是老人们说的一体双魂，而是另一个外人，以至于她至今也没能有机会向这个“外人”询问为何要这样，又有这怎样的难言过往才沦落到了这一步。
　　“打扰了。”
　　不请自来的道森稍一检查，就发现城堡内没有任何魔法结界存在的痕迹，对此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圣墓自身的魔法结界就已经是世间罕有了，他要不是有约里克用自家教团留下的秘法传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入侵到圣墓中来，确实没必要在多在内部加持魔法防御。
　　一个闪烁进入城堡内部的道森眉头微皱，里面的景象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首先是除大门之外，没有一扇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色彩鲜艳的门帘，或丝或缕，或沙漠风或雪原风的悬挂在一个个房门之上，城堡的其他各个地方，比如楼梯的扶手，地毯，加剧等等也都用做工精湛的织布做了包装。
　　乍一看给人一种这并不是城堡，而是个专门做买卖的大型布庄之感。
　　“这是个人爱好吗…”
　　对此一脸懵逼的道森也不耽搁直奔主卧而去，拜没有门只有门帘所赐，他也无需动用魔法就进入先前那个身影所在的房间。
　　只不过这一次窗前并没有对方，只有一台闪烁着银色光辉，镶嵌着海克斯宝石与各种精装木头混合制成，代表皮城最先进的半自动纺织机摆在那里，让道森错生一种恍惚感。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知道正事要紧的道森转向有着灵体气息的另一侧，那里摆放着一张较为宽敞，轻纱遍布的大床。
　　在床上内躺着一位盖着浅蓝色丝被，只露出半张脸却纯白到无一丝瑕疵，能够令人惊为天人的绝美睡颜。
　　这样一位有着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的妙龄少女，也怪不得佛耶戈为之倾倒。
　　这一瞬间道森想到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想到为貂蝉而弑父的吕布，想到宁可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妲己的纣王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传说典故，顿时就有几分明白佛耶戈的坚持，为他不惜毁灭世界杀戮无数也要复活爱人的行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想要阻止这个疯子，只有干净利落的杀了眼前的女子，而且还要挫骨扬灰，甚至将其从时间长河中抹去，让佛耶戈哪怕毁灭世界也无法复活她才行。
　　“她正在做一个很幸福的梦。”
　　“是吗。”
　　“莉莉娅说过，会做这样梦的都是好人。”
　　“就算如此，她的存在也害死了太多的人。”
　　“你曾对我说过‘沉船时选择救1个人重要，还是救100个人重要’这个问题…后来你告诉我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突然出声的婕拉拦住道森心中汹涌翻腾的杀意，还有理有据的搬出以前有过的谈话，让他眼中暴涨的杀意因此缓缓平息。
　　“哎…”
　　良久道森才喟叹一声，他刚才竟冒出为了“世界”而杀掉一个极有可能是无辜，只是身不由己的女性，也就是他眼中的无辜，破了他视之为原则的底线。
　　羞愧、愤怒，无奈，可笑重重心情交织在道森心头，让他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可她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
　　带着这样疑问的道森看向左手，上面出现的金色竖瞳一眨不眨与他静静对望少许，才传来婕拉意念：“我想你也冷静下来了，想明白即便是伊苏尔德彻底死亡，幕后黑手的那位也会骗他说有办法…等到那个时候，佛耶戈就真的是再无任何破绽的王者了。”


第1039章 魔法心脏

　　“不……其实我，并没有想明白。”
　　被婕拉这么一分析的道森嘴角抿起，露出一抹颇为无奈的苦笑，补充道：“你帮忙分析时我正在试图将伊苏尔德归为有罪之人。”
　　“在明知道她的梦很幸福的前提下？”
　　“是，我下意识否定了莉莉娅的说法…将这位梦境专家，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幻梦树分身的存在话语，选择性的遗忘了。”
　　“在有证据证明自身错误的情况下去寻求他人的错误，这…难道就是你说得人类的劣根性？”
　　这两年来对梦境力量掌握越发深刻，对人性也有更深入了解的婕拉顺着这个“错误”发问，“不…不，你说的对。”连这两个否定的道森压下心中反驳欲望，更加理智的对待了这个问题：“对，但这种情况下的劣根性…是可以通过后天更正的，通常来说也不会持续太久，只要这个人还有基本的理智道德。”
　　“那你要看看吗？”
　　“时间来得及吗？”
　　“梦境世界的时间过得很慢，理论上是够的…但现实会有各种意外发生，我们要考虑到佛耶戈提前返回，为此需要做一些提前准备，比如更靠近一些她的身边。”
　　“将伊苏尔德作为人质吗？”
　　“不，是更亲近一点的关系。”
　　婕拉的建议让道森将目光投向床上空余处，怦然心动的颤栗让他吞咽了口水，曾自诩过是“坐怀不乱柳下惠”的他在伊苏尔德完美的容颜下，也不得不想入非非。
　　“你自从进入这里以后模样就变得很奇怪，还好吗？”感知到道森精神波动的婕拉发出疑问，道森顿时清醒过来，老脸一红：“咳咳…我这只是一个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不说我了，你刚才说的关系是什么？”
　　“医生，你先在床边坐下。”
　　婕拉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答案，并在道森坐下后疑惑眼神中从他左手上生根发芽，变成一束束荆棘状的植物，悄无声息缠上一旁正安然入睡的伊苏尔德，让道森突然想到睡美人的童话故事。
　　“这种感觉…”
　　被婕拉分享感官的道森这次没能想入非非，反倒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咚咚、咚咚”非常有节奏的跳动声，就像是心脏一样。
　　这要是放在人类身上并不奇怪，可问题是伊苏尔德的状态是灵体，是没有身体器官的，这也是她复活的根本凭仗。
　　除此之外，无论是受到黑雾所影响诞生的亡灵，还是因怨气自行产生的幽灵之类的生物，都是无法复活的，这个世界也没有前世小说中的“复活术”此类神乎其神的招式，千珏这位死神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世界法则的体现。
　　可如今她却一反常态的有了“心脏”之类的事物，这说明什么？
　　“这是一颗极具生命力的魔法心脏。”
　　“就像卡蜜尔的海克斯心脏那样，可以提供给身体源源不绝的能量，让其在这个状态下一直保持下去而不会因能量流失衰弱或产生幽灵向的异变。”
　　“从这颗魔法心脏中，可以隐约感觉到生命之水的气息…而且它还有一个源头，在层层叠叠的空间后与另外一处相连，你觉得是哪儿，或者是谁？”
　　“很明显，这是一个需要持续维持的符文级魔法…曾经的海力亚并不缺少这些事物，掌控了暗影岛的佛耶戈也能有所收获。”
　　“如果这个魔法不需要持续的话，她就可以使用植物分身，如辛德拉那样成为生者…真是可惜。”
　　语气异常惋惜的婕拉吓了道森一跳，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并发散起思维：“如果我们能弄清这个魔法的原理并改进，便能实现佛耶戈一直以来的夙愿，到时候就能做很多事了……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从她的梦境世界中得到一些答案，拜托你了婕拉。”
　　……
　　伊苏尔德的梦境世界。
　　“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幸福美梦，就让我看看吧…是弟弟吗？”
　　在婕拉的帮助下入侵伊苏尔德梦境，还直接成为其中一员亲近之人的道森看看自己背着柴火的小小身体，才将目光看向前方阡陌纵横、飘着袅袅炊烟，满是安宁祥和的小村庄。
　　小村庄中的人数不多，穿着皆是粗布麻衣，人群也多见营养不良造成的面黄肌瘦，但在人们身上却看不到有打补丁的衣物。
　　“不对…”
　　仔细一观察人们身上衣物的道森，就发现并不是没有补丁，而是那些补丁都被一个个针脚细密，恰到好处的印花、符号，花纹等等衣物点缀所掩盖…能做到让这里的人们即使穿着这种衣物外出，也不会因为身上这种特别补丁而受到嘲笑或鄙夷。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加装了补丁的衣物，要比原来完好如新的衣服要好看的多。
　　“小伊文，你终于砍柴回来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姐姐等你回家烧柴做饭呢！”
　　就在道森观察村落时一个魁梧大汉大步流星而来，不等他回话就拽着他向村内走去，这一路上变成了“小伊文”的道森一句话没说，只是重复了不断点头、伸手的动作，然后他和魁梧大汉身上就多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这些东西有新鲜的鱼，有腌好的腊肉，有精心编制的竹篓，也有一些碎布等等诸多乱七八糟的赠礼，赠予的对象自然是名为“伊苏尔德”的少女，他如今名义上的姐姐。
　　从村民们的话语中，道森也得出了不少信息…伊苏尔德的母亲难缠而亡，父亲在一次外出打猎中被魔兽所害，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织布，并帮全村的人免费缝补来换取自己和弟弟生活所需，然后做的越来越好，才有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难道伊苏尔德是个只需要做织女就能满足的单纯女性？
　　想起在城堡中看到的纺织机，以及城堡内那些门帘、家具装饰的道森也难免心中嘀咕。
　　但让他更加疑惑的是，她究竟是怎样以一介贫穷的裁缝女工身份，遇见了位于王国权力中心的国王，并成为了王后的？


第1040章 再一次

　　如春草鹅黄般的发色，大而明亮纯净的碧眸，雪白无暇的肌肤，笑起来会有两个浅浅小酒窝，如阳光般的微笑都让粗布麻衣的伊苏尔德诠释了一个道理——天生丽质难自弃。
　　在这样的“丽质”支撑下，佛耶戈对她一见钟情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道森改变注意，让婕拉自行去探究伊苏尔德梦境世界的真实过往，而他则成为其“亲弟弟”留在了这个幸福的美梦之中。
　　相比较梦境世界的真实，只存在臆想中的梦本应是光怪陆离，千奇百怪的。
　　但这个梦在伊苏尔德这位编织大师的营造下，变成比现实还要真实却又是虚幻的存在，让深处其中的道森顿生恍如昨日之感，直到婕拉将他唤醒。
　　“你梦到了什么，怎么一脸不舍。”
　　“一段发生在小村子里的乡村爱情，男耕女织平平淡淡一辈子的生活，难得悠闲。”
　　“男的是？”
　　“佛耶戈。”
　　“果然如此…这曾是佛耶戈许诺伊苏尔德的誓言。”
　　“誓言？”
　　“他们本打算抛弃整个王国私奔的，却在一切计划准备妥当时遭受贵族、外敌们不谋而合且精心谋划过的暗杀。”
　　“抛弃整个国家私奔？”
　　没去探究伊苏尔德梦境世界的道森顿时一脸懵逼，他还沉浸在刚才那种田园牧歌的美好生活中呢，这边婕拉却告诉他这个梦的由来源头，怎能让人不心生唏嘘。
　　“就像赛娜小姐所了解、调查的那样，佛耶戈只是个被赶鸭子上架的二王子，他对伊苏尔德的爱胜过一切，王位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掣肘，可他也清楚王室血脉所产生的牵连，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可惜具体的事宜伊苏尔德并没有参与，无法知晓其中关键，这也是佛耶戈对她保护太过周全，他在她面前只会说那些让人开心、快乐，放松的事情。”
　　“这怕是世界上最高级别的舔狗了吧…”
　　腹诽一句的道森回想了一下佛耶戈出场时的杀气腾腾，又想到伊苏尔德梦中百般呵护的佛耶戈，不免叹息：“哎…然后呢，伊苏尔德也算是破败之咒诞生的参与者吧？”
　　“当然，但那是绝不容触碰的记忆…是她这一生的梦靥，一旦打开必然会招来反噬，到时候剧烈情绪波动之下，连接在她这可魔法心脏另一端的事物会怎样，就不是我们所能预料到的后果了。”
　　婕拉的回答考虑到方方面面让道森陷入两难，不过他很快舒展眉头说道：“那就叫醒她吧，先看看她是否愿意说这段过往…顺便完成此行目的。”
　　“好了。”
　　很快合上竖瞳的婕拉消失不见，从梦中幽幽醒来的伊苏尔德一如往常的半坐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转首就迎上一双漆黑眸子。
　　“啊…请问您是？”
　　发现道森瞬间的伊苏尔德小声惊呼着躲回被子中，只露着一个脑袋疑惑发问，让人不知该吐槽她尖叫得太随意，还是接受现状太快。
　　“呃…冒昧拜访打扰了，我是受赛娜所托而来的道森·冕卫，请见谅，我就在外面等您。”
　　这才发觉自己算是闯入别人闺房的道森果断起身离开，藏在被子中的伊苏尔德摸向自己心脏部位，佛耶戈让她有危险时就狠狠按这里。
　　可是“赛娜”一词让伊苏尔德全然没了戒心，这些年作为心声的存在，让她几乎是看着赛娜的一切，看着她长大，变强，成人，恋爱等等说是半个母亲也不为过，又怎能让她轻易割舍。
　　“请进，道森先生。”
　　不多时后便响起的声音传来，掀开门帘而入的道森便看到金发碧眸，肤若凝脂的伊苏尔德换上一身简朴的工装罩衣，看起来就像一位裁缝女工那般，让道森有了片刻恍惚。
　　这便是梦里伊苏尔德经常会穿的工作私服，虽然不够华丽美观，但足够舒适便捷，而他作为弟弟“小伊文”也有一身这样类似的衣物，当然梦里的佛耶戈也有。
　　最关键的是，这是面对家人时才会穿戴的衣物，可见“赛娜”一词在她心中的份量之多。
　　“请坐…赛娜她，还好吗？”
　　邀请道森坐下的伊苏尔德眼巴巴看了过来，可怜兮兮的让人不忍拒绝，“不太好啊…她说自己就像失去了心一样，整日里空落落的打不起精神。”如实回答的道森难免唏嘘。
　　“抱歉，我不是有意骗人的。”一直以来伪装成赛娜“心声”的伊苏尔德能听出这唏嘘背后代表的复杂情绪，道森见状安慰道：“可赛娜并不恨你，是你让她与众不同，有了不一样的人生，还有了值得托付终身的爱人…她希望你也能摆脱过去，重获新生。”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抬起手的伊苏尔德看看自己既真实又虚幻的身体，如阳光般的温暖笑容化作暗淡摇曳的昏黄。
　　“我不会放弃的，就像当初你不断安慰我那样…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战斗中，亦或是在度日如年，痛苦万分的灯笼里那样从不放弃。”
　　复述着赛娜话语的道森语气平淡，既不慷慨也不悲伤，却听得伊苏尔德胸膛微微起伏，双手掩了绝美面容。
　　许久之后，肩头才稳定下来的伊苏尔德放下双手，用通红的双眼水汪汪的看过来，红唇轻启道：“道森先生，佛耶戈能被调走，您一定费了很大周章…除了要帮赛娜带话，还有什么要求吗？”
　　“帮我打探到卡莉斯塔的所在之处，我需要找出那个她保护的高阶亡灵，阻止他破坏明日即将召开的圆桌会议。”道森直截了当说出来意。
　　“这是对佛耶戈的背叛。”
　　“可你要知道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让你复活，你想复活吗？”
　　“不，我不奢望重获新生…但我想为这一切划上句号，所以哪怕是再一次的背叛。”
　　迅速做出决定的伊苏尔德满是坚毅，望着她面容的道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再一次？”
　　“我…想不起来。”试图回想过往的伊苏尔德，坚毅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绝美的面容也因此狰狞可怖，一股生机与死意交错的气息自她心脏处弥漫开来。
　　“停，别想了…你的心还没准备好，等佛耶戈回来时，只告诉他你想念卡莉斯塔了就好，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做。”及时阻止伊苏尔德的道森，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心脏部位。


第1041章 瓮中捉鳖

　　暗影岛上空。
　　轰隆隆、轰隆…！
　　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响彻天际，漆黑的闪电劈开青光泛滥的迷雾，露出朦胧月色以及笼罩在月亮之上的灰色漩涡，它缓缓旋转着敞开泄露出些许皎洁月光，同样也带出一个手持蔚蓝长矛的高挑身影。
　　卡莉斯塔就这么被召唤了回来，这距离佛耶戈返回圣墓才过去不过几分钟而已，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向道森诠释了什么才叫“宠爱”，以至于他看得目瞪口呆，久久无法言语。
　　“任何代价，一概不论。一切暴行，但求有功，为她…我必当如此。”
　　婕拉突如其来的传来意念让道森心中的惊讶稍有平复，他不需要去问这是谁说的，光从这其中话语所代表的含义，就能一清二楚的分辨出这是来自佛耶戈本人的霸道宣言。
　　这个宣言放在如今，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也引来了意料之中的阻碍。
　　笼罩了皎月的灰色漩涡并未在召来卡莉斯塔后消散，而是继续转动并急速膨胀收缩，最后猛得破开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泛着深邃黑光，且越来越大的不规则裂缝。
　　随着这裂缝的扩张，一个身着漆黑女式铠甲，背生赤红双翼，手持尖牙利刃，耳朵尖尖，死意喧天，肤色漆黑形如蝙蝠的半人怪物从裂缝内踏出，带来一股暴虐气息浩浩荡荡扩散开来，引得周围亡灵哀鸣不止，几个呼吸功夫就掀起逃亡的大骚乱。
　　这动乱就像是大灾变来临时的兽潮一样，就连暗影岛上越来越多的高阶亡灵们，都主动对这个身影退避三舍，竟是呈现出一副异常尊敬的模样。
　　“亡灵状态下的暗裔…”
　　置身于茂凯庇护下的道森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这个半蝠半人的强大死灵毫无疑问是从冥界来的，他也没想过一个有着鼎盛气息的暗裔会如星神那般强大，光是站在那里就如人形天灾，给人一种世界末日的绝望感。
　　“咕咕咕…”
　　少许过后，尖笑着的锤石姗姗来迟打破这名亡灵暗裔带来的“绝望”氛围，“这不是‘瓦里伊娃’统领大人吗…欢迎您的到来，陛下有请。”语气奉承，弯腰致敬，抬手相邀的锤石将自身姿态放得极低。
　　但名为瓦里伊娃的暗裔却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灰色无光满是冷意的双眸望着随锤石而来的灰色迷雾，如自言自语般说出冷冽话语：“佛耶戈，你贸然召回手下打乱大统领的计划，浑然不顾吾之麾下副官安危，让他置身于巨大危险中生死难料……不管这次你有什么借口，都先在吾之怒火中活下来再说吧！”
　　……
　　与此同时，比尔吉沃特。
　　突如其来的召唤带走卡莉斯塔，在其他人还为天空上骤然冒出来的黑雾漩涡侧目时，城内的禁制结界应激而发，令平时只隔绝外部攻击，不限制内部向外进攻的魔法结界猛地光芒大方，露出无数玄奥符文流转上空，将比尔吉沃特变成一个不得进，不许出的全方位避难所。
　　早就准备好的道森分身，随着其他三个方向的流光向着卡莉斯塔受召唤而去的方位赶去，企图将来不及逃跑的冥界来客瓮中捉鳖。
　　光是如此还不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还有以五人为一组的特殊作战小队。
　　这些小队皆有两位前锋战士，一名守护骑士，一射手一法师配置，再加上人人都穿有造价昂贵的炎阳轻甲，可谓是武装到牙齿，让他们如若无人之境的对那些提前就被监控起来的鬼裔发起收割，追得他们上天入地，无路无门！
　　轰咚——！
　　眼看着就要被四道流光包围，置身包围圈中心的冥界来客，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要制造混乱以便逃跑，释放出死意冲天的强大气息扩散开来。
　　可这正是道森想看到的，毕竟这座集合了近乎全世界力量，重金打造而成的新生城市比尔吉沃特，从根本上来说就是用来对抗亡灵的，又怎么可能不防备有高阶亡灵入内后的对策。
　　于是乎炙热的光明点亮天穹，受死亡气息而自行激发的魔法阵呈圆环状层层叠叠铺展开来，如巨炮瞄准骚乱中心，然后“轰”的降下万千洁白弧状闪电，刹那间光明降世驱散死亡，就连逸散来开的尘埃都没能幸免被一同洗涤，最后露出断壁残垣中那个身穿黑色骨制铠甲，真实面容隐藏在头盔下的魁梧身影。
　　这位黑甲人竟是很明智的选择了收敛气息，放弃了第一时间逃走的可能性摆脱魔法阵的锁定，却也让自己置身于被包围的险境之中。
　　“明智的选择，这魔法仪式的级别可不输于鲛人族…这铠甲样式很像诺克萨斯上代的制式铠甲，难道是哪位随莫德凯撒征战的将军？”
　　暗自腹诽着的道森看向黑甲人，试图从他被盔甲严实覆盖的身体下找出一些特征，似是注意到了这份目光，对方也遥遥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莫名的既视感浮现脑海，让道森为之一愣。
　　下个瞬间，身穿白骨铠甲的黑甲人屈膝下蹲，然后“咚”的一声如出膛炮弹袭向与道森截然相反的方位！
　　“针对死灵之力的魔法阵没有启动，好强横的身体…”惊讶之色在道森眼中浮现，他没想到这黑家人竟单靠一具受死灵之力凝结的尸体，就能够有如此强横的表现。
　　“可惜，挑了一个最难缠，也最致命的对手…”眯起眼睛的道森，将从西侧赶来的流光映入眼帘，倒映出对方那凹凸有致的苗条身材——叮！
　　黑甲人与流光相撞的瞬间来人便完成金蝉脱壳，昂贵且精密的炎阳钢轻甲被她轻而易举的舍弃，并引爆了镌刻在其上的自毁符文，掀起无尽光明！
　　这是一款战争级别的特制轻甲，不仅能够极大的抵御死灵之力的侵袭，还具有战事不利的最后措施…它可以以自爆的形式对穿戴着进行“毁尸灭迹”以防被死后灵魂、身体都被黑雾所奴役，谁曾想竟是一照面就被激发了此功能。
　　要知道为了保证能够确实的完成自毁，这里面可附加和巨龙吐息一样的材料与高级附魔，有令锤石都无法痊愈的杀伤力，有着不分敌我的巨大范围杀伤！
　　“厉害…”目睹这惊鸿一瞬的道森忍不住夸赞出声，他之所以不惊反喜，是因为穿着这身轻甲的主人来自诺克萨斯，有一头鲜艳如血的赤发，是石匠会中最出色的匠人，是地下世界最顶尖的杀手，是掌握着世间罕有空间魔法的卡特琳娜·杜·克卡奥。
　　轰隆…！
　　轰然爆开的轻甲带来的光明全方位、无死角的逼向黑甲人，但对方的反应也不慢，身上死灵之力一闪而逝，在魔法阵聚集瞬间又散去力量，并借助这一瞬魔力带来的力量爆踩空气倒射而去。
　　于是乎，黑甲人成了一个手忙脚乱的猎物，那对他的刺杀成功率会有多少？
　　“以敌人之血，祭我大诺克萨斯…”
　　舔过红唇的卡特琳娜已然将敌人视为“死人”，但竖立在左眼上的伤疤又在提醒着她曾经的过失，让她哪怕有绝对必杀眼前黑甲人的把握也没选择留手，而是取出了一枚洁白如雪的匕首。
　　这枚匕首上面铭刻有光之符文，内部封灌着提纯圣水，外部附加着海克斯最新型号的“巨龙吐息”所用的战略级水晶，是一款理论上刺中莫德凯撒，就能直接送对方“尘归尘、土归土”的战略级武器。
　　“结束了。”
　　很清楚这匕首可怕之处的道森下意识停住脚步，他们制定计划时就没想过要留下对方做拷问，或者说就算留下也没用，这些灵魂受制于人的亡灵，生死与否全都操控在莫德凯撒一念之间。
　　而且因冥界是符文世界亡者之地一部分的缘故，就算强如蛇母这样对灵魂精通的神明在，也无法过多干涉这种契约，否则普朗克这位受祂青睐的信徒，又何必冒着巨大风险去做鬼裔这种卧底。
　　叮、叮叮叮…！
　　突如其来的清脆响动唤醒略有走神的道森，等他反应过来战斗并未结束时眼中已然失去两人踪影，等他追寻着金铁交鸣的声音看过去时，却只能看到一红一黑两道如流星般疾驰乱舞的模糊余光。
　　“这就全力以赴了？”
　　只能看到模糊残影与声音的道森再也不敢耽搁的疾驰而去，这种现象是空间之力过于频繁使用留下的痕迹，这说明什么？
　　黑甲人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怕敌人，在有魔法阵压制的情况下竟是光靠强横的身体素质，就逼得本该胜券在握的卡特琳娜不得不将空间魔法发挥到极致来对抗敌人。
　　“这是异变血巫术改造的身体，或许有着不输于天神战士神体的强度…该死，我早该想到的。”
　　很快便联想到本体在暗影岛见到那位“瓦里伊娃”亡灵暗裔的道森，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黑甲人作为其副官的真正实力。
　　呱呱…！
　　于紧急时刻破空而现的渡鸦发出凄厉叫声，“好，明白了…”点点头的道森猛得转向直冲天穹而去，正统筹全局的斯维因反应不可谓不快，在黑甲人实力超出计划的瞬间就派来渡鸦，让他先行操控全面打开部分魔法仪式，将战场固定在附近。
　　嗡…！
　　作为比尔吉沃特全城魔法仪式参与者的道森，果断启动最高级别，需要持续施法的应对魔法“绝对庇护”，令源源不绝，足以抵御神明全力数击的金色护罩猛的扩张，将周围近千米的空间封锁。
　　但下个瞬间卡特琳娜的战斗也结束了，那枚纯白匕首始终没能刺入对方身体，她便先无法维持空间跳跃而现出颓势，眼看着就要遭受致命打击，自北侧而来的蓝色身影扑了上来。
　　在“叮叮咚咚”的一阵连击声后，无功而返的黑甲人主动退开，他瞥了一眼手中坑坑洼洼的黑色匕首，随手一甩让其在骨制铠甲的蠕动下，重新变成一柄有着十字简洁护手，做工精良，剑身笔直，宽面双刃的利剑。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不难发现这柄利剑与扑上来救人的蓝色身影腰间的一致。
　　“连暴风大剑的外观都能模拟…难不成这次是想要用剑打败盖伦这家伙吗？”
　　完全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变化的道森摸向胸口，黑甲人已经用匕首击溃了最擅长此类武器的卡特琳娜，如今又用身上铠甲变化出的宽刃剑，对上了如今的盖伦。
　　相比较几年前那个对魔法谈之色变的盖伦，如今的他已是修行了“星辰呼吸法”好几年的强者，是能一手扛起加里奥整个庞大身躯的体力怪物，是当之无愧的德玛西亚之力。
　　要是连盖伦都败了的话，他就只能紧急召唤神灵分身前来解决对方，可那样的话说不定会引来一些其他变故，但是为了让明天的会议能够照常举行，筹划两年之多的道森会不惜代价。
　　至于从南方的包围者道森并不指望，因为他是来自阿帕马克的阿尔真，是一名精通水魔法的大法师，是最适合在短时间内疏散周围千米内无辜之人的最佳人选。
　　本来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是以雷霆之势将对方灭杀的，可没想到卡特琳娜的提前落败，敌人的过于强势都让原定计划发生了巨大变化。
　　“你可别败了啊…”
　　正维持绝对庇护防止对方逃走的道森看向盖伦，正双手持剑的他如一位守护骑士将差点被杀的卡特琳娜保护在身后，似乎察觉前方远处道森的目光，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去吧，她交给我。”
　　“好。”
　　“咚——！！！”
　　在得到道森会保护卡特琳娜的意念后，盖伦便化作下山猛虎持剑砸向黑甲人，对方也毫不退让的举剑相迎，两者大剑相撞的瞬间大地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地震般皲裂出无数裂缝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沸沸扬扬的尘埃更是在须臾间席卷全场，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一场注定会惊天动地的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第1042章 天时地利人和

轰咚、轰咚…！
　　拉开相撞，拉开相撞…如此反复不断冲击着敌人的盖伦，将自己“力拔山兮”的夸张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次攻击都如泰山压顶，会在大地之上留下纵横交错的裂缝，回荡起尘嚣漫天，让人犹如置身诺大战场。
　　就像是这片烟尘遍布的大地上有着千军万马，声势浩大。
　　可即便是如此凌厉、骇人的攻击，也无法将作为对手的黑甲人击溃。
　　倒不是说黑甲人强到能与盖伦的夸张力量相抗衡，在无法轻易使用亡灵特有的死灵之力时，光靠血巫术改造过的身体明显处于下方，虽说还不至于被轻易碾压，但也不应坚持如此之久。
　　黑甲人之所以能不溃败的原因，在于他朴实无华的劈、砍、斩、扫，挑等等，真是这些再基础不过的剑术技巧过于娴熟，娴熟到每一击都能打在盖伦攻击的“七寸”上，让他无法发挥全部力量。
　　砰！
　　知道在这样下去自己会先力竭战败的盖伦，主动一个横扫攻击将两人间的激烈战斗逼停，在沸沸扬扬的尘土弥漫中，他脸色凝重的看着黑甲人。
　　对方也如一开始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与他静静对视着。
　　“我是来自德玛西亚的盖伦·冕卫…”
　　突然自报家门的盖伦放下暴风大剑，双手握住剑柄以它为支点立在原地，然后才继续感叹道：“阁下先前于隐秘刺杀之道展现出来的技巧令人惊叹，与我对战斗时表现出来的剑法更是如四季轮转，花开花落一样理所当然。”
　　这番话毫无疑问说的黑甲人颇为受用，以至于他都没趁机去攻击放下戒备姿态的敌人，任由盖伦继续说道：“如果放在往日，我一定会与阁下公平的战斗到底，全力以赴的分出生死…但我作为圆桌联盟的一员，要为这个城市，世界的安全负责。”
　　嗡——！
　　话音方落，盖伦身上就被暴风大剑上逸散开来的圣洁光辉所覆盖，这光芒似金似白，将他本就高大魁梧的身影映衬得犹如天神下凡一样，让正在撤离的远方人群惊呼“神明降世”，更有甚者对金光闪闪的他顶礼膜拜，惹得阿尔真不得不加快水流带人离去的速度，以防人群再次越积越多让战场中心的盖伦无法全力出手。
　　全神贯注的盖伦并没注意到这一点，此时的他眼中只有对面的黑甲人，“这把剑是我的先祖所遗留的圣物，名为暴风，具有着直接摧毁敌人的强大力量…”调动剑中力量的盖伦很正派的告诉黑甲人……我要放大招了，你准备好。
　　黑甲人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身体微压，双手利刃轻抬身前做出随时冲出去的准备，可直到盖伦身上光明越来越亮他还是没能冲出去。
　　这不是胆怯，而是感受到了无形的致命威胁。
　　暴风大剑和道森的银翼长剑一样，都是冕卫家族鼎鼎有名的圣遗物武器，它平时会放在雄都的禁魔领域内封印，实则是吸收那些被吸收在禁魔石内的魔力为己用，数百年来这柄剑中不知积蓄了多少魔力，就等着能够激发，并驾驭它的人来使用。
　　通常来说激发武器内的能量并不困难，可要全部使用就需要承受相应的压力，而暴风大剑内的魔力经过漫长时间的积累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地步。
　　如此也只有修炼了塔里克所述“星辰呼吸法”这门天界秘法，受“星辰之力”加持的盖伦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暴风大剑威力。
　　而所谓的星辰之力，只要经过某种介质提纯，比如说信仰之力这个媒介做中转，就能变成星灵所拥有的神力！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持有着暴风大剑的盖伦一旦全力以赴，便是一位可以比肩天神战士的半神强者。
　　“我要出手了，陌生而强大，有着令人折服技巧的敌人…”
　　如此说着的盖伦双手缓缓举起身前作为支点的暴风大剑，下个瞬间黑甲人抬头上望，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柄放大数倍的金色透明巨剑，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他的头顶，将他笼罩，避无可避——嗡！！！
　　光剑落下的刹那远方上空的魔法仪式受激而发，现出密密麻麻神秘符文开始流转，专门应对死灵之力的魔法阵随之显现，一层又一层环环相套瞄准下方，竟是提前一步被唤醒做好及时攻击死灵之力拥有者的准备。
　　这就杜绝了黑甲人瞬间动用死灵之力的准备，让他根本无法甩脱上空隐有一丝时空之力在其中的光明巨剑，只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束手待毙。
　　对此道森一点也不意外，笼罩着比尔吉沃特的大型魔法仪式可是以神明为假想敌的，还有蛇母亲自测试过强度，保证了哪怕神明被困其中也能抵挡不少时间，更何况是如今受困其中的黑甲人。
　　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有的一剑。
　　而被这三者推向绝境的黑甲人也明白了自身处境，他任命似的让黑色大剑回归身体骨制铠甲，然后主动看向正维持着绝对庇护的道森。
　　在道森再次升起熟悉的既视感时，他便收回目光双手交叉胸前、微垂脑袋，如一位躺在床上的将死之人那样，异常平静的迎接了自身死亡的结局…咔擦！
　　“嗯？”
　　终于出声的黑甲人发出疑惑声音，等他看向自己身体时身上的骨制铠甲“轰”的一下爆散开来，尽管他第一时间抬手去掩盖自己面容，但还是被道森看在眼里。
　　“不好，这是足以创生空间节点的强制传送…”
　　被道森救下后就待在他身边没乱动的卡特琳娜，第一时间发现从黑甲人身上散开的黑雾是什么，不等她去唤醒不知为何身体僵住的道森，就有“呱呱”的叫声随渡鸦而来。
　　在渡鸦凄厉的尖鸣中，道森维持的绝对庇护猛得收缩而来，单独将黑甲人关在其中，可还是晚了一步。
　　在络绎不绝的“咔擦”碎裂声中，一只如蝙蝠似的巨爪撑破空间伸出，绝对庇护魔法所形成的金色护罩虽然没有因此破碎，但还是以一种缓慢而坚决的速度被这只巨爪撑开！


第1043章 造化弄人

　　呱呱、呱呱…！
　　更多的渡鸦姗姗来迟发出喋血鸣泣，让清醒着的盖伦与卡特琳娜一同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出现的迷雾遮盖太阳，随着黑暗的降临黑雾如潮水般泛滥四方，一时之间连天接海，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呜呜呜呜呜…！！！
　　随之响起的船笛、急促钟声汇聚成如哭似泣的声音传遍全城，催促着人们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有的避难所而去，与此同时笼罩着全城的魔法仪式也因此全部显现带来浩瀚金光。
　　如怪兽一样覆盖在城市周围的各式火炮，机关，魔法阵型一一进入战备状态散发出冷冽光芒，远远望去就如同天上繁星一样散发着皎洁光辉，与魔法阵交织构成一座满载希望的金银之城。
　　它就像一艘诺亚方舟那样，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变化因此出现，为了全力防备外界的黑雾压境，其内部力量就必然会出现衰弱，而这一减弱就无法持续对抗那个从爆炸黑雾中袭来的巨爪。
　　在“嗤啦”一声刺耳巨响后，就像在扯破布一样，虚空被扯出一道十多米的狭长口子，露出出现在暗影岛上那位蝠翼人身，冲进迷雾中找佛耶戈算账，却不知为何突然到此的亡灵暗裔。
　　在这位名为“瓦里伊娃”的统领身后，还存在着数以万计如黑甲人那般装扮的士兵，且人人身上散发着冲天血光，汇聚成了滔天杀意。
　　“道森·冕卫，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们驱逐出去！”
　　意识到这场入侵已经无法挽回的卡特琳娜扑了上去，身体相撞的瞬间陷入回忆中的道森被拉回现实，然后面色复杂启动绝对庇护自带的“弹射”功能，将被封禁在其中的一切都送往外界。
　　“为什么偏偏是您啊…”
　　顺利送走这“定时炸弹”的道森缓缓闭上眼睛，下一刻他脖子上传来冰冷凉意，同时还有一股阴冷能量随着凉意散入四肢百骸，让他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抗。
　　“道森·冕卫…”从背后用匕首制住道森的卡特琳娜神色苍白，却又洋溢着不自然的红晕，很明显是强行用药物压榨着身体保持了一定战力，对着道森耳畔吐出杀意凛然之语：“你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否则…”
　　话说一半的卡特琳娜眼前一暗，飞奔而来的正是差点一击抹杀了黑甲人的盖伦，他坚毅英俊的脸上此时与道森一样颇为复杂，有惊讶有歉意，还有深沉而压抑的愤怒。
　　这愤怒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令人心悸，让人沉默。
　　但盖伦不是那种因私忘公的人，是以沉默片刻后先是看向道森，见他还在闭目调整情绪，便沙哑着嗓子主动说道：“卡特琳娜小姐，你先不要冲动…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说重点。”颇为不耐烦的卡特琳娜打断盖伦，他对此也不生气，斟酌了一下语言直接说道：“还请你回想一下黑甲人的真实面目。”
　　“嗯？他不是带着头盔…”见盖伦非常认真，卡特琳娜下意识就回想起刚才那一幕…黑甲人身上的铠甲爆炸开来，成为连接冥界的传送点，同时黑雾到来吸引法阵注意力，避免了自身被盯上危机，好在斯维因将军的渡鸦及时收缩了绝对庇护。
　　这就是道森无动于衷的整个过程。
　　不对，爆炸的那一瞬间黑甲人抬手了…难道是那时候？
　　想到这里的卡特琳娜绞尽脑汁，才回想起半张脸，她下意识就看向道森，发现那半张脸和他的侧脸有几分相似，脸上渐渐有了几分恍然，以及嘲弄，还有同情。
　　似有所觉，道森睁开了眼睛，架在脖颈间的匕首于悄然间离开，他恍然不觉的发出叹息：“造化弄人啊。”
　　“道森…罗伯特·冕卫的死而复生是谁都不想看到的，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嗯，大块头…你在说什么啊，这家伙明明乐在其中，已经高兴到都忍不住颤抖了！”
　　“哈哈哈、哈哈…”
　　在卡特琳娜提醒下看过来的盖伦有些茫然，但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他眼中本该悲伤、难过、愤怒的道森脸上的凝重渐渐转向喜悦，他的嘴里也随之发出忍耐不住的大笑，甚至还混杂着眼泪。
　　喜极而泣，大概就是如此吧。
　　突然明白什么的盖伦脸色一僵，“小拉克丝…”轻诉着妹妹名字的他握住腰间暴风大剑，缓慢而坚决的抽出，随之浮现的杀意也毫不掩饰的扩张开来。
　　“大块头，你干什么…”被吓了一条的卡特琳娜退出老远，盖伦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双眼直勾勾的盯死道森，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的冲动。
　　“他在害怕。”
　　慢慢止住笑声的道森随口解释道，“害怕到要杀人？”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卡特琳娜有些看不懂两人关系，但也乐得看德玛西亚人自己闹矛盾，便不帮不劝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对峙。
　　“差不多，如果我决意要让大伯复活的话…就会和亡灵天灾的主人佛耶戈有相同的目标，有可能会因此而背叛人类。”语出惊人的道森说出盖伦心中所想，惹得卡特琳娜更加疑惑，不由得出声问道：“那，你…真的会这样做吗？”
　　“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如此开心。”
　　“铿——！”
　　“等等，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有什么恩怨，你们等外面的危机解除了再说。”
　　见盖伦直接利剑出鞘的卡特琳娜倍感头疼，“不用那么麻烦。”对此无动于衷的道森很是从容，看着盖伦一脸笃定道：“来不及拯救亲人、朋友的痛苦，我想你应该比我了解的更深。”
　　“是啊…但那不是你亵渎死者，伤害生者的理由，这是圆桌联盟能够成立的根本，你这个将所有势力联系起来的中间人，最不能做这种事情。”义正言辞的盖伦表情如当年那般严肃。
　　“你看你，又擅自把规矩一成不变了。”
　　“那你说一个我能接受的改变，就像当初废除禁魔令那样。”
　　“方法简单，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救变成亡灵且灵魂受奴役的大伯，然后询问他老人家的意见是否要复活，如果要的话我会用一个特别的方法提供所需身体，我不知道这个过程中是否会牵连无辜，但我会尽量避免，这就是我的答案。”
　　将一切都如实说来的道森上前几步，来到盖伦的剑下，将脖颈歪开送上脑袋：“我从来不是什么圣人，当初帮助德玛西亚的法师们，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法师身份存在变得名正言顺，如今亦是如此…你要么现在砍了我，要么相信我所说的一切，相信小拉克丝选择的我！”


第1044章 希望与绝望

　　在事关自家妹妹时底线总会一降再降的盖伦，这一次也不出意外的选择退让，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接受。
　　道森也做好这个分身被盖伦一直盯着的准备，至于其他分身、本体则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不暴露秘密就好。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总部汇合了。”
　　在沉默中结束对峙的道森看到渡鸦再度出现后主动开口，盖伦一言不发的率先迈步，留下卡特琳娜在后面与他并肩而行。
　　这一路上街道、暗巷、远方都在全开的魔法仪式映衬下“灯火通明”不见一缕黑暗，城内正避难的人群在圆桌巡警指示下也还算有序，最短时间内完成全员避难的任务并不是问题。
　　可关键的是氛围。
　　这座城越是灯火通明，就越将城外连天接地黑雾映衬得可怕、骇人…因为希望与绝望在此交汇。
　　如果这场突变发生在明日之后，人们脸上的表情或许会截然不同…因为明日圆桌联盟就要举行第一次圆桌会议，会签订许多合作盟约，集合全世界兵力来对抗亡灵天灾。
　　“时不我待啊…”走在最前方的盖伦发出叹息，脸色苍白的卡特琳娜本就身体欠佳，又被这种气氛影响得有些暴躁，她皱着眉头看向道森：“这该死的黑雾既然敢如此大规模的集结，我们就不能用昨日那种武器…是叫巨龙吐息来着，反正不管叫什么，都要给这群死鬼更深刻的教训。”
　　“昨日那枚巨龙吐息是唯一的成品，而第二颗，不对…再次生产它时就是批量了，然而这个过程最快也要1个月才行。”道森语气不见波动的说着，听得卡特琳娜心中相当不是滋味：“那些背叛了人类的鬼裔，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其实这消息就是我泄露出去的。
　　暗中腹诽一句的道森脸色不变，反倒是盖伦接过这句抱怨：“畏惧死亡是人类的天性，是本能的习惯…我们不可能指望每个人都齐心协力，卡特琳娜小姐大可不为为此恼怒。”
　　“你倒是挺豁达的…可令行禁止、全员如一的德玛西亚人，不该更痛恨这种背叛群体的行为吗？”
　　卡特琳娜的反问让盖伦陷入沉默，在经历过“妹妹”是法师，身边朋友、邻居，国民有很多是法师这场动乱洗礼后，他就明白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军队的那一套不能放在德玛西亚其他人身上，每个人都会因境遇不同而做不各种选择，只是无论是谁最后都要为此付出代价，无论这个代价是好是坏。
　　“这只是你的偏见。”
　　对此一句话做了总结的盖伦侧首看向道森，手掌握在腰间剑柄上，他也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无论是好是坏。
　　“呵呵…”莞尔一笑的卡特琳娜被这举动吸引过去，又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心中则是在思考刚才那从天而降的巨大光剑。
　　她虽然不是当事人，可也能感觉到那一剑带来的强大力量，以及起隐隐约约附加的时空扭曲感觉，能大致猜出罗伯特所扮的黑甲人不是不躲，而是避无可避。
　　否则以罗伯特的惊人技巧与强大身体力量，就算不能抗衡也不该愣愣待在原地等死，也不会因这个意外提前引动身上骨制铠甲的传送定位，而导致没能与黑雾一同发难让他们有了充足准备。
　　“它对你来说没用，以你空间魔法的高深造诣足以提前规避。”一向大智若愚的盖伦，并没被卡特琳娜漫不经心的目光骗过去，出言做了简单解释。
　　“讨厌的家伙…”
　　被拆穿心思的卡特琳娜白了他一眼，腰肢一扭消失不见，道森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或许刚才的英雄救美，产生了点儿情愫？
　　要是大伯不是黑甲人，气氛搞得没这么僵硬，道森肯定会靠上去问盖伦对卡特琳娜是不是有点意思，但现在他只能保持沉默，和身旁的大块头一前一后的走上最高处的圆桌联盟总部。
　　先一步抵达的卡特站在大门的阴影处，背后则是以原来的蛇母庙改造后如八爪鱼一样张牙舞爪，远远望去如骇人怪兽一样要吞人而噬的宽敞广场与大殿。
　　呱呱、呱呱…！
　　在盖伦走上大门的瞬间，大殿屋檐上静立的一排渡鸦尖叫着散入四面八方，又在同一时刻没入空气消失不见，掀起圈圈涟漪扩张开来，最后衍生出一扇又一扇的椭圆形的蓝色传送门呈圆形将广场包围。
　　“看来人都到齐了，我会在会议上提出刚才的所见…如果圆桌会议否决了拯救罗伯特·冕卫的提议，那你最好放弃，否则我拼着小妹责怪，哪怕哭泣悲伤也要将你打得不能做叛徒。”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呢。”
　　“那样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那对我来说，比死还难受。”
　　妹控程度越发得令人发指的盖伦说完就走，留下道森在入口处嘴角抽搐，眼皮狂跳。
　　他有预感要是真被圆桌会议否则了这个提议，那盖伦这混蛋一定会做到的，哪怕是他有众多分身也规避不了，这种冥冥中的第六感让道森心情相当糟糕。
　　好在渡鸦又“呱呱”的叫了起来，暂时吸引了道森的注意力，等他看过去后传送门所围成中心浮现出一张铭刻着玄奥符文、印记，颇有着年代感的巨大石制圆桌。
　　在这张圆桌的周围有许多等距摆放的高背石椅，每张椅子的后背上都有痕迹较新的各种图案。
　　走到广场上的盖伦没有犹豫，径直桌上那张刻有“羽毛与剑”代表了德玛西亚标志的椅子。
　　他这边方才落座，结界外的黑雾陡然膨胀开来，无数张牙舞爪的怨灵翻涌着向外扩张，但黑雾就像一张结实的大网，没让一只亡灵抛出雾气，避免了下方蓄势待发的各种火力应激而发，从而直接掀起两方大战。
　　嗡…！
　　传送门的运作并未因天上雾气翻滚而停止，并逐渐稳定下来荡起规律涟漪，要不了多久就能将人传送过来。
　　明明黑雾已经封锁了周遭空间，将比尔吉沃特围成铁桶，按理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进出，可为什么这些传送阵还在？
　　“只有一种可能…”并非代表的卡特琳娜也在门口，带着疑问的她看向一旁静立门前的道森，虽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翻动的黑雾，却还是随口回到：“不用怀疑，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可是如果是我想的那样，各国代表早就聚集在了一起…”说出真相的卡特琳娜有些恍然，这就能解释得清楚为什么刚才黑雾翻滚，加强了压制后里面的传送阵还能生效的原因。
　　因为黑雾只能影响外界，影响不到处于大型魔法仪式庇护下的比尔吉沃特城内，如果是在城内范围内的空间传送，那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第1045章 圆桌会议

　　但是既然有条件，也有能力让各国代表提前集合在比尔吉沃特城，那为何不将圆桌会议提前召开？
　　为何非得给敌人准备时间，还让对方差点儿得手？
　　越思考眼中疑惑就越多的卡特琳娜死死盯住道森，要不是及时发现罗伯特·冕卫所隐藏的黑甲人，那城内就会迎来冥界、黑雾的双重入侵，到时候两相夹击之下比尔吉沃特肯定会直接沦陷，圆桌联盟也会因此变成笑柄，继而重重打击世界各国对抗亡灵天灾时的信心。
　　这一切有可能造成的恶果，明明可以通过提前会议来规避…不对，如果有必要的话斯维因大统领会告诉自己的，他不说那意味着什么？
　　瞥见渡鸦的卡特琳娜快速冷静下来，不知何时收回目光的道森看着她，一脸嘲弄：“你什么时候生出我们没做好准备的错觉了。”
　　“错觉？”
　　语调不自觉拉高的卡特琳娜刚要追问，盖伦左侧那张刻着“弓与箭矢”的石椅随之亮起，人还未至，一股凛冽的寒意便从相对应的传送门内扩散开来，几秒过后蓝色波纹张开，一位身穿紫白两色裙袍，头戴冰冠，白发蓝眸的如女皇的艾希到来。
　　但她身后扩张开来的蓝色波纹并未平息，因为按照规定每一个势力都可以带一名护卫以此保护自身…紧随其后的则是长得五大三粗，乍一看长发披肩显得凌乱不堪，细看却别有一番粗犷之美的泰达米尔。
　　他例行公事的扫了一圈周围会场，瞥了眼上空的黑雾后默不作声的拉开椅子，等艾希坐下后又慢慢推回桌前，期间还不忘看一眼盖伦，很好的掩去了眼中的跃跃欲试。
　　“早上好，盖伦剑士长。”如同见到老熟人一样的艾希落座后打起招呼，“早上好…艾希女王。”身为代表的盖伦并未起身，只是做着半微微躬身算是见过，然后将目光投向艾希左侧椅子。
　　众所周知，有“三姐妹”所在的地方她们一向形影不离。
　　果不其然那张椅子随之亮起，代表着凛冬之爪的爪痕与连枷武器图案亮起，蓝色波纹扩张开来走出一位兽皮与铁铠加身，却依旧难掩其傲人身姿，显得狂野十足的战母瑟庄妮。
　　“哼，大块头…下次再战时，用上你的全力，否则我必全族南下攻打你德玛西亚。”盖伦先前那一剑的惊天威势，位于城里的瑟庄妮又如何看不到，更何况她还立下了只旁听会议，不参与，只与德玛西亚人行动的盟约换取联盟下拨的各种物资支持。
　　这要是弄不清德玛西亚人的真正实力，瑟庄妮又如何能安心与其联合作战。
　　“好。”知道那一剑刺激到对方的盖伦果断答应下来，瑟庄妮的传送门内就走出一位矮了她半头，戴着熊首，胡子如海胆般茂密且长的中年男人。
　　“嗯？”这男人一出现就如泰达米尔那样扫过周围，却在看到道森时发出轻咦，嘴里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
　　“不愧是兽灵行者·乌迪尔…”知道自己可能被看穿只是个分身的道森也不慌张，对方可是凛冬之爪的大祭司，是有分寸的，不会什么话都往外乱说为己方招惹不满、仇恨。
　　“厘、清…！”
　　正看着乌迪尔的道森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怪异腔调“汉语”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波动在一张刻有“艾欧尼亚双龙”的椅子上亮起，从蓝色波纹中走出的是一位身着银红相间轻铠，手腕处系着两条粉红飘带随风轻舞，面容俊俏非凡的英气少女，正是道森许久不见的艾瑞莉娅。
　　“大家好，看来我来得还不算太迟。”对其他人很是熟稔的艾瑞莉娅对众人一一点头后却不落座，而是带着几分恭敬等在一旁。
　　“厘、清，厘、清…！”像是感觉到什么的乌迪尔快步上前，与艾瑞莉娅一左一右迎接了紧随其后的来人。
　　这是一位身着深色僧衣，眼部缠着红布，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令人心悸之感的男人。
　　“朔极寺的神龙之灵…”咬牙切齿的卡特琳娜看着来人，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一旁的道森对此并不意外，饶有兴趣的看着乌迪尔和有著名声在外的盲僧·李青轻声交谈…李青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曾在诺克萨斯人包围其所在的寺庙时，如兽灵行者那样召唤神龙之力加持，以一己之力打得近乎一个军团，六千多人出现了溃败。
　　而这个神龙之灵也大有来头，传说是一位瓦斯塔亚霞瑞高僧坐化时的遗留意志，这位本体有着巨龙血脉的高僧将这份力量如卡尔玛那样传承了下来，让一代代僧人继承，以此来保证艾欧尼亚另一大僧派朔极寺的传承。
　　“可恶…”越想越气的卡特琳娜又看向道森，这两个男人都对诺克萨斯造成过无法挽回的创伤，是每一个诺克萨斯杀手的必杀名单，谁知事过境迁，造化弄人，让这两个不是领袖，却有着强大实力的敌人摇身一变成了盟友。
　　“咳咳…收敛一下你的敌意，现在可是圆桌会议进行时了。”
　　被看得脖颈发凉的道森刚提醒完，盖伦右侧的椅子就亮了起来…椅子上古老的太阳圆盘图案散发出金色微光，让缓缓打开的蓝色波纹有了几分庄严肃穆之感。
　　谁知走出的人，却不是道森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位没有灵智，实力堪比半神强大的沙兵将军，而是一位有着犬首人身，手持利斧的高大身影，令在场所有人身体一僵！
　　不需要威严的气势，也无需话语介绍，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荒凉苍茫之感，就仿佛是一本活着的历史书，在向所有人述说着那古老岁月的点点滴滴，以及飞升之团曾经为何能够制霸世界的原因…
　　只是一眼而已。
　　内瑟斯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天空，先前还想着要突破黑雾，扑向下方的亡灵们皆是平静下来，一动不动，安静的就像在迎接死亡的君主！


第1046章 各显神通

可就是这般强势、骇人，神临大地的存在，却在“恐吓”过黑雾后突然对着传送门单膝下跪，沙哑着声音说道：“危险尚可，皇女殿下可以出来了。”
　　于是乎长发飘逸，碧眸如洗，金甲在身耀眼夺目的希维尔缓步走出，在有内瑟斯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具有威严，看得瑟庄妮嘴角抽搐几下…这要是换做先前那位见过的沙兵将军，她早就出言嘲讽，干或者干脆打一架来告诉对方这里圆桌联盟，而不是在恕瑞玛帝国的皇宫内。
　　但有犬首人身，且呈现出仆人姿态的内瑟斯这位古老天神在，瑟庄妮就不得不考虑一下这种行为是否会葬送自己生命。
　　“诸位，日安。”
　　于金光满载中落座的希维尔语气亲切、面带笑意，虽然她想以这种方式来消除气氛的沉闷，但还是避免不了内瑟斯在旁产生的居高临下感。
　　好在另一扇传送门很快亮起，吸引着众人目光看向石椅，那里对应着一只叶影形态的眼睛，散发着毫不起眼的光芒。
　　“哼。”
　　冷哼一声的道森马上移开目光，看得一旁的卡特琳娜为之侧目，不等她想明白这是为何，蓝色传送门就扩张开来走出两位身高相仿，皆穿着深色忍者服饰，其中一个头戴铁盔，另一则带着半覆面罩。
　　“早，各位。”带着铁面具的劫，理所当然的坐在石椅上方，慎一言不发的静立一旁，双臂抱胸，身后背着钢刃与魂刃。
　　“影流的人，什么时候惹你了？”不懂就问的卡特琳娜悄然靠了过来，以一种极为亲密姿态在道森耳边低语，引得一直对这里有注意力的盖伦面色发黑，目光泛起冷意。
　　在未来的“大舅哥”面前与其他女性亲密可不是一件好事，于是道森果断平移一步，冷冷道：“无可奉告。”
　　“啧…”被果断拒绝的卡特琳娜狠狠瞪了盖伦一眼，正好另一张椅子就此亮起，那是一枚雕刻精致的金属齿轮图案。
　　“啊啊、啊啊…摔了，摔了！”
　　突如其来的稚嫩男声从蓝色波纹中摔了出来，刺头白发、全身涂鸦，背着某种金属玻璃罐的少年以平沙落雁式的出场方式“咚”的一声狠狠撞在椅子上，脚上装齿轮的鞋子还在“嗡嗡”的乱转着。
　　就很明显，就是这个“齿轮滑板鞋”的失控导致了他如今的狼狈。
　　“你没事吧，小朋友？”
　　距离最近的慎不愧是一位乐于助人的好男人，第一时间对摔倒在地的“小朋友”伸出援手，“该死的金克丝，竟然在小爷脚上动手脚…还有你这家伙，看不出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吗，真是倒霉！”抱怨着的正是“朋克少年”艾克，他有些不爽的拍开慎的手，果断一拉背后的“Z”型驱动装置消失不见，不曾想这为了抹去自己丢人一幕的举动捅了马蜂窝。
　　嗡…！
　　在时间的影响下，盖伦腰间的暴风大剑突显星辉，艾希身侧的臻冰长弓绽放蔚蓝，乌迪尔身上则是冒出凤凰虚影，内瑟瑟身上更是浮现出衰败、荒芜的腐朽之意，劫则是身体半虚半隐，慎手捏法决身上淡蓝光晕流转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时间倒流带来的影响抵消。
　　不仅如此，众人应激而发的力量还因逸散汇聚在一起，竟是令此处的时间都为之凝聚了那么一瞬，就像是正在走的时钟突然停滞消失了一瞬，然后再继续出现的矛盾感。
　　“这笨蛋，还是那么冒失…”无奈扶额的道森放下对魔法仪式的调用，刚才那种情况无疑是极为失礼的…就算众人不各施手段他也要阻止时间倒流的，毕竟在做各位都代表着各大势力，每个人的行动都要为自己代表势力带来种种不一的后果，无论是好是坏。
　　“我听说这毛头小子参加了巨龙吐息的制作…”在道森保护下未受影响的卡特琳娜目光闪动。
　　“不止是制作。”道森话音方落蓝色传送门就又一次扩张开来，于是有趣的一幕出现。
　　自以为他人已经忘掉刚才那丢人一幕的艾克，昂首挺胸的看了过来，刚要打招呼就发现众人的目光不仅聚焦在自己身上，还都“饶有兴趣”，眼中都透露着古怪神色，以及他习以为常的探究。
　　难道Z型装置也被金克丝动了手脚，刚才只有自己回到了过去，而其他人没有？
　　下意识看向身后的艾克有些焦急的寻找着上面异常，连卡蜜尔到来都忘记了。
　　她的出场既不隆重也不盛大，就连穿着都是那身最喜欢的灰色丝质长袍，但这是灰夫人。
　　她只需要简单的挽起白发，站在那里就能将一位贵夫人的雍容、华贵，成熟以最精致的角度展现出来，让在场的几位年轻女性领袖都不自觉的与自己，与旁人做了对比，最后得出在气质这方面上“远不如她”的不甘事实。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毕竟在圆桌上的多是代表，而非卡蜜尔这种双城掌控者亲临。
　　“失礼了，大家…”
　　一上来就对众人一一躬身致歉的卡蜜尔结束行礼后，在艾克涨红的脸色中轻抚他的脑袋，他刚才已经检查过Z型装置了，并没有被金克丝做手脚，但现场气氛却是那几秒时间没被抹去的样子。
　　“艾克这孩子并没有什么恶意，刚才那个意外也是因为暴走英雄·金克丝的恶作剧才有的…看在这孩子是巨龙吐息重要开发者，为对抗亡灵天灾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前提下，还请各位原谅他之前的无礼。”
　　一开就就道歉又简单说了一下原因，最后还不忘点出艾克作用的卡蜜尔用最让人舒服，老道的话语向人们展示了一位长者的智慧与商人的狡黠。
　　以她双城掌控者的身份做出这番举动，不仅令人如沐春风，还能将对艾克冒失的恶感转为赞赏。
　　毕竟昨日巨龙吐息爆炸时的那盛大场面，众人直至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第1047章 一个坏消息

　　“重要开发者，没有之一…”
　　敏锐捕捉到卡蜜尔话中透露信息的卡特琳娜又靠了过来，但这次道森先用目光制止她，并带着一丝促狭笑意说道：“这只是口误而已，艾克再天才也只是个还不到16岁的孩子而已。”
　　“鼎鼎大名的灰夫人会口误，你骗骗正吃奶的孩子还差不多。”压根儿就不信的卡特琳娜目光幽怨起来，顿时让道森有种自己对她始乱终弃，是个渣男的错觉，不得以他只能稍加透露些许：“时间可以挽回很多错误，尤其是在那些较为复杂且所费巨大的实验上，这更是一项无人能及的壮举。”
　　“壮举…我猜他一定不是单纯的使用那个能令时间倒流的装置。”卡特琳娜颇为羡慕的看了一眼艾克腰后装置，听着他如蚊子哼哼似的对众人一一道歉，莞尔一笑将话题转移：“终于到正主来的时候了。”
　　这边话音方落，那个刻画着“枪与剑交叉，骷髅头居中”图案的石椅亮起血红光芒，与蓝色传送门交相辉映着打开。
　　率先走出的是捧着一大堆文件的副船长雷文。
　　作为东道主随从的他，一出来就边道歉来迟了，边忙不迭向众人桌前发放会议所需文件，那是一叠厚厚的，装订着金边，字迹规整且密密麻麻书写着文字的《圆桌会议计划书·改》。
　　等雷文将所需文件全部摆上后，蓝色传送门才缓缓打开走出身着深色船长服，头戴尖帽，红色辫子笔直垂下英气逼人的莎拉。
　　不用她打招呼，莎拉出现的那一刻圆桌石椅上的众人或敬礼，或躬身的用各自国度的礼仪对她表示敬意。
　　因为在做的各位都很清楚，这位掌控着比尔吉沃特城的女帝，究竟为成立圆桌联盟付出了怎样代价。
　　比如力排众议在这里建设圆桌联盟总部。
　　比如对所有商船免税，推行联盟政策，身先士卒捐献自家财产，地盘，以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奉献”姿态将自己在这座城内的权利悉数架空。
　　当然，这种架空在圆桌联盟逐渐壮大起来后便再无对她的质疑。
　　包括那些满腹疑问、不满，自身利益受到极大损害的亲近手下们也更加死心塌地。
　　更何况还有确切的事实做依据…要不是莎拉的“一意孤行”，受黑雾重点关照的比尔吉沃特，早就在无穷无尽的亡灵天灾中沦陷了。
　　如此有先见之明的莎拉，在联盟内部也获得了足够多尊重，毕竟设身处地的去想，很少有人能做到她这般坚决果断，而面对亡灵天灾时一个犹豫，往往都会酿成巨大灾祸。
　　与阿尔真所在地区临近的一个小国家，就是因为灾难发生时没能及时向德玛西亚边境迁徙，就举国上下被亡灵天灾变成了阴森鬼蜮。
　　“抱歉，各位…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来到圆桌前的莎拉并不落座，而是神色凝重的扫过全场，最后目光停留在不远处大门前的道森身上，红唇轻启道：“你这家伙还要假装自己是局外人到什么时候？”
　　“不是假装，而是我已经有了私心…不再适合主持这场会议。”
　　“什么私心，说来让大家听听…你是把大家联合在一起的中间人，今后对抗亡灵天灾还需要你的出面，说出来，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帮你说服大家答应。”语气亲密的莎拉脸上挂着宠溺笑容，看得盖伦脸色发黑紧紧握住剑柄，他这几天可是在城里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
　　其中就有那么一些关于女帝养的那些“情人”相关，不得不让盖伦怀疑道森这家伙是否在外风流了。
　　“咳咳…”
　　为了不让莎拉继续说下去，道森只能一个闪烁来到圆桌前，然后硬着头皮看向盖伦，咬咬牙道：“就在刚才，我见到了我本该魂飞魄散的大伯…他叫罗伯特·冕卫，曾担任德玛西亚大元帅一职，后在一场战斗中被虚空生物所伤留下病根身体衰弱，以至于被黑色玫瑰的人所暗杀。”
　　“杀掉你大伯的不是恶魔？”主动放弃会议决策权的瑟庄妮在没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果断主动发出询问，眼中满是对往事的探究。
　　“众所周知，黑色玫瑰投靠了冥界那位，和恶魔又有何异？当然，我的大伯也因此保留了灵魂，虽然对方用的什么方法我至今还没一个头绪，可我需要救下他老人家的灵魂，让其不再受冥界所奴役…我会为此不惜代价。”
　　道森并不隐瞒自己的决意，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会议其他人，“原来是这种私心，这还真巧…”明白过来的莎拉面色古怪，众人目光也因此被吸引，在万众瞩目下她反倒是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这和我带来的坏消息有关，让我们言归正传，我们为了避免冲突…”
　　说道冲突的莎拉看了一眼希维尔身边的内瑟斯，“所以另一个势力成员并未出席…”稍作停顿的莎拉走到另一侧的石椅上，那上面刻着一个“倒悬的鱼”图案，正是以绪塔尔的标志。
　　“而且他们也有特殊手法可以侦测黑雾内部，结果发现了一个惊人事实…暗影岛，正在靠近比尔吉沃特，最迟今晚抵达。”语出惊人的莎拉刚一说完，圆桌前的气氛就陡然凝结，悲壮之意也不可避免的在众人之间流转。
　　但并不绝望，在做的诸位既然赶来，就都有战死沙场的准备，亦或是突破黑雾重围的手段。
　　呱呱、呱呱…！
　　随着最后的渡鸦到来，周围的传送门就此消失，人不至只有渡鸦到的斯维因化身蹦到桌子中央，吐出尖锐声音：“很抱歉我暂时只能以这种形象参与会议…诸位不必多虑，这也是在考虑范围内的，请将你们面前的计划书翻到136页。”
　　斯维因的智谋举世闻名，众人对此倒也不怀疑，纷纷翻动手中计划书到136页，只见上面写著名为《最终决战》的一行规整字体。
　　这怎么一下子就跳到最终决战了？
　　怀着这种疑惑的众人继续翻看，便看到上面写出了“巨龙吐息”会带来的影响，比如说亡灵无穷无尽的优势不在，攻守互换的时机，以及在各种海克斯制式武器、装备加持下消灭亡灵的速度，人员伤亡率，调集频率等等几乎事无巨细的写下了一连串的过程、结论。
　　过程有些人看不懂，比如盖伦，但他能看懂结论，也知道前不久圆桌联盟要求各国先行聚集一支精锐兵力在国内待命，以便能够在会议结束后随时来援组成联盟大军…而且在这几日的暗中相处交谈后，他发现各国都照做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各国领地内，都有一支专门等候着大战来临的精锐军队在候命。
　　这意味着什么？


第1048章 投其所好

　　哗啦…！
　　第一个合上计划书的盖伦站起身来，他刚才的猜想在看完具体执行行动后得到证实，于是他目光如炬的看向魔法仪式外的无边黑暗。
　　很快众人一一看完手中的计划书，脸上有了各种各样不同的表情，盖伦这才适时出声道：“如今亡灵天灾大举进犯，既是危机也是机遇，临行前嘉文四世陛下曾叮嘱我…逝者安息重铸和平，德玛西亚义不容辞！”
　　“好一个义不容辞，干了！”马上就附和的瑟庄妮气势亦是十足，但其实是计划书上先前联盟许诺给她的各种物资调配，直接很简单的翻了一倍，那可是足够凛冬之爪数年之需的粮食与兵器，有这个时间她大可以回去以后直接对艾希发动战争，让弗雷尔卓德大一统提前来临。
　　“一个民族…”同样被计划书上所许诺条件诱惑的艾希得到诺克萨斯不再进犯弗雷尔卓德东部、南部边境保证，且开放贸易，武器资源等等诸多便利，让人最忧心的“外患”再无踪影。
　　同样立志要大一统弗雷尔卓德艾希无法拒绝这种条件，便起身说道：“阿瓦罗萨部…参战。”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艾欧尼亚愿意参战。”随后起身的艾瑞莉娅目光泛红，似乎是被其中条件触动心弦惹起了悲伤。
　　“等等。”
　　不同的冷冽声音紧随其后，代表着纳沃利兄弟会这庞然大物，且与艾瑞莉娅所领导反抗军在“是否反攻诺克萨斯本土”这点上渐行渐远的劫令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我想这份计划书一定是投其所好，给予了诸位想要的东西，所以大家才会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但可这是战争…我接受不了你们诺克萨斯人，那所谓的‘退兵’来甩脱你们的错误，以及应有的惩罚。”
　　两年前在道森帮助下夺回萨恩泽城后，就代表全线收缩在海岸线的诺克萨斯人失去了对战争的掌控，可以说只要这次亡灵天灾中艾欧尼亚不损失巨大，这场持续数年的入侵战便会以诺克萨斯人落败收场。
　　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用一个轻飘飘的“退兵”来结束这场战争，他要是这样接受和解，那回到艾欧尼亚时便是影流被兄弟会除名之时。
　　于是乎众人目光来到桌子上的渡鸦身上，斯维因似是早有预料此时，直接开口说道：“影流之主，你忘记昨晚我们的促膝长谈了吗？”
　　“昨晚…”声音先是疑惑，随后身体一僵的劫变得虚虚实实，如影子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很好，我想起来了…斯维因阁下的诚意令人无法拒绝，纳沃利兄弟会会与反抗军一起并肩作战。”也不知想起来了什么，话锋突转的劫答应下来。
　　“步步为营又能料敌先机，突逢变故还能尽在掌握…斯维因大统领的计谋令人赞赏，给出的联盟共享资源也恰到好处，实在是高明…既然如此，我也没理由拒绝，双城对亡灵特战部队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参战。”
　　卡蜜尔一脸平静的给了斯维因高度赞赏，最后众人目光落在尚未给出答复的希维尔身上。
　　可以死而复生、如臂使指，战力强大的沙兵毫无疑问是最佳同伴，只要能按照斯维因所撰写的“混合编制”来组成军队，就能利用沙兵的这些特性，将生者的损失降低到最少。
　　可这种无私为他人奉献的事情，从未只有他人做，从未听说过恕瑞玛帝国为其他人做的。
　　“恕瑞玛大陆上流行着一句古老谚语，它传播到了许多地方，至今仍完美保留的是诺克萨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于众人瞩目中开口的希维尔缓缓起身，却语出惊人到令圆桌气氛为之一凝…这还没解决亡灵天灾内，恕瑞玛人就开始宣告这天下是他们的了，虽然曾经的确是这样。
　　世界各地皆有过受恕瑞玛帝国统治时期，哪怕是距离恕瑞玛最遥远的弗雷尔卓德，也在丽桑卓的带领下成为过其名义上的盟友国。
　　“诸位不必忧心，这并不是宣战，而是一个会在未来必然实现的事实…为了证明这句话，此战过后陛下将会从每个国度之中挑选一位强者，赏其飞升之赐。”
　　再度“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希维尔打破沉默，“飞升之赐？！”第一个耐不住性子接话的是艾希身旁的泰达米尔。
　　这些年他不断追逐着那个杀掉自己全族的恶魔，终于发现其并不是恶魔，但却是比恶魔还要可怕几分的暗裔，也就是曾经的天神战士。
　　如今骤然听到有机会接受太阳圆盘洗礼，一跃成为天神战士实力暴涨与仇人比肩，甚至超越对方的机会，又怎能让泰达米尔不心情激荡。
　　“阿泰…”一年前终于与泰达米尔结成唯一血盟的艾希并不责怪，反到是目光隐有悲意。
　　她为了部族不能任性，只能看着爱人日日努力，日日绝望的使用着仇人“赐予”的力量变强，却始终看不到追上对方的希望，如今又怎么忍心去责备他的失态。
　　不忍与此的艾希放下女王所需矜持，主动拉住泰达米尔的手，轻声说道：“阿泰，我知道你的执念所以我不会阻拦你…但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先活下来再说，毕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接受太阳圆盘的洗礼。”
　　“好，我答应你…如果真有飞升者的话。”
　　掷地有声的泰达米尔与艾希深情对望一瞬，便果断将目光转向希维尔身边的内瑟斯身上。
　　他的暗裔仇人不仅给了他仇恨，力量，还告诉过泰达米尔一个事实。
　　那便是骄傲的天神战士，从不会撒谎，这倒不是说他们品德高尚，而是不屑。
　　只要内瑟斯这个最古老的天神战士能够点头承认，那就代表“飞升”之事是真的，而恕瑞玛也会因此再现出飞升战团的荣光，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古老谚语成为事实。
　　可出人意料的是，内瑟斯不仅没有点头，反而一言不发的静立一旁，如一位忠实仆人那样站在希维尔身后。


第1049章 大战伊始

　　不得以，众人的目光只能重回希维尔身上。
　　结果惹得少女神色微愠，红唇轻启道：“看来我作为恕瑞玛第一皇女，未来帝国继承者的身份还不够取信于大家…那这样呢。”
　　先前接二连三惊人宣言被无形质疑的希维尔目光一凛，身上便散发出一种锋芒毕露的气息席卷全场，顿时令所有人都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战栗感。
　　就像是被落入陷阱，又被猎人盯住的野兽，只能惶恐、绝望的等待着接受审判的命运！
　　“神性…”以最快速度摆脱这种压制的道森瞳孔微张，用难以置信的神情脱口而出：“你飞升了？！”
　　这一语双关，旁人根本听不出其中惊讶。
　　毕竟希维尔与帝国第一任女皇瑟塔卡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而希维尔也不会主动去说，所以她微微颔首：“还差一步，便能完美进化…”
　　说话间目光转向一侧的希维尔，停在那个有着以绪塔尔图案的石椅上，“这个将自己关起来不管面对危难的胆小国度，千百年来仍旧如此一成不变，但恕瑞玛帝国不同…这一次陛下与我们，以及未来成为天神战士的同胞们，将在完美进化后再也无需畏惧曾经的虚空之敌。”
　　一而再再而三说出骇人之语的希维尔，不等众人消化其中巨大的信息量，便自顾自的继续道：“关于飞升之赐诸位不必担忧立场，身份，代价…只需在战争中展示出应有的强者之姿就好。”
　　众所周知，“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一点再场的众人皆是心知肚明，因为恕瑞玛帝国就是这样崛起并近乎统治全世界的。
　　只不过那个时期是天神战士直接展示无可匹敌的实力，而如今帝国初生，国内也没拿得出手的强者，只有不死沙兵支撑着帝国最后的光辉。
　　所以一旦亡灵天灾结束后，有人在太阳圆盘下成为天神战士而不用为帝国效力，那等他返回自己的国度时，就不可避免的会造成一个巨大的“宣传”作用。
　　在这种事实的宣扬下，古老的恕瑞玛帝国，将会毫不费力招来天下之士的争相投奔，毕竟没人能拒绝得了成神的诱惑。
　　那可是寿命数以千计，追星逐月，无所不能的天神！
　　一旦有了众多人才，那重现“千神绘”的荣光便会重现世间，到时候就连虚空都不再是威胁，更何况是眼前这小小的亡灵天灾。
　　当然，前提是太阳圆盘的确修好了，飞升后的天神也确实能抵御虚空侵蚀，并且还要星界对此不加干涉才行。
　　当初恕瑞玛的千神可是在与虚空作战中一一陨落的，而星界对此选择的是袖手旁观，只有这些天神因帝国毁灭，受侵蚀严重堕落后才出手，并将他们像垃圾一样扫进历史尘埃，留下了人人唾弃的暗裔之名。
　　在这种期待与不安，兴奋与忐忑皆存的氛围蔓延开来时，希维尔化作金光直冲天穹，留给众人一句——开始吧，最终决战。
　　“一切照旧，罗伯特的事情…我来帮你制定计划，现在我需要你绝对专注。”煽动翅膀的渡鸦来到道森肩头，他对此不悲不喜：“事情的轻重缓急我分得清，反正亡灵死不了…”
　　道森这边话音方落，就有“呜呜”的苍茫号角声在天空之上响起，无法窥伺城内，只能感觉到大致能量流动的黑雾，措不及防的迎接差一步就是天神的希维尔，以及对其形影不离的内瑟斯。
　　受激而动的黑雾“唰”的一下涌了过来，希维尔身上金铠猛然亮起炙热光芒，如初生旭日般令一轮金色圆盘虚影浮现天空，然后从其中一挥拉出一轮造型精美，镶嵌着巨大宝石的十字刃。
　　正是古恕瑞玛帝国的国之重器——恰丽喀尔。
　　恰丽喀尔一经出现，就溢出漫天黄沙飞扬，片刻功夫就组成沙海将袭来的黑雾狠狠推回来时方向。
　　这些涌出来的沙子就像恕瑞玛大陆上无边无际的沙海，等到扩展到一定程度后，位于其中的沙子便开始凝聚，短短十数秒后沙海之上便出现一支支排列整齐，气势惊人的沙兵五支军团，人数足有三万之多，竟有将近十万沙兵的三分之一。
　　这些军团有的手持斧钺，有的手持盾刀、弓箭，有的则在逐渐隆起的沙海上插上属于恕瑞玛帝国的太阳圆盘旗帜，然后令其变成比岩兽还要大上许多倍，看起来顶天立地的多满巨兽！
　　呜呜呜、呜呜…咚咚咚！！！
　　再度响起的号角声夹杂着急促鼓点，吹响了最终决战的号角，让天空骤然亮起五彩极光穿透黑暗，打开一条条闪烁着星辉的通路与外界相连。
　　正准备发动决战的暗影岛势力，很明显没意料到会被敌人抢先发动总攻，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对此无动于衷。
　　先前出现过的亡灵暗裔，瓦里伊娃振翅而出直奔五彩极光的源头，她那对如蝙蝠的灰色羽翼一经煽动，黑雾中的无数亡灵就鬼哭狼嚎着逃开，露出上面那轮众星拱月的魔法圆环！
　　“维达利安——不！”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的瓦里伊娃就要后撤，却还是晚了一步，有纯粹元素凝结着成的极光丝线瞬间跨越时空袭来将她变成一个大茧，任由她怎样挣扎都无法脱困。
　　咴咴…！
　　万马嘶鸣的尖叫突然响起，迟来一步的赫卡里姆发起气势惊人的幽灵冲锋，浮光掠影过后来自维达利安的极光丝线顿时根根崩坏，“嗤啦”一声过后瓦里伊娃略有惊怒的面孔出现：“竟然只是个魔法仿制品，该死的人类…你们将要付出血的代价！”
　　嗡…！
　　觉得受到戏耍的瓦里伊娃身体骤然暴涨开来，成为如岩兽一般的巨大怪物，身上散发出形如实质的红光，如血海一样扩散开来带来浓浓死意。
　　下一刻，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明巨剑突兀落下，“轰咚”一声与瓦里伊娃手中扬起的尖牙利刃相撞，令黑雾、沙海皆是为之一清。
　　等波动好不容易平息后，手持暴风大剑的盖伦踏着星海通路而来，身后则是跟着一队队身穿银甲，手持利剑，气势冲天的德玛西亚精锐！


第1050章 为和平而战

　　“为和平而战！”
　　率军前来的盖伦振臂一挥，借由虽是仿品，但仍有维达利安诸多功能的元素细线凝聚而成通道，自德玛西亚无畏先锋军营而来的士兵随之高喊出声，齐心协力所带来的生机勃勃令阴冷的环境为之一暖。
　　“和平？哈哈哈…你这无知的狂妄小鬼，冥主大人必将统治世界！”先被维达利安仿品偷袭，又措不及防被劈了一剑的瓦里伊娃一缓过劲来，就直接劈出一道血光剑芒，如月牙般气势冲天袭向盖伦。
　　“全体都有，散开，融入与沙兵军团协同作战！”
　　盖伦一声令下，周围的银甲士兵们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任由他一人迎接了这惊天一斩，好在血光临体的瞬间，有一只体型庞大，通体散发着蓝光，身着厚厚重甲的大野猪撞了过来，正是答应要与德玛西亚协同作战的瑟庄妮。
　　“轰咚”一声巨响过后，极致的寒意就此蔓延开来，不仅将袭来的血色月牙冻结，还逐渐向着来时地方急速扩散，惹得百里伊娃更加狂暴：“又来一个送死的，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第三军团，全军出击！”
　　嗡——！！！
　　在冲天血光的召唤下黑雾开始凝结旋转，很快一个深邃无光的“黑洞”形成，一个个身着骨制黑甲，身上散发着血光，杀意满盈的精锐死灵战士随之浮现。
　　几个眨眼功夫，一支数以千计的黑甲军就站在黑雾之上，而居于这支军队前方的，正是与道森样貌有几分相似，但整体气质又更加凌厉，威压感的年轻男性。
　　准确点来说，是年轻时的罗伯特·冕卫。
　　“杀光他们，罗伯特。”
　　冷冷下达命令的瓦里伊娃，蝠翼一振直奔连接起所有银色星道的维达利安仿品，她很清楚必须要尽快处理这个问题，否则人类的大军就有可能通过传送方式源源不断赶来。
　　“……是，我的主人。”
　　沉默了一会儿才做出回答的罗伯特没去管她人早已离开，慢慢抽出腰间利刃，迎上目光沉痛的盖伦，彼此静静对立少许时间后他才唏嘘着出声：“你们都长大了啊，真是令人欣慰——杀！”
　　前一刻还满是缅怀，下一刻便话锋突转的罗伯特身上黑铠再一次变化出宽刃剑，与手持暴风大剑的盖伦重重撞在一起，这一次无需再压制自己死灵之力的罗伯特，全面占据上风。
　　受到极大压制的盖伦却没有马上崩溃，而是顽强的抵挡住罗伯特，任由沙兵与无畏先锋士兵、凛冬之爪混合部队，与他带来的黑甲精锐厮杀在一起。
　　“罗伯特大人，你的功绩德玛西亚人从未忘却，虽然这样的见面并非我意，但我还要告诉您一件事…”
　　剑刃相交的盖伦每说一句话，身上的星光就会亮起一分，到了最后竟是浮现出金色光辉环绕身体，与对方罗伯特身上浓郁的死灵之力分庭抗礼，“您的死，一直令道森难以释怀…不，应该是耿耿于怀才对，甚至成为了心魔，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维达利安仿品，空室之中。
　　“奇亚娜殿下，有敌人来袭。”
　　“专心致志，阿里埃…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保持各国传送通道的稳定。”
　　“可是…”
　　正控制着上方圆环不断编织元素细线的阿里埃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这个空室内的“维达利安”虽然只是个仿品，可这也是耗费了长老团成员数百年心血制造的，它本事为了在圣物维达利安维护、修缮时的临时替代品，谁知却阴差阳错的被用在了对亡灵的战争上。
　　“你知道一位真正的天神战士，和一名暗裔的区别在哪里吗？”出言发问的奇亚娜神色充满向往，阿里埃似乎想到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那位巫灵会亲自出手？”
　　“当然，比如现在。”
　　说话间看向上空维达利安仿品的奇亚娜，红唇轻启：“方圆塑令，听我之语，聚——！”
　　借助维达利安仿品举行的小型魔法仪式就此完成，如极光彩虹一样散发着耀目光芒外界突然一暗，随后亮起一道道蔚蓝极光穿透虚空而来。
　　“奥术仪式…泽拉斯，你这该死的叛徒！！！”
　　振翅而来的瓦里伊娃还未挥剑破坏空室，就被破空袭来的一道道如流星般地奥术飞弹砸中身体，尽管她竭尽全力的去抵挡，却还是被奥术飞弹带来的强大冲击一下又一下的击退，等到最后那枚凝聚到极点的奥术能量弹袭来时，她突然选择避开。
　　这一避，就将正在下方与盖伦战斗的第三军团暴露在外，可即便如此黑甲士兵们也没停手，反而更加悍不畏死的拖住对手，让人类士兵即便有沙兵作掩护也无法及时脱离。
　　“哎。”
　　眼看着人类一方就要因泽拉斯超远距离的奥术飞弹而受重创，一声叹息在千钧一发之际响起，正是始终守护在希维尔身边的内瑟斯。
　　他只是一抬手中斧杖，一个镌刻着玄奥符文，交织着生机与枯萎之力的魔法圆盘出现在奥术飞弹上方，两者相碰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让交战的双方动作陡然慢了好几倍，就仿佛按下慢放键一样诡异。
　　泽拉斯的飞升力量，是纯粹而极致的奥术。
　　内瑟斯的飞升力量，是能令万物放缓、衰败的枯萎。
　　每个天神战士都有自己所独特的力量，这就是他们与暗裔的根本差别。
　　而受虚空侵蚀所堕落的天神战士，为了维持身体与意志，就只能将神格所提供的飞升力量提纯，然后被迫向血巫术的方向转化，以此来提供大量能量循环往复，否则他们根本应付不了虚空侵蚀带来的剧烈能量消耗。
　　“狩猎开始。”
　　只差一步就完成神体转化的希维尔，果断释放出自己在太阳圆盘赐予下获得的飞升力量，令无形的风环绕德玛西亚与凛冬之爪的士兵，让他们迅速摆脱衰败影响，然后在“敌慢我快”的先机中，将先前还抵挡起来颇为艰难的黑甲精锐迅速击溃。
　　“内瑟斯，你这老狗又出来碍事了…”
　　瓦里伊娃怨毒的看了过来，毫不在意手下们的死伤惨重，但却没有再度发动攻击，在暗影岛一方势力不肯主动出击，冥界军队又只有她这么一支的现在，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人多势众的圆桌联盟很明显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那个像极瑟塔卡女皇一样的皇室后代手中，还有着能封印天神战士的恰丽喀尔，她虽然已是亡灵可以凭借黑雾不断重生，但也惧怕被封印关起来永无天日。


第1051章 总攻号角

　　在瓦里伊娃主动退于黑雾中后，战场竟诡异的安静下来。
　　圆桌联盟的各国部队也因此陆续汇合，组成一支可以对外号称“十万大军”的联合部队，并在维达利安仿品所提供的浮空风线帮助下，有了如履平地的空中作战能力。
　　而黑雾在此期间也没有闲着，陆续召来遗孀、死灵巫妖、幽灵骑士等等诸多高阶亡灵，而那些赫卡里姆、莱卓斯，阿尔萨斯这些还保留了绝大部分记忆，能够有着自主性格的强大亡灵，则是以统领的姿态与人类联军做着对峙。
　　而趁此时机完成斯维因所计划的“混合编织”，并由希维尔这个有着“战争女神”的皇女为联军总指挥的人类一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先前那般发起突袭一样，在比尔吉沃特城中无数人的瞩目之下，吹响总攻号角。
　　以往总是依靠大量亡灵，给人一种源源不绝绝望感的黑雾，也第一次遭受了人类接连不断的凶猛进攻。
　　在这条不断延伸开来的战线上，多数不惧生死的沙兵身先士卒的面对了最猛烈的反扑，来自德玛西亚的士兵如相处多年的战友，为每一个沙兵打着最严谨的掩护与协同。
　　而来自凛冬之爪的战士，则会和沙兵一样毫不在意的挥洒着自己生命，将“死亡”当做了一位战士的最高荣誉，让人肃然起敬。
　　来自诺克萨斯的崔法利军团，毫不犹豫的利用沙兵的死亡，用来自世界各地，不同风俗，不同造型的怪异武器，向他人展示了一场屠戮盛宴，杀得不知死亡为何物的亡灵都出现了小范围溃逃现象。
　　而更引人注目的，则是艾欧尼亚人与沙兵汇成的尖锥。
　　这个“锥子”的最前方尽头，是永远在身先士卒的少女，如同天女下凡的她舞姿一如既往的摄人心神，美轮美奂，时而如孔雀开屏，时而如天女散花，时而如流星雨落的绚烂舞姿带着一枚枚银白利刃呼啸前行，坚决而凌厉地将黑雾撕开一个口子，露出深处正在缓慢扩大，弥漫着青色雾气，死意浓重的传送点核心！
　　“咕咕咕、咕咕…！”
　　负责守卫这里，等待着暗影岛传送而来的锤石适时出现在核心漩涡前方，先前身上密密麻麻的空洞消失不见，就连祂最初给人以破旧感严重发深色繁复法衣都焕然一新。
　　很明显，锤石在黑雾中完成了重生。
　　重回实力巅峰的锤石只是笑着抬起灯笼，就有万千魂灵散逸而出融入周遭黑雾，唤起一个个如木乃伊般缠着青光绷条，但却行动迅捷，会发出令人晕眩尖啸的木乃伊怨灵大军！
　　“到此为止了吗…”
　　有些不甘心的艾瑞莉娅终于停止舞动，随着她来的劫与慎彼此互视一眼，同时引动精神领域的能量，组成蓝光点点的涟漪屏障将怨灵的尖啸档下，同时发布命令让部队散开。
　　咔咔、咔咔…！
　　于是乎自开战以来，就一直在养精蓄锐的一支，不…是两支混合队伍出现，他们皆是身着全覆盖式的海克斯作战服，手中则拿着统一的制式步枪，腰间则是电磁类的净化手雷，匕首更是能轻易让高阶亡灵湮灭的炎阳钢制品，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群由双城、比尔吉沃特人组成的“现代化科技”军队，一出场就扣动手中扳机，让成束奔驰的激光洞穿了每一个木乃伊怨灵。
　　这些怨灵经过锤石灯笼的加强，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净化，但也无法甩脱身上被洞穿过后留下来的灼烧火焰，这些火焰就像疯涨的海草，往往几个呼吸功夫就会将怨灵全身点燃，让其惨叫着化为灰烬。
　　“啊，啊，啊…这是多么愉悦甜美的惨叫声啊，咕咕咕！”
　　不怒反喜的锤石发出异常兴奋的高亢笑声，然后将灯笼甩进后方旋转着的传送核心，下一个瞬间核心扩张数倍，一只白骨嶙峋，体型庞大，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骨龙飞驰而出。
　　“预备，射！”
　　这只放在平日里足以毁灭一个城市，实力直逼半神的亡灵骨龙才刚出现，就遭到这支对亡灵特种作战部队的齐射，还未来得及吐出一口龙息，就被海克斯武器连起来的激光变成了白色碎末，洋洋洒洒落了漫天，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咕——！”
　　笑声戛然而止的锤石就此愣住，但联军可不会，趁此时机“砰”的一声从人群中弹射出来一个娇小身体，她虽然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制式的海克斯作战服，但那两条长长的辫子还是出卖了其身份。
　　咻——！
　　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金克丝一出场就吹响嘹亮口哨，然后在锤石看过来的同时扛起肩上那支经过改造的鱼骨头发射器，将最前端那枚泛着金属光芒的弹头发射出去，然后才打开面甲，拉下眼皮、吐出舌头做出俏皮鬼脸：“拜拜…死人骨头们！”
　　“不——！”
　　想到什么的锤石冲了上来，早有准备的劫化作十数道残影发动进攻，“唰唰”的将锤石压制在原地，紧接着“砰”的另一声响起，出现的是个背着透明玻璃罐的朋克少年。
　　“死人骨头们，听见了吗…死亡的丧钟，响起了。”
　　如此说着的艾克取下背后的Z型装置，涂油迷彩的脸上闪过一丝肉疼，但还是毅然决然砸了上去，“咚”的一声带起无边涟漪扩散开来，如无形的屏障一样将联军包围其中。
　　下一刻那枚泛着金属光芒，体积还不如一颗菠萝的弹头来到传送核心前，毫无阻碍的爆发出如昨日那般的耀眼光芒，本该气急败坏，甚至狼狈逃窜的锤石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然后在被极致的光芒吞没前，单膝下跪沙哑着声音道：“恭迎陛下。”
　　嗡——！
　　这枚便携式的巨龙吐息，堪比星神全力一击的海克斯炸弹就这样爆炸开来，正面迎上从传送核心中走出的佛耶戈。
　　就在众人都以为锤石是在借刀杀人干掉自家首领，然后自己做老大时，佛耶戈胸口突然冒出大量灰雾，这些雾气一经扩散就覆盖并遏制已然爆开的巨龙吐息！


第1052章 最后时刻

　　这措不及防的变化，让已然做好准备抵御冲击的联军为之骚乱，但随即融合了多重对亡灵“有害物质”的巨龙吐息又爆出惊人光芒，令覆盖的灰雾迅速膨胀开来。
　　“哼。”
　　发出冷哼的佛耶戈抬起手，如探囊取物般将灰雾缠着的致命光球抓住，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塞入心脏！
　　“竟然是空的…”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道森瞪大瞳孔，而进入心脏处缺口的光球则在这个过程中被不断涌出的灰雾压制、吞没，甚至是吸收。
　　骤然间有巨大外力加持的佛耶戈邪魅一笑，手中破败之剑亮起耀眼光芒，如翡翠一样光照八方的同时随手一挥——嗤啦！
　　于是乎“天”被割裂了，本来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到来的暗影岛，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破空而至，带来无数亡灵惊天哀嚎，犹如地狱之门盛开，顷刻间就让这场战争变成真正的决战。
　　“光明的极致便是黑暗…我们机关算尽，没想到最后反过来被敌人利用了。”
　　“呱呱、呱呱…！”
　　“我知道，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来临了。”
　　早就做好“巨龙吐息发射失败，暗影岛提前抵达，最终决战白热化”预案的道森瞬间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就来到维达利安仿品所在的空室之中。
　　“好久不见，道森·冕卫。”从加入圆桌联盟，就因为“能者多劳”被安排了诸多事宜，但也获得了诸多好处的奇亚娜主动打起招呼。
　　“王女殿下，我来取走契约之物。”微微躬身的道森看向上空如构成“星系”的维达利安仿品，坐在下方魔法祭坛上的阿里埃睁开眼睛，瞳孔中满是不舍：“殿下，我们真的有必要参与到这种惨烈至极的战争中吗？”
　　“难道你想以绪塔尔，在今后的十年、百年，千年也依旧困居一隅、不问世事，靠着可笑愚昧的谎言来维持那虚假的和平吗…阿里埃，可怕的沙尘暴来临时，光是将脑袋埋进沙子里是不行的。”
　　踏着空道款款而来的奇亚娜脸上满是昂扬自信，很快站定的她一勾手，将漂浮在身侧的奥勒塔尔环刃，这枚能够号令元素，某种意义上等同于维达利安分身的圣物送到道森面前，并铿锵有力的做出宣言：“今日过后，以绪塔尔之名必将名扬于世。”
　　“如你所愿，未来的元素女皇。”
　　抬起手的道森触碰到奥勒塔尔环刃的瞬间，正控制着维达利安仿品的阿里埃狠狠一咬牙，将这个耗费育恩塔尔长老团诸多心血，足有数百年才制造出来的替代品分解了！
　　这被分解的仿品在特殊的魔法技巧之下一分为四，形成了元初公理最基本的四大公理注入环刃，让持有者道森的气势迅速拔高到一种骇人地步。
　　“呼…勉强够了，多谢。”
　　话音未落道森便再一次消失不见，留下奇亚娜神色凝重，以及阿里埃满脸疑惑：“王女殿下，维达利安仿品注入奥勒塔尔中能量之多，可是连天神战士都能轻易灭杀的…这种程度的力量还只是勉强，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啊？”
　　“启动某个东西。”
　　“啊？”
　　“轰咚——！！！”
　　不等阿里埃去想这个“东西”是什么，失去了能量维持的空室轰然塌陷，但这个声音却比阿里埃想像中要大了不止一倍。
　　等阿里埃后知后觉的看向下方时，才发现一个被大量岩土所包围，自上而下望去如一朵莲花怒放的“银花”缓缓浮空，连带着周边大海都因此翻腾不休，掀起滔天巨浪，将那无边黑雾都搅得凌乱不堪！
　　“飞、飞起来了？！”
　　看得目瞪口呆的阿里埃愣在半空，有些无法理解比尔吉沃特城为什么就突然飞了起来，奇亚娜并没有因此大惊小怪，反而一脸的神采飞扬：“阿里埃，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这就是以绪塔尔传说中的独石堡垒，曾经我们的先祖就是驾驭着比这种规模还要庞大数倍的浮空城，向着曾肆虐世界的虚空怪物发动了令人破釜沉舟的进攻，虚空世界的怪物也因此受到重创。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这样伟大的事迹会不为人知，因为我们的祖先并没有彻底消灭怪物，他失败了。
　　失败者不会有人记得，历史如此，人性如此，唯有酣畅淋漓的胜利，唯有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的英雄，才有资格被这个世界所铭记…哈哈哈！”
　　放声大笑的奇亚娜看着越飞越高的浮空城市散发出漫天银辉，看着联军部队有条不紊的撤入其中，看着因此迅速逼近的无尽黑雾，看着因城市飞空而留下的骇然空洞内，浮现出一只又一只如山般庞大，浑身被银白金属、七色能量宝石，诸多长长炮管，大大炮口所覆盖的巨鲸似怪鱼向着四面八方游出。
　　“竟然还藏着一手…”
　　瞳孔微缩的奇亚娜马上睁大眼睛，下一刻这些在海克斯动力驱动下“游”出去的巨鲸怪鱼，将无尽光明宣泄了出去，刹那间这世间光明万丈，所有黑暗都在此无所遁形，用最霸道、炽烈的方式向所有人诠释了何为“希望”。
　　轰隆——！
　　就在人们以为尘埃落定时，轰然而起的爆炸声冲破光明，无边无际的黑暗又一次膨胀开来充斥世界，就仿佛刚才的光明并不存在一样。
　　可事实“光明”的确存在过，那些被高阶亡灵所摧毁的一艘艘巨鲸怪鱼机械船，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黑暗并不是消融了，而是狡猾的收缩起来，以最小面积覆盖了暗影岛，以最小损伤渡过了这漫天光明的突击。
　　比尔吉沃特城不知何时陷入死寂，城内的人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城市突然飞了起来，也不知那无尽光明又为何突然出现，更不知黑暗为何看起来“毫发无伤”，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他们自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但他们的心情却从忐忑不安到欣喜若狂，再到绝望无助是显而易见的。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话语在这一刻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就算城市会飞又如何，黑雾飘得更快。
　　就算有魔法结界又如何，无穷无尽的亡灵早晚打破这屏障。
　　就算再有希望到来，它又该怎样的“巨大”才能将这铺天盖地的黑暗驱散？


第1053章 它叫命运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突如其来琴音响彻全城，每一个坚守在炮台前的士兵都下意识的挺直腰背，每一个迷茫的人都扬起脖子，微侧脑袋，想要去找出这曲子的来源。
　　因为他们听到了…命运的敲门声。
　　苦难、失败、不幸，绝望，悲伤…以及坚持都仿佛全都蕴含在了这几个铿锵有力的音符中，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紧随其后响起的音符逐渐加强，城外的黑雾也渐渐扩张开来让人心情沉重，曲子也迎来犹如合奏的重重琴音轰鸣，随后一切停止。
　　转瞬之后，一枚足以媲美大型货船的巨大船锚随着激昂琴声奔涌出海，散发着苍白的光芒，极为精准的砸向刚刚释放了黑雾的暗影岛。
　　为了不让突然会飞的比尔吉沃特逃走，急于扩大战果的佛耶戈企图瓮中捉鳖，却忽略了从大海中袭来的诡异危险。
　　哗啦啦、哗啦啦…！
　　在巨锚重重钉住暗影岛的瞬间大海骤起，回荡在比尔吉沃特城内的曲子旋律也愈发坚定，就如海面同时上升起的巨浪滔天，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涌上正被巨锚缓缓下拉的暗影岛。
　　欲则取之，恨则毁之。
　　先是操控深海泰坦投出船锚定位，随手全力一击的正是比尔吉沃特人所信奉的娜伽卡波洛丝，通俗来说的蛇母。
　　祂就像古老传说中描述的那样，是一只硕大无比的海怪，头颈上触手盘曲，一经伸展开来便遮天蔽日，势不可挡！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娜伽卡波洛丝”这个名字的本意便是催动天空与海洋的巨大怪兽，是个尽情放纵着欲望，有着“终生无休，吾等即为动者”的箴言，教导着信徒要想做便做的神明。
　　所以在有机会直接攻击暗影岛摧毁这个亡者温床时，祂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一点也没顾及自己身为一个神明就此出手会不会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
　　嗡——！
　　暗影岛反应不过来，并不代表它背后的冥界反应不过来…于是乎回荡在城内的琴声也因此转变。
　　在阴暗无休的音符反复变化中，破空而来的冥界直接降临，带来一座座漆黑的骸骨建筑…这竟是以突入物质界产生的巨大能量变化为屏障，拦下了蛇母突如其来的暴起进攻。
　　呜呜呜、呜呜呜…！
　　无法掩盖的哀嚎惨叫传入城内，就仿佛有无数恶毒低语在耳旁响起，直入每个人大脑、深入灵魂让人几欲发狂。
　　这便是冥界现世带来的最直观影响。
　　好在那琴声始终没有中断，它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唯一灯塔，时高时低，但却顽强的指引着所有生者不会在冥界低语中彻底迷失。
　　突然，“噔噔噔噔”的琴音带着命运汹涌闯入，巨大金光刺穿天际，如天降流星般轰然坠落在冥界的骸骨建筑群落之上，掀起轩然大波。
　　未等人们弄清这流星是何物，巨锚的主人就在越发高昂的琴声中露出真面目，身着亮银色海克斯动力装甲，犹如一位巨大骑士的诺提勒斯，空洞的双眼内浮现橙光两束投向暗影岛，并在万众瞩目，激昂汹涌的琴声中轰然弹射而起冲上岛屿。
　　就此海浪、尘嚣、黑雾三者在接二连三的异变中混作一团，短时间内再也无法被人们所观测。
　　“噔噔噔噔”的琴声再来，不知不觉就甩脱了冥界影响的人们心情纠在一起，望眼欲穿的看着远方黑雾缭绕，水气漫天，琴声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缓慢。
　　最终，从天而降的庞当大物显出身形，那是一尊通体洁白，头戴金冠，背生金色双翼，顶天立地的巨人石像！
　　这正是来自德玛西亚的正义巨像·加里奥！
　　祂傲然而立，在金色翅膀下熠熠生辉的洁白身躯，为黑暗世界带来一束永不熄灭的光，在逐渐加强到坚定的琴音旋律下，将强行破界而来的冥界一寸、一寸的逼回精神领域！
　　通体由禁魔石制造的加里奥，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个超大型禁魔领域，没了魔法元素支撑的冥界，想要在不建立空间通道的情况下强行停留是不可能的。
　　因为生者和死者是有界限的，这便是世界所特有的法则。
　　于是乎，琴音在这此消彼长的过程中变得慷慨激昂，如同反攻的号角一样，让先前龟缩于城内的联军精锐部队，再一次发起声势浩大的冲锋。
　　而那随行掀起滔天大浪的蛇母，也和冥界一样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悄然退去。
　　乘胜追击这种事，娜伽卡波洛丝才懒得去做。
　　“大局已定，多谢表姐帮忙。”
　　坐在圆桌前的道森从远方收回目光，没了冥界的加持，佛耶戈单独一方想要打败早有准备的联盟军并不轻松，更不用说他还有内应在岛上，还和茂凯签订了契约，让对方能在关键时刻放水。
　　就算再有变化，他还有伊莉丝的分身在，还能用虚灵分身突袭圣墓，利用伊苏尔德的灵体当人质，让掌控着黑雾的佛耶戈投鼠忌器，不顾一切的来救援爱人。
　　就算这种种计划都因为其他原因失败，道森还有后手准备，只是那付出的代价就有些惨重了，不是他想见到的。
　　“表弟，这首曲子似乎还没有结束，它的名字叫什么？”一曲终了，人却在不断品味此曲的娑娜好奇的看了过来。
　　几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少女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仿若定格了一样让她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艾欧尼亚风格的类似古装蓝色丝质长裙，让娑娜更加的美艳不可方物。
　　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她指尖下的“叆华”越加灵动多变，深入灵魂的铿锵曲调。
　　要不是如此，刚才冥界入侵物质界的瞬间，来自亡者的低语便会将城内化作鬼蜮，令怨恨、绝望、死亡弥漫城中，让黑雾有可乘之机。
　　“它的名字…抱歉，这是后面的曲谱，表姐你自己看吧。”
　　正准备告知其名的道森站起身来，这一次从天而降的渡鸦没有“呱呱”乱叫，而是化作斯维因的身体，但他并没有马上与道森交谈，而是看向正在一旁低头翻看曲谱的娑娜，带着满目的赞赏等沉浸其中的她看完曲谱，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过来时他才发出疑问：“娑娜小姐，你刚才演奏的曲子…已经超过了我的认知，它叫什么？”
　　我的认知足以鄙夷所有人类，只有国家或可值得尊重…这是斯维因与拉默融合记忆后曾说过的话。
　　也就是说他将娑娜的演奏放在了这个等级，但斯维因却不知道它来自道森，所以在娑娜用目光示意下看了过来，便听见道森如此说道：“它叫——命运。”


第1054章 急转直下

　　命运，它的存在超过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认知。
　　它既代表一个人的荣华富贵、生老病死，也可以代表一个国度的繁荣兴衰，亦可以指一个族群未来，这些林林总总的命运汇聚起来，便构成了世界的万物轮转。
　　换言之，只要能够操控这些汇聚的命运，就能改变世界的固有法则。
　　所以佛耶戈来了。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那时的他还是烁银王国的君主，有着一见钟情、惊为天人的王后，可惜她却遭到意外的不幸被刺客的毒药所害。
　　那时佛耶戈选择倾尽全国之力来救她，哪怕因此闹得民不聊生，国家动荡。
　　如今时光流转，故国不在，故人亦是，但佛耶戈依旧是那个高傲的王者，数以百万计的怨灵，遮天蔽日、无穷无尽的黑雾都是他如臂使指的忠实手下。
　　只要他愿意，逐鹿天下轻而易举，掌控世界也绝非难事。
　　可他却无意于此，反而如当初那般用这“举国之力”当做诱饵，来到前些年还是蛇母神庙的顶峰，也就是如今的圆桌联盟总部。
　　“这双面间谍可真不好当啊…欢迎你，破败之王。”
　　早已等候多时的道森，坐在圆桌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了普朗克的到来，在他头顶有着一轮虚幻王冠，正是将其附身的佛耶戈，最关键的是在他手中还有一尊怪异人脸石像。
　　这石像的人脸尖牙、怒目，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通体散发着微微蓝光，荡漾着令人心悸的灵魂波动。
　　这是俄洛伊手中那尊从不会离开身边，等同于神明分身的“神悉”石像。
　　既然石像如今换了人，那持有者俄洛伊的下场也可想而知…要么被困住，要么重伤，要么死亡。
　　“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朕的到来。”
　　控制着普朗克的佛耶戈在一个合适距离停下，手中拎着的神悉波动逐渐平息，一股如芒在背的致命危机感顿时浮现在道森心头，让他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在艾欧尼亚有一句古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想用它来形容你的一生最合适不过。
　　所以在联盟放出第一次圆桌会议的时间后，你为了不在将来与全世界的联军部队进行漫长的拉锯战，为了保证我们不暗中转移你所需的事物，必然会选择提前发动抢攻。
　　如果顺利的话比尔吉沃特城就此陷落，你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不顺利的话，就好比现在…你将会如当初抛弃烁银之国一样，将暗影岛作为诱饵吸引所有人视线，自己则进入城中寻找你所需的事物。
　　可我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式，还将俄洛伊这位强大真者暗算，让我们制定的计划出现一些偏差，好在你给了我一些调整时间。”
　　娓娓道来原因的道森跳下圆桌，下一刻“噗通”一声重物摔落的声音响起，道森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佛耶戈露出一抹轻蔑笑容：“转头看看吧，你还不配朕出手偷袭。”
　　“好…”
　　被鄙视的道森也不争强好胜，微侧脑袋后瞳孔便无法抑制的扩张开来，他安排来围攻佛耶戈的盲僧·李青，竟然四肢扭曲着被仍在地上，好在他仍有一口气在并未直接死亡。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一位身着银黑铠甲，生有血红双翼，手持血红宽剑、头戴角盔，有着双眸血红的高大身影。
　　来人毫无疑问是那位——暗裔剑魔·亚托克斯。
　　就是在3年之前，于巨神峰附近将潘森星灵打落尘埃的强大暗裔，杀掉了泰达米尔整个部落，却唯独放过他，并赐予了蛮王血脉力量的也是这位。
　　这种单对单能干掉最强星灵的强横暗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那他为何而来？
　　不受控制的情况突然间出现，笼罩着比尔吉沃特的魔法仪式又用在浮空、保护联军之上无法抽调太多力量，前线的战斗也正如火如荼分出救援，专门用来对抗亡灵的攻击魔法阵也对暗裔无效，现场形式突然就变得万分危急。
　　嗖——噔！！！
　　一枚突如其来的利箭稳稳落在道森前方，箭羽颤抖着发出剧烈鸣响，让他不可避免的看了过去，另一个方向安排的援兵并没有被仍出来，因为来得是那位他曾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拼得身受重伤也没杀掉的惩戒之箭·韦鲁斯。
　　“凡人，准备好接受你的惩戒…好久不见，亚托克斯。”
　　手持紫弓，白发飘然、身形高挑的韦鲁斯身上不见半点尘埃，发出惩戒宣言后的他再也没看道森一眼，将目光投向不知多少年未见的老友。
　　“多此一举，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开口的亚托克斯低沉着吼道，失去掩盖的暴烈杀意因此扩散开来，令置身其中的道森眼中浮现一片尸山血海，耳边充斥着无数生命绝望的喊叫，其中甚至有诸多血色巨龙在此哀鸣不休！
　　“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姐妹而来，复仇只是顺带。”如此解释的韦鲁斯说完便弯弓搭箭，下个刹那一抹暗红光芒直奔道森脑袋。
　　嗡～！骤然出现的空间波动扭曲利箭，一股惊人的气势随之扩散开来，“顺带？既然我当初能追杀得你落荒而逃，现在也一样。”事先就换回了本体的道森将满是腐败之意的利箭之芒捏住，任由它无论怎样变化，都无法突破他指尖的束缚。
　　“哦？”
　　后知后觉看过来的亚托克斯翅膀微微张开，非常感兴趣道：“隐藏的能力很强…这个猎物追杀起来一定不错。”
　　“朕邀你们来，既不是打猎，也不是复仇…别忘了，你们的姐妹是否能够重获自由，全都掌握在朕的手中。”
　　终于出声的佛耶戈平静讲述着威胁之语，亚托克斯就此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瓦里伊娃重获自由之时，便是吾对你挥剑之时。”
　　“傲慢的人类，你必将为此付出代价。”随后开口的韦鲁斯放下利箭，三人的目光就此聚焦在散发出不输于他们气息的道森身上。
　　被三个几乎等同于星灵的存在盯着，道森即便是有着瓦斯塔亚霞瑞能力加持，也不敢说能在这种规模的围攻下存活下来。
　　但要说绝望还不至于，因为他还有底牌在，于是乎道森很直白的喊道：“老师，救命！！！”


第1055章 图穷匕见

　　嗤啦——！
　　作为底牌后手准备的贾克斯，以近乎蛮横的姿态将空间撕裂而来，将目光锁定在在场之人最强的亚托克斯身上：“臭小子，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对手啊。”
　　“咳咳…老师您能者多劳，拜托了。”
　　趁着贾克斯出现时带来的变化，道森借助风之护符将重伤濒死的李青送进银熠小世界，亚托克斯对于失败的猎物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不下杀手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有下次再挑战自己的机会，就像对待泰达米尔那样。
　　“原来如此，一个小世界…看来你还有许多藏着的后手。”
　　趁此机会仔细观察了道森底牌的佛耶戈，身上气势陡然凌厉起来，道森也毫不示弱的锁定对方：“当然…有我在，你就别想轻而易举的达到目的。”
　　“罪恶将知道什么是痛苦，小鬼接受…”
　　瞄准道森的韦鲁斯手中一顿，箭身不由自主的就偏向一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红色盔甲，肤色为紫的高挑女性。
　　“巨龙一族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
　　“不，我只是一个半人半龙的怪物而已…还不配称之为巨龙，请称呼我为希瓦娜便好，我此来为德玛西亚而战。”
　　“原来如此，世人的偏见总是这样…希瓦娜是吧，你的头颅将会是一个不错的收藏品。”瞄准希瓦娜的韦鲁斯舔过嘴角，这久违的强敌瞬间就让他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
　　另一边也是同样如此，正与亚托克斯对峙的贾克斯也就抱怨了最开始那一句，便将所有心神投在对手身上，而且这将要交战的双方都很有默契的远离了圆桌联盟总部。
　　一方是不想让战斗毁灭了此处，一方则是不想被打扰，想要尽情享受这久违的强者大战。
　　于是乎，很快圆桌前就恢复到先前那种状况，只剩道森与佛耶戈对峙在原地。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少许过后打破沉默的道森，主动拿出一截白藕似的指节丢上前去：“这便是我的诚意。”
　　“嗯？”
　　略带疑惑的佛耶戈接住这白色指节，稍一触摸就神色微动，但很快黑雾就侵蚀指节，让它变回露出如植物一样的脉络最后化为灰烬。
　　“可以，但不是现在…我同意了，来吧。”缓缓开口的佛耶戈先是拒绝道森，然后从口袋取出一朵黑色玫瑰。
　　“不好…”
　　意识到不好的道森还未来得及动作，佛耶戈手中看似黑色，内部实则满是鲜红的玫瑰就绽放开来，转瞬间就化作汪洋血海覆盖圆桌周围，将道森困在其中。
　　“弗拉基米尔！”看着血海凝结而来的人影，喊出其名的道森却没有一点气急败坏，反而一脸饶有兴趣看着他由血成人，然后在演变出贵族服饰加身，算是从头到家仔细观看了对方“出浴”的过程，看得弗拉基米尔有些莫名恶寒，忍不住问出声来：“难道…你不只是喜欢女人？”
　　“哈哈哈…你猜。”被拦在原地的道森笑得很开心，看起来有些贱兮兮的，让弗拉基米尔顿时更加疑惑：“看来你并不担心被破败之王突破。”
　　“圆桌联盟的军师可是斯维因。”老神在在的道森又重新坐回桌面，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虽然与原计划有些出入，但还是起到了分化佛耶戈准备的各种底牌作用…如此看来冥界与暗影岛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疏远，当然这也有佛耶戈不按计划，一意孤行打乱了冥界的后手计划有关。”
　　“你说的不错，可暗影岛是冥界能够干涉物质界的媒介…你觉得冥界那位，会任由岛屿在这场战斗中陷落吗。”见道森没打架的准备，弗拉基米尔也乐得轻松便接住话头闲聊起来。
　　“当然不会，到了重要光头，就是莫德凯撒本人率亡灵大军亲自降临我也不会惊讶…”并不否认这一点的道森指尖轻点桌面，如鼓点一样颇有节奏的敲打在弗拉基米尔心上，“关键是你怎么想的，有些事情可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磨灭，反而会越发的刻骨铭心。”
　　“…”
　　陷入沉默的弗拉基米尔，被迫直面了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那就是他曾背叛过一位暗裔，并鸠占鹊巢的拥有了对方大部分力量。
　　而现在亚托克斯、韦鲁斯都是为了暗裔同胞受到佛耶戈的驱使，也就是说他们正在想办法联合暗裔的力量，到时候自然会查到当年发生的事情，哪怕这件事已经非常久远，可总会有的，就算他们查不到也不行。
　　会有所谓的“好心人”去送这些暗裔消息，比如眼前的少年。
　　到时候，一群暗裔的价值和一个等同于一位暗裔实力之人的价值怎样选择，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
　　想必到时候不仅仅是被黑色玫瑰出卖，被暗裔们追杀，还要面临自诩正义的敌人落井下石，就算能逃得了一时，最后也只能走投无路落败身亡。
　　“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有血海在并不担心被他人觊觎的弗拉基米尔，脸色变换后说出刚才道森说过的话。
　　“不，你并不需要…别装模做样的去想了，你有上千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一天的到来，更何况暗裔的敌人是整个世界，就像你们黑色玫瑰所擅长的那样，完全可以借刀杀人来解决麻烦…但是！”否定了这一提议的道森站在对方的角度归出解释，最后却话锋一转道：“德玛西亚不会忘记，今天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
　　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突然到来，察觉到什么的弗拉基米尔想也不想的融化开来，化作一汪血池企图离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冻结。”
　　轻声飘来的中性声音充满威严，带着足以连灵魂都冻结的寒意蔓延开来，令什么都能穿透、消融的血池被覆盖其中，虽然上面涌动的鲜血依旧能融化这臻冰，但却完全赶不上臻冰的自行生成速度。
　　此消彼长之下，一团类似与人形的血红臻冰便出现在圆盘旁的广场上，里面是弗拉基米尔那张栩栩如生的脸，他并不为此绝望，反倒是有些意外的说道：“竟然连冰霜女巫都说动了，我真是好奇你到底许诺了她什么条件。”
　　“这种事，你可以自己来问啊…但你最好快点，否则你这个意志所知晓的那些秘密，可都要保不住了，等到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影响到本体。”很清楚这只是一个由血巫术凝结，如月石分身一样分身的道森笑着说道，用“马甲”来敌人大本营这种事可是必须的操作，尤其是在附近有暗裔存在时。
　　“当然，我会尽快去霜卫要塞登门拜访的。”
　　被彻底冰封无法自杀，只保留了基本五官的弗拉基米尔说完便闭上眼睛，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遭受怎样严苛的拷问，但他有信心坚持下去，毕竟这种事他在当初作为暗裔的人质时便见识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最后还对他人做了太多。


第1056章 无惧无厌无休

　　用出浑身解数，就差自己动手的佛耶戈在甩脱了道森的拦截后，便再无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联盟总部的下方岩洞之内。
　　“恨我咒我，都随世人…一切终将破溃，直到她重归我的怀抱。”
　　附身在普朗克身上的佛耶戈稍作停顿，便再次调动普朗克的记忆，看到一个年轻张狂的男人与一个棕发如瀑，腰肢妙曼，如海妖般貌美惑人的女子彼此拥抱、亲吻热情如火，可却在“宽衣解带”的最后关头停下，由女子拉着男人向着岩洞深处跑去，避开了随后而来的那位另一位身材健硕的女性，以及随行的两位祭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重复着道森这段话的佛耶戈结束对普朗克的记忆入侵，调整了因男欢女爱荡起的涟漪，顺着对方记忆中的路程，穿过了布满各种邪眼、花纹，符号的墙壁，来到他此行的终点——那是一扇由岩壁构成的彩色大门，上面描绘着一只占据整个岩壁的巨大海怪，这海怪和先前攻击暗影岛的那只高度相似，它头颈上触手盘曲，眼睛般的怪异花纹遍布，光是看着就令人有种灵魂都要离体陷入其中的感觉。
　　“蛇母、娜迦卡波洛丝、胡子女士…名字无关紧要，行动才是唯一，既然如此，那就降下你的考验吧。”
　　提起神悉的佛耶戈将神像对准自己，下个瞬间大门上的蛇母陡然“活”了过来，伸出无数蔚蓝透明的触手卷上普朗克的身体，抽出佛耶戈的灵魂，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他无惧、无厌，亦无休的一直在动——为了“复活伊苏尔德”这个目标，他自从于黑雾中苏醒后便一直如是，或者说哪怕在那漫长的睡梦中，他也从未忘却过她。
　　吱呀——！
　　令常人闻之色变的灵魂试炼就此结束，意志坚定到无与伦比的佛耶戈再次回归普朗克身体，而被附身的他甚至来不及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又被控制。
　　缓缓敞开的石门拉开缠在身上的灵魂触手，但它们并未因此消散，而是化作淡蓝流光涌向门内，点亮被关在后面的那条壁画长廊阶梯。
　　这条阶梯盘旋向下，走在其上墙上的壁画就像在动一样，“栩栩如生”的展示了那个曾经的海洋文明。
　　在这上面佛耶戈看到一个由鲛人构成的海洋帝国，它人口众多，族群和睦，繁荣富强。
　　可这一切却毁在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下，那便是黑雾的诞生。
　　“任何代价，一概不论…一切暴行，但求有功…为她，我必当如此。”
　　作为始作俑者的佛耶戈脚步不停的说着，“眼睁睁”看着壁画中的海洋文明在黑雾引动的各种变故下灭亡，看到蛇母诞生的过程，看到鲛人们指导人类信仰娜迦卡波洛丝，教他们祭祀，与之结合，并向着人类同化而来的血腥、漫长，痛苦过程被一面面壁画所“轻描淡写”的带过。
　　“没了吗…”
　　不知不觉便下到底部的佛耶戈唏嘘一声，少见的停下脚步，站在幽光闪闪中遥想了故国故土故人，却发现那些记忆不知何时早已模糊，唯一鲜明的只有那双明媚灵动的双眸，那里面倒映着一个令他平和欢喜的世界。
　　可如今她的眸子却失去光彩，所以他的世界也没了光彩。
　　“伊苏尔德，我的爱人…快了，就要快了，再等等我。”
　　收起心中万般思绪的佛耶戈迈步向前，在渐渐幻灭的幽光中迎来“咚、咚”的跃动声，他抬起手掌摸向心脏又放下，循着声音的来源步入黑暗渐行渐远。
　　时间于这一刻渐渐拉长开来，缓慢而静谧，但再长的路也终有尽头。
　　随着“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抹苍白的微弱白光终于驱散黑暗，几步过后苍白越发明显，倒映出一个宽阔的岩洞，洞内奇形怪状的石头环绕成圆，在各种波浪、花纹，符号的交织纵横中组成一座诡异森然的祭坛。
　　在祭坛的中心，有四只如海马般的圣兽石像环绕，形成一个散发着圣洁光芒的圆形护罩，在护罩中则是一刻缓缓跳动，微光脉络纵横，鲜红而透明的心脏！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心。”
　　语气终于有了波动的佛耶戈再次举起手中神悉，与神像对视在一起，在它逐渐增强的灵魂律动中开口道：“生死轮转，变化即是好事…这世上法律、规则，教条虚伪不堪，真意只存在与混沌之中，你说不是吗？”
　　任由欲望肆意流淌的佛耶戈借助普朗克这个“生者”的身份规避了死者气息，再与等同于分身的神悉，与蛇母进行了最直接的沟通，向祂阐述了自己对祂的理解。
　　这不是臣服，也不是侍奉，却足够有效。
　　神悉上涌动的力量就此平息，负责镇压此地的灵魂力量开始流向雕像，沉默着认同了佛耶戈说法。
　　片刻之后，散发着苍白微光的祭坛彻底归入黑暗，被四尊圣兽石像封锁的心脏亮起妖异光芒，又一次将祭坛点亮，将普朗克的面容映衬得嗜血狰狞。
　　“黑雾…终将满盈。”
　　如此宣言的佛耶戈带着普朗克的身体向前，就在他即将触摸那颗血红透明心脏时，神悉突然爆发力量窜出密密麻麻的灵魂触手涌出，并连接了周围祭坛，利用法阵的强大封印能力，构成一个蠕动不休的“虫团”将普朗克的身体封禁在内。
　　“破败之王，到此为止。”来自俄洛伊的粗犷声音自众多的灵魂触手内遥遥传来，佛耶戈先是眉头微皱，随后舒展开来。
　　自己的确是通过偷袭重创了这位真者的身体，逼得对方不得不在祭司们的掩护下离开，却没想到她反过来将灵魂藏在神像中，等到刚才祭坛上的力量被神像吸收，然后利用祭坛自身一举爆发将自己反过来封印其中，从而达到保护被封印在这里的心脏这一目的。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朕能被你困住的错觉？”
　　如此高调宣言的佛耶戈离开普朗克身体，在灰色迷雾的爆发下轻而易举地突破封禁牢笼，触摸了那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心脏，刹那间尘封的记忆打开，过往的林林总总一窝蜂似的涌入脑海，散入四肢百骸，令人刻骨铭心。


第1057章 错的不是我

　　同时又让人沉默无言。
　　因为这段被“遗忘”的记忆，正是他如何拯救亡妻的过程。
　　这种绝不该忘却的记忆，又为何直到如今才被想起，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识到一些意外正在发生的佛耶戈想要收回手掌，可久别重逢的“心脏”却发出强而有力的跳动，引得以往需要竭力才能压制在体内的灰雾暴动开来，再也无法控制。
　　于是乎后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无法抗拒的佛耶戈只能徒劳无功的看着记忆将自己带回记忆中的“那一日”。
　　那一日海力亚城的天空布满金色光辉，诗歌与音乐随风流淌，知性与优雅，安宁与祥和并存。
　　是他一声令下拉开杀戮序幕，将这个过于美好，美得令人嫉妒，向往的城市变得昏天血地。
　　诗歌化作哀嚎，音乐成为血泪，知性在无情的杀戮中显得那么无力，优雅更是狼狈的让人发笑，可悲的是这些习惯了安宁与祥和的人，竟连如何反抗都不懂。
　　在这种连争斗都遗忘的世外之地大开杀戒，这该是何等的罪孽？
　　但是没关系，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迎面而来的记忆将佛耶戈拉近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守卫着圣墓的起源之门固然坚不可破，但也经不住被心中满是怨毒的锤石带路。
　　于是那条生死交错、花开花落，如四季轮回的娇艳之路敞开，不断花开、花谢，枯萎、重生的夜之花彻底的模糊生与死的界限，让人欣喜若狂。
　　可为何他的心会变得沉甸甸，甚至心如刀绞让人喘不过气来？
　　记忆固然可以忘却，但身体不会，随心脏回归而复苏的记忆也不会，是以佛耶戈只能“眼睁睁”看着过去的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圣墓深处，在那汪纯白、通透，散发着金色福光，满是生命之息的水池前停下，然后将早失去生命气息，又被冰棺保存了绝美容颜的亡妻慢慢抱出。
　　然后将她轻轻地、温柔的放入生命之池中，最后用饱含期待与希望的目光，看着她在福光满溢中被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所填充。
　　即便是在回忆过往，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让佛耶戈纠成一团的心稍有平复。
　　也许是1分钟，也许是1天，也许是千百年。
　　跨越千年之久再一次复苏的记忆拉开最令他绝望，最残忍，最冷酷的一幕——伊苏尔德活了过来，却在金色福光中变成了一具形容枯槁，如怪物般的存在。
　　在通透的池水映衬下，她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疑惑与迷茫驱使着她看了过来。
　　“抱住她啊，你为什么不抱，蠢货！！！”
　　喝骂着过往自己的佛耶戈恨不得取而代之，过去的自己却愣在那里，不敢相信复活的亡妻会变成这般可怖模样。
　　正是这种迟疑的拒绝，让被毒药折磨至死，死后又被魔法困在冰棺中不得往生的她想起过往种种，明悟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痛苦与愤怒就爆发了。
　　放在一旁的利刃，就这么措不及防的刺入心脏。
　　手持利刃的伊苏尔德面容狰狞到极致，歇斯底里地控诉着她只想做一个裁缝女工，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王后；不想他形影不离的陪着自己，以至于国家所累，自己也被万夫所指；不想贵重奢华的礼物一件件送来，那会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等等怨怼。
　　佛耶戈从未想过，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妻子，会对自己这般厌恶，以至于视她为一切的自己，彻彻底底失去存在的意义。
　　不，错的不是我，是这个该死的世界！
　　如果那些杀手不来刺杀自己，伊苏尔德就不会死，她会永远的爱着自己，直到他们双双老死——不！
　　他们绝不会老死，会学习魔法，寻找圣物长生不死，一直永远的在一起，哪怕世界毁灭。
　　对，只要将这该死的世界毁灭了。
　　那伊苏尔德就不必为那些早已在时间长河中灰飞烟灭的罪恶感而悲伤，也不会因他人的看法再心生苦恼。
　　那样自己就能按照伊苏尔德的意愿，为她创造一个无人打扰，只有他和她的两人世界，直到永远。
　　“快停下，佛耶戈…你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直入灵魂，拉回受记忆影响而扭曲心智的佛耶戈，同时也让那颗跳得鲜红如血，眼看着就要爆炸的心脏慢了下来。
　　“伊苏尔德…是你吗？”
　　仍然在恍惚中的佛耶戈试图看清声音来源，但却模糊不清，他试图去回想伊苏尔德的模样，却发现记忆中的她是那么多变。
　　有时她眼睛会笑，有时又会眯起如雨；她的脸颊要么太窄，要么太宽；有时她的手上会满是做裁缝留下的老茧，有时她的双手又会被剪刀、顶针磨得粗糙变形，有时、有时…记忆中太多的“她”，让佛耶戈那颗膨胀欲爆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于是她也彻底定格眼前。
　　这是一个肤色黝黑，绑着多条麻花辫，体型娇小、眼眸碧绿的少女，与身形高挑、明眸皓齿，发如波浪的伊苏尔德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形象，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毫无疑问是来自妻子的。
　　“她叫赛娜，就是那个曾保护了我十多年的姑娘…你不许伤害她。”
　　“即便她是让我们分别了如此之久的罪魁祸首？好吧…既然是你说的，那我便不动手，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何在这里？”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起那一天了吧。”
　　一句带过来因的伊苏尔德所控的赛娜，脸上不可避免的出现哀伤，看得心中一紧的佛耶戈缓缓点头，如下定决心一样说道：“即便你如此厌恶于我，我也爱你…这对我来说是早就做好决定，是命中注定，是哪怕死亡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嗯…”
　　如此大胆且坚决的示爱宣言，让伊苏尔德情绪不可抑制的扩散开来，从而令所控的赛娜脸色也变得通红异常。
　　“佛耶戈，我有些事想和你好好谈谈。”
　　虽然羞愧得差点儿要晕过去，可伊苏尔德还是忍耐下来，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何而来，又要做什么。
　　“我答应了。”根本不问是什么的佛耶戈直接答应下来，伊苏尔德脸上的羞红因此消散，表情随之转向凝重：“你总是这样，给了我一切的宽容，却从不为自己考虑过哪怕一点，顾虑过别人的看法…算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改，那就听我说吧。”


第1058章 做个了断

　　“那日我将剑刺进你心脏时，就清醒了…我想要请求你原谅，告诉你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只是抱怨。
　　其实我，我…很爱你，只是有些苦恼不知该如何拒绝你那无时无刻的爱，我希望让你稍有停顿，但你总是将所有目光都放在我身上，让我渐渐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初毒发身亡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有你在身边一直陪伴，虽然身体痛苦了一些，可心里却是很满足的，只是有些担心你…抱歉，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及时控制住情绪发散的伊苏尔德，稍作整理后才再次开口：“佛耶戈，这场诅咒是我一手促成的…你被我所杀的怨恨到了极致，经由是死者的我渗透了生命之水的核心，这才让极致的生化作了极致的死，这便是破败之咒的由来。
　　可即便如此，你死而复生也没有加害于我，反而将自己最重要的“心”送了出来，让我远离岛屿，让代表“极致死亡”的它吸取了我身上的死意，让我渐渐成为了正常的灵体，而不是如你这般的亡灵。
　　之后你在庞大死亡能量下陷入沉睡，而被送出去的我也因此被困在你的心脏上，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对你做过什么事，那段日子我真的很难过。
　　直到我无法忍受想要脱离它，却因为身上的死意被不断吸引无法逃走…你教过我的，面对层出不穷的刺杀，一味的躲避是不行的，必须要主动出击，最好是熟悉敌人的行动方式。
　　所以我开始主动触摸它，听着它微弱的跳动，感受着其中与你相连的气息，依靠着死而复生的经验，渐渐摸索出一种既可以是生，也可以是死的力量…然后逃出你的心脏，也因此引来了娜迦卡波洛丝的注意，让它被封禁了起来。
　　但祂并没有为难我，反而让使者告诉了我很多事，比如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烁银山脉也再无我们的故土，故人…当初那个祸国殃民的王后，也再无人记得。
　　漫长的时间几乎抹平了一切，却唯独留下了你、我两人。
　　因我而生，以你为源的破败之咒就像一道魔咒，开始孜孜不倦的追逐你的“心”，锤石则在不断的寻找着我…让我不得不隐藏起来。
　　虽然最后还是被他找到赛娜，连我也被关了起来，我本以为他会将我送到你的身边，结果他却以灯笼为牢笼企图将我永远困在其中…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既是灵体，也是黑雾的一份子，而你所拥有的力量，则是解开破败之咒的唯一钥匙，所以他不能也不敢杀你，只能瞒着我…我也给了锤石应有的惩罚，如果你不满意我会再行惩戒。”
　　“不，这并不重要，我要说的是现在还有这个孩子…她才是那唯一的希望，一个令暗影岛摆脱冥界控制，让诅咒消散，让福光重现，让你我安息的希望。”
　　“安息？不…”
　　“佛耶戈，我真的很累了…”
　　“你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你。”
　　“你总是这样自说自话，从不顾虑…”
　　“咳咳，抱歉…打扰一下两位，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眼看两人就要开始“夫妻吵架”，早就等在黑暗中的道森走了出来，“是你，这气息…”瞬间感觉到虚灵分身上不详气息的佛耶戈闪了上来，伸出大手将伊苏尔德挡在身后，同时一只手握在剑柄上：“伊苏尔德，离开这里！”
　　“不需要，你不是问我怎样来的吗…就是道森先生的帮忙，我才能通过精神领域再度与赛娜的精神汇合，他是我的朋友，请你别伤害他。”果断拒绝的伊苏尔德发出请求，道森却摇摇头：“就算没有我的帮忙，以女士你和赛娜的高度精神契合状态，不久之后也能主动联系。”
　　“可那样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会来不及，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笼罩在你身上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以及世界是否会因此毁灭的重大事件…”
　　一开口就显得危言耸听的道森神色肃然，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直直迎着佛耶戈疑惑的目光，“我想你多少也应该知道不少相关事情，比如王后中的是什么毒，杀手又来自那个组织…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就算你和冥界的那位订下某些无法诉说的契约，你也应该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朕如今取回了当初吸取最多生命之水的心脏，就能将冥界彻底引入物质界，那将会是亡灵天灾的彻底释放。”佛耶戈想也不想的给出回答，似是早有预料，脸上不见一点愤怒。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生与死的界限不在有分界，更不会模棱两可，而会成为一种常态，所有的活物都将在死后停留于物质界，并受冥界的吸引成为其中一员，当然也可以在冥界之主的意志下成为新的生者，到时候便是吾之王后真正复活之时。”
　　“我…”
　　想要反驳的伊苏尔德在道森稍安勿躁的目光下闭口不说，佛耶戈难免有些吃味：“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言语蛊惑了朕的爱人，但朕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当然是真正的事实让她做出选择…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时间也无法抹去的，尤其是在当事人还‘活着’的时候。
　　你以为藏在暗中的黑色玫瑰派出杀手真是要杀你吗？
　　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伊苏尔德，所谓的误伤不过是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他们用这场刺杀，用无药可解的毒引诱你陷入狂怒与绝望，另一边又鼓动欲娶卡莉斯塔而不得的赫卡里姆，让他在你面前献上忠诚与密语，让保护不周的卡莉斯塔在你的盛怒下锒铛入狱。
　　这时，赫卡里姆再偷偷出面获得卡莉斯塔的信任，用言语引诱她出海寻找解药，她再被黑色玫瑰之人引向传说中的福光岛。
　　后来的事也你也知道，福光岛上的海力亚城被你带的重兵屠戮，而锤石这个生性残忍，酷爱施虐，但又从未留下过证据的狡猾看守，作为内鬼帮你打开了起源之门。
　　可你却不知道，和赫卡里姆一样受到黑暗低语蛊惑的锤石，在你登岛时，就从随你而来的一艘船中取出一样事物，并在你于岛上大开杀戒时，趁乱将它先一步置入圣水池内。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伊苏尔德女士的复活受到了死灵魔法影响，愤怒与怨恨被人所控的她杀了你，而为她付出了一切，视她为希望之光，是整个世界的你则是爆发出极致怨恨，以此为源头在那个事物的影响下产生由生转死的破败之咒…这才是整件事情的始末，很抱歉这其中有些细节没能事先告诉你，伊苏尔德女士。”
　　娓娓道来更具体原因的道森在最后微微躬身，向伊苏尔德致歉，她略带茫然的点点头，将目光投向看起来如真人一般，有着充沛心跳，但却散发着极致死意的佛耶戈…原来那并不是自己的心意，原来她并没有真的要伤害他，更别说是杀死他。
　　“我从未怪过你，亲爱的。”
　　察觉到这歉意与放松的佛耶戈嘴角勾起，看起来温柔极了，就连那霸道的声音都变得暖洋洋的，让伊苏尔德脸色微红，又不少坚毅的说道：“可一切却因我而起，佛耶戈…我不再是当年的我了，你也不再是那时的你了，就算你要让我复活重新成人，我也会被困在过去痛不欲生，我就想过要用自杀来让你死心，但又觉得那样太过残忍…所以让我们为过去做一个了断，再来谈论之后的事情吧。”


第1059章 一场豪赌

　　“为过去做一个了断吗…那你是为了什么？”
　　突然看过来的佛耶戈目光如炬，他可不信眼前这位有虚空气息的少年会是什么来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我的亲人，罗伯特·冕卫，冥界第三军团的副官正在那位冥界之主的驱使，为其效力…我需要救他回来，就像你答应那两位暗裔的条件一样。”直言不讳的道森脸上说的平淡，心却揪在一起，这一幕可不在他与斯维因制定的计划中，而是他个人的计划。
　　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将佛耶戈放逐进银熠小世界中的黑白世界的，虽然这只能拖延几年时间，但也足够联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大战上风，甚至是找出其他途径彻底断绝暗影岛与冥界的联系。
　　“原来你也如此不顾大局…可偏偏蛇母选择支持你的任性。”瞬间就明白过来的佛耶戈，对道森顿时就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但随后又摇摇头：“没用的，契约已成…如果我做什么违背之事，只要一个瞬间便会魂飞魄散，黑雾易主…这并非什么借口，而是你应该也明白，那个事物比我更早一步进入了圣水池。”
　　“可也有存在比那个事物更早的接触圣水。”
　　“茂凯固然强大，但他本体的力量却只能困于一隅，而圣墓经过我的改造，如今他那里是无法影响到圣水池的…今后也不可能会，因为我不能违背契约。”
　　“我知道，但我只需要一瞬间就足够了…”
　　见佛耶戈态度松动，道森马上趁热打铁道：“就算失败，也有蛇母为你保命…祂的态度你也见了，纵然是你这种亡灵，祂也会为了‘彻底毁灭亡灵’这个终极欲望而做出让步。”
　　“未胜先言败…”
　　难得夸奖一句的佛耶戈回头看了眼伊苏尔德，虽然这并不是她的身体，但那双碧眸却散发出比以往所有时刻都明亮的光芒，那里面满是祈求与希望，满载着对明日的向往。
　　于是乎，佛耶戈眼前中的灰暗世界突然变得多姿多彩，他开心笑道：“很好，那就说说看吧。”
　　……
　　嗡——！！！
　　冲天而起的黑芒贯穿圆桌总部，让整个浮空的城市为之剧烈颤抖起来，好在斯维因及时壮士断腕，用异常果决的态度第一时间就舍了总部所在的大半个山头，这才没能让城市受黑光的影响而坠落。
　　但这并不代表着黑光只有如此威力，它一经展现便构成了最稳定的传送通道，让先前只能强行破界降临的冥界顺理成章的到来。
　　虽然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功夫，毕竟就连遨游星空，只手可摘星辰的铸星龙王，都要在对物质界投掷流星时进行蓄力，更不用说是比银熠小世界大了许多的冥界入侵物质界。
　　等到冥界彻底进入物质界起码要以月为单位，而要它“落地生根”真正的扎根于这里，彻底打破生与死的界限，让整个世界的运行法则改变，则需要以年为单位。
　　这些后患无穷的结果，可以说是道森为救自家大伯一手造就的，而且他还要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此战的胜败，有了稳定的传送通道后，冥界就能在极端时间内将通道扩大，然后派出大量高阶亡灵、精锐死灵战士来支援如今只能固守待援的暗影岛。
　　呱呱、呱呱…！
　　凄厉的渡鸦惨叫声带着全城钟响，急促的钟鸣在魔法扩音器下化作浩荡声波传向远方，向着全体联盟战士传达“马上撤退，不得有任何犹豫”的命令。
　　在黑光通道的冲天波动下，这个命令得到最快速度的响应，而飞起来的比尔吉沃特也不惜耗费所有能量，动力全开的与联军汇合，准备来上一场预计中的“千里大逃亡”，而这个逃亡的方向将会是距离此海域最近，属于恕瑞玛南部地区的泥镇地区。
　　所谓泥镇，有着沼泽遍地湿地环境，其名称也因此而来，那里的沼泽深度与缓冲，以及事先由双城技术人员在那里大好的地基，都能很好的承受比尔吉沃特下落时带来的巨大冲击。
　　“呱——！”
　　在黑光出现时，便瞬间做出一个个正确选择的斯维因并没忘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刚一下落便从乌鸦形态变成那位真正的大统领，他通红的左侧手臂散发出惊人力量，毫不掩饰的杀意锁定道森：“通常来说困扰我的不是看到的东西，而是那些我看不到…告诉我，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以至于联盟不得不接受全面败逃的局面！”
　　上一次被达克威尔这猪队友拖累到失败后，斯维因便杀了他，这一次道森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个拥有者恶魔力量的强者、智者，便会掀开所有底牌来击杀自己，以此来弥补这次突然而来的失败。
　　且不说他能否成功过，光是那种环环相扣，出其不意的计谋就令人头疼不已了。
　　“万事都有选择，哪怕是真相也不例外…”
　　先套用斯维因话语的道森面色不改，迎着他那对血眸开口道：“我不否认我为了一己之私改变了计划，但改变的计划也同样是我经过很长时间深思熟虑的，依照你的思维模式，推敲、推敲、再推敲，直到最后才确定…而其中救我大伯的选项加入其中，也只不过是一件催促我下定决心使用这个计划，是再顺其自然不过的事情。”
　　“你不是我，做不到完美无缺…就算是完美的计划，也会因为执行过程中各种各样的意外而失败，你所谓的推敲在施展起来以后，真的有用吗？”发出质问的斯维因杀意不减，如今大军撤退的局面已经无法更改，如果他事后不给各国联军一个说法，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圆桌联盟将会遭到严重的信誉打击，而一力主张此事的诺克萨斯，更是会因此被世人所嘲笑，继而威信大失让早已依附的其他国度产生动摇。
　　也就是说，这是会动摇诺克萨斯帝国整体的重大变故，他绝不会允许破坏者轻而易举的为自己开脱。
　　“所谓计划，从诞生起就不可能一成不变…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你我也都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解释的时候，而且这也过于重要，但我可以告诉你，这计划哪怕不成功过对诺克萨斯来说也百利无一害，等逃离此地后各国盟友的指责，由我一力承担说明。”对计划内容严格保密的道森说得斩钉截铁，听得斯维因身上杀意越发旺盛，他并不担心眼前的少年会骗人，而是在顾虑他所谓的计划到底有多惊人，才能让他有信心说出这样的保证。
　　“既然你这是你权衡过后的冒险，那你就应该明白…”
　　深深凝望着他的斯维因散去杀意，道森随之接道：“我明白，这根本不是冒险…而是一场豪赌。”


第1060章 血债血偿

　　轰咚、轰咚…！
　　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趁战局转变而齐齐发力的亚托克斯、韦鲁斯，在同一时间将各自对手对准同一个方向，将他们打落尘埃。
　　然后便是按照很久以前的惯例看向彼此，如同两位正在互相展示狩猎成果的猎人一样。
　　“我的力量终究是不如从前，你赢了。”
　　“不，是我的猎物太过年轻。”
　　“你们两个家伙，也太小看老子了！”
　　猛然扫开烟雾的贾克斯话说得极为霸气，但灰头土脸的样子却不太有说服力，可即便是这样也比旁边的希瓦娜好上太多。
　　就如同韦鲁斯所说那样，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希瓦娜，哪怕天赋异禀也无法抗衡经过太阳圆盘洗礼，经过时间沉淀，积累了无数战斗经验的韦鲁斯，以至于龙形态的身上到处被枯木般的紫色箭矢覆盖，看起来就如刺猬一样惨不忍睹。
　　不过她的龙首附近却一支利箭都没有，但这并不是她躲得好，而是韦鲁斯故意没有射，因为对方先前说过要将她的脑袋拿来做收藏品。
　　“还有行动的力气吗，小姑娘？”
　　只是被压制，并没有受太多伤的贾克斯低声问道，虽然希瓦娜极力压抑着身上腐败之箭带来的剧痛，被迫从最强战力的巨龙形态变成半人半龙的人形态。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回归人形态的希瓦娜也没能摆脱那些腐败之箭，它们如影随形的一同缩小，远远望去像是狰狞的褥疮一样挂在上面，让她不断流出紫红色血液。
　　“那就好，待会儿我会拦住这两个混蛋…你先走。”
　　“好…”
　　“聪明的选择，下面就看老夫的吧！”
　　知道自己这状态留下来也是拖后腿的希瓦娜答应下来，贾克斯果断开启先前没有使用的宗师之威，身上环绕起璀璨金光，让飞在半空的亚托克斯发出怒吼：“原来你是艾卡西亚的余孽！！！”
　　“余孽你母熊的冻**…你这在侵蚀下屈服于自身欲望，为一己之私涂毒世界的暗裔，没资格说老夫！”虽然事先就想过使用武器大师的招牌能力会引起对方愤怒，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贾克斯还是有些意难平。
　　他可以向全世界道歉，甚至被人指着脑袋喷个狗血淋头，毕竟虚空怪物的确是艾卡西亚人放出来的。
　　但贾克斯绝不想对曾是天神战士的暗裔道歉，他们所带给这个世界的，是长达百年之久的战乱，世间生灵更是因此死伤无数，然而出发点竟然是因为恕瑞玛帝国毁灭后他们谁都不服彼此，仅仅只是为了杀戮、压服对方而带来了战争。
　　嗡叮——！
　　回应贾克斯喝骂的是清脆鸣响，怒气直接被点燃的亚托克斯完全展开双翼，无尽血红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如决堤的江河浩浩荡荡充斥天空，连正在撤退的比尔吉沃特城都没能幸免，被这血海大大延缓了自身脱离战场的速度。
　　“暗裔？哈哈哈…你们这些放出虚空怪物的余孽，真敢说啊！！！”
　　怒极而笑的亚托克斯抬起手中巨剑，深沉的绝望就此弥漫开来，转着灯柱武器的贾克斯刚要对方搏命一击，远方被波及的比尔吉沃特城便亮起圣洁之光，在这光芒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金银巨城！
　　“神降…”
　　瞳孔暮然放大的亚托克斯将这一剑劈向比尔吉沃特，月牙状的冲天血芒一闪便至，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触及了比尔吉沃特城的屏障——嗡！
　　仿佛被激怒一样，圣洁之光骤然扩张开来将血芒吞没，带来浩瀚之音。
　　“您是万物的始动，风暴的化身，钢铁的洪流，生命的悸动…”
　　“啊——赞美您，变革之风！”
　　“啊——我等忠心侍奉的主啊！”
　　“啊——您最虔诚的信徒，在此祈求您的庇护！”
　　这些突如其来，又理所当然的祈祷之声每说一句便洪亮一分，圣洁一分，到了最后的祈求时缠住比尔吉沃特的血海被一双无形大手拨开，再轻轻一“推”将整座城市推出老远，竟是远离了战场，甚至吓得正追来的黑雾都如受惊的老鼠一样，“嗖”的一下窜回暗影岛固收不出！
　　呜呜呜…！
　　黑雾怂了并不代表冥界会退缩，在感受到神降的瞬间，就有数以万计的亡灵大军涌出，将佛耶戈以自身为支点构建出的两界通道占满，其中就有那位受黑雾所控亡灵暗裔瓦里伊娃，自然也少不了道森的大伯这位副官。
　　“风啊，抚平这些迷失之人心中的悲鸣吧…”
　　空灵飘逸的声音带着浩然之风荡来，远远望去它就像一朵云彩，轻飘飘的落在两界通道上，让那些涌出来的亡灵方一触碰云朵就如泡沫般消融其中。
　　“竟然让她在这时候出战，你们这些无耻的亡灵…”
　　眼看既是亲人、亦是同胞，也是战友的兄妹就要受到波及，亚托克斯也不得不向一旁投去目光，“嘣”不等他开口拜托韦鲁斯拖住下方的贾克斯，他便先行射出饱含了无言愤怒的一箭。
　　“血债血偿吧，星灵！”
　　忘不掉自己就是因星灵所授人类之法而受困，忘不掉这成百上千年孤寂、痛苦、折磨的韦鲁斯马上又挽弓如满月射出另一箭追上先前那一箭！
　　拉弓、射箭，追上前一箭，如此一箭箭完成蓄力的韦鲁斯双手幻化成风，几个呼吸间就令那支射出去的箭化作紫色流星，带着凝聚到极点的腐败之意直奔困住两界通道的白云源头。
　　“自甘堕落的可悲灵魂，风啊…赐予他解脱吧。”悠悠轻叹带来清风卷动，如薄纱般掀起星光点点迎上这声势浩大的复仇之箭。
　　两者相遇的瞬间无形涟漪荡开，又在无形的风儿约束下归拢消泯，陷入其中的利箭也无法脱身，只能在风旋的卷动下转啊转的，几个眨眼功夫就褪去箭上腐败之意，让其化作纯洁如冰的水晶箭反过来从天而降！
　　咔擦…！
　　一剑将水晶箭劈成晶莹碎末的亚托克斯振翅高飞，技差一筹的韦鲁斯没有一起作战，脸色阴沉的将目光转向可称为强敌的贾克斯。
　　“星界之敌，接受你的惩戒吧！”
　　语气肃然的迦娜卷起狂风，迎面之上的亚托克斯大笑出声：“哈哈哈…我不是要与星界为敌，我是要与世界为敌！”
　　有点累，今天就一章。


第1061章 所谓领域

　　大笑似哭的亚托克斯爆发了，如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带着骇人听闻的血浪砸了上来，将无形的风染上鲜红，撕裂层层叠叠的白云壁垒，揭开了上方神明的神秘面纱。
　　可是他却沉默了，明明刚才还喊着要与世界为敌，也的确展现出了如此实力。
　　因为倒映在他瞳孔中的，是一位亭亭玉立的俊美女性，她耳朵尖尖、容貌圣洁，身着如阳光照在水面上那般波光粼粼通透明亮，看起来无比神圣的金色铠甲。
　　最关键的是，对方手中还拿着那柄本该随比尔吉沃特一同撤离的恰丽喀尔。
　　“陛下的甲，陛下的剑，却不是陛下的人…你们星界之人，总是爱耍这种小手段。”主动打破沉默的亚托克斯眼中回忆逐渐褪去，身上的狂躁杀意也渐渐冷静下来。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原因自然是为了陨落在他剑下的潘森。
　　这不是复仇，因为星灵不灭，他们哪怕彻底陨落，也能用漫长的时间从对应的星辰内再一次归来。
　　这是一场证明，而且还迫在眉睫。
　　毕竟冥界的降临已经是事实，光靠人类联盟已经无法抵抗蛰伏已久，麾下强者众多的莫德凯撒。
　　如此星界便会如以往那样，派来使者领导人类…只是潘森的陨落让星界大失颜面，所以他们急需除掉自己来恢复星界威信。
　　“很抱歉，不能与你全力而战…最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略有歉意的空灵之音随着微风飘荡而来，对暗裔有着绝对压制效果的恰丽喀尔亮起圣洁白芒，将身穿金甲的迦娜映衬得愈加威严。
　　“有。”
　　抬起手臂的亚托克斯将巨剑指向迦娜，身上的血光随之一凝，“曾经我抵抗虚空，如今…我欢迎它，来吧！”
　　嗡——！
　　天穹之上的金银之城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阻止下方大海之上骤然裂开，睁开一只紫意盎然、巨大如鲸的独眼。
　　祂方一出现，就转动着盯上半空中的亚托克斯，将它用纯粹到极点的紫光笼罩，逼得迦娜手中来不及发力的恰丽喀尔失去作用。
　　“风向，变了。”
　　轻声低语的迦娜松开恰丽喀尔，任由它没入空中消失不见，自身则张开双翼，如展翅高飞的鸟儿一样挥动双臂——唳！
　　下个瞬间，一只青色大鸟啼鸣天穹，金银之城随之隐没，换来漫天星辰与之同辉，顷刻间就展开一张广阔无边的星图将目光所及的一切笼罩。
　　无论是黑光大盛的暗影岛，还是刚刚出现的巨大独眼，哪怕是已经与冥界相连的两界通道都没能幸免，被一层层如轻纱般的风旋笼罩、抚平、抹去，让这世间重归于静。
　　“都没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贾克斯大师，您知道吗？”
　　在这一连串令人应接不暇的变故中，根本来不及离开战场的希瓦娜带着满满疑惑看了过来，希望从这位先前一直在保护自己的恩人身上得到点什么。
　　毕竟他从刚才起，脸上就一直没有流露出太多疑惑。
　　“这是领域。”
　　“领域？”
　　“我们先离远点，我来帮你…别逞强。”
　　将希瓦娜的“我还能走”堵住后，贾克斯开始带着她在海上狂奔，可诡异的是她却完全感觉不到风的流动，只有能量的涌动标志了方向，就仿佛这世间并没有“风”这种事物存在一样。
　　想到什么的希瓦娜脸上多出一抹惊骇，“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搀着她的贾克斯适时开口，“就像你所见过的那些巨龙族长一样，祂们毫无疑问都代表着元素领域的顶端。”
　　“可是…”
　　被勾起回忆的希瓦娜想起见她过的那些巨龙族长，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同族的炼狱族长，祂光是站在那里周围的元素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会只有“火”存在，而且火元素还会处于一种完全臣服、支配的状态，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是“火”的化身也不过。
　　“但你所见过的巨龙族长却做不到连风的存在，也就是说‘元素’这个概念都抹去，对吗？”
　　贾克斯就像是察觉希瓦娜的心中所想那样，一说出来就让她连连点头，随之更多的疑惑浮现在她心头：“您难道经历过？”
　　“我曾拥有过。”
　　“啊？”
　　“抓紧了。”
　　语出惊人的贾克斯带着希瓦娜跃出老远，在一小片还算宽敞的礁石上停下，然后带着她一同转身：“看，小姑娘…这就是领域的全貌。”
　　“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球？原来不是消失了…”
　　瞪大眼睛的希瓦娜看着近乎占据整个瞳孔的巨大透明风球，可以隐约看到里面黑、红、紫，白四色光芒交错反复，证明着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搞得她又忍不住瞥向贾克斯，想要问询“曾经拥有”是为什么。
　　“老夫曾得到过一枚世界符文，它所代表的力量便是所谓的领域。”
　　“世界符文？！可是这位是星灵啊，在我的传承记忆中祂们是无法触碰此类事物的，那样会…”
　　“令祂陨落。”
　　一语双关的贾克斯说出答案，“难道祂不惜陨落，也要阻止冥界降临…这也太伟大了吧！”有着传承记忆，很清楚星界是什么样的希瓦娜语气飘忽。
　　“哼，这不可能…”
　　嗤笑出声的贾克斯脚下一沉，踩得整块礁石动荡不已，“反过来说这是宣言，要向整个世界宣称星界的至高无上…这也未免太小看人了。”
　　嗡——！
　　仿佛要回应贾克斯的话一样，骤然弥漫的漆黑填充巨大风球，如星图一样的天空开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不详的紫青色蔓延开来，散发出一种深沉的绝望。
　　在漆黑中希瓦娜隐约看见一个身穿铠甲，手持钉锤的高大声影，在紫青色天空背后她感受到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恐惧存在，就仿佛这是毁灭的代名词，光是试图去理解它都会折磨的她脑袋发胀，有种快要爆掉的感觉。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感知，全身贯注于自身，彻底放空心神！”
　　耳旁响起的声音如指路明灯，让希瓦娜想也不想的就照着做了…她怕如果不这样做，那等待她的真会是爆头而亡，灵魂也因此湮灭的可怖下场！
　　今天还是一章。


第1062章 值得吗

　　“到此为止了吗…”
　　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全场的迦娜轻声叹息着，收缩了无处不在的风之领域，那满载深沉绝望的漆黑也默契着反涌着退回两界通道，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安分模样。
　　“哈哈哈…”
　　笑得有几分悲呛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拥抱了虚空的亚托克斯从紫光中显现，经过虚空力量改造的他彻底没了人形，变成了一个浑身鳞甲遍布，每一片鳞甲上都凸现着一只紫色独眼的骇人怪物。
　　“天啊，亚托克斯，我看到了什么…光明与黑暗达成了共识，这真是让人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们总是这样。”
　　“是啊，永远将自己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后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收拾惨剧，讴歌自身…这样一个只有弱者、无知之人被剥削的世界就达成了。”
　　慢了一步才从紫光中迈出的韦鲁斯怨气冲天，他披上了一层仍在蠕动的黑甲，感受着体内澎湃力量的他用泛着紫光的双眼，诡异地分别看向双方：“我感受到了力量的涌动，这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亚托克斯，我们曾失去了荣耀，亲手毁灭过拥有的一切，如今又丢弃了尊严…我们已经一无所有，同样也变得一无所惧，亚托克斯，就让我们在此吹响毁灭世界的号角吧！”
　　“冷静点，惩戒之箭…不要被过于强大的力量支配心灵，好好想想曾经的你，是如何在太阳圆盘的伟力下保守本心的。。”
　　及时抬手挡住韦鲁斯的亚托克斯提起过往，登上太阳圆盘时的记忆随之复苏，那种身体、灵魂、意志都要融化在炙热下的考验，比起如今得到的虚空力量要严苛的多上太多。
　　在过去经验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因力量暴涨而嗜血冲动的韦鲁斯迅速冷静下来，并对着亚托克斯微微躬身：“亚托克斯团长…幸好有你在旁，我才不至于迷失了自我。”
　　“无需多礼，你体内那两个纠缠不休的灵魂分担了你太多精力…虽然我很像帮你解决这两个隐患，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是安慰，又是理解的亚托克斯说完便看向右侧黑暗，无需他多说什么，那里主动分开敞开露出瓦里伊娃正走来的身影。
　　“久违的自由啊…罗伯特，我已经向那位大人推荐了你，希望你作为第三军团的统领，先不要忙着推辞，也别想着藏拙。
　　你要明白其他人会比你做的更加残忍，而且这也能让你得到更多力量，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有力量才能决定的，如果连力量都不去追求的话，那再多的坚持也只是徒劳无功。”
　　轻声说着的瓦里伊娃在黑雾边缘停下，最后与罗伯特对视片刻才迈步向前：“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在踏出黑雾笼罩范围的瞬间，瓦里伊娃身上燃烧起黑色火焰，身上的死灵气息也随之急速消散，几个呼吸的功夫身上就再无半分死意。
　　她竟是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完成从死者到生者的复活，但这也意味着瓦里伊娃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咔擦、咔擦！
　　骤然响起的崩裂声蔓延在瓦里伊娃的身体上，那些崩开的地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化为飞灰。
　　死者不可复生。
　　在冥界还未彻底入侵物质界，这一法则还有效的如今，早就死去又在黑雾束缚下存活至今的瓦里伊娃，毫无意外的遭受了严苛的时间惩罚。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相信要不了多少时间才刚刚重获自由的她，就会迎来真正且不可逆转的死亡。
　　但虚空独眼还在，它及时的将“目光”投向瓦里伊娃，将她笼罩在不详的紫色光晕下，为在场所有人上演了一幕“大变活人”的戏码……无论时间惩罚毁灭她多少次，瓦里伊娃都能在注入的能量下恢复如初。
　　在经过近百次的毁灭重生后，来自时光长河的反噬就此结束，重获新生的瓦里伊娃身上多出一层紫黑色，同样的她也时隔多年，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本身所具有的温暖。
　　无论是风，是水，还是血液流淌过身体带来的温热，亦或是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声，这都是身为亡灵的她无法体会，亦是最渴望的事物。
　　“嘶…”
　　可突如其来的全身刺痛，却将瓦里伊娃从这久别重逢的温暖中拉了回来，让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皮”。
　　这让才从亡灵状态脱离，又变成虚空怪物的瓦里伊娃有种“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感觉，先前所说的自由也变成了笑话，以至于她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话：“这样真的值得吗，小弟？”
　　这一句疑问发自肺腑，勾人思绪，让那些被刻意遗忘，尘封许久都未曾想起的泛黄记忆不可避免的泛起涟漪，并渐渐扩张开来，以汹涌澎湃的气势将亚托克斯带回从前。
　　那时的他双翼仿若破晓黎明，为世间带来了无限希望。
　　凡有战，则必胜。
　　这句如宣言似的话语便曾是亚托克斯的写照，还是天神的他逢战必冲锋在前，战后亦能真诚对待每一个人，哪怕其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凡人。
　　可这一切都在虚空怪物到来后改变了。
　　在这些诡异而强大的怪物面前，上了战场的凡人如麦子般被怪物割了一茬又一茬，即便是战无不胜的天神战士也要谨慎对待，稍有不慎便会迎来死亡的长眠。
　　曾经的故友，爱人，下属皆在这惨烈而漫长的战斗中离去，自己冲锋在前的背后，再也不见他们的默默支持。
　　可如今他却要向造虚空世界臣服，这值得吗？
　　那些怪物可是夺走了那些他所爱的，爱他的，值得留恋的，甚至连信仰、尊严、荣耀都因其而失，然后还要在这曾经死敌的驱使下毁灭曾经信誓旦旦，也的确付出一切要守护的世界。
　　这样，真的值得吗？
　　可这一切都在虚空怪物到来后改变了。
　　在这些诡异而强大的怪物面前，即便是战无不胜的天神战士也要谨慎对待，稍有不慎便会迎来死亡的长眠。
　　曾经的故友，爱人，下属皆在这一战中离去，冲锋在前的背后，再也不见他们的默默支持。
　　可如今自己却要向造虚空世界臣服，这值得吗？
　　那些怪物可是夺走了那些他所爱的，爱他的，值得留恋的，甚至连信仰、尊严、荣耀都因其而失，然后还要在这曾经死敌的驱使下毁灭曾经信誓旦旦，也的确付出了一切要守护的世界。
　　这样，真的值得吗？
　　最近诸事繁多，只能先一更了，下个月初（4月份）应该会恢复每日两更，请正追着看的书友见谅，抱歉，嗯…暂时就这样。


第1063 不甘与准备

　　这样，真的值得吗？
　　扪心自问的亚托克斯举目四望寻找着答案，在看到身处灿烂星辉之中，身上金甲如阳光般璀璨，看起来那么神圣威严的迦娜时有了片刻恍惚。
　　恍惚间，亚托克斯看到曾经的自己，那是拥有一切美好的飞升战团团长，天神战士，勇气无限的亚托克斯。
　　来自过往的自己是那么耀眼，光是回想就让亚托克斯忍不住移开目光。
　　于是黑暗映入眼帘，黑雾中朦胧而魁梧的铁甲人散发着最纯粹的恶意，压制了一切亡灵的哀鸣，犹如一位支配整个世界的暴君。
　　强烈的既视感在亚托克斯心中浮现，被世人称之为暗裔的他，也曾如这般统治着目光所及的一切，对治下的所有生命生杀予夺，毫无怜悯。
　　“原来如此…”
　　分别在光明与黑暗中看到自己过去影子的亚托克斯，眼中渐渐有了几分明悟，他缓缓抬起手，看着上面尚在蠕动的新生外皮，神色复杂道：“这当然不值得。”
　　“那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承受着虚空改造之苦，全身如同爬满蚂蚁，又被万千利刺扎入血肉，刺入灵魂的瓦里伊娃更加迷茫了。
　　“大姐，你为何还活着。”
　　不答反问的亚托克斯走过来，他身上的无数独眼闪烁不休，让瓦里伊娃升起一种被炙热阳光所覆盖的感觉，就好似登上太阳圆盘顶端时那样，过往人生种种都在一一浮现眼前。
　　她看到身为凡人的自己战无不胜，也看到在天神战士下轻易败北的自己，这真的让人很不甘心。
　　所以她踏上太阳圆盘，经历烈焰焚身、灵魂燃尽的痛苦成为一名天神战士，然后打败了那位天神。
　　她看到虚空怪物铺天盖地，凡人如秋后麦子一样一茬一茬地倒下，构成了“千神绘”这一伟大盛景的天神战士亦是艰难求生。
　　作为天神一员的她也没能幸免，再一次经历巨大的死亡威胁。
　　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竭尽全力也只能活下来，身边的亲人、朋友，下属却全部死亡的事实，他们每个人脸上的不甘都溢于言表，深深地印刻在自己心间。
　　我们征服了这个世界，我们拯救了这个世界，我们统治了这个世界，我们被世界抛弃了…原来如此。
　　我们只是不甘心这样退场，不甘心被命运如此捉弄，不甘心被星界利用，不甘心生命就此走向尽头。
　　“你说的对，小弟…我如此不甘心的活着，甚至做了这种不值得的事，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
　　内心不再抗拒融合的瓦里伊娃迅速整合力量，身上迅速多出一件如紧身衣般的暗紫色肌肤，看得亚托克斯微微颔首：“我们穷尽一生都在追求强大，是不甘于平凡的心支撑着我们走到现在，哪怕这条路光暗交织，崎岖不平，鲜血遍布。
　　如今这条路也走到终末，该有一个结束了…莫德凯撒，我等着冥界降临的那一天，虚空将会在那一日全面进攻，埋葬这世界的一切。”
　　语出惊人的亚托克斯对着黑雾发出宣言，又将目光转向光明笼罩下的迦娜，然后什么也没说，她也什么也没做，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彼此。
　　等到身后巨大独眼渐渐合拢快要消失时，站在上方的亚托克斯才打破沉默：“你们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贪生怕死之人。”
　　…
　　…
　　十日后，恕瑞玛大陆，泥镇周边。
　　数日前轰然下落的比尔吉沃特城，打破了热带雨林的静谧，也带来了不一样的繁荣，来自世界各地的商队如大迁徙的鱼群一样，经由双城蜂拥而至。
　　于是乎森林开拓，沼泽填平，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道路，一座座满是现代感又极具古代风格的金属魔法塔拔地而起，既满足了让各大势力的驻扎特有地盘，又连结起来构成新的大型魔法仪式将周边一切笼罩在内。
　　同时还有一场事关世界命运的会议即将召开。
　　就如同很多年前降临世间的麦伊莎那样，由十日前一一己之力逼得莫德凯撒、虚空同时出手的迦娜，召集了圆桌联盟所有势力首领，要举行举世瞩目的第二场圆桌议会。
　　毫无疑问，这场会议将决定整个人类世界的命运。
　　可就是这般重要到极点的会议，却被星灵选中制定了周密计划，却在最后功亏一篑的诺克萨斯，由其大统领斯维因作为星界的代行者来全权负责此次会议举办。
　　也正是因为如此，道森也避免了被斯维因揭露是故意放水，从而导致两界通道打开、冥界降临，甚至逼得虚空都提前发动浩劫的罪魁祸首。
　　但道森为了保全这个秘密，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沉重，甚至沉重到他连日常的冥想都无法静下心来。
　　“关心则乱啊…”
　　冥想室内的道森睁开眼睛，瞳孔中倒映出以为身着白袍的少女，她不知何时到来，静静的站在入口前，就仿佛成为世间所有美好的化身，让人忍不住升起向她祈求。
　　“我竟然感受不到‘我’了，甚至连死亡这个概念都没有了…抱歉，这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太多，你还好吧？”
　　迅速甩脱神性影响的道森挤出一抹苦笑，眼前的迦娜便是他敢于放任佛耶戈打开通道的最后依仗。
　　可这依仗，却要以他失去一个珍贵的月石分身为代价。
　　而且这个代价还有着相当严重的后遗症，那就是全力出手展开领域，构建星图以一敌二的迦娜，会在星界提供的庞大能量下会不可避免的开始与神灵分身、与自身的过往记忆融合。
　　一旦融合完成，“迦娜”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将会变成这庞大记忆的一部分，同时会诞生一个有着永恒生命，将星界利益放在首位的风暴星灵。
　　她将会作为星界的代表接受全世界的顶礼膜拜，并用风属性世界符文构造的领域，再加上自身的星界神力来代替陨落的潘森，成为星界最强者，以及带领星界渡过这场浩劫的星界之主。
　　“3个月内，属于我的那颗星辰将再次重现并闪耀世间。”迦娜平静的说出“自我意志”存在的最后时限，道森脸上也迅速被愧疚填充，她上前一步跨越距离来到身前，温柔的轻抚他的脑袋：“不必挂怀，自从我想起自己的过往之后，就明白这一天的必然到来，这并不是死亡，而是一种承载了所有的新生…倒是你，准备好迎接后面发生的一切了吗？”


第1064章 会议之前

　　翌日，诺克萨斯所属魔法塔。
　　“陛下，两个小时后圆桌议会即将召开…您该提前做准备了。”
　　“嗯，菲丽留下伺候朕更衣…其他人退下吧。”
　　“是，陛下！”
　　寝殿内的侍女们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望着彼此，唯恐其中某个同僚突然就拿出不知从哪儿来的武器刺向陛下，导致她们剩下的人一起倒霉。
　　这种事最近两天可是发生了太多次，其他国家的领袖也是如此待遇，这些自称是鬼裔的人们竟是不知何时渗透进了各国高层身边。
　　幸好有星神迦娜赐予的青鸟护符，在最后关头形成坚不可摧的风之屏障，这才没让无孔不入的杀手们得逞。
　　否则的话，第二次会议恐怕还没开始，就因各国首领的死伤惨重而人人自危了。
　　“今天出人意料的安静啊。”
　　化身成达克威尔的道森从华丽的大床上坐起，略显浑浊的蓝色眸子中倒映出皮肤黝黑，身材凹凸有致，肌肤水润光滑的貌美侍女。
　　这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塔拉玛，她作为深受斯维因器重的重要手下，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成为自己的近卫女侍，揽下了身边的一切明枪暗箭，同时还能处理每日量多繁重的国务，晚上还能当做侍寝之人，发出暧昧的喊床声不至于让“皇帝突然不爱女人了”成为扮演把柄。
　　“陛下您说笑了，暴风雨来临前也是这般宁静的…请检查您身上的护符。”
　　扭着腰肢上前来的塔拉玛和道森进行了例行公事般的“耳鬓厮磨”，就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那样，真正的做到了内外如一。
　　而道森也从一开始的心猿意马，成长到如今的波澜不惊，能在对方完美扮演的挑逗下绷住神情，任由她上下其手的为自己更换衣物，还能一脸惬意享受的回道：“风可是无所不在的，别太担心了…朕的命，还长。”
　　“陛下说的是…嗯～！”
　　被捏了一下的塔拉玛轻吟着趴至道森身体上，脑袋枕在他的耳旁发出蚊蝇细语。
　　“嗯…”
　　从其中得知斯维因已经借刺杀之事将皇帝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换成自己人后，道森脸上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这一次并不是在演戏。
　　而是真的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些天冒出来的所谓鬼裔，其实都是黑色玫瑰发展的成员，他们有组织、有手段，还有能力对只是个分身，又因为要扮演皇帝而束手束脚的自己造成巨大困扰，让他时刻都处在一种提心吊胆的状态，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杀了，然后让这次会议在短期内无疾而终。
　　毕竟要是身为举办者的诺克萨斯皇帝都被人杀了，即使有身为神明的迦娜坐镇，其他势力也不会买单的，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要是为了联合而联合丢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好在两个小时后就要召开会议，身上还有迦娜亲手制造的青鸟护符，整个魔法塔的人员也被斯维因都调换了，待会儿只要通过由迦娜神力维持的传送阵法，直接出现在圆桌议会厅内就好。
　　同样，这也意味着敌人如果要动手，从寝殿到传送法阵前的这段只有几分钟的路，会是对方最后的时机。
　　想到这里的道森又忍不住绷起身体，塔拉玛适时结束表演的温存，为他将贴身衣物穿好，然后拿起一旁挂着的战甲走来：“陛下，您请放心…小心！！！”
　　噗嗤…！
　　自正前方突如其来的尖刃刺了出来，被作为最大依仗的青鸟护符连阻挡一下的功夫都没能做到，就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身着侍女服装的少女刺入道森胸膛，一股诡异的能量随之散开进入四肢百骸。
　　“哼…！”
　　强忍剧痛的道森又看了一眼刺客少女才将她推开，“哈哈哈…”就在此时一个媚笑着，听起来异常舒爽的声音随着一道玲珑有致的身影浮现半空，在其背后有两道鞭子似的尖刺，上面还染着从道森胸膛内抽出的不是血的能量。
　　“是你…伊芙琳！”
　　“咯咯、咯咯…好久不见，小家伙，喜欢姐姐我送你的礼物吗？”
　　“陛下…为什么不躲啊！”
　　抽出利刃砍来的塔拉玛只刺中一道残影，她徒劳无功的冲了上来想要堵住道森的伤口，却发现那上面已经出现抽丝剥茧的现象，他的月石分身在极为邪恶的能量入侵下，已经不可避免的开始崩坏，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真的是凯丝吗…咳咳…千万别让她死，塔拉玛！”
　　最后的弥留之际道森却关心起那个被附身的少女，刚才伊芙琳借助自身特殊能力隐匿，然后发动进攻时他本来是有不小机会躲开的，可这个侍女的面容却让他愣住了，让这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变成了百分百的成功率。
　　“啧啧，小家伙你竟然移情别恋…这可不行哦，姐姐我要给你惩罚才行。”
　　一颦一笑都无不带着极致魅力的伊芙琳张开双臂，身上暗紫色的肌肤闪过亮光，背后的一对尖刺如羽翼般张开，金色竖瞳颤抖着，如同戴着黑丝手套的手掌搭着娇艳如血的嘴唇送来飞吻，然后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消失不见——唰！
　　轰隆隆、轰隆！！！
　　这惩罚来得是如此剧烈，整个寝殿猛得崩塌开来，随之亮起的魔法阵虽然及时稳住魔法塔的“夭折”，但那巨大的声响与能量波动，以及这里失去墙壁掩盖视线的事实都将展示给外界，让周边的人们，让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有心人拥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诺克萨斯的皇帝，受到了刺杀，并且身亡！
　　呱呱、呱呱…！
　　晚来一步的斯维因紧随其后降临，整个身体正在崩溃的道森想要说什么，却被他先一步的话语堵住，“没人挡得住一个大恶魔级的魅魔精心刺杀，这是非战之罪。崔法利议会必须站到台前来了，你那里按照计划让伊莉丝发动政变，我们要在三天之内清除诺克萨斯境内的所有反对势力，争取在……”
　　“等等…我、已经追上、凶手了，别让、她死了。”
　　断断续续传来意念的道森说完就融化成一堆粉末，“追上了？”意识到情况还有挽救机会的斯维因，瞬间就联想到如果借此能除掉伊芙琳这个大魅魔，那就等于是抓住杀死皇帝的“凶手”。
　　这样就会让诺克萨斯帝国名正言顺的落到自己手中，而且还能以找到了凶手为由，进行慷慨激昂的游说，让本该马上中止的会议进行，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能抓到或者除掉伊芙琳的前提上才行！


第1065章 故人与调查

　　“凯丝…”
　　第一时间来到魔法塔下的道森目光泛起波澜，少女的出现又勾起一些他永远忘不掉，却很少会去主动想起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亲眼见证了第一个被杀之人，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吓得瑟瑟发抖，无助得像个孩子。
　　那一天他魔法体质暴走，杀死了两个人类，他们满是焦黑的尸体，至今仍会在不经意间闪过眼前，又或是在午夜梦回中惨叫着出现，让惊醒的他心情沉重。
　　那一天他拯救了一个孩子，却也将另一个孩子送入深渊。
　　而这个掉落深渊的孩子，就叫做凯丝，是第一个被杀之人关马丁的女儿。
　　当时的凯丝才10岁，所谓的“良性”魔法体质却渐渐向着中性发展，成为了德玛西亚禁忌中所关押的对象。
　　为了不让女儿进入暗无天日的地牢，马丁杀死了禁魔使，背叛了同胞，背叛了国家，背叛了信仰，可背叛了一切的他却什么都没能救下。
　　不仅是自己命丧海狼部落手中，连先行送出城的女儿都因他的死亡而失去踪影。
　　如今时隔5年再次相见，当年那个他只见过画像的小女孩也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变得成熟许多，却也因此失去了一些东西。
　　比如最后的亲人，老汉顿倒在亡灵天灾的侵袭下，原因是为了救一个法师小女孩，这小孩子的年龄和当初失踪的凯丝一般无二。
　　而这也是凯丝被黑色玫瑰选中的根本原因。
　　道森甚至不需要去调查，都能想到旁人向凯丝灌输了怎样的恶毒低语，能猜到她被培养成了一个复仇之人，然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向自己这个“害死”她父亲的仇人刺出致命一击。
　　她也的确做到了，那熟悉的面容让道森有了片刻的迟疑，让伊芙琳的刺杀变成百分百成功。
　　可也正因如此，为了事先的完美伪装凯丝活了下来，为了防止自己拼命反击，还故意在事后留下她一口气，让他再一次产生迟疑，从而确保自身的安然离去。
　　虽然自己因此损失了一个分身，道森也没想过要惩罚凯丝，这并不是他有多么宽宏大量，而是忘不了父亲尼尔说过的话，自从老汉顿为救人而亡后，他就一直在心心念念要找到凯丝，好让她将家族传承下去。
　　除此原因外，道森内心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夹杂其中，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大抵便是…带着些庆幸与羞愧感的同病相怜。
　　他的家族为身为法师的他，倾尽家产。
　　凯丝的家族为了她，家破人亡。
　　两下比较之下，并未受到太多实际伤害的道森，对马丁，对他的女儿自然也就恨不起来。
　　“终于好了吗…”
　　悄然散开的魔法涟漪将心情复杂的道森拉回，顺着波动源头的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圈圈魔法圆环将整座魔法塔环绕其中，完成了自我封闭。
　　这是一种应急措施，可以保证笼罩周边的魔法仪式出现漏洞时与仪式分割，从而避免因为其中一处有了异常而牵连全局。
　　同时这也意味着这座塔成了密闭空间，想要离开必须强行突破此处能量全开的防御。
　　“很好…你不逃的话，那就让我们来一场惨烈的战斗吧。”
　　在皇帝分身受刺瞬间就赶来此地的道森，已经借助整个魔法仪式确认并无任何人离去，哪怕他的反应完全来不及构建足够的防御来拦住伊芙琳，对方依旧没有选择刺杀成功后离去。
　　身为大恶魔伊芙琳也确实有这个实力不走，道森也丝毫不意外她会选择留下来，看起来就像某些经典桥段中犯罪后不肯离场的愉悦犯。
　　所谓愉悦犯，便是在犯下罪行后观察旁人，甚至受害者相关之人，并且会乐在其中的人。
　　就像伊芙琳当初杀死薇恩的父母，却依旧留在庄园内等她回来，欣赏了她从喜悦归家到惊吓，再到绝望的表情转化过程。
　　或许是薇恩的表现过于“有趣”，以至于伊芙琳多待了好几个月，这才让前来查探的道森撞上了。
　　有此先例在前，道森自然能大致确定伊芙琳并没有就此离去，知道她就藏在这座魔法塔内，安静却大胆的看着人们对皇帝被刺杀后的惊恐反应。
　　可惜的是，这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因为这座塔内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斯维因的手下，他们或多或少的都能猜到皇帝是假冒的，早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
　　杀意凛然的道森露出一抹笑容，他方一迈步前方的魔法塔大门便应声而开，在渡鸦凄厉的鸣叫声中斯维因的身体逐渐汇聚而成，然后缓缓开口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将所有生命都集中在最上层了，现在距离会议开始还有80分钟，你有1个小时来找出伊芙琳，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吗…”
　　知道这并不单指伊芙琳，同样也指塔内其他人的道森摇摇头走进塔内，留下一句郑重其事的话：“我会尽量让所有人都活下来的。”
　　“天真，那可是最擅长伪装、附身，行踪诡秘…比人类更像是人类，最擅长利用空间魔法逃命的魅魔。”斯维因的提醒泥牛入海，早先就遇见过伊芙琳的道森对此也有充足心里准备，是以他一进入塔内就展开感知，直接连通了精神领域，在头上形成一个蔚蓝色的虚幻眼睛。
　　这是来自于“真实之眼”的“真视守卫”魔法，学习条件是精通奥术，在过去也只有大奥术师才能施展，来自于恕瑞玛大图书馆记载。
　　那时候古恕瑞玛帝国近乎征服了全世界，也因此获得了数不胜数的宝物需要运输，这便是怀璧其罪了。
　　为了应付盗贼们层出不穷的偷窃手段，真视守卫这一魔法便被开发出来，让使用者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形成一个绝对领域。
　　凡是置身于其中的活物都会无所遁形，而且会产生一种被觊觎的强烈不安感会下意识离开魔法笼罩范围，是以道森才要求斯维因将人都集中在一起，这样他就能肆无忌惮的查探整座塔，寻找可能隐匿在某处的伊芙琳，而无需担心会引发他人恐慌。


第1066章 愤怒与劫难

　　“果然没有。”
　　头上顶着真视守卫的道森，从塔底到塔顶找了一遍，却没找到任何生命迹象，斯维因竟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将能带到上层的生命都带去了，而那些带不去的生物则都被他人为抹去了。
　　为那些小虫子之类的生物默哀少许后，道森在所有人员聚集的那一层停下脚步，散去能引起众人恐慌的魔法眼睛，计算了一下时间道：“还剩28分钟，想要用这点时间从数百人里面找出被附身的人，不太可能…这不太符合伊芙琳的性格，一定有什么提示。”
　　“小家伙，你竟然移情别恋…”
　　呢喃着重复了伊芙琳话语的道森目光一凛，将目光锁定最尽头的那几间冥想室，他想也不想的瞬移而至门前，并果断破开其中一间的防御进入其中，然后愣住。
　　冥想间内，在寝殿内受塌陷影响而受伤的塔拉玛，正以一种相当糟糕的姿态被倒绑在石床上，身上鞭痕遍布，流出来的鲜血也呈显出一种果酱状态肆意纵横流淌着，让整个画面看起来异样的触目惊心。
　　“#￥%…”
　　被折磨到连说话都含糊不清的塔拉玛说着什么，迷离的双眼中享受与痛苦混杂，她已经完全失去自主意志，却在魅魔特有的魅惑力量下保持着半清醒状态。
　　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她会如很多恐怖的传说中那样，被人发现时会只剩一具皮包骨头的尸体，因为其身体的精力都被魅魔吸收了。
　　“混蛋…我早该注意到的！”
　　忍住马上救人冲动的道森没敢轻举妄动，同时也有种无法压抑的愤怒，斯维因这混蛋竟然连个像样的守卫都没安排给塔拉玛，或者说他在知晓伊芙琳还在塔内时，就有意识的这样安排了。
　　之所以不自己亲自来抓人，是因为他本质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魔，怕是一靠近就会立马被伊芙琳警觉，然后导致对方不得不提前逃走。
　　也就是说，他被认为是一个弱者，所以伊芙琳才会留下来折磨与皇帝分身最亲近的塔拉玛，然后借此欣赏他脸上痛苦、愤怒、悲伤的表情为乐。
　　“呼…”
　　想通这一点的道森出奇地愤怒了，“嘻嘻、嘻嘻…”他心中愤怒涌现时的短暂疏忽被抓住，故技重施的伊芙琳自上方阴影中袭来，身后的两道尖刺刹那间化身千万，铺天盖地的将道森四面八方，以及床上的塔拉玛一起笼罩在内，杜绝了他躲避的可能性。
　　不出则已，出即毙命。
　　将刺杀之道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伊芙琳脸上绽放嗜血笑意，她贪婪的舔过红唇，等待着猎物或是躲避，或是冒险救人的瞬间，无论怎样这里她都布下天罗地网，眼前的小男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脱离——扑哧！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伊芙琳楞了一下，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想过道森会一动不动的硬抗自己的鞭笞，难道他喜欢这种方式？
　　因鲜血而涌现的天性，让想入非非让伊芙琳亢奋少许，忽略了那些在迸溅开来的血液中藏着的银芒点点，随后便看到道森露出森然笑意：“冻结。”
　　“你…”
　　后知后觉中计的伊芙琳还在担忧会不会一下就杀死猎物，下一刻自己就变成了猎物，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她瞬间被血液中胀开的漫天银霜所覆盖，极致的寒意带着势不可挡的霸道笼罩全身，将她化为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咣当、咣当…！
　　用力挣扎的伊芙琳展现出惊人力量，激得冰雕晃荡不已，“别费力气了，这是来自极寒之地的圣物永霜，它被改造成了只能用一次，用在你身上真是大材小用。”说话间就直接越过冰雕的道森开始解救塔拉玛，这本是用来对付佛耶戈的最后手段。
　　如果当时他按照原计划来做，那便是用永霜将佛耶戈冻住，然后马上打开空间通道进入银熠小世界，将他塞进黑白世界内让基兰利用环境将其一同纳入其中，封印个好几年。
　　那样的话黑雾就会产生不协调，会影响冥界对现世的影射，导致它几年内无法降临。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直入灵魂，冲得整个冥想间的墙壁都化为碎石，但随即涌来的加持力量保证了这里的完整。
　　知道是斯维因及时出手的道森回头看了眼冰雕，瞳孔便暮然放大。
　　许是察觉了永霜作为一次性使用品的封禁能力，被封住的伊芙琳毫不犹豫的拼上一切，她调动所有能量汇聚成波随着尖叫发出，然后这个波动撞上冰壁又弹回来被身体吸收，再由她的恶魔之体吸收、转化传出！
　　如此反复下去这声波只会越来越强，虽然作为载体的伊芙琳会因此受千刀万剐的痛苦，而且还是反复不断的受到这种夸张的伤害。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瞬间就崩溃了，可她是魅魔，是以欲望、痛苦的化身，这种全身崩溃的痛苦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她也有足够的恢复力来保持生命状态。
　　咔擦、咔擦…！
　　这种看似骇人的享受终于撼动整个冰雕，永霜这种作为一次性使用的珍惜圣遗物，竟然也无法支持太久的样子。
　　“共振…抱歉。”
　　意识到伊芙琳在用一种类似共振的现象，以此将自身能力提升数十倍的道森想起以前看过的记录，那上面写到一群士兵在过桥时，用齐踏步的方式踩踏了一座大桥。
　　那些他学过的知识也告诉他，理论上只要早准时机，就是一次呼吸也能引发共振令大桥坍塌。
　　所以道森想也不想的放下救了一半的塔拉玛，第一时间冲向冰雕，见他反应过来，伊芙琳顿时加大力度，让“咔擦、咔擦”的声音迅速增多，在冰雕上崩裂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口子，眼看着就要脱困而出。
　　“咯咯、咯咯…小家伙，来不及了，姐姐该如何疼爱你呢！”
　　“老实待着就好。”
　　“你这负心薄幸的混蛋——一起死吧！”
　　看着道森又取出另一块臻冰、甚至还有莫蒂斯石刺这种霜卫专用封印来加固冰雕的伊芙琳暴走了，在这不间断的极致痛苦中，她心中的欲望也彻底得到满足，这一刻她不再孤独，不再受欲望所束缚，知道自己必须拼上性命来逃脱这一次疏忽所造成的可怕劫难。
　　嗡——！
　　连本源之力都一同燃烧的伊芙琳发动最强逃命本领，强行在被封禁的状态下打开周围空间，想要借此先摆脱自己在敌人地盘上战斗的状况！


第1067章 命运的安排

　　“好啊，那就一起死吧…”
　　硬生生受了伊芙琳一击后受创不轻，如今只有余力维持加固封印的道森也发起狠来，不顾伤势加重的调动更多精神能量的注入，瞬间令刚才受的鞭笞伤口崩裂开来，将他整个染成血人。
　　“你疯了吗，该死的混蛋…”发现道森比自己还狠的伊芙琳选择退让，用燃烧的力量强行弹开道森，自己则是以被冰雕冻住的形态撞入强行破开的空间通道内。
　　“嘿，哪里跑！”
　　露出嗜血笑容的道森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向褐色，变成如墨菲特一样的岩石生物冲了上来，笑容森然：“哈哈哈…让我们一起在空间乱流中遨游吧，那种遍体鳞伤的滋味儿可太美妙了，你一定没体会过！”
　　有过上次与韦鲁斯同入空间乱流，继而被刮出“全身鱼鳞”状伤口体验的道森狞笑着如同厉鬼，着实吓到从亢奋状态冷静下来的伊芙琳，令她罕见的发出恐惧的尖叫：“不，不，你这发疯的该死家伙离我远点！”
　　嗡…咚！
　　扩散开来的强大冲击被道森冲破，但他却在最后关头被一堵无形的屏障挡在通道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伊芙琳略显惊恐的面容消失不见。
　　“为什么，为了突破封印她已经受了重创，这明明是消灭她的最好时机！”
　　知道是迦娜出手的道森退出石化状态，浑身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稀里哗啦的向外留着，紧急着治愈之风到来为他和塔拉玛抚平身上伤口，同时还有一副画面传入道森脑海。
　　那是一个全身都是机械肢体，跪在青鸟神龛前静静祈祷的女性背影。
　　“弗雷女士…”
　　沐浴在治愈之风中的道森呢喃出祈祷之人的名字，马上就想到一直在追逐着伊芙琳的薇恩，想到她前不久为了父母的忌日归家，为此他还拜托波比与她同行，对此眼中逐渐有了几分明悟。
　　因为接受了全身机械改造的弗蕾，虽然借此甩脱成为黑暗生物的事实，但身上留下的毛病却也不少，起码是无法长期离开双城的，需要维克托时刻为她调整。
　　所以她不再能陪薇恩一同上路，只能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日日夜夜向着迦娜祈福，祈祷她能保佑庇护薇恩。
　　而迦娜一向很宠信众，而且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以强行打开了空间通道的伊芙琳，在她的干扰下去了哪儿不言而喻。
　　“这算是命运的安排吗…只是你这样动用力量，会加速自身融合的。”
　　很快想通这一点的道森表情难免落寞，心中悲伤不可避免的涌了上来，随之一阵轻柔的风将他环绕，如母亲的怀抱那般温暖，清吹着悠悠歌谣让他慢慢睡去。
　　…
　　…
　　德玛西亚，西北边境。
　　“小小炮娘，很少烦恼，眼望四周，烟火飘……”
　　稚嫩的声音轻轻回荡在零星点点的夜空，“哔啵”作响篝火随着歌声摇曳舞动，唤醒正在一旁冥想的长辫少女，似是察觉了什么她身上一闪而过亮起金光，紧随其后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是流星…好冷！”
　　“波比，内急。”
　　“嗯，嗯…好的！”
　　连连点头的波比目送薇恩进入一旁灌木丛后，便拎起圣锤站在前方，全副武装的戒备着，唯恐有什么不开眼的小动物如上次那样闯入其中。
　　那可真是太尴尬了…阿嚏！
　　回想着这件事的波比突然打了个喷嚏，“好冷、好冷…”这才觉得周围环境越发寒冷的波比下意识看向篝火，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白霜覆盖，连一丝火点都没能留下。
　　“薇恩…”
　　意识到这寒意来得不寻常的波比顿了一下，然后才冲进灌木丛后寻找在解决内急的薇恩，谁知却没发现她的任何踪影。
　　“？”
　　满面写满疑问的波比眉头骤起，回想起刚才薇恩身上那一闪而逝的金光。
　　金光、流星、寒意。
　　渐渐瞳孔放大的波比将事情串联起来…金光是薇恩故意泄露的魔法气息，就是为了掩盖那颗“流星”的异状，这个异状或许是什么打破封印的魔法圣物，又或者是可怕的怪物逃出了封禁。
　　可她们选择在晚上外出，还点上篝火吸引黑夜中的恶意，不就是为了寻找那些黑暗生物吗，从这越来越刺骨的“寒意”上，不难发现这既有可能是邪恶生物逃出了封印，正是她们狩猎的目标。
　　既然如此，那薇恩又为何要撒谎又先行离开呢？
　　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波比并没傻愣愣的站着，而是沿着寒意加重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在越发刺骨的寒流中，她眼中逐渐有了明悟。
　　这寒意传来的地方，不就是她们最近休息的庄园吗，前不久她还和薇恩一起清扫了庄园、拔除了杂草，还种上了一些漂亮的花朵，却唯独留下会客厅没有打扫，因为那里是她父母被恶魔残忍杀害的地方。
　　“是那个恶魔又回来了吗，不行…”
　　不知自己一语中的的波比刚想不顾一切的冲向庄园，“呱呱”的七里叫声便响彻耳畔，应急而发的圣锤顿时金光大方，犹如太阳般点亮黑夜、驱散寒流带来的白雾，露出前方那个隐没在雾气中的稻草人！
　　“费德提克…”
　　惊呼出声的波比直接进入高度戒备状态，这个神出鬼没，却又只在德玛西亚边境徘徊的恶魔竟不是何时站在前方，在苍白泛灰的寒流中静静屹立，如稻草人般平直展开的双臂上占满漆黑乌鸦，它们齐齐用猩红的双目看向笼罩在金光下的波比，让一种无法言喻，直入灵魂的深沉恐惧无法抑制的散入四肢百骸。
　　“嘚嘚嘚嘚…”
　　牙关不受控制颤抖开来的波比想要动弹，四肢却在乌鸦们的集体注目下失去控制，就连她的思维都因此凝固，无法做出太多思考，只能本能紧绷着身体，圣锤上的金光更是随之慢慢熄灭，从先前的灿若骄阳变成萤火之光。
　　唳——！
　　突如其来的威严龙吟响彻天际，夹杂在寒流中的极致恐惧就此散开，思绪因此流转的波比勉强抬起头，便看到一只如明月般皎洁的银色巨龙俯冲而来！


第1068章 命运的大门

　　与此同时，薇恩家庄园。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气势磅礴的命运交响乐开场曲调，以极为欢快的形式被踏着鹅卵石道路的薇恩哼唱出来，此时的她脸上表情在淡淡银辉照耀下显得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就如同五年前那样。
　　五年后的今天，薇恩再次哼着欢快的调子，推开那扇改变自己“命运”的大门，再次见到了那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那是鲜血遍洒的厅堂，闪着明亮烛光的血色地毯上，被剥去脸皮的女人倒坐在靠背椅上，嘴角带着邪异的满足笑容看着前方。
　　在烛光稍又不及，仍旧能够看到些许朦朦胧的黑暗中，那个平日里她最敬重、崇拜的男人躺在血泊中露着极为猥琐，邪异的笑容晃动着身体，上方隐隐约约传来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低吟声。
　　吱呀——！
　　清凉的吹动大门，铺洒而来的月光与烛光汇合，彻底点亮黑暗，照亮了那个位于男人上方，有着勘称完美躯体，肌肤光滑到如艺术品般，光是看着就令人自惭形秽的女性。
　　她顶着一张脸，与门前的薇恩容貌一般无二，但是看起来更加成熟、温柔的俏美面孔。
　　被剥去脸皮、缓缓被夺去全身精力而亡的母亲，死在了夺走了母亲面容，在幻觉中将恶魔当成妻子丧命在欢愉下的父亲…这便是薇恩内心深处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靥，每每想起都会让她心如刀绞，愤恨难平。
　　“父亲、母亲…”如同五年前那样，再见这一幕的薇恩表情垮塌下去，溢于言表的悲伤混杂着恐惧涌上心头，让泪水不受控制的开始滑落。
　　“我亲爱的宝贝，欢迎回家…”
　　恶魔的娇媚声幽幽传来，在薇恩逐渐放大扩散的瞳孔倒映下，她恶作剧般抬手放到自己脸上，一点、一点将那张与薇恩一般无二的脸庞扯了下来。
　　“呼…！”
　　忍不住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的薇恩惹得伊芙琳露出异常享受的笑容。
　　虽然她并不介意自身受痛苦折磨，但还是更喜欢欣赏他人的痛苦，尤其是在摧毁这个人心中最美好，最柔软的事物时产生的那种撕心裂肺，绝望极致的痛苦最令人沉迷了。
　　呵呵，人类。
　　一群活在当下，却总是会迷恋过去，幻想未来，又不知悔改的既愚蠢又让她乐此不疲的生命——咔、砰！
　　“啊——！”
　　突如其来的弩箭没入男人脑袋，因此而尖叫的伊芙琳发出痛苦嚎叫，倚靠着椅子的女人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前来，在皎白的月光中，两行血泪划下脸颊，再次举起武器的薇恩毅然道：“当空皓月，木已成舟…母亲、父亲，安息吧。”
　　砰——！
　　几乎贴身射出的弩箭，以强大的力度将女人带回来时方向，砸得椅子哗啦碎地的同时，更加惨烈的叫声从伊芙琳嘴里发出。
　　在这个过程中，“男人、女人”随之恢复原样，变成从她背后延伸出来的两道尖刺尾巴上，那上面一左一右分别刺入尾尖的圣银弩箭，正不停地释放着净化之力让伊芙琳娇好的面容变得极为怨毒。
　　“肮脏的蠢蛋，是时候算一下我们的账了。”
　　直面了自己最大心魔的薇恩，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会再受过往记忆的束缚，但却一反常态的放下手中弩箭，然后对着气息相当紊乱，一看就处于虚弱状态的伊芙琳森然一笑：“好了，快点…今夜会很漫长。”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你自己自己再说什么吗，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的伊芙琳怒极而笑，趁着薇恩故意放水的空挡，将那两支需要费点功夫才能驱除的圣银弩箭甩落在地。
　　“在黑暗中，所有东西都将被揭开…今夜，你我之间，仅一人可活。”再见仇人，又克服心魔的薇恩话音方落身上就亮起骇人的金色波动，看得伊芙琳身体一僵：“又一个疯子，老娘没空陪你们拼命！”
　　为了瞬杀道森分身假扮的皇帝，为了强行突破道森制造的封印，为了打开空间通道，为了在空间乱流中保住自己不迷失的伊芙琳，在异常虚弱的如今，终于感受到了时隔许久的死亡阴影。
　　这种勘称罕见又极为新鲜恐惧一经浮现，就让她有种病态的偷税感，以至于她尖叫着施展空间传送魔法逃脱的动作都故意慢了一拍，让她有机会借此来观察对面少女的表情。
　　结果伊芙琳没能看到任何惊慌与不甘，反倒是看到她嘴角勾起的讥笑，就像是在看一个拙劣的小丑——嗡！
　　应激而发的无形屏障亮了起来，为保证绝大多数平民安慰，最近两年覆盖开来的禁魔领域进入了每一家庭，前不久才和才修整了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这个领域可以半开，在半开状态下，可以成为了每个法师练习魔法的最佳地点，所有魔法能量都会被禁魔石吸收，而无需去城外无人处练习魔法，更不会打扰到外界。
　　这种阵法并不是多么深奥，换做平时伊芙琳单靠强横的身体就能轻而易举的撞破，可如今却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断送了她直接逃走的希望。
　　“你只要杀了我，它自然会消失…”
　　抬手亮了一下魔法阵核心印记的薇恩扣动扳机，“哼…”知道跑不了的伊芙琳暴退开来闪入会客厅连接着的廊道，燃烧魔力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数倍于己的力量，但对身体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负荷。
　　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对方的身体自然会支撑不住，变得比自己还要虚弱，到时候便是攻守互换之时。
　　“哈哈哈…”
　　伊芙琳明智的逃窜让薇恩发出畅快大笑，曾几何时弱小的她也是这般逃跑，这种截然相反的处境让她一笑就笑得停不下来，以至于她只能一边笑，一边追，就像是在与一个好朋友玩捉迷藏那样，脸上满是期待与快乐。
　　砰——！
　　穿过廊道的薇恩冷不丁的抬手射中左侧厨房大门，被附魔的圣银弩箭贯穿、崩开的门后是伊芙琳略显惊慌又意犹未尽的面容，她惊险的躲开这一箭，撞破厨房的后窗又一次隐入黑暗。
　　笑声渐止的薇恩脸色红扑扑的，不紧不慢的走向黑暗，轻轻摩挲着手中弩箭，露出愈发兴奋的笑容：“来吧，老伙计…让我们来猎杀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吧！”
　　因为强烈的欲望对每个恶魔来说都是最好的粮食，同时也会成为诱惑他们上钩的最佳诱饵。
　　从厨房到二楼，转客房，穿花园，入马厩，浑身散发着强烈杀意、怨恨，甚至是喜悦的薇恩总能在黑暗中找到伊芙琳的踪影。
　　而伊芙琳也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那些足以致命的弩箭，至于那些并不致命的，对她来说反而是种别样的享受，这种在死神刀尖上起舞的感觉，简直令人战栗。
　　如果此时有一个男人在眼前，可以让自己发泄心中越发高涨的欢愉之情的话，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砰！
　　正幻想着那美妙场景的伊芙琳，一个偏头躲过射穿墙壁的弩箭，将双眼迷离、脸色酡红，双腿不断摩挲的欲求不满形象展现在薇恩面前，而不是第一时间逃走。
　　因为薇恩身上的金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整个人的气势也从刚才的锋芒毕露变成萎靡不振，实力比之前先前十不存一。
　　“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换做伊芙琳畅快的笑了，这种被人如猎物一样到处追杀，又不得不拼着性命靠近去汲取对方欲望带来的力量，并借此增强自己，再到最后反过来超过对方的这种经历，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还未成为大恶魔前的伊芙琳，便经历过同类相残、大奥术师追踪，被天神抓去当禁脔等等各种九死一生的险境，如今时隔多年再次体验，羞愤、不甘、痛苦，享受齐齐涌上心头，化作无与伦比的美味，让她发出抑扬顿挫，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吟传遍夜空。
　　少许过后，触及情绪顶点的身体颤抖起来，同时也令伊芙琳彻底冷静下来，紧接着她极为不解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薇恩并没有趁此时机逃跑，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留在了原地，用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目光看着自己。
　　她可是燃烧了法力换取的力量，应该正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
　　她凭什么不跑，又凭什么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自己？
　　异样的情感就此蔓延开来，令人颤栗的恐惧与不安涌上心头，催促着伊芙琳发出疑问：“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听见了无知的呼喊…”
　　微微一笑的薇恩从怀中取出一块一手可握的透明小方块，里面是一颗正闪烁着红光的迷你心脏，让伊芙琳脱口而出：“菲罗斯家族的海克斯心脏？！”
　　“答对了，作为奖励你将得到解脱…”杀意暴涨开来的薇恩将手中价值连城，却因为透支能量废掉的海克斯心脏丢掉，并在伊芙琳略显讶异的目光中又取出一块海克斯心脏，激活了其中能量，再一次制造出燃烧魔力的逼真假象，也将自己还是保持着巅峰状态的事实展现出来。
　　砰！
　　强而有力的附魔弩箭贴着伊芙琳的脸颊闪过，在上面留下一道灼烧的疤痕，在刺痛中回神的伊芙琳发出惊怒交加地尖叫：“不——！”
　　当自以为是的忍辱负重，在敌人的故意戏耍下变成徒劳无功时，强烈到极点的愤怒翻涌了上来。
　　这前后短短几秒的巨大反差，让伊芙琳心中的暴虐情绪再也无法压制，驱使着她转向狰狞的恶魔形态，带着滔天杀意径直扑向薇恩。
　　“父亲、母亲…”
　　薇恩后跃着抽出背后那支巨大的附魔弩箭，在迎面冲来的血雨腥风中瞄准、发射，翻滚躲开一气呵成。
　　咚——！！！
　　疾驰而出的巨箭没入伊芙琳的胸膛正中，穿透墙壁，砸烂山石、树木，最后依然带着无可抵御的巨力将她死死钉在大地之上，将暴怒状态的伊芙琳直接唤醒。
　　在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下，伊芙琳刚想去拔出这支巨箭，它就扩散出蛛网状的光晕迅速蔓延向她的整个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伊芙琳体内的能量更是如遇见天敌般迅速蒸发，让她鳞甲遍布的身体、肌肤转为衰败、腐烂，绝望如此措不及防的便到来了。
　　当然，这种绝望都不及又有一支巨箭被薇恩瞄准过来。
　　“不，不，不，呜呜呜…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侍奉你为主，我可以献给你永恒的生命，我可以复活你的双亲…呜呜呜！”在死亡濒临眼前这一刻，带着哭腔的伊芙琳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喊着求饶之语，薇恩在听到能让双亲复活后，手中弩箭不由得移开少许，她的哭泣也随之戛然而止。
　　嗤啦——！
　　就是这片刻的小小疏忽，让前一刻还在崩溃求饶的伊芙琳有了机会逃走，尽管这个机会是以她留下大半身体为代价的。
　　“竟然学壁虎断尾求生，哈哈哈，哈哈哈…”
　　不怒反笑的薇恩扣动扳机，将伊芙琳留下的大半残躯毁灭，防止了对方靠着这部分身体重生，然后带着残忍笑意追着那洒落的血液与气味而去。
　　天上的皎月似乎不忍此景，悄悄然敛去光辉，让整个庄园慢慢地陷入寂静，但很快这种安静就被打破。
　　“小壁虎，今夜还很漫长！”
　　“不，你这恶魔别过来…”
　　“哈哈哈，你才是恶魔，我的小可爱…你要跑到哪里去？”
　　“不，呜呜，不，呜呜…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
　　“跑吧，跑吧…让这场猎杀变得更加有趣吧！”
　　大笑着的薇恩在这一刻忘记了仇恨，忘记了仁义道德，忘记了夜也是会结束的，只是单纯而享受的投入到这场“你追我逃”的游戏中，一如伊芙琳当年对她做的那样。
　　至于这是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这样做很有趣。


第1069章 援兵与恶魔

　　在月光隐没之时，属于波比的战斗也来到最关键的时刻。
　　全力激发的圣锤，带着万丈金光点亮深沉黑夜，如阳光般在乌漆墨黑的鸦群风暴中荡开一条笔直的金光大道。
　　吟——！
　　乘着银熠龙禽的菲奥娜在龙吼中一飞冲天，于夜空中拉出一道灿若流星的极光，沿着金光大道以势如破竹的姿态抵达被鸦群保护着的费德提克身前，手中蓝钢剑干净利落的劈开祂的躯体后乘着巨龙离去，让上面附着的净化之力将这两半分开的躯体化作火焰燃烧成灰烬。
　　呱呱、呱呱…！
　　发出凄厉叫声的鸦群，在失去主人后一窝蜂到处乱飞起来，“呼呼、呼呼…结束了…吗？”气喘吁吁的菲奥娜来不及高兴，就看到本该溃散的鸦群一分为三，变成三个费德提克形象的稻草人。
　　“看来这怪物的本体是这些乌鸦，如果无法全部消灭的话…祂便会不断的重生。”
　　“如果我们有那种巨龙吐息就好了。”
　　“那可是战略级武器，不可能随便给其他国家的…怎么办，要暂时撤退吗？”
　　说话间波比就上前一步，做好跳下龙背去殿后的准备，“再等等，我来之前…与我同行龙禽骑士已经回去求援了，来了！”说话间求援便得到回应的菲奥娜，却在看到远方那道彩虹流光后脸色一沉。
　　被这光芒晃得眯起眼的波比先是疑惑，但随着虹光的迅速接近她的表情也越来越欣喜。
　　很快来人一位到了近前，是一位骑着洁白战马，身穿轻银甲的金发少女，在一片光明中她高举手中法杖发出祈祷：“光啊，照亮黑暗吧！”
　　于是乎，无尽的光明真的照亮了黑暗。
　　呱呱、呱呱…！
　　在宛若天敌一样的光明万丈中，乌鸦们融成一团黑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没入远方黑暗，竟是头也不回的消失不见。
　　“拉克珊娜·冕卫…没想到来的会是圣女殿下。”
　　跳下龙背的菲奥娜恭敬的行了一礼，目光却有些不是滋味，“嗨，拉克丝…好久不见！”波比倒是很热情的叫着小名迎了上去，一点也不把少女当做被万人敬仰的光明圣女看。
　　“呼呼、呼呼…”
　　一路狂奔而来的拉克丝很没形象的喘着粗气，旁边的战马星火也一样满身是汗，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好久、不见，波比…还好赶上了，只是没能留住那恶魔，要是加里奥在就好了。”
　　“恶魔，对…快，薇恩或许遇上恶魔了！”松懈下来的波比说了刚才的遭遇，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寒意的来源，但也不想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没有危险。
　　“那必须得尽快去看看了，只是你们说的薇恩是？”
　　“就是前些年我们参与的伯爵宴会上，那个被恶魔杀死全家…”
　　“肖娜·薇恩吗…”
　　马上反应过来的拉克丝看了同样汗流浃背的战马，便直接看向菲奥娜：“菲奥娜，拜托你带我去庄园…波比，星火能麻烦你来照顾吗？”
　　“好的！”直接点头的波比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战，也就没有坚持要跟过去，这也让菲奥娜的脸色有些微红，为自己刚才心中涌现的争强好胜感到羞愧。
　　设身处地的去想，要是她面临这种情况，虽然也会做出如此选择，但不会这么干净利落且温和自然。
　　“拜托了，一定不要有事啊…”
　　牵着缰绳的波比望着两人乘坐银翼龙禽快速赶往庄园，想了想还是取出青鸟护符，对着它低声道：“迦娜大人，请您转告道森…”
　　…
　　…
　　薇恩家庄园。
　　再漫长的夜也有尽头，可黎明前的深沉黑暗漫长的令人心悸，犹如静止了一样，连时间的概念都因此模糊。
　　好在呼啸而来的风陡然打破这份寂静，振翅而来的银翼龙禽如一轮刺破黑暗的皎月，也如希望带来黎明的曙光照耀世间，将整个庄园缓缓点亮。
　　“虽然周围冷了点，但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邪恶气息…”
　　在龙禽背上将感知发散到极限的拉克丝睁开眼睛，便看到不知何时靠近前来的菲奥娜挡住下方，让她脸上升起些许疑惑。
　　“庄园内的画面，并不是圣女应该看到的…抱歉。”
　　直接大手一挥，让龙禽高飞远离的菲奥娜自己则从半空跳下来，紧紧抓住缰绳的拉克丝也不恼怒，大致猜到了什么，很善解人意的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菲奥娜。”
　　“不愧是圣女殿下…”
　　见拉克丝如此干脆的放弃探究庄园，稳稳落地的菲奥娜唏嘘着抽出腰间利刃，迎着地平线升起的第一缕光踏进因战斗塌陷不少的庄园内。
　　随着阳光逐渐扩散开来，断壁残垣中的黑暗也在晨曦的光芒中缓慢消散，刚才在龙禽上所看到的一闪而逝的亮光也被点亮。
　　在一面被鲜血洒满的禁魔石墙上，渐行渐远的阳光勾勒出无言的残酷画卷。
　　那上面有一个被密密麻麻弩箭钉满全身，只能隐约看出是个人形生物的尸体，这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这是某种邪教的祭祀场面，而不是理所应当的复仇。
　　“恶魔…”
　　强迫自己从禁魔石墙上收回目光的菲奥娜一语双关，哪怕她已经确认站在一旁之人的身份，还是将武器对准薇恩。
　　因为此时的她就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魔，披头散发，血污满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惊人恶臭。
　　“你是…”状若厉鬼的薇恩后知后觉抬头看了过来，浮肿的眼睛中被血丝填满，挥之不去的暴虐杀意随之涌动。
　　“我们五年前见过，就在贝尔伯爵的庄园舞会上…”
　　旧事重提的菲奥娜紧绷着身体，她需要判断对方是否彻底失去理智再决定要不要动手，结果薇恩稍一思索就给出回答：“哦，你是那个在舞会上呆在角落，一个人偷偷摆弄武器的红发姑娘…劳伦特家的。”
　　“对，我是菲奥娜·劳伦特…我很抱歉你遭遇了那种事情。”
　　也算半个当事人的菲奥娜慢慢放下武器，“我以为你要替天行道呢。”对此颇感意外的薇恩也放下半抬的手臂，避免了最直接的正面交锋。
　　“如果换做是我遭遇了和你一样的经历，我恐怕会比你做的更过分一些…不管怎样，恭喜你大仇得报。”对黑暗生物被并无半点同情的菲奥娜，又一次看向钉死伊芙琳的墙壁，仔细一观察才发现这具人形的躯体不单单是被钉了满身弩箭，竟还呈现出粉碎状的伤口遍及全身上下！
　　今天只有一章，明日回老家扫墓，提前请假，请见谅。


第1070章 垂死挣扎

　　嗡——！
　　不等菲奥娜去深究恶魔究竟遭遇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残杀，薇恩就彻底关闭禁魔领域，下一刻早已不堪重负的禁魔墙壁坍塌崩裂，被钉死在上面的伊芙琳躯体则是就此灰飞烟灭，留下满地弩箭叮当作响了好一会儿。
　　待到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菲奥娜看了眼望着坍塌墙壁一言不发的薇恩，有心想要离去，但作为一名边境守护者她还是需要问上一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结束。”
　　“你说什么？”
　　“复仇。”
　　转身走向庄园主建筑的薇恩步伐踉跄，但随风飘来的话语却铿锵有力，“只要这世上还有黑暗生物存在，我的复仇便不会停止…哈哈哈，哈哈哈！”
　　因此而开怀大笑的薇恩走了，徒留菲奥娜看着恶魔灰飞烟灭的断壁残垣脸色沉重，她觉得自己错得有些离谱。
　　自己如今眼中的这个肖娜·薇恩，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舞会上交友甚广，活泼开朗且天真烂漫的少女了，而是一个沉浸在杀戮之中，连黑暗都惧怕的——暗夜猎手。
　　“但愿你能好自为之，不要堕入黑暗…”
　　有些担忧薇恩会因此堕落的菲奥娜紧握着剑柄，她可能会为复仇而失去理智，但绝不会在复仇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转身离开庄园的菲奥娜寻着龙禽远去的方位一路走去，很快就看到趴在地上闭目修养的巨龙，还有一旁坐在战马上，正左顾右看的波比，她先是放下心来，来到近前时才发觉少了一个人。
　　“波比，圣女殿下呢？”
　　“去那里了。”
　　“呃…”
　　顺着波比目光看过去的菲奥娜看到远处连接着边境山脉的茂密丛林，小声嘀咕了一句“是内急吗”，却没有瞒住波比，她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是，拉克丝说她为了支援将随行的护骑士团甩在了后面，为了等他们追上来时保持圣女形象，要去河边做一些简单的清洗。”
　　“汗水与鲜血在德玛西亚可是值得炫耀的荣光…”
　　察觉这借口蹩脚的菲奥娜将这念头在心中一转，最后变成微微颔首：“这样啊，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圣女殿下的护卫骑士团吧，省得他们赶过来后找不到人而焦急。”
　　…
　　…
　　边境山脉，丛林深处。
　　“影随光辉…”
　　呢喃着低语的拉克丝任由魔力在指尖涌动，并以此为引子点亮世界，让森林中的色彩变得鲜艳浮动，如同彩虹般显眼，有了这个条件后，混杂其中的那一缕微不可查的黑暗看起来便那么扎眼。
　　作为光明圣女的拉克丝，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的确有另一个恶魔出现，但却不知为何极为虚弱，以至于只能掩人耳目的逃进了这片密林内。
　　“会是肖娜·薇恩做的吗，但愿不要超过德玛西亚的边界…”
　　一路向北的拉克丝步伐越发轻快，受自家哥哥那肌肉狂魔的影响，她的体力充沛远超一般的传统法师，更不用说还有它可以用。
　　从怀中取出贴身存放的青鸟护符后，拉克丝小声的说道：“风啊，听从我的呼唤吧…”
　　于是风出现了，带着她速度陡然倍增，如精灵般在丛林内快速穿行。
　　作为光明圣女向其他神明祈求力量，这很明显的亵渎行为拉克丝做了，她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青鸟护符平时也只是当做与道森远程联系的工具。
　　如今为了最快追上这缕气息的恶魔主人，为了除恶务尽，她自然要用上能够使用的一切手段。
　　“诶，发热了？不会吧…”
　　速度飙升的拉克丝在青鸟护符发热的瞬间，便手忙脚乱的解除风的加持，有些茫然四顾的看向周围，寻找着另一个拥有着护符的主人。
　　…
　　…
　　“到了吗…嗯？”
　　在婕拉指引下一路找来的道森取出青鸟护符，“小拉克丝竟然也能发现…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交给你了。”直接将护符取下的道森给了左手睁开的金色竖瞳，将它吞没的婕拉传来意念：“你事先就动手脚将拉克丝引至这里，然后顺理成章的让我断开青鸟护符的连接…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瞒过护符的主人，她已经开始与过去融合了，纵然现在没有隐患，但不代表以后没有，更何况这次我还准备再调整一下计划…猎物呢？”
　　扫过丛林的道森目光停留在一支胖乎乎的硕兔上，下一刻婕拉操控着藤蔓绞了上去，受惊地硕兔有力的后腿猛得一抬高高跃起，却被藤蔓上弹出的利刺穿过身躯。
　　呜呜…！
　　发出悲鸣的硕兔落地瞬间，整个身体就膨胀开来，最后“啪”的一下爆炸来开，在漫天碎肉、鲜血骨头中，有一块坑坑洼洼，看起来异常丑陋，细看甚至会觉得渗人的巴掌大石头滚落在中心。
　　咚咚、咚咚…！
　　落地的瞬间，这个石头就跃动起来，如同心脏一样伸出无数紫色触手蔓延开来，将粉身碎骨的硕兔鲜血、骨头，肉块一点不拉的拖了回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大恶魔的力量凭依‘魔核’…”
　　安静看着这一幕的道森目光渐渐变得冷漠起来，大恶魔级别的恶魔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就算魔核被毁消亡，大恶魔也会经过漫长的时间再一次于人们的恐惧、绝望、悲伤等等负面情绪中诞生，但那是“复活”的个体并不会有之前的记忆，可以说是与死亡那个无异。
　　“就这样死了，便宜你了…要物尽其用才行。”
　　脸色一阵阴晴变换后道森终于下定决心，取出最后一枚月石，灌入自己的气息后将它丢向正吸收硕兔尸体的魔核。
　　两者相碰的瞬间，正从魔盒中渐渐复苏的伊芙琳本能感觉到危险，可又碍于逃得仓促没留下太多力量，便只能将那些充满着混乱残虐、情迷意乱的男女之欢，阴森恐怖的祭祀之景等等勘称是重度精神污染的画面一股脑放了出来，企图以这种方式来同化入侵者的意志。
　　“垂死挣扎。”
　　面不改色的道森本就灵魂强度异于常人，又有涤魂水的加持，面对伊芙琳的精神污染反击自然能如旁观者一样冷静，这也就意味着这具月石分身变成魅魔分身只是时间问题！
　　本月内应该能完结，最近两天写了很多草稿，但又不是太满意，不想太过草率的结尾，毕竟已经写了200多万字。
　　所以我直接说重点了…最近都会每天一更，正追着看的…那个别书友可以等等一段时间再看。
　　我会利用这个时间将后面的结尾剧情尽量梳理清楚，如果能提早写完的话，我会一股脑的都放出来的，就这样。


第1071章 最后的幻想

　　“来不及了吗…”
　　感受到光明力量越发接近的道森，最后看了一眼正渐渐侵占伊芙琳魔核，并支配其身体的人形分身，便主动向着魔法波动传来的方向走去。
　　十几秒后，“哗啦”作响的树叶被打开，简单用发箍将头发扎起，身穿光照者白袍，看起来干净又优雅，额头些许汗珠混杂焦急的金发少女跃然映入眼帘，让有所准备的道森仍然出现微微失神。
　　“又变漂亮了呢，小拉克丝…”
　　四目相对的瞬间，道森便再也顾不得要隐瞒少女的愧疚，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
　　“嗯，好久不见…”俏脸微红的拉克丝强行压下圣女身份教导的矜持，以至于自己如受惊的小兔般稍有颤抖的依偎在道森怀中，声如呢喃的问道：“你身上有那种气息，是你解决了那邪恶的源泉吗？”
　　“嗯…是。”
　　“嗯。”
　　“你就不问为什么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
　　“呃…哈哈、哈哈！”
　　被少女送了一对白眼的道森挠挠头，“其实是波比通过迦娜转告我，而薇恩又和我同为一个老师，我自然要来帮她永绝后患。”
　　简单解释了一下理由的道森，轻抚着少女柔顺的秀发，让她脸色变得越发红润，从而没有余力去观察他眼中的那一丝名为“谎言”的内疚。
　　“啊哈…”
　　作为圣女，一直要以最佳状态面对外人的拉克丝，在这种舒服温暖的抚摸中很快打起哈欠，意识到不妥后她先是赶忙抬手遮住红唇，然后很是娇嗔的剜了他一眼道：“菲奥娜就在外面，你不见见吗？”
　　“这我当然知道，波比通知我的时候感谢了一大通呢…”
　　腹诽一句的道森停下对少女的抚摸，一脸心有余悸的说着：“最近几年我都在专心修行魔法，剑术虽然也有在练，但与从前相比进步不大，要是现在碰上菲奥娜怕是要被她暴打…这可不行。”
　　“嘿嘿…”
　　道森这争强好胜的模样逗笑了拉克丝，随后她狡黠一笑：“那待会儿被我甩下的护卫团赶来时，我可要以圣女的名义征用她护送我返回神殿了哦？”
　　“呃…好。”
　　话不从心的道森被顺势推开，捉弄了他的拉克丝眨眨大眼睛道：“菲奥娜自从成为银翼龙禽的主人后，就从‘盖伦·冕卫剑尉长最佳继承者’，变成了缇亚娜大元帅的候选者之一，和哥哥一样厉害，我可不敢随意驱使她。”
　　“原来如此…”
　　故作恍然的道森点点头，“哼，你又在装傻…”用小拳头锤了道森胸口一下后，拉克丝将话题转移：“时间不多，让我们来聊点其他的吧…比如说某个年轻贵族与海贼女帝不得不说的故事。”
　　…
　　…
　　“那，我走了…拜拜！”
　　“去吧，再不走你的护卫团就要杀进来了。”
　　“才不会呢，我可是人见人爱，温柔善良又实力强大的圣女殿下！”
　　夸赞着自己的拉克丝昂首挺胸的离去，独留为刚才那个故事费了好一番手脚解释，才总算是打消少女疑心的道森在原地长长松了一口气。
　　“人言可畏啊…等回去后，就想办法将这些该死的流言蜚语压下去。”
　　唏嘘着的道森做出决定，便看到一张有着母亲几分模样，就像是妹妹温蒂长大后的貌美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前方。
　　这种在别人看来，会毫不犹豫将之归为亲兄妹的关系，却让道森产生一股强烈的割裂感。
　　这不仅仅是男女样貌不同带来的，还有信仰、精神、甚至是力量上差异。
　　这个新诞生的魅魔分身，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混乱欲望”的纯粹代表。
　　“感觉如何？”
　　在这割裂感的影响下，分身与本体之间所特有的“共享”出了问题，以至于道森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询问面前的“自己”。
　　“嗯…”
　　魅魔分身轻托着腮帮歪起脑袋，带着红扑扑的脸色，用漆黑深邃且迷离眼神望过来：“是个男人就像要，包括你。”
　　“嘶…”
　　被这么一看，便有股奇特、诡异的电流蔓延全身的道森后退一步，强行让自己从分身脸上移开目光：“能克制吗？”
　　“不能也得能，否则伊芙琳就会彻底复生…你就会拥有一个完全不听话的混乱分身。”
　　魅魔分身说话间还不忘扭动腰肢，流露出风情万种的绵绵情意看着本体，让道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他的心脏也很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嘎吱、嘎吱…！
　　突如其来的碎石踩踏声唤醒道森，“看来我们之间并不适合靠的太近，魅魔天性混乱，可不会在乎眼前的对象是男是女，甚至是否是自己…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你要有随时杀死我的心理准备。”差点儿没把本体吃了的魅魔分身闪入林间。
　　“呼呼、呼呼…我靠，差点自己绿了自己！”
　　忍不住暴了粗口的道森一脸心有余悸，这要是真发生了简直是噩梦，幸好有菲奥娜，“波比？”本以为是菲奥娜走来的道森楞了一下。
　　“她说要护送小拉克丝，走了。”
　　“你没告诉她我来了吗？”
　　“说了啊，但是她…”
　　“她怎么了？”
　　“呃，她说…不想看到手下败将。”
　　复述了菲奥娜话语的波比尴尬地笑笑，“这样啊…”无奈扶额的道森将心中那点期待抛却云霄，问起正事：“薇恩还好吗？”
　　“菲奥娜说见证了‘暗夜猎手’的诞生，还说…”
　　又一次有所迟疑的波比悄悄移开目光，有些不敢正视道森的眼睛，他顿时就有了心里准备，表情严肃的蹲下来与波比对视在一起：“她还说了什么？没关系的，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嗯，你一定不要生气啊…”
　　仍旧有些不放心的波比，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模仿着菲奥娜的语气说道：“肖娜·薇恩猎杀黑暗并不是因为心怀正义，而是这会让她感到愉快…薇恩明明是个很友善，正直的人，虽然她在攻击黑暗生物时的确会很激动！”
　　后面发表了自己意见的波比渴望的看着道森，希望他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结果道森却一点也不意外的点点头，消除了波比对薇恩的最后一点维护，或是幻想。


第1072章 成长的代价

　　薇恩家庄园。
　　“波比，波比…波比！”
　　“啊，嗯…啊，到了吗？”
　　“嗯，我们到了…你要去吗？”
　　发出邀请的道森目光中满是鼓励，让波比不由得想起刚刚加入奥伦队伍的时光，那时候的他也总是这样鼓励自己。
　　“我…”
　　陷入回忆的波比刚想答应，这段时间与薇恩相处的点点滴滴，菲奥娜说她的“坏话”，道森的承认“坏话”就浮现眼前，让她露出难过表情并摇头：“我不想用疑惑目光去看朋友…那、那样太失礼了。”
　　隐有哭腔的波比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哎…”因此叹息的道森轻抚她的小脑袋，然后依靠着庄园大门的柱子坐下，波比则乖巧地靠在门柱上与他完成目光对视。
　　“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你不需要自责…薇恩变成这样是她的选择，你现在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事实，想要问清楚这是为什么，对吧？”
　　见波比只是点头并不说话，“哈…”道森忍不住摇起头来，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蔚蓝的天空上：“因为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对人类来说，有限的生命、有限的时光、有限的精力，却拥有着无限的欲望…而教会我们欲望不能无限的便是成长，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等等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的经历，会让一个人逐渐变得成熟起来，让薇恩变成如今的薇恩。”
　　“为什么？”越发不解波比眼中开始有泪光闪烁，“不要哭，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扶住她肩膀的道森用上一些力道，“父母惨死眼前，自己被恶魔戏耍，整日里活得提心吊胆，周围的人又全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这林林总总的经历，让薇恩下定要自己报仇的愿望，可伊芙琳是大恶魔，是堪比天神战士的存在，这个事实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该是多么的绝望。
　　天真、善良不会带来力量，纯真、美好换不来技巧，唯有杀戮与鲜血才能铸就强大，只有一个个黑暗生物倒下时的惨叫、哀嚎，才能让薇恩觉得自己距离仇人更近一步，让她打心底的感到愉悦作为动力支持她前进，这难道错了吗？”
　　“这难道错了吗？”
　　反问着自己的波比陷入迷茫，“所谓正义，通常来说是绝大多数人定义的…只要人类世界对于邪恶的定义不变，那薇恩就是正义的，尽管她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对每个邪恶生物抱有最纯粹的恶意，对每个人类抱有最基本的善意，泾渭分明罢了。”
　　“可是…”
　　“如果有一天，薇恩自己越过这条线…我会清理门户的。”
　　“这也太令人难过了。”
　　“一点也不，因为我相信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无需为此羞愧，等你心情平复下来以后，再好好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她，是否如你，如世人所想的那样有在黑暗中迷失自我的倾向。”
　　起身的道森走向庄园内，独留波比在门口陷入沉思……这种事情换做以往他是不会说的，可波比在理解奥伦所说的“英雄”是谁，并继承圣锤后依然选择德玛西亚，而不是作为一个约德尔人待在家乡，那她就有必要更加深入了解名为“人类”的存在到底是多么复杂矛盾，且可怜、可恨、可喜、可叹。
　　“这还真是惨烈啊…”
　　一路走来所见皆是满目疮痍的道森停下脚步，在尚且完好的主建筑前停下，曾被原封不动保留下来的“犯案现场”毁于一旦，不等他心生感慨就有淡淡香味随风飘来。
　　“这是…”
　　循着香味的道森穿过满是箭孔、到处是崩塌陷落的廊道转入厨房，就看到穿着深色简朴衣裙，盘起长发，如一位女主人般正在里面忙碌的薇恩。
　　“先坐，粥马上就好。”
　　头也不回的薇恩如此说道，道森则是看着炖在火上的米粥，放在一旁切开的盛放皮蛋、瘦肉片等食材略有失神，等他反应过来后他又忍不住叹道：“果然是泾渭分明啊。”
　　“嗯？”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怎么想起来要请我喝粥的。”
　　“不是请你，本来是打算自己喝的。”
　　回头鄙视了道森的薇恩搅动熬制的米粥，将皮蛋、肉片、姜丝等等各种配料，按照道森当初给的配方陆续放入其中，这才停下手转过身体，笑靥如花的说道：“还好我刚才很饿，就多做了一些…正好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的手艺…”
　　“香浓软滑，饱腹暖心，皮蛋的弹性与瘦肉的滑嫩会伴随着粥香溢满身体…我永远都忘不了它的味道。”
　　“哦——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你做的，是否有我当初做的那么美味了。”
　　忆起当年顿感唏嘘的道森在一旁落座，“对了…你最近的修行怎样？”被问道的薇恩想了想，才回答道：“你教我的元初公理掌握了‘气’，‘光’，要不了多久就能如你说的那样在追猎时完全隐匿身形、气息，对猎物展开神出鬼没的猎杀了，哈哈哈！”
　　说起狩猎的薇恩笑得异常开心，“嗯，这样啊…”道森默默为那些黑暗生物送上“好自为之”的祝福后，和薇恩聊了一些修行上的问题，撒上香菜、葱花、胡椒粉的皮蛋瘦肉粥就被端了上来。
　　“呼呼、呼呼…”
　　吹了两口的道森，在薇恩略有期待的目光中吞下一勺，细细品味后说道：“质地粘稠、口感顺滑，嗯…相当美味。”
　　“嗯…”
　　在桌子对面落座的薇恩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将头近乎“埋”进粥碗上，身体略有颤动的将它一勺一勺的喝下。
　　道森也不说话，陪着她一勺、一勺的喝着，完全没有发现已经有一个小家伙在门口对着他们在喝的，看起来、闻起来都是那么香喷喷的粥望眼欲穿，然而她最后还是没忍住吞咽了口水。
　　“嗯？”
　　马上就察觉的道森看到正急忙擦口水的波比，不禁莞尔，又自顾自的盛了一碗放在旁边，勾勾手邀请她来一起喝。
　　“打扰了…”
　　波比有些不好意识的走了过来，悄无声息的跳上板凳，以跪坐的姿态在桌子上开始享用美味的粥，一边吃得不亦乐乎，一边还不忘用意念转告道森：“迦娜大人说联系不上你，就让我告诉你，第二次圆桌会议要召开了！”


第1073章 唯一议题

　　圆桌联盟，会议厅。
　　迦娜的亲自出手化解了联盟内部对刺客的担忧，作为当事人的斯维因也因准备、处理妥当骚乱得以走马上任，成为暂代一切国事的大统领，同样也以一国之主的身份来到会议厅内。
　　此时摆放着古朴圆桌的大厅内，已经坐了好几位，但却没有任何护卫随从，因为这次的会议只邀请了各国首领。
　　“抱歉各位，让你们久等了…”
　　面对旁人投来的审视目光，斯维因一点也不避讳的回看过去，他最先看到的是年轻的有些过分，却威严十足的嘉文四世。
　　“皇帝被刺，不知诺克萨斯军心是否稳固。”上来就直指尖锐问题的嘉文目光肃然，斯维因自信一笑：“我可是统领全军之人，崔法利议会大议长，见过每一个诺克萨斯士兵，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家庭，亲人，朋友。”
　　“斯维因先生，真是让人自愧不如…请便。”
　　认同斯维因的嘉文开始如何能像对方这般，斯维因顺势将目光移向目露忧色的卡尔玛，对她微微躬身：“请允许我替先王的错误道歉，他已经认识到了进攻艾欧尼亚的错误，本来这应该他亲自来对您解释的…诺克萨斯愿意接受艾欧尼亚开出一切条件，为了联盟，为了人类，为了世界。”
　　“逝者已矣，道歉我可以接受，但是条件不应该由我来提，而是由所有艾欧尼亚人来做出决定…就在一切结束后吧。”接受歉意的卡尔玛深深地看了斯维因一眼，等一切结束后圆桌联盟也没存在的必要了，对方也没道理继续遵守开出的条件，等于是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可她还是这样选择了，因为身为“卡尔玛”的尊严，不允许她在时值诺克萨斯内部动荡，人类世界面临危机时来趁火打劫。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军队从艾欧尼亚掠夺的圣物，近期内将会悉数送还。”再次躬身表示致谢的斯维因起身后转向另一侧，来自北方的代表艾希静静坐在那里，一对冰晶瞳孔看了过来，带着彻骨寒意进入全身，以无可抵御的姿态散入四肢百骸。
　　“尊敬的艾…维尼亚，诺克萨斯军队从今天起，会退居边境线直到有人越过的那一天为止。”
　　及时认出这是神明附身，做出固守边境保证的斯维因诚意十足，“不需要，你自便。”被神明附身的艾希闭上眼睛，斯维因面色如常的转向另一位，一如既往优雅的卡蜜尔放下茶杯，微笑着说出要求：“全面开放边境贸易线就好。”
　　“为了圆桌联盟的物质运转，这是必要之举。”
　　直接答应下来的斯维因再转，在卡蜜尔身旁的同样是一位贵妇人打扮的女性，但却和卡蜜尔的优雅、精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她光是坐在那里，身上就有一股学富五车的知性气质发散开来，如果与她那对饱含情感的碧眸相对，便会有种让人回到课堂上，正面对尊敬的老师那样肃然起敬。
　　“斯维因先生不必多说，以绪塔尔并无干涉他国的意愿。”
　　“埃莉萨女士，您的聪慧令人印象深刻…会议结束后，请允许我拜访于您。”
　　“如您所愿。”
　　微微颔首的埃莉萨答应下来，斯维因这才在刻画着诺克萨斯图案的椅子前落座，到来的众人也没有谁出声阻止，算是默认他有资格成为与在座各位平起平坐的统治者。
　　稍作沉默，众人目光来到仍旧空着的两张椅子上…咚、咚！
　　敲响的悠扬钟声带来清风与黄沙，于最后时刻登场的迦娜，安静的看着同时出现的鹰首人身、身着金甲的男人，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说什么，而是顺势扫过全场：“我已与蛇母达成协议，比尔吉沃特城会与圆桌联盟共进退，她的使者另有要事要做，但会遵守我们商议出的任何决定，而我们此次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应对冥界、虚空不久之后发起的总攻。”
　　这个议题一出，圆桌就陷入死寂，大家彼此看过对方，谁都没有先站出来说话。
　　最后还是比较年轻的嘉文没能忍住，率先发出疑问：“迦娜女士，为何我们不能尝试着阻止冥界的降临呢？”
　　“嘉文国王，冥界虽然未至但并不妨碍亡灵大军抵达…暂且不说阻止其降临的问题，以如今的形式光是靠近那里就不是一件易事。”卡蜜尔很自然的接上话语。
　　“如果仅仅是靠近的话，我愿带头冲锋！”掷地有声的嘉文瞬间引起众人瞩目，“嘉文国王的勇气令人敬佩…”随后开口的卡尔玛先是表示赞赏，然后话锋一转：“但暗裔们已经彻底堕入虚空，对人类虎视眈眈的他们，不可能坐视我们先对付亡灵，再转过头去对付他们的。”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以雷霆之势解决其中一方，让这双发无法联合发动进攻！”持反对意见的嘉文说得正气凛然，这冲劲十足的表现让其他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笑意。
　　不是嘲笑，而是高兴。
　　毕竟这样一个有担当，又敢打敢拼、诚信守礼的盟友换做是谁都会令人开心，包括对德玛西亚一直虎视眈眈的诺克萨斯，“嘉文国王，我丝毫不怀疑我等构成的联盟能够做到这一点，可这并不代表我们要以一敌二…虚空与亡灵都对世界有着巨大恶意，可这两者的最终诉求是不一样的，他们一个妄图毁灭世界重建秩序，一个要看似要灭绝生灵，实则还需要生灵源源不绝的转化为死灵，这在根本上就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如果我们加以利用未必不能让如今局势变成三足鼎立之势。”
　　一开口就长篇大论的斯维因先是稳住激进派的嘉文，等众人消化这些信息投来思索、探寻的目光时，他才继续道：“但这终究是权益之计，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们仍要将这双方打败，让世界重新归于和平…那有没有第三种办法，能让我们有绝对的实力以一敌二呢？”
　　在斯维因的引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来到刚才与迦娜针锋相对的阿兹尔身上，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恕瑞玛，也只有那传说中的太阳圆盘能达成这个奇迹。
　　“此役过后，百年之内任何势力不得干扰恕瑞玛帝国复兴。”阿兹尔语气平淡的提出要求，百年时间三代人，只要太阳圆盘不出问题，那百年之后这三代人所诞生的天神战士构成的飞升战团，便会再一次横扫各国统治世界。
　　“五十年。”迦娜的空灵将众人从思考中拽回，“成交。”干净利落答应下来的阿兹尔站起身来，顿时让众人产生一种“亏大发了”的感觉。
　　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这个50年，就连恕瑞玛地区的以绪塔尔都神色如常，不知有什么依仗，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野心勃勃，要让诺克萨斯帝国大一统的斯维因。
　　毕竟50年的时间，也足够他将恕瑞玛之外的地区统一，到时候再集结近乎全世界的力量，与完成复兴的恕瑞玛帝国展开决战。
　　至于胜负问题，五十年时间足够他将计划准备得完美无缺了。
　　见没有人反对这个提议，阿兹尔满意的点点头：“那接下来，就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两个月后接受飞升之赐的人选吧。”
　　感谢甫啸山林的100币，书友2020/02211/62721/118的500币打赏。


第1074章 一个建议

　　“每个大势力三个名额，再加上恕瑞玛各大部落的精锐…这样算的话，光是飞升者就要超过三十人了，这可是三十个半神啊！”
　　会议一结束道森便得到迦娜传讯来的最终结果，虽然这个代价是各国要全力以赴的支持太阳圆盘的完善构建，以及付出昂贵到勘称是天价的“飞升能量”，也就是财物之类的报酬，但这也让人无法拒绝。
　　那毕竟是赫赫有名的天神战士，当初人人喊打的暗裔仅仅十数位，就在星界旁观下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带来了长达数百年的黑暗时代。
　　那要是比暗裔还要强大且正常的天神战士，又该是如何的强大？
　　更何况，这一次的飞升者接受的是更完善的飞升之赐，不仅能够保持人形，还能拥有免除被虚空侵蚀的神体，不会再有堕落的危机，这林林总总的条件加在一起顿时就让两个月后的“飞升大会”成为人类近千年来最盛大，没有之一的仪式！
　　要说唯一比较可惜的，便是各国首领不得接受飞升之赐。
　　而最关键的，则是他也获得了飞升的资格，作为德玛西亚的一名代表，剩下的两人则是同被嘉文三世赐予了称号的盖伦与奎因。
　　“我…不能接受这个名额，它应该属于赵信总管。”
　　抬起头的道森，看向悄然出现在冥想间内的迦娜，她脸上的时常会有的微笑温和，多愁善感越发稀少，象征着她又距离融合过往更近了一步。
　　“当初陛下选中你们三人赐下称号，便决定你等三人是德玛西亚无可或缺的基石，无需推辞。”直接转述赵信话语的迦娜，看着道森轻声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去说服赵信。”
　　“长者赐不可辞，我们还是来做最后的道别吧…你能暂时放下一切，陪我走走吗？”
　　“好，你想去哪儿？”
　　“祖安。”
　　知道这一别，迦娜变再也不复“纯粹”的道森难免多愁善感起来，而答应下来暂时放下一切的迦娜，则是变回小小青鸟落在他的肩头，下一刻空间涟漪波动荡开，两人消失不见。
　　…
　　…
　　祖安，舞步走廊。
　　时间并没改变太多祖安的风景，这里依旧是那个有着迥异风格的铁玻璃城，会在乘坐海克斯升降机时会看到五彩霓虹，会看到忙忙碌碌的工人、地下拳师，衣着光鲜的富豪、贵族前呼后拥。
　　要说唯一改变的便是那无处不在，肉眼可见的，正吐出洁白雾气，又被徐徐清风卷入空中，带来阳光明媚的一台台空气净化器。
　　“几年前，谁又能想到祖安的灰霾会就此消散呢。”
　　唏嘘着的道森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周围依旧有眼睛“滴溜溜”转着的孩童小偷，他们依旧会有失手被抓，却不会出现那种前一刻还在奔跑，下一刻就吐血而亡的场景。
　　“多亏了你，这里才能变得如此有活力。”
　　站在肩头的迦娜亲昵地蹭蹭道森脸颊，他也如从前那般用大拇指抚摸她的小脑袋，然后露出笑容：“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而已，其他的并没有多做什么。”
　　“有时候想要让人行动起来，就恰好需要一个建议…”
　　“嗯，一个建议…那有人想吃美味的糕点吗？”
　　“嗯……我，想吃。”
　　放下一切，回归从前的迦娜终究没挡住甜食诱惑，“那我们就久违得吃一次伊莱恩家的吧…哼哼，找到了。”根本就不需要去看路，仅仅沿着随风飘散的香味，道森就找到全祖安最上等，价格也同样如此的烘焙糕点屋，那里依旧时刻排着长长如龙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混合着期待，渴望，回味无穷的痴迷表情。
　　“呃…要排队吗？”
　　“为什么不呢？”
　　“好吧，但愿1个小时内能结束…嗯？”
　　来到队尾的道森随着有节奏的敲打声看向昏暗小巷，那里一个将脸上涂花的少年正在上蹿下跳的…修补着有所破损的老旧管道。
　　将脸上涂得乱七八糟的少年少女在祖安只此一家，那便是艾克创立的祖安迷童，可这群天不怕、地不怕，连尖啸都经常扒乘的捣蛋鬼们，竟然会老老实实的在修管道？
　　“祖安迷童的另一个创始人，可是许多人都敬仰的暴走英雄呢。”
　　“呃，倒是忘了金克丝最初的愿望是当个修补匠来着。”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不知道我是否做好了呢…”
　　自言自语的迦娜有些不安，“你有多久没好好看这里的屋顶了？去吧，我来排队就好…”在道森的提醒下，迦娜振翅高飞而去，他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更多的细微变化。
　　比如多出来的灰裤子、黑上衣的双城警备巡逻队。
　　“嗯？”
　　似有所觉看过来的蔚看向糕点队伍末尾，及时隐没的道森安静的看着她，直到她带着些许疑惑远去。
　　呜呜…！
　　远方站点的尖啸呼啸而上，挂在上方的布里茨对着向他挥手的孩子们眨眨眼，摆摆手就此远去；属于光荣进化的信徒们成群结队的出没周围，用钢筋铁骨铸就、有着优雅曲线的机械身体，并礼貌至极的向每一个路过的人传播着科技至上的教义。
　　三年的时光，也让祖安从混乱无序变成乱而有序，变成充满着生机的城市，同样也让它的每一栋建筑都有了一只小小青鸟神像。
　　“嘿嘿、嘿嘿…”
　　所以当迦娜回到道森肩头时，便成了一个只会傻笑的鸟，这也不怪她如此，毕竟将灰霾驱散，让阳光普照祖安的她带来的变革之风，对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用最真挚，虔诚的信仰来回报她的付出。
　　“迦娜、迦娜，吃甜点了…哦不，完蛋了。”
　　被冷落在旁的道森失去排队的欲望，用光魔法留下一个逼真的幻影分身继续排队后，自己则是带着沉迷于自满自乐的迦娜开始在街上闲逛。
　　“啊～啊，啊啊——成功总在第七次，请相信会有守护…”
　　“哼哼，哼哼…”
　　“嗯，这是什么歌…听起来声音很美。”
　　没想到迦娜会跟着轻轻哼唱的道森一脸懵逼，她如数家珍的说道：“这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在皮城求职七次被拒后终于成功的励志故事编成的曲子…我有一个建议，要去听听吗？”
　　“嗯好…但这是谁唱的呢？”
　　越听越觉得这歌声无与伦比，有着一种撼人心神，几乎有娑娜表姐琴声那般感染力的道森问道，迦娜昂着小脑袋，一副很自豪的模样说道：“这可是我的信徒，人们称呼她为——星籁歌姬。”


第1075章 原来是真的

　　“成功总在第七次…”
　　“请相信会有守护…”
　　“风风雨雨都相伴，啦啦啦…啦啦！”
　　时而坚定低沉，时而欢快明亮，时而疲倦茫然，时而放声高歌的粉发少女带来从直入灵魂的天籁歌声。
　　是以，哪怕她脚下的舞台只是临时搭建的，看起来异常简陋，就连椅子都没有一把人们还是涌了过来。
　　就连平常泾渭分明，恨不得是两条平行线的皮城人，祖安人都无视了身份、地位所带来的巨大矛盾，摩肩接踵的挤在一起，如最真诚的信徒般随着少女歌声节奏一起摇摆。
　　很快一曲终了，越聚越多的人群兴奋激动的以“再来一首”呼唤着粉发少女，她并没有拒绝，将写给迦娜的圣曲，名为《风》的纯音乐用缓慢、温柔且嘹亮、婉转，需要一个唱诗班再加诸多伴奏的曲子，独自一人唱了出来。
　　沉浸在风的抚摸中的人群，渐渐开始自发合唱，一场声势浩大的唱颂仪式就这样展开，然后便是功成身退。
　　作为始作俑者的粉发少女悄然且从容的离开舞台，避免自己被“再来一首”挽留阶段，也让人群能够用这首空灵、舒缓的圣歌来放下积累一天的疲惫，可谓是一举两得。
　　“哼、呼…真是让人痴迷的香甜啊。”
　　从舞台后方悄悄溜走的粉发少女深深的，无比迷恋的吸了一口没有灰霾的空气，伴着些许昏黄的日光来到远离人群但又能看到人群的街角，向侍者点上一杯热茶，安静的坐下，让茶水慢慢缓解喉咙的干燥，看着世界在眼前流动。
　　人潮，尖啸，阳光，风声。
　　各种咋看杂乱无章，却又依照着某种特殊旋律在有序运行的节奏汇聚开来，让粉发少女闭上双眼，露出微笑，嘴里哼起“哼哼、哼哼…”的无名旋律。
　　这不成曲谱的旋律听起来短暂，断断续续却也动人。
　　在这无名旋律中夕阳渐晚的天空逐渐淡去，炼金灯勾勒的七彩世界驱散黑夜，“咚咚”响起的钟声却比以往沉重，让人莫名悲伤。
　　不知这是为何的粉发少女睁开眼睛，便看到对面桌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肤色白净、气质内敛，身穿学者服的少年正望着天空，漆黑眼眸中挂着淡淡哀伤。
　　“一只青鸟…”
　　随着少年目光看过去的粉发少女心中一颤，又不敢确认这种想法，但青鸟离去的很快，少年也因此回首并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
　　“…”
　　粉发少女选择微笑以对，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对面圆桌，那里摆放着一个解开了绳结的小纸包，两根线绳平整地铺在一旁，慢慢展开的油纸不见一道裂痕，更不用说是皱褶，就像是被风温柔的吹开一样。
　　在油纸中间是一块少了大半的甜面包，闪烁着金光的外皮涂上甜甜蜂蜜，洒着葡萄果仁，洁白的不见一丝凌乱的奶油，让人不禁怀疑少年究竟是怎么吃的，才能让这剩下的甜面包看起来和新出炉的一样。
　　咕噜噜…！
　　忙碌了一下午的粉发少女在美味食物的诱惑下，理所当然的察觉自己的饥饿，她先是捂住肚子，然后抬起手虚遮羞红面容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萨勒芬妮小姐…”
　　说话间学者少年如变戏法一样，取出好几袋同款包装的油纸包，在她略有忐忑的目光中发出邀请：“我来自太阳之城的宫廷乐师，正在寻找足以配得上那里的天籁之音…请问您能坐下来聊一聊吗？”
　　“你跟踪我？”
　　萨勒芬妮如天空般的瞳孔，在七彩霓虹中熠熠生辉，一种直摄人心的威压冲入道森脑海，然后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如落入石子的水面，不由自主的泛起圈圈涟漪。
　　这其中有对法师身份的长久恐惧，有第一次杀死他人的恐慌，有第一次送别亲人的悲伤，有砍下神明翅膀的颤栗，也有见证巨龙陨落的感慨，对未来的憧憬畏惧，浩劫将至的忧心等等情绪，这诸多情感汇聚在一起，变成“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的喟然长叹在萨勒芬妮心中回响，让她一下子就纠紧了心脏，脸色通红，双腿不堪重负的向下弯曲。
　　“这能力…失礼了。”
　　在意识到萨勒芬妮有与人心共鸣的特殊能力后，道森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受他心中诸多情绪冲击而即将跪倒的少女扶住，并将她扶到摆放着各种点心的桌前。
　　“咚咚咚咚咚…！”
　　“呼呼、呼呼…”
　　“呼——你叫什么？！”
　　从心脏狂跳到艰难喘息，再到平静的萨勒芬妮一缓过劲来就直接问道，坐在对面的道森想了想，认真说道：“很抱歉刚才的隐瞒，我是来自德玛西亚的道森·冕卫。”
　　“果然说自己是恕瑞玛宫廷乐师的都是骗子…等等，你说你叫什么？咕噜噜！”
　　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的萨勒芬妮后知后觉的愣住，肚子又极为不争气的叫起来，“道森·冕卫，还有我并没跟踪萨勒芬妮小姐…而是一开始就在这里欣赏您的天籁之声。”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抱歉。”
　　察觉道森心中沉重的萨勒芬妮果断打住，瞥了眼刚才青鸟离去的天空，又看着道森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拿起糕点吃起来，不这样做的话她怕自己忍不住会问太多问题。
　　“刚才这里，的确有祂在。”
　　“咳咳…”
　　“水，请用…刚才的共鸣，我心声带来的情绪波动萨勒芬妮小姐应该有所了解，事实是世界的确已经危在旦夕，但总算还不至于无力反抗，可总有人会因此而悲观，所以我想请您参加飞升大会的开场仪式，用能够震撼人心的歌声带给世界各地人们莫大勇气。”
　　“唔唔、咳咳、唔…”
　　“请用纸巾…不要担心，也别太过紧张，我还邀请了表姐，也就是琴瑟仙女·娑娜来与萨勒芬妮小姐共同演奏。”
　　“咳咳咳咳咳…”
　　“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青鸟护符吧…我已经用不到了。”
　　“唔——！”
　　在接二连三的重大消息“打击”中，萨勒芬妮很光荣的晕厥了，一部分是因为被糕点噎住了，一部分是过于激动，一部分是青鸟护符带来的温柔抚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萨勒芬妮再一次醒来时，自己便已经回到家里，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
　　“原来是在做梦啊…可这也太真实了。”
　　以为在做梦的萨勒芬妮活动一下稍有僵硬的身体，便看到摆放在床头柜上栩栩如生，听起来满是空灵、宁静心声的青鸟护符便立在那里，让她如遭重击的愣住，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重复呢喃：“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


第1076章 太阳女神

　　二个月后，太阳之城。
　　“真空投影仪调整完毕。”
　　“德玛西亚、诺克萨斯、弗雷尔卓德……所有重要城市已经连同画面。”
　　“魔法仪式开启，太阳之城防御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开始调试。”
　　“调试结果与预期相符合，海克斯水晶装备投影设备一切运转，不受魔法结界影响，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飞升大会现场。”
　　“所有人员注意，进行最后调试，飞升大会倒计时开始…”
　　“10，9，8…3，2，1——咚！！！”
　　古老与传统，神话与传说，巍峨与磅礴就这样犹如绝美的画卷，在双城科技力量的支持下传遍世界，将连天接地，宏伟异常，与烈日共辉的太阳圆盘倒映在每一个人的瞳孔内，让人们不约而同，齐齐发出惊讶喟叹。
　　古朴悠远的钟声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平息，呜咽的苍茫号角声席卷黄沙，带着金灿灿的日光将画面移向高居三角黄金高塔，位于顶端的鹰首、人身、金甲之人，将其与太阳圆盘平起平坐的崇高地位彰显得再明白不过。
　　“恭迎陛下！”
　　四周观礼台上的人群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荡得漫天黄沙为之一清，自华贵王座上起身的阿兹尔微抬左手黄金权杖，便是风停、沙静，人们就连呼吸都屏住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庄严、肃穆、神圣、宏大。
　　当这几种印象开始于所有人心中生根发芽之际，恕瑞玛的皇帝放下权杖，让时间再一次“流动”，世界各地的人们无法遏制的升起对这古老帝国的敬畏。
　　“朕乃阿兹尔·色拉木，飞升之裔，维考拉的最初先声，光照之人，光行者，护火人，晨曦使者，朕在此宣布，飞升大会——启。”
　　发出庄严宣高的阿兹尔亲自开启这场盛会，诺大的城市就此陷入寂静，就在人们为此疑惑之时，若有若无，且渐渐清晰，拉升，快速，激昂的曲子传遍太阳之城，传遍恕瑞玛，传遍世界。
　　不需要言语，只需与身边之人平静的对视一眼，便能从眼中的惊喜、激动，熟悉热切明悟这丰富多变的琴声来自于那位举世闻名的娑娜小姐。
　　她一如既往的一个人构成了一支乐团，用勘称辉煌、盛大的气势演奏着新谱写的曲子，奏进每一人的灵魂，让人们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忘却了外界的可怕亡灵，忘却了这场盛会的意义，只为其中曲子的节奏而感动。
　　这首全新的曲子旋律跌宕，时而压抑，时而悲壮，一开始就满是庄严，充满着巨大的震撼与悲壮，将如今亡灵天灾、虚空浩劫带来的双重劫难下的人类抗争描绘得异常真实。
　　但它并不一味的沉重、悲壮，反而在争斗中渐渐变得明朗振奋，让人们不由自主的前倾身体，握起拳头，就连天空都因此变得愈加明亮，但如果细细品味的话，就不难发现这琴声中挥之不去的细细担忧。
　　就像风一样，明明在吹却给人以宁静、安详，就如同暴风雨前的最后时刻，如同现在这一刻。
　　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不过是暂时的，这也是他们为何聚集与此并瞩目这场盛会的理由。
　　是以当坚强刚毅，又充满惊心动魄的节奏曲拉开序幕时，所有人的颗心不由自主的揪起来，但同样也被这琴音赋予的勇气支持着坚定站立。
　　于是曲子渐渐平缓，徐徐展开平复人心，欢快的节奏开始蔓延，投影仪上的画面也从承载着人们一切希望的太阳圆盘上移开。
　　些许少乱也因此出现，就在人们以为能久别重逢的见到娑娜出现在现场演奏，而不是只在幕后时，曲子依旧平缓，出现的却不是那个旋律能令灵魂为之而动的蔚蓝身影，而是一个有着瀑布般粉色长发，蓝眸如海，身穿宫廷礼裙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
　　“这是谁？”
　　“反正不是恕瑞玛人，她凭什么站在至高无上的太阳圆盘下？”
　　“无礼的家伙，这可是庄严无比的飞升仪式，是娑娜小姐的神圣舞台…”
　　并无诺大名声的萨勒芬妮听到人们心声，这就像是一场势不可挡的洪流席卷而来，将她瞬间就压得喘不过气来，脸色苍白如纸，别说是开口歌唱了，光是站着就已经让她竭尽全力。
　　难道自己突然间实现的“向全世界歌唱”地人生梦想才刚开始，就要这么突然的结束了吗？
　　噔噔！噔噔！噔噔…！
　　如警示一样的琴音突然急促起来，如一双无形大手稳稳拖住萨勒芬妮，胸口上挂着的青鸟护符荡起微风，让她秀发轻舞飞扬，于是琴声拉长，继而猛地上扬。
　　“太阳女神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耀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
　　少女开口瞬间气势磅礴的曲子，歌声便如一首恢宏的史诗拉开序幕，汇聚着力量、信念，坚持、希冀，欢呼的洪流滚滚而来，在萨勒芬妮毫不逊色于娑娜琴声的歌唱下叩响每一个听者的灵魂。
　　这个瞬间，每个人都看到阳光突破漆黑的云层洒满大地，神圣的光明带来光辉灿烂，一股名为“希望”的意志在圣洁嘹亮的歌声中成为永恒。
　　人群无可避免的沉浸其中，等到“太阳女神”这个开头再次响起时，已然被歌声、旋律铭刻于心的人们唱了起来，就像是经过无数排练一样不见丝毫生疏，完美到令太阳圆盘这个“太阳女神”作为信仰的接收端，终于积攒够30多名天神战士飞升的骇人能量，开始缓缓升高，直到遮蔽…不。
　　应该说是与天空中的烈阳重叠时，汇聚全世界信仰的歌声与旋律也随之慢慢消散，令整个太阳之城，令每一个通过真空投影仪看着此地的人类摸向脸颊。
　　待到他们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因此而泪流满面时，片刻沉默，然后不约而同的用或是拍手，或是跺脚，或是拥抱身体，或是拍打胸膛的礼敬行为汇聚成漫天雷动响彻云霄，久久不息，直到太阳圆盘上投下的金光璀璨照亮通向它的长长阶梯，告诉所有人飞升仪式的开始！


第1077章 从人到神

　　“太阳女神吗，你总是这样…要么给人惊吓，要么给人惊喜，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写出这么动人的歌曲。”
　　同样泪流满面的盖伦抹去泪水，“还有上次的《命运》，总是会让我听得无法自拔…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同样被选为接受飞升之赐的奎因并没有哭，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敬神之人，但眼圈也变得红润几分。
　　“《欢乐颂》，和命运一样都是我在外出游历时，遇见的贝多芬先生所写…我只是拿现成的曲子来使用而已。”实话实说的道森一脸正经。
　　“是是，又是万能的贝多芬先生…”明显不相信的奎因露出笑容，盖伦倒比较看得开：“不管是不是有贝多芬先生，这都是一首值得被铭记的曲子…我去了。”
　　“嗯，记得不要逞强…就算失败也没关系，飞升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我可不觉得盖伦剑尉长会失败，但还是请您保留有用之身。”
　　“是。”
　　一敲胸口的盖伦走向沐浴金光的廊道，一步一步走向外界，很快便出现在飞升仪式的台阶下方。
　　“哼，终于来了。”
　　冷哼的声音自一旁传来，顺势看过去的盖伦看到身着黑甲，披着红披风的德莱厄斯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
　　“你…在等我？”
　　“当然，究竟是德玛西亚之力先登上太阳圆盘顶端，还是诺克萨斯之手先登顶…这应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好。”
　　在心中默默说上一声“抱歉”的盖伦直接答应下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便无法再退却，哪怕成神失败的下场是在巨量的能量下灰飞烟灭。
　　“哈哈哈…”
　　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失败的德莱厄斯率先迈步，沉默不语的盖伦几步赶上，两人开始在金光大盛的宽阔台阶上并肩而行。
　　将这一幕收在眼中的阿兹尔一点也没阻拦的意思，投影仪的画面也就照常锁定在两人身上，相比较德莱厄斯的黑色盔甲，身穿银白盔甲，面容坚毅、帅气，曾被拉克丝评价为“该被铸在金币上”的盖伦无疑卖相十足，也因此收获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不过这反而让盖伦更觉肩上重量沉重，而支持者较少的德莱厄斯则是不为所动，旁若无人全神贯注的登着阶梯，很快就超过盖伦几阶。
　　有心想去追赶，来自太阳的神光却带来不同寻常的炙热，身上所穿的盔甲在这一刻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得盖伦满头大汗，步履维艰。
　　恍惚间，盖伦又觉得自己回到了初入无畏先锋的时候。
　　那时他为了锻炼自己去拖动巨大雕像，那时的烈阳就如现在这般照得人心烦意乱，汗流浃背，催人放弃。
　　那时候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哥哥，你可要回来看我啊！”
　　脑海中突然浮现的话语让盖伦愣住，眼中浮现一个穿着洁白连衣裙，眼圈红红的小女孩。
　　他眨眨眼，小女孩便长大了，成了一个穿着银色轻甲，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唯一不变的是她那红红的眼圈。
　　“小拉克丝，我当然会回去。”
　　再次迈步的盖伦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就像是在惨烈厮杀的战场上，他全神戒备的迈着步子，不快不慢，却足够追上前方先行一步的德莱厄斯。
　　“哼。”
　　咧嘴一笑的德莱厄斯再度加快脚步拉开距离，盖伦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两人就这样穿过长长阶梯消失在金光灿烂中，再无任何动静传出。
　　就在人们为此探头探脑，希望能看清通向太阳圆盘顶端的阶梯时，画面突然拉远，雄伟壮丽的太阳圆盘绽放出一道笔直金光直通天际，照亮那座白云尽头的金银之城。
　　咚——！
　　先前响起的古朴悠扬钟声再度出现，整个天地间陷入寂静，就连风沙，时间都因此凝滞。
　　直到钟声渐消，时间才突然恢复流动。
　　下个瞬间，一声虎啸，一声狼嚎突然同时响彻天空，传遍每一个人心中。
　　人们后知后觉的看向阶梯尽头，只见那里光芒大盛，两道巨大虚影盘旋天际，一只蔚蓝的雄狮与一只漆黑饿狼纠缠在一起，它们或抓、或挠、或扑，或咬的攻击着彼此，带来阵阵浩荡神威传遍全场！
　　从人到神，将神话变为现实，前后不过短短十数分钟的这一壮举，彻底点燃全世界的热情。
　　于是万众沸腾，如果不是有魔法仪式阻拦，如果不是距离太远，如果，如果…有太多的如果让人们想要不顾一切的奔向太阳圆盘，成为那拥有着无尽寿命，无穷力量，人人敬仰万众瞩目的天神战士！
　　“这就是天神战士吗…”
　　率先收回饿狼虚影的德莱厄斯，看向对面高处的阿兹尔，然后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
　　盖伦当然也没拉下，行礼后的两人互视一眼，化作两道金光闪入来时廊道，阿兹尔则是抬起手，观礼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哪怕很多人仍然放不下心中贪念，可人们也知道这个成神的权利要靠着皇帝来赋予才行，是以阿兹尔这一刻便是绝对的象征。
　　等阿兹尔放下手掌后，顺位出场的艾欧尼亚也走出两人，正是以“御风”之名在战争中大放光彩的永恩、亚索兄弟两人。
　　这两位做武士打扮的兄弟，一经出场就带来风的呼啸，如风一样在长长阶梯上健步如飞，引得人们又惊又喜。
　　就在人们以为这两兄弟要以一骑绝尘的姿态登顶时，瘦高的永恩突然半跪在地，他挣扎着扭动几下也没能再一次站起来，便看向停在一旁的亚索：“看来到此为止了…去吧，亚索，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说完便垂下头的永恩开始主动退后，果然身上的压力顿时减少大半，但随后他就被拽住手掌，本该向前的亚索竟然也选择退后，并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从小到大都是你在护着我，所有好吃的，有趣的玩具你也总让给我，包括御风道场的馆长之位你也不争不抢的给了我…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直做兄弟的机会，你却怕拖累我要退缩，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不要任性，亚索…”
　　“要么一起登顶，要么一起退回去…哥哥，你选一个吧。”
　　“你这小子…”
　　被亚索紧紧抓住手臂的永恩挺直身躯，露出无奈笑容：“那就走吧…死了可别怪我。”


第1078章 时不我待

　　携手并进的永恩与亚索走得很慢，以至于整个太阳之城的观礼者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唯恐会有什么声音影响到这两人。
　　哪怕是这对兄弟走进看不见的阶梯之内，人们也没敢有一丝一毫放松，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平日里打个盹就会过去的几分钟，在此时漫长的令人窒息。
　　就在人们以为这对兄弟要飞升失败，从而变得灰飞烟灭时“哦儿”的怪叫直冲云霄，如拨云见日般飞出两只白色鸟类虚影，乍一看如天鹅般在空中时而交错，时而比翼带来又疾又猛的神威如狂风扫落叶般席卷全场，也彻底点燃整个恕瑞玛的热情欢呼。
　　因为传说不仅仅变成现实，而且还完成了重演。
　　这种相互扶持，不抛弃、不放弃一起登临高台飞升的兄弟情，在古恕瑞玛帝国就发生过一次。
　　那次的主角是如今陪伴皇女的内瑟斯，以及如今被泽拉斯所控制的雷克顿。
　　那时学识渊博的内瑟斯获得了飞升之赐，可他却因为重病连踏上台阶的能力都失去，是雷克顿冒着触怒神明，甚至是化为灰烬的下场将内瑟斯抱上太阳圆盘尽头。
　　于是这两位兄弟在无尽的日光中成为天神，这个在流传在每个恕瑞玛人心中的故事，如今时隔千年再度重演，又如何不让他们沸腾。
　　“哈哈哈，永恩…你看，我们多受欢迎啊！”
　　“刚才，我差点儿都以为自己要挺不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要继续做兄弟了，一直做下去！”
　　“嗯，一直…敬礼吧。”
　　“好好…”
　　意气风发过后的亚索难得严肃谨慎，和永恩一起行礼感谢赐予他们成神机会的阿兹尔。
　　这位始终保持着超然物外的帝王，也因为这种情谊被勾起许多往昔回忆，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满腔情绪却只能化作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清楚阿兹尔为何而叹的道森呢喃着看向一旁，“听起来像是赵信总管说的家乡语言，你说了什么？”听不懂这句话的奎因眨眨眼，道森收起心中的多愁善感：“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准备吧，该你上场了。”
　　“嗯，我去了。”
　　自信满满的奎因走上成神长阶，幻化出如华洛一般无二般的蓝岩巨鹰神威虚影；紧随其后的弗雷尔卓德奥拉夫，成为沐浴着炙热焰火的天神战士；来自双城的杰斯，比尔吉沃特的格雷福斯等等与道森或多或少有过交际的人们，陆续成为一个个半神。
　　围观的人群也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平静，虽然还不至于麻木，但名为“神”的存在批量诞生，还是让人们感受到一种莫名恐惧。
　　毕竟天神，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战争的代名词。
　　那又是何等残酷的战争，会需要全世界各大势力联合起来，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在短时间内造出如此多天神战士呢？
　　“到我了啊…”
　　踏着阶梯的道森并没有同行者，但他这个斩过神明羽翼，烧死过数千敌人，圆桌联盟维系者，皇帝曾指定的帝国使者，德玛西亚之刃等等名号，还是让道森收获众多好奇、打量的目光。
　　不仅如此，远在另一片大陆的尽头，多恩堡内的所有人也在看着当初那个木讷的少年，正在全世界的瞩目中一步、一步登临太阳圆盘的顶端。
　　“父亲、母亲…”
　　似有所觉的道森看向转头西北方，稍作停顿后微微一躬便再次前行，他走得风轻云淡，连一滴汗都不见冒出，就仿佛那浇灌在台阶上的太阳光辉只是荣耀，而非考验。
　　很难想象，曾几何时的他还口口声声说着“我命由我不由天”，也曾做下过决定要做“执掌魔法奥秘，窥探神灵权柄，永生不死”等等自强不息，不依外力的人。
　　可真当这个机会摆在面前时，道森却无法拒绝了。
　　不是对成神的贪婪，只是时不我待，在越发迫近的灾难、浩劫面前，一味按部就班的成长不够，勤奋过头的揠苗助长也不行，经历各种奇遇，生死劫难获得的实力提升还不够，他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超过半神，强过星灵，甚至是天下无敌。
　　所以道森来了，毫无阻碍的一脚踏进阶梯尽头的无尽阳光。
　　下个瞬间，金色的阳光灌入四肢百骸，身体产生的变化却微不足道，根本达不到质变的要求。
　　“果然如此…”
　　在经历过生命药剂不断改善身体，虚空侵蚀、拉锯、爆发，最后因祸得福获得瓦斯塔亚霞瑞能力的道森，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过质变，在同等级别的能量下想要再度质变很难。
　　但道森并不为此沮丧，因为这里还是太阳圆盘内部，表现上来看是连通星界，被世人看做是星神赐予的力量，但他很清楚在这片烈阳的尽头，是那个如鲲鹏般广袤，能够把玩星辰的至高存在。
　　于是道森开始向着深处迈进，太阳圆盘开始震动，作为半个掌控者，第一时间就察觉异状的阿兹尔一动不动，任由圆盘继续发生着异常。
　　心无旁骛的道森并未理会外界，他一直在笔直的走，直到走到满头大汗，浑身精疲力尽时脚下才突然一空。
　　“这…”
　　暮然回首的道森看到身后出现整个太阳圆盘，四周则被银河一样的星空覆盖，在他的脚下是一条广阔无垠的赤色光廊延伸至远方。
　　在远方的尽头处是一轮火红火红的大日，在这轮大日的上则盘踞着一只“不知其几千里也”的星空之龙，正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铸星龙王——奥瑞利安·索尔！
　　祂头上的璀璨星冠，在这时散发着令世间万物臣服的浩瀚神威，先前盖伦等人所散发出来的神威与之一比，就像皓月与萤火，根本无法争辉。
　　“不是一股…”
　　将感知发散到极限的道森看向索尔右侧，隐约看到一座金银之城在其中若隐若现。
　　原来星界是靠着这种方式来压制，或者说窃取星空之龙力量的。
　　发现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事实的道森最后看了眼太阳圆盘，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向前的话，先前做所的计划就会因为牵扯过于强大的力量，而不可避免的发生重大变故。
　　“只有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计划，才有可能完美。”
　　如是说道的道森收回目光，毅然向前迈步，于是正在休憩的巨龙醒来，睁开的双眼如星辰般熠熠生辉，倒映出渺小如尘埃的他。


第1079章 骤然惊变

　　“差不多该掩护本体了…”
　　正要行动的魅魔分身刚要行动，就有惊人神威从太阳圆盘上传来，一个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的巨龙虚影遮蔽天穹，如君临天下的王者般睥睨众生。
　　“哼。”
　　及时发出冷哼的阿兹尔站起来，这异于传统巨龙一族形象的神龙虚影也随之消散，先前登上太阳圆盘的道森站在无尽光明中，对着起身的皇帝微微欠身后消失不见，留下观礼的世人或惊或怒。
　　“见鬼了…这是谁？”
　　很清楚本体在干什么的魅魔分身骤起眉头，顿时引得周围男女老少频频侧目，“不好…”知道自己没控制好情绪的道森忙不迭离开会场进入后方廊道的黑暗中，就在此时奇亚娜站在台阶之前，也意味着他的计划即将要开始实施。
　　“刚才那是谁？”
　　突如其来的询问自一旁传来，吓得心脏一颤的道森扭头便看到不知何时到来的斯维因，“嗯…”知道对方看出来异常的道森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这并不重要，我正好要找你…有些事商量。”
　　“巧了，我找你也有事…比如你到底拜托了这位什么事，以至于她如此兴奋。”抬起血红色恶魔左手的斯维因指向成神长阶，那里脸色潮红的奇亚娜正快步登阶，嘴角高高勾起弧度，挂着再明显不过的亢奋表情。
　　“我答应她，会让她成为统治以绪塔尔的元素女皇…还有一些比较有说服力的计划。”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就是她正在做的事啊。”
　　两人谈话间奇亚娜发动环刃，在元素之力的支撑下几个跳跃便来到光明尽头的阶梯前，然后转身对着所有人邪魅一笑，下个瞬间，“轰咚”的暴鸣满溢天穹，带来银光漫天，扯得诺大的太阳圆盘晃动不休。
　　这骤然惊变下出现的奥术能量之强大，竟然直接让太阳圆盘脱离飞升仪式状态，以至于周围的魔法仪式在这种剧变下被猛的扯开一道巨大口子。
　　于是一张吞天蚀日的巨口猛得带来黑暗，然后在人们惊恐的眼神中一口吞下半个太阳圆盘！
　　“泽拉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阿兹尔掀起无尽黄沙，带着拱卫周边的诸多沙兵一飞冲天！
　　“鹰王陛下，时代变了…您就尘归尘，土归土吧。”
　　转动奥勒塔尔环刃的奇亚娜身上唤起元素，以她为中心瞬间构建出一个四色光芒流转的符文级魔法阵，这法阵一经构成就融入太阳圆盘投下的无尽光辉中，将其中的浩瀚能量牵引而出，如大决堤般的洪水将整个太阳之城冰封，连带着阿兹尔的十万沙兵都没能幸免！
　　“恕瑞玛的威严不容亵渎…”
　　失去沙兵的阿兹尔唤起无尽黄沙，竟是要不计代价破开冰封…咔擦、咔擦！
　　但不等周边如海黄沙涌来，被冰封的城市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大片大片皲裂，狮、虎、豹，狼等等虚影带着冲天战意而出，反攻的号角就此吹响。
　　嘶嘶、嘶嘶…！
　　令人应接不暇的变故紧随其后，在嘶鸣中浮现的紫色光晕割裂天空，一只体积如巨龙般的象形怪虫张开巨口，吐出山呼海啸的震天声波，令整个世界为之一静！
　　“是类似禁魔领域的手段，连神力都到极大压制…”
　　“唳！”
　　“再快点，华洛——！”
　　和盖伦简单分析过后，被华洛带着的奎因拉出一道残影，眨眼功夫就来到象形怪虫斜上方，从背后抽出比她两个胳膊还要粗的巨弩，“砰”的一声射入其张开的巨口内，将这只庞然大物射得发出痛苦嚎叫，这类似禁魔领域的大范围攻击就此告破。
　　但这也足够了，趁着怪虫短暂压制在场半神的时机，现身的泽拉斯也发动与奇亚娜身上相合的联接仪式，让被吞了一半的太阳圆盘再也坚持不住开始倒塌。
　　“泽拉斯，你休想…所有飞升者，随朕冲锋！”
　　顾不上集合沙兵镇压全场的阿兹尔，为了保护太阳圆盘只能怒吼着直奔正在远方主持仪式的泽拉斯。
　　并不是他舍近求远，而是联接仪式就像一个倒悬的漏斗，越是靠近下方起防御力量就越强，反之则越弱。
　　只要能第一时间找到泽拉斯并击溃，就能中止这个仪式对太阳圆盘的危害。
　　“这可不行，你们得留下…”
　　猛然睁大眼睛的奇亚娜双眼化作妖异的紫色，太阳圆盘内部的能量轰然炸裂开来，将空间带出更多裂缝，早就做好准备的马尔扎哈强行破开虚空之门，带来遮天蔽日的虫海大军。
　　嘶嘶嘶嘶…！
　　在异常惊悚骇人的叫声中，涌出的虫群化作滔天大浪掩向下方太阳之城，逼得天神战士们不得不回防救援。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织母啊，请赐予我守护所有人的力量吧！”
　　刚才还在犹豫如果成为天神战士，那以后是听皇帝阿兹尔的话，还是继续侍奉织母，这两者的话有了冲突该如何的塔莉娅总算是送了口气。
　　而织母也给出最为强烈的回应，瞬间就令大地涌起，黄沙成堆、凝聚成石，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诺大的太阳之城覆盖得严严实实，成为继魔法仪式失效后的第一屏障。
　　可并没有人因此放松警惕，凡是有资格参与这场战斗的人，都很清楚虚空的吞噬特性有多么可怕，必须要在虫海靠近前将它们全部消灭，否则将会让全世界都陷入恐慌。
　　毕竟如此多的天神战士在场，要是连一座太阳之城都守护不住，那又要如何守护整个世界呢。
　　“人在城在！”
　　一向大公无私的盖伦发起冲锋，如狩猎的雄狮发起无畏地冲锋，“这伟大的意志，就由我的双手来成就吧…”紧随其后的盲僧并未因成为天神战士而倨傲的不和他人合作，有过一次对战亚托克斯失败的他，能更冷静的对待神力，并且更熟练的应用这飞升后的巨大能量——吼！！！
　　调集了神龙之力的李青，以一记神龙摆尾踢出巨龙横空，将前方的海量虫子瞬间清除大片，露出令人哑然不已的空荡，也唤醒其他正沉浸在自己是飞升战士，幻想着要以一己之力抗衡虚空大军的其他天神。
　　“伟大的艾维尼亚，请赐予我冻结一切的力量吧…”
　　为了各国飞升者们有这个时间去联合，作为贵宾而来的艾希适时出手，拉开的臻冰长弓射出一支冰晶长箭，这支箭飞着飞着就开始变换，成为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大冰鸟，凡是所过之处无不冻结！


第1081章 全乱套了

　　“嘻嘻，这可不行…”
　　诡魅一笑的魅魔分身在空间波动中消失，再出现时就出现在星火巨剑前方，背后一对尖刺分裂开来，须臾间构成一扇诡异的漆黑骸骨大门挡住凯尔去路。
　　“欲望的沉沦者，迎接圣火的审判吧！”
　　郑重宣誓的凯尔高举星火巨剑，身上犹如实质的火焰化为万丈金光，尔后一分为八化作一个个金色小剑流转不休。
　　待到两者相碰的瞬间，这八枚金色小剑两两成对，一对破开漆黑骸骨大门，一对刺向左侧，一对刺向右侧，最后一上一下将魅魔分身变成手脚被钉的十字模样。
　　“忏悔吧，恶魔。”
　　笼罩在金光中的凯尔一闪而过，被金色小剑困住的道森涨红了脸，魅魔的体质让他此时痛并快乐着，而被压制的伊芙琳意志也在这过程中飞速苏醒。
　　但道森却一点也不慌张，同样也没马上舍弃这具分身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阻了凯尔一瞬，这就够了。
　　嗤啦——！
　　果不其然天空被撕裂，一只有着竖瞳状的妖异紫色独眼，随着三条蓝紫色触手的摇曳显出身形，令接连闯过暗裔、道森拦截直冲向太阳圆盘的凯尔第一时间向左倾斜！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被派出来拦截凯尔的维克兹，一上来就火力全开，从竖瞳独眼内喷出纯粹而极致的紫色光芒划过天际，躲避不及的凯尔小半边翅膀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不见。
　　然而诡异的是凯尔却没感受到任何异常，哪怕是一丝疼痛，就仿佛她左侧的羽翼本该残缺。
　　“吞噬。”
　　“接收。”
　　“学习。”
　　下个瞬间传来如此意念的维克兹身上燃起紫色火焰，然后在凯尔的目光中凝聚成实质的紫芒，尔后一分为八，化作八枚紫色小剑，竟是重现了她先前突破并禁锢道森的惊人手段。
　　“觊觎神之威严者，必将审判。”
　　“哎。”
　　“异常…”
　　第一时间察觉异常的维克兹，让本该攻击的八枚小剑瞬间组成防御剑盾，却在紧随其后亮起的皎白月辉下一触即溃，在月辉的尽头，有一位手持弯刀，身穿银铠的苍白少女在清冷的月色中静静而立。
　　“审判之刻。”
　　抓准时机的凯尔振翅闪过，随风而动的星火巨剑将沐浴在月光下的维克兹一斩两半，被斩开的伤口上没有鲜血，也没有急速再生，只有燃尽一切的星火焚烧一切。
　　“该你了，恶魔。”
　　至此再无阻拦的凯尔高举星火巨剑，释放出漫天星火如雨，浩浩荡荡落向还差一点就被彻底吞没的太阳圆盘，她竟是要不顾代价要将圆盘和恶魔一起摧毁！
　　“嘿嘿，火焰温暖着灵魂，增强着食欲…”
　　从腹腔中发出怪笑的塔姆如嘲笑地那样，一口吞掉了太阳圆盘，那张夸张到遮天蔽日的鲶鱼嘴巴也随之猛然缩小，让凯尔的大范围攻击悉数落空。
　　“该死的恶魔…黛安娜！！！”
　　没想到塔姆在演戏的凯尔想要故技重施，“晚了，凯尔。”躲在光明阴影中的黛安娜抬起弯刀划出月芒，“略略略…”顽童般吐着大舌头嘲笑两人的塔姆，一个鲤鱼打挺就此隐匿于时光长河消失不见，让袭来月光照了个寂寞。
　　“暮光星灵、暮光星灵，不要再玩了——快点过来打开通道！”
　　“呜呜，你凶我…呜呜呜！”
　　“不，佐伊，凯尔不是有意的…完了，全乱套了。”
　　迟来一步的塔里克抓了一空，被凶哭的佐伊一头扎进扭曲的虚空之中消失不见，让星灵们失去打开时光长河的最佳时机。
　　时光长河对星灵来说并不神秘，只要肯花费时间他们都能打开，可却做不到如塔姆这样将所有事物当成河流即时穿梭，如佐伊那样自由往返一切空间。
　　“混账东西，出逃的皎月，锲而不舍追出去的曙光，陨落的最强潘森、最顶级的智谋暴毙而亡变成了顽童…我们之间的争斗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平息，难道要等星空巨龙摘下王冠，覆灭的星界的那一日吗？！”
　　诸事不顺的凯尔终于爆发，在场的星灵皆是沉默不语，惹得她顿时更加愤怒：“我要求马上召开铸星会议…我们必须选出一个有绝对权利的领袖，否则我们岂不是连这些恶魔都不如——嗯？我困住的那个魅魔呢？！”
　　“呃…”
　　被凯尔用吃人“目光”看着的塔里克缩缩脖子，小声嘟囔道：“一个不小心，被她诱惑了…”
　　…
　　…
　　时光长河。
　　啪嗒、啪嗒！如浪里白条般游得迅疾、自在、惬意的塔姆徜徉在波光粼粼的虚幻长河中，他“嘎嘎”地不停笑着，吞掉太阳圆盘是既定的计划没错，还签了不少即便是恶魔也无法反抗的契约，可那也要它产生效力才行。
　　只要他一直待在这时间长河中不出，诸多契约便会一直处于一种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矛盾状态，就连对其他人来说会难以承受的时间惩罚，对身为恶魔，又是这世间所有“河流”之主的他来说也无关痛痒。
　　况且，塔姆又不准备在这里时间长河中待到天荒地老。
　　只要将肚子中的太阳圆盘“消化吸收”，将上面铭刻的固有魔法结界、陷阱、秘文都统统化解后，就能如天神战士那样获得海量的能量灌注，从而使生命得到蜕变。
　　“嘎嘎、嘎嘎嘎嘎…”
　　“蜕变”这个词语对塔姆便是最大的诱惑，从恶魔到大恶魔改变的那个瞬间他永远都不会忘却，但却难以在体验第二次，因为大恶魔更进一步的前方，便是超越星灵的恶魔之主。
　　到那时恶魔将不再有种类之分，魅魔的仿人类、高魅力，超绝的空间天赋；属于恐纳魔的支配、恐惧，无限衍生能力；甚至就连天性混乱，以杀戮、破坏，能够制造分身瞒过所有人的混沌魔都能为他所有。
　　到那时“河流”将不在局限于符文世界，会抵达连星界都无法窥视全貌，浩瀚无垠的星空万界！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能够从太阳圆盘的源头，从那只受星灵诓骗的星空之龙身上取得足够力量。


第1080章 总有人

　　“湮灭…！”
　　及时做出应对的马尔扎哈低吟着发出命令，于是位于后方的过半虫群开始汇聚，就像是在抱团取暖那样，几个呼吸就化作一个不断蠕动，继续扩张的骇人虫球释放出燃烧着的不详紫光，让艾希借助神明之力射出的冰鸟迅速融化。
　　嘶嘶、嘶嘶…！
　　解决冰鸟危机的虫群在这种紫光下连成一体，发出直入灵魂的恐怖嚎叫，再次气势汹汹的冲向太阳之城，让每个生灵心中都有马上要遭受灭顶之灾的巨大恐慌。
　　可总有人不顾危险，不知恐惧，不畏一切。
　　“德玛西亚…”高喊着冲锋口号的奥拉夫最先扎进虫海，身上的炙热火光在虫海汇聚的紫火下迅速熄灭，但又顽强的保留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形，让手持臻冰双斧的他一往无前！
　　“我与死亡同行…干他个熊！”
　　几乎将后半辈子卖给莎拉效命，这才换来一个飞升名额的格雷福斯受此刺激，也忍不住热血沸腾的冲了上去，又或者说他体内充盈的神力唤醒了他本就炙热的亡命之心。
　　这边格雷福斯才刚“咚”的一枪轰开一片虫海，另一边就有怒吼着的泰达米尔挥舞、旋转着巨大利刃荡起漫天虫尸。
　　这几人的行动彻底引发连锁反应，亚索、永恩兄弟化身狂涌飓风参战，来自双城的杰斯则是变成未来战士，将源源不断的能量注入墨丘利战锤形成巨大光柱贯穿虫海，一时之间来自各国的飞升战士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让有着绝对数量的虫海以一种夸张的速度消退。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操控着虫海的马尔扎哈凝望了一下远方众人，便义无反顾的投进上方蠕动的虫球，下个瞬间这个虫球睁开，露出一只巨大独眼照耀世间！
　　“专注！和平！永不动摇！”
　　早在积蓄力量的卡尔玛及时出手，为每个参战者赋予青色能量护盾，这才避免了人们如空气、魔法、空间，甚至是时间那样被这只独眼射出来的光芒瞬间分解！
　　可这并不意味着问题解决了，只要这只独眼还在，就没人能离开护罩行动，而需要保护如此多人的卡尔玛，更是会因此无暇他顾！
　　“很好，该来的都来了呢…”
　　静立在成神长阶前的奇亚娜诡异一笑转向东侧，下一刻在场所有人，整个恕瑞玛，符文大陆之上的所有生灵都如她一样看向东边。
　　哪怕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看不到这个方向究竟发生什么，可是所有生灵都感受到一种“飘飘欲仙”魂魄离体感，明悟了那里就是自己死亡后的归宿之地。
　　“终于降临了…”
　　始终在旁观的魅魔分身既有如释重负，又觉千钧重担压在肩头让人呢有些无法喘息，“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看到的结果吗？”和他一起旁观这一切，又或者说早就猜到些什么的斯维因显得异常平静。
　　“你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吗？”
　　“不，但我知道你有多么贪心的想要让所有人活下去…有这一点在，我又何必去花费精力去猜你要做什么，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就好。”
　　“是吗…”
　　不置可否的道森看着在冥界降临后突然安静下来的战场，看着悄然出现在紫光中的黑暗长廊内，走出五位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就如同死亡本身的暗裔怪物。
　　嗡——！
　　就在这五位暗裔出现的瞬间，上空那座隐约可见的金银之城穿透云层，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转向肉眼可见的真实！
　　“星界降临了…”
　　“这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竟然忍不住出手了？”
　　“哈哈哈，哈哈…晚了，哈哈哈！”
　　为首的亚托克斯发出仰天大笑，“的确是晚了…借你某样东西一用，大统领。”露出迷人笑容的道森伸出手，斯维因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然后抬起血红色的手臂。
　　“哦，看来你已经窥探到了拉默的本质…不愧是大统领，竟然能以人类的意志彻底胜过恶魔这种欲望的集合体。”
　　对此赞不绝口的道森毫无阻碍的取下这只血红手臂，然后随手一仍便有蠕动的黑暗将其吞没。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下个瞬间剧烈的心跳声开始跃动，蠕动着的黑暗猛地扩张开来，露出费德提克的怪诞形象，随后化作数以万计的漆黑乌鸦，发出“呱呱、呱呱”的凄厉鸣叫遮蔽天穹，让企图进入物质界的星界陷入泥沼，甚至连与太阳圆盘相连的太阳都没能幸免。
　　于是，本身还亮着光芒的太阳圆盘骤然一暗又被吞没一半。
　　啊啊、啊啊——！
　　空灵圣洁的咏唱刺破乌鸦构建的黑暗天幕，强行破界而来的正是沐浴着烈火的凯尔，她一上来就展开三对羽翼，火力全开的挥舞着双剑化作星火流光直奔太阳圆盘，照亮那个正竭力吞着圆盘的鲶鱼脸蛤蟆怪物。
　　“竟然是塔姆·肯奇…你究竟怎样说动了这个贪得无厌的狡猾家伙？”没想到是塔姆在吞太阳圆盘的斯维因收回目光看了过来，无视了星界降临失败后的凯尔，就目前看来以她一人之力在亚托克斯等暗裔的拦截下是注定会失败的。
　　“当然是…”脸色发黑的魅魔分身杀气大涨，斯维因顿时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该不会用魅魔的特殊能力去诱惑他了吧…除非自愿堕落，否则大恶魔可不会上这种当。”
　　“想什么呢，我只是用确实可行的计划、盟友来说动祂的…更何况，星界还有后手。”想到这些不愉快的道森转移话题，就像是要验证他的话语那样，振翅而出的亚托克斯等人才刚行动，就有多束太阳光柱刺破黑幕将这五人瞬间定住！
　　“滚开——该死的曙光星灵！”
　　被定住的亚托克斯一瞬间便斩破阳光，本该一闪而过的凯尔被他抬起的巨剑锁定，“嘻嘻…来玩吧！”紧随其后出现的佐伊带着满脸天真烂漫扔出气泡，让敌人瞬间就失去战意，昏睡下去。
　　“哼…不过如此。”
　　振翅远去的凯尔压下心中战意，将手中双剑渐渐合拢，在流转的光明蕴光中让其变成一柄缠绕着灿烂星火的巨剑，正在“生吞”太阳圆盘的塔姆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条自虚空而来，重重叠叠的时光长河就此浮现。
　　这恶魔，竟是做好随时放弃的撤退准备。


第1082章 两件大衣

　　“嗯？什么声音…”
　　正幻想着美好未来的塔姆被若有若无地异响打断，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嘴巴上的两根鲶鱼“唰”地一下竖立起来，不知从何处传来异响顿时有了方位与清晰声音。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是个略显稚嫩、饱含童真的小女孩，她唱着旋律简单而优美的儿歌：
　　“两件大衣，两件大衣…”
　　“跑得快，跑得快…”
　　“一件没有眼睛，一件没有耳朵…”
　　于是塔姆便真的没了眼睛，也没了耳朵，失去视觉与听觉，就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呕！”
　　不明白发生什么，也无从抵御的塔姆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第一时间就吐出让自己怀璧其罪的太阳圆盘，瞬间搅得整个时光长河翻天覆地，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圆盘反方向逃去。
　　“哈哈，明智的选择…但现在才想走，不觉得晚了吗。”
　　扭曲着显出身形的魅魔分身笑着拦住去路，突然发现自己视觉、听觉又管用的塔姆猛得向后一缩，有些惊恐的咧开大嘴巴：“伊芙琳，不…你到底是谁？”
　　“我啊…你猜，嘻嘻，小家伙，该唱歌喽！”
　　诡异一笑的魅魔分身抬起手，塔姆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藏着一个小女孩，她怯生生的露出小脑袋，粉雕玉琢的脸上梨花带雨，一蓝、一紫的异色瞳内倒映着一只没有眼睛，没有耳朵的鲶鱼怪物。
　　这是我吗？
　　莫名觉得诡异的塔姆顿时又失去视觉、听觉，但他还是认出这个小女孩的身份——暮光星灵。
　　难道那个有着最顶级智谋的麦伊莎并没有死，又或者是在死亡的那一瞬间，躲入了既存在又不存在，满是不确定的时光长河？
　　可她为何要放弃修炼不知道多少年的神躯，冒着灵魂永远迷失在时光长河中的巨大危险如此做，不管麦伊莎做什么，总之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瞬间联想了很多的塔姆不顾一切地逃向远方，张开的大嘴内出现重重叠叠，纵横交错连通着符文世界每一个角落的虚幻长河。
　　现在没了太阳圆盘拖累自己，不需要去履行契约，只要能逃出时光长河就能避免这诡异莫名的事情继续发生…嗯，我刚才想干什么来着？
　　对了，逃出…逃…逃出这里！
　　心中想法不知为何断断续续的塔姆想要张开嘴巴，却发现怎么也张不开。
　　“两件大衣，两件大衣…”
　　“一件没有嘴巴，一件没有舌头…”
　　“真奇怪，真奇怪…”
　　残酷而童真的歌谣如阴魂不散的恶鬼萦绕脑海，让塔姆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不，不，不…不要唱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而且不收取任何回报！！！”难得做赔本买卖的塔姆怪叫着，也不管自己说出声音能不能被听到。
　　“嘻嘻、唔唔、哈哈哈…”
　　突然间恢复视力与听力的塔姆，看到狞笑着的魅魔变成了一个独眼男人，“你是…”想到什么的塔姆瞪大死鱼眼，独眼男人就变成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男子：“好久不见，塔姆。”
　　“是你，拜恩…”
　　“永别了。”
　　“不，我可以把你妻子的灵魂还给你…”
　　正要依照约定对塔姆处刑的道森抬起手，身后唱着残酷童谣的小佐伊嘴巴一撅，下一刻又在他递来的彩虹棒棒糖下喜笑颜开。
　　“好，拿来。”
　　“你要把我丢的东西都还回来，还要发誓放我离开，以魔核与灵魂为誓，还有祂…”
　　“如你所愿。”
　　根本就不犹豫的道森将契约定下，佐伊也毫不犹豫丢出一缕属于自己的灵魂气息，让如此轻易达到目的的塔姆更加恐慌。
　　轻而易举的安全，自以为是的解决都埋藏着看不见的隐患，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抵抗这恐怖的歌谣，唯今之计只有趁交易的瞬间——呕！
　　干呕着吐出一枚人形琥珀的塔姆“嘭”地一声爆炸开来，为了保护琥珀的道森冲了上去，佐伊放下棒棒糖，又一次唱了起来：“两件大衣…”
　　但利用了“金蝉脱壳”拉卡距离并变成小许多，犹如一条鲶鱼的塔姆头上多出一顶火红王冠荡起剧烈涟漪，以至于佐伊这边才刚发出声音，他就化作一道虹光破开时光长河消失不见。
　　“吉丽吗…”
　　接住琥珀的道森目光深沉，倒映在他瞳孔中的是一个强忍泪水、表情倔强，双手捧在胸前身穿洁白婚纱的靓丽女性，她的生命定格在这个瞬间，虽然活着但也再无行动的可能性。
　　一旦这块琥珀消融，时间惩罚就会让她瞬间苍老数倍，数十倍，这对于一个普通人类来说，无异于直接死亡。
　　“这可不在约定范围内啊，拜恩…”
　　话虽如此道森还是将拜恩妻子所化的琥珀收了起来，基兰一定有办法让吉丽避免这种严苛的惩罚，随后将目光投向佐伊。
　　“蛤蟆跑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乖。”
　　“嗯，嘻嘻…”
　　被揉着小脑袋的佐伊慢慢睡去，下一刻复又睁开眼睛的她异色瞳内再无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古井无波的成熟与一丝掩盖不住的疲惫。
　　“多谢您的帮忙，否则我也无法将恶魔塔姆逼上绝路。”对塔姆离去并不在意的道森躬身致谢，刚才小佐伊唱的歌谣之所以有那么恐怖的作用，是因为麦伊莎扭曲了时间长河，对“过去”的塔姆身体施加了影响，才让他毫无抵抗。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影响，时间长河连接着过去、现在，未来，即便出现混乱也会马上做出及时调整，除非整个符文世界毁于一旦，它才会跟着出现混乱。
　　“那您做好准备了吗…”
　　结束行礼的道森看向麦伊莎，她没有在意他的礼节，也不关心慌不择路逃走的塔姆，只是静静看着时光长河波澜起伏，漫卷云舒。
　　“嗯。”
　　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的麦伊莎看向道森，暮色的瞳孔中划落一滴泪水落入虚幻的长河中，带起圈圈涟漪扩散开来，“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星界的一切都拦不住你…就让这一切都划上句号吧。”


第1083章 代价与契机

　　与此同时，星空深处。
　　“那么，年轻人…代价是什么呢？”
　　在听完能让自己摆脱星冠控制的详细计划后，索尔无悲无喜的问了出来，那对灿若星河的眸子却不那么平静，卷起风暴涟漪，连带着太阳本体上都多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令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混沌未知，就是下一刻星空覆灭都不不会令道森惊讶，因为这就是被亿万生灵所崇拜的星空之龙所拥有的伟力。
　　“所有人都活着的和平，哪怕是您最痛恨的星灵…我相信您，会有很多惩罚可以比‘死亡’来得更加残酷。”
　　提出要求的道森下意识紧绷身体，要让受梏桎数千年的龙王放过敌人不杀，那简直是在虎口拔牙，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否则莫甘娜、塔里克，佐伊等等这些心向人类、帮助过他的星灵，便会在计划成功后随同星界一起葬身在浩瀚星河，化为尘埃再不复永恒。
　　“可。”
　　“啊？”
　　“去吧。”
　　没有什么勃然大怒，也不需要他更换条件，名为奥瑞利安·索尔的伟大存在只是抬起一只巨爪点来，类似于神力，又高于其本质的浩瀚能量便以澎湃汹涌的姿态注入道森身体，让他的感官瞬间化作星光遍洒的汪洋，而他就是其中一艘随波逐流的小船，在波涛汹涌中奔向尽头那处重重叠叠、扭曲交错的时间长河。
　　嘎——！
　　好不容易来到尽头的道森听到怪叫，睁开眼睛就看到怒火滔天的塔姆叫着冲向前方，两人交错的瞬间，他那对巨大的死鱼眼中，倒映出一条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的金色巨龙！
　　原来如此，这便是我得到索尔能量灌注后的飞升姿态。
　　心中有所明悟的道森就此投入时光长河，头戴火红王冠的塔姆则是一头扎出长河来到浩瀚星空之中，两人就这样完成了互换。
　　于是塔姆便看到那个盘踞在烈阳之上，伟岸不知几何的星空之龙投来注视目光，在祂那双星河眼眸中连通着无数灿烂长河，每一条都代表着一个星球，他梦想的诸天万界，竟然不过是对方眼中一隅。
　　这个巨大的打击让塔姆忍不住长大嘴巴，呆呆的楞在那里，一种无法掩盖的迷茫、失落扩散开来，同时还有无法遏制的恐惧升起。
　　自己竟然敢打这种存在的主意，那误入这里便不是意外而是必然，那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塔姆·肯奇，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目光相接的瞬间塔姆瘫坐在虚空中，眼泪鼻涕稀里哗啦流了一片，直接求饶道：“不，我还不想死…求求您，放过渺小如尘埃的我吧！”
　　“尘埃亦能令明珠蒙尘。”
　　这种直接求饶的家伙索尔以往是根本不屑于杀的，甚至连多看一看的兴趣都没有，但是刚才离去的少年曾请求他让整个计划保密，所以要抹除这个参与了此计划的恶魔。
　　所以即便再懒得看，可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塔姆·肯奇必须死。
　　无视了塔姆求饶的索尔抬起指尖点了过来，塔姆又一次膨胀巨大的球体涌了过来，两者相碰的瞬间一股巨大且邪恶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
　　为了活命，塔姆竟是直接选择自爆魔核来进行自我毁灭。
　　这样的话，他虽然会失去绝大部分力量，但还能够靠符文世界人类的情绪复活，哪怕这个时间要漫长到以千年为单位，可这也总比被星空之龙的伟力彻底湮灭强上太多。
　　“瑟缩，崇拜，惊叹…人之常态，概莫能外。”
　　唏嘘着的索尔指尖亮起无尽星光，一条银色的虚幻长河重重叠叠浮现眼前，倒映出塔姆冲出来的那一瞬间。
　　“你必将知晓自己的归宿。”
　　轻语索尔的指尖点了上去，银色长河开始扭曲、变换，沸腾，因自毁而炸成碎片的塔姆在倒流的时光中重新复生，又一次看到那对连通着诸天万界的星辰眼眸。
　　这个瞬间，塔姆明白了那些在他诱惑下一步步失去所有，却还在挣扎不休地猎物真正心态——不甘！！！
　　嘎嘎嘎嘎嘎嘎…！
　　知道自己绝无幸免的塔姆，怒吼着吐出舌头撞向巨龙的指尖，却连碰到对方的做不到，就被其上蔓延而来的绚烂星火从舌头，到身体，再到灵魂，意志，连带着人们心中的恐惧烙印，复活的根本都被剔除。
　　自此，名为塔姆·肯奇，自称河流之王，别名两件大衣、大晃悠，大哈欠的存在，终于如他所寻觅过的千千万万个猎物那样，迷失在以“死亡”为代价的贪婪中。
　　然而这对亘古长存的星空之龙来说，却不值得有任何的挂怀，他那囊括诸天万界的双眼静静望着远方五彩斑斓、姹紫嫣红的星空，这是他以往会短暂休憩停留的“花园”。
　　在这座花园之中，有一座金银之城众星拱月，鸠占鹊巢。
　　索尔如往常一样对着星界抬起龙爪，头上的星冠随之闪亮，一缕缕晶莹丝线散向星空的四面八方，将最直观的威胁展现出来。
　　王冠并不能束缚索尔的行动，让他无法出手的原因便是曾创生的一颗颗星辰。
　　这是他存在的意义，是证明，是职责，是天性。
　　所以索尔可以忍耐至今，时间也证明了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面对符文世界接二连三的灾难，星界已经是手忙脚乱，内部的分歧更是愈加严重，而需要集合全体意志所控的星冠，也开始衰弱。
　　经历了短暂而又漫长时间的自由即将到来，但越是近在咫尺，索尔就越警惕。
　　毕竟再是内斗，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星灵们还是会再一次团结起来。
　　那团结之后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
　　更加严厉的束缚，控制，支配，甚至是取而代之。
　　很清楚星界在谋划什么的索尔慢慢闭上眼睛，再一次蜷缩在他曾经亲手创生的太阳之上，感受着它永恒不灭的炽热，静候著名为道森的少年带来变革契机。
　　于是等候着契机的索尔再次休憩，但这一次祂身上星光涌动，群星摇曳。


第1084章 迟来的惩罚

　　太阳之城。
　　“原来如此…”
　　化身巨龙的道森，将刚才于塔姆眼中所见的飞升姿态展现给在场的所有人，而此时奇亚娜还未登上太阳圆盘，塔姆还没出现吞掉圆盘，这一切异变的还未发生。
　　他竟是以这种方式，回到了过去。
　　但同时也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让道森明白“命运”的重量。
　　那就是他无论如何怎样去做，都避免不了接下来太阳圆盘被吞，塔姆死在索尔手下的过程。
　　因为时光长河记录着这一切，不存在不确定变量，也没有平行世界的存在。
　　如果不是如此的话，精通时间的基兰早就通过回到过去来救下艾卡西亚人，而无需大费周折与索尔合作了。
　　过去不可变，那未来呢？
　　经过索尔亲自灌注能量的道森扫过全场，却忘记自己如今的姿态是怎样的睥睨，引得阿兹尔猛得站起展开自身威严来宣示自己存在。
　　但道森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像使用维达利安时的“上帝模式”那样，这世间的一切事物在他眼中都有了根源，流动的风是如何形成的，魔法仪式所构成的原理，游离空间中的元素们又是一种什么状态，要如何做才能让元素更加快速的聚集、活跃，爆发等等。
　　就连以往与本体共享感官的分身，在他眼中都成了“提线木偶”般的存在，随时都能瞒过分身，轻而易举的做到“我骗我自己”这种事情。
　　是以此时看过来的魅魔分身，才会不认得他这个本体。
　　经过短暂的分析，瞬间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的道森看向阿兹尔，这位帝王一定察觉刚才太阳圆盘的异状，但他并没有站出来说什么，而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
　　这说明什么？
　　阿兹尔的死而复生，真的是因为皇室血脉的力量吗？
　　或许他和自己一样，是星空之龙为了摆脱星界控制而做出的一步尝试，不管如何他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盟友，这是毫无疑问的。
　　就算过去不可变，但光是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结果是什么，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优势了。
　　所以道森不仅不为此懊恼，反而心中瞬间又涌出诸多想法，可众目睽睽之下不是考虑的好好时机，于是他对着阿兹尔微微颔首谢过，随后堂而皇之的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魅魔分身亲眼所见那样，由奇亚娜为开端，泽拉斯、塔姆、虚空，星界，冥界等接二连三的变故让这场“飞升大会”的盛况来到顶点。
　　在塔里克“一个不小心，被她诱惑了…”的说辞中，虚幻的时光长河再次展现，不可捉摸，充满无限未知的未来就此开始变动——那轮被塔姆吞掉的太阳圆盘从天而降再度与太阳重叠，刹那间阳光普照，定格了世间一切。
　　哪怕是无物不噬的虚空，都在这强烈的光芒中一退再退离开太阳之城，下个瞬间幽蓝光芒降下，前一刻还在城内担忧会遭遇灭顶之灾的人群，下一刻就消失在这场突入起来的大传送中。
　　“干他熊的，终于完事了…”
　　“不太对…”
　　“又连上了，快看…”
　　对着虚空发起进攻的半神们，齐齐看向本该空无一人的太阳之城最高处。
　　先前他们走过的成神长阶前，不知何时出现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
　　前方的是身穿金甲，头戴鹰首金盔的阿兹尔。
　　后面的是身穿棕色法师长袍，面容阴鸷与阳光格格不入的陌生法师。
　　“泽拉斯…还我兄弟！！！”
　　同样在外的内瑟斯怒吼着冲来，却在靠近太阳之城的瞬间被亮起的透明屏障拦截在外，他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阿兹尔：“联接法阵？为什么啊，究竟是什么驱使着您选择与这个令帝国灭亡的叛徒合作啊？！”
　　在内瑟斯近乎于歇斯底里的质问中，众人这才发现本该最快时间内消除的法阵，竟然和整个太阳之城以及复归的太阳圆盘连接成一体，让整个城市内外都变成了拥有着绝对防御的区域。
　　起码短时间内是绝无可能攻进去的，除非星界彻底降临。
　　“飞升者阿兹尔，解释一下！”
　　不得不中断铸星会议的凯尔作为星界使者姗姗来迟，但还是一上来就发出严厉质问。
　　“闭嘴，星灵…你们已经无权质问朕了。”
　　说完懒得再多看凯尔一眼的阿兹尔转身，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泽拉斯缓缓开口道：“泽拉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陛下，如今的我既不是那个奴隶，您也不是被困在皇宫中的瓶中小人，您答应过我的事情已经完成…虽然这句话晚来了千年，但是我仍然要说——请您责罚！”
　　如臣子般单膝下跪的泽拉斯表情越发愧疚，但却有一只手将他很快拉起，并给了他一个迟来的拥抱：“虽然这句话晚来了千年，但我仍然要说——泽拉斯，你自由了，从今往后恕瑞玛将再也没有奴隶，以后也再也不会有人拿你曾是奴隶来攻击你所努力奋斗出来的一切。
　　你将光明正大的成为首席宫廷大魔法师，你将成为古都奈瑞玛桀的骄傲，你的父母将会成为最伟大的赐予者，你将来的孩子会听着你的传记歌颂长大……哎。”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迟来的话不可谓不真诚，可是过去已成事实。
　　“陛下…呜呜呜、呜呜！”
　　早已泪流面满的泽拉斯后退几步离开瘫倒在地，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澎湃汹涌的情绪，他多么希望这句话能早点到来，多么希望自己能注意到皇帝当初的不自然，多么希望自己能更加豁达、理智一些，而不是在“奴隶”的身份中自怜自卑的误会这一切。
　　那样的话恕瑞玛就不会毁灭，身在奈瑞玛桀的家乡也不会被愤怒的天神毁于一旦，自己也无需承受数千年的折磨痛不欲生。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接受惩罚吧…泽拉斯。”
　　“是，陛下！”
　　“你的惩罚…”
　　看着马上又跪起身来的泽拉斯，阿兹尔降下了自己的责罚：“尘归尘，土归土…朕的心愿以了，你就陪我走到最后吧，这不仅仅是你的，也是我的赎罪，就让这座城，被禁锢在这里的无数灵魂，都一起回归自然吧。”
　　“是！可是陛下，冥界已经…”


第1085章 物归原主

　　“朕自有安排。”
　　又一次如此这样说的阿兹尔看了过来，这一次泽拉斯不觉疏远，且对此深信不疑，“是，陛下！”
　　“很好…哈哈哈！”
　　这没有询问的认同让阿兹尔开怀大笑，紧接着他大手一挥一道幽光显出人影，被传送而来的希维尔悲伤中带点茫然，刚才这一切都被真空投影仪传达给了世界。
　　不是忘了，而是专门如此，将古恕瑞玛帝国覆灭的真相告知了所有人。
　　“穿上这个。”
　　“这是…衣服？”
　　“恭迎女皇陛下——！”
　　直接单膝下跪迎接新王的泽拉斯声音高昂，在红色虚影中感受到熟悉气息的希维尔表情半是愕然，半是恍然。
　　不等希维尔想明白这点，她就变成身穿红色宫廷盛装，头戴黑水晶王冠的高贵女王。
　　“帝国就交给你了。”
　　手中象征着帝王权利的金色权杖，被阿兹尔毫不在意的交过来，下意识抬手接住的希维尔耳边飘来一个声音…这也算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猛然间想起什么的希维尔看向天空，“瑟塔卡…回来了”根本就无法靠近城市的凯尔呢喃出声，“原来如此，她是我，我不是她，我就是我…”加冕为王后想起诸多前因后果的希维尔，竟是选择单膝下跪，满眼复杂的看着阿兹尔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太阳圆盘尽头，红唇轻启道：“恭送陛下。”
　　阿兹尔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然后他招招手。
　　泽拉斯楞了一下，终于还是迈步，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就这样在全世界人的见证下，踏进太阳圆盘尽头的无尽光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环环铭刻有复杂纹路，符文，印记，甚至是诸多珍贵魔法石镶嵌其中的大型魔法阵展开，自下而上的将太阳圆盘包裹在内，形成一座纯粹、极致，且具有着奥术时代光辉的符文级魔法能量塔。
　　这座以太阳圆盘为核心的魔法能量塔，一经构成就释放出一道璀璨金光直奔东方，穿过绿洲，横跨大陆，远渡重洋，精准而笔直的命中已然入侵物质界大半的冥界！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黑雾扑了上来，但下个瞬间一环环漆黑的魔法阵复刻在太阳之城发生的事情，自下而上，以下方整个暗影岛为核心构成大型魔法阵，与投来的璀璨金光迅速融合，形成一明一暗的阴阳双鱼法阵将上方的冥界直接吞没，带来令天空颤抖，大海翻腾的剧烈空间波动！
　　咔擦——！
　　突然露出的钉锤敲开法阵一角，显露出自冥界而来的莫德凯撒，他不知道这个联合法阵要将即将进入物质界的冥界送到哪儿去，但这并不妨碍将其抢先一步破坏。
　　来自佛耶戈的反叛固然让人措手不及，这传送阵法也巧夺天工，可这也要建立在足够的实力上才能顺利保证这计划进行下去。
　　“哼…”
　　冷哼着的莫德凯撒再次抬起钉锤，法阵一角外空间随之扭曲，走出一名蓝紫色肌肤，身上刻满着玄奥符文，背后还背着一捆魔法卷轴的光头老法师。
　　他古老而苍茫，就像是从那个最辉煌的奥术时代走出的大法师，令人敬仰，让人颤栗。
　　“海力亚的元素铭文结社首领候选者，被奥术界放逐的弑师者，孜孜不倦寻找着世界符文的符文法师…我究竟该怎样称呼你呢？”
　　将来人过往经历如数家珍道来的莫德凯撒，竟是将抬起的钉锤慢慢放下，如临大敌般的身上涌出大片灰雾缠绕己身，让浓重、深沉、漆黑的绝望就此弥漫开来。
　　“你叫我流浪法师，或是直呼‘瑞兹’之名便可。”
　　如此回答的瑞兹抬起手伸向后背，那捆半人多高的卷轴被拿到身前，“住手，瑞兹…我这里并没有世界符文！”试图阻止的莫德凯撒也抬起手，钢铁铸就的掌心开始凝聚充满死意的灵魂波动。
　　“但他有。”
　　这边瑞兹话音方落，身体周边就涌出一道烈焰火柱将他吞没，“超高品质的灵魂…”不掩贪婪的莫德凯撒将掌心凝聚的死意投向火柱，下一刻幽蓝的光芒扩散开来覆灭火焰，净化死意，显出沐浴在蓝光中，激活全身符文能量的瑞兹须发皆张：“基根！”
　　“错了…吾是要焚烬万物，净化世界的布兰德！”
　　从另一侧走出一位全身焦黑，整个身体如岩浆般纵横交错的恐怖火人，祂不仅一上来就纠正了瑞兹的叫法，还挥手仍出一团烈焰风暴汹涌袭来。
　　“布、兰、德，吗…”
　　眼圈随之转红的瑞兹语气悲呛，随手一挥将袭来的火焰拍得零星散落，“噗，哈哈哈…瑞兹老师，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迷失在符文的力量中了吧？”突然怪笑的布兰德张开双臂，数以百计的烈阳风暴一同形成，他就像魔法的君王一样将所有元素掌控在手，对着瑞兹发出宣言：“看啊，老师！我们谈过的…如果掌握了雨，就能造出新的河流；如果有一千颗种子，就能种出一片新的森林；如果成为法师的必要途径是冥想来获取魔法，那如果掌握了魔法的源头呢？”
　　旧事重提的布兰德身上火焰跃动不休，就像一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将周边的一切都彻底毁灭。
　　恍惚间，瑞兹又看到千年之前的那一幕……大地坍塌成空，地下深处的基石呜咽呼号，天空像是末日般被喷涌而出的火焰吞没，朋友、家乡、亲人，承载着过往一切的大地就这样融化殆尽。
　　没有人能抵御这种力量，也没人能拒绝它带来的诱惑，哪怕是他的老师，在这令人绝望的强大力量下，也走向了妄图使用世界符文终结符文战争的道路。
　　所以瑞兹杀死了他，也做好自己有朝一日因此而堕落的准备，基根便是下一任的符文收集兼保管者，可他却先自己一步堕落，甚至还盗走打响了符文战争第一战的火焰符文！
　　“将无所不能…可惜的是，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眼神逐渐转冷的瑞兹再无专注之外的情绪，缓缓打开手中半人高的魔法卷轴，“基根，你已经强到足以威胁到我了，所以这一次我将不会再有怜悯。慈悲。”


第1086章 什么也不做

　　“慈悲、怜悯？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可我已经不在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徒弟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语，布兰德释放了聚集而来的数百团烈阳风暴，顷刻间就将视线所及内的世界化作炼狱火海。
　　“基根，你也一样…嗯？”
　　“老师，这你可说错了…我可是有冥界之主作为同伴的，从不相信他人的你呢？”
　　“卑鄙。”
　　感觉灵魂与身体出现巨大割裂感的瑞兹只觉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一时之间竟是无法打开手中魔法卷轴，“哈哈哈…这可不怪我，这是你不肯信任任何人所导致的恶果，去地狱后悔你的倨傲吧，瑞兹！”怨气十足的布兰德驱动漫天火海翻涌而来，受莫德凯撒灵魂魔法侵扰的瑞兹深深地凝望布兰德一眼，有不舍，有欣赏，亦有送别。
　　嗡——！
　　于是下一刻一切都定格其中，燃烧的火焰、弥漫的硫磺气息，恶毒凶狠的面容都没能幸免，突然出现的黑与白吞没周遭一切。
　　“你的时间魔法又进步了，基兰。”
　　“你有1分钟时间。”
　　“足够了。”
　　迈步向前的瑞兹踏进被冻结的火海，被时间定格的布兰德并没有彻底失去意志，他竭力的抵抗着这股勘称神迹的力量，熔岩般的身体上一闪一闪的暗红膨胀着，但也仅此而已。
　　“基根，通往魔法源头的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如你这般将某种元素习到极致并掌控，然后触类旁通了解整个魔法源头，但成也符文，败也符文，如今的你只不过是受它驱使的奴隶而已，即便是找到其他世界符文。”
　　慢慢摊开卷轴的瑞兹，露出一个个拓印其上的玄奥符文，这是元素铭文结社历代传承下来的魔法印记，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代大奥术师最高成果，这其中甚至有从世界符文之上领悟而来的印记。
　　世界符文的印记都是瑞兹亲手铭刻下来的，他不是为了变得强大，而是为了更深的了解、感知，寻找以及抗拒世界符带来的巨大诱惑。
　　“而另一种，我告诉过你的…不要将魔法据为己有，你要将它视为空气，吸进来，吐出去，就这么简单。”
　　指尖轻触卷轴一隅的瑞兹，将那枚代表着火焰的蝌蚪状符文吸收，随之弥漫开来的烈阳气息与凝固的火海相遇，竟是撼动了坚不可摧的黑白世界，让它荡起涟漪。
　　“不，不不…！”
　　受此影响近乎绝望的布兰德也“活”过来一部分，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那样“砰”地一下将象征着人类躯体的焦黑部位完全吞没，让他彻底变成一只纯粹的火元素人形怪物。
　　在这个元素怪物的躯体正中央，可以看到一枚铭刻着蝌蚪状符文的火焰石头在其中跃动不休，每一次膨胀都会让黑白世界鲜艳一分。
　　“保持自我，基根！”
　　“我、不会、束手待毙的，哪怕是、彻底变成布兰德…”
　　“可怜的基根，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参与到怎样可怕的博弈中，从你加入进来的那一刻起，失败就已经是注定的了…就让我结束你的痛苦吧，永别了。”
　　“不——全给你，全给你，布兰德！！！”
　　“对不起，基根…又骗了你，只有这样我才能将它回收。”
　　在基根为了活命彻底放弃自我意志的瞬间，早就做好准备的瑞兹伸出手掌，印刻在掌心的蝌蚪符文活了过来，它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以某种特殊而玄妙的轨迹舞动起来，让那枚陷入布兰德身躯内的世界符文慢慢、慢慢的被吸引过来。
　　当世界符文离开布兰德身体的瞬间，黑白世界“咔擦”一声被敲碎，大步而来的莫德凯撒一步踏出来到近前，缠绕着死气森然的手掌直接抓向这枚符文。
　　“这可不行。”
　　挥手的基兰甩出一串玄奥符文，敌人手中的动作突然就慢了数倍，“支配。”身上瞬间涌起惨绿光芒的莫德凯撒竟是将时间便慢为快，刹那间就抓住那枚火焰符文。
　　滴——！
　　突如其来的微波涟漪构成最后屏障，让莫德凯撒想也不想收回手掌并迅速退回冥界，做完这一切他才敢抬头看向上方，只见黑白交融的巨大传送法阵上，不知何时多出数以万计，密密麻麻的独眼在看着他。
　　纵然是冥界之主，杀死过无数敌人，再凄厉狠绝画面都见过的莫德凯撒，在这种情况也难免被看得灵魂震颤，心中满是不安。
　　可要说让他恐惧还不至于，于是莫德凯撒发出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嘶嘶、嘶嘶…！
　　诡异莫名的叫声穿透天空，莫德凯撒就此沉默下去，再一次达成某种协议后，失先机被人算计的莫德凯撒最后看了一眼被瑞兹已经拿在手中的火焰符文，随后消失不见。
　　下个瞬间，幽蓝的光芒打开天穹，诺大的冥界在双鱼魔法阵的联合下消失不见。
　　…
　　…
　　与此同时，太阳之城。
　　咣当！
　　随着冥界的消失，骤然一暗的太阳圆盘如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惊人光辉，引得周遭的元素猛的沸腾，燃烧，聚集！
　　“混账东西…你们在做什么啊！”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凯尔刚要上前，就被自星光中闪现而来的塔里克拦住，“迟了，我们所有人都上当了…走！”
　　两人消失的瞬间，太阳圆盘“轰”的一下爆炸开来，释放出一道巨大的通天光芒直冲天际，绞碎白云，割裂蓝天，将深邃的星空以及那座位于浩瀚星河中的金银之城照得纤毫毕现。
　　“好美…”
　　“这就是星界吗？”
　　“东边的给人感觉突然弱了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又该做什么…”
　　在场的半神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面面相觑，直到斯维因苍白着脸色出现，所有人的目光才“唰”的一下看了过来。
　　“什么也不做…准确点来说，坐山观虎斗。”
　　斯维因这边话音方落，不详地紫青色就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第1087章 世界末日

　　就像是被打翻了的墨水瓶，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天空渲染。
　　冥界到来，生死改换，虚空全面入侵的世界末日，就这样措不及防的降临。
　　对此不明所以的人们嚎啕大哭，绝望的哭声就此盈满天空，冷冽肃杀的寒风扫过每一个生命的背脊，带来一股无法抑制的战栗。
　　但绝望并不是只有感官，还有现实。
　　翻天覆地的大海，逆流而上江河，自上而下坠落的飞鸟，那些比人类对天灾末日更加敏感的生物们，惶惶不可终日的逃窜、厮杀，嚎叫，整个世界都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灵动、神圣，轻快充满希望的风之圣歌随风扩散，人们这才意识到还有依靠可依，于是乎源源不绝的信仰之力汇聚而来，聚焦在迦娜身上。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换条件…为什么？”
　　迦娜泫然欲泣的看着站在风之神殿门口的少年，他的模样未变，这一连串“祸水东引”的所作所为，甚至是气息却陌生的让她有些不敢相认。
　　“因为我是人类。”
　　如此述说的道森看着异常悲伤的迦娜，“我本来是打算在你完全与过往记忆融合后再来的，但是计划比我想象中进行的要顺利的多，我也因缘际会的获得了与你们对弈的力量。
　　如果是现在的你，应该能明白人类究竟有多么脆弱，知晓人类的悲欢离合。
　　同理，你也是高高在上的神，能够明白星界目前的处境如何。
　　这场背叛…不，与其说是背叛倒不如说是你们的内部矛盾，已经到了一个不得不解决的地步，而契机就是冥界与虚空的联合进攻。
　　只有这样派系林立，谁也不服彼此的星界才能紧紧联合在一起。
　　或许你会不忍心这种大战会带来的伤亡，会为逝去的同伴难过悲伤，可你是否想过…古往今来享受着人类供奉的星界，也曾以“命运”之名漠然注视着渺小的人类在浩劫中生生死死。
　　他们也如你一样，有牵挂的人，有喜爱的事物，有想要回的家……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做踏出最后一步，成为真正的星灵了。”
　　“真是难为你了，抱歉…”
　　飘然而来的迦娜给了道森最后一个拥抱，美目中闪过一丝愧疚后她后退开来，将答应做交换的风之符文交在了他的手中。
　　虽然这样会影响到领域的施展，让实力有所下滑，但是作为代价，她将会在各种各样的帮助下收获全世界的信仰。
　　比如说正在弹奏着圣歌，由真空投影仪传遍了世界各地的琴声。
　　比如说以毫不逊色于娑娜琴声的歌声，得到所有人认同的萨勒芬妮，一人便是一支合唱团的她就像指路明灯，指引着人们加入合唱，带来浩浩荡荡的信仰洪流。
　　除此之外还有弗雷尔卓德、艾欧尼亚，甚至是以绪塔尔这种有着高度魔法文明的国度，都没有拒绝这种声音的到来。
　　迦娜不知道道森是以何种方式说服，又承诺了他们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将因此变成古往今来最强大的星灵，没有之一。
　　唳——！
　　没了阻碍的迦娜化身青鸟展翅高飞，这一次她不在渺小，而是大的遮天蔽日，轻而易举的就划破不详的末日，在所过之处留下风平、浪静、地稳，天蓝的日常。
　　于是理所当然的，她成为人们在灾难中所见的救世主。
　　更加虔诚、真挚，甚至是狂热的信仰汹涌的汇聚而来，渐渐聚起的狂风连受太阳圆盘冲击而“塌陷”的天空都彻底修补。
　　可是人们还来不及欢呼就又一次齐齐看向东方，在青鸟展翅的清鸣中，那种魂欲离体的感觉就此消失。
　　如果不是这种感觉过于刻骨铭心，恐怕很多人都会将这当做是一场梦。
　　这一刻世界各地的人们，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在经过许久的沉默后才反应过来，世界末日结束了。
　　就想是一个恶作剧过头的孩子及时醒悟过来，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于是欢呼声响彻天际。
　　…
　　…
　　与此同时，蓝焰群岛。
　　“辛苦了，这是答应您的报酬。”
　　于明媚阳光中到来的道森看着结束冥想的瑞兹，将从迦娜手中取来的风属性世界符文递了上去，让老法师是既诧异又怀疑：“连点像样的封印都不做，你就这么拿着它？！”
　　“我师父曾说过，拥有世界符文的感觉很糟糕…可在我看来这并没有什么，欲望每个人都有，而我所需要的单单靠它还给不了。”
　　换做是在踏上成神阶梯前，这世界符文说不定还会对道森造成强烈吸引，会让他在不封印的情况下产生据为己有的想法，过分点沦落为布兰德那种元素怪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道森得到了星空之龙灌注的力量，有这位“手可摘星辰”的存做对比，做高屋建瓴的前提下，自身力量又有了一次质的飞跃，实力堪比星神甚至要超过的他，本身就拥有世界符文能发挥的大半力量，又何必去谋求这种东西。
　　“难道我错了吗…”
　　对待世界符文一向都过于谨慎小心的瑞兹呢喃着接过，按照常例用特殊手法将它封印，随后满眼复杂的看着道森：“我的老师曾教导我，智者求的是收纳力量…但他最后却抛弃了这种坚持，我一面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能够不再重演，一面又收下基根以防万一，没想到悲剧却还是发生了。”
　　抬起手的瑞兹取出另一枚闪着淡淡火光的符文，“年轻人，有没有兴趣在我退休后…来拯救一下世界。”突然发出邀请的瑞兹取下背后的卷轴，咧开嘴巴露出整洁而灰白的牙齿：“作为交换，你可以先观看一遍这上面的所有知识…至于能记下多少，就全凭你自己的悟性了。”
　　“瑞兹大师，您这提议简直太具有诱惑力了…”
　　早就想看一下魔法卷轴中写了什么，也很清楚这在远古的奥术时期也算得上是至宝的道森心动了，但也只是一瞬便敛去了所有期望化为平静，开口道：“但是，我拒绝。”
　　“这不是试探，也不是强迫，你完全可以在看过以后拒绝…放心，你从星灵那里帮我取来了我不可能拿到手中的世界符文，对老夫来说已经是莫大恩情了，这可不是光帮个小忙能解决的。”
　　适时将魔法卷轴抬起的瑞兹笑意盎然，虽然看起来有些僵硬，不过道森还是感受到对方努力表达出来的诚意，便折中道：“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来一次就够了，太累…不过为了不让您于心难安，那就把您上次帮我稳定身体状态时用的符文拿出来吧，我总觉得它并不完整，就像是少了一半那样。”


第1088章 以逸待劳

　　“原来如此，当初稳定了我身体状况，甚至构成魔法印记的竟然是代表‘生命’的半个世界符文…这图案合起来就像一个蝴蝶，宛若生机勃勃的春天。”
　　没想到自己会以从世界符文上参与出来的符号，糅合成自身魔法印记的道森叹息着睁开眼睛，老法师瑞兹如上次那样消失不见，但却有一股冥冥中的预感让道森看向西北方向。
　　他知道瑞兹就在这前方，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两种令他熟悉的气息，甚至是在更前方，远在德玛西亚那里还有好几种气息能让他感受。
　　这些气息毫无疑问是来自于世界符文，它们虽然不是魔法的源头，但也是源头极致力量的体现，只要能悉数参悟了解世界本源，凭借着塔里克传授的星界秘法铸星之道，再加上提前拥有银熠小世界的经验，假以时日如龙王那般真正创造一个自成体系，有着四季轮转，万物诞生的生命星球便不是问题。
　　“不愧是世界符文…嗯？来得挺快。”
　　忍下实现这种想法冲动的道森看向一旁，悄然出现的斯维因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上隐而不发的混乱气息被死死压制，没有半分逸散。
　　“果然，就连完全体的拉默都无法吞噬你的意志，只能反过来被你所用…真是太厉害了。”道森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
　　“如果你能大义灭亲，让国家高于一切也能无所畏惧…不，你心中的‘国家’，便是你所珍视的那些人。”
　　纠正自己说法的斯维因上下打量着道森，即便是获得拉默从费德提克身上带回的巨大能量，面对少年他还是会有一种打心底的颤栗感。
　　无关恐惧，而是生命本能受到压制，他究竟在这一系列的行动中，成长到了一种怎样的地步？
　　“我想…应该还有后续。”
　　打量过道森的斯维因主动看向西南方，“和大统领说话，真是轻松。”微微一笑的道森也看了过去，两人静静的等了一会儿，高亢的龙吟便层层叠叠扩散开来，在这声势浩大的浪潮中，数以百计的巨龙振翅向空势不可挡。
　　尽管心中早就对此有所猜测，可当看到这巨龙腾飞，倾巢而出的骇人景色后，斯维因还是免不了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好了，这下神明、恶魔、幽灵、巨龙，世界符文都彻底远离了符文大陆，再也干扰不到人类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也不对…大统领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
　　“当然，圆桌联盟不正是因此而存在的吗…况且，我们这次还诞生了如此多的天神战士，虽然他们还不能很好的掌握这巨大的力量，但只要加以锻炼修行，就能成为人类的中流砥柱。”
　　后面的话斯维因没有说，他甚至没有去问道森星界、冥界、虚空三方在星空中混战的胜者是谁，因为不管这三方的胜者是谁，都要面临以逸待劳的人类联军。
　　“那…”
　　“诺克萨斯的崔法利议会，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就算没有我也可以自己取，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那就各自行动吧…再见。”
　　得到斯维因保证的道森颇为留恋地看了一眼西方，然后就此消失不见。
　　…
　　…
　　星空深处。
　　群星共辉的星空深邃而静谧，亘古便存在于此的星界成为中心，数以万计的魔法阵在流线型椭圆状的城市周围张开，神秘的花纹、玄奥的符号，有着极致美感的图案绝无重复的流转其上。
　　这些事物中的任何一个拿出去，都能让一名法师穷经皓首的去研究，这些魔法阵生成的能量波动汇聚成天岚，吸引无尽星光，带着极致的毁灭之意警告着每一个不怀好意的来客。
　　但这一次，光明与黑暗再也无法达成妥协。
　　近乎被裹胁着来到星空的冥界虽然无辜，却还是派出十多支以万单位构成标准的高阶亡灵大军。
　　其中带队的都是符文大陆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比如千年前打响符文战争第一战，被人类视为罪魁祸首的瓦里国王；追随莫德凯撒，曾敲碎过数万人头颅的大统领波旁；在符文战争末期统一瓦罗兰大陆的武后爱得莱德等等这些举世闻名的存在，如今都变成了为莫德凯撒效力的亡灵将军。
　　当然，由瓦里伊娃亲自指定的第三军团首领，道森的大伯罗伯特也在其中。
　　不需要什么战前动员，也不需要什么赏赐提升士气，更不需要事后论功行赏的亡灵大军静悄悄的，等待着莫德凯撒发起进攻的命令。
　　即便对手是统治符文世界不知多少年的神明，他们也不会有丝毫迟疑。
　　但亡灵将军们也知道，他们这一方绝不会主动发起进攻，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最终决战，是虚空与部分人类精心策划后的产物。
　　哪怕此时另一侧的虚空大军，就像一支乌合之众那样毫无章法的混乱地挤在一起，可即便如此祂们带来的压迫感却一点也不小。
　　这群被派出来的虚空监视者马首羊头，兔耳狼脸，龟足豹首极尽怪异，可这些畸形，骇人的怪物们个个都有大山般的躯体，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混乱邪恶存在。
　　然而这群虚空监视者并不是没有站位，祂们构成一个圆形，在圆形的中心则是一个平静如水的巨大紫色湖泊，它仿佛在酝酿什么莫大的恐怖一样，散发着无法言喻的不详气息，让被两方左右夹击的星界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这边。
　　但也仅此而已。
　　这三方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谁也没有主动要发起进攻的打算，给人一种要呆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直到星空泛起波澜，龙威正盛的巨龙一族打破僵局。
　　这数以百计巨龙的到来，就像是一剂强心剂那样注入星界，让其吹响反攻号角，于是星界主动发起进攻于刹那间放出一束束璀璨流光从上而降，让身处符文大陆的人们看了一场星落如雨的流星雨！
　　啊——！！！
　　齐齐发出尖啸的遗孀构成幽绿屏障，如雨打芭蕉般迎接了漫天星雨。
　　嘶嘶、嘶嘶…！
　　虚空监视者构成的怪物大军则是没有做任何应对，在星雨的攻击中毁灭、爆发，然后重生，如此反复几次后最前线的虚空监视者就再也不会因此覆灭，反而会将这星雨用身躯吞没，随后吐出，化作一枚枚奇形怪状的炮弹回击星雨！
　　呜呜呜…！
　　在虚空监视者们发起反击的瞬间，以赫卡里姆为首的幽灵骑士大军化作尖锥，带着亡灵大军发起全体冲锋！


第1089章 最终之战（一）

　　咚…！
　　于钟声荡漾中漫天星雨停落。
　　经过初步试探的星界不再发动进攻，而是开始整体闪烁起来，每次闪光都会有一只元素巨龙出现。
　　如此反复数百次后受召而来的巨龙们，就像是炮台一样呈弧形在星界上方一字排开，且每只巨龙脚下都有一轮相应属性的魔法阵增幅，或是炙热火焰，或是蔚蓝的水，或是无形的风等等。
　　在各种元素魔法阵的增幅下，巨龙们纷纷对着脚下法阵吐出足以焚尽万物的龙息，这些攻击一接触法阵就绽放出极致光辉照向前方。
　　于是不同属性的四道巨大光柱分成两道，一左一右袭向敌人。
　　速度最快的是奔向亡灵大军的烈焰火柱，在无形之风的助力，这些炼狱之火一经接触就破开遗孀组成的幽绿屏障，将冲锋在前的所有亡灵骑士吞没，他们临死前发出的惨叫更是不绝于耳。
　　但亡灵是没有士气的，纵然高阶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明白眼前的火焰会将自己抹去，可君主的命令高于一切，这世上有些事情要远比“死亡”更加可怕。
　　不过冥界也不会任由联合龙息肆虐，翻涌而来的黑雾吞没部分被炼狱灼烧着的幽灵残魂，以卡尔萨斯为首的巫妖法师部队齐齐高声歌唱。
　　他们发出的声音不恐怖、不渗人，反而很有艺术性，这听起来满是悲伤的圣洁之声平复了残魂们的痛苦面容，让他们变得安详、平和，然后化为若隐若现的炭火注入黑雾，带来星火燎原之势覆盖所有亡灵大军，让每个人都披上一件炭火点点的“外衣”，让后续的炼狱火焰再也不能攻破大军的防御！
　　而另一边的虚空大军，则是遭受如泥石流般的致命打击，混着这水、土两种元素而来的光柱吸收了刚才的教训，一经接触就扩散开来，以极致的腐蚀之力将虚空监视者诺大身体迅速湮灭，让祂们根本没有活着的机会进化出相应的能量抗体。
　　这种及时的改变，一个照面就令前方的虚空监视者少了大半，逼得其他方向的监视者不得不如飞蛾扑火蜂拥而来送死，以此来保证中心的紫色巨湖不受影响。
　　嘶嘶…！
　　在这种巨大的危机下，一向以不变应万变的中心湖内冲出一只小山般的螳螂怪虫，这只怪物一出现就振翅高飞，下个瞬间隐没不见，再到出现时就已来到最前方的泥石流前，然后毫不犹豫的一头扎了进去。
　　“嘶…！”
　　下一刻怪虫便火烧屁股般的冲了出来，带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化作流光，“噗通”一声进入来时的紫色巨湖。
　　在怪虫落水的瞬间，紫色巨湖中延伸出诸多虚幻的紫色肢体连接每一个虚空监视者。
　　祂们的身体就此开始急速蠕动，身上飞快地冒出怪石嶙峋的表皮，将泥石流般的龙息吸收、转化，然后如刚才那般将放弹回去的紫色污泥甩向星界。
　　嗡！星光璀璨的屏障一闪而过，来自虚空的反击就此平息，为了防止后续被反击，立于法阵上的巨龙们齐齐停下，并诡异的同时看向星界中心，收起翅膀，将龙爪交叉，就像虔诚的信徒般在祈祷着什么。
　　吼——！！！
　　果不其然异变到来，巨龙们所望着的星界中心传来一声苍茫、威严、宏大的龙吟传遍星空。
　　随之而来的是一头通体深灰，头部洁白，下颚幽绿，双翼张开能遮近半星界，如群山连绵伟岸的远古巨龙！
　　“吼…！！！”
　　落在星界最高处的金色魔法阵上方的远古巨龙，方一落地便又是一声威严怒吼，所有巨龙包括那四位触碰了元素领域的巨龙族长们，都在这一刻垂下脑袋，任由这位老祖宗在金色光辉中怒吼连连。
　　这怒吼中有压抑良久的愤怒，有终于现世的快意，还有不容置疑，足以令亡灵大军、虚空都暂停进攻的莫大威严。
　　因为这位便是巨龙一族古往今来的唯一首领。
　　祂与最初的古神一道诞生，见证了世界沧海桑田的变化，是将元素之道的四大公理修行到极致，并且融会贯通掌握魔法本源的强者。
　　其名，原初巨龙·赛尔特。
　　就像是瑟塔卡于古恕瑞玛帝国，潘森于星灵最强那样的赛尔特最后活跃的时间是上一次虚空入侵之时，然而祂却在某一次外出后，再也没有出现，巨龙一族也因此彻底退出人类世界，开始在以绪塔尔境内休养生息。
　　少许过后，赛尔特主动停止散发着的龙威，一对碧蓝如空的硕大龙目分别倒映出虚空与亡灵。
　　哼…！
　　打着响鼻的塞尔特身上燃起灰色烈焰，那些敢于直视祂的死灵、虚空监视者瞬间被点燃，吞没并化为灰烬！
　　这惊悚的一幕就像多米诺骨牌，一经出现就如飞速扩散向四面八方，让来袭的双方阵营都陷入苍白而致命的炼狱火海。
　　钉——！
　　突然响起的鸣响平息肆虐的灰焰，紧接着黑雾分开露出一座漆黑的骸骨王座，在王座周围有万千怨灵魂火化照出一个魁梧人影，莫德凯撒百无聊赖的斜靠在王座上，一只手搓弄着那团无人可挡的诡异灰焰。
　　嘶嘶、嘶嘶…！
　　面对赛尔特的强势，虚空一方也不甘示弱的发出嘶鸣，一片平静的紫色巨湖中第一次泛起波澜，荡平蔓延在虚空监视者身上的灰焰，尔后这种波动又按照原路返回收缩于巨湖中心。
　　待到波纹回归平静的瞬间，“滴”的坠落声便回荡在每一个生灵心中，于是在场的人突然巨湖中心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渺小的人类。
　　他身穿红白两色的学者长袍，头发微卷着，带着镶有金丝的边框眼镜一副博学多才的模样，在此人手中有一个透明的玻璃试管，里面燃烧着灰白火焰。
　　正是那个未知存在占据了身躯的艾理斯。
　　吼——！
　　似是被这闲逸的态度所激怒，赛尔特张开遮天蔽日的巨大双翼，艾理斯只是抬头看了眼就又将目光放回手中玻璃试管，“没兴趣。”
　　“朕正好缺一个合乎身份的坐骑。”
　　自骸骨王座上起身的莫德凯撒拎起钉锤，然后抬手一抓与赛尔特同时消失不见，而且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就仿佛这两位原本就不存在与此。


第1090章 最终之战（二）

　　吼吼吼——！
　　这诡异的一幕让巨龙一族发出又惊又怒地吼声，下个瞬间无形的风吹动星河，数以万计的金色调和之音与星空构成一副金光绵延的浩瀚星图。
　　及时做出应变的星界终于发威，派出十二支羽翼，手持双剑，集光明与黑暗为一体的凯尔连同象征日与月的曙光、皎月星灵，与惊怒交加的巨龙一族浩浩荡荡向着黑雾发动攻击。
　　“我们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随手将玻璃试管收起的艾理斯刚抬起手，“嘻嘻…”随之一个充满童真的笑声突然响起，带着一个扭曲时空，长长秀发飞扬有着异色瞳的小女孩出现在他面前，让艾理斯支援盟友的命令没了下文。
　　“小家伙，你叫什么？”
　　“嘿嘿，我叫…就不告诉你，略略略…来抓我啊，抓到就告诉你！”
　　“捉迷藏吗…”
　　露出笑意的艾理斯还未迈步，就有风儿将小家伙提前一步卷入其中，哪怕她“哇哇”怪叫着说着不想回去，要玩捉迷藏这种任性的话语，可也阻止不了她被风带着极速靠近星界。
　　“唔…”
　　似是意识到这样不行，小家伙一蓝一黄的眼睛滴溜溜转上一圈，便对着艾理斯喊道：“我叫佐伊，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所以快来抓住我吧！”
　　于是乎虚空沸腾，紫色巨湖顷刻间蔓延开来，带着如山的虚空大军浩浩荡荡涌向星界，站在最前方紫色浪尖的艾理斯目光复杂，嘴里不断轻声呢喃着：“佐伊、佐伊，佐伊…”
　　“哎呀，闯祸了！”马上便察觉不妙的佐伊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卷着她的风儿顿时速度倍增来到星界那扇以星空为材，星辰点缀其上的巨大星门入口。
　　在星门前方，身上只缠了几条洁白长纱在身，却不显色气，反倒无比庄严的迦娜静立于此，被带回的佐伊一落地，就一溜烟儿的藏在她身后，还不忘用那随风飘扬的白飘带将自己包起来。
　　呼呼、呼呼…！
　　随之张开的风之领域将星界覆盖，狂涌而来的紫色汪洋悬崖勒马般的猛然卷起中止冲锋，来不及稳住身形的虚空监视者们纷纷撞在一起，一时之间“砰砰、啪啪”乱响的声音络绎不绝，让藏在迦娜身后的佐伊忍不住露出半个小脑袋。
　　待到看到虚空监视者们撞得七荤八素时，佐伊便忍不住露出大大地笑容：“迦娜姐姐，这些家伙好笨啊，咯咯、咯咯…”
　　“真有你的作风啊…”
　　立于紫色汪洋顶点的艾理斯怅然若失地看着佐伊，虽然心中极为不舍，但还是明白这是有麦伊莎在其中操控着这一切，让他延误了支援冥界的最佳时机。
　　不过艾理斯并不生气，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虽然目前的自己无法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有些遗憾。
　　“再见，小佐伊。”
　　渐渐被紫色汪洋吞没的艾理斯就这样消失不见，随后“滴——”的一声拉长到足以令人心脏爆开的长音中，乱哄哄撞在一起的虚空监视者们开始向着回溯的紫色巨湖行进，并如疯了般陆续投入其中被巨湖吞没。
　　这献祭般的行为马上引起星界警觉，立于星门前的迦娜扬起莲藕似的洁白手臂，张开掌心的瞬间整个星界连通星图一起爆发出炙热光辉，渐渐在她手中聚集成一团闪烁着无尽星光的风旋。
　　“迦娜姐姐，你要杀了这些有趣的大家伙吗…”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佐伊突然出声，托举着星光风旋的迦娜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小脑袋：“不是杀，是抹。”
　　于是风旋迸发，在佐伊双眼中倒映出满天星光，一寸一寸覆盖虚空怪物的身体，如迦娜所说那样将其一寸、一寸的抹去。
　　哗啦啦、哗啦…！
　　自然不肯坐以待毙的紫色巨湖睁开无数独眼，每一只眼睛都会投出一道紫色蕴光构成耀目紫光屏障，让散开的风旋再也无法抹除监视者。
　　“风啊，带我一程吧。”
　　即便是集合星界法阵也没能抹去敌人的迦娜发出呼唤，藏在她身后的佐伊被轻柔的风儿推入星门内，自身则是缓缓升空，整个星界也同时闪亮出一道道蓝色光芒。
　　轰咚、轰咚…！
　　随着蓝色光芒到来的轰鸣声如鼓点一样响起，在这声音的尽头则是一尊尊布满玄奥符文，体内能量澎湃涌动，体型如小山般的苍蓝魔像！
　　这些魔像如秩序有加的军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洪流般走向星界四面八方，凡是它们所到之处，那些魔法阵都会爆发出比之先前耀眼数倍的极致光芒！
　　嘎吱、嘎吱…！
　　就像是满功率负荷的机器，发出不堪重负声音的星界晃动几下，下一刻无边光明夺去星空深邃，失去莫德凯撒的黑雾烟消云散，凯尔所率领的巨龙大军如狼入羊群，在亡灵大军中横行无忌、大杀四方。
　　这还仅仅只是余波而已，深知只要重创虚空，就能再度与冥界达成微弱平衡并结束战争的星界，一上来派出拥有着最强战力的迦娜。
　　她也的确不负众望，以世界符文与道森交换了全世界生灵信仰的迦娜，这一次抬起双手，在光明泛滥的风动中如一位虔诚的信徒，吸收、凝聚，压缩了经由苍蓝魔像增幅后的所有能量。
　　这一次的风旋化作膨胀地刺猬形状，带来狂风呜咽，卷得迦娜身上的洁白飘带猎猎作响，吹动毁灭之意弥漫开来。
　　“不要…！”被送入星门的佐伊在紧要关头时跑了出来，她只觉得这一“抹”下去，自己就会失去无比重要的东西，就好比最心爱的玩具…不对！
　　是所有心爱玩具都消失的巨大恐惧弥漫佐伊心中，催促着她跑向紫色巨湖，想要再一次看看艾理斯。
　　“哎。”
　　轻声叹息的迦娜用飘带将佐伊卷起，尽管小家伙极力的发动能力扭曲一切想要逃脱，却还是被狠下心来的迦娜捆了个结实，“呜呜…放开我，放开我，迦娜你个大坏蛋！”因此而嚎啕大哭的佐伊开始在白纱布中撒泼打滚，扭来扭去的让人无奈。
　　“我保证，你们还会再见到的…”
　　深知战斗不可能如此轻易便结束的迦娜收回双手，将佐伊抱在怀中轻轻摇晃，“那，你…要说话…算，话…”在袭来的强烈睡意中佐伊慢慢睡去，脱手而出的风旋卷着夹杂了万千星火的光明风暴卷向虚空。


第1091章 最终之战（三）

　　滴…！
　　轻轻的水滴声扩散开来，紫色巨湖就此凝固，于其上显露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巨大独眼，在其周围是铭刻有诡异符文的祭坛，迅速散发出黑紫色光芒迎向夹杂着星火的光明风暴。
　　两者触碰的瞬间定格不动，又悄无声息的彼此消融着对方。
　　“败了吗…”
　　静候在星门前的迦娜将沉睡的佐伊送回，下一刻难掩仓皇的吼声刺破空间，从虚空中窜出的赛尔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开来，待到靠近时便匍匐于迦娜身旁，浑身上下满是冒着死气的可怖创口，竟是一副虚弱至极点的模样。
　　“哼，原来是有主人的宠物…”
　　看着迦娜召来复苏之风为巨龙疗伤的莫德凯撒冷哼一声，扫眼正在自家大军中横冲直闯的凯尔，随后看向凝固的紫色巨湖，发出深沉的质问：“纳什，你还在等什么？”
　　…
　　…
　　星界，铸星之禁。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从第一次看到星界虚影，就近乎本能的想要看看这此地的道森如今终于得从所愿，不免有感而发。
　　在麦伊莎的指点下，趁星界超负荷运转而疏于防御的时机，成功溜进来的道森一路走来后却有些失望。
　　因为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天堂之景，没有追逐嬉戏的天使，没有死后得神明青睐的虔诚信徒，只有毫无烟火，犹如以绪塔尔般充满着特殊规则，宏伟、冰冷玄奥的各种建筑，也就是这些自成一体的建筑物构成如今星界展露出来的大量魔法阵，让它的外观看起来绚烂多姿，令人神往。
　　这里，是不属于凡人的孤独之地。
　　如果成神的代价便是如此，那这神不当也罢。
　　将心中那些失望扫出脑袋的道森，目光投向名为“铸星之禁”的长长廊道。
　　这条长廊与他脚下星光遍布的地面截然不同，是一条绿色、紫色、红色然后被黑色渲染的充满诡异，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道路。
　　只要通过这条道路，就能抵达封印有另一顶王冠，也就是用来控制龙王头上那顶星冠的封印禁地。
　　然而这条长廊，在没有铸星议会核心印记开启时，是连神明都能抹杀的危险之路。
　　毕竟这是控制星空之龙的核心之地，而一旦星空之龙脱困星界便会迎来灭顶之灾，其无论如何多严密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此时冥界、虚空大举入侵，如果不是此时星界火力全开，大多数星神都在铸星议会内聚集，他就是有麦伊莎这个内鬼提供路线图、开后门也是休想靠近这里的。
　　“看来除非拆了这里，要不然绕不开，这样真的行吗…”
　　粗略的感知了一下廊道的道森，直接略过会引起星界注意的选项，然后将麦伊莎提供的符号构成，它是个看起来很平常的金色五角星。
　　“把它送进去就好了。”
　　复述着麦伊莎话语的道森，将构建找的金色五芒星送入廊道，下一刻黑色弥漫开来将其他色彩悉数吞没。
　　“这是…”
　　想到什么的道森再无疑惑的踏上长廊，一往无前的来到尽头穿过星光点点交织的星幕之门，眼前豁然一亮，倒映出一座洁白如雪的高塔，其周围密密麻麻覆盖着流光溢彩的符文结界，不见任何守卫，却有一位跪在白塔入口前的罪人。
　　“女士…为什么啊？”
　　从刚才黑暗能量蔓延时道森就猜到这点，可在亲眼见到后还是鼻头一酸，刚想靠近就被莫甘娜用眼神制止。
　　在她身上曾经只缚住翅膀的漆黑铁链如今失去对象，但却没失去效力，化作更严厉的束缚加诸于身，让她变成一位失去神明的象征翅膀，被紧缚手脚跪在地上于此受刑的罪人。
　　而且铁链的源头就连接在结界层叠的白塔上，就算是第一次见这些繁复结界，道森也能得出要是打开塔门去取星冠，便会马上害死她的结果。
　　而如果要选择救人的话，那就必然会触动结界告知铸星议会，到时候他说不定会遭到诸多星灵的围攻。
　　“前不久议会通过了更进一步奴役星空巨龙的议题，我保持反对意见，不…我认为这会令星界彻底万劫不复。”
　　“所以您就心甘情愿成为麦伊莎的计划一部分，冒险来了这里…”
　　“对，我趁着你们制造出来的变故前来这里，然后故意露出破绽被抓…凯尔也因此夺去我的力量成为完全体的正义星灵，不过因为事发突然，我也被保留了一些神力，以便我将来活着接受铸星议会的审判，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好了时间不多，快点动手吧。”
　　“我…”
　　于是道森又一次遇见这种选择，就像当初莫甘娜拜托他斩下自己的翅膀那样，而这一次他需要做的则是将她斩杀，然后依照麦伊莎的计划打开白塔之门，取出那顶被封印其中的星冠。
　　“无需愧疚，这是我自愿的…你要知道在星界的注目下，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完全隐瞒的，总有一些异常的征召会出现在未来的片段中。”
　　“是啊，这里出了问题以后，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星冠并不在这里，它极有可能被暗中转移了…”
　　“可万一在呢？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就算里面没有星冠你也能用秘法追寻它长时间留存渗透进塔内的残留气息，找到它的方位从而达成与星空之龙的约定，要是失败的话你想守护的一切，你所爱的一切，你所享受的一切都要灰飞烟灭，明白吗？！”
　　语气突然严厉的莫甘娜努力地抬起头，漆黑锁链压制下的她披头散发，失去大量神力后难以掩盖的苍老爬上脸颊，让她的表情在这一刻看起来是那么狰狞。
　　“呼…我知道了。”
　　深呼吸的道森抽出腰间利刃缓步走来，“这样就好，爸爸…我来了。”无声低语的莫甘娜垂下脑袋，眼中一闪而过落寞之色，毕竟她还有很多想做，很多要做，很多来不及做的事情没做。
　　铿——砰！
　　毫不犹豫挥剑斩下的道森斩下铁链，身体骤然一松的莫甘娜有些愕然的抬起头：“你这孩子，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
　　“哎…你现在走，我还能当你没来过。”
　　“呼…他没拿核心印记就进来了呢，看来星冠的确不在这里，女士。”
　　硬着头皮赌了一把的道森笔挺着站在莫甘娜身前，如释重负的看着在星光中率先出现的塔里克：“放我们走，恩怨两清…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给你地图、食物、金币你很有可能就死在登峰的半路上了。”
　　“是啊，作为塔里克我很感激你的所作所为…但如今的我已是守护星灵。”
　　“守护？这个星界还有必要守护吗？”
　　“我不知道，但…”
　　塔里克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身躯，“抱歉。”直接抱起莫甘娜的道森冲进白塔，留在原地的塔里克努力的聚集着星光，这才没让身体就此一分两半！


第1092章 最终之战（四）

　　“另一顶星冠果然不在，看来要收集慢慢气息了…还有，你刚才做了什么？”
　　被道森带着突入白塔的莫甘娜，看着空荡荡的核心封印脸上还有些茫然，如今的她就是一有着神力祝福的凡人，根本就没弄明白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
　　但曾经身为星灵一员的她很清楚，在星界自身受到极大危机时，作为守护星灵塔里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他们就这样进来。
　　“我刚才啊…给了塔里克一个放水的理由。”
　　点头的道森按照麦伊莎提供方法，经由神力凝聚出一个洒满星光的金色五角星，四周顿时就有淡淡银辉开始向他的掌心聚集。
　　“这不可能…”想到什么的莫甘娜又惊又喜，道森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解释道：“铸星之道我已经修成，就像星界当初开发出来此秘法所期望的那样，能够以创造者的最高权限，将位于其中的能量，包括生灵所拥有的力量都利用上，并在瞬间激发出来…我叫它元气斩。”
　　“元气斩吗，看来没防备的塔里克是在你一斩之下重伤了…那有这种能力的你，应该已经收集好了吧？”
　　呢喃着这个名字的莫甘娜欣慰地笑了，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被受陷害而走投无路，在她神威下还要竭尽全力抵抗的少年，短短几年就能成长为如她，不…甚至是比她还要厉害，以至于超越大部分星灵的强者呢。
　　“是的，另一顶星冠的气息找到了…不出麦伊莎所料，在如今实力最强的迦娜身上。”
　　“看来更近一步奴役星空之龙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快点，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不。”
　　散起星屑五角星的道森在塔身上一阵摸索，找出麦伊莎曾在上面留下的后门，轻而易举的打开连接外界的传送通路，“更进一步，同样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如果能利用好，可比我们去火中取栗阻止代表整个星界意志的迦娜简单得多。”
　　…
　　…
　　星门之前。
　　“难道我们真的错了吗…”
　　心旌摇曳的迦娜呢喃着，在她上方是仓皇归来的巨龙一族，在祂们来时方向弥漫着一种时而如雾、时而如露，似真似幻，紫中带白，白中蕴紫的光芒泛滥于星空。
　　在这种变化多端，诡异莫名的紫白光芒覆盖下，数以万计的亡灵大军发生蜕变，每个高阶亡灵身上都覆盖了一层紫白蕴光。
　　这蕴光仿若最坚实的铠甲，每当有星界的能量光束倾斜而来，紫白铠甲便会闪烁、凝固在身前生成一堵无形屏障将所有能量攻击悉数拦截。
　　不仅如此，亡灵们的体型也发生了倍增的变化，但这种变化与披上紫白铠甲的虚空监视者们一比，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在紫白光芒照耀中，数量众多的虚空监视者的体型发生暴涨，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为堪比赛尔特体型的可怖怪物，连带着力量都因此发生剧变。
　　要不是风之领域生生不息的特点，这些异变后的监视者只需一轮紫光齐射，亘古长存的星界恐怕便要因此支离破碎。
　　而造成这一切异变的，便是被所有虚空监视者拱卫在中心，半个身躯探出紫色巨湖，自身高度却依然冠绝全场的似龙似虫的可怖怪物。
　　祂有着蜘蛛般的巨口，混浊如琥珀的无数复眼，本该是耳朵的附近延伸出两个长蛇般的蜘蛛口器，宽阔较长的背脊上满是如弯刀状的灰色利刃，勘称连天接地的伟岸身躯上聚集着最为耀眼的紫白光芒。
　　祂就像一个究极的活体武器，提供给所有亡灵、虚空生物难以想象的变异，其光是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威胁，更不用说祂还有一个被世人所遗忘，但又早于所有世人存在的古老名字——纳什。
　　所谓纳什，即最初语言中的——世界。
　　“纳什，世界…”
　　“就是代表世界又怎么了，迦娜…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闭嘴，凯尔…迦娜是铸星议会选出来的首领！”
　　“该闭嘴的是你，塔里克…你这失职放走罪人的弱者没资格教训我！”
　　“正义星灵，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够了。”
　　眼看着到来的星灵们就要如以往那般吵作一团，被选为首领的迦娜终于出言，于是星灵们齐齐沉默下去。
　　“让我们来做最后的确认吧。”
　　转身的迦娜看向出现在身后的全体星灵，摊开掌心，将一顶如星河般点缀着万千光点的银白王冠召唤出来，可诡异的是在王冠最前方，本该镶嵌有宝石的地方，却有七个黑黝黝的空洞不见一丝光亮，这些黑洞连出勺子形状，宛若明珠蒙尘。
　　…
　　…
　　与此同时，德玛西亚地库。
　　相比较寒冬残许，嫩芽抽枝已有些许春意的外界，位于禁魔石林深处的地库就像是停摆的时钟，将时间永远的定格在了寒风萧瑟，落叶漫天卷地的秋天。
　　日日如此，夜夜这般，这千百年来不变的改变，就像是瑞兹的守护一样，孤单、寂寞却又倔强地保留着一丝最后生机。
　　这一丝生机，来源于1000年，36500日，876000分，31536000000秒的坚持。
　　既是造物，便可摧毁，需小心照看。
　　这是瑞兹见证过世界符文抹去家乡，生灵涂炭，世界翻天覆地后得出的结论与坚持。
　　为了收集世界符文，瑞兹失去过很多东西。
　　家乡、师父，朋友，徒弟，以及自由。
　　不是在寻找世界符文，就是在寻找的路上，总是为此奔波的瑞兹无数次想过要放弃，可每当他带着寻回的符文来到这位于密林深处，静谧安然，千百年来都未曾改变的地库时，那颗疲惫不堪的心总会得到抚慰。
　　一如既往，本该如此的休憩却在今日被打破。
　　哗啦作响的漫天枯叶，卷着鲜活与腐朽的气息，带来两名不速之客，一个年轻貌美，一个苍老如枯木。
　　换做以往，瑞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赶走两人，然后继续享受自己千百年来为数不多的休憩。
　　但今时不同往日，瑞兹从未想过星灵会如此简单的交出世界符文，也从未想过自己要照看世界到永远，他需要一个契机来改变，而这个契机——就是现在。


第1093章 最终之战（五）

　　星门之前。
　　“全票通过，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家如计划那般各司其职，挡住来敌，直到星冠完成蜕变的那一刻。”
　　最终确认要继续奴役星空之龙，以此来应对星界灾难的迦娜表情不变，但当她转过身来瞬间，两滴蔚蓝如空的眼泪洒落手中星冠溅起晶莹水花——咚！！！
　　古老悠扬的钟声再次荡漾开来，金光灿烂的调和之音汇聚成一条条道路，唤醒星界内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建筑，让祂们将最真实的面目展现开来。
　　这些建筑展开过后，变成一尊尊毫不逊色于赛尔特的人形庞然大物，他们身上覆盖着如软泥般融化开来的苍蓝魔像，在这种近乎于献祭的能量方式加持下，这些有着人类体型的巨人开始出现变化。
　　有的身上环绕着奔腾不休的大河，有的身缠烈阳如喷发的火山，有的绽放出极致光明点亮夜空，有的宛若黑洞吞没一切等等不一，代表着十二种不同属性的魔像巨人一经出现，就让星界的体积少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规则的金银圆盘。
　　既是星灵，又是巨神。
　　这才是星界最后的底蕴。
　　这十二尊经有各位星灵联合操控的巨神魔像，一出现便构成不可逾越的天堑，祂们就仿若是造物主般，一伸手招来滔天大浪，一抬手便降下漫天的流星火雨，抬抬脚就凭空造出厚重如山的石墙，吹吹气就能唤起令星辰摇曳的岚风！
　　在这种复杂多变的可怕进攻下，经过纳什异变、加强后的亡灵、虚空大军一触即溃，但又丝毫不退。
　　紫白色的能量屏障在不同能量进攻下，碎了一次又一次，数以万计的亡灵大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数量远不如此的虚空大军亦是倒下一座又一座大山似的监视者。
　　可却没有任何撤退与应对到来。
　　或者说，在星灵化身巨神的这一刻，任何取巧行为都是无用功，唯有用血与肉才能填平这来自于神灵的愤怒抵抗。
　　是的，抵抗。
　　这是连反击都算不上的最后抵抗，适应能力极强的虚空很快会免疫这种进攻。
　　而且星界所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虚空、亡灵，还有来自内部的分歧，以及曾代表着符文世界本身的纳什，所以他们才要不惜冒险来执行这早有预案，却迟迟没能实施的计划。
　　“抱歉，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赛尔特，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从那时开始…老夫就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整个巨龙一族亦是如此，符文大陆的天空太过狭小，唯有无边无垠的星空才是我等尽情展翅翱翔的地方。”
　　“明白了，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高高举起星冠的迦娜放开领域的庇护，伤势尽复的赛尔特如一只大熊蹲坐在地，垂下龙首，在风儿的轻抚中戴上这顶看起来明珠蒙尘的星冠。
　　“抱歉…”
　　缓缓松开手的迦娜最后望了一眼符文世界，既怜惜又悲壮的唤起带来一缕缕微风拂过，她就像是一个线团，被一缕缕无形的风抽空，化作无形无质的风。
　　它不可捉摸，无所限制，但又能确实的感受到。
　　缓缓抬头的原初巨龙·赛尔特感受到了，于是他先前缩小的体型随之扩大，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又变成那个舒展双翼后，如连绵群山般的伟大存在。
　　嘶嘶嘶嘶——！！！
　　骤然间如临大敌的纳什从紫色巨湖中腾空而起，将完全不输于赛尔特的庞大体型展现在星空中，祂就像瘟疫的源头带来似紫似白的波光荡起劲波，以肉眼可见速度令周围空间化为吞噬一切的虚无。
　　啊——！！！
　　应激而发的高歌之声，汇聚成十二道鲜艳如血的光柱分别投向巨神魔像，未等星界一方做出反应，高居王座的莫德凯撒站起身来抬起手臂，然后握紧。
　　于是死意森森的冥界本体，直接降临在吞噬一切的虚空空间之上，这两者触碰的瞬间“死亡”化作永恒扩张开来，一切生命、能量，就连时空这个概念都不复存在。
　　被永恒死亡吞没的十二尊巨神魔像，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定格在这个冥界、虚空构建的双重空间内，任由那十二道鲜艳的血柱在每个神像上方聚集。
　　一旦这十二尊巨神魔像被毁，那等待着星界的将会是什么？
　　然而每逢危机之时，总有人义无反顾。
　　本该在星界内养伤的塔里克在星光中闪现，他似是来的有些匆忙，头上的束发星冠不见任由长发轻舞飞扬，半敞开的身前露出古铜色的健壮胸膛。
　　“人命易逝，山峦易毁…”
　　仿若一位纨绔浪子的塔里克神色悲悯，瞳孔内还残留着向前望向符文世界时的景象，身体的虚弱最大程度的减弱了神性，让他想起了自己还是塔里克时的记忆。
　　那些懵懂纯善、甜蜜而梦幻的贵族小姐；傲然于众、盛气凌人的女爵士；还有如天光昏暗、雾色朦胧，待人若即若离的独身贵妇人。
　　她们在塔里克身陷囹圄时谁都没来，但谁都派人送来了信，里面的内容如出一辙——愿与他远走高飞。
　　就连因此蒙羞的家族，都暗中伸出援手。
　　毕竟那场被虚空屠灭全员的灾难，他塔里克即便在场也无济于事，无非是地上多上一具尸体而已。
　　可失职就是失职，这是不容争议的事实，理应受到惩罚。
　　同样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谁被抛弃，有的只是自我厌恶后的放逐。
　　可是名为道森的少年，却自顾自的送上援手，如他那德玛西亚之刃的名号一样，让塔里克的自我厌恶少了那么一些。
　　或许不应该放弃。
　　惩罚和赎罪，以及复仇这三者并不矛盾。
　　所以塔里克登上高山，见到金银之城，在璀璨星光中得到名为“守护”的力量。
　　于是乎，塔里克在此时站了出来。
　　既是赎罪，也是复仇，亦是守护。
　　“但群星却永不消亡。”
　　如此宣言的塔里克如迦娜那般化作千丝万缕，化作万千星光，化作灿烂星河冲散虚无与死亡，令十二道随之降临的血色光柱烟消云散。
　　“群星永不消亡。”
　　义愤填膺的凯尔，抓住时机自星界登临高空。
　　“尔等该当此罪。”
　　她一步迈出，脚下随之显现金色阶梯，一脚落下便来到阶梯尽头，这里集星界之力构建出了光明与黑暗交汇相融，不分彼此的盛景。
　　“千万刀锋之力。”
　　在光暗流转中凯尔双手举起星火巨剑，召出无数金色光剑环绕。
　　“万丈烈焰之怒。”
　　凯尔的背后的十二只羽翼燃起火焰，如滔滔大河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渲染了金色光剑。
　　“我将以身为薪。”
　　没有任何留恋，只有理所当然的正义凛然，化身正义的凯尔背后十二只羽翼同时脱离开来，化作十二道流光为巨神魔像带来金光璀璨的庇护。
　　“焚烬世间之恶。”
　　身体开始逸散出金光点点的凯尔，在消散的最后时刻挥出星火巨剑。


第1094章 最终之战（六）

　　于是乎，群星摇曳，烈阳诞生。
　　燃烧着的金色光剑连接起来，托起只剩一半的星界将它化作烈日，满天星辰在万丈光明中流光溢彩，为新生的太阳送上喝彩。
　　嘶——！！！
　　游曳在虚无中的纳什张开巨口，不详、腐败、毁灭的毒液掩盖星光，铺天盖地，浩浩荡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朕即天命，钦定死亡。”
　　在星灵接二连三的毅然献身下，莫德凯撒终于选择御驾亲征，但他的随行者却并非被纳什加强过的将军们，而是不需要意志，也不论喜怒哀乐，身世几何，只有本能被更强大魂力吸引的魂火。
　　这些光点正是先前冥界中的无数亡魂，他们并没有从漫长黑暗中等来君王所承诺的复生，而是一无所知的献身！
　　王者一怒，伏尸百万…在这一刻成为现实。
　　在无穷无尽亡灵加持下莫德凯撒一骑绝尘，周身所环绕的幽暗绞碎一片又一片魂火，化作点点碎芒点缀期间将其映衬得恍若魔神降世，灾厄化身势不可挡！
　　叮——！
　　凯尔以身为薪的星火巨剑刺破毒雾从天而降，和莫德凯撒手中的钉锤狠狠撞在一起，这个瞬间光暗交织，生命与死亡再也不分彼此，高大魁梧的盔甲摇摇欲坠。
　　但星火巨剑只是无根之萍，失去主人后续乏力的它被钉锤弹飞，受此一阻的莫德凯撒仍旧没敢放下戒备，他能感受到这把圣剑所蕴含的底蕴，但下一刻星火巨剑却头也不回的坠落了。
　　它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抛下正如火如荼的战场，化作一道彗星向着远方的符文世界而去。
　　“天命。”
　　轻声低语的莫德凯撒没有再次冲锋，看向翱翔于星门之上的手下败将，重归威严的赛尔特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可怕气息。
　　准确点来说，气息是从祂头星冠上勺子状的第三处空洞出现，那里有一团如星云般的白色风团填充原本空缺。
　　“莫德凯撒。”
　　看过来的赛尔特抬起利爪，轻轻勾动，再次展开的风之领域挡住漫天毒雾，推开一切，十二尊巨神魔像因此得以脱身前线回归星界。
　　“纳什，你还在等什么？”
　　再次质问的莫德凯撒掂了掂手中钉锤，“呕”的怪叫从纳什巨口中发出，祂竟是吐出一团团满是粘稠的圆球，看起来体型和刚才来袭的巨龙相差无几。
　　这些圆球方一落下便被黑雾所托，然后舒展开来化作一个个似龟似虫，头顶紫色双角，通体覆有青色鳞片的大型怪物。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在一阵急促的叫声中后，这些怪虫张开青色鳞片化作羽翼，露出身躯后方的紫色独眼。
　　这些独眼一出现就闪烁不休，掀起一股股荡漾不止的巨大能量冲击开始酝酿，等待着石破天惊的那一刻。
　　“铸星之仪…启。”
　　静静看着这些怪虫的赛尔特发出宣言，十二尊巨神魔像随之分散开来，如十二个守护者站在不同方位，与星界中心亮起的七彩虹光连成一体，开始构造繁复玄奥的魔法仪式，浓郁的生命之息就此发散开来。
　　砰——！
　　紧随其后到来的巨响震撼星空，如一枚流星疾驰而来的怪虫头上紫色双角化作剪刀，轻而易举的割裂风之领域，带着它巨大的身躯一往无前的撞了过来。
　　“哼。”
　　打了个响鼻的赛尔特故技重施，燃起的灰白火焰缠上怪虫，但又随之熄灭，怪虫毫无阻碍的到来，却在接触金色小剑构成的烈阳外圈前，由内自外的被金色火焰悉数吞没。
　　砰砰、砰砰…！
　　同伴的暴毙而亡并没有阻止怪虫的冲锋，它们接二连三的从四面八方弹射着撞了上来，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从第五只开始可怕的金色火焰就再也无法彻底阻挡这些怪虫。
　　于是第六只怪虫，在被湮灭前撞上包围星界的烈焰外圈，激荡开来的震波犹如地震，顷刻间就令沐浴在金色光芒中的星界为之一暗。
　　“诞生。”
　　对此视若无睹的赛尔特，头上的星冠勺子末端的空洞开始浮现翠绿之意，第七只怪虫在撞上来的那一刻身上爬满青苔，成为由内而外的金色火焰助力，将其连同后续的冲锋怪物一同阻隔在外。
　　砰砰砰砰…！
　　怪虫依旧如此，每一次冲锋的死亡，都会为后一个同伴带来不同程度的抗体，不管是火焰还是新增的绿意，一时之间撞得整个星界摇摇欲坠，就连漫天星光都因此晃荡不休。
　　这一刻，瓦罗大大陆的万千生灵看到五彩极光漫天，幻生幻灭中将整个天空映衬的美轮美奂，犹如置身仙境。
　　可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是致命。
　　怪虫的冲锋势不可挡，但看似摇摇欲坠的星界所构成的太阳却没能有一丝走形，十二尊巨神魔像固然因为仪式不能出手拦截，但其本身所带来的能量加持就足以缔造坚不可摧的防御。
　　更何况，还有即将完成第二次蜕变的星冠。
　　“主宰。”
　　同样在看星冠的莫德凯撒幽暗瞳孔闪烁几下，恍惚间似乎看到那条令整个世界，诸天万界，无垠星空都震撼不已的星空巨龙，明悟星灵已然开发出不依靠太阳圆盘，就能更进一步汲取祂的力量来对抗灾难…不。
　　这群疯子，才不是想更进一步的控制星空之龙，而是想将祂取而代之。
　　“欺诈。”
　　敏锐的嗅到不妥地莫德凯撒刚一迈步，赛尔特头上的星冠便亮了起来，那勺子状空缺的末端，毫无征兆的多出一枚如蝴蝶般的翠绿符文。
　　下个瞬间，无穷无尽的生命涟漪扩散开来，首当其冲的莫德凯撒想也不想的暴退开来，化作一道漆黑流光进入与纳什相连的永恒死亡空间。
　　可是前方的军队就没如此好运了，在这极致的生之气息下，冲锋的怪虫顷刻间就经历从壮年到晚年，再到死亡的衰老过程，根本无法继续对星界造成冲击。
　　而那些受到纳什加强的亡灵大军，则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后涌，就像兵败如山倒那般，没有任何一个亡灵敢于直面这种极致的生机，但总有那些跑不过身边人的倒霉蛋被留下来。
　　是以极致的死亡迎接了极致的生，刹那间一切不复存在。


第1095章 最终之战（七）

　　时间稍稍回溯，德玛西亚地库。
　　“这就是我所知的全部计划…瑞兹，我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帮助。”
　　“你说‘我们’…可是这个和我一样才刚得到信息的小…姑娘，真的能明白过来吗？”
　　“咳咳…”
　　被瑞兹揶揄了“性别”问题的魅魔分身轻咳两声，才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凡有言，必被知…更何况是星界秘辛。”
　　“你的确不在意现在才知道这个计划，但老夫还是能看出来的…你对此并不赞同。”
　　面对瑞兹的质问道森陷入沉默，目光闪动…对于更进一步奴役星空之龙的计划，他的确不赞同，但也不得不承认它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星灵自从欺骗奥瑞利安·索尔带上那顶星冠后，星界注定要面临星空之龙脱困后，是否会星界连同所有人都抹杀的恶果。
　　所以星界从那一刻开始，就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计划的制订人当然是智谋无双的麦伊莎。
　　太阳圆盘便是针对索尔最直接的体现，通过造神的方式既可以收获信仰，又可以更好的了解星空之龙自身能量的构成，进而分析并针对。
　　这才有了近乎于能与星灵比肩的天神战士，单论个体实力的话甚至有些还要超过星灵，堕落为暗裔的亚托克斯便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星界却从未担心过自身对符文世界的统治会被推翻，任由恕瑞玛帝国有了“千神绘”的壮观壁画。
　　这不是傲慢，也不是预知到虚空会再次大举进攻的未雨绸缪，而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用于封印暗裔的活体武器，便是星界任由千神诞生的最大依仗。
　　这跟天神战士们是否在虚空侵蚀下堕落无关，道森通过自身经历，也能确定星界掌握了净化这种侵蚀的手段，可星界却没有在战争结束后，对这些拯救世界的功臣使用。
　　而是在天神变为暗裔涂毒世界百年后，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并传授人类活体武器的制造方式，将百年来从未被打败的暗裔们悉数封印，就连亚托克斯这等强者都没能幸免。
　　“塔亚纳利”这名豹首人身的暗裔，就是活体武器的最初提供者。
　　他在麦伊莎的计划引导下找到了恰丽喀尔，并在一场暗裔聚会上大开杀戒，最后却被她冷漠的取走为对抗虚空侵蚀而凝聚了核心神力的心脏。
　　这颗心脏便是活体武器的开端，人们被暗裔支配的恐惧、愤恨，反击时的快意狠绝都倾注其上，拉默也正是因此诞生。
　　可这颗心脏是活的，它有着塔亚纳利的意志，憎恨着世间的一切，于是费德提克诞生。
　　拉默、费德提克，塔亚纳利这三者一体，又不互相连的出现带来“月石分身”这个更加完善的符文级魔法，但这魔法也只不过是意外产物。
　　经由这场实验的结果，星界正式开始收集各种天生地养的圣遗物，并派遣使者前往世界各地寻找元素密集之地，从各种空间紊乱之处鉴别每一个陌生的精神领域等等。
　　这样做是为了以符文世界为整体，来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超大型魔法仪式。
　　因为星界想要复刻发生在塔亚纳利的事情，从而以根本性的方式分化索尔的力量，这种乍一听之下天方夜谭的事，在星界为之所做的诸多准备下，却异常的现实。
　　按照计划星界将会把另一顶星冠戴在原初巨龙·赛尔特身上。
　　这并不是控制，而是要将体型、种族最为接近，神力耐受性最强且实力上限最高的赛尔特作为活体武器的“载体”，要让祂头戴另一顶星冠，以此为媒介注入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
　　这样赛尔特就能化身“太阳圆盘”不断吸取索尔力量，而且在信仰之力所具有“生灵意志”影响下，会渐渐成为索尔分身一样的另一个人格，但又如拉默、费德提克，塔亚纳利这三者般互不干涉。
　　这样星界就能摆脱始终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避免在命令星空之龙时如上上代潘森那样被误杀，和事先就达成协议，签下种种契约的赛尔特合作共赢，从而达成更进一步奴役并削弱索尔的计划。
　　可计划归计划，要对付“手可摘星辰”的星空之龙，祂们还需要足够的力量，合适的时机来驱动。
　　时机如今已然到来，受冥界、虚空夹攻，自身内部也因此派系林立互相攻伐的星神们很清楚，他们以往可以靠着集体的力量加起来，然后以星界这载体为核心来控制星空之龙。
　　可是这场大战过后呢？
　　就算是胜利他们也必然会陨落一部分，星界也极有可能支离破碎，到时候用什么来约束星空之龙。
　　是以现在不推动此计划便是毁灭，星界别无选择。
　　一旦计划成功，获取了星空之龙的赛尔特，就能够拥有摆平一切灾难的力量。
　　而这个力量的源泉，便是符文世界特有的世界符文，以及那个有着古老名字的——纳什。
　　这片星空绝大多数星辰都是由星空之龙创造的，但也有一些并非祂所创造，是由星空自行诞生的星辰，符文世界便是其中之一。
　　这颗星辰就像是某种意外产物，一经诞生就与许许多多的未知领域相连，世界中迎来千奇百怪的生物还有随之而来的巨大危险。
　　出于求生的本能，和艾欧尼亚之魂般的纳什意志诞生了。
　　由诸多意志汇聚而成的纳什，在经过对外来者的学习、模仿后开始分割自身，产生独特的生命，这些个体即最初的古神。
　　有了古神维护的符文世界开始稳定下来，接触外界最多的初生之土变成古神们观察、了解并接触外界的主要途径。
　　星空之龙便是这种情况下观察到的，星界亦是如此。
　　以“星空之龙”为名降临的星界，被纳什本能的排斥，祂也无法理解那些分离出去的个体，究竟对星空之龙有着怎样的痴迷，所以祂成为了阻拦。
　　当一个由集体汇聚成的意志不再被需要时，那分崩离析就变成必然，不再被需要的守护力量逸散开来，带着纳什本能的警惕化作对星灵来说是“剧毒”的世界符文诞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枚世界符文就是一个古神。
　　只不过它们不再被需要，也没有了诞生的必要，只是作为最后的守护力量留存下来，等待着哪一天世界危机时再被使用，让此间生灵有抵抗外敌的力量。
　　可是世界符文却被人类的欲望污染，变成了用来互相攻伐，差点儿便毁灭世界的禁物。


第1096章 最终之战（八）

　　可是世界符文哪怕变成禁物，哪怕被世间生灵的无穷欲望污染，它也是一介凡人拿上就能毁天灭地的最强圣遗物，没有之一。
　　要是放在合适的人手中，每一枚世界符文都能发挥出远远超越星灵的巨大力量，而且每一枚世界符文之间都有相关联系，且有聚合性，就像碎掉的镜子碎片那样，一旦拼凑起来便能拥有将世界随手抹去的可怕力量。
　　这种力量，星界又怎么可能置若罔闻。
　　所以这才有了迦娜的诞生。
　　为了不和星界染上任何关系，不被前世力量所拖累，避开世界符文对星灵的“剧毒”作用，她历经千年沉沦，数百年的挣扎，才成为被这个世界所承认的生命。
　　成为了从世界符文中诞生的自然之灵，也就是最初那些古神们诞生时的形态。
　　是以娜迦哪怕将作为本体的“世界符文”交给瑞兹，也能通过世界符文的聚合性找到其他符文，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而如今的星界，恰恰没有这些时间。
　　如此一来其中最快的方式无疑是交给瑞兹，由他将风之符文待到藏匿着其他符文的地库来，然后再悉数抢夺过来，并根据事先做出的准备工作，将符文世界变成一个超大型的魔法仪式，再用班德尔城的圣物…门扉魔典。
　　这并不是诺拉的那本仿制品，而是保管在班德尔城禁地的真正魔典，那是连接着各种精神领域入口的魔典。
　　通过这本魔典的魔法仪式星灵将会永久的把各个精神领域入口打开，让外界的所有能量流入进来，并以世界符文为核心构建一个反复循环且生生不息的联结法阵，以此为牢笼来代替整个星界压制星空之龙。
　　这就是莫甘娜所知道的一切计划，只要提前做出防备，及时对世界符文做出转移，或者加强封印，又或者是将风之符文分开存放就能让为此准备数千年，但目前却缺少时间的星界计划失败。
　　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再坚固的牢笼也有失去效力的那一天，最初制订星冠奴役星空之龙的时候，星灵们相比也做了长久的准备与安排，否则仓促之间的行动，又怎么可能控制得住索尔这位一击就能灭杀最强者潘森的伟大存在。
　　已经有过一次教训的星界，怎么可能在同样的错误摔倒第二次，更何况麦伊莎很久以前便和铸星议会整体起了冲突，不再担任计划执行者，星界又怎么可能一成不变的将计划进行下去。
　　可事实是星界的确在这样做准备，那这个庞大意志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越是思考越觉得心惊胆战的道森，回过神来看向瑞兹，他坐在线条斑驳，刻满岁月沧桑的落石上，轻轻抚摸着那捆半人高的魔法卷轴，历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不舍，随着风儿卷动四周的堆积落叶，像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正在对生命做最后的道别。
　　那种落寞，那种悲意，那种眷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
　　“嘿，我拒绝。”
　　似有所觉的瑞兹看了过来，咧开嘴巴笑得想过老顽童，不舍的眼神化作坚定，就如同蜡烛熄灭时会冒出的那缕白烟，只要及时点燃那缕白烟，下方已然油尽灯枯的蜡烛便会重新燃烧起来，哪怕这个燃烧时间只有一时！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与整个世界为敌的事我也做过不少，区区星界而已。”
　　“是吗…”
　　被拒绝的莫甘娜就像抽气的皮球，整个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下去，就仿佛她的生机注入了瑞兹身上那般。
　　作为相处数百年的老朋友，莫甘娜很清楚在“世界符文”的处置、管理问题上，瑞兹不会接受任何人，任何形式的建议，他只会按照自己的原则来做。
　　可她还是来了，也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于是轻轻移开道森搀扶自己的手，对着瑞兹微微躬身后走向来时方向。
　　“女士…”
　　“接下来是你的时间，年轻人…我想最后看看这个世界，不要悲伤，人生的旅途总有一天会迎来终点，即便是神也不例外，我只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
　　“…”
　　有心想要叫住莫甘娜，却又不知该以怎样的理由让她留下的道森抬起手又放下，看着她佝偻着身体，有些步履蹒跚的带着残躯远去。
　　瑞兹同样也没有挽留，只是敛去笑意，郑重其事的离开石头，踩在落叶上微躬着身体，看着她的双脚一步一步离开视线范围，没入远方的密林深处，平静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传来。
　　“为了拯救而舍弃什么，你觉得这样好吗？”
　　“不好。”
　　“那你还等什么。”
　　直接转身离去的瑞兹转身便走，“等等，老法师…”追上来的道森来到前方堵住前路。
　　“为什么每当我忙着拯救世界时，总会有人想和我聊上半天？”瑞兹一如当初那般的抱怨着，但还是停下脚步。
　　其实他远不如自己嘴里说的那般冷漠，只是过于沉重的负担让瑞兹不得不抛弃除此之外的一切事物。
　　“请。”
　　抽出腰间长剑的道森，将它双手捧着送了上来，将瑞兹掩盖在浑浊下的双目点亮，倒映出一个剑身支离破碎，但那道道破碎处却填充着星光点点的明亮利刃。
　　“一个会随时爆炸的危险家伙。”
　　“同样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利用的家伙。”
　　“它叫什么？”
　　“我自己做的，简易版…元气斩，力量本身并无对错，我也不打算对您要以一己之力守护世界符文的决定多说什么，我只想为拯救好时节尽自己的一份力，至于是否使用决定在您。”
　　“连这种级别的力量都能填充，看来给你的半枚符文你已经参悟透了…现在的你未必不能令死者复生，但相信我，那绝不是你想要的原来那人。”
　　深深凝望了道森一眼的瑞兹抬起手，虽然一点也没提到元气斩汇聚成的利刃，但还是将它拿在手中掂量几下做了最后的确认。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连魔法学徒都能用来弑神的可怕武器。
　　可少年参透他从生命符文上得来的那枚符文印记，便让这武器同时有向着另一个极致转化的能力，所以哪怕不用来进攻，他也能用上面的强大力量治愈、补充自身，又或者将这把剑从中间一分为二，让其中两股能量对冲瞬间湮灭彼此做到销毁。
　　“死者不可复生，我明白的…”
　　将元气斩交给瑞兹的道森目光越发坚毅，“那世界就拜托您了。”躬身致谢的他迈步跑向远方，头也不回的留瑞兹在原地露出淡淡微笑。


第1097章 最终之战（九）

　　“我会小心照看这个世界…一如既往。”
　　默默接受道森拜托的瑞兹，刚要细致的检查封印了元气斩的利刃就猛然抬头，冥冥中的预感先一步于感官做出反应，下一刻天光耀世。
　　从天而降的是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束，它就像笔直的通道一样上面刻满玄奥花纹，传来“啦啦啦”的欢乐颂音，就在瑞兹以为这其中要飞出一些带翅膀的圣洁天使时，一群蹦蹦跳跳的小家伙跑了出来。
　　青绿色，手掌宽，圆脑袋，火柴棍般的身躯……这奇特而又古怪的小人偶造型换做他人可能会疑惑，但对瑞兹来说却再熟悉不过，因为他不止一次的见过。
　　“星界游神的木灵，是你吗…”
　　就仿佛要印证瑞兹的话语，紧随木灵们而来的是一个有着圆圆脑袋，带着金色面具，面具上有三角状空洞，脸部周围如狮子般皆为白色毛发的怪人！
　　“巴德…”
　　呢喃出来人名字的瑞兹随手将元气斩挂在腰间，反手摸向身后才刚背起来的魔法卷轴，似是听到这声呼唤，位于金光通路中的巴德随手一甩，一道缠绕着星火的流光飞驰而来。
　　“这是…剑吗。”
　　取下魔法卷轴的瑞兹正要将其展开，便看到流光从自己头上划过没入丛林深处，手中动作不由得为之一顿。
　　啦啦啦、咚咚咚…！
　　随后既是喜悦又满是沉重的复杂之音混杂而来，于星光闪烁中到来的巴德双手十指张开，两两对接于身前，然后深深地将脑袋垂下去，就连那些如孩童般调皮的小小木灵都一起低下脑袋，一起向他致歉。
　　“我本以为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会是您…为什么？”
　　站在原地的瑞兹，脸上表情少见的被惊愕与不安填充，让他有些不愿意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这不是他过于优柔寡断，而是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恩人。
　　瑞兹永远都忘不掉获得手中这捆魔法卷轴的那一天，那一天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老师，怀揣着老师生前准备用来以暴制暴，让世界和平的两枚世界符文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那时的瑞兹才终于明白自己的老师，为何有了以暴制暴的想法。
　　因为世界符文的确有这种力量，只要将结社开创的符文封印秘法逆转，就能让使用者同时容纳两枚世界符文，光是一枚就足以让一个国家，一片地区，甚至是一片大陆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那两枚、三枚，甚至更多的呢？
　　巨大的恐惧和诱惑交织在一起让瑞兹进退两难，就在那时巴德如这般从天而降，祂如传闻中那般古怪，却也强大，神秘且——和平。
　　危险的圣遗物，骇人听闻黑魔法，蛊惑人类的邪恶化身都是祂驱逐、镇压的对象，当然前提是这种事物能够威胁到世界才行。
　　祂突兀的出现，站在瑞兹的面前，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所代表的“和平”重量，又或者说是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和谐之音钻入瑞兹心中，平复了他心中的不安、迷茫。
　　原来我，竟然差点儿成为危害世界的存在。
　　这个事实让瑞兹脸色羞红，惭愧万分，难道自己不惜弑师所换取的未来，就仅此而已吗？
　　扪心自问的瑞兹压下心中欲望的叫嚣，放弃死者复生这种不切实际但又确实可行的可怕想法，将所拥有的两枚世界符文封印起来，于是巴德悄然无声的离去。
　　这样一个阻止任何人危害世界，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万物和谐的伟大存在，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出现，那意味着什么——嗡！！！
　　本该无人能够靠近的地库深处传来剧烈波动，莫甘娜带来的消息成为现实，但他只要能进入地库主持在其中构建的魔法仪式，就能将这麻烦平息。
　　当然，前提是能进去，可能进去吗——嗡！
　　身体与意志抢先一步做出选择，澎湃涌动的奥术能量毫无保留的翻涌而出，就像当初杀死老师那样，瑞兹又一次做出事后会悲痛万分，但却极为决然的举动。
　　可今时不同往日，到来的巴德既没有被世界符文所诱惑，也不曾动摇自身意志，他只是将以往用来维持“和平”的力量用了出来，便有金光灿烂，魔能消融，时间凝滞，一切都定格不动化为金色。
　　置身其中的瑞兹，更是变成栩栩如生的金色雕像，不见丝毫生机，他甚至连死亡这个概念都没能生起，但手中捧着的魔法卷轴却马上崩出一道狭长口子。
　　“啦啦啦…”
　　木灵们欢快地围着瑞兹化作的雕像转啊转，将他“打磨”的越发明亮，卷轴上那道崩出的口子也渐渐愈合。
　　“呜呜呜呜…”
　　随后取出一枚绿叶的巴德，放在只有圆孔的嘴边吹奏出悲伤的曲子，卷着落叶，带着萧瑟走向地库，无论如何祂都要完成与星界的约定，那是令世界保持和谐的…唯一办法。
　　咔擦、咔擦…！
　　突如其来的崩裂声带着冲击扩散开来，正在维持封印的木灵们“咿咿呀呀”的跑了回来，飞快地藏在转身的巴德后方。
　　“？”
　　戛然而止的悲乐让环境变得肃杀几分，虽然疑惑巴德还是抬手、聚能，然后甩出一道金光灿烂的能量箭矢直奔异变的源头——瑞兹的腰间。
　　那里有一柄正在强行突破封印的利刃，木灵们感受说这个武器有无数个意志存在其中，就像是可怕的恶魔，为了安全起见祂只能选择将其彻底毁灭。
　　唰…哗啦啦！
　　两者触碰的瞬间金光逸散开来，瑞兹腰间的利刃也崩解开来成为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就像雨后春笋，一分散开来便迅速变得饱满起来，带给巴德巨大的危机感。
　　这些饱满起来的碎片，每一片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又或者说它们每一个都是一个单独个体，是一个不属于符文世界的“小小世界”。
　　恍惚间，巴德甚至看到那位手可摘星辰的星空之龙，祂当初号召群星坠落，不仅打退了虚空的第一次大举入侵，还顺便将那代最强的潘森湮灭成灰，让“潘森”这一支传承即便在未来复活，也再也回不到致歉的巅峰。
　　这毫无疑问是星界开创出来的铸星之道，而这些碎片虽不如索尔招来的群星，但也是货真价实的“星辰”，每一枚都能爆发出超越星灵的极致力量，所以才能突破命运的封锁！


第1098章 最终之战（十）

　　毕竟凡是符文世界之物，就难逃命运的束缚，就像火焰会燃烧，水会流动那样，这种力量无关强大与否，是直指规则本源的能力，所以身在其中的瑞兹哪怕已然参透魔法奥秘也无法抵抗。
　　但来自外界，命运不属于符文世界的这些碎片同样也不会被规则束缚，只要打破封印所包含的能量便能得到自由。
　　沙…！
　　在这种致命的危机下巴德后退一步，不是害怕，而是唯恐刺激到这股巨大的力量，继而引起更加剧烈的能量碰撞，以至于附近被封印的世界符文活跃起来，甚至突破封印产生聚合性变成一体，带来更加不可预知的灾难。
　　那样的话，祂到时候就要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了。
　　咔擦、咔擦…！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对峙，没了木灵们维持的金色雕像开始崩解，情况向着更进一步的方向恶化，巴德想要行动，但那些分崩离析的碎片却一同闪烁起来，一副随时都能玉石俱焚的模样令人投鼠忌器。
　　“哎。”
　　最后只能喟叹一声的巴德打开金色通路，向后一跃消失不见，随后变成雕像的瑞兹突破封印拉开手中卷轴，带来时而如极光灿烂，时而如彩虹多姿，时而混沌一体的光芒爆发开来。
　　这种变化的出现，引得卷轴上书写的一枚枚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开始在瑞兹身边漂浮旋转，与他身上铭刻的各种符文交相辉映，将他映衬的犹如降世魔神，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可抑制的毁灭之意散发开来。
　　哗啦啦、哗啦啦…！
　　被这种气息所影响的禁魔石林久违地沸腾了，成千上万的生物们开始暴动，它们不清楚能够突破禁魔领域封锁扩散的力量有多强大，但本能的知道必须要逃离这个气息所笼罩的范围，于是乎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逃亡开始。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在这剧烈的混乱中突如其来温柔歌声，随之涌现的无边黑暗如夜幕降临，抚平禁魔石林内所有生物心中的恐慌、不安，让它们在夜的怀抱中就地沉眠，令万籁无声。
　　“足以包容一切的黑暗…”
　　想起巴德先前扔出金色巨剑的瑞兹眼中多出几分明悟，身上满溢着的强烈毁灭之意也在歌声安抚下渐渐平息，因此黯淡下去的符文却没有回归魔法卷轴，而是偃旗息鼓的漂浮在主人身边，等待着再一次的唤醒。
　　“睡吧，睡吧…”
　　由远及近的歌声依旧持续着，抚平了暴动、抚平了风声，也抚平了一切能量波澜，让整个禁魔石林浑然一体，重新生成更加坚固严密的禁魔领域。
　　不过这个领域却影响到地库周边，因为这里封印着本身就是能量“源头”的世界符文，但却能保证这里逸散开来的气息、能量、冲击不会像刚才那样影响到石林内的生物。
　　重生建立的禁魔领域，会在冲击产生的那一刻将所有能量吸收并化解、储存起来，而这种令禁魔石林如此变化的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欢迎回来，老朋友。”
　　露出真诚笑意的瑞兹看向莫甘娜先前离去地方，待到歌声渐渐平息之后走出年轻貌美的魅魔分身。
　　“看来你出了点儿意外…”
　　目光微凝的瑞兹停留在分身背后，那里正缓缓生长着一黑一白的一对羽翼，“不怀好意的年轻人，刚才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不懂就问的瑞兹移开目光，那里是几乎与满地落叶相容的诸多碎片。
　　“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在碎片中凝聚出身形的道森显现出来，在瑞兹探寻的目光中解释道：“女士只不过是如从前那样接受了正义星灵力量的传承…我想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否则我就不得不放弃什么来拯救什么，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她不会很快变得对你我恶意满满吧。”
　　“是否恶意老夫自有判断…”
　　看看被占据了身躯的魅魔分身，又看看道森的瑞兹更加疑惑了，“老夫活了这么久，世界的阴影、文明的崛起，王朝的兴衰经历的事情也算不少，其中班德尔城这片领域的发生灾难也见证过数次，可即便是那种会令约德尔这一族群都灭绝的危机，祂们也从未想过要舍弃一部分世界来毁灭敌人…虽然老夫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想来其中原因也应该十分严重，可你却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拥有的领域分割，甚至用来当做对敌的一次性消耗品，这可不是区区‘恶意’能够解释的。”
　　“我将你口中的领域称之为小世界，它就像一面镜子，一旦出现缺口就不再完整，内里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崩溃而不是成长。”
　　“小世界吗…你大可以将其作为最后的避难所，以此来保护那些你最想要守护的人，而不是为了战斗而将其破坏。”
　　“在艾欧尼亚有一个古老的寓言故事，故事里说从前有一支反抗军队，他们所要面临的敌人就如同这个时代的诺克萨斯…可他们并没有后退，反而在渡过一条大河时将炊具、后勤物质，来时乘坐的船只统统砸毁、破坏，然后踏上了满是敌人军队的大地。”
　　“勇往直前，向死而生吗…你觉得这个故事的最后如何，正义星灵？”
　　话锋突转的瑞兹看向来到近前的莫甘娜身上，道森默默的后退一步保持了足够距离，毕竟星灵会以星界至上，而星界也会反馈给星灵最坚实的保障，让他们哪怕身体陨落，神魂烟消云散都不会因此彻底死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都能再一次归来，是星灵们存在的根本事物。
　　是以道森可以出于报恩将魅魔分身交给莫甘娜附身，以此来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力量，但并不代表他会对继承正义星灵力量的她一如既往得信任，就像前不久的迦娜那样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我的确是正义星灵。”
　　既不藏着，也不掖着的莫甘娜看向道森，魅魔分身与本体与当前虚灵分身的联系就此断开，她的面容也因此迅速转向以往的雍容、华贵。
　　那个青春永驻的莫甘娜又回来了，但她却已经不在是她，背后如孔雀开屏般散开的十二只羽翼半黑半白，带来略显昏暗的橙色光辉笼罩身躯。
　　和凯尔以往那种焚烬一切的烈焰不同，属于莫甘娜这位正义星灵的烈焰，是那种可以吞没一切，将之化为一体的噬能之焰，就像那包容一切的黑暗。
　　“再见又再见，可惜…年轻人，你赌输了。”
　　轻声喟叹的瑞兹身上诸多符文重新亮起，剧烈的毁灭之能开始涌动。


第1099章 最终之战（十一）

　　“既然是赌，那就只有成功与失败…但是幸好女士还活着，她并没有泯然消失不见，哪怕这个代价是她再也不是那个她，你先走她交给我拦着。”
　　既喜悦又悲伤的道森身体再次崩解成诸多碎片，计划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有任何退缩了，哪怕将银熠小世界都当做消耗品爆发出来，也要将成为正义星灵的莫甘娜拦下来。
　　要是莫甘娜不这么快与过往同化，那她就会变成帮手，反之他们这里便会多出一个敌人，这都是道森考虑过的。
　　如今之计只要能将她拦下来，瑞兹就有和巴德单打独斗的机会，到时候依靠着地库内事先就有的魔法仪式，作为设置者的瑞兹未必没有机会将其驱逐。
　　“等等，我有话要说。”
　　“我可没功夫闲聊。”
　　“女士，现在已经不是阻止计划与否的问题了，迦娜先前在世界符文上做了手脚，被封印其中的力量已经被盗用了，奴役星空之龙的计划已经在执行了。”
　　上前一步的道森激活小世界碎片，莫甘娜便遭遇和先前巴德一样的状况。
　　面对每一击都堪比自己全力一击的碎片，莫甘娜出奇的愤怒了，俏脸含霜的她召出星火巨剑，连带着整个禁魔石林都晃动不休，“我说，等等…否则你们俩就准备迎接这片石林积蓄已久的怒火吧！”
　　很少知道这片禁魔石林存在了几千年，也很少有人能算得出它在此期间吸收了多少魔法能量，但凡是懂得禁魔石远离的人都知道，一旦这整片禁魔石林所吸收的能量爆发出来会有多么可怕。
　　而且这还会让德玛西亚陷入无险可守的窘境，令周边的民众受到各种敌人、生物的侵袭，放在以前的莫甘娜是决然不会动用的。
　　“别这样看我…我既是莫甘娜又是正义星灵，是你们的敌人，但敌人却未必不能合作，哪怕接受了正义星灵的所有力量，成为星界一员，我也依然觉得继续奴役星空之龙，最终会为星界招致不可挽回的毁灭。
　　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倒不如趁着现在还为时不晚，为以往的错误做个了断，即便整个星界因此元气大伤，也总好过所有人归于寂灭。”
　　神情羞愧、决然、悲伤不舍等等心情混杂其中的莫甘娜转动脸庞，泪眼婆娑的看了过来。
　　“女士…”
　　内心顿时一颤的道森难过极了，下一刻奥术能量奔涌而来，毫无征兆的他封印其中。
　　“为什么…”不明所以的道森还未来得及反抗，就马上黑暗降临屏蔽与精神领域的连接，让他无法再调用精神领域的力量维持这诸多碎片所构成的元气斩，只能被迫用自身力量来做调和，以免碎片失控将自己炸死，彻底失去在短时间内突破这双重封印的可能性。
　　莫甘娜和瑞兹，究竟是什么时候联手的？
　　“我负责符文的隐匿。”
　　“我负责符文的封印。”
　　“如有变故…”
　　“齐心协力。”
　　“这就是原因，好好看着年轻人…”
　　“我们只不过是在执行当年的约定罢了，道森…一切都会如你所期望的那般发展，做好准备。”
　　重提当年约定的两人在利害一致的情况下，水到渠成的联手协力将道森排除在外。
　　“可恶…”
　　知道两人会找巴德拼命的道森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能将本体找来救自己，然后一起与两人面对星界找来的最强帮手巴德。
　　如今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只要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本体现在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直到那个合适的时机到来。
　　…
　　…
　　与此同时，星空深处。
　　吼——！
　　糅合了“生与死”两种极致能量的是赛尔特发出怒吼，诺大的龙躯以肉眼可见速度暴涨开来，如皎月般明亮，星辰般闪耀的鳞片开始生成，这些鳞片一经出现就互相碰撞，摩擦带来万千雷霆加持龙躯，轰鸣响彻星空！
　　在远古巨龙赛尔特身上，第三种世界符文的力量就此显现…呜呜呜！！！
　　先前被极致的生命之力逼到溃逃的亡灵大军，又一次遭到针对，这种放在虚空监视者身上只是令祂们全神戒备的雷霆气息，到了他们身上就变成致命打击。
　　那些仍在黑雾中等待复活的灵魂们开始崩溃，而那些有着形体的高阶亡灵则是产生无法言语的巨大恐慌，以至于他们慌不择路的将这种情绪化作请求，通过灵魂契约传向另一端的掌控者莫德凯撒身上。
　　这骤然间涌来的恐慌汇聚成“汪洋大海”，让即便是杀戮无数，恶贯满盈的莫德凯撒也没能坚持下来，“噗通”一下半跪在浮动不已的黑雾之上！
　　“不——朕谁也不跪，所有人都得死！”
　　恼羞成怒的莫德凯撒瞬间起身，然后极为果断的抹杀这些传来巨大恐慌的灵魂们，转瞬间整个亡灵大军为之一清，十不存一。
　　呜呜呜呜呜…！
　　骤然间只剩灵魂的高阶亡灵们发出惨烈的悲鸣，引得赛尔特身上游离的雷霆汹涌而来，雷鸣滚滚。
　　“没有人能俯视朕。”
　　抹杀亡灵大军的莫德凯撒大手一挥将这些灵魂吸向己身，浑然不顾他们越发凄厉的哀嚎，将他们悉数碾碎成为黑暗碎屑悬浮、融入，填充使得自己的铁铠迅速扩张开来，几个呼吸功夫就有了完全不属于赛尔特的巨大体型！
　　嘶嘶…！
　　等候着时机的纳什发出仰天嘶吼，硕大的脑袋诡异的蠕动、分裂开来，“噗嗤、噗嗤”几声过后抽出七个细长蛇首，其中五个蛇首嘴里皆是填充着一个如婴儿般蜷缩起来的人形怪物，他们正是那些自甘堕落于虚空的暗裔。
　　这样就有了九首一尊的纳什，还不忘将剩下的四个蛇首聚集起来，对着来到阵线最前方的莫德凯撒吐出极为浓郁的紫白光芒，让他变大后看起来较为空洞的铁铠迅速凝实起来，就仿佛这里面不在是空壳，而是确实有了这么一个穿着铁铠的巨人！
　　“这就是主宰一切的感觉吗…哈哈哈！”
　　得到纳什三分之一力量加持的莫德凯撒发出狂笑，伸出变化后如小山般的巨掌随手一煽将袭来地万千雷霆拍得七零八落，尔后抬起一同变大的漆黑钉锤猛地一挥向着赛尔特方向砸来！


第1100章 最终之战（十二）

　　哼——！
　　不屑地打过响鼻的赛尔特身上雷光涌动，这些光芒很快扩散开来激得星冠上的另一个空洞亮起，让祂的身体覆盖上一层雾蒙蒙的色彩。
　　远远望去如一座连绵大山笼罩在云里雾里，这新生的能量让赛尔特身上鳞片进一步发生变化，为祂披上一层坚不可摧的山脉外壳迎上袭来的巨大钉锤。
　　赛尔特甚至连躲避都不需要做，就那么无动于衷的让钉锤砸中龙躯激起劲波无数，然后对着向后回弹的钉锤伸出一根利爪，轻描淡写的一弹——咚！！！
　　整个星空都因此猛然一颤，疾飞而回的巨大钉锤化作黑色流光原路返回，冷哼着的莫德凯撒伸出大手将其攥住，却止不住钉锤自身的颤鸣带来轩然大波，吹得黑雾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力量的差距在这一刻变得高下立判。
　　“哼…感受痛苦吧。”
　　哪怕彼此力量悬殊，莫德凯撒还是再度抬手重现之前的能力，但这一次赛尔特没有与其一同消失，反倒是周围的漆黑空间塌陷开来，带着滔天死意的冥界从黑雾最深处降临，显露出那一座座冰冷漆黑，哀嚎不断的骸骨大殿连绵成阵，如星界那般将犹如水流般实质的漆黑雾气注入莫德凯撒身边，让他自身的气息再一次发生暴涨。
　　嘶嘶嘶嘶嘶…！
　　在黑雾异变的同时，虚空也不甘于寂寞的做出改变，那五个蕴育着暗裔的蛇首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枯萎下去，几个呼吸过后“啪嗒、啪嗒”的声音随之响起，瓜熟蒂落的暗裔们展开蜷缩的身体，浓郁到极点的毁灭之意发散开来。
　　吼…！
　　敌人接二连三的变化激怒赛尔特，他头上所戴的星冠空洞随之被蔚蓝填充，水盈盈的晶体弥漫开来，再被最初便亮起的无形之风一吹，便有“忽如一夜春风，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铺天盖地，洒满星空。
　　在这极致的寒流涌动下，一切都将定格。
　　无论是众星拱月的纳什，还是穷凶极恶的冥界，哪怕是莫德凯撒本身都在这一刻被冻结其中，诺大的战场瞬间归于寂静，战争似乎就这么突兀地尘埃落定。
　　滴！！！
　　不过很快响起的水滴扩散声蔓延开来，赛尔特灿若星辰的眸子中多出一个渺小的人类，正是先前穿着红白两色学者服的艾理斯。
　　“世界符文的力量…”
　　显身的艾理斯却懒得多看赛尔特哪怕一眼，双眸中悉数倒映着巨龙头上的那顶星冠。
　　之前还空荡荡的七个孔洞亮起六个，代表“生与死”的白与黑环绕星冠，代表风的透白托举着盈盈水流，轻抚着躁动不休的雷光，推着土色沙粒缓缓旋转。
　　这世间的力量千变万化，但又万变不离其宗，最初的古老将之一分为七，称之本源力量：
　　生、死，风，雷，水，土——还有火。
　　头戴星冠的赛尔特仅仅只是利用风，水的世界符文之力，便拥有制造臻冰，继而一举镇压全场的强横伟力，那如果等祂集齐七种本源力量，再融合为一体时又该是怎样的强大。
　　而这样的强大，却仅仅只是为了更进一步的去控制、奴役那星空之龙，因为对方更加的深不可测。
　　“尔等必将知晓自身之归宿。”
　　被忽视的塞尔特发出悠悠叹息，最后时刻就此到来，祂身后的星界又一次亮起极致光芒将整个星空点亮，万千星辰随之摇曳生辉，化作薪火让成为“太阳”的星界燃烧得更加彻底，令置身烈阳之下的塞尔特身上燃起一朵朵烈焰之花。
　　于是乎，最后一枚符文，名为“火”的力量填充星冠的最后空洞——嗡！！！
　　星冠之上的七种力量化作混沌一片，宛若五彩极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弥漫赛尔特整个龙躯，其中最为炽烈，最为强大的火焰之力不可遏制的扩散出阵阵热浪。
　　这些热浪一经散开便融化臻冰，但等待着其中虚空监视者、亡灵的却不是劫后余生，而是如流水一样的消融，就仿佛祂们本身就是冰雕而不是活物。
　　“赛尔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心…”
　　轻轻摇头的艾理斯语气有些沧桑，为了不让这种可怕的力量过多的摧毁监视者与黑雾，他直接来到纳什下方，那里封禁着亚托克斯的臻冰已然大面积崩解，距离他突破出来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借你身体一用，天神之长。”
　　艾理斯化作紫光没入冰雕的瞬间，拥有七种本源力量的赛尔特吐出无数金色烈焰之花，娇艳、美丽，烂漫，多姿…它们就仿佛这世间的极致，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
　　“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致命…赛尔特，这是你的东西！”
　　占据亚托克斯身躯的艾理斯破冰而出，在这些致命金花彻底摧毁己方前掀起滔天血浪翻涌而来，站在浪尖的艾理斯犹如魔神降世舒展双翼，手中血色巨剑绽放出惊天血柱引得无数金花扑来，就如同飞蛾扑火般在其上溅起万千涟漪。
　　“我的…东西？”
　　心中某种事物“咔擦”碎裂的响声来到，让赛尔特如星辰的双眸闪烁不休，一些久远的回忆开始流过脑海，这其中有就有一个名为“艾理斯”的人类，他们一起学习魔法，一起对抗可怕的虚空，一起组建人类与巨龙共存的以绪塔尔，一起抗争到最后，一起——陨落。
　　原来如此，我早就死了——嗡！！！
　　想起自己早已身亡这一“事实”的赛尔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短短几个呼吸过后就从威严无比的星空之龙变成死意滔天，白骨森森的骸骨巨龙！
　　“死亡在吾。”
　　适时破冰而出的莫德凯撒双手高举向天，先前便降临的冥界内顿时哀嚎倍增迅速突破臻冰封印，喷出浩浩荡荡的黑雾将变成骨龙的赛尔特缠绕其中，任由祂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甩脱这如影随形的死亡侵袭。
　　“纳什，出来吧！”
　　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到来，趁机反手一剑斩开臻冰的艾理斯再度掀起血浪，迎向星界后知后觉投来的无尽阳光，而重获自由的纳什则是化作长蛇游曳而出，一头扎进黑雾中缠上挣扎不休的赛尔特，将祂缓缓拖入深不见底的黑雾之渊！


第1101章 最终之战（十三）

　　“天命，欺诈，主宰…哈哈哈！”
　　知晓大局已定的莫德凯撒大笑着赶了过来，在黑雾中死意的不断侵蚀下，挣扎不休的赛尔特慢慢平静下来，低下高昂的头颅，将头顶那间闪耀着七色光芒的星冠置于前方。
　　这触手可及的力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诱人，独属于星空之龙那无可匹敌的恐怖气息竟让莫德凯撒有了几分颤栗，也怪不得星界会为了得到这种力量拼尽全力。
　　“真是令人着迷啊…”
　　伸出手掌的莫德凯撒身体陡然扭曲起来，手掌如水中捞月般与星冠交错而过，随之抬起头颅的赛尔特与他四目相对，在其满是漆黑的深邃眼洞内偶有火光跳跃，一闪即逝，虽然这火光微弱但确实存在。
　　根本就没有什么被抓住破绽而控制，这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对付自己而设下的致命陷阱。
　　“欺诈…”
　　没想到自己会被欺骗的莫德凯撒身上雾气翻涌，可任凭他如何用力，都只能如雾中看花那般难以触及外界。
　　“我是冥界之主…”
　　企图直接召唤冥界降临的莫德凯撒还未行动，就有“嘣”的一声某种事物断开的声音响起，于是他所掌握的冥界就此消失。
　　“不——！”突然就失去安身立命之本的莫德凯撒拎起钉锤，异常狂暴地砸向周围企图破开这无形的放逐，但却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反而是失去连接的冥界，在赛尔特重新开始的挣扎中被缓缓拖出漆黑雾气，让里面的场景再无遮掩。
　　在冥界中心最高处的骸骨大殿顶端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纯白身影孑然而立，如鹤立鸡群般与黑色为主调的冥界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妨碍祂与生俱来的能力发散开来，让冥界内的每一个灵魂陷入沉睡，让他们再也无需履行守卫职责，更无须在意死后世界的无尽孤寂。
　　“千珏，不…还没结束！”见到千珏的莫德凯撒并不死心，但当纳什整个躯体“唰”的一下被升腾而起的火焰吞没，连带着黑雾都因此大范围崩溃时，他顿时就觉得自己像个无知、愚昧，蠢不可及的可怜虫。
　　原来纳什才是星界的主要目标，自己被放逐只是顺带的。
　　有纳什这个曾经统筹世界符文的意志作为基础，星冠之上的七种本源符文之力的整合便再无阻拦，星界以符文之地全部力量镇压星空之龙，并夺取其力量将赛尔特打造成另一只星空之龙的计划，在这一刻还有谁能阻拦？
　　莫德凯撒看向本该第一时间过来救援的艾理斯，可控制了亚托克斯身体，有着强横至极战力的他却如临大敌的一步未动，浑身散发着一缕缕波浪形状的紫光，隐约可见其肌肤下有着无数眼睛在眨动。
　　而在这些极速眨动的眼睛中，则无一例外的都倒映着一个人，那便是有着紫色肌肤，额头上有着金色独角，头戴七色星冠的高挑女性。
　　“众星之子，我早该想到的…”
　　顿生尘埃落定之感的莫德凯撒看到一双奇异、悲悯，金光灿烂的眼睛，那里面不断有光影浮动，虽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无数不断演化的未来。
　　星界核心即众星之子。
　　但众星之子却不是星界，她独立而超然，是星界毁灭，星灵沉睡之后最后的希望，有她在星灵便永远有后路可退。
　　可如今众星之子却戴上那顶星冠，参与到夺取星空之龙力量过的计划中，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上面，也的确获得了成功。
　　“都疯了。”
　　只能如此评价的莫德凯撒扭头便走，他刚才乱砸一通并不是单纯的在发泄怒气，而是在检查这放逐的力量本质。
　　在见到索拉卡出现时，便明白正是对方的力量才让他被放逐到了远离此地，甚至是群星的远方。
　　如果以前有冥界可用，他大可以借助冥界直接转入其中再回到附近，可在冥界被夺的如今，光是返回就要花费数十倍的时间。
　　到那时候战争早就结束了，倒不如趁此时机远离战场，找一处精神领域入口，构建魔法仪式将被分割的冥界先夺回来再说…咔擦！
　　正准备从长计议的莫德凯撒前方空间碎裂开来，他异常警惕的想要躲开，却被一股无可抵御的时间洪流卷住，让他远离的行为变成拉近，就像一脚踏进了传送法阵那样直接进入其中！
　　经过刹时间的晕眩感后，一座巨大的圆形竞技场映入莫德凯撒的视线，观众台上坐满身穿不同制式法师袍男女老少，他们以方阵为单位，每个阵营前都竖立着不同旗帜。
　　这些旗帜有德玛西亚的羽翼利剑，有诺克萨斯的三轮刃，有艾欧尼亚的双龙等等，可以说是集结了所有人类势力的精锐法师。
　　而他此刻就站在这座竞技场的中心，在法师构建的魔法牢笼中，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竞技被所有人盯着看，换做以往莫德凯撒早就将这魔法结界敲碎，顺带中将这些法师统统化为亡灵奴役了。
　　可今日不同往日，先前的大战消耗，暂时失去的冥界，以及刚才使用时间魔法将自己带进这里的强大存在，都由不得他不谨慎去对待。
　　咚、咚、咚…！
　　莫德凯撒的谨慎换来肃杀沉重的鼓点，本能感受到死亡阴影的莫德凯撒拎起钉锤，自前方的入场甬道中走来一位银甲再生，肤白面俊的少年，他有一双不同于稚嫩外貌的漆黑眼眸，里面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力量让人警惕。
　　但也仅此而已，对方的气息还远远威胁不到自己。
　　“小鬼，喊你家大人出来。”
　　莫德凯撒连多看道森一样的兴趣都没有，身为冥界掌控者的他，很清楚自己到的并不是什么竞技场，而是一个小世界，以及会面临怎样的巨大危机，但他有信心亦有底气去面对这危机。
　　被忽视的道森也不生气，而是郑重其事的抽出腰间利刃，相当神圣的将武器竖举身体中央，目光如炬道：“光暗相生，黑夜长存。”


第1102章 最终之战（十四）

　　嗡——！！！
　　随着道森话语而来的是浩荡如海的威压，让莫德凯撒顿时有种自己还是凡人时的乘船体验。
　　那时候的他无比厌恶着一件事情，那便是自身生命会随大海随波逐流。
　　“原来你就是这里的主人，真是年轻啊…”迅速压下这种想法的莫德凯撒终于看向道森，并久违地有了嫉妒之心，他忍辱负重，苦心潜修，甚至不辞劳苦遍布世界寻找所需魔法圣物，花费千年之久便是为了将冥界变成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可眼前这位年轻人，连半百都没有便有了自己的小世界，虽然这个世界远不如冥界大，也不存在法则至理，可它依然是个世界，是其主人最后的凭依，是可以作为依靠保持意志不灭，是得到永生之道的唯一途径！
　　他莫德凯撒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物，凭什么眼前的年轻人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
　　轰咚——！
　　怒不可遏的莫德凯撒爆发了，从他身上喷涌出无数灰色迷雾，眨眼功夫便反客为主的将道森释放出的威压吞没。
　　不光如此，这些迷雾就像是吞天巨兽，一经散开便弥漫整个角斗竞技场，自主的形成另一种结界将战场分割成为一个独立空间，让道森无法第一时间得到整个人类联军法师的支援。
　　“我，道森·冕卫。”
　　“我，盖伦·冕卫。”
　　“我，拉克珊娜·冕卫。”
　　“我，菲奥娜·劳伦特。”
　　“我，德莱厄斯…”
　　突如其来的一声声庄严宣誓重合在一起，就仿佛惊涛怒海中的一座灯塔，将这片被迷雾所覆盖的战场点亮一隅，照亮道森那略显单薄，瘦小，但又渊渟岳峙的坚定身影。
　　“从今天开始守望，至死方休。”
　　在报上姓名过后，紧随其后的宣言词汇聚在一起，化作铿锵有力的誓言刺破迷雾，“我将不畏严寒，不惧痛苦，不怕孤独……”
　　“又来了…”
　　两度被杀，三度重生的莫德凯撒叹息着迈步向前，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他总会在战争的最后面临人类群情激奋的讨伐。
　　他们是光明，他们是正义，他们是真理，他们总是正确的。
　　可那又如何？
　　我即命运，我便是执掌死亡的冥界之主，死亡不过是开始罢了——呼呼！
　　感受到巨大危机的莫德凯撒卷动灰雾，将雾气在周身不断凝集，压缩，凝聚，短短片刻便开辟出一个并不算太大，但足够用的死亡领域，这处高度凝聚的领域自成一体，就仿佛是冥界碎片一样，让这场“黄雀在后”的围杀出现巨大漏洞。
　　但这并不能动摇道森等人分毫，他们依旧在进行着宣誓之词，“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此…”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一道蔚蓝光芒刺破迷雾，有着鲜艳红发，身躯高挺的菲奥娜走向道森，如海市蜃楼般在与他交错的瞬间化为无数光点融入其身。
　　“我是坚城的基石。”以一双大手拨开迷雾的盖伦昂首挺胸，仿若要觐见国王走得异常认真、严肃，最后也如菲奥娜那般融入道森身体。
　　“我是抵御寒冷的烈阳。”
　　“我是守护王国的坚盾。”
　　并肩而来的嘉文与希瓦娜挽着彼此，带着一往无前的姿势为道森注入力量。
　　“我是翱翔天穹的雄鹰…”
　　“我是鲜血杀戮的力量…”
　　那些认识的，未曾谋面的，喜爱的，厌恶的不分立场，无论地位，都在这一刻奉献出自己除生命外的全部力量。
　　虽然这远比不上星灵们燃烧自己，归于寂灭带来的力量那般惨烈强大，但也足以让年轻的道森拥有与这位冥界霸主相抗衡的实力，可光是抗衡还不够。
　　“果然，还不够…拜托你了。”
　　呢喃出声的道森选择单膝下跪，手中捧着的利剑也因此刺入场地，远远看去就像是对正走来的莫德凯撒表示效忠一样。
　　可莫德凯撒却主动停下脚步，甚至后退了一步，然后便恰到好处的躲开骤然爆发的光明。
　　与光明中走出的少女金发碧眸，头戴璀璨星冠，身穿遍布极光、洒满星辉的洁白衣裙，看起来是那么的纯洁、庄严，神圣，端庄，高尚……她就仿佛是这世间一切美好的化身，在身穿洁白长袍的光照者，身披黑衣的千珏信徒祈祷下高抬双手，于是两大教团的信仰源源不断的汇聚在她掌心，化作一根璀璨星空的权杖。
　　“我即黎明的曙光。”
　　说出宣言的拉克丝低垂托举的双手，于是权杖洒落星辉，降临世间。
　　“我是哨兵，心向光明，侍奉黑暗，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最后为誓言收尾的道森汇聚所有声音，被下落的权杖轻轻点在肩头，就像是受封的骑士那样，沐浴着无尽的星光化作赞美与掌声，抽出插在地面上的利刃——唰！
　　顿时便有温暖而柔和的阳光升起，拨开迷雾，穿透黑暗凝聚的死亡领域，但奇怪的是在这之后并没有莫德凯撒的身影，就仿佛他从未存在过此地一样，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除恶需务尽。”
　　早有所料的道森挺直身躯小退一步，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利刃倾斜向前发动心眼刀——叮！
　　骤然出现的漆黑钉锤砸中剑身，迸溅开来的火花如初升烈阳绽放开来，照射出自虚无中而来的莫德凯撒，他就像被放逐了一样，魁梧巨大的身躯扭曲着，只有名为“夜陨”的钉锤在外界发起致命一击。
　　“哼，藏头露尾。”
　　见莫德凯撒将索拉卡的“放逐”能力现学现用的道森冷哼一声，剑上瞬间涌现出巨大的反击之力如波涛般袭来。
　　结果如展现出来的那样，莫德凯撒将钉锤一同隐去不见，让他反扑的力量撞向空处毫无建树，而他本人则是如一只看不见的幽灵，在竞技场内无声无息的移动着，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还是太年轻了啊…”
　　作为小世界主人的道森喟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在战斗经验、关于小世界的掌控、利用上都远不如莫德凯撒，但他会铸星之道，有凝聚星辰之力的一击——嗡！
　　“德玛西亚正义。”
　　唤出盖伦之力的道森召来光明巨剑，从天而降的利刃带着无尽光明荡涤四方，让竞技场内再无半分阴影，逼得在虚空中游荡的莫德凯撒只能显出身形，迎接巨剑的审判。
　　钉锤与光剑相接的瞬间，光明与黑暗开始纠缠不休。


第1103章 最终之战（十五）

　　就如同“光暗相生，黑夜长存”这句誓言所述，黑夜最终还是压倒光明，整个竞技场也因此陷入黑暗，这一次就连道森也被吞没其中再无声息。
　　于是乎，留给外界观战者们的便只有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希望，满场死寂。
　　“呱——！”
　　下一刻凄厉的叫声打破沉寂，“哗啦啦”作响的振翅声络绎不绝的响起，看不到的黑暗开始鼓胀、收缩，最后“砰”的一声爆裂开来，显出在群鸦下将钉锤舞得密不透风的莫德凯撒。
　　而先前看似陷入下风的道森，在这一刻化身傀儡之王，在上方魔法牢笼流转的光晕照耀下，隐约可见他双手十指上有无数透明丝线。
　　在这丝线的另一端则是一只只漆黑的渡鸦，它们随着道森十指的颤动在空中划出一条条优雅曲线，如同在上演一处傀儡剧，将莫德凯撒围得水泄不通，任由他如何挥动钉锤都无法突破群鸦袭击。
　　“纯粹的黑暗…”
　　黑暗并不等共同于邪恶，这个道理莫德凯撒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能将黑暗的力量运用至此。
　　如果说光明是净化一切，那此时的黑暗便是包容一切。
　　“正义星灵吗…”
　　不由自主响起故人的莫德凯撒心中多了几分惆怅，于是他放下挥舞的钉锤，对着前方抬起手掌，下个瞬间强横至极的空间波动荡开一切，却在触及道森身体时被出现的翠绿屏障一分为二。
　　属于艾欧尼亚双龙的圆环悬浮而起，群鸦惨叫着融化坠地成泥，又在饱含生命的气息中诞生出一片五颜六色，郁郁葱葱的树林花海，置身其中的道森松开利刃，任由它坠落地面被花叶覆盖，尔后双手合十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念诵出古老的梵语。
　　“和平。”
　　“专注。”
　　“永不动摇！”
　　于历代卡尔玛力量加持下的道森缓缓迈出一步，顿时便有万叶纷飞，花朵飘零随风舞动，化作无穷无尽的利刃袭向满身黑暗，犹如身陷泥潭，在神圣梵咒下举步维艰的莫德凯撒。
　　咣当…！
　　果断自断一臂的莫德凯撒趁着爆发开来的黑暗脱离泥潭，虽然他的手臂很快在黑暗力量凝聚下重生，但与身上其他部位铁铠相比却显得虚幻许多。
　　“壮士断腕，佩服…结束了。”
　　前一刻还在夸赞对手果决的道森，后一刻便将莫德凯撒自爆过后，但却仍然保留下来的断臂招至身前。
　　虽然这上面没有了骇人的死灵之力，但也铭刻着属于冥界的欧琛语文字，哪怕不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道森也能感觉到其上那不可名状的可怕诅咒弥漫。
　　“小鬼，你要干什么…”莫名不安的莫德凯撒想也不想的丢出钉锤，灰色迷雾再无保留的喷涌出来企图第一时间抢回断臂。
　　“你猜。”
　　诡异一笑的道森径直将左臂探入断臂，欧琛语所书写、凝聚的恶毒诅咒迅速让他全身的力量堕化。
　　这要是放在平常时期，莫德凯撒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笑纳这份受诅咒影响，而化为与他同源之力的力量，可此时此刻这种做法注定无法实现。
　　在少年全身力量受诅咒堕化的瞬间，一直在维持魔法牢笼的诸国法师们齐齐燃烧法力，用勘称决绝的态度聚齐七种本源之力化为锁链缠绕上来打落钉锤，还让莫德凯撒短时间内失去了挣脱的可能性。
　　“我，道森…从今天，开始，守望…我将、不畏严寒…不惧痛苦…”
　　再度念诵宣誓之语的道森断断续续的说着，在死灵之力的侵蚀下再度挺直身躯，一个虚幻的高挑身影随之浮现，似是不忍的她伸出双手拥抱而来。
　　如千丝万缕的白发顺滑而下，泛着紫意的漆黑能量在拥抱中开始生成，很快一颗又一颗泛着紫光，看起来极为不详的黑色能量球开始于道森周身凝聚。
　　“驱除了诅咒，怎么可能…”
　　正专心了解法阵构造，以便用最快速度脱身的莫德凯撒见状也不得不有所分心。
　　欧琛语就相当于众星之子，哪怕是失去冥界，莫德凯撒也有信心通过这种独属于死灵的语言构建魔法仪式，再一次召唤冥界的降临，是他视之为最大倚仗的底牌，否则也不会将这种文字铭刻在等同于身体的“铠甲”上。
　　“天命，欺诈，主宰。”
　　这边莫德凯撒的震惊还未能平息，借着辛德拉力量强行抽取了诅咒的道森便说出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语，让莫德凯撒顿时产生一种巨大的恐慌。
　　不只是话语，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就仿佛…他就是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不可遏制的扩散开来，深知不妙的莫德凯撒刚想不顾一切的撤离，就有“咯咯、咯咯”的轻笑声自后方传来，他回过头便看到被自己派去守护冥界大本营，本该在千珏镇压下，与冥界一同失去联系的乐芙兰身穿漆黑长裙，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手中还捧着一本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满溢着灵魂波动的魔法书。
　　“是你！”
　　“对，是我…亲爱的陛下，我为您寻来了您心心念念的这本窃魂卷。”
　　“很好，拿来吧…”
　　“当然，我亲爱的新陛下。”
　　“你自由了，女巫。”
　　接过窃魂卷的道森只是扫了这本前世记忆中的“杀人书”一眼，就将安妮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一张窃魂卷的书页交给了乐芙兰。
　　上面用欧琛语书写着一个名字，虽然道森看不懂，但他知道这名字散发的力量源头与眼前这位苍白女巫相连。
　　“多谢新陛下，再见了…我的旧陛下。”
　　拿起书页的乐芙兰就此消失不见，而换来整本书的道森则是开始用莫德凯撒留下的断臂书写起来。
　　“不——住手，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不要写名字…”
　　一直有着从容态度的莫德凯撒，在这一刻终于崩溃，因为窃魂卷于冥界来说，便是阎罗王手中的生死薄，一旦名字位于其上便为必死之人，一旦死亡便永无复生之时。
　　“不要慌张，只是借你身体一用而已。”
　　说得轻描淡写的道森，在窃魂卷上写下从基兰那里学来的，写起来歪歪扭扭的欧琛语——莫德凯撒=道森·冕卫。


第1104章 最终之战（十六）

　　星空战场，冥界。
　　“狼，你准备好了吗？”
　　“羊，你会忘了我吗？”
　　“不，狼…我会随你而去，但要等这一切都结束以后。”
　　“不，羊…我一定会从死亡中归来的，你要等我。”
　　“好，狼…我会等你直到终焉。”
　　宛若一对热恋男女在分别，发誓要归来的狼灵奔向远方，许下山盟海誓的羊灵，抬起了散发着淡淡洁白荧光的长弓。
　　但这一次羊灵并没有挽弓射出安魂利箭，而是怀揣着眷恋，以异常轻柔地姿态将长弓反拿在手，指尖轻触着那满载生机的纯白弓弦——噔～！
　　以弓为琴的羊灵奏起送别之乐，它时高时低，不成曲调，却足够动人心弦。
　　呜呜——！
　　在乐声中奔行的狼灵发出呜鸣，祂没有回头，张着血盆大口吞掉一个个冥界亡魂，如在吃一场饕餮盛宴，将莫德凯撒花费千年，费尽心思培养的亡灵统统送进了肚子里。
　　而作为代价，狼灵自身也在源源不绝的亡魂怨念冲击下，开始变得狂暴、嗜血，再也不复以往那种冷静、残酷之意，直到整个冥界再无一个游魂时，祂才堪堪停下脚步，将要“顶破”冥界的恐怖身躯带着吞天巨首看向骸骨大殿上方的羊灵。
　　嘣——！
　　随之断裂的弓弦化作万千光点萦绕羊灵周身，将她映衬得犹如救世神明，“狼，你还好吗？”
　　吼——！！！
　　回应羊灵的是一声充满杀意的怨气之声，羊灵随之洒落两行清泪，抬起长弓令周围光明凝结成箭——唰！
　　羊灵没有任何犹豫，离弦箭矢白昼似的虹光点亮冥界每一个角落，在这一刻光明长存，黑暗消弭，以极致的速度穿过陷入一片混沌，只知杀戮的狼灵身躯，让祂如泡沫般碎裂开来。
　　轰！
　　爆炸的狼灵将吞进肚子内的无数亡魂喷了出来，这些亡魂却失去了以往的那种凶厉之意，残存下来的只有漆黑。
　　“执子之魂，与子共生。”
　　轻声喟叹的羊灵挽弓如月，向着昏昏沉沉的天空射出漫天光雨，这些光雨一经落下就笼罩所有漆黑亡魂，将他们变成散发着淡淡蓝光的纯净灵魂。
　　这一刻星海灿烂，却唯独不见那形影不离的狼。
　　渐渐地光芒开始内敛，无数灵魂在光雨的影响下不在属于冥界，于是羊灵单脚支地，双手合十，以一种极为神圣的姿态展开一轮充满生机的生之领域。
　　那些才刚脱离冥界束缚，正迷茫不知归处的灵魂们就像是归家的游子，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在进入领域的瞬间，那些不甘地、遗憾的，忘却的记忆都被唤醒。
　　“狼，你在那里…”
　　试图从这些归来灵魂中寻找侣伴的羊灵，扫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吞下所有人的狼。
　　“契约已成，尔等安歇吧。”
　　最终只能放弃的羊灵收起生之领域，轻轻一跃来到骸骨大殿下方，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铁凯，手持钉锤的魁梧身影。
　　“死者不可复生，道森·冕卫。”
　　对此一点也不疑惑的羊灵发出警告，“所有死者都将安息，冥界亦会回归…但在此之前，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来做道别。”发出请求的道森声音嗡嗡的，却难掩低落。
　　“灵花有语，故人苦寻，可叹可怜…罗伯特·冕卫，出来吧。”
　　从生之领域内唤出一个灵魂光点的千珏轻轻一点，罗伯特就在魂能的支撑下回归灵体状态。
　　“果然是你，臭小子。”
　　再度相见的罗伯特，毫无迟疑的将他认了出来，“大伯…”在此之前想过很多话语，可事到临头道森又变得沮丧起来，“抱歉大伯…我直到最后都无法让您作为一个‘人’复活。”
　　“哈哈哈，人生岂能尽美…臭小子，你大伯我虽然有遗憾，但并无非要复活去做的憾事，倒是你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究竟想得到什么？”放声大笑的罗伯特如以往那般，狠狠拍着拍道森的肩膀，在“叮叮当当”的脆响中道森看向远方。
　　在这前方的尽头，是以“一石二鸟”之计让冥界势力退出战场，吸收纳什意志完成符文整合的赛尔特。
　　这只远古巨龙正在浴火重生，当然作为代价则是星界最重要的底牌，众星之子·索拉卡也在火焰中奉献自身，为这诺大的龙躯复苏提供了最重要的能量。
　　同时这也意味着星界计划来到最后阶段，只要下方的仪式准备妥当，整个符文世界就会成为新的枷锁加在星空之龙身上，从此以后星界也将再无后顾之忧。
　　到时候，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一开始我只想所有人都活着，如今目的达成…我又在想人类应该做自己的主人，有不受影响的生老病死、恩怨情仇，而不是所谓的上天指引，嗯——天下无神最好。”
　　“天下无神…好啊，没想到你小子也有肯当英雄的一天。”
　　“我只当一天。”
　　“足够了，去吧。”
　　“大伯…”
　　“代我向大家问好。”
　　挥挥手的罗伯特转身离去，直到最后都没有向道森提出以非人的姿态复活，不是看淡生死，而是在经历过亡灵状态后，他明白了“非人”所付出的代价会让人变得不再是自己。
　　那样的自己，不要也罢。
　　“大伯，永别了…”
　　目送罗伯特逐渐淡去的道森深深一躬，心中最后的耿耿于怀就此烟消云散。
　　从一心想要复仇，再到一心想要大伯复活，最后又亲眼目送他回归死亡的道森心中大石终于落地，虽然这个结局并非他所想要的，但也理所应当。
　　“哎。”
　　许久过后才起身的道森，将心中的惆怅、不舍、怀念吐出，张开手掌召出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窃魂卷，然后看向前方的羊灵将之丢出。
　　“契约完成，这里归你了。”
　　收起窃魂卷的羊灵随之消失，留在原地的道森正式成为冥界掌控者，即便已经拥有一个小世界，冥界的到来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两者之间的天差地别，尤其是彼此所蕴含的力量更是有着巨大差距。
　　对此道森并不意外，毕竟冥界是符文世界的一部分，而银熠小世界，只不过是索尔随手丢下来的一颗星辰碎片，这两者在本质上就有着不同。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很好。”
　　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成为冥界掌控者的瞬间道森便发动铸星之道的元气斩，不是以冥界内的亡灵为能量源头，而是以整个冥界为源头为力量加持己身！


第1105章 最终之战（十七）

　　嗡——！
　　冥界异变突生的瞬间，堪堪欲火重生的赛尔特察觉了危险，祂第一时间就向着符文世界游曳而去，还不忘释放出漫天烈焰将去路封锁。
　　“晚了。”
　　随之而动的道森甩掉身上铁铠，在呜咽的狂风中化为角似鹿、腹似蛇、鳞似鱼的巨龙冲天而起，在他所飞行的过程中，整个冥界也因此崩塌陷落，化为无数黑云填充周身，让他变成腾云驾雾的神龙翱翔星空，势不可挡的破开火焰直奔符文世界而去。
　　吼——！
　　赛尔特自然不会允许计划在最后关头出错，怒吼着甩动龙尾迎面撞了上来，献祭整个冥界的道森在巨大力量加持下，也毫不犹豫的甩动尾巴撞了上去。
　　两者相碰的瞬间浩瀚星空都为之一颤，但他们却不约而同的避开中心的符文世界，没让它遭受半点波及，于是“双龙戏珠”的场面开始在星空深处上演。
　　舒展着双翼的塞尔特极尽所能的发动进攻，却无法伤到眼前对手分毫，对方就像是一只游荡的鱼，不需要翅膀，也不需要“海水”，就那么自然的游动着时大时小，或隐或现，
　　让一切攻击都落在空处。
　　再强大的力量，如果无法命中敌人也无济于事。
　　可偏偏计划进行到最后，以至于战场必须在符文世界周边，赛尔特也不可能，也不敢用用范围过大的攻击来让敌人出现无处可逃的情况。
　　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
　　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将心中神龙本领通过神力一一演绎的道森越发熟稔，渐渐地他甚至开始主动出击，或是探出龙爪，或是摆动龙尾，偶尔还会吐出一口黑炎滔天，在塞尔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以至于祂头上的七色星冠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供更多力量让祂对敌，从而大大减缓了仪式进行的过程！
　　但道森知道这种延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最关键的地方还在下方的符文世界。
　　…
　　…
　　与此同时，德玛西亚地库。
　　嗡——咚！咚！咚！
　　星空深处赛尔特的受伤终于波及到符文之地，曾被用来封印世界符文的诸多禁魔立柱前，生命、死亡、风、火、水、土，雷七种属性，七种颜色的符文交相辉映着，颤抖着，正以符文聚合的特性将那些散落世界各地，或者被遗忘，或被封印的符文吸引而来。
　　这种吸引无视空间，甚至时间，但并非不可阻挡。
　　作为元素结社的最后一人兼首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瑞兹更加清楚如何阻止这种情况，只要让他靠近七枚符文聚集的地方，他就有无数种方法来结束这场以世界为范围的恶劣闹剧。
　　“机会，不容错过…”
　　见符文不自然的颤抖起来，聚集其他符文碎片的速度也明显的慢了下来，便知机不可失的瑞兹激活地库法阵的全部威能。
　　“我来为你开路。”
　　根本就不需要沟通，手持星火巨剑的莫甘娜就招来漆黑吞没一切，置身于金色光辉中的巴德不敢怠慢，摇身一变化作大号木灵，与环绕周身负责发光发亮，呐喊助威的小家伙们齐齐开唱——啦啦啦啦啦！
　　在一分欢快，三分急促，六分圣洁的歌声中，一个又一个金光灿烂的调和之音凭空浮现，散开的能量金线汇聚成网，兜住了蔓延而来的无边黑暗，但却拦不住刺破黑暗的一缕微光。
　　仅仅只是开路，莫甘娜就用上一切手段，连失而复得的星灵神躯都毫不在意的燃烧着化作微光，对着巴德发动致命一击。
　　“哎。”
　　忍不住长长一叹的巴德双手猛然一合，骤然迸发的金光就将前方的莫甘娜定格成金色雕像。
　　“该我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瑞兹过载了地库内的法阵，在“轰咚”的巨响中将手中的魔法卷轴“嗤啦”一声撕裂。
　　失去归处，也同样失去束缚的周身符文，霎时间便膨胀开来，将本就犹如魔神的瑞兹映衬成“毁灭”本身。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诸多符文狂暴的力量加持下，瑞兹只是一抬手就将巴德粗暴的禁锢在蔚蓝圆环法阵内，尽管这个禁锢下一刻就被巴德甩出的金色光辉砸得支离破碎。
　　可它并没有马上碎裂，还能支撑半个片刻，高手相争——生死一线。
　　天时、地利、人和，底牌齐出才得到这一线机会的瑞兹脚下瞬间张开传送法阵，与禁魔立柱内部留下的“后门”连通消失不见。
　　咔擦、咔擦…！
　　破开屏障的巴德，紧随其后的开辟出金色通道……但却不是追着瑞兹而去，而是为在那七枚符文上方开辟出通路。
　　虽然距离收集全部世界符文还差一些时间，但瑞兹已然拼尽全力，阻拦不及的巴德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嗡！
　　提前发动的魔法仪式带起七枚符文进入金色通道，让近乎同时出现的瑞兹扑了一空，但他并不绝望，反倒是呢喃着：“老师，基根，亚古…我也要踏上你们的老路了。”
　　所谓老路，即使用世界符文。
　　瑞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可他也下过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世界符文不被他人使用——哗啦啦！！！
　　下个瞬间周身符文化作澎湃汹涌的大海，凝聚出一只蔚蓝大手抓向金色通道，将七枚符文中的两枚一把攥在大手之中。
　　“生命与火…哈哈哈，这算是命运的抉择吗！”
　　自己老师当初拥有的便是这两枚符文，基根从这里偷走的符文是毁灭自己家乡的火之符文，如今他却要使用这两枚符文带来的力量，以此来破坏另外五枚符文，让它们变得支离破碎，短时间内再也没有聚合的可能性！
　　嗡嗡嗡…！
　　不止一次面临世界符文所带来的诱惑，也不止一次研究过如何封禁其力量，同样也更清楚如何最大限度激发其力量的瑞兹，一出手就引爆其中无穷无尽的能量，让生命作木，烈焰化风，顷刻间就召出炙热岩浆吞没山体，消融大地，如倒挂的瀑布浩浩荡荡冲向天空直奔剩下的五枚世界符文！


第1106章 最终之战（十八）

　　这巨大的变故就像是信号般，激得整个禁魔石林泛起极光，在这些光芒的指引下，金色的羽翼、利剑图案勾勒在森林上空，随之降临的正义巨像“轰”的一声砸在地库中心，令向四周逸散的滚烫岩浆倒流向自身，如时间倒流般短短几秒就平息一切骚乱。
　　如果不是那涌向金色通道另一端的炙热熔岩，留在大地上的焦痕与刺鼻气味还在，这一切就都像是一场噩梦。
　　但这并不是噩梦，而是真真正正的现实。
　　“冻结。”
　　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到来，始终未曾露面的丽桑卓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专心与对抗瑞兹的巴德冻结在原地，但是下一刻祂便“砰”的一下变成一个小小木灵被冰封于内。
　　“哼，跑得挺快。”
　　失手的丽桑卓动也不动，任由“金蝉脱壳”的巴德冲向瑞兹带来的冲天火柱，并在祂即将靠近时不屑一笑…哗啦啦！
　　自熔岩火柱内突然涌出的墨红喷了出来，让巴德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被包裹其中，就像是遇见克星那般，先前无往不利的金色能量像是琥珀一样凝结在墨红血团中，再也无法阻拦那五枚世界符文被破坏。
　　可是一切却突然定格。
　　嘴角笑容也随之凝固的丽桑卓虽然看不见，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是风。
　　是无处不在的风出手了。
　　自风之符文内现身的迦娜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靠着其他五枚的符文镇压全场，就连瑞兹都没能幸免被无形的风束缚其中无法动弹。
　　“到此结束…让这场曲折争斗，就此画上句号吧。”
　　语气难掩疲惫的迦娜将瑞兹身前的两枚符文召回，带着重归于一体的七枚符文直奔天穹，随后一扇镌刻着神秘花纹、玄奥符号的门扉展露前方，一旦这七枚符文通过门扉魔典进入法阵核心，那这场笼罩整个世界的魔法仪式就会成功，符文世界以及周边的诸多精神领域，将代替星界镇压星空之龙，一切都将成为定局——吱呀！
　　然而敞开的大门内却不是通路，而是一窝蜂涌出的空间涟漪：
　　“王牌飞行员，申请出战！”
　　“等等我啊，酷奇…我建议滑着走！”
　　“提莫队长，正在待命！”
　　“呐啊！！！”
　　“喂鱼时间到了…”
　　“一日为班德尔炮手，终身为班德尔炮手！”
　　这些犹如熊孩子大军出击的小家伙们，个个身上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法波动，且每个人都敌意十足的守在门扉魔典的入口前盯着迦娜，让只有几步之遥的她无法通过。
　　“诺拉…”
　　“就是她，大家伙儿，就是这个大恶人要将我们班德尔城变成废墟，要抢夺我们的食物，玩具，赶我们离开家园，绝对不能让她过去，都准备好了！”
　　“…”
　　没想到诺拉一上来就声讨自己的迦娜沉默下去，最开始星界的确是抓了知道某些秘密的诺拉，可她又诡异的消失不见，这么多年班德尔城也从未有她回去过的动静。
　　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诺拉的出现却成为整个计划的致命漏洞，想来这又跟那位前代暮光星灵有关。
　　“备用计划，启动。”
　　颇为歉意的看了这些约德尔人一眼后，环绕周身的七枚世界符文悉数没入迦娜身体，下个瞬间天光暗淡，电闪雷鸣，大地颤抖，海洋呜咽，无数生灵犹如遭遇灭顶之灾惶惶不可终日的被迫跪倒在地。
　　即便是世界符文“出身”的迦娜，也无法将七枚世界符文的力量全然控制，祂也不想以这种君临天下，霸道得压服一切姿态来执行计划，可变数实在太多。
　　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星界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竟然没有爆体而亡，结束了吗…”
　　没想到迦娜真能容纳七枚符文，还能控制着大部分力量不杀死一切，只是镇压一切的瑞兹很没形象的瘫坐在地，艰难的扭动脖子看向全场唯一站着的高挑身影。
　　“所有人都将臣服，时机已至。”
　　顽强站立着的丽桑卓艰难而缓慢的抬起双臂，随之呼啸而来的风雪吞没一切，“嘻嘻哈哈”的天真笑容将绝望、肃杀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看”到在风雪中有一个推着雪球的毛茸茸地雪怪，在这怪物的肩头有一个身穿红色厚袄，脸蛋圆圆的小男孩在放声大笑。
　　这一人一兽玩的游戏很常见，是每个弗雷尔卓德孩子都会的推雪球游戏。
　　只不过小男孩不需要自己去推，将他抗在肩头的巨大雪兽“哈哈哈”的笑着，推着雪球绕开了一个又一个时而蔚蓝，时而漆黑，时而透明的冰柱。
　　他们玩得不亦乐乎，却没有发现那些冰柱在透明时，会露出一尊尊刻着玄奥符号，花纹的铁柱熠熠生辉——嗡！！！
　　将雪人努努先一步找到的丽桑卓，利用雪人一族的天赋，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发动曾经一举镇压数百位监视者的九尊封印。
　　这一次的祭品不在她的族人，而是这片禁魔石林内储存多年的能量。
　　“英雄登场！”
　　轰隆隆的吼声随之响彻天际，自风雪中涌现的九尊封印环绕加里奥周边，以祂为核心将整个禁魔石林千百年来汇聚的魔法能量，在霎时间内汇聚于一起。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呢。”
　　承受了近乎整个世界能量灌注的迦娜抬起手，指尖轻点——咚！！！
　　无可抵御的狂风倏然从天而降，正缓缓起身的加里奥“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身边的九尊封印因此东倒西歪，这片森林千百年来蕴育的力量竟是毫无抵抗之力。
　　但这并没有结束，迦娜满是痛苦、忍耐的脸上多出一抹不忍，但为了星界她别无选择，于是她再度勾动手指。
　　如鲲鹏振翅，阴影漫天的巨大风影就此袭来要抹杀一切反抗之力，以确保接下来的星界计划可以不受任何阻碍的实施——唳！
　　“又来了…”
　　莫名烦躁的迦娜抬起手又顿住，甚至连正在进行的以自身为枢纽，连同各个精神领域之事都忘记继续去做。
　　因为于清鸣中而来的是一只沐浴着火焰的巨大不死鸟，它照亮上方风影与之相抗衡，位于鸟背之上有一个手持利矛、坚盾的男人傲然屹立，他半敞着胸膛，古铜色的肌肤与头上所戴的古铜角盔融为一体，战意冲天令人侧目。
　　“潘森…”
　　“不，潘森已死…我是不屈之枪·阿特瑞斯，为人类而战！”
　　“那就请你…去死吧。”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手抹杀“同胞”的迦娜闭上眼睛，阴影所构成的翅膀猛然合拢，“砰”地一声巨响过后不死鸟烟消云散，站在上方的阿特瑞斯浑身喷发着鲜血跌落云端。


第1107章 最终之战（十九）

　　“英雄…登场！”
　　趁此机会努力直起身躯的加里奥抬起大手，稳稳接住坠落的阿特瑞斯，“咳咳…”浑身鲜血如泉涌的阿特瑞斯再次起身，身上如注的鲜血随之停止。
　　“这…将是…我不朽的时刻。”
　　发出宣言的阿特瑞斯向后弯曲身体，将手中长矛猛地掷向天空，逐渐暴躁的迦娜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这支沐浴着火焰的长枪如它蕴含的力量那样，连她逸散周边的风旋都未能通过便失去力量坠落下方。
　　就仿佛刚才的不死鸟拦住阴影耗尽了所有力量一样，此时自称阿特瑞斯，有着潘森星灵一些力量的男人，根本就不足为虑，但还是要毁灭…一切危险都应扼杀在摇篮中。
　　“风啊，听从我的呼唤吧。”
　　同样知晓九尊封印危险的迦娜话音方落，就有一个个连天接地的飓风在禁魔森林四周生成，就像是除恶务尽那般一共九个，正对着九尊封印的数量自四面八方迅疾而来，要将所有碍事者都扫除一空。
　　“咳咳…”
　　一枪过后再次全身飙血的阿特瑞斯又挺直胸膛，于是鲜血再止，他目光扫过全场，正义巨像正在梳理九尊带来的巨大能量，邪恶的吸血鬼与造型诡异的冰霜女巫一同压制着星界游神，再无余力去管袭来的漫天飓风。
　　而他刚才刺出的长枪，如孩童般的戏耍连对方屏障都未破除，正从天空坠落带着无言的嘲讽让人绝望。
　　“喝唔…”
　　低吼的阿特瑞斯双腿开始蜷曲，整个身体“砰”的一下爆发出更多鲜血将他染成血人，他痛苦的全身青筋暴起，古铜色角盔下的双目却不见一丝波澜。
　　三两个呼吸后，长枪到来，早已准备就绪的阿特瑞斯纵身一跃——唳！
　　再次出现的不死鸟展翅翱翔天际，但这一次阿特瑞斯并不是乘坐，而是化身为鸟，以手中长枪为喙，以盾为首直冲天际！
　　“嗯…？”
　　突如其来的威胁感知让迦娜眉头微皱，她似有所觉的看向远方天穹，只见那里的尽头，星空深处，被众星环绕的星界正上空，一颗比其他星辰宽大许多，明亮数倍的星辰正熠熠生辉。
　　“潘森…回来了？”
　　就像是要证明迦娜的呢喃一样，先前将长枪无情拦截在外的风之屏障，在长枪化作的不死鸟尖喙前一碰即碎，并余势不减的向着正在以身为桥，借此代替门扉魔典连接诸多精神领域的迦娜而来。
　　“哎。”
　　攻敌之必救的阿特瑞斯瞬间而至，根本就没给迦娜太多反应时间，以至于她只能在放弃当前计划与停下飓风之间选一个，以此来腾出足够的力量来对付对手。
　　迦娜理所当然的放弃控制那九道飓风，于瞬间聚集与身前的无形屏障，在接触长枪的瞬间如海旋般疯狂旋转起来，带着枪尖之上的致命火焰如星星之火散落漫天，有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致命之美。
　　咔擦、咔擦…！
　　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致命，阿特瑞斯受到的冲击首当其冲的来到盾牌之上，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开来，眼看着就要再一次功败垂成，他想也不想的将戴着角盔的脑袋抵了上去——叮！
　　在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中手中盾牌崩解成碎片，却又顽强的没有碎裂，但来自风旋的反击还是通过碎片的缝隙传至角盔，在“咔擦、咔擦”络绎不绝的响声中古铜色的角盔成片成片碎裂开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惨叫声传出。
　　“熄灭了吗…”
　　下意识看了一眼天空尽头的迦娜，再回神时便看到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眸，这双眸子内只有一个仍在坚持的星火枪刃外再无他物，就仿佛即将绞碎盾牌、头盔的狂风并不存在。
　　这双眸子的主人并不出采，满是焦痕的脸庞，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五官也稀松平常，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带着时灵时不灵的神力，以必死之决心挡在集合了整个符文世界力量的她面前。
　　如果这个叫做阿特瑞斯的人类成长起来，彻底掌握前代潘森死后留下的神力，唤醒星空的星辰认同，那他将毫无疑问成为历代潘森中最强的战争星灵。
　　可惜、可悲、可叹。
　　悠悠一叹的迦娜停下连接各领域的动作，以全力以赴的姿态，对着仍在把枪尖向前递进的阿特瑞斯伸出双手，如拥抱般将他整个人遥遥揽在怀中——呼～！
　　轻柔的凛风消融空气、水分、魔法等等一切，却在消融阿特瑞斯这个个体时受到阻碍。
　　“英、雄、登、场——！！！”
　　姗姗来迟的加里奥，终于整合禁魔石林、九尊带来的双重庞大力量从天而降，来自杜朗家族特有的魔盾化作坚不可摧的盾牌将阿特瑞斯保护其中。
　　噗…！
　　但这并不能挽回阿特瑞斯已然接近分崩离析的身体，这一次喷涌而出的鲜血之中开始闪烁淡淡荧光，那些留存在身体中的神力碎片开始流失。
　　一旦这些神力都流出体外，那“潘森”将彻底死亡，再次从星空归来便要以数千年为代价。
　　这种代价，对一个星灵来说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就像人类在频临死亡时，也会穷尽一切的去挣扎。
　　于是惊人的威严发散开来，属于战争星灵的所有力量被激发，遥远星空深处的星辰化作灯塔照亮世间，降临于阿特瑞斯的身躯，让他手中的盾牌、头上的角盔迅速修复，枪尖之上的火焰更是猛的窜出一大截将漩涡状的风旋彻底击散。
　　“闭嘴，我知道我是谁！”
　　“我是阿特瑞斯，不是战争星灵·潘森，我要让神看到，我将是谁…”
　　“为了人类——冲啊！！！”
　　满心崇高的阿特瑞斯，压下脑海中突然迸发而出的无数声音、记忆，将所谓的“星界至上”全然抛却脑后，用无人可及的意志丢出手中长枪。
　　唰——噗嗤！
　　迦娜尝试着去做抵挡，却还是没能拦住集合了历代潘森力量，汇聚星辰之力的这最强一击被长枪贯穿胸口！


第1108章 最终之战（二十）

　　“这…将是…一个众神…都会铭记的日子。”
　　耗尽神力击穿迦娜胸膛的阿特瑞斯再度发出宣言，染满鲜血的身体变得垂垂老矣坠落天空，再一次被加里奥捧在掌心与被正被星火吞噬的迦娜四目相对。
　　嗡——！！！
　　作为桥梁的迦娜受此重创之后，便再也无力压制体内聚集的所有力量，环绕周身的七枚世界符文顿时崩裂开来，一切都开始向着无可挽回的局面发展。
　　难道星界要接受审判了吗？
　　不，还有一种办法。
　　哪怕永劫不复。
　　风啊，带我一程吧。
　　在天空中骤然亮起的那颗星辰照耀下，迦娜如阿特瑞斯般将身为星灵的所有力量，甚至是复活的希望都添上燃烧了自己，换来足以重新聚拢世界符文，让魔法仪式继续进行的力量。
　　又或者是孤注一掷的希望。
　　在七枚世界符文重新聚拢的瞬间，迦娜带着还未完成的魔法仪式投入星空，事已至此她已经不奢望如同原计划那样做到完美了，她必须将这整合后的力量注入星冠中，然后让赛尔特依靠自身意志，来整合这计划不完美带来的巨大反噬。
　　“英、雄、登、场！！！”
　　下个瞬间加里奥的阴影出现在上空，舒展双翼的祂整个石躯变得流光溢彩，在禁魔石林、九尊封印加持下的祂于这一刻化作人类世界的英雄，成为迦娜眼中的恶魔。
　　啦啦啦…！
　　绝望诞生，希望再临，不顾一切突破弗拉基米尔、丽桑卓压制的巴德派遣木灵打开金色通道，将携带着无可匹敌之势而来的加里奥引入其中，虽然还有一些能量逸散开来，会让魔法仪式再度不完整，可却保留了最后的希望。
　　“风暴就要来临了。”
　　至此再无阻碍的迦娜进入星空，魔法仪式开始运转，整个符文世界的所有生灵，再一次齐刷刷的看向天空，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却知道有一种命运相连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引起了人们的莫名恐慌。
　　…
　　…
　　星空深处，符文世界周边。
　　“还是没能成功啊。”
　　似有所觉的道森用一记甩尾与赛尔特相撞后拉开距离，祂也不来追赶反倒高高扬起头颅，接受了自符文世界提供的所有能量注入，身上的可怕气息顿时暴涨开来，让化身神龙的道森有一种看到星空之龙本体的错觉。
　　吼——！！！
　　得到魔法仪式加持的赛尔特，发出痛并快乐着的惊天怒吼，搅得整个星空晃荡不已，群星更是因此闪烁摇曳，不明白为何会有两个星空之龙的气息出现。
　　吼——！！！
　　这一次的吼声来自远方的索尔，群星因此爆发出远胜以往的光辉，但也仅此而已。
　　星冠的压制从各自为政的星界，变成了受赛尔特意志主导的符文世界，其束缚力更是远超以往，让索尔无法动弹的同时，还能源源不断的吸取祂的力量。
　　只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假以时日后赛尔特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星空之龙并不是问题。
　　“还没有准备好吗，基兰大师…再晚的话，一切就都成定局了。”
　　眼看赛尔特越发强大的道森开始不安，基兰没有回话，但下一刻自符文世界升腾而起的万千光点汇聚成网，将他和赛尔特一同笼罩在内，其头上的星冠更是不受控制的向着道森头顶飞来！
　　未胜先言败。
　　从整个计划一开始之初，计划的制定人麦伊莎就做出相应准备，作为执行人的道森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还是与卡蜜尔一起，将来自壳人族的原初水晶散播到世界各地。
　　“原来如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以往的计划派上用场，眼中瞬间有所明悟的道森不需要看，也能知道此时符文世界各地正亮着星落如雨的光辉，每一道光都代表着一个原初水晶，一个鲜活的壳人族，而壳人族自古以来便守护着一个意志，这个意志名为“纳什”。
　　尽管真正的纳什如今以被镇压在星冠之内，可这无法抹去壳人族曾得到过纳什力量赐予，是祂“孩子”般的存在。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壳人族所拥有的原初水晶，与纳什所代表的世界符文相比在力量上是天差地别的，可是原初水晶有记录之能，它就像一台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机，记录着符文世界的岁月变迁。
　　那些被铭记的，被遗忘的，过于平凡的时光都能在水晶中寻到，对于壳人族来说，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秘密可言。
　　于是星界的秘密全部都暴露在麦伊莎眼中，她虽然无法在涉及星界重大秘密的魔法仪式上动手脚，但可以依照魔法原理，利用与纳什同根同源力量的壳人族构成逆反法阵，再交由擅长时间魔法的基兰来启动。
　　这样对星界来说可以预见的未来，便会出现偏差，好不容易在铸就的星冠便会易主。
　　嗡——！
　　自星界及时爆发出的极光笼罩道森与赛尔特的周边，两种法阵同时受到影响，让正飞来的星冠突兀地悬于半空，真正的生死之时就此到来。
　　“吼——！”
　　“来。”
　　“咚！！！”
　　怒吼着的赛尔特就算没有星冠加持，也有着与艾理斯、莫德凯撒两人同台竞技的资本，而道森则只能依靠着冥界带来的力量与之抗衡。
　　经过刚才的一系列争斗，此消彼长之下他们这一次的撞击倒也势均力敌，但胜利的天枰毫无疑问正向着赛尔特倾斜。
　　而且在双重法阵、再加一个星界干扰的三重，也没人能对自己伸出援手。
　　“狭路相逢勇者胜…吟！”
　　吼出龙吟的道森身躯迎风而展，赛尔特也随之舒展双翼，两龙一同吐出龙息带来姹紫嫣红，又都毫不在意的突破余波未消的龙息用龙角狠狠撞在一起掀起轩然大波。
　　“无知的小鬼，吾才是巨龙之王——！”
　　慢慢压过道森的赛尔特甩动龙尾，本该躲闪的道森一言不发的甩过龙尾，硬碰硬的对上一击，在惊天动地的震波下他的龙首被反弹开来，早就瞄准机会的赛尔特张开巨口撕咬而来。
　　唰——咣当！
　　千钧一发之际道森突然极速缩小向前而进，径直的没入赛尔特的巨口之中。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将“龙”之一字发扬光大的道森，在进入对方体内的瞬间就做出使用了元气斩，而赛尔特反应也不慢，祂一边怒不可遏的骂着他是“龙族之耻”，一边竭尽所能的调集体内所有力量汇聚从灰白龙息烈焰汹涌而来！


第1109章 最终之战（终）

　　“永别了，老伙计。”
　　选择毕其功于一役的道森没有犹豫，直接将银熠小世界变成元气斩所需的能量，化作一轮璀璨之星迎接了赛尔特体内汹涌而来的龙息烈焰——嗡！！！
　　两者相接的瞬间星光与火焰一同飘扬开来，极速扩展开来的涟漪撞向赛尔特龙躯，又在关键时刻被散发着荧荧白光的魔法屏障拦截在外，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将祂体内搅得天翻地覆。
　　“啧，客场作战还真艰难。”
　　说话间便再次化身巨龙的道森眼中满是疯狂，感知到有某种事物在体内急速膨胀的赛尔特猛地张开巨口，更多龙息从龙躯深处涌来开始腐蚀道森身体，但却拦不住他化身巨龙后带着全身重量以利爪将祂开肠破肚——哗啦啦、哗啦啦！
　　奔涌的龙息、流淌的鲜血，散发着滚滚热气的血肉就这么稀里哗啦的流了一地，以至于赛尔特发出痛不欲生的吼叫将整个身躯胡乱的甩动着，疯狂的嚎叫着冲向星冠。
　　祂的伤势太过严重了，但这一次并没有索拉卡的帮忙，所以必须要重新夺回星冠，利用那聚集了符文世界全部力量，甚至是星空之龙的力量来保证自己不会因此身亡。
　　“功成不必在我…冷静，呼、呼、呼。”
　　同样身受重创的道森变回人形，连续几个深呼吸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贪欲，毫无作为的看着赛尔特重新戴上星冠——嗡！
　　在过于充盈的能量补充下，赛尔特龙躯上的巨大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并不可遏制的越来越大，祂的眼中开始浮现惊恐，愕然，不甘等等诸多繁复情绪。
　　但这并不能阻止诺大的龙躯继续膨胀，越来越大，最后“砰”的一声如气球般爆炸开来，溅起漫天星火连一丝残渣都未能留下。
　　死一般的寂静就此到来。
　　如太阳般燃烧着的星界就此偃旗息鼓，被拦截在外的虚空大军停下嘶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顶已然是无主之物的星冠之上。
　　嗡——！
　　星界终于没忍住动了起来，却不是来抢夺星冠，而是如火箭般喷出巨大的星火尾气，让整个星界在下个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奔向远方。
　　“跑了？竟然跑了？！”
　　正准备近水楼台显得月抢下星冠的道森看得目瞪口呆，可这不妨碍有传遍星空，响彻诸天万界的龙吟随后到来。
　　这是一声极为悠长的龙吟，欢欣，震怒，难过，忧伤等等情绪混杂其中，化作无形大手蔓延开来，将成为流光的星界在道森的视线尽头一把抓住。
　　星界不甘的放出五彩光彩，或大或小，或分或聚的不断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无形巨手所带来的束缚。
　　嗡、嗡、嗡…！
　　无人理会的星冠打着摆子，越来越小，最后恰到好处的落在道森头上，带着亿万星辰爆发出比以往都更加明亮的光辉为他加冕成王。
　　身受重伤的身体眨眼功夫就恢复如初，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就在道森担忧自己是否会如赛尔特般死无全尸时，这股力量很简单的就被他停了下来。
　　“这是…”
　　似有所觉的道森抬起手，轻轻一握，正在挣扎不休的星界便分崩离析，再也不复光华，那些巨神魔像中的星灵如鸵鸟般一窝蜂的冲出来，一窝蜂的冲进尚有余光的星界核心，将“脑袋”埋进土里，竟是没有一个人选择站出来做些什么。
　　或许星灵们，还有办法逃离吧。
　　既然如此，那就一了百了吧。
　　啪！
　　双手合十的道森，将源源不断的力量宣泄出去，整个星界就此消泯不见，包括其中正计划着要逃脱的所有星灵，统治了符文世界数千年之久的巨神一族，在绝对的力量下，就如此简单的退出了舞台。
　　“这下再没人打扰虚空了。”
　　随手将星界毁灭的道森转过身来，站在虚空大军最前方的艾理斯目光复杂，与他对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但虚空却再也无法平静下去…光明对于黑暗来说，过于耀眼，令人向往。”
　　“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改变就无法挽回。”
　　想到另一个虚空世界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道森再次面临抉择，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用绝对的力量将虚空镇压，让符文世界回到那个未被虚空入侵的年代，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但不这样做，不断在进化的虚空，不断在发展的人类，总有一天会相遇，到时候战争便会再一次发生。
　　可也好过人类没有一点压力，在不断内耗，争斗中自我灭亡。
　　可是万一人类没赶上虚空发展的速度呢？
　　我究竟该如何做？
　　思绪纷飞的道森沉默下去，等待着他答案的艾理斯全身上下泛起紫光，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睛张张合合，脚下虚空也越发的深邃。
　　气氛逐渐凝结，争斗似乎也变得一触即发…呜呜！
　　“嗯？”
　　耳边隐约传来哭泣声的道森看向远方，倒映在他瞳孔内的是一个又一个哭泣的人们，他们数以万计，无穷无尽。
　　他们有的为巨神峰上消失的通天金光而哭，有的为突然崩塌陷落的神像而哭，有的为神明圣物突然失去光彩而哭，有的为突然记不住神明的样貌而哭。
　　毕竟星界毁灭了，他们数千年以来留存在符文世界的力量也失去根源，有此变化并不奇怪。
　　但这在世人眼中来看，却变得极为突兀，不安。
　　这就像是整个世界，在同一时刻被神明所抛弃，尤其是神明前不久才刚刚平息足以毁灭世界的灾难，这一日也被后来的人们称之为——神弃之日。
　　“看来浩劫还不能结束。”
　　“你可以自己来当这个神明。”
　　“我只希望人们能自强不息，而不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神明身上。”
　　“那虚空就来当这个契机好了。”
　　“嗯…这我说了不算。”
　　沉吟片刻的道森压下就此答应的欲望，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全是因为头上的这顶星冠所带来的无所不能之感，而这种感觉的主人来自那位。
　　抬起目光的道森，漆黑眸子中倒映出那条横贯星河，在众星拱月中而来的星空巨龙——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然有我。


第1110章 召唤师（大结局）

　　十年后，神弃之日，德玛西亚地库。
　　哗啦啦、哗啦…！
　　一成不变的寒风卷着枯黄落叶飞了漫天，需要很多人合抱的金黄大树上两只松鼠“叽叽吱吱”的叫着吃得不亦乐乎，偶有果壳从嘴角洒落，随风飘上几许，最后落在下方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响声，吓得两个小家伙就此愣住。
　　它们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深蓝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他穿着银白色的轻甲，盘膝在树下大石上，面前是一个刻画着玄奥符文的神龛，其内供奉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青色小鸟。
　　只是这只小鸟不知为何失去眼睛，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显得暗淡无光，令人惋惜。
　　叽叽吱吱…！
　　经常从神龛里取食物两个小家伙有些不满，随即少年睁开眼睛抬头望来，它们顿时就在轻柔的风儿安抚中安静下来。
　　“风之精灵啊，请听从来自于道森·冕卫的呼唤…你是守护之风，伴我成长；你是变革之风，与世同行；你是复苏之风，暖人心弦；你是……”
　　名为道森的少年语气时而怀念，时而愉悦，时而悲伤，“叽叽”，“吱吱”，“叽叽！”，“吱吱！”树上的两个小家伙放下啃了一半的松果，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这并不是受惊了，也不是感同身受，而是它们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少年日日夜夜年年如此，它们的生命里，总是会飘荡着他虔诚的祷词。
　　还有被拉长的“嗯——————！”深深地，无法掩盖的失望叹息。
　　“又失败了…是时候了。”
　　叹息着的道森站起身来，带着萧瑟却坚定的步伐来到地库之前，与早已等候在此的老法师瑞兹四目相对，片刻过后才开口道：“能再给我十年吗？”
　　“走吧，再给你千年也没用，人类总是善忘…我想一手缔造了如今世界的你，也明白十年对于绝大多数人类来说弥足珍贵，再虔诚的信徒也不可能在如今这种‘天下无神，人人如神’的环境中坚持下去。”
　　挥手的瑞兹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少年眼中无法掩盖的落寞与悲伤，这世上总有很多遗憾是身不由己的。
　　“或许您说的没错，但有些事情…是环境、时间，生死都无法抹去的。”
　　“那又如何…你想找回来的人，他们心心念念不忘的神是自己选择了灭亡，为了族群，为了能够支配这个世界，哼…道森·冕卫，老夫说十年就是十年，你如果再纠缠不休，就别怪我将你驱逐出此地了。”
　　“…”
　　无言以对的道森默默将手搭在剑柄上，肃杀的秋风荡开满地落叶，“哎…”长叹一声的老法师缓缓起身，身后背着的魔法卷轴自行敞开，化作万千符文加持己身，引得整个禁魔石林直接展开禁魔领域，让一切狂风骤雨都限制在这一方小天地内。
　　“小子，杀了我以后…记得好好看守这里。”
　　明知不敌的瑞兹却丝毫没有退缩，眼前少年是星空之龙在这世间唯一的使者，虽然他从未利用过这个身份索取过什么，可并不代表他无法从索尔那里得到足以碾压一切的力量。
　　又或者说在星空之龙高屋建瓴的指导下，十年足够眼前的年轻人成长为一个…无人能及的怪物。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是我失礼了。”
　　“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可以等您老死以后，再来。”
　　压下心中怒气、悲伤的道森深深一鞠，说完也不等瑞兹回答便转身离开。
　　“等等。”
　　突如其来的挽留声让道森脚步一顿，“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回首的道森看到神情复杂的瑞兹，在他那双明净如空的双眸中，倒映着一只碧空如洗的青色小鸟。
　　她静静的立在一只小松鼠的头上，歪着脑袋，漆黑如墨的瞳孔被大大的疑惑所填充，身上的气息孱弱的可怜，连松鼠都不如，也怪不得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呼啊…迦娜？”
　　身体止不住颤栗的道森有些难以置信，听到他呼喊的青鸟看了过来，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密感随之浮现，但也仅此而已。
　　没有久别重逢的相识，也没有形同陌路的唏嘘慨叹。
　　如今的迦娜，只是又一个在风之符文中蕴育，以道森等信徒供养而诞生的自然之灵罢了。
　　“我…应该恭喜你吗？”
　　同样看出这一点的瑞兹神色更加复杂了，“您真会说话。”没忍住瞪老法师一眼的道森抬起手，松鼠头上的迦娜就振翅而来，却很自然的落在他的肩膀之上。
　　“嗯…”
　　马上就眼前一亮的道森看了眼瑞兹，又看了看上方开启的禁魔领域，“看来这一时半会儿是解除不了了…那就麻烦作为主人的您，送我去一趟双城吧。”
　　…
　　…
　　双城，南北大桥。
　　“真是活见鬼了，这座桥什么时候如此冷清了…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凯瑟琳？！”
　　姗姗来迟的蔚揉着拨弄着乱作一团的粉色头发，略显惺忪的睡眼在踏过大桥警戒线的瞬间瞪得滚圆，穿在身上的海克斯动力装甲，更是因此变得通红闪烁，让她脱口而出：“竟然爆红了，这能量级别…是星灵级的怪物吗？！”
　　“不止星灵级…很有可能是从虚空深处跑出来的首领怪物。”
　　先一步就到来的凯特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踏过警戒线的蔚也是如此，两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就连呼吸都不敢太过随意，唯恐惹怒到正在这座桥上，但不知在何处的怪物大开杀戒。
　　“这些该死怪物，真是层出不穷…”
　　蔚咬牙切齿的全神戒备着，眼中却满是悍不畏死的跃跃欲试……十年前的神弃之日符文世界失去了所有神明庇护，又迎来虚空怪物的大举入侵，在最后关头是圆桌联盟的众天神挺身而出英勇奋战至全员皆亡。
　　就在虚空大军源源不绝地从天外袭来，人类要因此灭亡时星空之龙到来，被天神战士打动的祂召来群星之力降临，天神战士们因祸得福死而复生变得更强，虚空怪物也因星空之龙的出现而大举撤退，人类世界因此延续。
　　但虚空还在，战争还在持续，却因星空之龙的到来变了模样。
　　在祂不可估量的威能之下，为人类而战的天神战士皆有了不死之身，不管他们葬身何处，死于何时，又面临了怎样强大的敌人，天神们都将在符文世界最高处，也就是原来的巨神峰，现在的铸星殿内复活。
　　这种复活成为人类对抗虚空大军的依仗，但还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人人都有成为其中一员的希望，只要你足够勇敢，勤奋、刻苦并敢于去面对虚空怪物，就有机会得到星空之龙的力量赐予获得和天神战士一样的不死之身，只要你能抵抗得住那不断死亡的绝望与恐怖，就能不断的变强，变强，直到成为天神那样的神明。
　　所以这是一个天下无神，又人人皆可成神的时代。
　　又或者说神明并不是抛弃了这个世界，而是变成一个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由圆桌联盟制定的职业，其称呼为——召唤师……即受星辰之力庇护，受召而来的强者！
　　“不要冲动，蔚…虽然我们都是召唤师，可就算能够复活，我们平息那种死亡所带来的绝望也需要很久，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支援，这次说不定能见到前些年成神的卡蜜尔大人亲自出手，况且…”
　　及时拦住蔚的凯特琳目光严厉，“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面对虚空怪物，不可能人人都是召唤师，他们和我们有着属于自己的生老病死…”打断同伴的蔚平息心中战意，眼前就突然出现一抹白灰色身影。
　　“灰夫人…是卡蜜尔大人！”
　　“来得好快…”
　　“你们两个做得不错，接下来交给我。”
　　突然出现的卡蜜尔面带笑意，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青春永驻，如少女般的绝美面容搭配着成熟优雅的气质，让人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
　　“秩序将因我而存在。”
　　说着霸气宣言的卡蜜尔踏上南北大桥，她就像是去参加舞会的贵妇人，迈着不快不慢的优雅步伐，于正午的悠扬钟声下来到大桥中央，与身穿银甲的少年四目相对。
　　“等等，你听我解释…”
　　“时间可不会等人。”
　　“但机会会眷顾等待的人。”
　　见卡蜜尔不有分手的就是一记快过闪电的飞踢袭来，道森反手拍了上去，两者接触的瞬间晴朗天空暮然一暗，大桥之外熙熙融融的人群却未对此地多看上一眼。
　　“意料之中…”
　　被拍开的卡蜜尔借力飞退，腰间钩索化作两道流光直奔天空，经过神力进一步注入，科技提升的海克斯心脏带着波涛汹涌的能量注入四肢百骸，让她化作晴天霹雳猛然砸下，“轰隆隆”地的掀起轩然大波，却依旧没能让道森将挂在腰间的利刃抽出，再一次的被他随手一拍弹飞。
　　“不计后果。”
　　“够了，我是来…迦娜？”
　　“哼，的确够了。”
　　一上来就毫不客气的卡蜜尔停下进攻，看向南北大桥正中央的下方，那里有从祖安科技魔法学院的魔法塔突破云端而来，在云端的上方有一个精致的鸟巢，在鸟巢内是一只召来微风环绕己身的青色小鸟。
　　“原来如此，你在重现那时我们的争斗…”
　　后知后觉的道森尴尬的挠挠头，“不，只是对你将我们定义为‘召唤师’表示不满而已。”扭头就走的卡蜜尔如来时那样优雅、从容，独留道森在原地哑然失笑。
　　“好吧…”
　　目送卡蜜尔离去的道森看向肩膀，刚刚落到肩上的迦娜便歪起小脑袋传来意念：“你是……道森？”
　　…
　　…
　　原巨神峰，铸星殿。
　　“道森，这里是哪儿…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
　　立于肩头的迦娜，望着视线尽头的那座金银之城传来疑问，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无论怎么去想都想不起来。
　　“这里曾经是你的家。”
　　“曾经？”
　　“对，它叫做星界，而你则是星灵这族群的一员，你有着永恒的生命…而你曾做过一些对这个世界很好，又在并非自愿的情况下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这在我看来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但你和你的族群还是受到了惩罚。”
　　“是吗…所以我才想不起来吗，那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我们就是为此而来…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要去面对。”
　　果断答应下来的道森迈开脚步，自有染满星光的金色通道从天而降，犹如登神长阶载着一人一鸟踏上天空尽头的金银之城。
　　很快那扇以星空为底，以星辰为纹的巨大星门倒映在迦娜眼中，她的心中也随之浮现“滴”的脆响荡起无数涟漪，让那些被忘却的记忆纷至沓来。
　　身为风之化身的她，作为变革之风的她，是星界之风的她，在星界共同决心下一意孤行的她，最后画面定格在整个星界泯灭成灰的那一幕。
　　“呼唔……”
　　随着记忆涌来的现实让迦娜变得泪眼婆娑，“对不起，我都想起来了，让这场幻觉结束吧…这是我们得罪有应得惩罚。”
　　“这并不是幻觉。”
　　“星界难道并没有毁灭吗…”
　　“不，已经毁灭了…我亲手做的。”
　　亲手将星界一拍成“灰”的道森语气平静，这一下迦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淌下来，他抬了抬手又放下，“但星界并没有因此毁灭，星灵一族也都还在。”
　　“不，这不可能…”
　　“过去既定，未来无限…你们在算计星空之龙的时候，祂又何尝没在想法设法的摆脱你们的控制，所以祂能够做到逆转时空，让‘过去’未定。”
　　“所以说…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了失败。”
　　“嗯，可就算是失败也有不同的结局…如果我们没能阻止你们，那星空之龙需要逆转的便是因反抗星界而爆掉的诸多星辰，而不是如今的星界。”
　　给出解释的道森不掩庆幸，迦娜则是喜忧半参，如今的她并没有为星界而战的立场，但也不是守护人类的“迦娜”，只是一个受人庇护的失败者，心中有着诸多悔恨与不甘，还有发自内心的轻松。
　　毕竟她再也无需为星空之龙而费心，只需要迎接已经成为事实的惩罚便好。
　　“那么惩罚是什么？”迦娜飞离道森肩头，用为数不多的神力化为人形，错了就是错了，她并不想去逃避。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说出惩罚的道森神情略有复杂，不疑有他的迦娜脸色一白，但还是主动走向星门迎接惩罚。
　　几步过后，迦娜眼前骤然一亮，耳边传来嘈杂不休的热闹声音。
　　“这是…”
　　待到迦娜好不容易适应眼前亮光，才发觉倒映在眼中的不是什么锁链、牢笼，也没酷刑天罚，而是记忆中的那个宽阔星路。
　　而且这个道路上满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虽然这里的“车马”皆为巨龙一族在做，负责售卖物品的摊贩很多是曾经的星灵同胞，而客人则是来自圆桌联盟的各个主要成员，他们都是如今世界最顶尖的召唤师们，是对抗着虚空大军最中坚的力量。
　　“这是什么惩罚？”
　　又或者说这惩罚根本就不痛不痒，根本就搞不明白的迦娜看向身旁，道森才一脸古怪的说道：“让骄傲的巨龙一族沦为人人皆可乘坐的公共坐骑…这种屈辱难道还不够大吗？”
　　“就算如此，那让星灵们当做摊贩又是为了什么？而且我看他们…也并没有什么愤懑，这分明是没有恢复记忆，这种惩罚的意义是什么？”
　　勉强认同“巨龙拉车”说得过去的迦娜更加疑惑了，道森目光顿时更加微妙：“让高高在上的星灵为以前所支配的人类服务…这是来自星空之龙的对人类帮助祂之后的回报，而且并不是记忆不会恢复，它会随着时间慢慢苏醒，等到那是星灵们就会发现自己并不会受到过多约束，完全可以向星空之龙发动进攻，或者逃跑，只是会有代价。”
　　“作为代价是其他同胞的死亡…这种惩罚，太傲慢了。”
　　“我更愿意将之称呼为‘仁慈’，迦娜…我并不奢望你变回以往那个为人类全心全意的风之精灵，只是想你明白星灵、人类，还有虚空都是能不分高下，共生共存的。”
　　“前提是有绝对的力量…星空之龙，不可能久居一隅，祂注定有一天要离开，会翱翔在无边无际的星空而不是在这里庇护这个世界。”
　　“嗯，所以我来了。”
　　上前一步的道森身上亮起金色光辉，在光芒散开的同时热闹非凡地宽阔街道骤然一静，所有看过来的人群、星灵、巨龙坐骑皆是于同一时刻单膝下跪，垂下头颅，如恭迎帝王般对着他如此喊道——恭迎神王。
　　吱呀——！！！
　　下个瞬间，满载星辉的大门凭空而现，在大门之后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前围了一圈散发着强横气息的人类天神，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类英雄盖伦、德莱厄斯，也有来自虚空的讨喜怪物克格莫，更有原本是星灵最强者的潘森，如今的阿特瑞斯等等。
　　这些勘称是全世界最强战力的强者们皆是站着，虽没有如外界星街之上的人们那般单膝下跪，但还是用统一的躬身礼对着星门之前的少年表达着敬意。
　　“神王…”
　　没想到眼前少年摇身一变成为“神王”的迦娜惊讶极了，但道森却神情自如：“如今的‘神’对于召唤师们来说只是一个职业，所以你也大可不必惊讶…我只不过是所有人推举出来的首领罢了，并非对所有人有生杀予夺之权，我们都是平等的。”
　　说话间放开气息的道森，身上隐约浮现出一条“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的巨龙，祂用睥睨天下的目光看着远方，将君临天下的强横气势展露无遗。
　　他就这样一步步踏向星门，在万众瞩目中迈过圆桌，与桌旁抬头的小拉克丝对视后微微一笑踏上金色阶梯，在徐徐拉开的天岚雾气中，坐上那与圆桌最后一个空位相对应的星之王座，看着站在门前的迦娜：“但我也确实有对所有人都生杀予夺的实力，而你则是我卸任神王一职后的接替者，是得到所有人认可的——召唤师。”


第1111章.完结的话

　　2年1个月又19天，一共253万字。
　　平均开来一个月10万字，平均下来的话一天3000多字，和最初开始的几本书，一天两章4-7千字，除了每个月两天假外从不断更的那个我比起来，真是差了太多、太多。
　　所以写出来的书看得人少，成绩也很差，这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我并不是在胡乱写着滥竽充数，而是有各种原因吧。
　　这其中有外界影响，有家庭的，有工作上的，有日益渐增的年龄带来的精力问题，也有我个人情绪造成的等等一言难尽。
　　不过这就是生活，总不可能尽如人意…这期间我不止一次想过要完结，也不止一次的在章节末位写要尽快完结。
　　可还是拖拖拉拉到今天写完，觉得能给自己一个交待，也让能看到这里的书友……有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结局吧。
　　同样，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因为这本书是我第一本破200W字的小说，不管成绩如何，这两年期间都经历了什么，我想成长总是有的。
　　所以我会继续写下去，下本书要写的内容决定是火影（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的话），从类型内容上来说《火影之雷电法王》这本火影是我写的第一本上架小说，也就是处女作，写出来的内容也不尽如人意，可以说很差。
　　但那时我踌躇满志，完结后很快又写了第二本死神，成绩果然飞跃，第三本海贼更上一层楼首次有了破万的收藏，甚至还一路推荐，最后还上了二次元（如今轻小说）板块的大封推，但又因为我个人的，不可抗拒的原因主动撤销了这个重要的推荐。
　　如今重拾火影这个类型也算从新开始，我希望自己找回最开始写书时的心情，再次变得踌躇满志，还请大家以后多多支持。
　　对了…新书应该是今年的6月份左右发，还在这里，但具体时间并不确定，我需要更多准备一下新书的内容。
　　嗯，就这样。
　　感谢每个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认真一点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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