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京城风华录》作者:夭桃子   文案:   许风华很头痛,他怎么把整日要拿自己试药的坏人邀进府里。   许风华一脸嫌弃:“本王又不是银子,别用那种肮脏的眼神看着本王。”   谢墨:“我救了你两次,你难道不考虑考虑做我的……”   许风华:“试药人?本王没把你赶出府算不错了。”   谢墨:“我要你做我的……夫人!”   许风华倒吸一口气,无妨无妨,谁让他是自己养的人。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风华 ┃ 配角:若干人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回眸一笑,你,仍在 第1章 遇刺   隆冬已过,细雪消融,白雪与绿芽交映的初春透着一股浓浓的寒意。   许风华从皇上寝宫里走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凉风让他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襟。外面天色已暗,寒月的银辉更是添了些许落寞寒凉。   现下这景致,喝几壶烈酒暖暖身子再合适不过了。冲着这兴头,许风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此时还未宵禁,在京城的长街上还零零散散有十几人,但大多为成年男子。   想想也知其中原由,京城各种势力混织交杂本就不安分,夜色中这些势力便更加肆意猖狂。   听闻前一月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还出现了三具死尸。即便有朝廷施压试图掩盖此事,可终究也抵不过百姓的那张嘴。   许风华没走多久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正在货摊里买茶叶。   他立刻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似受到了惊吓,身子本能地抖了一抖。   身穿官服的人转过身,一见是他,面色一软松了口气,“王爷,你可吓坏老臣了!”   许风华一笑,一双桃花眼在亮眼的一袭红衣的映衬下格外妖艳,“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贺中郎。”   贺慕言拿过茶叶包,回道:“王爷说笑了,只是最近这京城乱,臣有些害怕而已。”   许风华点了点头,只是平日这个时候文武百官理应回府了才是啊,他不解道:“既然贺中郎害怕,那为何要这么晚才回府呢?”   贺慕言讪讪一笑,“方才皇上留老臣商讨了一些事。”   许风华面露了然之色,想必是在他进宫之前,皇兄早早便召见了贺慕言。   “是关于丽妃一事?”   贺慕言重重叹了口气,“是啊…对了,天色已晚,宵禁将至,王爷又为何会在此处?”   许风华咂了咂嘴,回味了一番口中残存的香甜,“方才皇兄邀本王共饮佳酿,本王没忍住,便多喝了几杯,这才耽搁至此。”   “原来如此。”   两人一路走至一家酒馆门口,许风华停下脚步,“贺大人,天正寒,要不要同本王进去喝杯酒暖暖身子?”   贺慕言摇了摇手,“王爷的好意老臣心领了,只是府中还有妻儿相候,老臣怕惹他们担忧。”   许风华爽朗一笑,“那本王便不强求贺大人了。”   许风华转身进了酒馆,叹了口气,这种有人牵挂的感觉不知他何日才能体会到。   酒馆老板刚忙完手上的活计,抬眼便见到那身格外亮眼的红衣,他连忙弯着腰迎了上来,脸上的笑灿烂得像朵菊花,问道:“王爷,您这次要喝几壶琼花酒啊?小人尽早给您备上。”   许风华抬了抬手,“这次不喝琼花酒,本王听皇兄说近日出了新酒,叫什么果酒,味道还不错。”   老板听后笑得更灿烂了,“许淮王可真会品酒,浆果酒是小人店里出的新品,没想到竟能得到皇上和许淮王的青睐,真是小人有幸啊!”   许风华听腻了这些话,转身便上了三楼,背着身子对酒店老板吩咐道:“本王要三壶,送到楼上来!”   酒馆老板动作很利索,许风华并未多等,老板就亲自抱着三壶酒进来了。   酒的醇香夹杂着甘甜的果香,浓郁芬芳。   许风华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躺在软椅上小酌起来。酒一下肚,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门外有阵阵敲门声传来,“王爷,小店昨日出了些新式糕点,老板差小人给您送来。”   许风华正好未用晚膳,肚子倒真有些空了,“进来。”   许风华闭着眼懒散地躺在软椅上,听见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他眼皮也懒得抬,吩咐道:“放在桌上就好。”   那脚步声最终停在了他面前,迟迟没有动静。   许风华终于感觉有古怪,睁开了眼。   入眼便是泛着森冷气息渐渐向他逼近的剑尖。   许风华闪身一躲,站起身来,同时庆幸着自己及时睁开了眼,否则他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不出片刻许风华的心便平稳了下来,毕竟这隔三差五就得经这么一遭。   起初他还害怕自己被杀,总想着去抓出凶手,可这遇刺的次数变多了,倒真也习惯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何人,怎会这么有耐心,一次不成又来一次,反复折磨。可笑的是,派来的这些刺客每次都被他的银两所收买。他也算信了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许风华眉眼一弯,打算和这些刺客好好玩玩。他长眉一挑,“你们为何要行刺本王?莫不是看本王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便心生嫉妒?”   两个刺客愣了愣,互相交换了眼神,下一刻便一同持剑朝着许风华刺来。   许风华东躲西闪,撞倒了桌上的酒壶,酒撒了一地,许风华暗叹可惜。   他尽力躲着两个刺客的剑,无奈还是被剑刺伤了几处。伤口处有血流出,正愈合的旧伤疤上又添了几道新疤,伤口处也不时隐隐作痛,许风华皱了皱眉。   “你们不劫财吗?若是缺银子尽管来淮王府向本王要,本王定会给你。没有必要舞刀弄枪,这样多伤和气啊!”   对面一个褐衣刺客停了下来,另一个见同伴停下,自己也停了下来。   褐衣刺客小心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风华满眼真诚,“当然是真的,你还在犹豫什么?”   褐衣刺客一脸兴奋,拉着同伴的手道,“太好了,我们有无穷无尽的银子啦!”   同伴给他一记白眼,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啊,要是你到他府上,不就是自投罗网吗,谁会给你银子?别做梦了。”   褐衣刺客缓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失落道:“是这样啊!”   两个刺客再拿剑正欲继续杀许风华时,许风华早已下了楼。   他跑得太快,一个没注意,便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方要道歉,低头却见那人拿着一把青剑。   许风华如见了亲人般抓住那人的衣袖,抬手刚要说话,看见那人相貌时,却愣了一下,好看是好看,但许风华并不是因为那人长得好看才发愣的。   却不料面前的少年先开口了,“是你,许风华。”   许风华一惊,没想到这人还惦记着他。不过他一点也欣慰不起来,他可清楚地记得这人瞧他就像是在看银子,眼睛亮得可怕。   可谁让他体质特殊就适合试药呢。大敌当前保命重要,许风华顾不了那么多。   “几年前谢公子救过我一回,今日你便再行行好,救救我。之后我定乖乖同你回去试药。”   眼见那两个刺客从楼上一跃而下,顷刻之间便到了他面前。许风华不待谢墨作答,转身就躲到谢墨身后,虽然说谢墨身形单薄,可许风华却觉得只要有他在就特别安全。   “这可是你说的?并非我强求。”   许风华只管点头,“你若怕我逃跑,大可住在我府中看守便是。”   “好,才愁着没落脚处,打尖还要银子,我带的盘缠正好不够。那便有劳了。”   “……”本王就是客气一下,你个臭不要脸!   谢墨拔出剑,那两个刺客一见这阵势,立刻持剑向谢墨冲去。   几个回合下来,刺客处处落得下风,再继续打下去,小命都要栽倒谢墨手上。   夜间酒馆里的人并不多,有胆大的围着看热闹,有害怕受牵连的,忙跑回家。   酒店老板也没消停,每跌落一壶酒,都要抱着破碎的酒壶“哎呦哎呦”叫个不停,不晓得内情的人还以为被打的人是他,然而谢墨与刺客斗得正厉害,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权衡利弊之后,两个刺客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褐衣刺客为保住面子大声道,“快撤,杀错人了!”   这一句话惹得看热闹的几个人哄堂大笑。   谢墨合剑入鞘,拍了拍手,看了一眼凌乱不堪的酒馆,对跟在身后的许风华道,“这摔坏的酒你自己赔,我可没银子。”   许风华心里暗道一声小气,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酒店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排版 第2章 得逞   许风华十五岁时,生了一场怪病。起初太医把了脉,以为只是发热,便开了些散热药。   可许风华服了药后身体却愈来愈烫,热的时候如置身火炉,其后不久便又开始发凉,身体凉的时候又如置身冰窖。   眼看许风华倍受折磨,一直跟在许风华身边的秦总管便向先皇介绍了自己在老家时认识的山间神医。   秦总管说这神医向来不喜欢为权高势重的名门望族诊治,故而出行时只有秦总管和许风华二人。先皇担心两人安危,特意安排了暗卫一路上护送他们。   然而到达神医住处之后,许风华和秦总管并未见到神医。只听得他的小徒谢墨说神医去云游了,约要等到三年后才回来。   秦总管以为自己是要无功而返了,所幸谢墨看了许风华的情况后,想出了能抑制这种病的方法。   谢墨说,许风华只是阴阳不和,时而阳盛阴衰,时而阴盛阳衰,这与他独有的敏感型体质有关。   谢墨还说,这种病以后还会再反复发作没有定期。   三年过去了,许风华的病一次都未发作过。可正是因为没有定期才显得可怕,许风华不知自己又要在何日再次经受这怪病的折磨。   不过好在如今谢墨在他府上,倒也不必抱着病一路跋山涉水地去找他。   有谢墨在,许风华也算是安心多了。   许风华带着谢墨赶在宵禁之前便回了淮王府。在门外等候多时的秦总管一见到许风华就在他耳边开始了唠叨:“王爷,您去哪了?”   “王爷您怎么又受伤了?快,去宫里传李太医!”   “王爷,老奴说了多少次出门要带几个侍卫您偏不听。”   许风华哭笑不得,“本王是去逍遥不是去打架。还有,今晚不必麻烦李太医了,本王身后这位便是位妙手回春的神医。”   秦管家这才注意到许风华身后的谢墨,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墨,只觉得分外熟悉。“这位公子是……”   许风华回头看了一眼谢墨,“他便是三年前为本王治病的那位公子,名唤谢墨。”   秦管家大惊,“竟是谢公子,怪不得老奴看着分外眼熟。谢公子真是生得越来越俊了。”   许风华看了谢墨一眼,发觉他果真是变了。肤白唇红,一双眼睛格外灵动,倒似一个小姑娘。   嗯……长得也比他高了。   “秦总管,为谢公子安排一间好宿处。”   “王爷,府中的空房间里许久未住过人了,多处地方蒙了灰尘,老奴先带人去仔细清扫一番。”   许风华挥了挥手,“去吧!清扫干净些,可不要怠慢了谢公子。”   许风华便同谢墨一道进了他的房间,两人在茶桌旁坐下。   许风华沏了一壶温茶,缓缓将茶倒入杯中,一杯推向谢墨面前,一杯留自己。   许风华小啜了一口清茶,慢斯条理道,“你这次来京城是为何事?”   谢墨的身子前倾,脸凑近了许风华,“想知道?”   许风华好奇地点头,耳朵也凑了过来。   谢墨一脸正经,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靠近许风华的耳朵认真道,“不告诉你。”   许风华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他忍住拿热茶泼谢墨的冲动,佯装不在乎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扭头道:“嘁,本王还不乐意听呢。”   三年过去了,许风华觉得面前这人还是一副讨打的性子。他在山中休养的那两年可没少受这人的气,每次被气哭的都是自己,许风华觉得当时自己的脸都丢大发了。   谢墨问道,“你可知道谢意远住在何处?”   许风华这才意识到这两人都姓谢,想必是亲戚关系,毕竟谢氏一脉上下也只剩三人,一是谢意远,二便是他的侄子,最后一个则是谢墨的姑姑丽妃谢盈香。   对于谢家的事,许风华也有所耳闻。据传闻谢家是远古时期的一大宗族,掌管着能预言下一任君王和揭示当朝气运的天书。当时便有“得天书者得天下”的说法,历代朝堂中有野心者个个眼红此书,谢氏一脉也因此成为民间最特殊的存在,虽居身远地却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正因为谢氏掌管着最重要的天书,也才引起众王公贵族门阀的仇视。终是在某个夜晚,谢氏一族被人所灭,一夜之间,谢家上下几百人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而谢墨因为在外拜师习医躲过一劫,谢意远则因为被征召入宫为官免了一难。而丽妃谢盈香正在宫中参与选妃。   关于谢府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尘封已久的传说,而天书亦不知去向,有人说是在谢氏仅存的三人手中,有人说是早在几年前便被人偷走了,也有人说天书从未存在过。   “喂,问你话呢?”谢墨屈指敲了敲桌子,抬眼望着正在沉思的许风华。   许风华回过神来,“谢将军就住在将军府中。”   “那改日你带我去看看。”   “好。”   秦总管走了进来,对许风华道:“王爷,房间清扫好了,那老奴便带着谢公子去看看。”   许风华放下手中的茶杯,“好,本王便随你们一道去,也便以后随时去找谢公子。”   “如何?谢兄可满意?”  屋内清扫得很细致,看不见一丝灰尘,镶了茶色滚边的山水屏风也摆放得恰到好处,便是书架上的书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谢墨走到书架旁随意抽了一本书,是本医书,书面有些微微泛黄,却无半点褶皱。谢墨不得不暗叹淮王府下人的细心,也惊讶于医书主人的一丝不苟。   秦总管见此解释道:“我家王爷自从药谷回来之后,便开始研习医术,这些书也是王爷阅过的书,想着谢公子也是习医之人,老奴便自作主张,将这书搬入了谢公子房中。”   谢墨惊讶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许风华,没想到他那么不学无术的人竟然开始习医了,不过……谢墨摸了摸他的下颌,若是如此,日后让许风华试药便也更容易了些。   许风华看谢墨眼里闪着金光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在打自己心中的小算盘了。不过许风华可以肯定的是,谢墨想的一般可都不是什么好事,稍微一想也能想到,肯定又是在打他的主意了。   许风华觉得谢墨真是个白眼狼,明明住在他的府上,却还死性不改惦记着拿他试药,这种人,可不能让他白白住在府上。   “有劳秦总管了,都先下去歇息吧!”许风华扬手道。   待下人都离开后,许风华唇边扬起一抹笑,试图让谢墨放弃让他试药这个念头,“谢兄,在我府中可不是白住的。不知谢兄要如何还我这银子啊?”   谢墨放下手中的书,挑眉反问道:“我救了你两命,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恩人吗?”   许风华嘿嘿一笑,”可这是两件事,你救了本王,本王很感激你,故答应你帮你试药。可这平日里住店也都是要银两的,你如今住在本王府中,自然也需要付银子。谢墨你要是身无分文那便不妨好好考虑考虑,你是要睡在淮王府门口还是要本王为你试药?”   谢墨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钱袋,一脸不悦,“小白眼狼,你要几两银子?”   许风华继续劝道,“你若是考虑不再让本王试药,本王甚至可以让你在本王府里颐享天年。你若坚持付本王银两,本王自然不会拒绝,那便拿出五十两吧!”   谢墨瞪大了眼,“五十两?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在酒馆时我怎么就听信了你的话,好心出手救你呢!”   许风华坐在木凳上翘起二郎腿,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瓜子,开始吃了起来。“如何,你可想好了?“   谢墨心一横,指着许风华的鼻子忿忿道,“好,大丈夫能屈能伸,那我便屈身为你洗衣打杂可好?”   许风华刚想拒绝,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法甚妙,足以借此来挽回三年前在谢墨面前丢失的颜面,重振雄风。   谢墨啊谢墨,风水轮流转,终于栽在本王手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熬夜码   (还是改了标点符号,把,改了。反复看了一下文,发现了bug)   木有人发现吗(?? . ??) 第3章 内情   翌日,许风华穿戴好后便去了宫里。   皇兄早早就坐在清心殿中等他了,许风华才到门口就看见皇兄朝他走了过来。   “风华,朕听说你昨日遇刺了,伤得严重吗?有没有喝药?”   “多谢皇兄关心,臣弟只受了一些小伤并不算严重,昨晚已经唤太医看过了,药自然也喝过了。”   皇上拉着许风华边走边道:“你说你呀,何时才能让朕省心?朕早与你说过了,京城晚上乱,千万别出去。要是实在要出去就多带些侍卫随从。”   许风华挠了挠头,干笑道:“昨日自从在皇上这喝了那浆果酒后,臣弟便一直对这酒念念不忘,出了宫后就没忍住喝了几杯。谁知道竟然就出了这等事,唉,还是臣弟倒霉,那刺客刺伤了臣弟后才发现自己刺错了人。”   “哈哈哈…此事也怪朕,朕明知你放浪形骸,却还将这浆果酒引荐于你,是朕不对。”   “不不不,不怪皇上,全是因臣弟贪嘴。”   “也不能全怪你,不过风华需记得,虽笑未必和,虽哭未必戚。”   许风华摇头,“风华愚钝,还是不大明白皇兄的意思。”   许风齐叹了口气,收了墨画折扇,猛地一敲许风华的肩膀,无奈道:“平日朕就让你多把心思用在读书上,可你倒好,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贺中郎这几日内可是参了你数本呐。”   许风华吃痛,撇了撇嘴,“可皇兄你该知晓,那些密密麻麻的楷字,一入眼啊,臣弟这头就开始疼了。”   许风齐从小便和许风华呆在一起,许风华什么脾性,他自认为再也没有人比他还了解了,可长兄如父,这该劝的还不得不劝。   许风齐一展折扇,掩住唇部,在许风华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许风华听完后,皱了皱眉,不可置信道,“皇上怀疑这是有人蓄意而为?”   “朕是这么认为,为何那些刺客伤了风华后才发现伤错了人,你许风华的名头可是响遍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风华你…如何认为呢?”   许风华大笑道:“皇上心思果然细腻,经皇上这么一 提醒啊,臣弟突然发现这件事确实颇为可疑。那臣弟便要劳驾皇兄替臣弟查明此事了。”   许风齐苦笑道:“可水至清则无鱼,这人至察则无徒啊!”   刚一回府,许风华便得到消息,皇上为追捕刺客已经下令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了。   而城门关闭,刺客在内,接下来的日子又会经历一场恶战。   然而庆幸地是,不出几日,许风华遇刺这件事便有了眉目。   许风华所得的结果实在令人惊讶,但细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许风齐说,前几日丽妃哭着来找了朕,说是因为你有悖常伦做了不该做的事,她这才买通了人去取你的命。然而,听说你好命被人救了,与其败露出来遭人妄议倒不如私下躬身坦白,心里也好过几分。故而,她便告知了朕来龙去脉。   许风华一惊,同情地看向许风齐,皇兄……都知道了?   丽妃谢盈香,乃是谢将军谢意远的亲妹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事与谢家的的确确有些牵扯。   几日前的春宴上,帝后一同在宴席上离场之后,满朝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也都随后纷纷散去。而许风华因宴上酒烈,酒劲上头头也发晕便酣睡在酒宴间,再次睁眼,窗外月色还正明朗。   伴着盈盈月光,许风华一路踉踉跄跄经过花园,好巧不巧地在此时几声女子的轻吟传入耳中,又渐渐低沉下去,许风华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脚欲走,却在此时假山后传来男子的笑语,“这就受不了了?”   许风华驻足,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一路的凉风吹散了些许醉意,加之内心的新奇,许风华蹑手蹑脚地靠近假山,入眼便是一派凌乱暧昧的景象,一男一女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   那男子便是朝中贺中郎之子贺喻章,而那女子,正是丽妃。   许风华借着月光看着不远处端着糕点将要过来的女眷,第一想法就是要提醒这两人,毕竟这种丑事实在有损皇家声誉。   许风华也未多想便轻咳了一声,“有人来了。”   丽妃顿时花容失色,忙扯过衣服穿上,贺喻章也急了,抓住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挂,狼狈不堪。   许风华还记得丽妃离开时转头看他的那一眼,饱含了许多情绪,可唯独没有乞求与感激。   罢了罢了,他许风华就没想过有什么回报,哪怕一个眼神都未奢求过,宫里的人是什么样他心里也都清楚。   那晚之后,他便决定将那晚的一切化作过眼云烟,况且这等丑事对皇兄来说,也算是最大的羞辱,实在提不得。   只是许风华没想到,丽妃竟然会选这样最直接也最为根本的方式来掩盖一切。   许风齐深深看了许风华一眼,“你是朕的弟弟,朕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原谅你。”   许风华思绪有些乱,什么叫原谅我?   许风华追问道:“丽妃和贺喻章这两人,皇兄打算如何处置?”   许风齐挑眉,“贺喻章?此事竟与贺喻章有关?”   许风华更加迷糊,莫非是丽妃为袒护贺喻章便在皇兄面前说是与本王暗通款曲?“那日臣弟确实见到是贺喻章与丽妃在花园里…苟合。”   “什么?谢盈香在朕面前说,那日你醉意上头,兴许将她认作了哪家女子,就对她动手动脚,她一介女流毫无力气抗拒,便才发生那种错事。没想到,她竟然骗了朕!”许风齐面带愠怒,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   许风齐走后,谢墨又来找了许风华。   看谢墨的样子,想必也是知道了此事。   谢墨坐在许风华对面道,“姑姑他与贺喻章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便有感情,只是没想到入了宫后她还不懂得收敛。”   许风华以为谢墨是来找他来问罪,   然而却听到谢墨这一番话,不由得惊讶了片刻,“你相信我?”   谢墨喝了口茶,“那是自然。我知道你喜……咳咳……”   谢墨才发现自己说得过多,及时止住了嘴。   许风华却想听下文,好奇问道:“我喜什么?”   谢墨抬手拭了拭唇边的茶渍,“没什么。”   许风华自然不信,又问了几次,但谢墨却死活不肯说。   “那既然没什么……”许风华起身从一旁抱来一堆衣服,全都抛到谢墨面前,“去吧,记得洗干净点,晚上若是没洗完就不要用晚膳了。”   谢墨看着地上这么多衣裳,惊得眼珠都要突出来了,他一脸嫌弃地用一只手指挑起脚下的亵裤,“小白眼狼,这个你都要让我洗啊?”   许风华居高临下面带戏谑道:“这是本王对你的恩赐。”   谢墨气得直跺脚,抱着一堆衣裳一脸不情愿地出了门。   许风华坐在竹窗前,悠悠地躺在木椅上享受着难得的阳光,慵懒惬意。   突然碧云匆匆跑了过来,“王爷,不好了,谢公子落水了。”   许风华一着急,起身时一不小心撞倒了茶杯,杯中的清茶都撒在许风华的衣袖上,许风华来不及擦,对碧云吩咐道:“收拾一下。”转身便向河边跑去。   许风华暗骂自己粗心,他差点忘了,谢墨水性不好。   三年前他同谢墨在水里抓鱼,谢墨一脚踩在河底滑滑的石头上,滑入了水中,虽说水很浅,可对于年少的他们来说,水已经漫过了腰际,也算得上深了。   当时许风华急得在河里猫着腰寻谢墨,水有些浑浊,许风华好不容易摸到谢墨,他一把抱过谢墨瘦小的身子,将谢墨从水里捞了出来。   许风华从水中把谢墨抱出来的时候,谢墨已经晕了过去。   河水波光粼粼,荡漾着夕阳的美和晚霞的绚丽。   许风华见谢墨已经躺在了河岸边,是被一个侍卫救上来的。   许风华向侍卫道了谢,径直蹲在谢墨身旁。谢墨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许风华干脆脱了自己的衣服裹在谢墨身上。   像三年前一样,他伸手按压了谢墨的胸腔,试图让他吐出水来。   看着谢墨吐出几口水后,许风华松了口气,对侍卫道,“你先去秦总管那领赏钱吧!”   侍卫走后,许风华按照他在医书中看到的方法,慢慢靠近谢墨,掰开他的嘴,朝里面吐了口气。虽然许风华也知道这只是吹气而已,可他已经快及冠了,知晓的事情也多了,总觉得他好像是在吻谢墨,心里多少有一点别扭。   但他犹豫不得,即使他在心里反复强调自己只是在朝谢墨嘴里吹气,并没有什么多余想法。   可即便如此安慰自己,许风华依旧觉得自己像是在占谢墨的便宜,脸也不自觉红了起来。   西山处远远只留下了残阳,正好染红了谢墨与许风华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  修排版 第4章 被罚   “咳咳……”谢墨慢慢睁开眼,发现坐在床榻旁边的许风华已经睡着了。   谢墨瞄了一眼谢墨的薄唇,又摸了摸自己的唇,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   许风华睡得正香,许风华的唇他越看越入眼,斜过身子渐渐凑了过去。   谁料谢墨的唇刚凑到许风华的额头边,许风华就睁开了眼,猛地一抬头,谢墨吓得差点因重心不稳而翻到榻下去。   还未待许风华发问,谢墨便心虚着解释道,“你额上有只虫,看着挺可爱,我帮你赶走了它。”   许风华揉了揉眼,不疑有它,“本王竟然忘了你不熟水性,还赶你去洗衣。”   谢墨一笑,“所幸你现今记住了,我便饶过你一次。”   许风华却不这样想,“那本王便罚你做本王的随从好了,你跟在本王身边,本王也不必担心你再想不开再去投河。”   许风华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了,他方才竟然看见谢墨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不对啊,哪有给人当随从还这么开心的,莫不是…谢墨跌入河里,脑壳里进水出了些问题?   许风华伸手去摸谢墨的手,“谢墨你没事吧?”   谢墨垂眼看着许风华握着他的手,脸上还挂着一副同情的表情。他翻了一个白眼,“你大爷我很好!”   这日,赵太傅照例来到淮王府教授许风华典章历法。   这典章历法在当朝,本该是做皇子时就已将其融会贯通的,可许风华自年幼时便被哥哥也就是当今天子给宠坏了。   许风华咬着狼毫笔一头,心神不由自主地开始了放荡冶游。想当他每次哭爹喊娘不愿去学堂读书时就会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抓着高他半头的许风齐的衣袖,使劲地摇啊摇,大有不应允就不松手的架势,许风齐看到他这个样子总会软下心来允了他在寝殿休息一日。   故而其他皇子都是婴而敏睿,悼而多思,童而聪慧,弱而博学,也唯有他,诗词歌赋都觉晦涩难懂,真正心领神会的句子屈指可数。   弱冠后,这种差异愈发明朗,许风齐为了不让许风华丢了皇家颜面便命赵太傅亲自教授许风华。   只是这赵太傅严苛凌厉,许风华一犯错便要将《凌云赋》《左思赋》抄诵五遍,整个抄下来,差不多晚膳便可不用了。   “小功卑幼,虽得宝,杖八十;大功以上,需减一等。诬告重者,期亲,减所诬罪二等;大功,则减一等;小功以下,以凡人论。王爷,王爷…”   许风华终于被唤回思绪,“何事?”   赵太傅合了书,冷着脸道:“王爷近来心神不宁,还要老夫如何讲下去?”   许风华看着赵太傅一翘一翘的山羊胡和那一板一眼的神态不由得想笑,但当看到赵太傅那张古板庄重颧骨突起的脸时,心里一乱,忙调转话头。   “本王想知道丽妃一事皇兄是如何处理的?”   赵太傅身处要职,宫里出现这么大的事   情赵太傅也必定会有所耳闻。许风华也实在是好奇丽妃会如何圆下自己撒的弥天大谎。   赵太傅犹豫了片刻,只当他是关心家事,将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许风华。   皇上下令要处置丽妃娘娘,谢将军得知此事后,便亲自去了太极殿,请求皇上放过丽妃,自己愿意代替丽妃娘娘受罪,皇上还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愈发心烦意乱,一气之下便将谢将军打入牢中,过几日再行处置。   许风华没想到事情发展如此之快,有如坂上走丸。   “今日,王爷就且先将这《唐律疏议》第二十三篇抄写三遍,三日后老夫再来校验王爷是否真正领会此篇。”   许风华听到赵太傅的话不免有些丧气,可他的不满与不快还不敢表现出来。   赵太傅虽已年迈,可那双深陷面部的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   许风华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尽量少说几句话,实在是他怕没有控制住自己像上次一样只因撇了撇嘴便惹怒了赵太傅。   赵太傅去了后,许风华便将从赵太傅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了谢墨。   他原本以为谢墨多多少少会有些着急,但出谢墨的反应着实又惊了他。   “你不担心吗?若你肯温言软语求求本王,本王兴许会为你去皇兄那处求求情。”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谢墨,许风华觉得自己的担心倒甚是多余。   谢墨抬眼看了他一眼,捻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担心什么?世叔可不在乎我那快要泛滥成灾的忧愁!”   许风华摇了摇头,“你既已年长,切莫再如此随性了。”   谢墨坐到许风华身边,在许风华袖里随意一摸,果然摸到了瓜子,他小心拨了壳,把瓜仁向上一抛,接着准确用嘴接住,一边嚼着油香油香的瓜仁,漫不经心道:“此事却非怪我随性,当初谁让他不允我习医,偏要拉着我进他的军营,还亲眼……“   许风华期待着下文,谢墨却像上次一样饶开了此事。许风华也不好追究,只好待日后谢墨亲口告诉他,再不然,他便自己去查明谢墨与谢意远的之间的过往。   午时,风起,乌云密布,紧接着,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雨丝细密,落在青石板上的细碎声音格外悦耳。   许风华彼时正坐在驶向宫中的马车上。   李太傅离开后,母妃便派来人将他接入宫中,说是要为他做一套衣服,可不知道他喜欢哪种式样,于是便让他来亲自挑选。   许风华怎么能不知道,他的母妃能召他来定是别有用意,做衣服只是个幌子。   他的母妃柳氏,笑里含春但心思深沉工于心计,出身于官宦世家,父亲为当朝宰相。打出生起,这一生早已注定是为光宗耀祖而活,即便名动京城才貌双全,也无法追从内心深处的决择。   别人经常都说他许风华只传继了母亲的美貌,这才华却是半点也不见踪影,估摸着该是全变为了风流潇洒的本钱。   马车行驶到第二道门前便停了下来。许风华下了马车,走了没几步,便听觉身后小厮的叫声。   “王爷,雨大,带上伞!”   许风华转身透过飘零的细雨看了一眼褐衣已然半湿的小厮,心想苦了这小厮一路赶车被雨淋湿,本王倒好,有轩舆遮风挡雨,衣服干干爽爽半丝雨也没落着。   他挥了挥手,“这伞本王用不着,就留给你了!”   许风华转身感受着飘洒的细雨带来的缕缕清爽,不觉想到了最近看到苏子那句“一蓑烟雨任平生”,那番强烈的从容洒脱在此时此刻更是感同身受。   许风华放慢了脚步,几刻钟后便到了柳烟殿。   在外的侍女见到他来,忙将他引入殿中。   许风华进了殿,透过层层罗帐,隐约便见得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影端坐于榻边。许风华掀开薄薄的纱帘,慢慢走了进去。   眼看纱帘只剩下最后一层,许风华的手在帘上仅停了片刻。忽然间,榻上那本来端坐的身影站了起来,直朝他逼近,许风华本能地往后退,逐渐退出纱帐之外,那身影却步步紧逼。   果然,出露于纱帐的是一位只着紫色薄纱的少女,并不是淑妃。   少女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放在许风华的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许风华的脸,娇声道:“王爷。”   有风进来,吹起层层叠叠的纱帐,一派旖旎风光,平白添了几许暧昧。   许风华微微一笑,抚过那少女纤细如柳的腰。身子却突然一转,躲过了少女袖中突然显现的匕首,刀锋锐利,寒光一闪,少女收了匕首,行了一礼,“王爷,小碧失礼了。”   许风华扶起那女子,缓缓道:“无事,你先下去吧。天凉,多穿件衣服,小心着凉。”   少女道了谢转身便退下了。   “没想到本宫的风华这么会疼人啊?”   许风华有些不好意思,干笑道:“母妃可别取笑儿臣了。”   淑太妃笑得花枝乱颤,一双杏眼笑起来弯似明月,“风华觉得那姑娘如何?”   许风华身子不经意间颤了颤,一般情况下他若是说好,母妃必然以成大事者必要了无牵挂为由暗中对那姑娘痛下杀手。   许风华在心里斟词酌句,“好是好,可儿臣不感兴趣。”   淑妃收了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风华啊,本宫这样做,你可知其原由?”   许风华扶着淑妃坐下,兀自想了想,“儿臣明白母妃的苦心,母妃是想提醒儿臣,贪恋美色时时刻刻会招来祸患。”   淑太妃秀眉微皱,摩挲着许风华的手,垂眼道,“其实本宫也不忍心去毁坏风华所爱之物,看到风华不开心,本宫的心又何尝不痛?可你须知,倘若有一日本宫也变为你的牵挂,那就请风华千万记住本宫之前所说的话,本宫自会为风华的锦程铺平道路,也心甘情愿成为风华的垫脚石。”   许风华在淑太妃旁边坐下,心情五味杂陈,喉部也有些莫名的发堵。   许风华良久没有应声,只是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向淑太妃面前,一杯留给自己消散喉中的不适。   淑太妃抿了一小口茶,起身从木箱中取出几块布料,道:“母妃不知风华喜欢何种式样?便派人将现下最应时的花色样式都取了样送入宫中。风华过来瞧瞧,看上那种花色了?”淑太妃拉着许风华至榻边,忽然低声在许风华耳边道:“本宫听闻丽妃这件事连你也波及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   许风华:我家二狗子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谢墨╮(╯▽╰)╭:反正我没偷过银,我发四!   小修 第5章 幽会   许风华点头,“许是因为儿臣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才设法将我牵扯于内,以此来掩盖事实。”   淑太妃展开一块亮色锦绸,“这也便是她派人杀你的原因?”   许风华拿起另一块锦绸,“想必如此。”   淑太妃眼里闪过一丝阴婺,忿忿道:“本宫给她下了料,却没想到这贱人反将一军。”   许风华倒也不惊讶,那日宴上的丽妃面色红润异常,才是二月,额上便已落得细汗密布,估计是被人下了药。   只是没想到的是,下药的人竟是母妃,因生果,果索因,也怪不得丽妃死也要拉他入泥潭。   “那母妃为何要对丽妃下手?”   淑太妃轻轻扶了扶发髻,“她是太后身边的人,仗着有太后撑腰便为所欲为,目中无人。本宫也只是想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太后也好好明白这里还有本宫的一席之地。”   淑太妃的野心之大,许风华再也明白不过了。但他不同,在淑太妃眼里,他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可那丽妃既然已赖上儿臣,便也表明丽妃已经知晓母妃为背后主谋了。”   淑太妃莞尔一笑,“丽妃的把柄本宫手里多的是,随便一条便可置她于死地,她自是不敢揭露本宫。况且,她与贺中郎之子贺喻章也不是头一次了。本宫也只是随手促了一桩好事。”   丽妃入宫后,想是常常被皇上遗忘,寂寞难耐便去找了贺喻章。不过倒也情有可原。   淑太妃又道:“母妃曾对你说过,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如今事既已至此,也罢,权当是次教训。风华,以后别太好心了,即便你仁德尽至,与日月同辉,你要记着,害你的人终会害你,并不会因你名声功绩匪浅便对你歌功颂德,以礼义相待。”   许风华应声道:“儿臣知晓。”   淑太妃摇了摇手中的锦绸,“风华觉得这块锦绸花色如何?”   许风华心思并不在此,随意应和道:“母妃觉得好便好,儿臣一切听从母妃安排。”   淑太妃笑得灿烂,眉眼间多了份柔情,“本宫的好风华啊!那便过几日,本宫差人将衣裳做好送到你的府邸上。”   “儿臣便先告退。”   终于出了柳烟殿,许风华紧皱的眉头也有所缓和。   雨势逐渐迅猛,滴滴晶珠在空中迅速下滑形成的条条珠链,在周遭的翠色烟柳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灵动。   许风华毫不犹豫地冲入雨帘,若按平日,他定会伴着凛冽清酒坐于窗前独赏春雨。可此时,他却没此番雅兴,身前事务繁杂,压根没心思想这身后享乐之事。   到了泰安殿门口,许风华身上的暗纹外袍已湿了小半,几缕被雨打湿的长发贴在了脸上,许风华耐着心把发丝拨到耳后。站在泰安殿门口的小宫女们不觉间红了脸,时不时偷偷瞧一眼许风华。   殿外正站得端正的小太监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许风华,呆愣了片刻,随后才反应过来,拒绝的话方要出口便被许风华迎头截了下来。   “告诉皇兄,本王带了酒来找他。”   小太监偷偷瞄了一眼许风华的空无一物的手。   酒…在哪?   小太监又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仰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望着许风华。   许风华蹲下身子,正好与小太监平视,干笑道,“小弟弟是新来的吧?”   小太监点了点头。   许风华继续面不改色道:“皇上是我的哥哥,我进门都不用通报的,张公公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   许风华在心中暗笑,根本就没这回事,你若知道才真是怪事。   “那你快去通报皇兄,就说许淮王带了好酒要与皇上共饮。”   小太监还是坚持与许风华周旋,奶声奶气道,“那王爷的酒呢?张公公可是告诉我了,皇上若是不肯见臣子,那便坚决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你不是还没去通报吗?若皇兄不愿见我,我自然便离开了。”   “那王爷的酒呢?”   见小太监似乎对于酒有着莫名的执着,许风华哭笑不得,摸了摸小太监的头,“呆会皇兄若是允我进去,酒自然就出来了。快去吧!外面可还下着雨呢!”   小太监闻言也未多想便去通报了。   片刻后,小太监出来了,对许风华道,“皇上宣王爷进去。”   许风华得意扬扬,“我就说嘛,皇兄一定会召我进去。”   许风齐正在殿里安静地批着奏折,听到殿内的脚步声,头也不抬道:“来啦?”   许风华一见这些满书案的奏折心就烦了起来,他在许风齐身旁坐下,皱眉道,“皇兄,又批这些东西啊?”   许风齐终于放下了毛笔,抬手揉了揉眉心,“可不,朕即位不久,这朝堂边境琐事不断,先皇留的烂摊子还得朕来收拾啊!”   许风华忍着不适随意拿了一本离他较近的奏折,打开来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仅看了一行“岭峤一带战事吃紧”就看得他昏昏欲睡。   许风华合上奏折,心生万千感慨,“皇兄可真不容易啊!”   许风齐叹了口气,拉着许风华躺在软榻上。两人面对着面,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许风华感觉自己恍惚间回到了幼时与许风齐抵足而眠的时候。   然而,许风齐的一句话生生打断了许风华的幼时回忆。   “喂,酒呢?”   许风华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这个…在臣弟肚中。”   许风齐二话不说伸腿就踹了许风华一脚,软榻也被震得“咯吱”作响。   许风华哀嚎一声,一脸委屈道,“难道臣弟在皇兄的心中还不及一壶酒?”   许风齐使出的力道自然是有分寸的,但看他这副过于夸张的模样,许风齐不禁失笑,又踢了许风华一脚,“还装!”   许风华假装求饶,手却伸向许风齐的痒穴,直骚得许风齐狂笑不止。笑声一直回荡在泰安殿内,余音绕梁。   待两人情绪恢复,已至了申时。   许风齐才问道:“你来是有事与朕谈?”   “确有一事相问。”   “何事?”   许风华小心翼翼道:“是关于谢将军的。”   许风华偷偷瞧了一眼许风齐,见后者表情并无异常,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许风齐斜眼望他,满脸兴致,“风华如何看待此事?”   许风华在心里想了想,才开口慢慢道,“谢将军自先皇时便名扬四海,累累战绩无不显示出其忠心爱国,且战略上运筹帷幄,战术上指挥得当,实在是位不可多得的一代将才。况且,臣弟认为,错在于丽妃,而并非谢将军。”   许风齐一挑眉,“你也觉得谢将军冤枉?”   许风华琢磨了一会,未能从中体会到皇兄的意思,“臣弟只是认为,谢将军若屈身牢狱,实对我朝不利。”   许风齐兴致勃勃,“风华,按照朕对你的了解,你小子可是胸无大志无意朝堂,怎么今日一反常态?朕都不敢相信这些言语竟出自你口中?”   许风华摸了摸鼻子,“竟还是被皇兄看出了端倪。其实吧,这话是臣弟从赵太傅那里学到的。”   许风齐一脸了然之色,凑近许风华道,“如果朕告诉你,谢将军是去帮朕查案呢?”   许风华惊奇道:“查案?皇兄派谢将军去狱中查案?”   “是这样,前几日押送回来一批囚犯,然而狱吏在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人。为避免民心不安,便只能私下查明,所以最佳方法便是让人深入内部查清此事。”   许风齐叹了口气又道,“更何况,狱里牢犯结派现象严重,互相包庇,更加大了办事难度。”   “那丽妃一事也是为此而设计?”   许风齐摇摇手,“不,丽妃触犯纲常是真,谢将军为她来朕这里求情也是真,朕当时正愁着没有能深入牢狱内部的合适人选,谢将军向朕求情时,朕便借着丽妃一事将谢将军暗中送入内部。”   许风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那皇兄打算如何处置丽妃与贺中郎之子?”   许风齐道:“朕已降了丽妃的品级,也算是对她的惩罚。贺中郎之子贺喻章,唉,草包一个,朕正愁着要不要将谢盈香许配给她。也好让谢家与贺家消除隔阂结为一家。”   “皇兄想得确实周道。毕竟朝内勾心斗角,实是对我大宁不利。”   许风华离开前,许风齐特意嘱咐道,“此事切莫声张。”   “嗯。皇兄大可放心,臣弟心里自有分寸。”   许风华坐着马车伴着绵绵细雨回了淮王府。   刚躺在软榻上想闭眼好好休息一番,许风华翻身就瞧见被他离开时随手放在一旁书案上的《唐律疏令》。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将其中的第二十三章 抄三遍,许风华顿时觉得头疼。   夜深人静,雨声初歇,晚风裹着寒意透过半开的竹窗吹了进来。   许风华正好迎着冷风,身子冻得微微发抖,只得关上竹窗。   许风华一转身转眼面前就多了一人,许风华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谢墨面无表情地捂住许风华的嘴,许风华乖巧地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墨这才肯放开手,他轻车熟路地坐在茶桌旁拿过一个釉色酒杯,拔开手中酒壶的木塞,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小尝了一口,向许风华勾了勾手指,“过来陪爷喝几杯。”   许风华坐在他对面,呆呆地仰头望着那一方墨染的苍穹。不时有雨点从那一方缺口处直直滴下来,平平添了份破败与寒酸,“好好的门在这搁着你不走,偏偏要从人家屋顶上下来,你说你是想予本王一个惊喜呢还是想让本王晚上睡你那儿?”   谢墨抬眼看了看屋顶的缺口,理直气壮道:“夜深人静,开门动静太大,会吵醒院中的其他人。”   许风华嘿嘿一笑,“咱们又不是幽会,为何见一面都要避人耳目?”   作者有话要说:  哼╯^╰唧唧 第6章 共寝   谢墨想了想,喝了一口酒,气呼呼道,“小爷就是想从屋顶下来,你又能奈我何啊?”   许风华听到他说话声音高了几分,脸也急得有些红了,似乎像是真的生气了,许风华怕谢墨像上次一样不搭理他一整日,只好在谢墨未发脾气之前尽量哄哄谢墨。   毕竟许风华至今可是还记得谢墨曾因他不好好喝药气得在家撕了一整日的纸。在那期间,许风华多次试图讨好谢墨,重修旧好,可都无济于事。谢墨的脾气就像牛一样倔,死活都不搭理他。   然而怪他却是个话多的,实在受不得没有人与他谈天论地共话愁肠。若是一整日不说话,许风华甚至毫不夸张地认为自己就会憋死。对他来说,这种滋味比死还痛苦。   许风华冲着谢墨做了好几个鬼脸,捏鼻子扯嘴巴,不论如何丑陋有损形貌,只要谢墨肯理他,许风华便觉得知足了。   谢墨看了眼做鬼脸的许风华忍俊不禁,一直板着的脸也有了些许表情,“我没生气,你坐下陪我喝几杯。”   许风华松了口气,语气里夹杂了些无奈,“有什么事你问吧!”   许风华看着谢墨欲言又止的样子,许风华不等谢墨发问,自己便回答道,“你不必担心了,我今天去宫里问了皇兄,皇兄说他只是派谢将军进去查件案子。”   谢墨定定地瞧了一眼许风华,烛光下谢墨面带疑惑,“你怎知晓我要问何事?”   “我还能不知晓,就数你最好面子了,明明担心还要装作毫不在意。在本王面前,你就别装了。”   谢墨心思被许风华戳穿,脸顿时一红,只顾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手中的酒。   朝廷牢狱内的屋顶由于常年失修便不断有积雨跌落,雨滴打在布满青苔的青石板上,空灵清脆的声音久久回荡于密不透风的牢狱里。   牢狱虽不大,但挤满了许多身穿囚服的人。即使料峭春寒夜风微冷,这些囚犯们互相挨着对方,也并不觉得冷。   已至深夜,囚犯们都已进入梦乡,牢狱内一片死寂。   能做一场好梦也是囚犯们一天之中最期待的事。因为只有在梦中,他们才会找回自己的一方天地。   西面最后一间牢狱里,却是出了异象。   关在这最后一间的牢犯,最活跃的时段便是在晚上,这也是令狱卒格外头疼的问题。   况且关在这里牢狱里的囚犯多是罪行严重之人,尤以杀人犯居多。   牢狱中间站了三个囚犯,其余囚犯都自然围成一个圈,将他们围在圈子中心。   其中一个人便是谢意远,而另一个站在谢意远对面的赤~裸着上半身的人便是新来的苍柏山山寨老大,名叫徐昃轩,囚犯们都叫他轩爷。谢意远的身旁站着一个个子瘦小的囚犯,试图来阻止这场打斗。   相较之其他囚犯的蓬头垢面衣冠不整,谢意远算是里面最干净整洁的一个。   一头青丝仅用一根细绳简单扎起,面容刚毅,囚衣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身材高挑,单是在气势上就胜了对面的人。浓眉下一双深邃的凤眼眯起,注视着对面的徐昃轩。   徐昃轩个子稍低了些,体形稍微肥硕。他脸上的横肉动了动,“小白脸,小爷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看你啊,跟个娘们似的,还爱多管闲事。”徐昃轩指着瘦小的囚犯对着谢意远道:“小爷我打我的狗,关你屁事,你个娘们瞎凑什么热闹!”   谢意远暗中被送进牢中,隐了姓瞒了名,这些囚犯自然不认识他。   谢意远闻言冷声道:“你说谁娘们?”   徐昃轩指着他哈哈笑道:“哈哈哈,兄弟们,这小娘们不是明知故问吗?”徐昃轩看着谢意远眯着的眼,以为他是生气了,又更加得意,进一步挑衅道:“小娘们,兄弟们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早已饥渴难耐,要么你就乖乖雌伏于兄弟身下,要么就让小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看着你跪在小爷面前求小爷饶了你。”   谢意远听着这些侮辱性的话语只觉得是在放屁,臭得要命。   他想也没想,足尖蓄力,一跃而起,一脚踢向还在发愣的徐昃轩,徐昃轩被踹飞倒地,却因身形臃肿怎么也起不来。   谢意远趁机跨坐在徐昃轩身上,对着徐昃轩的脸就是一阵狂扇,众人看得起劲,压根没人敢上去阻拦。   扇脸的响亮声音逐渐掩盖了徐昃轩杀猪般的哭嚎,徐昃轩喊的声音越大,谢意远就扇得越用力。   谢意远也不怕狱卒们听到,一是因为此处离狱卒休息的地方较远,二是就算听到了,这些狱卒也不会当回事,小打小闹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只要别闹出人命就好。   直到徐昃轩脸变得红肿,谢意远才起身收了手。   周遭围了一圈的囚犯失了兴,怏怏散了场,各自抱团闲聊起来。   夜深伴雨眠。几杯烈酒下肚,谢墨的眼睛已经迷离恍惚了。   “世叔…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这般不讲情面地杀了梁永?”谢墨的手紧紧抓着许风华的衣襟质问道。   许风华知道谢墨喝过头了,才将他认作了谢意远,不过对他来说这却是个难得能解决心中疑问的好时机,“梁永是谁?”   谢墨眼里含着泪珠,声音也半带着哭腔,“都怪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他还那么小,怕上战场也是情有可原,可你……”谢墨情绪难以自抑,一边哭诉着,一边扯着许风华的衣袖呜咽着擦眼泪,甚至情到浓时直接在许风华的衣袖上擦起了鼻涕。   许风华一脸嫌弃地挒开身子,没想到这家伙哭起来真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最后一间牢狱终于安静了下来。谢意远拉着瘦小的牢犯坐在角落里,而被打得面部肿胀的徐昃轩则独自默默靠在墙角,捂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新来的囚犯拉了拉谢意远的衣袖,“谢谢你替我出头,不知道怎么称呼?”   谢意远淡淡一笑,“我姓莫,名远。那你呢?”   “鄙人姓贺,单字一个衍。”   谢意远不解道,“那他为何要打你?”   贺衍深深叹了口气,吐了口唾沫,慢慢回忆起那段被时光封存的心酸往事。   贺衍一十九岁时,一举考中会员。看完中选红榜后,贺衍满心欢喜地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娘和妹妹,在他看来,这件事自然值得人人为之欢呼庆贺。   然而,待贺衍一回到家中,本该欢呼雀跃的景象却被压抑沉闷的氛围渐渐无情残酷不留一丝情面地吞噬。   年近花甲的娘流着两行苦泪告诉贺衍,家中已被苍柏山的山头大王洗劫一空,妹妹也被那些人掳去做妾。   及第的好消息就被如此这番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眼看着早已破败不堪一片狼藉的家,贺衍心中的怒气悲愤在那刻都化作了登上山头时散落在苍柏下的点点清泪。   那时山上的丁香花开得正美,一如妹妹贺喜的笑靥。   贺衍拿了一把祖传下来的大刀,一路上眼睛也不眨地连杀了七八来个守山的山匪,他提着刀直冲进了徐昃轩所在的山寨中。   山寨中笼统有三十号人,贺衍孤身一人单枪匹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被一个雄壮魁梧的大汉用绳绑住。   贺衍被钳制住后,徐昃轩才一脸傲气从门后挺着大腹慢慢走出,身后拉着贺衍的妹妹。   贺衍看见妹妹那的泪眼,那一瞬,贺衍觉得自己当真不配当一个好哥哥,就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当面被人凌'辱他却无能为力。   贺衍讨厌这样的自己,他双膝发软跪坐在地上,求着徐昃轩收留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眼看到徐昃轩锒铛落狱得到惩罚。   天道有眼,不出三年,便让他寻到了一个绝妙机会。   在无数次的低三下四委屈求全后他渐渐获得了徐昃轩的信任。   那日他一人下山买酒,便趁着无人跟踪的大好时机,将早已写好的信私下递给卖酒老板。   信是他暗自给官府写的,信里细细描述了苍柏山的地形及徐昃轩的藏身地点。   徐昃轩被抓后恼羞成怒,气急败坏,贺衍发了疯似地嘲笑着他。   只是不幸,贺衍被和徐昃轩关在了同一间牢房,徐昃轩每每受了气便会以双倍来回加给体弱多病的贺衍。   第二日清晨,雨依旧下着。淮王府花园里的花被雨冲刷得七零八落,残红满地,风姿仍存。   许风华一睁眼便见到谢墨近在咫尺的侧颜。   剑眉微扬,浓密舒长的睫毛宛如蝶翼般轻盈,高挺秀丽的鼻梁,怎么看都秀丽逼人,却又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许风华看得正尽兴,忽然却见那蝶翼般的长睫微微颤动了几下,他脸皮一厚,干脆撑起半个头,直愣愣地打量着谢墨,同时期待着谢墨的反应。   谢墨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许风华问:“醒了?”   谢墨白了他一眼,坐直身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一脸茫然道,“我怎么会睡在你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第7章 逃犯   许风华嬉皮笑脸道,“你昨晚可是哭着求我与你睡在一起的,谢墨你不会忘了吧?”   昨晚谢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哭诉时,许风华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可无奈这小祖宗并不打算放过他,还要扯着他上屋顶赏月,万般忍耐之后,许风华只好像哄孩子一样把谢墨哄去睡觉。但看谢墨走路疯疯癫癫晃晃悠悠这模样,许风华就觉得心里挺悬,牙一咬心一横,便把谢墨抱到了他的榻上。   果然,谢墨听后难以置信,大声辩解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强求小爷的,还想趁爷醉酒之后欺骗小爷,爷告诉你,没门!”   许风华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发笑,“喂,你头痛不痛?”   谢墨的头是有些痛,刚一醒来便晕乎乎的,但谢墨怕许风华笑他酒量浅,硬着嘴道,“我头是有点痛,一定是你昨晚恩将仇报心怀不轨,用凳子拍了小爷的头。”   许风华笑得直抽搐,平日里宿醉头痛是常事,只是这头痛会延续一整日。怕是谢墨怕他嘲笑才将一切原因归结于他身上。   许风华笑着起身,在凌乱的软榻上翻来找去,搜寻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衣裳,“谢墨,可曾见到我的衣裳?”   谢墨一愣,转眼瞧向屋中那块潮湿的地方,上面的锦袍确实是许风华的。   昨天晚上他嫌雨滴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太吵,随手扯了一件衣服扔了过去,没想到竟然是许风华的衣物。   谢墨装作不知情,戳了戳许风华的肩膀,“那件锦袍莫不是你的?”   许风华顺着谢墨的视线望去,定睛一看,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谢墨看到许风华的脸色,语气平缓道:“风华兄别担心,可能是昨晚的竹窗未合,风较厉害,将你的锦袍吹到那了。”   谢墨心虚地瞥了一眼竹窗,尴尬的是,竹窗紧闭,并不会有方才他说的那种情况发生。   许风华显然也注意到了竹窗,他紧紧盯着谢墨,看你这小子能怎么圆下去。   谢墨摸了摸鼻子,一脸正经道,“其实可能是风华兄睡觉不大安分。”   许风华挑眉一笑,“是吗?”   他一把拉过谢墨,撕扯着谢墨的衣衫,“那不如便将谢兄的衣衫借于我穿,风华自然不会嫌弃。”   谢墨紧紧护住自己的衣衫,“承蒙风华兄不嫌弃,但风华兄着了我的衣衫,那我呢?”   许风华憋着笑看着谢墨衣冠不整的样子,一脸认真道:“你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   “快点快点,都快点,吃完还要去干活呢!别磨蹭!”狱卒拿着鞭子不耐烦地吆喝道。   谢意远在西北军营的那段时间,经常出现正用膳时战敌军偷击的状况,为时刻保持警惕,军营中的他和士兵们只能将用膳时间缩到最短,长期下来用膳也相较他人迅速。   谢意远急急地喝完一小碗仅见两三颗米的白粥,菜都未来得及吃一口就已见了底。   他们每八个人围着盛了几根烂菜叶的碟子,囚犯为抢这几根烂菜叶吃,只得你争我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那状况激烈得好像随时要打起   来。   旁边的贺衍见谢意远没吃到菜,毫不犹豫将自己刚夹上的菜放入谢意远碗中。   “谢谢。”   贺衍憨憨地笑了笑,“没事,你多吃些,待会还要去做工,可别累倒了。”   淮王府的凉亭中,许风华与谢墨一派安然和谐地坐在一起用着早膳。   许风华拉了拉站在周围的婢女的衣袖,“碧云姐姐,本王想喝甜汤。”   碧云微怔,望着许风华拉她衣袖的手,面色一红,点了点头,“奴婢这便去吩咐膳房。”   许风华又似想到了什么,附在碧云耳边轻声道:“记得多放些姜和辣椒,份量要足。”   碧云听完后耳朵微红,这红又蔓延到了脸上,她点了点头,带着羞涩转身快步离去。   谢墨一脸无奈,“外面还在下雨,为何偏偏要来这凉亭用膳?”   许风华的一双桃花眼弯得像月牙,“谢兄不觉得此番别有风情吗?谢兄看这春雨如帘,水天一色,山色空濛,多美啊!”   许风华没想到自己随便想个应景的成语便能想出这么多来,虽不大晓得意思,但贵在应景。   谢墨抬眼远眺,望见远处水天相接,雾气弥漫,竟也觉得宛如仙境,只怕是平常人定会觉得许风华有病,可谢墨觉得许风华很会品味,“不错,只是风华兄用的水天一色一词不大准确,水为暗绿,天为靛青,色彩大不有不同啊!”   许风华望了一眼天,眼神定在谢墨好看纯净的眼睛上,最终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谢兄说得句句在理!”   几刻钟后,碧云便端来了一碗浓香四溢的甜汤,空气里飘的蜜香甜得都能拉出丝来。   “王爷,甜汤来了。”   许风华看了眼谢墨,对碧云吩咐道:“快给谢兄盛一碗。”   谢墨接过碧云递来的甜汤,低头道了谢。   许风华坐直了身子,看着低头浅尝了一口汤的谢墨,时刻注意着他的神色,迫不及待地问道:“谢兄,味道如何?”   谢墨抬头,皱着眉头,嘴都红了一大半,但这鲜红的唇更显得娇艳欲滴。   许风华见此直笑得停不下来,谢墨抿着嘴,脸也被辣得通红,他觉得舌头似乎已被这辣折腾得失去了知觉,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怎…怎么……有……姜……姜和辣椒,你好…好狠啊!辣……辣……水在哪?”   许风华笑得更大声了,捧着腹部笑道:“我是担心谢兄会因宿醉而头痛一整日,便特意嘱咐膳房多放些辛辣之物。谢兄感觉现在如何啊,有没有好点?”   谢墨抓过桌上的清汤一饮而尽,用手帕拭了拭唇,“那可多谢风华兄如此细心体贴入微了。”   草草的一顿早饭后,囚犯们被狱卒赶到离皇宫不远的一座正在修建中的宫殿。   贺衍拉着谢意远跟在队伍最后。   狱卒告诉他们今日的任务便是搬运楠木。   每个囚犯纷纷进入一旁的帐营中扛起一条楠木,将楠木搬至修建物旁。   谢意远想这样做应该是怕这些楠木因雨受潮才会将这些楠木都置于营中。   雨点不住地砸在人的脸上,旁边还伴有狱卒恼人的催促声,“快快快,别让楠木淋了水。”囚犯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可还得忍着怒气搬运楠木,早搬完早休息。   谢意远耳边不时传来狱卒挥舞竹条鞭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皮开肉绽的声音,雨里的血腥气渐渐蔓延,引起许多人的不适与反感。   “都别把这金丝楠木拖到地上,若是湿了岂是你们所能赔得起的?”   “你,快把楠木抬起来!”   谢意远被不断落下的雨水挡住了视线,眼前一片白茫茫,突然,他感觉到有圆圆的硬物对着他的背部,将他用力向前推去…   用完早膳后,许风华拉着谢墨到昨晚安寝的房间里,指着屋顶上方的那一处空缺,“你看这雨可是不停的往下滴,我这寝室都快成水帘洞了!”   谢墨点头,“看到了,甚美。”   “是挺美,可到了水漫金山之际,那我便没了栖身之处。哦,我明白了,谢墨你是想让我和你居于一室对吧?”   谢墨一愣,“才不是,是你误会了。”   谢墨拉着许风华出了房间,突然一转身提起许风华的衣襟,许风华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离地。   远看地面越来越远,脚也失去了支撑,许风华生怕自己突然掉下去,紧紧环住谢墨的腰,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到谢墨身上,也不去管谢墨突然变得僵硬的身体。   直到脚得到了支撑,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许风华才松了手。   谢墨带着他来到了自家屋顶的那块缺口处,将被掀开的瓦片一一放好,堵住缺口。   谢墨正要拉着许风华下去,却被他阻止了,许风华拉着谢墨在屋脊上坐下。   “没想到屋顶上是如此这番景象,想必夜里会更美吧!”   谢墨远眺着笼在濛濛烟雨中重重楼阁,道,“不错,夜里有繁星点点,弯月朦胧,确实很美。”   “你经常来这屋顶吗?”   谢墨并未注意到许风华话里暗含的意思,“嗯。”   许风华眯眼一笑,“原来谢墨你每日都要飞到屋顶偷看本王啊!”   好在谢意远反应较快稳住了身形才不至于跌倒,谢意远微微侧头向身后望去,便见着徐昃轩一脸阴狠地在他身后,谢意远明白徐昃轩如此是想要他因重心不稳而将楠木落入雨水中,从而受到狱卒的鞭打。   想及此,谢意远将楠木猛地向后,撞到徐昃轩腹部,徐昃轩吃痛,面目愈发狰狞可怕。   不知不觉间,已至了用午膳的时间。   牢犯们完成了任务后便排好队伍回了牢房休息。   “喂,听说押送你们回来的时候少了一名囚犯,你们知晓他是何人吗?”   谢意远听到旁边有人提及此事,立即便留心听着。   一旁有人回道:“我知道,是…”那人扭头看了一圈,没有看见需要避讳的人,便继续道:“是徐昃轩的弟弟徐昃昌。”   “那你知晓他是如何逃走的么?为何押送你们的狱吏置之不问?”   那人洋洋得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可不知道,狱吏本就知晓徐昃昌逃了,可他们对苍柏山不大熟悉,追也追不上,便只能装作不知情。毕竟狱吏知晓有囚犯逃走却未及时抓捕,是狱吏的问题,上头也会拿他们开刀治罪,而装作不知晓有囚犯逃走,那便只能说明是逃犯手段高明,而这些狱吏顶多被撤职。”   那人顿了顿,又道:“况且啊,想必此事也会被皇帝压着。囚犯逃出去定会为非作歹,若被百姓知晓,定会闹得人心惶惶,民心不稳,皇帝自然不肯闹成这样,只得暗地里去查逃犯的下落。”   有人问道:“那当时你们就没人看见徐昃昌逃跑?”   那人叹了口气,“自然是有的,可是以他山寨小王的身份谁又敢去说呢,若是说了之后徐昃昌又被捉了回来,你说同一个牢狱中他岂不是会日日报复于你,再说若他真逃脱了,你若揭发了徐昃昌,他的哥哥却会记恨你,而装作不知情,既免了被狱卒责问之罪,又不至于得罪人。”   “狱卒责问之罪又是为何?”   “你想啊,你既向狱卒揭发了他,若是狱卒没有捉到他,便会问你当时为何不阻止,这罪呀,还会落到咱们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emm把这一本完结了是朕的目标)\^O^/加油加油   小天使们么么啾,爱泥萌!!啾咪啾咪(?>ω<*?) 第8章 二子   休息的时间里,各个牢狱的门都是大开的,牢犯们可以自由出入其他牢狱,去寻找自己的同伴闲聊,亦或者寻找与自己有相同乐趣的人,一同干自己喜欢的事。   就譬如像谢意远隔壁的牢狱,每次在休息时间内便召来许多热爱起舞的人,一同在狱中翩翩起舞,可那情形,称翩翩起舞着实牵强的紧,群魔乱舞方可准确描述此情形。   而谢意远对面的牢狱,却是一个吊嗓子的群体,每逢闲暇,一群人便张着嘴大喊大叫,有似公鸭般的嗓音有似乌鸦叫的声音,各个具有魔力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别提有多刺耳。   谢意远很佩服与他同在一个牢狱的这些人,一个个泰然自若恍若未闻,只管与同伴话着家常,对外界事物完全置之不理。   谢意远进了牢房,坐在角落里揉了揉眉心,强忍下心中的烦躁,对自己安慰道,不碍事不碍事,习惯便好。贺衍走了进来,在谢意远身旁坐下。   贺衍看见他这副模样,大概也明白了他心中的烦躁,道,“莫兄,我陪你说说话吧,也好分分心,不去理会这些事。”   谢意远看了一眼贺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感谢,“方才听闻此次在押送你们回来时,逃了一个人。”谢意远语气平淡道。   “确实如此。”   “那…你当日可见到他逃了?”   贺衍认真回想了一番,“确实见到了,本来我以为他自会被抓回来,也便没太在意,可没想到他竟然成功脱逃了。”   “你可知晓他去了哪?”   似乎觉得面前这人太过于关心此事,贺衍神色怪异,语气也显露出一种抗拒来,“我怎么知晓他去了何处?”   谢意远也注意到了贺衍怀疑的神色,解释道:“贺兄别误会,只是方才听见有人谈论起此事,一时便有些好奇。”   贺衍了然,小心提醒道:“莫兄还是少提此事的好,免得引人怀疑。”贺衍靠近谢意远的耳边轻声道:“我听说近来有朝中之人混了进来。这话若被他们听了去,咱们都得倍受牵连。”   谢意远心里一颤,面上却一派平静。   这些牢犯知晓得未免太多了。难道说朝中有人故意透露消息?按理来说,这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才对啊。   谢意远心里纳闷不已,却又不能直接去问。看来也只能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由他自己慢慢查明了。   “用午膳啦!用午膳啦!”狱卒们敲着锣大声吆喝道。   囚犯们立刻兴奋了起来,停下了正在做的事,回到了各自的牢房,急切地等待着午膳的到来。   狱卒们提的食盒终于送到了谢意远所在的牢房里。有人接过食盒,打开盒盖,取出自己和同伴的一份,刚要将食盒传给其他人,就被一双手抢了过去。   那人正是徐昃轩,他取出了自己的一份,又将剩下的小碗米饭一一递给没有拿到的人。   牢房里共有一十六个囚犯,分到最后,食盒里只剩下了两小碗米饭,一碗是谢意远的,一碗是贺衍的。   徐昃轩的目光看向谢意远这边,在看到谢意远眼中的不加掩饰的怒气后,徐昃轩很满意地笑了。   坐在谢意远身旁的贺衍有些忧虑,拉了拉手已握成拳状的谢意远,试图劝一下他。   谢意远正在气头上,脸色气得通红,做了半日的工,他早就饿得头晕眼花,没想到自己并上贺衍期待已久的午饭竟被这混小子给夺了去。   这人,惯不得,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   谢意远拍了拍贺衍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很努力地使自己的面色稍稍缓和,让贺衍安下心来,“贺兄别担心,我自会有分寸。”   贺衍听了这句话,心却更加不安了。   谢意远活动活动了手脚,看着那张昨晚被他打得肿如猪头的脸,心中多多少少觉得这人甚是可笑,明明挨了一次打却不怎么长记性。   他慢慢走近墙角处端着碗正要吃米饭的徐昃轩。   徐昃轩见面前停了一双黑布靴,抬眼向上望去。   谢意远趁着他抬头的机会一脚踢中他的手,手中的碗随之掉落,谢意远身手敏捷,一弯腰伸手便稳稳当当地接到了盛着饭菜的碗。另一只手却扇向徐昃轩的脸。   徐昃轩伸出粗壮的手臂挡住,站起了身,对着周遭的人大吼道:“都是死人吗?没看到老大被人打了还不过来帮忙?”   有几个人放了木筷拿衣袖擦了擦满是油的嘴,“老大,我们是真打不过他,根本就帮不上忙啊!”   “老大,都入了牢狱,咱们也就安分点吧!”   “老大,这牢房中只有三个人是我们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徐昃轩听完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呸了一声,“老子是白养你们这些东西了。”   那三个人听到这话,嚼着饭含糊不清道:“大侠,往死里打,拜托了。”   谢意远满脸笑意,拍了拍徐昃轩脸上的横肉,“你这老大当的着实窝囊。”   徐昃轩恶狠狠地盯着谢意远,“小白脸,老子迟早剐了你。”   谢意远脸色一沉,狠狠踹了一脚徐昃轩,“老子赤条条的血性好汉子,若是不晓得,老子很乐意以这种方式来提醒你。”   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热闹的牢狱拍手称快,“好!大侠可真厉害。”   谢意远也不想再打下去了,他伸手提过徐昃轩身后的食盒,拿着手中的饭菜回到原地,坐在贺衍旁边,递给贺衍一碗饭菜,“趁着还热乎赶快吃。”   “多谢莫兄。”   他也从食盒里拿出一碗,还剩了一碗,是徐昃轩的,他看了蹲在墙角的徐昃轩一眼,见对方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他便立刻打消了将饭还给他的念头。   他扬声对着囚犯们道,“我这里还有一碗,大伙分了吧。”   囚犯们蜂拥而上,拿着额外的饭格外欣喜。   吃完了饭,休息了一会,囚犯们又多了新任务。   一行人排好队伍便出发了。   ……   他们再回来时,天色已晚,匆匆用了晚膳,一伙人便趁着熄灯前又开始了自己的欢乐。   睡觉前狱吏拿着花名册一一核对。   待点完名后,其他牢狱里的囚犯席地而眠,只有谢意远所在的最后一间牢房里依然活跃。   牢房里烛火跳跃,蜡滴落在烛台上发出的嗞嗞声中夹杂着囚犯们之间的私语。   贺衍靠在角落里,微闭着眼对谢意远道:“明日午时家父便要来信了,但愿他能救出我们。”   谢意远抱着自己的身子试图抵御从小窗外面带着森森寒意的凉风,许是太过寒冷,他的声音里都微微发颤,“我…们?”   他不敢相信那个人是他。回想起来,他与贺衍才认识了不过三日。这人又为何会如此信任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还无从得知。   但他知道,他向贺衍瞒了自己的身份,确实是他不对。每每与贺衍交谈,谢意远都不敢直视贺衍因为他心中埋藏了一份愧疚。   贺衍睁开眼靠近谢意远,情绪激动了起来,似乎已经望到他离开牢狱的那日了。他的眼中熠熠发亮,“莫兄不必担心,家父若是将我救出后,我必要肯求家父伸出援手,将你也救出。”   谢意远笑了笑,觉得这孩子太过单纯,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贺衍的头,“哈哈,贺兄一定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吧!”   贺衍撅嘴,见谢意远眼中毫无期待,还有那带有几分无奈的笑,他以为谢意远不相信他,即刻便像受了欺负的小孩一般报上家父的名号,“我爹乃﹉贺中郎,与皇帝的关系甚是密切,想必必有办法救出我们。”   闻言,谢意远的脸色变了变,身子也僵硬了几分。   天道穷途,谁曾想他这几日一直愧疚相见的人竟然是与妹妹曾经欢好之人的兄弟。   不过之前他确实不怎么知晓贺中郎竟另有一子,即便知晓了姓名,也很难将贺衍与贺中郎联系起来。   谢意远内心繁杂,不知日后该如何是好。   贺衍没有注意到谢意远的面色变化,兀自垂眼叹了口气,“只是听说狱卒们说近日哥哥在朝中惹了事,估摸着家父得缓缓日子方才开得这口救我们出来。”   谢意远苦笑着问出心里所疑,“可我数居京城多年,宫中官人也略闻得一二,却并不曾听贺中郎竟有二子?”   贺衍脸色沉了沉,重重叹了口气,显然有些开不了口,谢意远并不想为难他,方要说算了,就听贺衍道:“家父本在苍柏县做县令,后因才德被征辟入朝做官,在京城中,家父又另娶一妇,日子美满家中和睦,家父书信一封告知此事,娘这才知晓。但见信中并无抛妻弃子之意,娘便也欣然接受了。”   谢意远没想到贺中郎竟有这番经历,他对贺衍也起了同情之心。看在贺衍与贺喻章仅承父缘的关系上,他便也怪不得贺衍了,况且贺喻章自己做的错事需得他自己承担。 第9章 怕猫   谢意远忽然也就明白了贺衍为何知晓那么多朝中要事,原来是有在朝父亲贺中郎以书信告知。   可贺中郎竟连他被送入牢狱都了解的一清二楚,难不成他已经揣测出了皇上的用意?   雨已经停了,许风华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只依稀闻得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屋顶上的瓦片隐隐有晃动之声,一个小巧的黑色身影自屋顶一跃而下,脚掌着地,悄无声息。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黑色身影优雅地迈入房间里。   一双碧绿的双眼在漆黑之中闪闪发亮,娇小柔软的身体也完全遁入黑夜里。   床上睡的人终于听到了一丝动静,立刻坐了起来,便看见黑夜之中多了两道幽幽亮光,他揉了揉眼。   那身影像是回应他的猜想般,叫了一声“喵”。   淮王府上空,一道尖锐刺耳的大叫划破了苍穹,惊飞了一群正在屋檐上休息的夜莺。   淮王府点点明灯立刻亮起,秦管家带着一众下人在听到叫声后连忙赶到许风华的房间,秦管家急切问道,“王爷,怎么了?”   许风华见鬼似地冲出房间,边跑边往后瞧,似乎是怕有人追上他。   惊慌的许风华正巧撞到了正赶过来的谢墨,许风华吓了一跳。抬眼一见是谢墨,顿时激动地紧紧抱住谢墨。   谢墨垂眼看着许风华惊吓的样子,他很好奇许风华一个王爷会怕些什么,问道,“怎么,见鬼了?”   许风华抱着他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秦管家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许风华,对谢墨道:“谢公子有所不知,王爷他自小便怕猫,所以府里也从未有人养猫。方才老奴进王爷的房间却看到一只猫,不知是否为谢公子所养?”   谢墨听后哭笑不得,“自然不是。在下怕麻烦,从未养过猫。”   秦管家想了想,“可能是外边窜进来的野猫罢。”   许风华像小孩一样扯着谢墨的衣袖,只有谢墨会武,能够保护他。他低声恳求道,“谢墨你收留我一晚可好?”许风华仰头看见谢墨似乎有点不大乐意,竖起了一根手指,“就一晚。”   谢墨心道,小白眼狼,还知道求我啊?不过谢墨却没过分得意,他很明白自己此刻的身份,在淮王府中他只是一个客而已。如今许风华一个王爷肯求他,也是给他面子。这一点,他还是拎得清的。   秦总管见谢墨犹豫许久,生怕谢墨不同意,一双小小的眼睛紧盯着谢墨,“谢公子,您就委屈一晚…”   谢墨的眼中不掩疲倦,但依旧语气平和,且带了份谦逊,“只是要委屈王爷将就一晚了。”   秦总管见谢墨同意后满脸喜色,“谢公子言重了。”   翌日,许风华正与谢墨一同在凉亭里用午膳。碧云突然远远走了过来,向许风华福了福身,“王爷,赵太傅来了。”   许风华这才想到自己还未抄写完,面色慌张站起身道:“完了完了,谢墨,我的《唐律疏议》还未抄完呢,这该如何是好啊?”   谢墨云淡风轻道,“怕什么,你此刻出府不就好了。”   “可……”许风华本来还有些顾虑,但一念到赵太傅发怒的样子,许风华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最后一丝顾虑被许风华彻底打消,“赵太傅在前院,那你我便从后院溜出去好了。”   许风华一把拉过谢墨的手,又不忘对碧云嘱咐道,“碧云,你便对赵太傅说本王出去了,让他在府中等本王,还有,好好伺候赵太傅。”   牢狱里,贺衍拿着狱吏交给他的书信在谢意远身边坐下,垂头丧气。   谢意远见他这副模样也猜出信里的大概内容了,“贺兄,清者自清,相信不日我们一定可以重见天日。”   贺衍何尝不知道谢意远是在安慰自己。他也很清楚他那在朝为官的父亲不大愿意理会自己,估计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他还是对父亲有着可笑的奢望,正是这些期待才支撑着他走到今日。   但贺衍又转念一想,有可能是父亲杂务傍身,无暇顾及,也有可能真的是父亲未找到将此事禀报皇上的好时机。   “也是,就比如此刻,我们身无重任,便可安逸自由地过完一日。”   谢意远躺在铺了一地的棚草上,“不错,你看他们……”   谢意远指了指隔壁和对面的牢房,贺衍顺着谢意远指的方向望去,一群囚犯手舞足蹈尽情欢唱,欢快至极。   “莫远,有人找。”狱吏在牢房门口大声叫道。   谢意远起身走出牢房,他在想是否是因为重名找错了人,还是…   莫远这个名字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便是他的小侄子谢墨。   谢墨写信时常用这个名字去糊弄人,谢意远之前舍不得掏银子买酒,赊账时也常用这个名字。   果然,谢意远远远地便看见了谢墨的背影,而且谢墨旁边还坐了一个面貌俊朗的公子。   他在谢墨对面坐下。谢墨见他来了便喊了一声“世叔。”   谢意远凤眼弯起,“墨儿原谅世叔了?”   谢墨剜了一眼谢意远,没好气道,“没有,只是来看看你而已,你别想太多。”   谢意远看谢墨一点也不好奇的样子,估摸着也清楚了他入牢的意图。他这才有时间打量谢墨旁边的人,定睛一瞧,谢意远的脸色沉了沉。   谢墨也注意到了谢意远的表情,他知道谢意远对许风华有些偏见。毕竟他与许风华初见时也总认为许风华就是一个好吃懒做只知享福无所事事的懒散王爷,可在两年的相处中,谢墨渐渐改变了他对许风华的看法。   “谢墨,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谢意远的声音冷寞了几分,眉眼中都透着凛冽的威严。   谢墨坦然回道,“世叔,这件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我再与你说明此事。”   谢意远目光久久停留在许风华身上,目光如炬。许风华觉得自己要被这道目光灼热了般,口也干了起来,十分地不自在。   在谢意远灼灼逼人的目光下,许风华坐得格外端正,一口气都不敢出,连眼睛都不敢乱瞄。   过了几刻,谢意远才肯收回不善的眼光。他皱了皱眉头,从胸前的衣襟处掏出一张褶皱的纸,四下稍望了望。   狱卒们倒是体贴,对他们予以信任,四周并未见人跓守,也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但饶是如此,谢意远却依旧放不下心来。   谢意远将手中的纸顺着木桌面推向谢墨面前,有谢墨的身子做挡,也降低了被发现的风险。   他低声道,“这是我托狱卒要的纸,上面写了我在牢内得到的消息,你且将   它交给皇上。”   谢墨接过纸,小心塞到了袖中,“这么快便查清了?”   “恩。”   几日后的早朝,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令许风华与谢墨速速前往苍柏县秘密寻找逃犯徐昃轩的下落,即刻起程出发。   事发突然,许风华与谢墨都有些措手不及。   许风齐在两人临行的前一晚特地来淮王府告知谢墨他的用意。   “谢公子放心,朕自然会放了谢将军,只是谢公子须体谅朕,朕既以当着众臣子的面将谢将军打入牢狱,又岂能出尔反尔因朕的怒气平息而轻易放了谢将军,若朕今日真的放了谢将军,明日百官定会有不满之意。如此怕是要难以服众,故今日朕特命你二人前往,为的也是能早日名正言顺地将谢将军从牢狱中救出来,还望你二人不要辜负朕的心意。”   谢墨与许风华既以明了,便在当晚收拾好了行囊。出发前,淮王府上上下下都站在淮王府门口为他们送行,个个哭得似个泪人。   秦总管拉着许风华的手,抹了一把泪道,“王爷,您头一次没有老奴伴身而出远门,老奴实在担心的紧。苍柏县路程遥远,艰难险阻,王爷千万要小心呐!”   “王爷,老奴为你备了几包您爱吃的甜点,路上饥了便与谢公子分着吃。”   “谢公子,王爷他不会武,老奴烦请您途中多多照顾王爷,护他周全。”   谢墨深深看了一眼许风华,“恩,秦总管放心便是,有我在,定不容他人损你家王爷一分一毫。”   碧云也红着脸低着头羞答答地走到马车前,“王爷,春寒料峭,奴婢为您做了几身衣裳,连着淑妃娘娘今早送来的衣裳一并放入你的车厢后了,王爷天冷记得要多添衣物。”   许风华坐在马车里,马车并不大,他们坐的地方已经被送来的物件堵得严严实实了,本来并不宽敞的马车显得更为拥挤。   许风华将方才接来的物什一并往后推了推,以便腾出更大空间。看到这副景象,许风华也难免有感而发,不过他又不是永不回府了,虽说苍柏县是远,可至多也得来回花上近半年的时间,半年……半年呐!   况且途中还要在那停留一段时间抓捕逃犯,少说也得近一年,这一想,许风华默默叹了口气,“都把眼泪给本王抹了,开心点。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中上下要互相谦让,有礼有节,团结一心,若是想回去看看父母的,大可向秦总管递上请辞,回家多体贴父母,可懂得?”   奴婢仆从们点了点头,用衣袖抹着不住掉下的眼泪,纷纷道:“知晓了。”   马车将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等等”,许风华听着耳熟,便叫车夫停了下来。   他下了马车,看见赵太傅满头大汗地一路跑了过来,许风华想了很久也没猜到赵太傅来此作甚。 第10章 恶霸   赵太傅额上的密汗都来不及擦,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厮道,“快点!”   许风华往小厮那处看去,顿时被吓得嘴角抽搐。   也怪不得小厮走得慢,原来是徒步背了满满一筐书籍而来。许风华估计那一摞书马车车厢都装不下了。   “王爷出行在外,此去经年,功课可不能落下。老夫仔细挑了些实用的书籍送给王爷,希望对王爷能有所帮助。”   许风华看着满满一大堆书,又看了眼赵太傅满头的汗珠,道:“赵太傅有心了,本王定不辜负赵太傅的一番苦心。”   一旁的小厮将身上的书卸了下来试图装入马车,却发现马车内早已无空隙了。   许风华干脆又叫了一辆马车,专程用来载书。   如此,两辆马车便在红日初升时并驾齐驱,渐行渐远。   两人风餐露宿,经了三日早已疲惫不堪,只得在徐城找了间客栈住下。   是夜,寥寥几颗星子眨着眼睛,夜色明媚静谧。   许风华闲来无事,索性从赵太傅送的藏书里随手挑了一本,慢慢看起来。   起初看确实只觉晦涩无趣,可许风华想着车夫拉着这一车厢的书着实不易,再者这堆书是赵太傅精心挑选的,怎么也不可辜负他们的一番美意才是。   他强迫自己耐下心来去理解书中每一句话的意思,虽然有几句意思难以理解,但总体来说不大妨碍他对故事的理解。他取来一只笔,将不大清楚的句子勾出来,打算待会去问问住在隔壁的谢墨。   本来他是为省盘缠,想和谢墨住一间,但谢墨说自己睡觉不安稳,怕扰了他的清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风华也没再多说什么。   总归是留了他薄面,说得如此委婉也不好再强求。不过他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要是任何事都存在心里,岂不是徒添烦闷。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数落了谢墨一阵。   一本书看完后已不知到了何时,许风华伸了伸腰,倍感充实。读书的兴致未绝,但许风华要赶在谢墨就寝时去问问谢墨,只好打消了再读一本的念头。   他出了房门,敲了敲门。只听得门内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这声音显然是刚睡起来的样子,许风华的语气里不自觉带着愧疚之意,没料到竟是扰人好梦了,他慢慢推开门,摸隔着一片漆黑对谢墨道,“对不住,谢墨。我是有事要问你,却不想扰了你休息。”   谢墨披了外衣起身点着蜡烛,室内明朗了一片。   许风华手拿着书走到木桌边坐下,谢墨在他身旁落坐。方一垂眼便见许风华手中执着一本书,谢墨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道,“你竟然开始读书了?莫非是我还在梦中?”   许风华一敲谢墨的头,“醒了吧?我有几个语句不大清楚,想向你讨教讨教。”   谢墨面带倦色,揉了揉头,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却仍认真耐心地将意思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给许风华听。   为让许风华更好地了解人物史实,谢墨又将自己所理会的信息用通俗易懂的话语告诉许风华。   许风华感觉就像在听书,听得津津有味。   谢墨讲得唾沫横飞激情澎湃,一时间也睡意全无。   “北宋王朝的开国元勋便是赵匡胤,他在未登基前本是一位功勋累累的将军。后来便又出现了由他发动的陈桥兵变,你应知晓历代发动兵变总会伤亡惨重遍地尸骸,但赵匡胤此人也称得上一位君子,下令不杀妇孺……”   过了许久,谢墨说得嘴皮发干,终于精力耗尽趴在桌子上累得不愿起来。   许风华却精力旺盛,拉着谢墨问东问西。问完后,许风华才放过了谢墨。   突然许风华神色兴奋了起来,“明日便是上巳节了,届时肯定定会有许多乐子。谢墨,明日晚上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谢墨有气无力道,“怪不得你非要哄我同你住客栈。原来你早有打算啊!”   天亮,许风华拉着谢墨早早去了早市,人头攒动,有些拥挤。   谢墨不明所以,就这样一脸茫然地任由许风华将他拉到一个卖早点的小摊面前。   老板用布擦了擦撒了油汤的手,笑呵呵地走上前来,殷勤地招呼两人道,“两位小哥,吃些什么小食?”   谢墨这才明白了许风华的意图。正好他未用早膳,也有点饿,便拉了许风华在桌旁坐下。   许风华激动地向谢墨介绍道,“徐城最有名的便是这煎酥.乳酪,不如我们尝他一尝?”   谢墨道:“你对这徐城还挺熟悉嘛!”   许风华一笑,“先皇出殡时我与皇兄一道同去,途中经过此处,却一直未找到时间多待几日。当时我心里便一直惦记着这美食,但却无福消受。”   许风华向老板要了两碗煎酥.乳酪,   听到谢墨问他,“那也便是说,先皇的陵墓就在这附近了?”   “对。”   谢墨眼中渐渐深沉了几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板便端着两份煎酥乳酪走了过来。   碗中热气腾腾,乳香飘荡,怡人心脾。   在这吃早食的客人差不多走光了。老板一边忙着收拾摊子,一边向他们道,“两位小哥,趁着热乎赶快吃,酥.乳味儿倍浓厚。”   许风华刚要应声,注意力便被前面越来越清晰的人群嘈杂声吸引了过去,他一抬头便看见了一群人如遇到虎豹豺狼般两股战战面色惶恐不安,草草收拾好各自的家当逃出了街市。   谢墨也注意到这情形,抬头方要问问老板是何情况,却见老板也如受惊了的兔子般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摊子里的东西,但还不忘好心提醒两人道,“快走吧!别看了,恶霸来了!银子我便不要了,权当是个人情。”   话刚说完,老板也收拾好了东西,一溜烟没了人影。   起初人头攒动叫喊声滔滔的街市立刻化作了一片萧索狼藉之景。   街上只留了人们惊乱推搡中落下的杂物,市里也只留了一家店与门前九十人。   许风华以目示意谢墨要不要去前面看看,谢墨摸着腰间的剑柄点头。   两人走到前面唯一还有人的小店一看便得知了缘由。原来是有地痞在此为虎作伥以权压人,抢夺百姓苦心赚得的银两。   那地痞是个壮汉,穿得高贵华丽,显然出身显赫。身后跟着几个持刀舞棒的高大汉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令人生畏。   店里以卖珠宝为主,内有两个姑娘,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妇人。   中年男子张开臂膀护着身后的两个姑娘和妇人,他的声音由于害怕而有些发颤,但仍鼓着勇气对着壮汉喊道,“陆海,看上哪个自己拿,别伤我妻女。”   陆海露出一排大牙,猥琐地摸娑着手,色眯眯地盯着身后战战兢兢全身发抖脸色苍白的两个姑娘。   陆海昂着头道,“这里的东西,爷是要拿的。你这两个姑娘嘛,啧啧啧,如花似玉,随爷回府中当个小妾倒不错。你要是肯识时务,把女儿交给我,爷就把你当个岳父,日后也不必再交售租费。爷数五个数,你好好想想。”   中年男人想都不想,他早被陆海的话气得脸色涨红,不待陆海开口数数就忍不住啐了一口,“我呸,我家闺女怎么能栽在你这坨牛粪上!”   对于陆海,中年男子一看就觉得十分恶心,体型肥胖赘肉累累不说,满口脏话且又为人傲慢猖狂,仗着自己的身份便可为所欲为。   索性他觉得自己栽到陆海手中多半是活不成了,但他心有不甘,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不如多骂陆海几句出出气,如此想着,胆子也大了起来,他鼓足了嗓音大声骂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还恶心的人了,品行极差行为恶劣,狗仗人势。我们一家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种东西!”   一家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妇人也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陆海的鼻子骂道,“你个狗东西,还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脸皮真够厚的!”   一个女儿随后应道,“你生得难以入目我并不会在意,可你的为人实在令人作呕。”   听着这些话,陆海的脸上的肥肉皱到了一起,表情阴狠了起来,身后的几个汉子也不由分说地抽出腰间大刀,几个人贪婪地抢着珠宝,还有一个大汉走到一家人面前,等候着陆海进一步的吩咐。   许风华见此情形,与谢墨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跑进珠宝店内。陆海咬牙喊的那句“杀”字方落下音,许风华就赶到中年男子面前,一时情急等到剑直直到了眼前才想起自己什么也不会,但有把剑总归是好的,刺人他能不会刺?   许风华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刀,用力抓住刀意图一转刀身使拿刀的大汉扭到手腕从而让刀从手中脱落,但没想到大汉的力气大到出乎他的意料,再一抬眼许风华就注意到大汉裸.露的臂膀全是褐色的块块肌肉,许风华看着大汉,单纯地笑了笑,大汉显然不知何意,紧接着,大汉突然倒了下去。   谢墨拿着青剑,剑上血迹亮得晃眼。他垂眼看着许风华滴着血的手,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许风华不知所云,顺着谢墨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右手正滴着血,他嘿嘿一笑,“你在关心我啊?”   谢墨拨开他,问着身后的几人,“你们可有受伤?”   中年男人带着妇人和女儿满眼泪水跪在许风华与谢墨面前,感激道,“谢谢两位公子,我以为这次我们一家人必死无疑了,多谢。可两位公子可要注意,那陆海是皇后的弟弟,他以后还会再来的。”   许风华和谢墨立刻扶起这一家人,谢墨道,“你们且放心,我与这位公子定会彻底解决此事,不再让此人再来骚扰百姓。”   一家人自然又是谢了又谢,且热情要留他们做客,许风华当然高声应和,但却被谢墨踩了一脚,谢墨客气地拒绝了一家人的盛情。   两人出了珠饰店,回了客栈。许风华一脸幽怨地看着谢墨,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道,“都怪你,饿就饿,偏要这么好面子,弄得我也和你一起在外面喝西北风去。”   谢墨却道,“你要是再待下去,怕是要成为人家的好女婿了!”   许风华挠了挠头,“此话怎讲?” 第11章 被抓   “你难道没感觉到那个粉衣姑娘可是一直瞧着你看,眼睛连眨都不眨?”   许风华倒没心思注意这些,不过经谢墨这么一提醒,许风华才想起来方才粉衣姑娘身旁的紫衣姑娘却一直盯着谢墨看,许风华笑嘻嘻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芳心暗许的紫衣姑娘?”   谢墨语气轻佻,靠近许风华的耳边,“你是在吃醋?”   许风华微微怔愣,“……”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许风华在房间看了几本书,待全都阅完后,已经快要到晚上了。   今天是上巳节,宵禁要比平时晚上好几个时辰。   许风华盼望了几日的上巳终于到来,他合了书去找谢墨。   一路上随处可见祓禊祭祀宴饮、曲水流觞等活动。且今晚河边也出现甚多妙龄女子,正应了杜甫在《丽人行》诗中的一句“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虽然此处并非长安,但欢快繁盛胜似长安。   许风华看见蜿蜒曲折的小溪岸边坐了许多人,男女皆有,大多是为文人墨客。   “去玩玩?”   谢墨冷眼瞧他,“对诗你会吗?你才懂得多少诗,就跑去丢人现眼啊!”   “你这是不信我!这几日的书我可不是白看的!”   谢墨勾唇轻笑,“那你是在晚上黑灯瞎火时看的书吗?”   “恩?”许风华反应不过来,认真琢磨了一番才体会到意思。   谢墨见他反应迟钝,又是一笑。   许风华气急败坏,“你笑什么?”   谢墨语气平淡,“笑你傻!”   许风华更气了,正要反驳过去,身后却出现一个娇细柔软的声音,“两位公子,不如过来玩玩,我们正巧缺人,只是缺……一个人。”   许风华转身,粉衣少女愣了愣,一脸害羞,眼睛低垂,睫毛轻颤,脸颊处多了几抹红晕,轻声道,“原来是公子啊!”   许风华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女子,那女子眼尖,似乎看出了许风华眼中的疑惑,她的玉指不停拨弄着粉色锦帕,提醒道,“今日一事可真是要感谢公子呢!”   许风华才忆起这姑娘原来就是今日清早他与谢墨救下的一家珠宝店中的女儿。   谢墨眼睛紧盯着粉衣女子,面上冷了几分,给人难以靠近的冷漠疏远之感。   许风华笑着摆摆手,“姑娘言重了,你该多谢谢他,是他救了你们,其实我真的没帮什么忙。”   许风华把谢墨拉到女子面前,女子抬眼看了看谢墨冷若冰霜的脸,语气颤颤巍巍,“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许风华看到姑娘明显有些怕谢墨,他推了一把谢墨,“喂,你怎么这么冷寞,都吓到人家姑娘了!”   谢墨脸上的表情却未因许风华的话而温和起来,反倒是愈来愈冰冷。神色也暗了些许。   姑娘领着许风华在她身旁坐下,许风华拉着谢墨,生怕他跑掉。   一群人围着溪水列坐其次,坐在小溪上源的一副文人装扮的男子道,“既然人已到齐,那我便说说这流觞曲水的规矩。此次的内容与往年不同,众所周知,历年来都是置杯于溪中,杯随溪而下,落入谁面前便要将杯中的酒饮尽,并在一柱香时间内作诗一首,且诗词必为自己亲创。现今,我有一提议,不若我们将飞花令与此结合,我先作首诗,不论自己所创还是引用前人之诗皆可,再将这所创诗词写于纸上,放入杯中,让酒杯顺着溪流向下,下一个人接过诗词后要以我诗词中的最后一个字为开头,另作一首诗词,依次循环,在一柱香内未作出诗者,罚酒一杯,如何?”   话音落,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不多久便得出答案,众人纷纷应道,“好!”   许风华对谢墨眨了眨眼,道,“你就等着看我大展身手吧!”   谢墨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我可不想拖着一个醉熏熏的人回去!”   “你…”   “那好吧,便先由我开始。”   许风华看到前面接到酒杯的人拿着传下来的字条,或面带喜色自信满满,胸有成竹,或垂头丧气懊恼不已,或淡淡一笑,即开始动笔。   许久之后,终于到了粉衣姑娘旁边。姑娘素手拿过漂来的酒杯,取出杯中的字条,微微一笑,即拿来纸笔,写了起来。   酒杯沿着溪流缓缓漂到许风华面前,许风华接过酒杯,取出字条,谢墨也凑了过去,想看看字条上写的什么。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谢墨看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双眸子深沉得如墨染了般。他抬头朝粉衣姑娘那里沉沉的望了一眼,却见那姑娘一直注视着许风华,眼中只有满满地期待。   这两句的下一句可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活脱脱一首表达心意之诗啊!   许风华却不知道此为何意,抬头看着谢墨,谢墨一把抓过许风华手中的纸,将纸在手中揉了又揉,直到纸已被他揉得褶皱破烂。   许风华接过递来的纸笔,用笔尖敲了敲脑袋,怎么也想不到以“已”字开头的句子。   无奈,他只好将眼神投向谢墨。谢墨早知他不会,便趴在许风华耳边轻轻说了句,“已是悬崖百丈冰,独有花枝俏。”   许风华便将谢墨所说写入纸上,塞入酒杯中。   一轮很快便过去了,几近二三人受罚喝了酒,又是新的一轮开始了。   酒杯传到许风华面前,许风华缓缓展开字条。谢墨忙凑了过来,心里略微不安,果然不出他所料,又是一首情诗,谢墨想着这姑娘可真是麻烦,粘人的紧,这才认识不到一日,仅有一面之缘而已,就大胆成这样,难道说是这徐城民风已淳朴开放到如此地步了?虽然他一度很支持这种豪放敢抒己见的姑娘,可他不赞成这姑娘不知许风华的品行如何就贸然剖白心迹,万一她看中的人是个品行不端正的人呢?   “ 人如风後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   谢墨又一把抢过纸,独留许风华一人不明不白,望着酒樽空叹气。   又是第三轮,送来的不出意料又是首情诗,“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许风华正兀自想着怎么接,忽然身后便传来一声厉喝,“围住他,抓起来!”   一群人转头,看见身后站了一排排官吏,个个面色严肃,手中握着火把。   也不知道出了何事要抓何人,要费这么大周章。   文人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不多时,众人便见到官吏围着一个清秀瘦弱的公子。   许风华看到此番情形猛然吓了一跳,他只当是抓错了人,一把推开抓着谢墨胳膊的官吏,冷着脸道,“让开,大人你这是做甚么?”   为首的县官大声吼道,“做什么?”他指着谢墨继续咆哮道,“他杀了皇后的第第,本官要处置他,还要和你通报不成?”   听到这话,一群人分外激动,几个人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是真的吗?”   “看起来像是真的!”   “太棒了,真是罪有应得!我就说他一定活不久!”每个人的欣喜之情寓于言表。这件事显然为徐城百姓又添了一大谈资。   县令听到时不时传出的欢笑声皱了皱眉,粗犷的声音道,“都笑什么笑,若没有陆家出资修桥,人们这些人哪能通畅无阻地到达邻城?到不了邻城还怎么做生意?一群没良心的狗民!”   有文人显然不满,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扬声道,“那大人可知那些修桥的银子从何而来?那都是从我们这些下贱的草民身上剥夺来的!陆海他总借着各种理由搜刮钱财谋取私利,无论做什么事好名头都会落到他身上?凭什么?为何他就能拿着我们自己辛辛苦苦挣得血汗钱肆意妄为?”   这人的话显然如落入湖中的石子顿时在怨气冲天的人群中溅起了点点水花,其他人的情绪也被调动起,一个个响澈云霄的声音大声陈诉着这些年来受到的压榨和委屈。   “每次陆海一来,我们就要像耗子见了猫般躲着他,生意都做不好。”   “他无视王法,手上残害了多少人命,为何他就不会受到惩罚?我知晓我们这些草民人贱命也贱,卑微得如蝼蚁般,宦官士族想杀就杀要剐就剐,而你们一再地互相包庇,官官相护,真是位高权重之人做的事比我们这些贱民还要恶心!”   “陆海那个恶棍能活到今日也算他好命!如今死了也是活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情况我们不能忍!”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县令眼见情形越来越难以控制,即便脸都气青了也没人理会,他面上挂不住,直接叫了官兵拉走谢墨。   然而却被身后一个人拉住了,县令彻底烦了,抬脚就要踢那人,却见那人不知何时拔出了一个官兵的剑,直指着他的脖子。   周遭围了一圈的官兵顿时掉转剑头,剑尖直指许风华。   许风华眼中盛了满天星光,与火把上雀跃的火苗相映,有些深不可测,官兵们一时不敢上前。   “我问你,你怎知是他杀了陆海?”   县令脸色青黑,面带愠怒道,“有人告诉我,他看到这人为维护一家珠宝店,用他的剑杀了陆海。”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凌晨两点不知道还有没有人陪陪朕?当然,身体重要,小天使们早点睡。(假装我有一大堆小天使的样子)心酸 第12章 信任   许风华转身问谢墨,“陆海是你杀的?”   谢墨摇了摇头,“剑上的血迹确实是他的,但不至于毙命,我下手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许风华点了点头,不再问谢墨。   倒是谢墨心里好奇,他就这么相信自己?三年未见,他还能给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任吗?   “你相信我?”   许风华点头,眼里却是难得一见的笃定,“当然,你既然信我,我自然会信你,况且算上今年,咱们也有三年交情了,我能不知道你这家伙什么德性吗?”   谢墨看着许风华的背影发自肺腑的微微一笑,眸子也亮了起来,定定地望着许风华。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谢墨忍俊不禁,“小白眼狼,算我没白救你!”   突然一个姑娘跑了过来,站在县令面前焦急恳求道,“小女可以作证,那位公子心地很好很善良,真的没有杀陆海,他救了我们一家。求求大人放了他。”   谢墨看着姑娘的背影心里一颤。这姑娘倒是心善,懂得知恩图报,若是她真的喜欢许风华,他或许能帮上一帮,撮合一桩好事,方展成人之美。   只是师父说过许风华喜欢的人会是……   谢墨叹了口气,无妨无妨,他那个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师父嘴里一直挂着什么系统,什么任务,想必也是胡言乱语不尽可信吧。   这姑娘看着还不错,许风华这小白眼狼也算得了福。   看那姑娘温言软语泪花朦胧,似乎不大像是装的,县令顿时手足无措哑口无言。   他只是想抓个人而已,奈何四处受阻,还遭这帮草民一顿抱怨,而今还跑出来一个姑娘家,这叫他如何是好?总不能以妨碍公务为由将这些人打入牢中吧,如此只怕是要惹更多人不满了。   这年头县令也不好做。且不说琐事颇多,这俸禄却也少得可怜。上有朝廷发难,下有百姓为难。总得照顾了一方而惹另一方不快。他也不傻,既然注定要有人利益受损,那这受损的人只能是地位低下无权无势的百姓。   许风华眼中盛了满天星光,与周围雀跃的火苗相映,更显深不可测,官兵们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与许风华保持着适当距离。他面上一派春日缱绻绵绵的温和,声音却低沉了几分,道,“县衙抓人难道不讲证据吗?空口无凭,大人仅凭一面之词,便将他贸然抓进去,是不是要屈打成招?”   宵禁将至,四下围了一圈的文人失了兴致,一番痛诉后已经散了大半,各自在路上高谈阔论起来,表达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并向同伴交换内心的喜悦之情。   县令听完许风华的质问后瞬间脸涨得通红,他也知道自己着实是心急了,急功近利不分清红皂白就乱抓人,倒真是错在于他,只是那人一直催促着他,他两头受难,也是迫于无奈。   见此时百姓们都散了场,县令放下心来,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在这帮草民面前丢了面子,这才支支吾吾道,“县衙抓人是要讲证据,可眼下情势紧急,这次死的可是皇后的弟弟,此事要是传到皇后耳边,本官这头怕是要早早落地了!”   许风华垂眼认真想了想对策,斟酌了片刻,道“我知道大人做官几载也不容易,那不如这样,大人先行宽恕我们七日,我们定然会不负大人所望,尽全力帮助大人找出杀害陆海的真凶,只是在这期间大人要多多配合且要先对外将此事压下,切勿张扬。”   县令叹了口气,“这个本官自然会注意,只是本官难堵那帮草民的悠悠众口啊!”   许风华略一思忖,“这件事大人不必担忧,消息传出去至少还需些时日,我们会赶在消息走漏之前尽早将真凶查出。但以防万一,还请大人对外先散出消息,就说陆海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如此一来可防止消息散出,二来也可逼真凶再次出手。”   县令一听有解决的办法立即松了口气,“好好好,那本官便放心了,但此事可能瞒不了太久,你们得尽快查明真相啊。”   “只是……”县令又迟疑了片刻,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将自己一直最担心的情况问出了口,“那要是……七日之内,你们抓不出凶手呢?”   “那我甘愿受罚,任凭大人处置。”   “那便由我来承担。”   许风华与谢墨同时开口道。   两人都未预料到对方会说同样的话,一时间都惊讶无比。   “此事本就与我脱不了干系,于情于理也该是我来承担,你便别插手了,只要你个白眼狼记得每日多带些好酒和瓜子来看我就好。”火光下,谢墨面带戏谑从容不迫道。   许风华收了搭在县令脖子上的剑,将剑抛给一旁的官兵。满不在意的嘁了一声,“我也不傻,怎么能给日日夜夜考虑拿我当试药人的坏人送吃食呢?”   “真是小气,你个白眼狼!”   县令见他俩还有闲情逸致在此斗嘴,心不免又悬了起来,临走前他又特意叮嘱了一番,“此事不可耽误,两位公子可千万要记得早日找出凶手啊!”   说完便带着一众官兵浩浩荡荡的掉头返回,时不时转头冲他们喊道,“可要记得啊!”   许风华摆摆手,“记得了记得了,大人且放心回去。”   粉衣姑娘卷着衣角低头闷声道,“谢公子,许公子对不起,若不是因为诺儿一家,两位公子也不会与此事扯上关系。”   许风华无奈的笑了笑,“姑娘不必自责,就算是换了他人我们也会施以援手。”   眼看着白诺听完许风华的话窘迫得脸都红了一阵又一阵,翁动着嘴唇不知如何接话。谢墨上前笑着打着圆场,伸手掐了许风华一把,“姑娘,他的意思是说不怪你,我们很乐意能够帮到姑娘,是不是啊?”   许风华被谢墨掐得生疼,痛苦地发出一声别扭的“噢。”   “两位公子,天色已晚,不如到小女舍内坐上一坐,家父家母已在家中备了晚宴,也好趁此机会好好感谢二位公子一番。”   许风华嘴快,果断道,“不必了。”   却没想到又被谢墨掐了一把腰,只见谢墨轻声细语道,“既然令尊令慈已备好了晚宴,盛情难却,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许风华抬头诧异地看着谢墨,用眼神示意谢墨为何会答应?不是今早才拒绝的吗?这人怎么能这样说变就变呢?   谢墨指了指在前带路的姑娘,又指了指他,对着许风华不停地挤眉弄眼。   许风华指了指自己,做口型道,“我和她怎么了?”   谢墨犹豫了片刻,从袖中掏出几团纸,朝许风华扔了过去。   许风华眼疾手快,接住了纸团。纸已经被揉得旧兮兮的,但其中秀丽清雅的字迹却依稀辨认得出。   有几个店铺外还挂着几盏明灯,许风华借着灯光勉强能看得出一二。   只不过有些诗他没听过,但好在里面有几首通俗易懂的。许风华挑着他能意会的诗粗略的看了几眼,才发现这全是些情诗。   许风华小声问道,“喂,你递我情诗是为何意?难道你心悦我已久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故而写诗给我?”   谢墨在听到许风华这番调侃后,白嫩的脸像是含苞欲放的粉荷染了层层红晕。但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这又不是他写的,他脸红什么?   “咳……这是那位姑娘写的。”谢墨偷偷指了指前面的白诺。   许风华一惊,随后又嘚瑟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本王还是这么招姑娘喜欢!”   谢墨看得心里难受,真想一巴掌扇醒这白眼狼。   不多时,三人踏着满地细碎轻盈的月光到了白诺府上。   白诺的爹娘果然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待许风华和谢墨刚踏入府中时,白诺的爹娘忙从中庭赶到了前院,像见了亲儿子般拉着两人在桌边坐下,与两人热络地聊了起来,席间酒也敬了一杯又一杯。   在问及许风华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时,谢墨怕许风华说漏嘴,替许风华答道,“他姓许名落,江南杭州人士,世代以织布为业。”   白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白某也素闻这江南织锦甲天下,也不知许公子是哪家织造局?”   见许风华与谢墨并不想作答,白岩哈哈一笑,他也能理解这年头商业竞争激烈,有些生业之间更是矛盾重重,为免有人利用个中关系干涉,许多商人在外都是隐了家世的。   “若是不便说,白某也不强求。”   白诺的眼睛注视着许风华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间发了愣。白诺的爹看到女儿如此失神的样子,心里终是不忍,问许风华道,“许公子可婚配?”   谢墨手一顿,酒撒在了手上,好在人们的注意力都在许风华身上,并未有人注意到他略显慌张的神情。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许风华,听到许风华的脸上带着醉意,眯着眼神情迷离恍惚地回了一句,“却无婚配,只是因为……在下……有……”   白诺的爹听到他尚未娶妻时顿时喜上眉头,但听到还有后一句,心里一紧。他身子前倾,想听得更仔细些,“有什么?”   谢墨也隐隐期待着许风华的下一句。   白岩见良久听不到下文,抬头便看见许风华已经醉倒在了席间,他看了眼白诺,道,“诺儿,快把许公子扶到西厢房休息休息,顺道吩咐膳房做些醒酒汤送去。”   “是。”   谢墨起身道,“我帮帮白姑娘吧!”   不待白诺回答,谢墨就扶起许风华向后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关键时刻网不好,蹭玄学无望了   送给可爱们一个真诚的么么哒   还有一定要早点休息啊,千万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第13章 假象   白诺一路领着谢墨去了西厢房,帮衬着谢墨将许风华小心安置好。   宵禁已至,许风华如今又醉得像一摊烂泥,此番也不好再回客栈。在白岩夫妇两人的极力劝说下,谢墨才受了两人的好意,在西厢房与许风华共挤一间。   待谢墨耐着性子好容易伺候这白眼狼喝了白诺送来的醒酒汤后,他这放下心来安然睡下。   夜半,许风华半梦半醒地问谢墨道,“你怎知晓本王小字为落?”   谢墨翻身,背对着许风华,“我早猜到你又忘了。你回京城后曾在及冠时与我通信一封,署名便是许落。”   许风华半晌也没再应声,谢墨也不知他到底听到没有,不过就算是没听到也没有什么。许风华的记性一向如此,也强求不得。   不过他及冠之日还能记得给他修书一封已是很难得了。   月光盈盈,轻薄而又淡雅。谢墨拿出一块锦鲤玉佩,手指不断摩挲着光滑的玉体和细致入微的流纹。   月光撒在玉佩上,通透莹亮,静谧温凉。   “在看什么?”许风华突然坐了起来,谢墨被吓了一跳,差点就将手中的玉佩抛了出去。   谢墨很快地将手背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坦然道,“没,没什么,你快些休息吧。”   偏偏许风华不好哄,一双眼睛在夜里熠熠发亮,“本王都看到了,你还想装?快拿来让我瞧瞧。”   谢墨见骗不过他,只好将手中的玉佩给他看。许风华拿着玉佩端赏良久,笑眯眯问道,“这么好的玉佩是给哪家姑娘啊?”   谢墨想抢回玉佩,一把抓住许风华的手腕,却没料到许风华一闪,反倒是自己用力过大,一下扑倒了许风华。   许风华的呼吸若有若无,像丝线般勾着谢墨的心。谢墨只觉得下腹一阵莫名燥热,急需什么来缓解缓解。   看着许风华那双映着月光的桃花眼,谢墨越来越沉迷,身子不由得贴的更近,莫名其妙的像被夺去了心智般说了一句“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许风华见谢墨离他越来越近,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但随后还是清醒了过来。   若是推开谢墨只会徒增尴尬,许风华略作思量,一个翻身将谢墨压到身下,笑意盈盈道,“这玉佩是不是还有另一半啊?”   谢墨点了点头,“另一半在我这里。”   许风华噢了一声,“那这块玉佩就给本王了。”许风华顿了顿,摇了摇手中的握的玉佩,又道,“我似乎记得本王及冠时与你通了一封信,你回信说要给本王送份礼物。那份礼,本王到现在都没收到,不如就将这作为补偿吧!”   谢墨道,“随你!”其实这块玉佩本就是他及冠时要送与他的礼物,只是那个时候他怕许风华不喜欢,毕竟许风华一个王爷,锦衣玉食,大小具细皆有人想得比他还周到。估摸着也不会喜欢他一个破烂玉佩。   谢墨一直未将玉佩送出,故而这块玉佩在他身边一放便是半年之久。   又是一早,云清气爽,伴着三月渐渐回转的暖意。   谢墨才醒来不久,便见许风华趴在他身上睡着了,谢墨也不愿惊扰了他,只得小心推开许风华,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想在外面透透风。   门刚被打开,谢墨就看见端着醒酒汤的白诺,看样子似乎等了有些时间了。   白诺细声道,“谢公子,麻烦将这碗醒酒汤送与许公子。”   谢墨看了一眼屋内,让开了道,让白诺进去亲自交于许风华。   “白姑娘,这些事该是亲自做才更易打动人。”   白诺提裙低垂眼睫不敢直视谢墨,喏喏道,“谢谢公子提点,诺儿明白了。”   谢墨仅仅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便离去了。   许风华呀许风华,我可是帮了你一把,好好珍惜吧!   莫名的愁绪笼上心头,谢墨在花苑里愣是闲转了几圈,也没见消去一丁半点。   用过早膳后,许风华来叫谢墨与他一同去趟义庄。   两人在义庄内找了许久才发现挂有陆海名字的木棺。看着棺材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尸体也还在,许风华松了口气,“还好我们来得早,怕是再过几日那凶手便要来此察看了。”   谢墨点头认可,将陆海的肩部的一道剑伤指给许风华看,“这是我当日刺陆海时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并不足以毙命。”   许风华淡了淡扫了眼,“我信你。”   许风华将陆海的尸身翻了过去,这才发现陆海的背部有一血窟窿,周围的血迹已经发干,甚至还泛着浓重的黑色。被浓浓血迹遮盖了颜色的华服下隐隐有东西时起时伏,许风华抬手要揭开陆海的衣服一探究竟,却被谢墨阻止了。   “别碰,有毒!”   许风华吓得忙缩回了手。   谢墨拔出剑慢慢挑开粘在陆海身上的衣服,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许风华捂了鼻子,看到陆海的衣服下有许多泛着黑气的虫子在不停地蠕动,许风华恨不得把眼睛也捂起来。   谢墨却像未看到一样,面不改色道,“这才是致命伤。”   谢墨又仔细查看了其他地方,见没有什么线索,这才收了剑。   “接下来该怎么办?”谢墨一边掏出布擦拭剑边问道。   “只能等凶手自己送上门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只能是营造陆海还活着的假象。走,去县衙。”   谢墨也未多问便跟了上去,只知许风华说去县衙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看起来许风华对这件事比他自己还上心,谢墨好奇地问了许风华为何要如此。   许风华一派和煦,语气平淡,“本王可不想给你这个坏人送好酒。”   谢墨就知道是他自己想多了,“小白眼狼,你的恩人如今受难,此时也应是你报答恩人的好时机了,怎么小爷看着你还一脸委屈不情不愿呢?”   许风华道,“那是因为本王报答恩人的时机还未到。”   谢墨低头凑近许风华的脸,“那你倒说说你到底要待何时?”   “本王还不打算告诉你。”   茶馆内茶香四溢,闲话滔滔,不时有阵阵疑问声传来。   “县太爷说陆胖子没死?”有人提高了声音面露惊讶。   身着青衣的男子道,“对啊!你们不知道么?县太爷已经发文阐明了。”   许风华独自坐在一旁,耳听着四周的议论,眼睛紧紧盯着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在谈话之余也不忘用余光看一下他。   谢墨这才从门口慢慢走了过来,许风华连忙站了起来,不经意间冲青衣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谢墨,你怎么……?”   谢墨提高了声音道,“陆海没死,县太爷便放我出来了。”   许风华一副震惊的样子睁大了眼,“陆胖子没死?”   这时青衣男子突然指向门口的谢墨,对同伴道,“他,不是昨晚因杀了陆胖子而被县太爷抓走了么?怎么又出来了?”   围在青衣男子身边的同伴纷纷向谢墨看去,有人道,“难道说陆胖子真还活着?”   “问一下他不就知道了么?”   说罢,人群纷纷围着谢墨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了起来。   “公子,陆胖子此时在哪?”   谢墨捂着肚子皱着眉作痛苦样,“陆胖子找到我后,为报我行刺他一仇,在狱里将我痛打了一通才肯放我出来。他此时应是……回到了府中吧!”   众人原来听到陆海死后激动欣喜若狂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苦失望垂头丧气。   “怎么会这样?陆胖子竟没死?”   “不知何时他又要来抢大伙的口粮了。”   “唉,我家生意本就惨淡,陆胖子要是一来,又不知要饿上几个月!”   谢墨脸色苍白虚弱无力道,“众位兄台,别害怕,至少这段日子他是不会来了。他伤得正重,且吃了这次教训,已经无力再出来抢夺民财搜刮民脂民膏了。”   回客栈的路上,谢墨小声道,“你去县衙找的那个青衣男子当真是位人杰。说话那神态足以使人信服,我看那群文人似乎都彻底相信了。”   许风华得意一笑,“本王阅人无数,如何看不出他的能力高低?”   谢墨不屑道,“若不是县令说他常去茶馆,你怎知他能派上用场?”   许风华被谢墨一番话堵住了嘴,但又不甘示弱,反驳道,“可这法子还不是本王想出来的?”   谢墨没有应和,反而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客栈道,“你不去看你的白姑娘了?”   许风华一把搂过谢墨,“本王不是有你吗?”许风华仰着头挑了挑谢墨下巴,厚颜无耻道,“来,给本王笑一个。”   谢墨挣扎得脸都红了,也未能从许风华怀里挣脱,无奈之下,谢墨一脚踩在许风华脚上,又使性子多踩了几脚,看着许风华捂着脚一副想揍他却追不上的样子,谢墨笑了好一阵。   “你个傻货!”   “谢墨,本王脚痛,都走不动了。”   “脚痛?”谢墨停下脚步却未转身,许风华以为谢墨信了,又哎呦叫了几声,却听到谢墨道,“那便慢慢痛着吧!”   许风华咬牙切齿,“好你个谢墨,本王饶不了你!” 第14章 保护   月黑风高,墙头的柳树枝条随风摇荡,枝叶繁茂的榆树树叶沙沙作响。家家户户早已熄了烛火安然就寝,但陆海府里却灯火通明,下人们手忙脚乱。   一老总管也是忙前顾后,此时正拉着一侍卫问道,“今晚几人当值?”   侍卫回道,“十人。”   总管听后呵斥道,“不是今日清晨陆少爷回府时我让你多加派人手吗?”   侍卫有些委屈地解释道,“今日清早是加了三人。”   总管摆手,“那就再加五人。少年昨日就遭人下了毒手,如今少爷命大福厚,若被那刺客知晓,怕是还要再来行刺,多备些人手总归是好的。”   侍卫领了吩咐便下去安排了。老管家又到小厨房里吩咐道,“咱们少爷今日想吃碎椒鱼头和口水鸭,都麻利点,切记要尽量清淡些,少爷身上还有伤,吃不得辣。”   厨娘们纷纷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应完声后,厨娘们便开始忙起自己手中的活来,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各司其职,厨房内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   陆海主室内,许风华正躲在陆海的榻下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得脸上直冒虚汗。他早已经等得昏昏欲睡了,可那人却迟迟不来。   这次他与谢墨分别蹲守两处,谢墨负责在义庄暗中守着陆海的尸体,他便在此处等着凶手前来。   许风华都怀疑那人是不是已经先去义庄了。   然而就在他的双眼皮不住地亲热时,门突然被人轻轻打开,许风华即刻清醒了过来,提起了精神,从榻下看见门前多了一双云纹黑步靴。   许风华立即便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几条叶青虫扔了出去,门外有长寿花的吸引,一旦虫子爬出门外,那么在门外驻守的侍卫便会得到消息及时冲入房间抓住真凶。   门被慢慢关上,那人朝着床榻走来,忽然冷不丁地停在了榻前,许风华怕引那人生疑,愣是保持着跪趴的动作,强忍着膝处和胳膊肘的阵阵酸麻,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那双黑步靴。   许风华不敢懈怠,时刻保持着警惕,只等着那颗叶青虫爬出门外。   许风华忽然听到榻上有动静,似乎是布料被刺破的声音。   许风华的一颗心悬了起来,那人咬牙低声骂了一句“混蛋!”许风华看向木门处,叶青虫还在慢慢地爬向门口,他的心紧了又紧。   你倒是爬快点啊,门外可是有你最喜欢的长寿花,快啊!许风华已经急得恨不得帮它一把。   偏偏叶青虫似乎要与他作对,扭了扭胖乎乎的身子爬得更慢了。   黑衣人已经转身走到门前,眼看就要踢门出去,许风华情急之下用手敲了敲木制床板制造动静来吸引黑衣人的注意力。   他从榻下慢慢爬了出来,拍了拍沾满灰尘的手。灰头土脸的样子略显狼狈。   但只有将黑衣人围在房间里面才会有更大的把握将他抓住,以此来证明谢墨的清白。   果然黑衣人听到动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本就因为被戏弄而满腹怒气,此番又有人在这里碍眼,正好可以将一腔怒火尽数撒在他身上。   黑衣人不再犹豫,拔剑直冲向许风华。许风华只得一阵躲闪,同时后悔自己没有多学几招剑术。   黑衣人毫不留情,每一剑都直逼许风华的要害,许风华只好用胳膊作挡。小臂处也因此生生受了几剑。   再继续下去,许风华觉得自己要把命都搭在此处了。   许风华咬牙坚持了几个回合,守在外面的侍卫终于听到了动静,打开了门冲进了房间,将黑衣人团团围住。许风华的心也放下了。   他本以为黑衣人寡不敌众定会束手就擒,却未想到这黑衣人铁定了心要出口恶气,竟与侍卫拼起命来。   侍卫人数较多且配合紧密协调,黑衣人孤身一人死命相抵,然而没多久便被陆海府内的侍卫擒了起来送入县衙。   也正好,黑衣人被带走后,小厨房的丫头们端着一道道菜肴正往房间里走,许风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这辛辛苦苦做的菜可不能白费,正巧他没用膳。眼珠一转,许风华带着笑叫了这些丫头们一声姐姐,丫头们便红着脸乐呵呵地将菜肴递给他,许风华接过端来的菜肴寻了处风景怡人的地便开始用起膳来,有美景为伴,湖色空濛,鱼味肥美,许风华觉得也不愧他来这一遭。   许风华到县衙时发现谢墨也已经在里面了。谢墨眼尖,一眼就发现许风华右臂的衣裳已被血渗透,他皱了皱眉,“怎么受伤了?”   许风华看见谢墨紧皱的眉头,心里也紧了紧,“不碍事,我抓到凶手了。”   谢墨只惊讶了一瞬,毫无波澜道,“我也抓住了。”   许风华挑眉,“为何会有两个凶手?”   谢墨也不想多言此事,语气略带责备道,“眼下你都受了伤,哪来心思想这么多?我先带你回客栈包扎,剩下的便交于县衙处理便是,反正他也只是缺个替罪之人,无论谁都无所谓,再说这两个人既然都关心陆海生死,想必与凶手脱不了干系。”   许风华看谢墨急切的神情,不知不觉间笑了笑。   客栈里,谢墨买了草药回来,许风华见他忙前忙后地便问道,“你在干什么?”   谢墨坐在地上洗着草,漫不经心地回答,“做药膏啊!”   “做药膏干什么?为何不去药铺里买?咱们的盘缠不是还多着吗?”   谢墨将洗好的草药放在一旁,又重新换了水泡上草药,“你受伤了,若不上药膏会疼好长时间。外面做的药膏我不放心,我也不想让你死得太难看。”   许风华半倚在榻上看着谢墨的秀气俊逸的侧脸,咂了咂嘴,摇了摇头,“唉,有些人啊,明明关心本王,却死要面子不肯说出来,唉……”   谢墨将泡好的草药拿出来放入锅中,开始炼干草药,嘴硬道,“我这个人很自私,救你只是方便为了让你为我以后试药而已。”   许风华歪着头看他,“你猜我信不信你的鬼话?”   谢墨忙着手头的事,“信不信随你。”   许风华眯眼一笑,“那好,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亲自说出来的。”   谢墨将炒好的药膏盛了出来,加了些许冰片,边搅拌边对许风华道,“衣服脱了!”   许风华故意装作听不懂,一脸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衣襟,“这么快啊?谢墨你终于忍不住要对本王下手了吗?”   谢墨默默扶额,“你要是再乱撩,我怕我真的忍不住把你……恩……抹了!”   许风华捂住自己的嘴,一副乖巧地样子坐直了身子,“我错了,大侠,别杀我,杀了我可就没有人为你试药了。”   “那就赶快把衣服脱了。”   许风华褪下衣裳,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脯,但上面伤痕累累,许多伤口虽愈合了但疤痕仍在。   谢墨仔细看了一眼,许风华的后背处竟有一条从颈部向腰部蔓延的伤口。谢墨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道又长又狰狞的伤疤,“怎么三年不见,你身上就惹了这么多伤?”   许风华不甚在意地一笑,“招的仇家太多,隔三差五就要经一回,早习惯了。”   谢墨听许风华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由得有些心酸,“你是不是已经知晓这一切事情的主谋是谁了?”   许风华眸色黯淡了些,回道,“嗯,只是不大确定。他是本王打小就信赖的人,本王实在难以置信。”   谢墨拿过膏药,手指剜了些膏药轻轻涂抹在许风华不住流血的臂膀,像在呵护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般,谢墨的力道放得特别的轻柔。   谢墨仔细盯着许风华的伤口,暗暗下了决心,“那以后我决不允许我的试药人有任何闪失,我也不会允许他再受伤。”   许风华的笑容在唇角缓缓绽开,“此话当真?”   谢墨轻轻应了声。   “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桐城?”   “为何这么早出发?”   “自然是为能早日将谢将军接出来。”   谢墨一笑,“看来你比我还要着急。”   上完药后,许风华穿好了衣服,“我知道你担心谢将军,你没有必要瞒着本王,本王什么都明白。”   谢墨收了药盒,“你倒是了解我。你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许风华意味深长道,“你舍不得杀本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开心,被夸了。   哈哈哈哈,没错我是吃可爱多长大滴嘻嘻 第15章 有病   连续赶了几日的路,许风华和谢墨两人才到了桐城,无奈中途雨落,只得找间客栈落脚,待雨住了再行启程。   行人早已赶着脚步急匆匆地往回走,路上做买卖的也都及时关了店门,收了货摊。没多久,街上只剩了许风华与谢墨两人。   许风华抬头感受着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的疼痛,他心里越发不舒服,埋怨道,“怎么这街上的客栈要不就是满员要不就干脆关门歇业,难不成是故意针对我二人?”   谢墨为宽他心,道“不急不急,我们再看几家,说不准能让我们找到更合适的客栈。再大不了,我们去树下避他一避。”   许风华别无选择,只能冒着雨继续往前走。过了几家,他们终是找到了一家客栈。   而两人在进客栈时,从旁边走进一个中年男子与他们并肩而行,客栈老板堆着一脸笑,对他们道,“不巧,小店只剩下了两间房。”老板看许风华和谢墨两人一同进来,想必互相认识,笑着问许风华和谢墨道,“我看你们俩相识,不如就将就着挤一间,我就只收一人的钱,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许风华目光投向谢墨,想知道谢墨会不会应允,毕竟上次住客栈时谢墨可是坚持要一个人住一间。   索幸许风华早料到了谢墨的回答,才不会做过多反应,但他还是好奇为何谢墨宁愿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同榻也不肯与他同睡。   “为何?”许是赶路久了,口干舌燥,许风华声音略带了些沙哑。   谢墨接过店老板递给他的木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木牌,只说了一句,“你睡觉不老实。”   许风华想了想,实在忆不起他在睡觉时曾干过什么“丧尽天良”之事。   不过真有谢墨说的这回事也不一定,许风华再未再多想,转身便拿着自己的木牌上了楼。   谢墨对那中年男子道,“我与你共住一间,费用我们平摊,公子认为如何?”   那中年男子听到费用平摊后也不再犹豫,不假思索地便同意了。   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许风华眼下乌黑一片,脸色黯淡无光,带着疲意去找了谢墨。   谢墨被他无精打采而又沧桑的样子着实吓到了,“你昨晚去偷人了?”   许风华强打起精神瞅了他一眼,表达心中的不悦与悲愤,他也顾不上回嘴,躺在谢墨的榻上望着屋顶问道,“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谢墨想了想,“什么怪声?我昨晚睡得早,并未听到有什么动静。”   许风华不信,猛地从榻上坐了起1来,直起身子问道,“真的没有?”   谢墨合了正在看的医书,“我昨晚真的什么都未听到。你就说吧,是什么怪声?”   许风华正了正身子,起身走到谢墨对面坐了下来,“就是有猫凄厉至极的声音,听着特别尖锐,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杀猫?”   谢墨笑了笑,一脸轻松道,“杀个猫而已,没想到你一个王爷整日被猫吓得半死,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许风华本就不在乎名声风评,就算他人知道后嘲笑他,他也会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他理直气壮道,“世间有何物能真正做到无所畏惧?虎虽凶猛,但遇山雀之粪,皮则溃裂。狼虽狡诈,但惧火与红,其腰部最惧打。本王只是怕猫而已,才不怕被别人嘲笑。再者本王若是没有弱点岂不就十全十美了么?那本王一出去身后得有多少才子佳人追随,本王这是给俗世之人追求心上人留机会。”   谢墨看他说得一本正经,还特别傲气地承认自己的弱点,无奈道,“行行行,你最厉害。”弱点都能被你说成一朵花!   许风华为对得起谢墨的话,又补充道,“其实我只是怕黑猫而已,并不是见猫都怕。”   谢墨提了几分兴致,问道为何。   许风华怕黑猫自然有其中原由,这根源便是关于黑猫的传说,“你听过黑猫的传说吗?”   谢墨摇了摇头,“不曾听过。”   许风华也没心思讥笑他,便将自己小时候从皇兄那听来的有关黑猫的传说告诉了谢墨。   皇上说,传说黑猫在的地方邪气重,还招鬼怪。如若在人床边出现,那么这人不出十日必死无疑。   谢墨觉得许风华真是太过相信传说,他又翻开医书,不甚在意道,“这是哄小孩的吧?”   许风华以为谢墨也会相信,却不想还是自己想错了,“你当真不信?”   谢墨看着医书,喝着手边的茶,点了点头,“既然已是传说,何来依据而言?一切尽是人们夸大其词糊弄人罢了。看你这番疲乏,倒不如去好好睡上一觉,也比疑神疑鬼的好。”   许风华还想着说服谢墨,证明自己确实听到了猫叫,可看谢墨像看傻子般地看着他,听见他的话也只是很敷衍的“恩”“噢”应上几句。许风华只好转身回了房间,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只是听错了,睡一觉就好了。   或许一路舟车劳顿休息时间短暂,又或许是昨晚太过紧张害怕一晚没休息好,这一觉醒后已过了三个时辰。   用过晚膳后又到了就寝时段,许风华突然就后悔今日自己睡得太久,以至于如今他难以入睡。   许风华想着去隔壁找谢墨聊聊天,但天已晚,谢墨肯定也睡了。   他心思一转拿出几本赵太傅送来的书慢慢翻阅。夜深人静,烛火摇曳,纸张翻动的声音带着墨香回环在房里。   “喵呜……呜……”许风华以为自己听错了,翻书页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仔细聆听着周围的一动一静。   周遭寂静无声,仿佛一切物事在此刻都进入了沉寂之中。见那猫叫未再出现,许风华松了一口气,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但没过多久,许风华又听到外面的猫叫声了,似乎是故意提醒他般,那猫的叫声比之前响亮但也刺耳了几分。   “喵……呜……”   许风华这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确实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外面有猫叫。他捂住了耳朵,一边紧盯着面前的书,但心思却不在此处。   猫的叫声越来越刺耳,穿透了墙和许风华捂住耳朵的手,生生传入许风华耳中。许风华跑到榻上用被子将自己团团包住蜷缩在角落里,努力让自己入睡。   第二日一早,许风华又是面带疲色去找了谢墨,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他。   谢墨正熬着药,闻言也只笑了笑,将药汁倒入碗中递给许风华,“此药有宁神安眠之效,快喝吧!”   饶是许风华费干了口舌解释,谢墨也只是不温不火地点头看着自己的医书。无论许风华谈起何事,他都毫不动容,反倒是看他的时候眼中多了些许同情。   “你为何就不信我?”许风华急得满头大汗,他磨着嘴皮苦心解释却被谢墨一直当做傻子,怎么想都觉得委屈。   谁知谢墨拉着他到自己身旁,指着书中的一行小字认真道,“你这是病,可能是……”谢墨指了指自己的头,“这出了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定全力将你治好。”谢墨一副身负重任的模样拍了拍胸脯,像许风华保证道。   许风华本来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可被谢墨拉着说了一通,就连许风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了问题。   然而就在他推开自己房间门的那一刻,忽然有人大声惊呼道,“不好了,死人了!救命啊!”   许风华听到声音后匆匆赶了过去,正巧谢墨也听到了声音推开了房门,与许风华不约而同地并肩快步朝着出事的房间赶去。   房间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神态各异,凑着热闹者有,唏嘘哀叹者亦有,都围在一旁嘁嘁喳喳议论起来,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许风华看到送茶点的小二哆嗦着身子坐在地上,托盘上的糕点零零散散地滚落一旁,茶杯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慢慢流向一滩鲜红的血迹里,渐渐与血迹融为一体。   血迹旁躺了一个妙龄姑娘,脸色惨白,眼睛睁得正大,眼中惊恐可见一斑。淡绿色的罗裙上也染了几处血污。   谢墨走上前探了探姑娘的鼻息,叹气道,“死了。”   他左右翻了翻尸体,发现那姑娘的右手背上有猫爪抓过的痕迹,脖颈上也有一道相同的痕迹,只是比在手背上的痕迹更明显,抓痕也更大。   仔细看来,脖颈上的五道抓痕之间相距甚远,更像是人留下的抓痕,而手背上的五道抓痕之间相对紧密,更像是猫所为,   许风华抬起尸体的手,见手指甲中深深嵌入了什么,待彻底看清后,许风华脸色突变,下意识地松开了尸体的手,颤着声音道,“该不会是猫杀的吧?”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笑了起来,议论道,“猫怎么可能杀人,你是傻子吧?哈哈哈……”   “对啊,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害怕就赶紧滚,别坏了我等看热闹的兴致。”   “胆小鬼!懦夫!爷就没见过你这么怂的人。”   “赶紧滚,小心尿裤子啊!”   谢墨终于忍不住了,腰间的青剑随之出鞘,擦着一圈人的脸飞过,人群顿时吓得身形向后咧了咧。   谢墨大声呵道,“还不赶紧滚,是不是都想死在这!”   围着看热闹的人们吃了苦头,怕谢墨真的动起手来,纷纷拍了屁股走人。   “唉,看没看够呢!”   “算了算了,走吧!死个人而已,也没什么劲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正码着字就瞌睡了,啊,打错了好多字,仓促发表了。不过现在已经改好啦。   补够三千,真的困得不行呢!   么么小阔爱(?>ω<*?)   早点睡啊!   感觉来了,大纲飞起! 第16章 小二   又是第三日,雨还不间断地下着。   许风华带着疲意去找了谢墨,抱怨自己昨晚又听了一整晚猫叫声。   谢墨耐着心听他没完没了的唠嗑,待许风华唠嗑到口干舌燥后,谢墨转身去做了药膳,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回荡着淡淡的药草香,芬芳怡人。   谢墨端着盛着药膳的青瓷小碗递给许风华,面无表情道,“知道你不喜欢喝苦药,我便做了些宁心安神的药膳,趁热快点喝,毒不死你。”   许风华接过药膳,喝了一小口,暖暖甜甜的感觉简直美到心里,他低垂的眼睫动了动,“谢谢。”   一碗药膳喝完,许风华用手帕拭了拭唇。慢斯条理道,“谢墨,你认为那姑娘是如何死的?”   谢墨毫不犹豫不假思索道,“被人所杀,但我不知凶手为何要杀一个弱女子。”   许风华道,“我问过客栈老板,他说店内未曾有人养过猫。那这猫是从何而来?”   谢墨想吓吓他,道,“莫非是邪灵所化?我听别的店家说过,此地曾作过刑场,而被斩首的人本是无罪之身,却白白地含冤而死。他们死后心有不甘,怨气不断集聚。这些怨气日积月累,也便出现了更多的凶鬼。”   许风华眼睛睁得浑圆,“那我们要不要换家客栈?”   谢墨抬眼笑看着他,“傻瓜,骗你的!”   许风华刚要说句“无聊”,便又听到有人惊慌喊道,“救命啊!又死人了!”   许风华与谢墨心照不宣地走出房间去探看情况,人群自然又围成一圈,但相对于昨日而言,围观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这次死的人却是昨日嘲笑许风华胆小鬼的男子。谢墨上前看了看情况,发现这个人和上一个女子一样,都是右手背处有猫抓伤的痕迹,但最重的伤口还是在颈子上。   可谢墨也仔细看过,这些尸体颈部伤口却深浅不一,虽说颈部伤口最重,但只是较手背上的伤口而言。而有些在颈部的伤口较浅根本不足以致命。   随着这几日连续发生命案,客栈里的人们也都慌乱了起来,个个隐隐不安,许多人都离开此处另觅客栈,客栈的人顿时少去了大半。却有胆子大的喜欢看热闹的人依旧留在此地。   除此之外,仍住在客栈的人也包括一些贫穷之人,只因此处客栈才开张不久后,风水师曾路过此地,说此地怨气浓重,店主只好用低价来吸引客人。故桐城中富贵人家唯恐避之不及,住在此处的多是外城穷苦人家。   外界纷纷传言这家客栈会发生如此惨象是因风水不好,触怒了在此所居的邪猫灵。还有传言说是因曾在此处居住的前朝张丞相一家被灭门,丞相府中养的猫吸取了滔天怨气前来讨债。但很显然后者是外界最为盛传的且为多数人所认可。   既然能盛传,必定有其因由,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毫无依据。未建这座客栈之前此处确是前丞相府所在。况且桐城人尽皆知丞相夫人甚是爱猫,每日出门怀中必要抱着猫,用膳休息也不例外。也常有活得不如意之人私下调侃道自己活得还不如丞相府中的一只猫。   再后来,许风齐登基后以丞相府私自挪用公款导致国库空虚之名将丞相府满门抄斩。张丞相为人坦率且又是先帝最器重的人,他为人如何桐城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灭门一事传开后,桐城人都为张丞相打抱不平鸣冤叫屈。   故桐城人这才多传言是丞相府里的猫在作怪。   到了第四日,又死了一妇人,“迄今为止,已经死了三人,这些人似乎除了伤口一致便再未有什么相同之处了,实在难以琢磨凶手的目的何在。”谢墨翻着医书道。   许风华疑道,“既然我听到的猫叫在外面,那凶手又是如何进到这客栈的?”   谢墨思忖了片刻,“我注意到窗户并未有被人强行的痕迹,如此看来,凶手很有可能就住在客栈里面。”   “客栈里?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又不知下一个目标是谁?”许风华懒懒地趴在木桌上有气无力道。   “所以这几日我们须得格外谨慎。住在这客栈的每一个人都很有可能是凶手。”   许风华困意上身,忍不住打了打哈欠,眼里尽是倦意。谢墨见他已经疲倦,哄孩子似的打发许风华去回房睡觉。   第五日一早,谢墨来找了许风华。许风华揉着惺忪的睡眼,以为是谢墨熬了药让他喝,但见谢墨两手空空,许风华沙哑着声音,问道,“这么早来找本王是为何事?”   许风华看见谢墨脸色难看,心中自然好奇。谢墨看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道,“我抓住凶手了。”   “当真?”   “自然是真的。”   “可既然抓到凶手了,你为何还会唉声叹气?”   “凶手是抓到了,可是……”   许风华急切追问道,“是谁?”   昨日送走许风华后,谢墨关了房门,享受着一个人的清闲。昨日清早与谢墨同住的那个中年男子因一味听信传言吓得心神不安,起初忍了几日再后来实在难熬才离开了客栈另寻他处落脚,谢墨也自然不必再承受着做事束手束脚的麻烦和两人相对无言时的尴尬了。   但他现下并无困意,便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医书。   “咚咚咚……”   听见有人敲门,谢墨眼皮也没抬,“进来!”   进来的是那日发现第一具尸体的送茶点的店小二,谢墨看到茶点有些茫然,“我有要茶点吗?”   小二方要回答他,谢墨忽然失笑,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想是看书看呆了,倒忘了不久前我下去特意要了份茶点。”   小二将茶点放在谢墨面前,道,“贵人多忘事,看公子的衣着也像是身世不凡之人。”   谢墨看了一眼小二,礼貌笑道,“倒是说笑了。”   小二自来熟地和谢墨搭起话来,“公子,怎的不见另一位公子?”   谢墨合了医书,目光炯炯,打量着面前的小二。这小二短衣粗布面容憨厚,倒像是个老实人。   小二低头解释道,“是店老板告诉我的,他怕我又走错房间。”怕谢墨不信,他指了指自己,补充道,“我这人傻,总会办不好事,老板他不放心。”   谢墨才收了凛冽的眼光,语气平淡地回道,“他有事出去了,可能得晚点才回来。”   小二点头,又与谢墨闲扯了几句话便放下茶点关门出去了。   谢墨端起茶杯,细细回想起来,似乎每一具尸体都是这小二发现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方才那小二说是客栈老板告诉他这里住了两位公子,可与他同住的男人今早才结了账离开,老板不可能不知晓,所以只能说这小二很可疑,虽然不知这小二怎知这里有两人,但他能肯定的是这小二一定与凶手有所勾结。   谢墨也终于明白了他的师父为何要让他与许风华住客栈时分开住,原来是要保护许风华。他那个疯疯癫癫的师父也总算可靠了一回。   目前最可靠的方法也只能是从小二身上入手。为避免打草惊蛇,谢墨明知茶与点心中下了烈性毒药,却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未发现地喝下茶水吞掉糕点。   谢墨仓促地用完宵夜后,从袖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将药丸吃了下去。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只盼那个好师父没有像往常一样坑他。   夜色入户,谢墨已经灭了烛火早早躺在榻上安寝。   果然不出所料,不知过了多久,门悄悄地被人打开了。谢墨睁开眼,细细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咯哒”一声,小二踩在了谢墨自制的简易捕兽夹上,他低低地叫了一声痛,倒吸了口凉气。谢墨忙起身下榻点了烛火,从桌子上拿起准备好的绳子将这小二捆了又捆,   小二见了他后面带惊愕,黝黑的脸上怒气难掩,“你不是早该死了么?”   谢墨一笑,拍拍小二的右脸,“你才死了呢!怪你不长眼,偏偏要毒一个习医数年的医师。你说你是不是自不量力呢?”   小二扭过头,眼里有泪花闪烁,“那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又是一个么么啾 第17章 真凶   谢墨也想知道其中缘由,他与这小二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这小二要对他下手?   “我自然不知。你且说说看。”谢墨坐在小二面前饶有兴趣道。   “公子怕是没体会过被人要挟的滋味吧?如若有人以你全家老小的命来要挟你替他办事,你会怎么做?”   谢墨面色沉了下来,缄默了许久,这个时候他身处局外,自然会觉得以他人数命换己方一家人周全的确过分,可如若真有那么一日,自己也身处其中,恐怕他也会难以抉择,或许会和这人做出同样的决定,哪怕是杀人也不为过。   想了良久,谢墨嘴唇颤动,只吐出了一个字,“你……”似乎其他话放在嘴边都显多余,唯有安静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可有受伤?”许风华抓着谢墨的肩膀问道。   “我很好,并未受伤。”   “那小二人呢?”许风华焦急问道。   “还在我房间。”谢墨眼中如一汪死水,失去了生机。   “那真正的凶手又是谁?”   “你可以去问问他。”   “那问完后你要如何处置他?”   谢墨的语气竟带了些请求之意,“我……我想放了他。”   许风华知道谢墨心软,这是他第一次见谢墨如此无助,也是第一次见谢墨主动示弱。他也认真想了想,若换做是他,他也会如此选择,许风华放柔了声音,“他也身不由己,我理解,待问完后便放了他,可好?”   谢墨定定地低头看他,笑了笑,“谢了。”   “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两人进了谢墨房间,窝在墙角的小二被绳缠绕了一圈又一圈,脚上只着了一个鞋子,另一个脚裸|露着,不知为何却受了伤,有血从被缠绕的布条里隐隐流出,不过好在被谢墨细心地包扎了。看得出谢墨后来还特意松了松绳,绳子在小二身上松松垮垮似乎只要一碰绳子就会彻底松开。   但看这小二依旧乖乖地留在此处不肯逃走,也说明他诚心悔改,许风华心也软了下来。他蹲在小二面前问道,“可以告诉我们真凶吗?”   小二坚定地摇头,“我不想我的娘亲妻儿因我而死,你们若是没法交代,那就把我当作凶手吧!反正我害了那么多人,是我罪有应得,也该是我赎罪获得报应的时候了!”   那小二抬起头闭着眼,没有一丝害怕,反倒有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愉悦。   谢墨慢慢松开绳子,“你可以走了。”   小二睁开了眼,有一瞬的失落和错愕,“现在不杀我,以后你怕是要后悔的!”   谢墨起身打开了门,“你走吧!我不会后悔。”   “很好!”小二走到门口,猛然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谢墨措不及防,腹部生生受了一刀,血流满地。   谢墨捂着腹部的血,血却不断从指尖流出落在地上。许风华见此赶上前扶着谢墨,他想追上去,但抬眼间小二已不见了身影,唯独留下了一句话和一张□□。   “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想知道真相,就来城北雁水亭找我。”声音久久回荡在谢墨耳边,谢墨淡淡笑了笑,晕了过去。   许风华抱着把谢墨横抱上榻,手忙脚乱地从自己房中取来一些止血药,这是许风华离开淮王府的前一晚,秦总管特意塞到他的包袱中的,没想到竟是派上了用场。   许风华常受外伤,久而久之,跟着李太医也学了些皮毛功夫,关键时刻总是有得用的。简单粗略地包扎完伤口后,许风华扶起谢墨小心喂了药后又急忙去请来大夫。   “还好伤口不大严重,这样,我开几副止血补气的药,用过后约莫五日伤口会慢慢愈合。”大夫将手中的药方交给许风华。   许风华接过药方道了谢,送走大夫后独自在街上找了许久才找到药铺。   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药铺内挤了许多拿着药方开药的人,许风华只得拿着药方在后面等着。   “哥哥,你见到我娘亲了吗?”许风华思绪已经放空,突然感觉有人在拉他的手,顿时被吓到了。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女孩,正巴巴地抬头望着他。   许风华摸了摸女孩的头,低下身子问道,“方才你说什么?哥哥没听清楚。”   女孩又重复了一遍,许风华回道,“哥哥没见到你娘亲。不过……”许风华指了人最密集的一处道,“那里人多,你可以去看看你娘亲在不在。”女孩朝许风华指的地方看去,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便跑开了。   许风华的目光却一直定在那两个远离人群与其他人衣着格格不入的人身上。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带着黑色斗笠,另一个人的衣着却十分眼熟,许风华回忆了一番,才想到这人就是在客栈里刺伤谢墨的小二。许风华心里一直在疑惑小二旁边的人是不是幕后真凶。   他走进两人,让自己能够更清楚地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你莫不是认错了人?”   “我一片赤诚之心欲报张丞相知遇之恩,张小公子竟不信我?”斗笠男子声音高了几分,带着微微隐忍不发的怒气。   张小公子?莫非他是张丞相府中消失了一十五年的那个小公子?   关于这小公子的事许风华也略有耳闻。在张小公子六岁生辰之时,张丞相带着小公子在街上为他挑礼物,这小公子生性顽劣,偷偷跑到了其他地方,张丞相挑完礼物一转身就不见小公子的身影。张府上下发了疯的寻找也没找到人,后来先帝也发了布告找人,可转眼间过了十几年也没找到张小公子。   “是你帮我除了他们一家,使我免受奴役之苦,是你结束我这一十五年的忍气吞声。我感激你,自然信你,可你却连名字都不愿告诉我。”张子浩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   “一个名号而已,并不重要。我也是为你好,你若知道我的名字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张子浩见他都拒绝得这般明显了,也不好再问。“我已经告诉他们在雁水亭来找我了。”   “那便好,你想好要如何做了吗?”   张子浩吞吞吐吐道,“我……不想杀他。”   “不想杀他?你难道忘了灭门之仇吗?”   提起灭门之仇,张子浩的心就隐隐作痛。拳头不自觉地紧握,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将他的恨意尽数化作了指甲深入手心的力道。   张子浩的眼一闪杀意,他解释道,“自然没有。只是……他们怎么看也不大像是恶人。”   “哦?那你说来听听,为何他们不像恶人?”   “我的腿受伤的时候那位谢公子为我小心包扎,后来又不计前嫌将我放走,可我感觉我却觉得自己才更可恨,谢公子好心待我,我却在离开之前狠心刺伤了他。”   “听说过假仁假意吗?他既然知道你是来杀他的,却仍然放了你,不是有所企图是什么?”   “可他们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装的!”张子浩依然坚持说道。   斗笠男子冷哼了一声,“若是让你看出他们是装出来的,那还了得?你放心,你的家仇也是我的仇,这仇,我帮你报,也愿能安慰张丞相的在天之灵。”   “可若是如此下去,我们这一辈的恩怨又会牵扯到下一辈,永无宁日。”   斗笠男子靠近张子浩,眼里半是无奈半是轻蔑,冷笑道,“那你可别忘了,当年先帝是如何对你父亲的?表面和和睦睦君臣相照,可实际呢?还不是为了天书赐你父亲酒和牛,逼你父亲自杀。那你可知道为何先帝就知晓天书在丞相府中?”   许风华眸子骤然紧缩,听到斗笠男子不等张子浩回答又继续道,“谢氏也是因天书而被先帝派人灭族,而在谢氏长老,也就是你说的那位善人谢公子的父亲在将死之时,告诉先帝天书在丞相夫人谢氏身上,这才将灭门之祸惹到丞相府中。”   许风华握着药方的手颤了颤,他没想到丞相府被灭门一事其中竟有这么多牵扯,更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拜父皇所赐。   张子浩想起在他年幼时常伴自己身旁的父亲,眼中不由得酸涩了起来,“我已经许久未见过他了。灭门之仇,我一定会报!”   斗笠男子沉默了片刻,生硬地拍了拍张子浩的背,“别想了,去抓药吧,到你了!”   许风华怕被发现转过身后退了几步,待两人离开药铺后,许风华才锁着眉头心情复杂地去抓了药。   宫内,皇后接来心腹递来的书信,看完后不禁大怒。桌子上的琉璃盏不可避免地被摔了出去,头上的金步摇也随着皇后的动作而来回颤动。   宫女们跪倒一片,身子抖得厉害,心里不住发慌,也不知自家娘娘看见了什么惹得这般大的怒气。   皇后的心腹试图劝劝自家娘娘别生气,她低着声音对皇后道,“娘娘,您别动怒,有伤身子。”   皇后敛了怒容,露出淡淡一笑,“本宫无碍,你无须担心。你先行随本宫去泰安殿找皇上。”   “皇后找我是为何事呢?”许风齐笑着踏进殿中,在榻边坐下。低眼却看见碎了一地的琉璃盏,问道,“皇后这是怪朕没有来看你而生气了?”   有眼见的宫女立即便上前收拾了玻璃碎屑,陆梦仪温声道,“慧儿,小心手。”   那宫女嘴唇微张,刚要回道自己不是慧儿,怕是娘娘认错了人,但脑海中突然想起姐姐提醒她的话,少言语多办事。   宫女只好点头,“多谢娘娘关心。”   许风齐嘴角轻扬,意味深长道,“朕的皇后当真担得起母仪天下这个重任啊!”   陆梦仪在许风齐身边坐下,半带撒气的意味低头抠着涂了兰蔻的指甲,全然没有方才盛怒凛人的样子,“妾身不敢。”   许风齐笑着拥她入怀,调笑道,“你不敢,那这后宫就更没有人在朕面前撒气了!”   陆梦仪倚在许风齐怀中,“妾身有一事要求皇上。” 第18章 心意   许风齐低头扬眉轻笑,“你倒说说看到底是何事?”   陆梦仪依偎在许风齐怀里,垂着眼娓娓道来,“前几日沈贵人派人送来一些芦橘,尝了几个只觉清甜爽口。妾身想得小弟陆海甚贪此果,便私底想着送予他尝个鲜,连带着去瞧他一瞧。”   许风齐轻抚着陆梦仪的青丝,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像是想到什么好事般,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难得你有这份心,也罢,过几日待朕抽出身来便同你一道去见他,免得你放心不下,梦仪认为如何?”   “妾身自是受宠若惊,只是朝堂上事务纷杂,恐怕皇上出宫后会引起大乱。”   许风齐的声音悦耳如玉珠落盘,嘴唇贴在陆梦仪耳旁,“皇后考虑得甚是周到,不过这一点朕早已想好了,在朕出宫后,便将这身后繁杂事务全交予柳相与贺中郎管理。”   客栈内,谢墨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腹部的伤还不时隐隐作痛,每做一个动作都会生生扯开伤口,鲜红的颜色渐渐渗透了白色的纱布。   他努力地强忍着痛楚坐直身子下了床,想穿步靴,但弯腰太费力又要忍受一番伤口撕裂的痛,谢墨干脆赤着脚走到桌旁,颤巍巍地伸手拿过白瓷茶壶,想往杯里倒茶水。   茶水还未倒满,茶壶已经空了,谢墨猛地摇了摇茶壶想着好歹也要将茶杯倒满以解眼前之渴。然而眼看着豆大的茶水水珠一滴一滴沿着壶嘴慢慢滑落,谢墨终是没了耐心,一把将空了的茶壶摔在地上。   谢墨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入口的茶水冰凉苦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抿了抿嘴。   许风华进来时就看到满地的茶壶碎屑,茶汁四溅,谢墨坐在地上仰头喝着凉茶,嘴角的茶水沿着下颌缓缓经过喉头落在衣襟上。   他顾不上欣赏,急忙将药扔在一边,头疼了起来,像照看小孩般将谢墨扶了起来,一边喋喋不休道,“地上凉,你快起来。你才受过伤,身子弱。”许风华又抢过谢墨手中的茶杯,“还有这茶,都搁了几日了,我记得我们才来这里时,这茶就在这了。”   许风华将谢墨缓缓扶到榻边,时刻小心着他的伤口,又在谢墨耳边道,“我给你抓了药,待会熬给你喝,虽然本王以前没有熬过药,但也不妨试试,你在一旁指点便好。还有,你饿不饿?还渴不渴?若是渴了本王去给你煮茶,若是饿了本王带你出去好好吃一顿,方才回来时我看见那个酒楼里有红烧鱼块,可是……”许风华无奈可惜的叹了口气,摸了摸有些瘪的肚子,“本王还没有来得及吃。”   谢墨在榻边坐下,莫名觉得好笑,一个王爷整日馋嘴,尤其是对鱼有着莫名的钟爱执着。不过许风华没去吃,想必也是担心自己,谢墨想着到底是自己连累了他。谢墨舔了舔嘴唇道,“我可不想尝你煮的茶,万一你嫌我烦,一不开心往里面加些东西那可该如何?”   “那本王就为你熬药好了。”   谢墨见许风华要去拿药,立刻抓住许风华的衣角,闷声道,“小爷不想喝药,小爷饿了,想吃东西。”   许风华低头看了看谢墨的腹部,疑道,“就你这样还怎么走?”   谢墨坚定道,“这点小伤,还不碍事。”   许风华还是不放心,谢墨为证明自己顶着伤也能走,站了起来,在许风华面前走了一圈,边走边倒吸口凉气,眉头快要皱成一条麻绳,但又碍于面子,坚持走了一圈,“看吧,小爷真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许风华看着谢墨还在逞强,怕他真出什么事,“我背你。”   谢墨又忍着痛走了几步,“我都说了,我真没事,我们快走吧!”   许风华再也看不下去了,抓住谢墨的肩膀怕他又有动作扯到伤口,转过身子语气强硬道,“你再走下去是不要命了吗?难不成你是想让本王抱着你?”   谢墨失了血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红晕,耳朵也红得一塌糊涂,幸好许风华背对着他才不至于看到他羞到脸红的样子,“我,我很重的,我一顿能吃好多。”   “又不是女人,磨磨蹭蹭干什么?”   谢墨只能硬着头皮爬上许风华的背,双手慢慢环着他的颈子,又强调道,“我真的很重,不是吓你!你看你这么瘦弱,要是被我压垮了,我……我可不负责!”   许风华背着谢墨一路到了酒楼,此时正值午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   酒楼里坐了许多客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说说笑笑。   许风华看着端上来的红烤鱼头,眼里冒着精光,刚拿起筷子要尝一口,突然面前就多了一个人,身上的青衫破破烂烂,胳膊处似乎还有一个脚印,胡子却白得发亮,极为刺眼,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两鬓斑白,约值知命之年。   谢墨也看到了此人,惊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许风华也是惊得眼珠都要突了出来,这就是山间神医冥七。   冥七瞪了徒弟一眼,“怎么?我想看你还得给你知会一声啊!”   冥七撑着头细细打量着许风华,良久点了点头,“恩,不错!”许风华不明所以,看着谢墨。   谢墨道,“不必理会便是。”   冥七也不计较谢墨的话,回道,“徒儿,你看上的人不错啊!”   谢墨听后连忙低头拉了拉冥七的袖子,挤眉弄眼暗示冥七别再说下去了。   偏偏冥七继续道,“害羞什么?为师知晓你对他的心思。”   谢墨恨不得把冥七赶出酒楼去,也恨不得现下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说出去的话还得圆下来,谢墨对着许风华疑惑的的眼光虚心解释道,“师父是说我很有眼光找了你做试药人。恩!”   冥七又看向徒弟,亲切问道,“徒儿啊,你还没告诉他啊?”   许风华挑眉,“告诉什么?”   谢墨接道,“告诉你试药很危险!”   “我自然知晓。所以谢墨你若是心疼,还不如就放过我了!”   谢墨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行!”   冥七拉着谢墨的手,瞟了一眼许风华,“你们两个一定会……”   冥七的话突然被谢墨打断,“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许风华觉得这对师徒还真是心有灵犀,只说了半句话就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谢墨不想让冥七再问下去,忙转过话头,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你可知那小二为何要杀人?”   许风华的鱼肉刚入口,听到谢墨这么一问,忽然想起正事,也不知该不该告诉谢墨。   “你记不记得张丞相另有一子?”   谢墨认真想了想,“我想起来了,可张小公子不是早就不见了么?”不过许风华能问他这件事,估计也是与此有关,他大胆猜测道,“莫非这小二便是张小公子?”   许风华点头。“不错,那你可知道丞相府是因何而惨遭灭门?”   在一旁吃鱼吃的津津有味的冥七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谢墨知道冥七知道许多事,便问了他。   冥七放下竹筷,开始侃侃而谈,“此事与先皇有关,也与你们谢氏有关。当年对外战事纷乱,对内权势相争,窝里横。内忧外也患,就有方士告诉先皇你们谢氏手中掌管着天书,得了天书就可以修改国运,可保国运亨通江山稳固。于是先皇就派人去了谢氏,派去的手下在谢氏没讨到好处,反被外人嘲讽一顿,那些手下一怕传出去丢了面子,二怕办事不利得不到报酬,便痛下杀心灭了谢氏一族,”   “别急,让为师喝口水哈!”   冥七喝了口水继续道,“那些人在谢氏无功而返后心有不甘,后来出现了一个人,告诉他们天书在丞相夫人身上,但要取其书,必先以其血做祭。先皇以此事也与张丞相做过商量,张丞相最终同意以身殉国,只要能兴复盛朝,张丞相便在所不辞。只是没想到的是,关于天书的这段被人传了出去,野心家便私下借机灭了丞相府满门。”   冥七讲完后又喝了一口水,一副等着被夸的得意模样,“怎么样?为师知道的是不是很多?羡不羡慕嫉不嫉妒?”   许风华咽下一口肥美鲜嫩的鱼肉,“前辈说的竟与我听到的有些出入。”   冥七笑着拿起竹筷,看着已经被许风华和谢墨吃得只剩骨头的鱼,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 第19章 和亲   许风华见冥七细眯着眼睛紧盯着盘中的鱼骨,他了然一笑,为了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是有必要付出些什么,更何况只是区区一顿鱼罢了,也花不上几两银子,这点小钱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许风华一抬手唤来店老大,神采奕奕道,“再来两盘红烧鱼头。”   店老大听见许风华又要了两盘,再看了眼桌上吃完的鱼,顿时喜上眉头,心里一边暗戳戳的期待着即将到手的银子,一边吱声应和着去准备。   听到要再来两盘鱼,冥七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打起十足的精神,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许风华,“年轻人,倒很聪明嘛!来来来,你说你听到的和我听到的不一样,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你又是在哪听到的?”   许风华便将他在药铺里听到的尽数告知冥七。   冥七神色恍惚,沉吟了片刻,“你说是个带斗笠的人?”   得到许风华肯定后,冥七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剧本里没有这个情节啊!喂,你知道吗?怎么越来越难以琢磨了!难道剧情已经开始自己发展了?”   许风华听见冥七在一个人瞎嘀咕,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许风华将目光投向谢墨,企图能知道些什么。谢墨无奈地摇了摇头,“师父他就是这样,整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说这个世界来了一个大反派?”冥七就像和别人在说话一样,许风华与谢墨虽然不知道冥七在与谁说话,但他们能确信的是冥七并不是说给他们听。   谢墨也不再管冥七,留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那照你所说,这张子浩是将我们认做了灭门仇人,所以他才会杀我们,这也情有可原。可其他那些被杀的人呢,他们倒是很无辜啊,他们又与张子浩有什么关系?”谢墨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着,越想越奇怪。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待会回客栈后,我们可以从客栈老板那里查出这些人的音信。”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两盘鱼过来。不待许风华做提醒,冥七便拿起竹筷,心思也很快地转到眼前冒着热气的红烧鱼头上。   冥七小品了一口鱼肉,肉质绵软嫩滑,爽口怡人,他不由得咂了咂嘴,陶醉地闭眼称赞道,“真是人间美味!嗯……若是配上杜康,那可是妙绝了!”他试探性地扫了一眼许风华,冲他一笑。   许风华意会,又要了两壶美酒。冥七以老长辈的语气不住称赞许风华懂事。   冥七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来来来,继续!”许风华也不推辞,陪着冥七喝了一碗又一碗。   谢墨看不下去了,扯了扯许风华的衣袖,“你要是再喝下去就自己回去,我没力气背你。你且好好掂量着。”   冥七叹了口气,“徒儿啊,这酒品即人品,为师这是在帮你啊!”   谢墨拧了拧眉,想了许久也未能参透师父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师父,你又在瞎说些什么?”   冥七听到这话来了气,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白胡子气得呼呼上扬,指着谢墨大声辩解道,“唉,徒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为师说的哪句话会是废话,你就说上次,要不是为师告诉你住客栈时不要与他住一起,恐怕现在的你已经在地上抱着他哭了!”   许风华自然是听清了这句话,也终于明白谢墨为何要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同住也不愿与他住,原来是冥七早就知道了他会有危险。   这番细想,许风华对冥七也不由得更加敬重了起来。   但他同时也很好奇为何冥七会提前知晓一切以及为何要保护他。不过若是问冥七是如何知晓一切的,许风华估计自己或许是得不到答复了。这种事应该不是轻易能告诉他人的,若人人都知晓了如何预知一切那岂不是会坏了天理。   许风华端起手中的碗,恭敬地向前一推,爽快一笑,“前辈,我敬您一杯。”   冥七笑着端起手中的碗,朝谢墨使了使眼色,“好徒儿,眼光不错,为师很满意噢!”   谢墨白了一眼冥七,心思被搅成一团乱麻,本来平静的心湖像投了一颗小石子,泛起点点涟漪。心绪一乱,谢墨就更加觉得他的师父是在打趣他,“你满意又有何用?”   冥七喝下酒,眯眼笑了笑,“放心,你世叔那边我帮衬点就是。”   酒既喝罢,许风华便一直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询问,总之不能太直接,不然倒略显无礼。   但是他真的不知晓冥七是出于何种目的救他。   一时之间,这话头也不知该从何挑起,总是到了口中又被他生生地打了回去。   就在他一个人暗暗纠结时,突然听见了谢墨的声音,“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许风华也来不及惊讶谢墨是如何知晓他有事要说,不过总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许风华正了正身子,磨磨蹭蹭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请问前辈为何要救我?”   冥七喝了一口酒,转头看了一眼谢墨,“咳咳……这不是很明显吗?”   许风华听得不大明白,只好将目光投向谢墨,一双桃花眼中带着疑问,长眉也不自觉地挑了挑。   谢墨不敢直视许风华的眼睛,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最终拿了酒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整个人格外不自在。   许风华却不打算放过他,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谢墨被盯得更不自在,百般无奈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的体质特殊,对药材较敏感。若是不救你,我就少了一个试药人,到底是亏了。”   他看见谢墨像是要掩饰什么般,端起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用衣袖轻拭了拭唇。   许风华很快就知道谢墨又在嘴硬不承认,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吃了一口鱼肉,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墨眼睛低垂耳尖泛红的模样。“又在嘴硬,明明不舍得本王死,却还要装出一副自私的样子,可你别忘了,到底本王与你同住了两年,你这点小心思啊在本王面前藏不住的。”   冥七嘿嘿一笑,“王爷确实了解我这徒儿啊,把他交给你我也就放心啦!说来这是我这辈子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次决定了。想当年,我也是铁甲着身驰骋疆场,那时还年少轻狂雄姿英发,唉!”冥七摸了摸自己的头,“唉,这一头乌发呀,全都脱完了!”   谢墨却是怕冥七再继续说下去,像以往细讲自己当年的英雄事迹光辉岁月。在冥七还未说出口时就连忙打住,“师父,我知道您英勇无畏,您就别旧事重提了,我这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冥七一听谢墨的话又不乐意了,“诶,你这孩子……真没耐心。”   谢墨不以为意,问道,“师父您这次又去哪了,为何去了足足一年?”   冥七抚了抚额,看样子有些心烦,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许是过于暴躁,他的胡子又被吹了起来,“为师去了莽苍国,提到这个为师就来气,莽苍国国君果然是个好色的种,看了灵熙公主的画像后果断同意与咱们宁国和亲,饶是为师再怎么劝,他也死活不肯听为师的话。”   许风华在听到灵熙公主时,心里不由得一紧,眸子里写满了震惊,“前辈说灵熙公主她要去和亲?”   谢墨见许风华听见灵熙公主后神色紧张,不由皱了皱眉,将酒倒满青瓷小碗,仰头一饮而尽。冥七见谢墨这副模样,为不引起误会,向谢墨解释道,“灵熙公主是王爷的表妹,王爷他自小和灵熙公主并上三年前去守孝的嘉亲王走得最近,三人情深义重,王爷关心也是理所应当。”   谢墨终于松了眉头,暗暗长舒一口气。冥七向谢墨解释完后,又对许风华道,“王爷你和我家徒儿离开三天后,宫里就已经令人给灵熙公主画了一副画像送去莽苍国,而这和亲一事已经在两个月前就定了下来。可这和亲之事要对宁朝不利啊,我费劲心思好说歹说,游走于两国,可压根没人搭理我,还把我当成游骗的江湖术士,当时老子就生气了,你说老子这么英明怎么能和这些骗子相提并论呢!呼呼……可要气死老子了。”   许风华又得耐心的哄着冥七,“前辈不必担心,既然此事有关国运,那我必然会全力以赴,阻止这场和亲。不过也不知抓到逃犯徐昃昌后可还赶得上阻止她去和亲?”   冥七掰着手指算了算,“应该还赶得上。”   “那师父你之后要去哪?”   冥七摸了把胡子,“恩,傻徒弟,这个还用问,当然是与你们一起住啦!”   谢墨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想听你的鼾声。”   冥七尴尬一笑,“那我住你们隔壁总可以吧!”   谢墨一脸嫌弃,表情带着抗拒,“你的鼾声如雷,十里开外都能听得到!”   冥七指着谢墨苦恼道,“唉,你是我那个可爱的徒儿吗?狗子,你变了,你变得让为师越发得不认识了。”   冥七竟然还揉了揉眼睛,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泪。   “为师真的好苦啊!呜呜呜……” 第20章 真相   冥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许风华收留他,虽然许风华着实未见到冥七的眼泪,但他最终还是心软同意了。反正他也不在意旁边再多一人。至于鼾声,他睡得死,眼睛闭上,将布衾往头上一蒙,什么声音都不会再听到,完全与世隔绝。   回到客栈时已经天黑了,三人一道上了二楼。谢墨推开房门正要进去,冥七突然拉住了他。   只见冥七摸了把胡子仰头冲他惭愧一笑,“徒儿,你不会怪我吧?”   谢墨的脚步顿住,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许风华的房间,耸了耸略显消瘦的肩,云淡风轻道,“他没事就好。”   冥七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谢墨的肩膀,“好徒儿,为师会帮你的!”   谢墨并未将冥七的话放在心上,果断进了房间,面无表情地合上门,将冥七拒之门外。他也不在意门外冥七的嘶吼和狂乱的捶门声。   “徒儿,你就是这样报答为师的么?你……你好狠的心啊!”   冥七喊了没多久,对面以及隔壁的房门便被人打开了。对面的房间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皱着一双浓眉粗声粗气地不耐烦道,“喊什么喊?吵死人了,还不去安歇!”   隔壁另一个中年男子也黑着脸将冥七骂了一通。   冥七吐了吐舌头憨憨一笑道了声得罪,蹑手蹑脚地回了许风华的房间。   夜深,房间内回荡着阵阵鼾声,时高时低,时起时伏,时有时无。由于这声音穿透力极强,饶是许风华躺在榻上用布衾捂将头捂个严实也实在是难以入睡。   辗转反侧之际,许风华恍惚间又听到几声诡异凄森的猫叫声。   他的背后陡然一凉,额上也在不知不觉间布满密密的冷汗。看来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唉,本王只想好好安歇一晚怎么就这么难呢!   门口处传来细微的动静,紧接着许风华便听到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他更加慌乱,手在榻上慢慢摸索着,终于让他在一旁摸到了匕首。   许风华拿过匕首,紧紧攥着它。手心里的冷汗也将匕首手柄打湿,拿在手中有些黏糊糊的。   耳边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很显然刺客正向榻边走来。   许风华平躺在榻上,右手握着匕首,用拇指小心翼翼地拨开匕鞘,露出寒光锋锐的匕首。他用手指将匕首向上推了推,使匕首能藏在袖中而不被人发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容不得许风华多想,若他再不引开刺客,怕是连身旁的冥七也要遭殃。   许风华直直地坐起身子,下了榻,像是没看见刺客一般直直向门口走去。   刺客在一旁蹲着身子,看着许风华能耍什么花招。他暂时也不好轻举妄动,但也不能放松警惕。黑夜中刺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许风华的背影。   眼看着许风华到了门外,刺客轻手轻脚的跟到门口。却见到许风华去了隔壁房间。   刺客不知道许风华是不是已经发现他了故意假装没看见他去隔壁房间找人帮他,但不消片刻这个顾虑就被打消了。   因为许风华一个人回来了,身边并未见带什么人。   刺客放下了心,跟在许风华背后,慢慢拔剑出鞘。剑尖在月光下一晃,泛出阵阵森寒。   剑尖抵向了许风华的背后,许风华登时转过身子,刺客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许风华反手撒了他一脸的洋金花粉。没来得及屏住呼吸,刺客就被这异香钻了鼻,晕晕乎乎地倒了下去。   谢墨随即走了进来,不知从哪里拿的绳子将刺客绑了起来。   许风华记得他们来的时候并未带绳子,客栈里也没有绳子,“你从哪找到的绳子?”   谢墨在刺客的背后用绳子打了一个蝴蝶结,沉着声道,“什么绳子?这是我的玉带!”   许风华惊讶之余不忘称赞谢墨,“谢墨,没想到你还有点脑子!”   谢墨收了手,将刺客提起来放在墙角里,“废话,若不是我还有脑子,将洋金花粉给你护身,你这小白眼狼怕是要被人杀了!”   许风华抿了抿嘴,看着谢墨担忧的样子微微一笑。   他摸着黑点燃了烛火,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   谢墨这才注意到耳边一直在响的呼噜声,他瞟了一眼在榻上睡姿不堪入目的冥七,推搡了冥七一把,“都快被人杀了,还睡得这么死!”   没想到冥七还未醒,反倒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谢墨没再去理会冥七,他坐在榻边,眉头一皱,思忖道,“我怎么感觉他是冲你来的?你怕猫,刺客便以猫之名来杀人,但他又为何要杀那无辜的四人?”   许风华坐在他旁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谢墨继续自问道,“莫不是为了掩饰他的目的,以此来让我们放松警惕?还有上一次陆海被刺,我总觉得像是有人故意嫁祸于我们,这一切,似乎都是在针对我们,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谢墨抬眼看着许风华,扯了扯像是失了神的许风华的衣摆,“喂,白眼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许风华不假思索地摇头,道,“不知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就等他醒过来再问问他也不迟。”   谢墨将目光转向墙角窝着头的黑衣刺客,迟疑了片刻便朝着刺客走了过去。他伸出食指轻轻抬起刺客的下颌,仔细打量了一番刺客的面容,面容算是清秀,可这个男子他确实不认识。谢墨转头问身后的许风华,“白眼狼,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谢墨知道再问也是多余,皱了皱眉直接上手在刺客身上摸了起来,企图能找出一丝线索。   谢墨的手停在了刺客的胸膛前,用力捏了捏。许风华吓得眼睛一闭,“不是,谢墨你趁着人家晕倒想干什么呢?”   谢墨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谢墨的手伸入刺客玄衣襟中掏了又掏,许风华不忍直视,用宽大的衣袖挡住眼。直到谢墨拍了拍他,拿着一块令牌站在他面前。   谢墨手中的令牌在雀跃的烛光下闪闪发亮,连带着刺眼的金光。谢墨仔细打量了一番,令牌上雕有蟠龙,下面书了密密麻麻的道教符文。   谢墨紧握着令牌若有所思。蟠龙图案一向只为皇帝专用,且这令牌看样子是用电击枣木所制,也唯有皇帝才能以此令下命,这么说来,这刺客是奉了皇帝的命暗中来杀许风华。   他记得许风华与许风齐的关系一向和睦,怎么也不会到这种非得自相残杀的地步。可有令牌在此,他又不得不信。   谢墨手中的令牌突然一空,他不再多想,只时刻注意着许风华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许风华拿了令牌后只扫了一眼,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冷静道,“我就知道是他。”   谢墨这才明白过来许风华之前说的那句话,“他是我最信赖的人。”原来许风华早就怀疑许风齐了,只是一直不敢肯定而已。   许风华转身坐在榻边,像失了神一般目光涣散,“这就是本王的好哥哥啊!就因为本王目睹了他是如何登上这个皇位的,他就想尽办法赶尽杀绝吗?在京城时他就派人暗中刺杀本王,好在本王睿智才没有让那些刺客得手,可没想到到了宫外依旧不肯放过本王,亏得本王年幼时还在他生辰那日为他折了一整宿的香花,还不顾母妃的劝阻毅然地在寒冬腊月里只身一人陪他去庙里祈福……本王真是瞎了眼了!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往花里撒药粉,推他入冰湖呢!唉,好人难当啊!”   谢墨听着许风华的话心里越发不舒服,他一手捂住耳朵,一手从袖里掏出一包东西扔给许风华,转身走向刺客身旁,“回来时候买的,五香味!”   许风华接过谢墨扔过来的物事,打开一看,原来是瓜子。   满满的五香味扑面而来萦绕鼻尖,勾着人的食欲。   “你有银子?”   谢墨蹲在刺客面前回道,“没有。”   许风华立刻停止了将瓜子塞入嘴里的动作,骇然道,“你偷的?”   谢墨淡淡回了一句,“从你衣服里取的银子!”   许风华:“……”这么直接?这么理直气壮?   谢墨认真地上下打量着刺客,还是难以捉摸刺客与张子浩的关系。若说张子浩与刺客有关系,也就是说他与皇上有关系,可皇帝为了天书灭了丞相府满门,怎么说张子浩也该与皇帝有仇才是,怎么会帮着皇帝害人?“小白眼狼,你说那四个人是不是这个刺客杀的?那这个刺客又和张子浩有什么关系?”   许风华吃了一口瓜子,走到谢墨身边坐下,悠悠道,“还记得我今日在酒楼里对你师父说的话吗?”   谢墨细细回想了一番,“恩,你说张子浩认为张府被灭门是拜我们所赐?”   许风华点头,“没错,但张子浩还说要我们去雁水亭找他。”   谢墨恍然大悟,接道,“那么就是说张子浩并不急于这一时,他的目的是让我们去雁水亭,想必不会派人让我们现下就死。而此人,却似乎早有预谋,特意挑在我们最大意之时,趁虚而入。他的目标是你。”   许风华揉了揉谢墨的头,“不错啊!所以呢,杀了那四个人的是这个刺客,许是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直冲我们而来,他才拉了四个人做掩,又特意挑在张子浩刺杀失败之后,让我们先入为主认定张子浩才是凶手。”   谢墨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小白眼狼啊,我就知道你不简单,表面上像一个只会好吃懒做没有脑子的王爷,但这暗里心思明透细腻,可真让人看不透。”   许风华又拿了一个瓜子,低着头慢慢剥开壳,闻言嗔道,“你懂什么,这叫大智若愚。来,张口!”   谢墨倒没张口,一把拿过许风华手中的瓜子仁吃了下去,听见许风华问道,“你说这个刺客怎么还不醒?难道是我药性重了?”   谢墨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我们说了如此之久,按理来说早该醒了才是。我看看……”谢墨伸手抬起刺客的下颌,只见那刺客面色苍白至极,血色全无,双眼紧闭,嘴角慢慢流出血来。   血丝一缕缕地沿着嘴角落在玄色衣服上,最终与这玄色混为一体,不仔细看,确实难以发现。   谢墨捏住刺客下颌,使之被迫张开嘴来,果然不出谢墨所料,刺客的嘴里满是海棠花一般红的血。   “他死了,咬舌自尽。”   许风华重重地叹了口气,“此人倒也算忠诚,明日晚上,我们将他厚葬便好。”   “可惜啊!”   许风华走到榻边坐下,又问谢墨道,“那雁水亭你还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恩,字数又压不住了,算了算了,朕要任性一把,继续更,加油   日常一个么么啾   哈哈哈哈哈哈哈╭(╯ε╰)╮好开心呐~ 第21章 怪物   谢墨又从许风华手中抢过一把瓜子, 低头认真地剥着壳, 一边道, “去啊,当然得去, 一定得去。我倒要看看他会耍什么花招, 兴许……我们还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许风华应了一声,“那我陪你一起去。”他又转眼看着榻上摆成大字形的睡得正酣的冥七,深吸了一口气, 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试图平复心中的苦闷。   他原本以为自己睡着了, 就听不到冥七的鼾声了,但到底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前一刻他的眼睛刚闭上, 后一刻冥七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当他坐起来打算叫醒冥七时,那鼾声又停止了,但当他刚闭上眼睛打算好好休息时,那鼾声又响了起来,这番折腾了几回, 许风华实在是气得不行, 窝了满肚子的气。   这房间他是不能住了,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和谢墨住比较安全。许风华指了指在榻上的冥七,小声问谢墨道,“那我今晚能睡你那里吗?”   谢墨将剥好的瓜子仁塞入口中,闻言嚼瓜子仁的动作停了下来, 转身向后望了一望,只见在榻上躺着的冥七朝他挤了挤眼睛。谢墨没有理他,直接以背部对着冥七。   他转头望着旁边的许风华,眼睛眨了又眨,有些费劲地将口中的瓜子仁嚼碎咽了下去,五香味登时就在口中散了开来,回味无穷。   见谢墨迟迟不应,许风华以为谢墨是在整理措辞委婉地想拒绝他,却没想到谢墨忽然笑了起来,“如今你是后悔了吧!当初你可真是小瞧了我师父。”   许风华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略带愧疚道,“是我错了。”   谢墨站起身,细心理了理月白色衣袍,转身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转头发现许风华还站在原地,谢墨眼中带着狡黠,轻轻勾唇一笑,背对着许风华道,“走呀,还愣在那做甚?”   许风华面露惊讶,不可置信地望着谢墨清瘦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忙抬脚跟在谢墨身后。   天既破晓,零零星星飘了几丝细雨,荡涤了点点尘埃,清晨的空气也空灵了几分。   温温凉凉,舒舒爽爽。总归算是一个好天气儿。   冥七着衣后赶快捏着鼻子下了榻去打开木窗,让回荡了满屋的血腥味散去。他看着窝在墙角低垂着头的刺客的尸体,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屋内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勉强可以装下尸体的袋子。“唉,什么事都要为师操心!真是的,还好为师聪明将尸体藏起来,不然被人发现了你们就……”   冥七将装着尸体的袋子拖到床下,拍了拍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道,“还真是老了!被人发现了这不就成了我的锅了吗?唉,这两个货迟早要连累死我啊!”   许风华与谢墨净面更衣用完早膳后便立刻动身前往城西雁水亭。两人花了些时间才找到雁水亭所在,虽说是城西,但只是相对邻城而言,这雁水亭实际上并不在桐城。要到雁水亭去,须得出了桐城城门。   两人只得折回客栈拿了文碟再出城门。几番周折下来才找到了雁水亭。也实在怪不得他们找不到雁水亭所在,这雁水亭所在地是一个荒凉偏僻的小村庄,村庄倚山而落,前面一条溪水穿过,与前山隔溪相望,正处于山之南水之北的绝佳址处,风水宝地,也是历代王朝所追求的生气集聚的明堂。   张子浩还未到,许风华和谢墨便坐在雁水亭中细观周遭的情况,毕竟张子浩既然特地让他们来到此处,估计也是别有用心。   许风华坐在雁水亭中望着不远处的村庄,不免疑惑道,“风水宝地向来是人气最繁盛之处,可为何这里的村庄荒凉破败少有人气,谢墨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谢墨赞赏的目光望着许风华,饶有兴趣地问道,“小白眼狼,没想到你对堪舆之术晓得颇深啊?”   许风华一笑道,“这要多谢赵太傅送的书。”随后他却垂着眼略显丧气道,“不过怪我愚钝,研习了数日却只学了些皮毛,实在是对不起赵太傅的良苦用心。”   谢墨着实未见过许风华如此自责的样子,他安慰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这几日我正闲得无事可做,倒不如借此打发打发日子教你便是。”这番话说完,他总觉得似乎他很乐意教许风华的心情表现得过于显而易见了,他又刻意道,“也好让我在你面前大展一番身手。”   许风华的一双桃花眼亮了起来,双目澄澈,正映着谢墨俊秀儒雅的脸。他知道谢墨好面子,又在故意伪装自己。   谢墨被许风华灼灼的目光多少弄得不自在,移开眼道,“他还未到,不若我们先去那边村庄看看。”   许风华微微一笑,眼睛如秋水荡漾,“谢墨你是不是贪恋本王的美色啊?”   谢墨恍了神,随即摇了摇头,神智清醒了些,张口欲辩解却怎么也想不出辩解的话来,只好抿起嘴来干瞪了一眼许风华,起身便出了雁水亭朝着村庄走去。   许风华看着谢墨百口莫辩气得语塞的样子,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但见谢墨的身影越来越远,许风华忙追上谢墨的脚步,跟在后面大声喊道,“你先等等我啊!”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中,嘹亮而又空旷。   谁知谢墨越走越快,转眼就不见了人。许风华只得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   山风嗖嗖地吹着,滑过棱角被风日日夜夜打磨得圆滑的山,生生擦出如困兽般的嘶吼声。   此番情形,倒有几分应景。   许风华进了村庄,阡陌交通,却不曾闻鸡鸣狗吠之声,着实令人胆颤,像是在一夜之间这村庄里的一切活物都被太上老君悄悄收回炼丹炉去重造了。   许风华进了第一条小街,街路仍是原土所造,加之昨晚又飘了零星几点雨,路上还是稍微泥泞了些。   许风华随便进了一家村舍,见农具还倚靠在门框,似乎是主人刚刚做完农事回到了家,村舍的门口围了一圈的篱笆,篱笆下面有一方小小的菜畦,种着几个胡瓜幼苗,才抽出点点可爱的新绿嫩芽来。   菜畦旁有一口井,井中还有一个木管直通向菜畦,很明显是用来浇菜的。   许风华慢慢走到门口处,便不再往里面走了,看着这情景,倒像是有人住,他在门外大声问道,“有人吗?”   问了几次也不见有人应,许风华纳闷了起来,“若是没有人,那我便进去了。多有冒犯,请原谅。”他抬脚便走了进去。   门口很矮,许风华进去的时候一个未注意就磕到了头,他只好弯着腰揉着被撞疼的头走了进去。屋内很黑,大大的粮仓摆放在漆黑的角落里,他打开粮仓仓盖看了一眼,里面的粮食量还很足。   他又在屋内转了几圈,也未见到一个活物,看这样子倒也不像举家搬迁,那这屋里的人呢,又去了哪?该不可能是去做农事了,毕竟农具还在。   他又去了几家农舍,大多都与此情形一致,屋内没有一个活物,但陈设还完好无损。   他一个人在空街上走着,走了许久也未找到谢墨,更未见到一个活物。   “吼吼……吼……”许风华听见身后似乎有一个沉重的声音在低吼,他也强烈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头顶处也突然暗了下来,有几滴水渍从上面滴了下来。   许风华以为是乌云压顶,又落起了小雨,抬头向上看去,霎时骇然,来不及多虑,许风华撒腿就跑。   什么乌云,什么雨水,原来都是这个怪物淌下的口水。   许风华一个劲地跑,完全不敢向后看。身后那个怪物也在跑,地动山摇,动静之大堪如大鳌鱼翻身,生怕别人不知晓它的到来。   许风华感觉得到身后怪物粗重的呼吸声,他生出了一个猜想,会不会全村的人都被这个怪物给吃了?   许风华感觉得到身后的怪物离他越来越近。怪物的丑样子他还历历在目,当时抬头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一双又黑又厚的大唇瓣上流着长长的哈喇子,布满了疙瘩的皮肤似被熟水烫过了又从臭水沟被人捡起了般泛着恶臭,味道实在令人作呕。   忽然间,许风华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沉重而又泛着浓浓恶臭的黑色爪子,还未反应过来,许风华就被怪物给提到了半空。   光是低头看着远远的地面,许风华就觉得心慌,若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残,但若是被这个怪物吃下去,恩……许风华不敢再想,单单闻着味就觉得冲人。   怪物张开了大口,许风华只觉一股恶臭扑面,眼看着离怪物的嘴越来越近,许风华索幸闭上了眼,心想自己一世英名最终却是进了这个臭怪物的口中,怎么也该死得光明磊落才是啊!   再一回念往事,许风华突然就想到了谢墨,心里骤然一紧,谢墨也是一个人,可别遇到了这怪物才好啊!   他大声喊出了声,希望谢墨能够听到,“谢墨,快走啊,有怪物!”   声音久久回环于山间,刺耳悠长。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好激动呀,多了两个收藏,么么收藏的小可爱!   嘻嘻嘻嘻嘻嘻嘻开心到飞起 第22章 刍兽   “嗷……吼……”怪物像是被人踩了痛脚般, 一双碧绿的眸子猛然紧缩。许风华感觉到爪子抓着自己身子的力道也愈来愈小, 似乎稍一扭动身子他便能从这爪子中逃脱。   只是逃脱后, 又免不了摔死。但总归比在这怪物腹中臭死来得好,心下几番思量后, 许风华毅然决然地闭眼选择摔死, 在他认为还是摔死较为妥当。   做好决定后,许风华便趁着怪物爪子无力的时机,扭了扭身子, 从爪子留下的空隙中落了下去。   耳边的风飕飕地吹着,急剧的风刺得许风华耳目生疼。   他缓缓闭上了眼, 回忆起了往事。   他的这一生,富贵容宠加身, 风流过了, 享乐过了。   喝过酒楼里最贵的酒,也潇洒地被一堆文人拥着走。   见过许多人情世故,也学会了处事圆滑。   摸过许多小姑娘的嫩手,搂过许多异域舞娘细软的腰肢,也亲过许多风情万种的青楼姑娘的小嘴, 可就没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   这也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牵挂的感觉, 也很渴望被真诚相待。   许风华思来想去,大抵深深留在记忆中,不必刻意去回想的人只有父皇母妃赵太傅和王府上下以及谢墨了。   “白眼狼,你还想要躺多久?我手都麻了!喊得那么大声, 你是当耳朵听不见了吗?”   耳边传来分外熟悉的声音,许风华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正在谢墨怀中,许风华像见了亲人一般激动,一双桃花眼中闪闪发光,像是怕谢墨会离开般,他紧紧拽着谢墨的衣袍,感觉这一切都像是自己死前的幻觉。   许风华只觉惊喜之余又生出了份奇怪的感觉。   似乎每次自己受伤或是将被黑白无常带到阎王殿时,出现最及时的都是谢墨。   他掰着手指粗略的数了数,恩……好像已经有数次了,改日定要好好算算。   “吼……”怪物不耐烦地怒吼了一声,跨着大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们走来。整片大地晃动了起来,山头有碎石不断跌落,村舍也很无辜地被这怪物的动作给震垮了,土抷墙整片整片地倒了一地。   许风华忙纵身一跃从谢墨怀里跳了下来。谢墨左手持着沾了黑红色血迹的青剑,右手一把将许风华护在身后,慢慢退了几步,轻轻道,“你没死吧?”   许风华定定地看着谢墨的背影,眉眼弯了几分,虽然谢墨的话不好听,但语气中的担心急切却是格外明显。“我没事。”   不待许风华多说,谢墨便伸手一把将许风华往后推了几分,使许风华尽量离怪物远一些。   许风华看见谢墨用剑将手心划破,一道血渍喷洒在青剑上,剑上顿时泛起红光,其上的血迹也似有了生命般在剑上游动起来。   而此刻怪物的一只大脚已然迈向了谢墨的头顶上方,许风华却一点也不担心。看谢墨这番胸有成竹的样子,定是有所准备,他上前只会添乱,这个时候还是乖乖站在一旁欣赏谢墨的飒爽英姿为妙。   剑上血光大盛,在谢墨身上形成暗红色的光罩,将谢墨与外面的怪物隔开。   而与此同时,外面的怪物却猛然被光圈弹开。泛着红光的青剑在谢墨手中剧烈摇动,谢墨松了手,任凭剑冲破光圈飞至怪物上方。   青剑停在怪物上方便不动了,但怪物只嘶吼了一声便如羽化了般形成一股黑色的气进入了谢墨腰部。   也有一部分黑气自然而然地进了许风华的腰部,许风华低头才发现其实那黑气是进了谢墨曾送予他的玉佩里。   他与谢墨都有着一块锦鲤玉佩,只是许风华不知晓为何这怪物化作的黑气会进入这玉佩里。   “谢墨,这是怎么回事?”许风华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佩问道。   谢墨转身看见许风华腰间仍挂着自己给他的玉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回道,“这是世代看守天书的刍兽,天书在何处,这刍兽就在何处。但平日里刍兽从不伤人,除非是觅不到食才有可能会伤人。一般来说刍兽是由我们谢氏封印,但已然过了数年,封印早就弱了,先帝驾崩后又没有人知晓刍兽在何处,故而这封印缺少加持,便让它得了机会破了封印。”   许风华也明白了一些,既然刍兽与天书共存,那岂不是说……“难道天书就在此处?”   谢墨点头,肯定道,“没错,天书确实就在这附近。天书既是在先帝驾崩后就失了音信,也就说明天书的消失与先帝有关,这几年我找了许多地方也未能找到天书所在,我猜测天书很有可能就在……”   许风华与谢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先帝陵墓!”   许风华面露了然之色,道,“怪不得你之前有在桐城问过我先帝陵墓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谢墨抬手敲了敲许风华的脑袋,“终于聪明了!”   许风华的头之前在进村舍时已经被石头砌成的门洞给撞得生疼,如今又被谢墨敲了一下,头上的伤又发起痛来,他蹙了蹙眉,面容稍带有些委屈地揉了揉头,薄唇忽然凑近谢墨的脸,示意道,“本王这么聪明,你还要打我!不如考虑考虑该给本王什么奖励?”   谢墨加快了脚步,将许风华落在后面,“小白眼狼,是我救了你,你却在这里向我讨要什么奖励!”   许风华经谢墨一提醒,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紧追着谢墨的脚步,急着问道,“对了,谢墨你告诉本王你是如何知道本王在哪的?”   若是谢墨是听到了他的喊叫才赶来救他,那赶过来时少说也得花些时间寻路,那个时候他早被刍兽塞进嘴了。   谢墨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佩,“是这个。”   许风华发觉玉佩还在闪着淡淡的白光,他抬头好奇问道,“这个为何还会闪着亮光?”   谢墨低头望着许风华腰间盈盈白光的锦鲤玉佩,犹豫了片刻便回道,“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啊。”   许风华来了几分兴趣,摸着腰间悬挂的光滑的玉体,“也就是说,只要靠近你,它就会亮,对不对?”   “恩。”   两人又在村子里找了一圈,搜了每一间村舍,也未见到一个活人。他们只好趁着天色未晚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许风华又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谢墨一路上也有意无意地保持着与许风华同样的速度前行。只是他们要赶在入夜之前出山,否则一来夜路难走,再者夜晚天冷,他们两人又未带衣物,怕是都要活活冻死在此处。   但谢墨知道,按许风华的速度是不可能在入夜前出山了。容不得谢墨再多想,他便暗暗下了决定,直接了当地对许风华道,“我背你。”   短短三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倒像是在命令。   许风华却像是得了便宜一样,直接爬在了谢墨的背上,双手环着许风华的颈子,懒洋洋地抱怨道,“好啊,其实我早都走不动了,你要是早说一阵子,我就能休息一会了,也免得让我走了这么长的路。”   谢墨背着许风华,无可奈何道,“死皮赖脸!”   许风华反驳道,“都是同你学的!谢墨你可别忘了,你当初还不是死皮赖脸地住我府上。”   不等谢墨回嘴,许风华又接着道,“你可别说是你救了我。”   谢墨被许风华的无理取闹气得笑出声来。   许风华不解道,“你笑什么?”   谢墨回道,“笑你傻。”   许风华被谢墨这句话噎得半死。   许风华与谢墨伴着夜色才回到了客栈。冥七听见隔壁门有被打开了声音,赶忙推开门冲两人招了招手,“喂,你们两个可算回来了,快过来!”   三人进了冥七的房间。冥七趴在门缝里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一会儿,见房间外面并没有人偷听,这才放下心来。   他指了指床下,“这货咱们今晚就得把他埋了。”   谢墨认同道,“是得埋了,只是该怎么拖出去呢?这样是不是太过明显了些?”   许风华提议道,“不如我们把他从木窗里先放下去,第二日尸体被人发现后,咱们再假装成这尸体的亲戚,将他光明正大地给厚葬了。如今的情形,再拖一日,我们就很有可能会被人怀疑。”   谢墨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榻上打了一个哈欠,“可是要如何将他放下去?”   冥七补充道,“对啊,这是二楼。”   许风华眼珠一转,“我有办法。过来过来,本王说给你们听。”   几人商量过后,一致觉得许风华的提议不错,连冥七也对他愈发刮目相看了。   许风华指了指自己道,“那我负责拖着他下楼。前辈与谢墨便去引开楼下老板的注意。”   若被发觉他们带着一具尸体出去,拖着尸体的人最易倍受牵连。想及此处,谢墨也有了几分犹豫,他坐直了身子果断拒绝道,“不行,你做事鲁莽大意,万一你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几个都得受牢狱之灾。”   作者有话要说:  先码这些啦!困的不行,哇呜,该去谁觉了。真的又困又饿   剩下的明天再补,晚安小可爱,么么啾   ——————————   哈哈哈补好了,收藏一下可爱? ??的桃子吧!嘻嘻   emmmm为啥我没有爱的小粉花啊?已经到了三千呢 第23章 相遇   冥七在一旁唏嘘道, “徒儿呀, 为师知道你关心他, 但只要我们两人成功引开楼下老板的注意力就成。你就放心吧,只要我们能完成好任务, 他就没事。”   谢墨还是不大放心, 刚要张口反驳,欲出口的话却被许风华脱口而出的一句“好。”生生堵在了嗓子眼里。   谢墨因许风华的随性大意而恼火,他也很恼师父在这个节骨眼上瞎凑热闹, 嗓音也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几分,“好什么好?楼下那么多人, 若是被怀疑,一切罪名都会落在你头上。如今我有一计, 只需我一人便可。”   冥七与许风华同时看向谢墨, 听谢墨继续接道,“你们先为他净面,之后我背着他出客栈,无人会晓得他已经死了,只当是喝醉酒了而已。我再找个无人之地将他埋了, 此事也就算过去了。”   两人略一思忖, 都觉谢墨这条小计被发现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也都点头认可。   计划商定好后,冥七便去楼下要了一盆热水,这个时候要热水并不怎么奇怪。楼下的小二只当是他要净面或是沐浴,反正他只需将热水供应到, 至于客人要做什么,他们可管不着。   热水送到了,冥七与谢墨为他净了面,擦去脸上的血迹。谢墨即刻背上刺客,带上青剑,便要出门而去。   许风华不放心他一人独自出去,拦住了谢墨,“本王跟你一起去,本王知晓哪里适合埋他。”   谢墨心想许风华在自己身边,他也能保护许风华,二来许风华在送先帝时来过此处,应比他更熟路,也免去了找路的功夫。这番一想,倒是颔首允了。   楼下人虽多,但好在他们只顾扯着闲话,喝着小酒,并未有过多注意谢墨背上的人,偶有抬头见到的,也只当是谢墨背上的人喝多了,也并未再多想,该吃吃该喝喝,笑声不断。   夜色浓浓,数家店铺已经打烊了,一路上人也不多,他们也未惹起路人的疑心。不多时许风华与谢墨终于到了许风华说的竹林,这一路上倒也算得上顺顺利利。   谢墨用剑挖了许久,才挖出差不多能放一个成年男子大小的坑,他抹了一把额上的密汗,将尸体放入坑中,匆匆忙忙地填了坑,又捡了一些竹叶撒在新挖的土上,尽量显得不突兀。   有风吹过,竹叶纷纷飘落,谢墨发觉离他较近的一根竹子后有人影动了动,他反手一甩手中的青剑。   青剑破风而来,剑尖滑向藏有人影的一根竹子,刹那间只见被砍中的竹子直直倒下,切痕平整,足以见用剑之人的熟练和功法运气间的平稳。   但藏在竹子后的身影更是反应迅速身手敏捷,一闪身便轻巧地躲过了直直朝他砸下的竹子。   靠在一旁竹子下打盹的许风华听到动静后便睁开了惺忪的眼,瞧了一眼被砍倒的竹子,无意中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困意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张口喊了两个几年未再说过的字,“三弟。”   那个身影远远地唤了一声“二哥。”   谢墨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人认识许风华。许风华叫他三弟,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不难猜出,想必便是被许风齐派去守墓的三皇子许风清,也就是之前冥七提到的和许风华自幼交好的嘉亲王了。   许风清走到许风华面前,一把抓住许风华的肩膀,激动地解释道,“二哥,方才在路上我就看见了你的身影,只是不敢确认,这才一直跟了你这么久。”   许风华爽朗地一拍许风清结实的臂膀,笑道,“前几日我就算着你小子该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到了这里,更没想到咱们竟然这么有缘,这便就碰着面了。”   许风清抓着许风华的手,一脸开心道,“亏得二哥还记得我,我便放下心了,这几年每日都在想着与你重逢的情景,还一直担忧二哥你会不会已经不记得我了。”   许风华伸手摸着许风清腮边长出的扎手的胡茬,有些疼惜的抚过许风清带有伤疤的脸,“二哥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三弟啊,你真的是瘦了不少,没怎么开荤吧!”想也知其中缘由,守孝本就讲究饮食清淡,忌荤忌酒,清心寡欲,方得至真至诚。   许风清笑得憨厚,忙止住许风华放在他腮边的手,“二哥,仔细扎手。二哥放心,我常偷偷溜出去喝口烈酒也开过几次荤,是饿不着的。说来都怪我这几日赶路赶得匆忙,忘了细作打理,让二哥看见我这副模样。”   许风华回忆着许风清被派去守墓前鲜衣怒马心高气傲容光焕发的样子,而如今归来时却是这副无精打采,面带沧桑憔悴的样子,就连那股子由内而外的傲气也不见了,像是经历了一日日的打磨,这少年的心性也被磨平了几许。   许风华脑中最后存留的印象与眼前之人已经很难再重合了。   谁都没料到过了这么多年,人总归是要变的。但许风华看得出来,许风清面对他时的傻愣憨笑却是一点都没有变。   他一拍许风清的肩膀,仗义道,“走,咱哥俩已经好久未好好喝一杯了,今晚定要与你喝个痛快!”   言罢,许风华才想起在一旁的谢墨,一转头却发觉谢墨已然没了踪影,他在竹林中又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谢墨,估计是早回客栈去了。   许风华小声抱怨了一声,“离开也不告诉本王一声,让本王白为你担心一场。”   晚风拂过,月夜静谧,许风华与许风清并肩而行。   “二哥怎么会在此处?”许风清问道,这个时候许风华应该待在王府才是,况且通常情况下许风华不会出城,这次在桐城遇见许风华,确实意外。   “早些日子,朝廷押送一批犯人时逃了一个,为避免打草惊蛇,皇上派我与谢公子一起到苍柏县暗中抓捕逃犯。”   许风清的眼中不掩疑色,“这事怎么都不该轮到二哥你查呀!皇兄他是另有目的吧!”   许风华忙打住他,“别乱说,还好这不是在朝廷,不然把二哥的头借你,都不够砍。让我们抓逃犯,其实也是为了方便将谢将军从牢狱中救出。”   许风清听到谢将军这个称号不由得心生感慨,回忆起了当年自己做将军时威风凛凛的气派。   当年谢意远做副将,他是主将。许风清与谢意远经常在战术上存在异议,两人也吵过许多架闹过许多不愉快,结果每次的胜利都证明了谢意远在战略战术上的机敏胜过于他。   他也打心眼里欣赏且佩服谢意远的才能,但这并意味着他因此放弃自己的观点。   许风华见他竟然不好奇谢意远是如何被关入大牢中的,不免奇怪,“三弟,你不奇怪谢将军他是如何被关入大牢的?”   许风清在自家二哥面前一向不作隐瞒,小到自己今日吃了什么和做过什么,大到告诉许风华自己的势力分布,坦然在许风华面前表达自己对皇上的不满。   他将一切和盘托出,毫不隐瞒的告诉许风华,“此事我早已知晓,虽说皇兄继位后便将我手下的兄弟们分散开来,但他们心在一处,朝中要事他们都会尽早传信于我。”   许风华心中暗叹许风清下属的忠心,同时也欣慰许风清日后若有这些人的帮助,必将是如虎添翼,他日做事也方便得多。   “对了,二哥,有一件事我竟然忘了告诉你。”   “何事?”   “京城你是回不去了,兄弟们来信说谢意远的小侄杀了国舅,陆家如今闹得很凶,非要逼皇上给个交代。这回皇兄是要彻底对谢家动手了。”   许风华记得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们抓了两个刺客交予当地县令。难道说那两个刺客最后招供时却是诬陷谢墨,说是受谢墨指使?   “那他们如何得知是谢公子杀了国舅?”   许风清想了想当日信中的内容,“恩……是说县令抓了两名刺客,严刑拷打之后,他们招供了,说是有谢公子在幕后指使。因为谢公子为救一家珠宝商而与国舅起了争执,谢公子看不过国舅的为人,这才派人去杀国舅。”   果然如此!   皇上闹出这么大动静定是为了故意让他知晓此事,如今皇兄给了他两条路可选,其一便是与谢墨共同回京城,亲眼目睹谢墨救将军未成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其二便是他一人回京城,让谢墨躲在别处。   第一条路,许风齐铁定他不会选,因为许风华行事讲究一个义字,他从不做不义之事。   许风齐是在逼他选第二条路,他若一人回京城,许风齐便可将麻烦抛到他身上。想必此刻许风华也是被陆家逼得不行,这才出此下策。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还是好开心啊,这章写了三天,凌晨两点想着发的,结果睡着了唉:-(   么么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mmmm想讲个笑话,但想不到啊!   我还是爱学习吧!什么鬼????太Q了   我王者玩的小乔超过了同段位百分之九十五点几的玩家,好厉害哟,不要问我什么段位QAQ~\(≧▽≦)/~ 第24章 饥馑   第二日, 许风华与谢墨冥七并上许风清一同出了桐城, 前往皇帝陵墓所在的安泰城。   安泰城人杰地灵, 由于地势低洼,故雨水多积, 两排房屋中间自然而然地形成一条小河, 但却少有船只通行,因为这南方多雨,河水会不定期泛滥, 对船夫来说危险重重。   但这并不妨碍商人们在河边摆摊,各色新鲜玩意琳琅满目, 直让几人目不暇接。   此时天破晓不久,正是早市正热闹的时候, 叫喊声此起彼伏, 似乎非要争个高低出来。   许风华正站在一个卖鱼鲜的衣衫破旧的妇人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躺在木板上的鱼,和煦地开口问道,“婶婶,这鱼几钱?”   妇人这才抬起耷拉着的眼皮, 细细打量着许风华的衣着, 眼睛忽然一亮, 忧愁的脸上多了几分欣喜的表情,她直了直身子,打起了精神,和善一笑,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许风华点了点头,眼睛依旧在鱼上,他也并没有发觉妇人的表情变化。   妇人看着许风华,又看了一眼木板上的鱼,亲切地对许风华道,“这鱼可新鲜了,方才天未破晓前我家堂客就摸着冷水去捉了鱼。你看,这鱼啊卖得好,就只剩下这一条了!”   妇人抬眼瞧着许风华有些动容,又道,“公子请放心,这鱼吃来保准新鲜,肉质白嫩肥美,你看,这么一大块鱼肚。”妇人怕许风华不放心,直接拍了拍鱼肚,大咧咧地把鱼递到许风华面前。   鱼差点塞到许风华嘴里,许风华忙往后一退,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还不小心踩了身后人一脚,他吓了一跳,即刻转身低着头道不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的步靴被你踩脏了,你要怎么赔啊?”   许风华低着头看着黑色步靴上多出来的白印,顺口道,“赔……”他一抬头,见到谢墨那双弯得似狐狸似的眼睛,接道,“赔……你妹!”   谢墨懒得回他,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毁掉他谦谦君子的儒雅温润形象。他饶开许风华,直接问妇人道,“这鱼我买了!”   说罢,便从袖中掏了一两银子。   妇人笑眯眯地接过银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谢墨的袖口,神态扭捏,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道,“公子,还差四两银子!”   谢墨不可思议地看着妇人。   往日许风华与他同住时,经常嘴刁想要吃鱼,他怕水,从不敢下水捉鱼,只能天一亮就下山赶着早市给许风华买鱼。   他没少买过鱼,也熟知鱼该值几钱,最低是五文,最高是七文钱,总归不超过一两银子,而今这位妇人却卖五两银子,他见也未见过如此贵的鱼。打眼一瞧,这鱼似乎只是肚子鼓了点,其余的倒与平常的鱼无异。   许风华见他谢墨僵立在那,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道,“喂,你不会是没钱吧!没钱还与本王争鱼!”   眼下谢墨也顾不得多少,话都说出口了总不好收回,况且这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着也不能丢了面子才是。   反正四两银子,他又不缺,权当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这番思想着,谢墨便掏了银子买下了鱼。   冥七还在一家酒馆里与许风清喝着小酒,聊着闲话。谢墨则跟在许风华身后买了许多物事,只要合眼缘且是许风华看上的,也不管用得着用不着,谢墨都要掏出银子第一个买。   两人就像杠上了似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只管一个劲地疯狂地买。   早市的每个铺子都让两人光顾了一遍,哪个小商看见两人都会像看到财神降临般眼睛一亮。   直到袖子中被买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后,两人也累的喘不过气,这才停止了一场不动刀枪全靠银两的斗争。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冥七和许风清待着的酒馆。许风华筋疲力尽道,“谢墨,怎么买个东西还和考科举一样需得问籍贯?”   谢墨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对,而且那些东西都较他地贵上许多。”   冥七嗔道,“贵还买那么多?”   许风华与谢墨低头喝着酒沉默不语。   听得冥七嘿嘿一笑,撩起胡子又道,“有没有买些东西来孝敬师父?”   谢墨想着自己也用不上这么多,也不想在听到他的师父抱怨他忘恩负义,放下酒杯,从袖中随便掏了个东西递给冥七。   冥七拿着小盒子端详了许久,咂了咂嘴,看样子十分满意,一手摸着自己的胡子,一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小盒子上精致的纹路。   “这个盒子看起来挺好看。徒儿,这里装了什么?”   谢墨摇了摇头,他只管掏了银子拿上东西就走,哪管得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不过看这个盒子这么小巧玲珑,他倒也挺好奇里面会装些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冥七慢慢打开盒子,一股清香扑鼻,待冥七看清盒子中的东西后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冥七问道,“这个……该是送给你心上人的吧?”冥七象征性地瞄了一眼许风华。   谢墨不解,“何意?”他看着盒子,想着当时老板好像也像他师父一样笑得很奇怪,还说什么包你舒爽,重振雄风,他也没理会铺子老板的话,径直就走了。   谢墨再次回味了一番老板的话,只觉大有深意。但他还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冥七见他像是真的不知道,冲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道,“这是夫妻行房事时为怕另一方受疼……”   谢墨听得连带着耳朵根子都红得一塌糊涂,忙喝了一口酒消消气,他记得当时许风华还和他抢着买,难不成他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他看向许风华,果然见许风华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是你要买的,与本王无关。”   谢墨一把抢过冥七手中的盒子,又重新拿了一个盒子给冥七,“这个给你。”   冥七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又是一股淡淡的清香绕鼻,不过,这次却是胭脂。   冥七嫌弃地合上盖子,“你给师父送胭脂是看师父老了不好看了么?”   谢墨也不敢再从袖子中掏盒子了,万一下次又掏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就尴尬了。   “胭脂多好,就送给师父了。”   冥七哭丧着脸,“你嫌弃为师老,为师不开心了。”   谢墨深知他的师父一向喜欢装年少,都值知命之年了还一直把自己当少年。他也未再管冥七,起身对许风华和许风清道,“去找客栈吧!”三人难得一致,都点头赞同,独留冥七一人坐在酒馆里继续卖惨。   找了许久,许风华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了,他抬袖擦了一把汗珠,喘着气道,“怎么这里一间客栈也没有?”   许风清靠在许风华肩上,有气无力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此处并没有客栈,我从先帝陵墓回来路过此地的时候就发现了。因为此地说穷也不穷,但绝对称不上富裕。”   谢墨听到最后一句话,疑惑道,“何出此言?”   许风清回答道,“这里的人以勤俭为荣,靠双手养家。这生意一向做得是风生水起,可是近些年来天雨年年都有,百姓们的粮食都来不及收就被水淹了。有些商家囤积居奇,时机一到便高价售出,但安泰城的百姓耕商结合,靠商业赚得的银两还足够买粮。   但久而久之,这商家的粮却已经供售不够了。百姓只能闹着官府上奏赈灾一事,官府被闹得不行,只能向朝廷上奏。后来,粮是拨下来了,只是官府想多赚一些银子,就提高了粮价。这提高的粮价,却比黑心商家的粮价还高,百姓们想要多得些粮食,就得想尽办法多赚银子。   但是,城内有明文规定,私人不得乱抬高物价,只有在官府规定下方可适当做些提高。   而百姓就从这律法中钻了空子,在本城不能提高物价,说明这律法只是针对本城,虽然本城内人人皆知此法,但外城人却不知晓此事,只要普遍提高物价,就不会惹人生疑。   各个商贩不谋而合,便一致对外提高了几倍物价。”   许风华问道,“那么官府就没有人管吗?”   许风清轻叹了口气,“官府为多赚银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墨方才领悟,“原来竟是有这因由在其中。”   许风华在京城从未担心过粮食问题,玉盘珍羞只管享用,他也不知这粮食到底是怎么来的,以前的他完全不知晓原来自己是在和百姓夺口粮。生在皇宫中的他们,自以为比百姓尊贵得多,可到头来还不是吃百姓的粮食。这番想来,倒真是惭愧。   这么说来,许风华便着实要承担这一份责任了。怎么说,根源还在朝廷,须得肃正风气。可眼下之急,却是该落在如何解决安泰城饥荒一事,否则单纯只靠官府高价发粮,根本撑不了几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还是好高兴,表白编编,表白项羽,表白小天使,表白小乔,表白后羿,给你们一个小心心,么么啾   emmm我去打王者了,有人约么 第25章 借宿   “既然找不到客栈, 那我们如今该住哪?我住的地方倒是离这有些远。”许风清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坐下, 提出了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许风清所住的地方离先皇陵墓较近, 但位置相对于城坊而言则有些偏远。而他们如今便身处坊间,若要赶到许风清所住的地方, 只怕是天色都要晚了。   况且若是住在那里, 买东西也多有不便,得需费些精力赶着好长的路才能到坊间。晚上蚊虫又多,嗡嗡作响直吵得人心烦。   如此费心费力, 倒不如直接住在此处。   冥七一拍胸口,“这好办呀, 我知道该住哪。”   许风清的目光投向冥七,眼里充满了希冀。谢墨和许风华则有些犹豫, 一般来说, 按着他师父的行事风格,要想靠谱点还真有些悬。   冥七看到他们两人似乎是一点也不信他,也打消了故弄玄虚装作高深莫测的念头,直接吹着小胡子气呼呼地环胸解释道,“住哪不是住啊?咱们为何不随便寻一处人家住下?”   许风华果真摇了摇头, 更加加深了心中对冥七办事不靠谱的想法。他问道, “是白住吗?”   这句话同样也是谢墨想问的, 谢墨的眼光也投向冥七。   冥七觉得自己此刻正受着道德和良心的审问,虽然他确实想白住。   可如果说出口,这两个人一定会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论他怎么说,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要他付银子才能住。   既然这样, 还不如此刻就随着他们,也免得之后两人在他耳边叨叨着不住地劝他。   “怎么能是白住呢?当然得给银子了。”冥七摸了一把胡子心虚道。   听到付银子,许风华和谢墨才终于肯善罢甘休,不再紧紧地盯着冥七,而是互相交换了眼神,一致点头认同。   四人一路找着人家,走过用来分隔坊市的烟柳桥,他们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小村庄。   村庄环河而布,河岸边蜿蜒曲折,村舍也便依着河岸而落。站在烟柳桥上望去,小河俨然就像丝带般缠绕,而村舍则如镶在丝带边上的珍珠般点点分布,疏疏落落。   他们进了村庄,许风华轻轻敲了敲左排第一间屋舍的门。   过了半晌,门处才有了细微的响声,原来是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许风华看见门缝间一只眼睛滴哩咕喽转了又转,似在细细观察着他们。   像是发现了他们无有什么威胁般,门微微半开,从门内探出一只女人的头来。   女人面色不善,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浓眉横对,透着一股子戾气,看样子很难接触。   女人看见他们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自语道,“吓死老娘了,还以为官府又来征税。”女人面色又一变,一脸谨慎时刻提防着他们,道,“你们来干什么?”   见身旁的谢墨冥七等人无一开口,许风华硬着头皮走上前,端庄大方有礼度的一笑,一副翩翩世家好公子样,“大娘,此地没有客栈,我们想在这里住上几日,银……”   话还未说完,女人就不耐烦道,“你看看你们,有手有脚,为何不去挣些银两再去找个地方建屋子?再说了,你们这么多人,我家没有那么多口粮,也没有再能克扣的税钱,养不起你们这些大富大贵之人!”   语毕,不待几人开口辩解,门就啪嗒一声被锁得严严实实,直接将四人拒之门外。   人家已经拒绝得很清楚明了了,他们不好再厚着脸皮强求,只得把脸皮暂且放在袖中,去找下一家。   走到第二家门口,许风华见仍旧无人愿意上前敲门。   该上前敲门的又是他。   他又轻了轻敲了敲门。门依旧只留下一条缝,缝中露着一只毫无光彩眼里无神的眼睛,他们站在门口静静地接受审视,直至门被彻底敞开。门内站了一个瘦骨如柴的老人,粗布短衣,蓬头垢面。   老人柱着拐杖,拐杖上一只雀鸟栩栩如生,像是随时要离开拐杖飞入空中。老人佝偻着腰,颤巍巍道,“几位公子有何事啊?”   声音如含在蚌壳的沙砾般粗糙沙哑。   许风华和颜悦色,回答道,“老伯伯,我们几人路过此地,未见到客栈,便想在这住上几日。老伯放心,我们会付银两的。”   老人不作丝毫犹豫,便冲他们招着手邀他们进屋。   待四人全都进屋后,老人关了门,在前面带着路。   几人面面相觑,谢墨和许风华心照不宣地上前扶着老人。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其实我并不是想要你们的银两,只是希望你们能在她娘摆摊回来之前多陪陪那个孩子。”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了指正蹲在花草边抱着一条黑狗自言自语的男孩子。   老人说话许是太过费力,耸动着肩膀咳嗽了几声。许风华轻拍着老人的背,帮他缓缓气,听着老人又道,“我啊,老了,陪不了他了,但我不想看着他孤单下去,他娘也没有空抽身陪他,我想恳请你们,多陪陪他,银两我可以不要。”   许风华心里一酸,想他年幼时,因体弱多病,众兄弟都不大喜欢和他玩,见到他都是远而避之,唯恐避之不及,惹了病疾。但只有许风清还与他粘在一起,整日去殿里找他玩。许风清不怕被传染,但他的母妃萧贵人怕,萧贵人苦心积虑地以温习功课为由将许风清困在殿中,不允许任何人去找许风清。   许风华觉得自己连累了许风清,也干脆不再去找他,他自己也怕把病疾染给许风清。   那段日子,先帝有政务在身不得脱身,无法陪他,母妃又忙着争风吃醋,顾不上他。殿中的宫女也碍着他皇子的身份不敢与他说话,他便一人孤孤零零凄凄惨惨地待在殿中自言自语,看花草虫鱼飞禽走兽。   到后来,一十五岁时,他去了谢墨那里治病,回宫后正值皇上要选太子之际,一向与他不多说一句话的许风齐骤然间对他热络了起来,有人与自己说话,许风华当然乐意,也不去想那些人的目的何在。   而许风齐一主动,其他皇子也都纷纷开始和他交好起来。那个时候殿内都被那些皇兄皇弟们的礼物塞满了,许风华自然是开心至极,但他更开心的是,自己一醒来就有宫女通报说是有皇弟来找他玩了。   想来自己话多的毛病估摸着多是年幼时憋出来的。   许风华安慰他道,“老伯放心,我们几个兄弟都很喜欢和孩子玩,有我们在他绝对不会孤单,我拍胸脯向您保证。但银两我们会定期给您。”   老伯摆摆手进了屋,“不用了,我也快用不着了,淮儿他有他娘照顾,这银两,你们留着吧!”   “咳咳……”屋里传来几声老人的咳声。   许风华觉得自己不能白住在这里,眼看快到午膳的时候了。许风华想起早上买的鱼,他找了谢墨,要过鱼,也不顾谢墨惊讶的眼神。   一钻头便进了灶房,灶房很小,里面也很暗,墙上镂了一扇透气的小窗,才不至于闷热。他望了一圈,地上只堆了几片被虫啃过的烂青菜叶子,便再无他物了。   看来,饥馑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许风华将鱼洗干净后,拿起了刀,对准鱼腹,就要开膛破肚。   谢墨跟了进来,凑到了跟前,“你还会做鱼?”许风华隐约看见鱼腹上有一条被刀划过的口子,可他方才还没切呢!   许风华看着鱼随口答道,“恩,本王什么书都看,不分种类,以前有看过这类书,也有看过别人做鱼,自然是偷偷学了一点。对了,你怎么不去陪那个孩子了?”   谢墨抿着嘴,捂着鼻翁声翁气道,“我不喜欢小孩子,太麻烦!再说了,那孩子有我师父和许风清陪着,没我什么事!”   许风华见他捂鼻不觉间有些奇怪,“你捂鼻做甚?”   谢墨退了几步,离鱼远了几分,“这鱼,怎么这么腥?”   许风华凑近仔细闻了闻,他在里面呆久了,应该是适应了这气味。不过这仔细一闻,确实有闻见一股浓重的腥味。   他顺着那条划痕扒拉开鱼肚,血不断流出,仔细一瞧,却见里面塞了些东西。许风华从鱼肚中一掏,才发现是一块被血染得鲜红的纸团。   纸一掏出,鱼身顿时扁平了许多。原来是为了让鱼看起来肉多以便卖出去。   “你们也看见了?”门口处,老人轻轻问道。   许风华看着老人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这在安泰城司空见惯吗?”   老人跓着拐杖朝他们走来,心平气和道,“你们啊……真是不巧,这鱼是邻居前几日送给他娘的,他娘舍不得吃,便拿出去卖,只是几天了都没有人买。没想到却被你们买了。”   谢墨听后虽然有些懊恼,他最不喜欢别人骗自己。他并不是计较妇人收了他五两银子,而是对妇人的话感觉不爽,商家本就要讲诚信,该是什么样就得是什么样。他很难想象自己若是不知道事情,吃了这鱼,恐怕是要得病。   但是……   老人又道,“家里已经没有能吃的东西了,为换取官粮他娘只得这样。有时几日赚不了银两,家里都得连着饿上几日,他娘有时嚷嚷着要杀狗,但却被淮儿那娃哭着求着给打消了念头。有几日赚得多了,换完官粮填饱肚子后,又得交粮税,我们一家啊,有了这一顿,下一顿保不准就只能喝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好高兴,每次码完字都好开心呀!不造为啥~   希望你萌都能和桃子一样开心啦   这一章,粗略算下来,从五点刚一起来,到十二点码完,果真还是打字慢啊~我的电视剧还没来得及看   刚睡起来,就发了文,哈哈哈哈   我梦见我多了好多好多评论,结果我妈把我脸上的被单揭开,打醒了我,然后… 第26章 唱和   老人的舍中有一方小花园, 已是桃月, 莺歌燕舞鸟语花香, 园里的春草嫩绿得都能掐出汁来。   园子里蹲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坐在柔柔软软的草上, 怀中紧紧抱着一只黑狗, 眼里却是隐藏不住的恐慌,一只骨节突出的小手紧张得不停顺着黑狗头上的毛发,时不时偷偷瞧上一眼面前的两人, 蜡黄的面容上不减疏离。   冥七蹲下身子与男孩平视,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腆着脸皮摸了一把白胡子,“你刚才输了, 就要告诉叔叔你的名字, 可不能反悔。”   许风清深深地看了冥七一眼,方才他可是亲眼见到冥七非要拉着男孩豁拳,男孩一脸不情愿,结果他就出了布,指着男孩一直握成拳的手, 非要说是男孩输了。   许风清要为这男孩辩解, 刚张口就被冥七拦了下来, 冥七对他挤了挤眼,示意他别说话。   许风清只好乖乖闭了嘴,在心里为这男孩打抱不平。   男孩不动声色地向后坐了坐,尽量离冥七远一些, 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冥七,生怕冥七下一步会靠近自己。怯生生地回道,“我……我叫良淮。”   “良淮啊,是个好名字。”冥七想着良淮应该很少见外人,性格孤僻,见到生人难免会有些生分。不过他相信,以后若是相熟了,也便不会像今日这番躲仇人似的躲着他。   为了证明自己是友善的,冥七也趁机摸了一把黑狗的毛发,这摸着摸着就有些上瘾了。不过他还是及时止住了自己的手。若是再摸下去,他可能就得打狂犬疫苗了,但这可是古代,并没有什么疫苗,医疗条件落后,得了重病就得死。   虽然他也是黄土埋了一半身子的人了,但还有一半身子没有埋,他还不想死得这么早。   许是不认识他的缘故,这只黑狗看他的眼神实在称不上不友好,一双圆圆的黑眼珠恶狠狠地直盯着他,嘴里的尖牙若隐若现,喉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好像是在警告他,再摸一下小心老子咬死你。   良淮也发现怀中黑狗对冥七深深地不喜和抗拒,他将狗搂得更紧了些,一边低着声安慰着狗,一边又向后移了移,生怕冥七伤害了怀中的狗。   许风清见到此情此景,自己都替冥七感到没面子,费心费力地讨好一个小孩却被嫌弃,要是自己,若是心情好的话早就转身离开撒手不管了,但若心情不好,这小孩怕是要被他打残。   冥七却在背后推了推他,小声催道,“喂,你去试试,我就不信了,我这么有亲和力,他竟然不愿意和我玩。”   许风清忽然被推了一把,有些措手不及,茫然地被推到良淮面前,只是呆呆地傻站着,垂眼看着抱着狗缩成一团的良淮,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无助的眼神投向冥七,皱着浓眉困苦道,“我一个带兵征战沙场的人,哪知道怎么哄孩子怎么逗孩子笑。”   冥七转念一想,“这样啊,那你有银两没有?”   许风清迷迷糊糊地点头,绞尽脑汁也猜不到冥七想要做什么。   “去外面买些饴糖蜜饯或一些时令小食来,小孩子们都喜欢这个。”饴糖,便是古代的麦芽糖,因制糖技艺还不大成熟,饴糖便很难得,物以稀为贵,即便能找到,价钱也很高,因而冥七才肯让他买其他甜食。   冥七在现代也有一个弟弟,每次一哭,递他一颗糖,那家伙顿时就变了脸,一脸欢喜地接过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认真地品着糖果里的甘甜。   回忆起来,倒真是有些想念以往了。   “噢,在哪里能买到这些东西啊?”许风清刚走了几步,又想到自己从来没买过饴糖这类东西,转身便向冥七询问。   冥七想了想,自他来到古代,就没怎么买过糖了,但是既然他说要买糖,那就应该知道哪里卖糖,若是在许风清面前说自己不知道哪里有卖糖的,怕是要被看出端倪。   但胡诌几句谁不会,“在铺子里或是小摊上,你耐着心找就能找到。”   冥七自己也知道,说了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但许风清还是愣头愣脑地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匆匆出了门。   冥七眉开眼笑地靠近良淮,“叔叔待会给你一个好东西,淮儿想不想知道?”   冥七期待地望着良淮,只希望不要这小孩辜负他的好意。   然而,良淮摇了摇头,脆脆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幻想,道,“不想。”   冥七:“……”怎么这孩子这么难哄呢!   “师父,用午膳了。”谢墨远远地站在冥七身后喊道。   冥七汗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还好谢墨站得远,应该没听到方才那尴尬的对话。   然而谢墨却也是个不省心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师父,我都看到了,那个孩子好像不喜欢你。”   冥七觉得这次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一世英名就这样毁在了一个小孩手上。   “恩……淮儿难哄。以后熟悉了也就好了。”   “师父可真有耐心。”谢墨又看了看周围,“师父,我记得靖王爷与你在一起,怎么不见他人在哪?”   冥七回道,“方才我让他去给淮儿买东西了,待会应该就回来了。”   提到淮儿,冥七转身想叫良淮吃饭,却见良淮已经抱着狗进了屋子。   谢墨和冥七也进了屋,屋内陈设简陋。土墙也有被雨水冲刷的痕迹,屋顶上铺了厚厚一层茅草,每次下了雨后老人都要抱着一堆茅草,爬到屋顶上再铺上一层,为防止雨水落入屋中。   不同于一般宫中用膳的圆润做工精细的紫檀木桌,这间屋子中间只摆了一个小小的不大规则的木桌,木桌做工粗糙,手摸上去坑坑洼洼,一点也不平整,木质也是采自林中的普通树木。桌子之前应该是淋过雨,泛着浓重呛人的霉味。   桌上摆着土陶材质的碗,这土陶碗看样子是用了有些年头了,碗口处有明显的磨损和残缺,都这么破旧了他们却还在用这碗盛汤。   待看清碗中的汤后,谢墨更是一惊,这汤里不见一点油水,只漂了两三颗被虫啃过微微发黄的青菜叶子。   说是汤,其实也不过是煮开的白水而已。   良淮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放着亮光,直直地望着碗中的汤,舔了舔唇,抬手就要给自己先盛一碗,但却被老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良淮的爷爷佯怒道,“淮儿,你是忘了规矩吗?”   良淮吓得忙缩回了手,眼神却依旧停留在汤上不肯离开。   良淮的爷爷从屋内拿出几个碗来,赔着笑道,“我家小儿没什么规矩,几位公子莫怪。”   许风华站在一旁,看着这光景,真是有些心酸。   像良淮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早就去学堂念书了。而因为家中缺银两无法交束脩,就这样白白浪费了时间,竟耽搁至今。   良淮的爷爷手快,殷勤热情地为他们舀了汤,忽然发现少了一人。但碗中的汤已经见底了,总不该饿着那个人吧!   这么一想,老人拿过许风清的碗,想要将便将自己碗中连着漂着半片菜叶的汤倒给许风清。   许风华再也看不下去了,见此忙抢过老人手中的空碗,“老伯,来的时候我已经吃了些东西垫了肚,这碗汤我正好喝不完,就分给他了。您不用管他,他也喝不了多少。”   谢墨也站起身,将碗中的一页青菜夹给良淮,“你还小,正长身子。快点吃。日后要多努力读书孝敬爷爷和你娘才行。”   良淮低头用木筷夹着青菜叶啃着,闻言直用力地点头,“谢谢哥哥。”   谢墨摸了摸良淮的头,觉得那声哥哥叫得是清脆悦耳,听得他心情大好。   外面的门被打开了,许风清的手中提着两包东西回来了。   他将东西递给良淮,硬生生道,“给你的,拆开看看。”   良淮接过许风清手中的东西,猴急着要拆开,又被爷爷拦了下来,“知道要说什么吗?”   良淮被爷爷一提醒,立马规规矩矩地朝许风清行了一礼,端正身子道,“谢谢哥哥。”   谢墨与许风华看见良淮有模有样的行礼,都不觉被逗笑了,屋子里回荡着欢快的笑声。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冥七也趁机也想从良淮那里得到一些甜头,以挽回之前丢失的颜面,他指了指自己,“淮儿,怎么不叫哥哥我呢?”   良淮看着自己的爷爷对他们这么热情,想来这些人都该不是些坏人,心中的警戒也自然是放下了。   他抱着许风清给他的东西,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冥七,故意捉弄道,“伯伯好。”   屋子里自然又是一片笑声不断。   冥七一脸可怜相道,“唉,你这孩子,我有这么老吗?你知道吗,这些东西可都是我让他买的!”   良淮一面顾着拆开油纸,一面回道,“淮儿谢谢伯伯。”   谢墨也忍不住道,“师父你就别说话了,脸都丢完了。”   这次就连良淮的爷爷也都难得的笑出声来。   良淮一层一层地拆开了油纸,待见到里面包裹的东西时,眼睛又亮了起来,欢呼雀跃道,“是饴糖!爷爷,是饴糖!淮儿前几日做梦都梦到了甜甜的饴糖,回想起来,淮儿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再吃过饴糖了。”   良淮的爷爷听到是饴糖,慌慌忙忙地站起身来向他们道谢。   许风华和谢墨拦住了行礼的老人,许风华安抚着老人坐下,温声道,“伯伯,我们既然在你这里住下,说不能白住就不能白住。再说这是买给淮儿的,也算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许风清这才想起还有一包东西,他将另一包东西也递给良淮,对良淮道,“再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良淮又恭恭敬敬地道了一谢,欣喜地接过另一包东西,亟不可待的打开瞧,一见到里面装的东西又是一喜,“是蜜饯!”良淮欣喜若狂,高兴得都能跳起来。   老人看着良淮难得能这么开心,心中自然也跟着乐了起来,“来来来,都坐下吃饭。”   许风华端着有些破碎的碗,喝了一小口汤,汤味素淡,不像在宫廷里吃到的燕窝莲子羹那样甘甜美味。   入口的汤还有些微苦,但却很真实。许风华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强迫着自己喝了两三口,又觉有清甜之味。   这才慢慢适应下去。   许风清起初也有些尝不下去,这么清淡,连一整片青菜叶子都难找到,但是他知道最基本的一点,身在他家作客,若是剩食着实是不敬之意。   无奈之下,他只好闭着眼睛皱着眉一股脑儿地将汤倒入腹中。   逼着自己做不喜欢的事这比让他带兵征战腹背受敌还难受。但看着他的二哥许风华面前摆着的空碗,许风清还是咬牙喝了下去。   午后,暖阳正好,冥七和许风清陪着良淮玩,因为中午的事,良淮和他们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许风华和谢墨则去了太守所居之处,禀明官粮一事。   许风华与谢墨一进府,太守就认出了他们两人。忙献茶将人请进中堂。   太守府邸通畅,府内收藏了许多字画。前厅后堂里室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字画,有前朝柳宗元的柳体,王羲之的行书,欧阳询的欧体,还有当代别具一格的书法杰出者。   许风华身子向后一倾,懒散地靠在梨木软椅上,悠闲地欣赏着壁上的字画,“这些都是你一人收藏的?”   太守看了一眼字画,谄笑道,“实不相瞒,王爷,这些大多都是别人送的。我听说王爷您对这字画也感兴趣,您瞧瞧哪个中眼,我立刻派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许风华端起一旁的茶杯,品了一口放得温凉的茶,“本王对这字画是感兴趣,可本王觉得还是自己得到的才更有意思。”他看着谢墨别有深意道,“谢墨啊,我最近在赵太傅送给我的书中看到这么一番话,说是上有好者,下必有甚者矣。你说这句话应不应景?”   谢墨看了一眼许风华,多少也品到了其中的深意,“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官阶高的人有喜欢的事物,下面一定会有更喜欢这件事物的人。这么说来,还真是挺应景。”   这两人一唱一和,听得太守脸面发红,但他为官数载,早就学会了圆滑处事。他也不生气,都是做官的,谁没有被明嘲暗讽过,他避重就轻道,“王爷,您的文采可是越来越厉害了,随口都能捻来一句。可是让下官佩服啊!”   许风华没想到他会玩这一招,一肚子里的气憋得自己心闷。   谢墨看到许风华脸色沉了几分,便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你难道没听出来王爷他是从书中提出的一句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够粗长了吧!   日常一个么么啾送给可爱? ??们,   (?_?)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说:爱我/憋嘴,吻我   什么鬼?!   第一次这么这么长,累脱了,呼呼,我话真多,真怕有人屏蔽哈   我去追剧啦,写了一天啦哈哈咕噜噜噜噜啦啦 第27章 粮价   太守面红耳赤, 但又厚着脸耍了机巧, 打起了一阵官腔, 将话头引向别处,“王爷, 这次您亲临安泰城, 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责罚。”   许风华心里憋着闷气,语气却平平淡淡, 丝毫察觉不到怒气,“本王是被皇兄暗中派来的, 你当然不知晓,还谈何有失远迎?”   太守一面留意着许风华面上的神色, 一面小心问道, “那王爷此番来下官府中是为何事?”   许风华声音低沉了几分,“官粮的事你知道么?”   太守心下一紧,眸子紧缩,神色也慌张了起来。难道是皇上知道此事,专程让淮王来查?   如果此事查明了他与县令都得被罢官, 但如果是他亲自说了, 兴许还能将这一切都尽数推到县令身上。   而且, 县令自午后便一直在他府中呆着,他将县令送回府中不久,淮王就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内, 淮王不可能去县令府上问县令。   那么,这主动权还是在他手中的,只要他一口咬定是逼不得已才放任县令任意抬价,他的罪便会降下许多,多半盆的脏水就会泼到县令的官服上。   那时候也怨不得他。   几番权衡下,太守做了选择。他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许风华面前。苦着一张脸道,“王爷,下官也是为了保这顶乌纱帽啊。官粮下放的前一晚,县令来找下官,说他府中也正缺粮,便同下官商量着他私下想先存一些官粮,以备不时之需。王爷可能不知道,下官是贺中郎举荐的,这县令却是贺中郎的远亲,下官念知遇之恩,不敢违背,只得应了。   又过了几日,县令又来找了下官,他说百姓懒惰贪心,只一味地伸手接受官粮,不知节俭,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坐吃山空。为让百姓勤于耕织,他便提议抬高粮价。下官知道他只是来告知我,让下官帮他隐瞒,而不是与下官打着商量。所以这事真的与下官无关啊!”   许风华一刻也不想多呆,听完后与谢墨使了个眼色,谢墨点头,两人一同出了太守府。   太守的腿跪得早已发了麻,刚一起身就打了趔趄,他大声对着门口站得笔直的侍卫吼道,“眼瞎了,还不快来扶本官!”   许风华和谢墨出了太守府后,一路摸到了县令府上。   县令脸上堆着笑,讨好般地不停地叫着王爷。   进去之后,又是一阵盛情款待,麻酥油卷儿,炒面鱼,熘鱼片,蟹肉羹,紫酥糕点,芙蓉鸭酱汁鸡,一道一道菜布满了大圆桌。   食物的香气四溢,各种香气混杂交织,沁人心脾。   这宏大的排面,是安泰城里的人难以亲眼见到的。许风华却不自觉地想起在良淮家吃的饭,实在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县令果然是不同常人啊!我记得百姓家吃粮都成困难,没想到县令你倒厉害,整了这么大一桌菜。”许风华起身接过县令递过来的一杯酒悠然道。   谢墨看了一眼许风华,品了一口甜酒,应和道,“王爷,这县令怎么能和百姓比呢?”   许风华长叹一声,“唔……是不能比。百姓们吃糠咽菜,咱们县令呢,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倒真是高高在上啊!”   县令听到自己被如此抬高,心中一阵慌乱,忙摆摆手,连声道着不敢当。   实在不是因为他谦虚,而是不敢,他若一承认,便会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淮王能说这话,看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风声。   小心驶得万年船,县令一个老江湖深谙为官之道,对此也算深有体会。他每往上爬一步都要更小心更谨慎,唯恐有人不甘心拉他下去。   此番淮王能无缘无故来到他这里,定是有事要问,他在心里暗暗揣测着许风华的用意。   不过说来,他真是很少见过许风华会管身外事,在他看来,淮王就是个闲散王爷,也没有什么威胁。   不过这该防的还是得小心防着,毕竟世事难料。   许风华喝了一小口酒,细细回味了一番。桃花的香甜酝酿其中,伴着凛冽清酒,将醇香与花香发挥到极致。   他也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地问道,“为何要抬高粮价?”   县令慌了神,难不成淮王是知道了?   他虽然心慌意乱,可面上却一派平静,眼神无意中飘到别处,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小事。   许风华庆幸还好自己先去了太守府知道了一切,不然准被县令这个假样子给哄弄过去了。   县令起身笑着端了一杯酒敬许风华。   无论如何,得先灌杯酒通通情理,这是他们为官之人应付贵客的常理。   若这酒是喝了,还不领情面的话,是敌是友,这立场与意图便是很清楚了。   为表敬意,县令抬手将酒一饮而尽,许风华也不想落得县令没面子,仰头喝得滴酒不剩。   总之一码归一码,顺带着喝口县令的小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眼见着许风华喝光了杯中酒,县令才开始义正言辞道,“王爷,您是不知道,自打朝廷发粮以来,百姓们便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好吃懒做,一家子就闲散在家中或是酒馆中只等着发粮,这田也没人耕,店也没人管,一个个就靠着官府发的粮存活,长此以往下去,可就败坏了整个安泰城的风气啊!   下官实在是不忍看到这些百姓无所事事,这才提高了粮价逼他们自食其力。下官的良苦用心日月可鉴!”   看着县令一副救世主都快被自己的壮举感动的样子,许风华着实觉得荒唐可笑。   谢墨放下酒杯,一脸真诚道,“大人您的良苦用心可真是感动了我啊!天下若是有您这样的好官,那可真是……”危险了啊!   话只说了大半句,谢墨就编不下去了,这违心得就如同夸一个落魄的失败者英勇无敌武功盖世啊。   许风华也听不下去了,爽快问道,“恐怕县令是别有用意吧?莫不是在为你自己私下克扣官粮擅自抬高粮价找个好借口?”   县令闻言脸色大变,也见许风华已经说得这么透彻了,来他府中的意图也一目了然。似乎他再装下去也无济于事了。   “既然王爷将一切都知道了,那下官也便直接说了。这几年闹饥馑,眼见这人口是越来越少,下官的俸禄也是越来越少,县衙里承差的月令都拖欠了好几月,我不多得些银两,县衙内人人都要受饿。怎么说,下官也有错,王爷想罚便罚吧!”   许风华看了县令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   若是没撒谎的话,倒真让他刮目相看了。这县令虽然老奸巨猾,但看得出还算是有情义。   若是撒了谎,可见其心思沉重,老谋深算。   但目前一时也判断不出来,许风华也不打算花心思去试探县令说的到底是事实还是在哄弄他,因为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解决百姓的饥馑问题。   他淡然道,“此刻并不是责罚你的时候,首先是要解决百姓的粮食问题才对。”   县令迟疑道,“可是……”他低着头支吾道,“这剩下的官粮怕是不多了。”   谢墨有种要杀了这县令的冲动。   不过许风华却算是冷静,他闷想了片刻,沉吟道,“我有办法。这剩下的粮你先低价分给百姓,至于这缺的粮……本王有办法补齐,只是需要你贴一张布告。”   “好好好,王爷,安泰城的百姓都不会忘了你!”听到还有法子弥补,县令喜从中来。   还不等许风华多说,他便急忙让人备了纸笔拿过来,跑到许风华面前殷勤地递过毛笔,“王爷,你来。”   许风华无奈只得不情不愿放下手中的酒。   好歹让本王再喝一杯啊!   许风华被县令拉到书桌边,抬手拿起毛笔,斟酌着字句,县令满眼期待地一边磨着磨一边看着许风华落笔。   然而许风华却是辜负了县令的期待,白花花的宣纸上只留了一个圆墨点。到底是他文采有限,功夫也没到家,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写成。   他只好找了谢墨,将要写的话洋洋洒洒地告诉谢墨。   不多久,宣纸上便多了几行秀气飘逸的字迹。一人说一人写,整个过程中两人配合的还算完美。   离开县衙时已经是夜晚了。月色依旧明朗清亮。两个影子一高一低,并肩而行。   路上,谢墨终是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拉着许风华的衣袖停了下来,低头眨着眼看着他,执着问道,“你先停下。我想知道为何你还要让县令发布告提高粮价?我这一路上都没想清楚你这是何意?”   许风华停下脚步,“真的想知道?”   谢墨认真地点头,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吧!”自从打县衙出来后他就一人冥思苦想,纠结于此,怎么也想不通许风华为何要这样做。   许风华还想再逗逗他,“那你把我背回去我再告诉你,如何?”   谢墨继续缠着他,果断拒绝了许风华的提议,道,“不行,你必须现下就告诉我,我得到答案后就背你回去。”   许风华奸计得逞,心情大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本王记住了。那我问你,可曾听过范仲淹?”   谢墨凝神想了想,“恩,生于北宋,苏州人氏,后被贬青州。那和他有何干系?”   许风华并不直接告诉他两者之间的联系,而是慢慢引导他,“那你再好好想想他在青州做过何事?”许风华相信自己都知道的事,谢墨也一定会知道,只是他最近才看过记载范仲淹在青州任职时的书,印象自然比谢墨更深一些。   谢墨很费劲地才回忆起范仲淹在青州做过什么,他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提高粮价是为了吸引更多外城商人来安泰城出售粮食,在他们来的这段时间里,官府再出售更低价的官粮,更会吸引百姓。而商人为谋更多私利,便会降低粮价,届时外城粮食纷纷进入安泰城,便可彻底解决饥馑问题。”   许风华朗然一笑,“这便叫知行合一。好了,你说过要背本王的,本王累了,走不动了。”说罢,许风华便死皮赖脸地抓着谢墨的胳膊让他背自己,大有不同意就不撒手的架势。   谢墨甩了几次胳膊都没能甩掉抓着他的许风华,眉宇之间却无半分怒气,倒是稍带些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低头望着像只四时好一样不停地用脸蹭他衣袖的人,眼里多了份别样的情愫。   怎么办?好想摸……   右手像是失去了控制般慢慢抬起,眼见离许风华的头很近了,谢墨最后还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强行忍住了想摸摸许风华的动作。   谢墨特意蹲下身子,怕许风华够不着自己。   谢墨能感觉到在他背部紧贴着的温热的胸膛,还有吹在在他耳后淡淡的桃花香气,不时撩人心魄。谢墨唉声叹气,摇了摇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良淮家。   良淮家烛火通明。小院外的短木桩上还拴了一头小驴。驴的旁边有一个小石桌,石桌上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用荷叶托着。   碧绿和嫩白,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引人注意。   许风华走近一看,才看清荷叶上的东西。原是放了一块块被切得方方正正的雪白豆腐。   两人踏进了屋子,右手边里屋处有女人的声音传来,“淮儿,你东街上的婶子托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豆腐,高兴吗?”   脆生生的声音道,“高兴!孩儿今日不但吃了饴糖蜜饯,还有得豆腐吃!”   屋内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女人又问道,“是你爷爷给你买的吗?”   “不是,是方才那个被娘撵出去的哥哥。娘,你们把他们找回来吗?我很想和他们一起玩,真的很开心。”   许风华与谢墨听到冥七和许风清被撵了出去,两人对视了一眼,抬脚欲出门去寻找二人。   忽然身后传来慌忙的声音,“二位公子留步。”   两人停下脚步,向后望去,果然是今日清晨卖鱼的贩妇。   “我也不是要故意骗你,只是都为生计所迫。淮儿说他很喜欢你们,我爹也说了,你们陪他玩,对他很上心,是些好人。我们良家也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安泰城内没有客栈,你们若是不嫌弃,大可先住在寒舍内。”   话音刚落,小院一旁的柳树后便出来了一个人,嬉笑道,“真的吗?我们不嫌弃不嫌弃。有得住就好!是吧,徒儿?”   冥七又从柳树后拽出了许风清,“听到了没?多开心的事儿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恩,这篇文写完后想写一篇耽美种田文,宫斗什么的太累了,头秃了,感觉越写越心机是怎么回事??!   emmm新文是根据《盗将行》这首歌来的灵感,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如果喜欢的话我想开个脑洞文。   不知道是不是写崩了,要是写崩了一定要告诉我该改哪,我神经大条,不知道该改哪里啊?(?_?)o(╯□╰)o一个大大的么么啾   哈哈哈,大四千来了,昨天晚上睡着了,一定是被人偷偷施了魔法!!就酱   今天正写正写着还是睡着了。   真的是……睡神附体orz 第28章 通缉   天色已晚, 几人念在天黑不好赶路, 便也答应贩妇再住上一晚。   正好赶上用晚膳的时候, 四人便在良淮家又用了晚膳。   晚膳很寡淡,但比上中午的青菜汤已经算是好了许多。   一小碟青菜豆腐, 好歹是见了点油水。配上菽水, 也能勉勉强强填饱肚子。   虽说能填饱肚子,也只是相对于良淮一家。而如今良淮家多了他们几人,总归不如一家三口吃得乐呵, 还未能达到饱的程度,顶多只算是不受饥。   念及此, 许风华谢墨许风清都心照不宣地尽量少吃,将菜食多留些给良淮一家。   然而, 冥七却是毫无顾忌, 豆腐夹了一块又一块。   直到他感到头顶有三道快要射穿他的目光,他才迫不得已住了筷子,不好意思地抹着嘴,满足地拍了拍肚皮,笑着夸赞道, “夫人, 您的手艺可真好啊!”   良淮的娘喜笑颜开, “既然好吃,那几位不妨多住几日?”   冥七不假思索,果断赞同,拍手叫好:“好!”   “我终于发现比你脸皮还要厚的人了!”   许风华和谢墨同时转头对对方道。   许风清看着许风华和谢墨两人的脸都快要碰到一起, 一双眼睛死盯着许风华,撇了撇嘴一脸幽怨,颇有种深闺怨妇的味道。   第二日清早他们决定收拾好东西就前去先皇陵墓,谁知刚一打开小窗透透气,就发现屋子后面的一条小河的水已经漫过了河岸。   原来是落了雨。   许风清说雨是从子时开始下的。   这一下雨,路上泥泞,又不好赶路。   许风华站在窗口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目光落在雨珠砸在河水时激起的点点水花上。   “这粮恐怕是要晚几日了。”   许风清站在他身旁,也不知道许风华在望什么,他也将目光投向窗外,纳闷道,“二哥,你竟然会关心这事儿。我记得你之前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去风流的人啊!我听过一句老话,好像叫狗改不了吃屎,二哥啊,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变了性子呢?”   许风华越听越来气,他的弟弟竟然把他比作狗!他一把揪过许风清的耳朵,“诶,你会不会说话,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   许风清一边咧着身子喊着疼,一心想解救自己被揪得发红的耳朵,一边又大着胆子冒着赴死的危险小声嘀咕道,“我又是武将,也没读过多少书,可你也用不着气得连自己都骂!”   声小也只是相对许风清自己而言,许风华耳朵里倒是将许风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细细品了一番,才明白过来,他骂许风清是狗,他又是许风清的哥哥,那他岂不是……   狗的哥哥!!   许风华一把推开他,指着他道,“这么几年没见,你还学会顶嘴了啊!”   许风清揉着被许风华揪得生疼的耳朵,委屈地看着许风华,一言不发地在离许风华较远的地方坐下,这副委屈巴巴地样子竟然和他冷峻刚毅的面容有着巨大的反差。   不过好在许风华同他一起长大,许风清的性格他早已熟悉了,才不至于对这显而易见的反差感到奇怪诧异。   “可真是天助我也,还好今日不用赶路。不然那可真是糟透了!”冥七进了屋子,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阵唏嘘感叹。   许风华与许风清同时看向冥七,想知道为什么冥七会觉得下雨糟透了。   许风华猜想道,“师父是想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亦或是师父懒得赶路?”这声师父是冥七要他叫的,冥七说叫前辈显得太老,还说反正他日后总会成为他的师父,早叫一声也无所谓,还能在结束前多听几声,也算得了大便宜。   许风华还是没有参透冥七话中的意思,不过这声师父,他叫得还算顺口。   冥七不待他们发问,便很自觉地躺倒在榻上,脑袋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翘起二郎腿。   他苦着脸,噘嘴吹了吹小胡子,唉声叹气道,“昨天晚上为师吃坏了肚子,今天早上肚子疼得不行。”   谢墨端着一碗热姜汤从屋子门口进来,瞟了一眼在榻上躺得悠然自得的冥七,想着自己这么为他操心劳累,刚一知道冥七吃坏了肚子后,一大早就动身为他熬姜汤,然而冥七却这么悠闲自在地躺在这里。这心中总有些不舒服,便是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多了份埋汰与不满。   他把碗递到冥七面前:“活该你!起来喝汤。别影响赶路就好。”   冥七嬉笑着坐直身子,一手接过碗,一手摸了摸谢墨的脑袋,“好徒儿,为师不会忘了你的!”   冥七在谢墨幼时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一激动时就要将谢墨叫到跟前,像是给猫顺毛一般地揉着谢墨的头。   这几年冥七一直在外,也很少与他呆在一起,摸头的动作自然是冥七几年没做过了,谢墨一时有点不习惯,下意识地躲开冥七的手,背过身子道,“别废话,赶快喝!”   碗口微微破损,碗中盛满了泛着微黄的汤。汤的表面浮着薄薄一层姜末。还未入口,冥七就闻到一股辛辣之气,直冲得他的珍珠眼泪都要落出来。   喝完姜汤后,良淮又找了过来,扯着冥七的衣袖想与他出去玩。   良淮与冥七接触较多,心里也觉得冥七亲切和蔼可亲。相比较之下,许风清人高马大,不怒自威,看样子很难接触,不光良淮这般想,只要是见了许风清的小孩都会这样认为。   冥七顾不上席卷全身的困意,紧跟在良淮身后就走了。临走前还叮嘱他们三人若是有时间就去给良淮买些吃食。   谢墨竟从这情景中看到了年幼时和冥七一同嬉闹的影子。   想想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白衣苍狗,转眼间师父已经有了白胡子,他也已经及冠了,长得比冥七高了,当年那个巴巴地扯着冥七衣袖站在糕点铺门口不肯走的他似乎都成了过往。   听到要让他们出去买东西,三人“客气”地互相推让,外面还下着雨,透着几许浅薄的凉意,谁也不愿意出去,这个时候呆在相对暖和的屋里才更舒服。   冥七听到动静,忽然从门口探出脑袋来,好心提醒道,“你们豁拳,谁输了谁去。”   见也无其他法子,三个大男人犹豫了一会,便在屋内开始了豁拳。   几个来回后,许风华输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油纸伞,然而……   许风华一阵高兴,拿着伞就出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其他,直至走到半路才感觉到有凉凉的水珠不断砸在他的脸上,还有来自四周同情不解的目光不断向他投来。   起初,他只当是从伞边滑落的雨珠落在脸上,也没甚在意。   那一瞬他的心里还闪过一个猜想,莫不这些同情的目光是因为看本王长相俊美不忍被雨淋?不解的目光是因为本王身份不凡却依然体恤民情不坐轿子?   许风华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想知道这水珠到底从何而来。抬头一看,他登时明白了一切。   伞上破了两三个拳头一般大的洞,雨水从洞口一个劲地往下砸,似乎不砸死人雨就誓不罢休。   这个处境令他进退维谷,硬着头皮往前走也不行,厚着脸面回去也不好。   他环顾四周,却见周围的人全都聚集到了一处墙根上,围着看墙上贴着的一张纸,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纷纷,声音之大,连雨声都盖不住。   许风华只能远远看到纸上画着人像,人像旁还附着几行字。   但他遥遥地却从那群围在画像跟前的百姓口中听到了分外熟悉的名字。   有画像的一般多是通缉令,许风华心下存疑,难以置信,合上了伞,踱步过去一探究竟。   彼时谢墨正在屋内沏茶,茶叶是他从包袱中取的。他用茶匙盛了一些白茶,将茶置入茶盅,加了一些水,漫过白茶后又重复一遍。   许风华看他竟有这番闲情逸致,定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他坐在谢墨面前,趴在小木桌上,闭眼闻着淡淡的茶香。这茶香本可以起到宁神的作用,但许风华感觉心里却更加慌乱。   “通缉你的布告出来了,我们要不先躲一躲?”   谢墨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已经料到了一切。   素净的熟水高高落下,在空中形成一道水线。水溅到茶盅底部的声音清晰悦耳,安人心弦。   谢墨取来两个杯子,将茶杯倒满。   他将杯子推向许风华面前,抬眼看见许风华慌乱急躁的神色,嘴角又忍不住微微扬起。他的眼尾也弯了几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果然,许风华还是关心他的!   他强制按捺住心中的欣喜,使自己的语气尽量毫无波澜,道,“师父说过,我会有这么一劫,急也没什么用。但是我不想躲,我只是想离开此处,只要不会连累他们就行。恩……”   谢墨垂下眼睫,吹了吹茶上的浮沫,打趣道,“你倒算是有点良心,还记得挂念恩人!”   许风华有些来气,手指攥紧了木制茶杯,“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许风华缓了缓气,“那我们要去哪?何时动身?” 第29章 女装   谢墨对他被通缉这件事早有预料, 自从许风华告诉他皇上下令追捕他时, 他早已经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因而他也并未像许风华这般着急, 反而是慢斯条理地品着清茶,一脸波澜不惊, 恍若未闻此事。   但他还是不禁悄悄瞄了一眼许风华, 许风华的眉头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得他很想凑过去帮许风华抚平。   这番想着, 他也真上手这么做了。   许风华的视线还久久落在木杯里的褐色茶汁上,一心寻思着为谢墨找个合适的藏身之处, 可这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   既然出了这事,城门定是戒备森严, 出城也是不可能了。可在城内又能躲哪呢?此处又无客栈, 难以藏身,而且为了不连累百姓,他们也不能住百姓家中。   许风华心不在焉地敲着木桌,听着颇有规律的声音,本来毫无思绪的脑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他激动地将身子前倾, 恨不得凑到谢墨耳朵旁大声说给谢墨听。   但他还未开口, 就见谢墨隔着桌子将手伸了过来。   他还不知道谢墨伸手要做甚, 眼中一片迷茫。   突然措不及防地,他的额上多了一只温凉的小手,那双手正很轻柔地帮他揉着眉心。   许风华透过茶杯上方氤氲出的腾腾热气依稀看见谢墨近在眼前的清秀周正模样,让他难以移开眼的, 还有那认真的眉眼和情不自禁扬起的嘴角。   他的眸子上也不知是被这袅袅茶气浸染,还是被谢墨的动作引去了注意力,骤然间渐渐消褪了茫然,慢慢熠熠生辉起来。   许风华的心跳得厉害,比做贼偷了东西被主人发现还要慌。   但慌归慌,正事他还一直没忘,耿耿于怀。许风华闭了眼,想着既然看不见谢墨,这心里也好静下来。   “你想好何时要离开了吗?”   谢墨的眼睛最终又落在许风华的唇上,也正是因为许风华闭了眼,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目不转睛地死盯着许风华瞧。   本来他只打算瞧一眼,鬼知道越瞧越移不开眼。谢墨觉得他怕是要疯了。再与许风华这么亲近的呆下去,难保他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   但是这越瞧,他就越佩服自己的眼光。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也像浸过了秋水,亮盈盈得闪着小星星。   但他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事,听到许风华的问题也只随口答了一句“今晚就走。至于去哪,你不是应该知道了么?”   许风华眼睫颤了颤,谢墨怕他睁开,忙假装若无其事面无表情地收了眼,做贼心虚似的又缩了手坐了回去。   许风华睁开眼,便见得谢墨端正平和地坐在对面喝茶。   他也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还没告诉谢墨这件事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许风华看了谢墨良久,眼中自然又是惊奇,“你……是如何知道的?”   谢墨没有看他,“方才看你那么得意傻子都能猜得到。恩……”谢墨吹了吹茶水上飘着的浮沫,“我猜你想说的藏身之处是先皇陵墓附近吧?”   许风华眼中的惊奇只增不减,觉得谢墨真是聪明心思细腻通透,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想到一处了。   “恩,没错。”   “有人在吗?”良淮的娘面露焦急,连着敲了几次门,额上已布了汗珠,在门口不停地徘徊着。   木门在下雨时总会多湿气,湿气一多,敲门声也越沉。   许风华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而且还是连着敲了几声,似乎是有急事。   他起身去开了门。   良淮的娘也顾不上擦头上的汗,就站在门口拉着许风华的衣袖,“方才我出去卖鱼,看到了通缉令,但我相信那位公子不会做出此事,但若真是那位公子杀的,也算是为民除害,那个陆海本就是个该死的!只不过如今官府的人快要搜过来了,与他们讲理也是鸡同鸭讲。”   妇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谢墨耳中。   他走到门前,见妇人喘了口气,又看着他道,“他们已经搜到东篱王大婶家了,你们是来不及逃了。但是我有一个办法,只是要委屈谢公子了。”   “开门!”门外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身上缠绕着戾气,他不耐烦地一脚接一脚地用力踢着比他还低的木门。   挨家挨户地搜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饶是他脾气再好也禁不起这番折腾,外面还下着雨,他的耐心更是被磨去了大半。   男人的身后还跟了一众小吏,一个个面露不善,但穿的官府却都是被雨淋得一塌糊涂,一挤都能挤出一碗水来。   可是这是县令吩咐他们去抓人的,人没有抓到,县令就算失职,俸禄又会被减,减的俸禄又会从官吏们的月令里克扣,官吏们缺了银子后又会去私下以征收苛捐杂税为由在小百姓身上抢要银子。县令虽然知道,也只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但是他们得到的越多,县令从他们的月令里扣得也越多。   总之,追根溯源在这城中得益地是官员,最后最可怜的怎么说还是百姓。   如今县令应是被上头逼得没办法,才将他们骂了一通出气,再让他们将功补过早日抓到凶手。   他们这些人在县令面前受了气,也自然会把心里的怒火发到百姓身上。   为首的官吏皱了皱眉,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睁开被雨蒙住的眼睛,对准木门抬脚就要再踢。   不过好在这一脚还没下去,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妇人,身上泛着鱼腥味。   官吏收了脚,站得离妇人远了一些,从袖中掏出一张通缉令,妇人连字都来得及没看一眼,通缉令就被他收到了袖子里。   “起开,搜人!”男人的话是简短,显然和妇人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他们拿着通缉令只是走个流程有个好借口进屋搜人而已,百姓看没看见他都不在意。反正大多百姓不识字,看了也是铁匠铺里打金锁——白废功夫。   妇人主动让开一条道,好像也看到了官吏眼中的厌恶,自觉站得离他们远了一些。   男人以及身后的官吏大摇大摆得意洋洋地从妇人让出的一条道里走过。   “算是有点眼色!”跟在男人身后的官吏冷声嘲讽道。   为首的官吏站在檐下躲着雨,抬手指了指屋子,熟练地指挥道,“搜!”   得了命令,官吏们都抢着扑进了屋,屋里有一个老人,他们直接忽视了良淮的爷爷。公然地翻箱倒柜,但搜了许久没见到有什么宝贝,官吏们只能丧气地踢着低矮的木凳,将屋子弄得格外凌乱,以此发泄内心的烦躁不满。   良淮的爷爷看着满屋凌乱不堪的样子,沉沉叹了口气。   这间屋子没见到什么东西,官吏们又自然而然地将眼光放在另一个小屋里。   有人一脚踹开门,见屋内只有两人。   一个是面相俊美,一双桃花眼灼灼勾人的男子,另一个是如花似玉眉眼含春的姑娘。这姑娘着着褪了色的浅碧色衣裳,但丝毫不影响出挑又能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容。   而这个男人他们在县衙见过,故而他们还隐隐约约地记着他,只是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足以肯定的是,这人不是他们要抓的人。   但官吏们的眼睛只在正在为姑娘描眉的许风华这里停留了片刻,便直接转向这个小姑娘。   有一个官吏拿出藏在袖中的画像,看着漂亮姑娘,脸色才稍微缓和,语气也放轻了些许,“姑娘,有见过他吗?”   这官吏将手中的画像展开,亲自走到姑娘身边,让她瞧瞧。   谢墨看着自己的画像,心里就只想对着画这画像的人破口大骂。   哪个不长眼地把小爷画得这么丑?   尖嘴猴腮,浓眉鹰眼。眼下一颗大黑痣。   谢墨真想把作画的人拉过来。给他打发些银子,鼓励他下次一定好好画。   不过这种被通缉的画像,还是不要再有了。   但也该庆幸的是,那日许风华在早市上买了一堆东西,其中还有胭脂水粉这些东西,许风华怕他被发现,愣是涂了一层又一层的粉,掩盖了眼下的一点朱砂痣,又用眉墨巧妙地在其他地方点了几颗小小的黑点,这才遮盖了原本的面容特点不被发现。   谢墨努力平复内心的跌宕起伏,忽然一转头就看见许风华在憋着笑,他心里又开始疼了。   谢墨本欲张口就回答“未曾见过”,但好在他反应过来,自己现下是扮了女流,一开口却是男子的声音,岂不是要被拆穿?   他望着画像,摇了摇头。   看到姑娘张口欲言却又摇头后,这官吏也觉得奇怪,可若这姑娘真知晓凶手在何处,一定会告诉他们。   在赏银一千两的诱惑下,他相信百姓们一定会动容,没有不说的道理。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千两可真是能改变他们一生的境况,光是想想就令人眼红心动。   搜寻无果,他们垂头丧气了起来,转身出了屋子,向为首的官吏表明情况。   为首的官吏也没做多大纠缠,转头去了下一家。   妇人舒了口气,赶着去关上了门。   谢墨和许风华也同时松了口气,谢墨道,“他们来得突然,我本打算今晚动身,但看样子,怕是今晚会更危险,只能是即刻动身去先皇陵墓了,再晚一些怕会被那些人发现端倪又折腾回来。”   许风华知道谢墨想说什么,“可若是我们现下动身,师父和许风清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几章后有甜甜甜!!哈哈哈哈   好开心呐   么么啾 第30章 守陵   冥七和许风清在他出去之后就带着良淮去外面瞎转悠了, 几人如今还未回来, 倘若他和谢墨先行离开, 要得让冥七和许风清知道才可。   不过谢墨也想到了这一点,“真是傻, 这个多简单, 我们可以托良淮他娘捎话给他们二人,让他们明日一早赶到先帝陵墓会和啊。”   谢墨的话虽然听得他心里不大舒服,但话里的意思和他心里想地并无二致。还好他已经适应了谢墨说话的语气, 若还不习惯,按他平日里的脾气, 定是又要像一十五岁时被谢墨的话气哭。   这些日子里,许风华还发现他与谢墨的想法真是愈发地相似了, 就连做事情都生了默契,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商定好计划后,他们便开始收拾东西,两人临走前还特意在屋内留了一大袋银两,以表达对妇人收留他们的感激之情。   待到了先帝陵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又是动人晚景夜色。   先帝陵墓封土处, 杂草丛生, 荒草高得能玩捉迷藏。   许风华看着四周交错横生的杂草,没忍住笑了笑,这么几年来,许风清这个守陵人做得可真是敷衍。   坟头的草也没想着清理, 还有他们刚穿过的享殿,也就是存放先帝生前日常用具的地方,里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若是有风吹进,毫不夸张地说,那定会是“烟雾缭绕”的一副场景。   除了献殿——当今天子每逢清明祭祀先帝的地方,还看着光鲜而又富丽堂皇,其他地方简直难以入眼。   “这小子还挺聪明,把皇兄要摆驾的地方收拾的干干净净,皇兄不会亲临的地方他就干脆放任不管。”   谢墨嘴比心快,本来他是想表赞同,可话说出口,意思顿时就变了,“他确实比你聪明许多。”   许风华哀怨的转头看着谢墨,“你要不要这样对本王,本王也没欠你什么,怎么这几日你处处要针对本王!”更令他害怕的是,这几日许风清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该不会是受了谢墨的影响看他好欺负吧?   话都说出去了,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谢墨也不想解释,天生嘴毒他也改不了。况且这毒话说多了,也便成了习性,常常张口就出。“我不就爱喜欢说实话吗?我也知道真话你们都不爱听,可小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怎么舒服怎么来,你也管不着!”   许风华本想谢墨好歹能给他个解释,这回竟是连解释都懒得给他了,许风华可怜兮兮道,“本王……这是被嫌弃了么?”   尽管许风华这副样子着实让谢墨的心肝一颤,但谢墨还是选择无视了他,连带着忽略了他的话,转身进了守陵人的住处。   这几日是要与他保持些距离了。再这样下去,谢墨觉得自己可能真会成为一个断袖。   许风华一脸茫然地看着谢墨决绝的背影,实在不知道谢墨为何对他如此冷漠?   难不成是谢墨心情不好?还是他惹谢墨不开心了?可是被怼的人是自己啊,谢墨又生哪门子气?   许风华不放心谢墨,很快起身随便拍了拍身后的土跟在谢墨身后。   “不是……谢墨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等等本王啊!”   谢墨将许风华的话抛到身后,同时加快了脚步。只留许风华一个劲地追。   不远处有一个小茅屋,茅屋很简陋,周围栽种了一些花花草草,看样子倒像是唯一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虽说享殿也能住人,可那是先皇的地界,没人敢住。   谢墨闪身进了茅屋。   他从包袱中取出火烛,摸着黑在烛台上点亮。借着烛光,他才看清了屋子里的陈设。   小屋中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书案,床几乎占了半个屋子,书案上摆了几本兵书,书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之前许风清住这,这些书也许是许风清放在此处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不带回去。周围的花围了茅屋一圈,应该也是许风清特意种上的。   肩部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谢墨下意识抽出腰间的青剑,身子一转,向后刺去,青衫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   许风华没想到谢墨会抽剑,但看着剑尖的那一刻,许风华忽然横下心来直直迎着剑锋,肩上便生生挨了这一剑。   暗红色的血渐渐透过月白色的衣料渗透出来,肩上也开始作痛,许风华看见谢墨眼中隐隐有担忧之色,谢墨扔了手中的剑,慌忙地就要上去扶他。   许风华看准时机,又哎呦叫了几声痛,闭着眼瘫倒在谢墨怀中怎么也不肯起来,“谢墨,本王肩上好痛,使不上力……”   他的眼睛眯开一条缝,仰头看见谢墨卸下了包袱,在里面找着什么。   不多时,许风华就看见谢墨拿了一个白瓷瓶。   谢墨从瓶子里取出一颗小药丸让许风华服下。许风华乖乖服下,只是他不知道谢墨为何让他吃这个药丸,这不是皮肉伤么?   不过既然谢墨能让他吃,肯定是对他有益。   但……他越想越觉得奇怪,皮肉伤一般都只是上些药便可恢复,那吃药又有何用?该不是……   许风华睁开了眼睛,惊恐道,“你这剑上不会是有毒吧?”   “还真被你说对了!”谢墨又掏出一瓶药,扯了扯许风华的衣襟,“给我脱了!”   许风华后悔自己怎么没想着躲开,白白中了毒,“你何时淬了毒?”若是谢墨早就在剑上淬了毒,那陆海必死无疑!   谢墨低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这是怀疑我杀了陆海?”   他若点头承认,谢墨定要生他的气,他与谢墨共处了几年,也深知谢墨的脾性为人。谢墨一向敢作敢当,说没做就没做,不会撒谎。   谢墨见他想了这么久,以为许风华是怀疑他了,一气之下将手中的药膏放在许风华手上,起身就要离开。   许风华清楚谢墨在想什么,他一把勾住谢墨的脖颈,“本王自然是信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像是哄小媳妇般,许风华讨好地说着,格外有耐心。   许风华眼里透着真诚,谢墨也信了他,知道是自己会错了许风华的意,私以为许风华不信他。   许风华又叫了几声痛,紧皱着眉头,声音也故意提高了几分,想让谢墨帮他上药。   谢墨也终于看出不对劲,明明许风华还可以躲得过的,可他方才就眼看着剑尖朝他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只能说明一点,许风华是故意不躲的。谢墨很不喜许风华以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同时他也感觉自己受到了戏弄,又要起身离开。   许风华自然是不肯,另一只胳膊也环上谢墨的颈部,不让他离开。   “为何要这样?”   许风华抬头看着他,眉眼间竟多了些委屈之意,“本……我……我只是想让你理睬我一下,也想和你说说话,你别不理我,也别不开心。我不知道我又怎么惹到了你,让你不想见我。若你有烦心事,大可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谢墨眯了眯眼,感觉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到了最柔软的部分。   “不过……”许风华顿了顿,指着自己受伤的肩部,“这里真的好疼啊!”   谢墨垂眼看着许风华的肩部,沉闷着声伸手一下扯开了许风华的衣服。   白嫩的皮肤即刻暴露在谢墨面前,谢墨不自觉地眼睛瞟向他处,不敢再往下看。   最终平复好心绪后,谢墨的眼睛定在了被刺伤的部位上。   伤口还好不算太深,只是又要添一道伤疤了。   谢墨在伤口上轻轻抹上药膏,光是看着这血淋淋的伤口,谢墨就觉得莫名心疼。   “本王想学剑,谢墨你教我可好?”   “你放心,日后我保护你,你不会再受伤了!”谢墨的手慢慢抹开药膏,不容抗拒道。   许风华却依旧坚持,“总不能什么事都靠你吧?你若出了事,日后我也好帮得上忙,而不是添麻烦。”   谢墨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明日小爷教你好了。”   “当真?”   “放心,不骗傻子!”   许风华被谢墨的话噎住了口,想骂回去,嘴却笨,想不起几句骂人的话来。   谢墨见他吃了瘪,嘴角微微抿了抿。“你那个三弟还真是有闲情,在这茅屋外种了这么多花花草草。”   上好药后,许风华穿好衣裳,接道,“他呀,闲的!不过一个舞刀弄枪的人心思却如此细腻,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了。噢……不出意外地话,他们大概明日才会赶到这里吧!”   谢墨点头,“不过眼下只有一张床,你是睡外面还是睡地上?”   许风华:“什么?!为何你就可以睡在床上?本王还受着伤,你忍心吗?”   谢墨毫不在意道,“你受没受伤和我有何干系?”除非你偏要和我同榻,小爷倒可以腾出个地方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刚更完,睡觉去啦,呼呼呼,爱你们哟 第31章 偷亲   许风华不假思索, 坚决要求自己睡屋内。   谢墨褪去了衣裳, 只留下一件里衣。他垂下眼睫, 一丝不苟地将手中的衣裳搭在椅背上,“你是想和我抵足而眠吗?”谢墨挑了挑眉, 回到床边坐下, 眼睛却始终不敢直盯着许风华。   “恩。”许风华也自觉脱了外衣,坐在谢墨身旁,拿捏着谢墨平日里的神态语气, “本王不嫌弃你!”   许风华时刻打量着谢墨的表情,想看看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只见谢墨只是错愕了一阵, 轻飘飘地递给他一个眼神,抛给他一句“可我嫌弃你!”就扯了一角布衾盖在身上, 倒头就睡, 只留背部对着许风华。   最终哑口无言的却是许风华,他本以为谢墨不会反驳他,没料到谢墨还是还了口。   但如今他也困得要死,顾不上计较太多,打了打哈欠, 揉了揉眼, 扇灭床头的烛火, 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   夜深,风起,小窗半掩,隐隐有风渗入。   孟夏末, 风仍透着丝丝凉意。   许风华只着了一件薄薄的里衣,还有一半身子没有布衾的拥覆,冷得他直哆嗦,许风华本能地靠近谢墨,为谢墨小心掖好被角后,接着一头钻进被窝里,一把抱着谢墨的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墨的身子又僵了起来,怎么也不敢翻身,怕惊动熟睡的许风华。   但能被他这样抱着,其实还不错,就算是今晚入不了眠,也算值了。   翌日,雨住,天晴。缕缕浮云被扯来点缀着澄澈而又一尘不染的天空。   仰头望去,舒心愉悦,心情自然畅快许多。   茅屋外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站着两个清瘦的公子。   “你的肩膀没事了?若是撑不住,就提前告诉我,小爷今日心情好,不会嘲笑你。”许风华的伤口虽浅,可这剑伤要真疼起来也能要人命,谢墨实在不放心,试图再劝劝他,让他早些知难而退,也能少承受点痛。   “这点小伤,还不在话下!”许风华端正地站在一旁,意气风发道。   谢墨早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的右手慢慢摸上剑柄,利落熟练地抽出青剑,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刺耳的一阵短鸣。他紧握着剑,“那我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谢墨全神贯注于剑身之上,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衣袂随着谢墨的一举一动而翻飞舞动。起初许风华看得是聚精会神,还能专心致志地参透着剑法,到后来就只顾着欣赏谢墨的绰约风姿了,还在心里一度惊为天人。   “看懂了没有?”谢墨合剑入鞘,风姿儒雅清秀斯文。许风华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墨看,又不知不觉地跑了神。   许风华良久未应声,谢墨才察觉出他没用心看剑法,竟然还走了神。   他将剑抛给许风华,“你试试。”他想先看看许风华学到了哪一步,再慢慢将他不会的教给他。   许风华迟钝地接过剑,迟迟没有动作。脑里却出现了很多遍谢墨的舞剑的身影,杂乱无章,不过还好,他慢慢摸索出了第一步。   许风华照着脑中的印象,将自己还能忆得起来的动作演示了一遍。   谢墨在一旁耐着心看,看到最后简直不忍直视,嫌弃道,“动作太僵硬了,看着倒像个木头人,还有,动作还不连贯,等到别人杀你的时候会给你留机会休息吗?”   而且……许风华还少了几个重要的动作,他的剑法攻守兼备,每个动作之间互为表里,少一个都会很危险。   谢墨想了想,便绕到许风华身后,手把手地亲自教他。   许风华的手被谢墨握着,他的手则抓着剑,谢墨的身子还紧紧贴着他,许风华不出神都难。   “怎么心不在焉的?” 谢墨的声音自耳后传来,许风华不出意外地被吓得回过神,身子也抖了抖。   这话像是责备又像是在关怀,许风华一时猜不清,只能乖乖地配合着谢墨,眼睛望着被谢墨攥住的手,“没什么,恩……”   许风华闷哼了一声,方才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右臂上伤口又痛了起来,许风华的右臂几近无力,手中的剑也垂了下来。   谢墨也发觉不对劲,他看见许风华脸色惨白,额上的点点汗珠濡湿了青丝,身子也软软地倒在他怀中。谢墨扶住他,直着身子让许风华靠在他的身上。“我说了,今天心情好,不会嘲笑你,可你非要逞强,这下倒好了。”   许风华挣扎着要推开谢墨,想要自己站起来,“本王没事,这点小伤,不碍事,我们继续。”纵然许风华拼了命般想要站直身子,然而脚下又是一软,眼前都有些发黑,身子像被抽干了力气,直直倒了下去。   谢墨的情绪被牵动了起来,无奈地紧皱眉头伸手接住许风华的身子,让许风华靠在他胸前,面色也温和了不少。   茅屋后面,有两个人。   瞧见许风华倒下后,许风清迈步就要上前去扶许风华,却被身旁的冥七一把拦住了,“急什么?有我徒儿在,你大可放心。”   许风清焦急想摆脱冥七的束缚,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何冥七不让他去,“为何?”   冥七拉着他坐下,指了指许风华的腰部,一步一步地引导着他,“你看看,那是什么?”   许风清眯眼瞧了一阵,他看到许风华腰部有东西在闪闪发亮,想不注意都难。“二哥的腰部挂着……挂着……”看那形状,好像是……“挂着锦鲤玉佩。”   而这么一瞧,许风清自然也就注意到谢墨腰间同样挂着一块锦鲤玉佩,很是显眼夺目。“怎么谢公子的身上也有?”   冥七摸了摸胡子,眯眼一笑,“那你再看看,它们像不像是一对啊?”   许风清心里有了答案,但不敢确定,也不肯相信,但他知道会挂这种一模一样的玉佩的两人多是一对儿!   他瞪大了眼珠,不可思议道,“他……他们该不会是……”   冥七见他开窍,重重地点头回应许风清的猜测。“来了来了,快看!”冥七情难自抑,声音虽小,可语气中却不难表现出内心的欣喜激动。   许风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冥七激动地拉着手,他朝着冥七的视线望去,顿时僵在原地,眼珠活像见了鬼,瞪得更大了。   方才他还见他的二哥躺在谢公子怀里,两人说了一会话,这个他还勉强能接受。这一转眼间,谢公子低着头就直接照着他的二哥的嘴亲了过去,许风清心里跌宕起伏,似经历了惊涛海浪,这个……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不过突然间,他明白了一件事,前几日二哥与他吃酒后,两人便睡在了一起,那时他的二哥一个劲地喊着谢公子的名字,他只是纳闷了片刻,但也没放在心上,这番一想……难道他的二哥真的爱上了谢公子?!这可还是个男子啊!   许风清这么一想,气得就要冲过去阻止谢墨,却又被冥七给拦住了。   冥七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般,转身赶紧捂上了许风清的眼睛,“小孩子还是不要看得好。”刚才他看得太过入迷,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许风清。   许风清被捂住了眼,但他心有不甘,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着他,他就是想看个究竟而已。他扒开冥七捂着他眼睛的手,辩解道,“我……我已经及冠了,我才不是什么小孩子。你先放开手,让我去叫醒我二哥。”   冥七使了拉牛的劲一手拉着许风清的衣摆,不让他过去,一手捂住许风清的嘴,“你就别坏了他们的好事了!”   许风清说不出话来,呜呜着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这是个男子啊,谢墨怎么下得去嘴?太可怕了!!   这边谢墨只顾着轻轻吻着许风华,感觉很生涩,有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嘴的感觉。   许风华还晕着,此处又只有他二人,谢墨这才敢大着胆子偷偷亲上一口,像是猛然间偷偷舔了蜜糖的孩子,心里竟然有些窃喜。   吻着吻着,谢墨就感觉慢慢沉浸其中了,他发现许风华竟然还有意无意地回应着他,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这人风流成性,这番娴熟,这种事情,估计许风华一个王爷一定是做多了。只是又不知许风华到底亲了多少女子祸害了多少人,又有没有做过更逾矩的事。   真是越想越来气,谢墨松开了许风华,将许风华拦腰抱起,进了茅屋内。   许风清见此情形又慌了起来,像头驴似的挣开了冥七拉着他的手,“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让他们一错再错。”   冥七哎呦一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偏要棒打鸳鸯让有天下情人皆为路人。”   许风清一进屋就见到谢墨在扒着他的二哥的衣服,登时就被吓了一跳,他慌乱地背过身子,结结巴巴道,“谢公子,你……你要干什么?我二哥他不会喜欢男人的。你可别硬逼着他,强扭的瓜不甜。”   谢墨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许风清在说什么,“不是,是你误会了,他身上有伤,我帮他包扎而已。”   谢墨不知道许风清有没有看见他偷亲了许风华,但毕竟是偷亲,即便没有发现,他也有点心虚。   “是……是这样吗?那……二……二哥儿怎…怎么受伤的?”他紧张又尴尬,舌头也不听使唤地打了卷,说话都捋不直舌头,话音都拐了十八弯,还打着结巴,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谢墨听得难受,自己说话都差点结巴,“他是被我不小心刺伤的!我们方才在练剑,没做什么。”谢墨鬼使神差地自己解释了一番,就怕许风清知道,但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谢墨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许风华,“还有……虽说强扭的瓜不甜,那你有没有听过日久生情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土味儿情话出来了,真的是够了,边写边带着一脸姨母笑。   emmmm打滚撒泼求打包抱走~送一朵爱的小花花给你~ 第32章 坦白   许风清转过身子, 看了看谢墨, 又神情怪异地看了一眼许风华, “日久生情?你……”许风清不知道说些什么,指了指谢墨又指了指许风华, 欲言又止, “你们……不会是真有那什么情吧?”   “走走走,跟我出去,别妨碍好事儿!”冥七突然从门外跳了进来, 将许风清拉出门外。   许风清苦苦挣扎,“不……我二哥他还在里面, 谢公子要为他宽衣……不行,你让我进去。”冥七依旧拉扯着他, 毫无松手之意。许风清死死扒着门框, 手怎么也不肯送开,求冥七无果,他又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谢墨,“谢公子,我来帮你……”   谢墨不好拒绝, 再说许风清身为一个弟弟, 为他哥哥宽衣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对于许风清来说,自己相当于一个外人,许风清不接受不放心也是自然。   他朝许风清招了招手,“进来吧!”   冥七犹豫不决地看着谢墨, “你……”许风清则像得了宝一样憨憨笑着,进了屋子。他走到床边,在许风华身边坐下,双手直接抓住许风华的两肩,将衣服从肩上直接扯了下来。   许风华疼得皱紧了眉头,面上带着痛苦之色。本来混沌的意识愣是被痛折腾地清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就看见许风清近在咫尺的脸,他哑着嗓子费力道,“你个傻子,想让你二哥给疼死不成啊?”   许风清不说话,眼睛盯着许风华右肩上的伤口,手却慢慢抚了上去,还轻轻地按了一按,眼里带着疼惜,“二哥是不是很疼?”按完后还倒吸了口凉气,好像受伤的人是他。   许风华忍着痛,几近揪着许风清的耳朵大声质问,“你说我痛不痛?”可话到了嘴边,许风华又不忍说出口,只得把心里的气窝在肚子里。但他还是忍不住,歇斯底里道了一句“废话!”心里这才爽快不少。   但许风清并未计较,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风华半`裸的身子。   许风华被许风清这么赤`裸`裸的眼神盯得不自在,“都是大男人,你看什么呢?”   许风清嘴唇翁动,半晌却没吐出一个字。   许风华倒急了,“到底怎么了?”他还真没见过许风清吞吞吐吐这个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道理啊,许风清做事一向不带脑子,一般都是直言直语,也没什么顾忌。   许风清又看了看许风华失了血色的唇,良久才开口道,“二哥,你喜欢男人吗?”   许风华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眼中的惊骇也只增不减,在身后忙着找药的谢墨也被这问题吓到了,他侧着耳朵仔细听着,想知道许风华会怎样回答。   “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了吧?你若是真喜欢,那二哥支持你。”   许风清着急的摆了摆手,“不是,二哥,我是在问你。”   “我?!”许风华还未想起要怎么回答,脑中就浮现了那晚他被谢墨压在身下的场景,他摇了摇头,想抹去这些场景,却又隐约想起在雁水亭旁边的村庄里,自己从刍兽手上逃脱,一睁眼便躺在谢墨怀里的场景。   不管怎么想,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和谢墨有关的事。   “其实……二哥也不知道,但二哥只要喜欢,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许风清挠了挠头,没搞懂许风华的意思,“什么意思啊?”   许风华拍了拍他的脑袋,“傻呀,你喜欢的是那个人,又不是他的外表。”   许风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谢墨将话悉数听入耳中,眉眼又弯了弯。他拿来药膏走到许风华跟前,为许风华轻轻涂抹药膏。   冥七在屋外拍着脑袋一阵长叹,后悔没把许风清给拉出来。许风清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谢墨与许风华不说,冥七想想都替他觉得碍眼。   没过多久,许风清就只身一人出来了,面上带着失落。冥七拉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喂,怎么了?”   许风清哀叹了一声,一边揪着身旁的草,一边抱怨道,“二哥说,只要他喜欢,就不计较男女之别。你说我是不是就要被二哥抛弃了?方才他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谢公子比我还体贴。”   冥七安慰地摸了摸许风清的头,“你做了什么?为何你二哥会这样说你?”   许风清委屈道,“我……我帮二哥宽衣,下手可能重了一点,碰到了他的伤口,我就是怕伤口有淤血,帮他按了按,我问他疼不疼,然后二哥就说我说的是废话。可能我按的是重了些,但他怎么能在别人面前说我呢?”   冥七坐得时间久了,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舒服,他干脆就平躺在地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悠闲地翘起二郎腿,“这说明啥呢?说明啊,你二哥是把我徒儿当作内人了。”   “唉……要是回到幼时该有多好。”   屋内,谢墨在帮许风华理衣服,他万分不舍地收了一直粘在许风华身上的视线,“这几日你就别练剑了,等你伤好后我再教你。不然出了事,还得要我帮你上药,太麻烦了。”   许风华扯开一抹笑,“本王知道你又在关心本王了。”许风华拉着谢墨放在床边的手,看着谢墨的眼睛,眼神或明或暗,暗藏情愫:“谢谢你。每次在我受伤时还耐着心照顾我,本王也希望你能多花些时间照顾自己。别把自己饿这么瘦了,你放心,本王养活得了你,淮王府也不在意本王在养一个人。”   听起来倒像是男女之间的情话,来得这么突然,谢墨垂眼望着许风华拉着他的手,没来由地隐隐有些期待。   但谢墨还是出于本能地抵赖不认:“我只是想用你炼药而已,你若死了,小爷去哪找试药人?”   许风华在他耳旁低笑,他慢慢闭上眼睛,舒了口气,将压在心底的事倾诉了出来,“你知道吗?本王不知道为何,方才三弟问我喜不喜欢男子这个问题,你猜本王第一个想的人是谁?”   谢墨真想捂住耳朵,不知这人又在外面勾搭了哪家姑娘,“莫不是你一见钟情的姑娘?”   见许风华摇头,谢墨才放下心来。   “其实……那个时候本王脑中想的全是你。”   “什么?”谢墨受宠若惊,开始猜测许风华说这话到底是何意。怕不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   谢墨都不敢再正眼瞧他。眼睛躲躲闪闪,像是在害羞。   谢墨转过了头,许风华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谢墨,你懂我的意思么?”   还没等到谢墨的回答,绵软的唇便贴了上来。   许风华合上眼睛,热烈的回应着谢墨的吻。   他眯着眼睛,一把将谢墨推到榻上。   谢墨淡淡一笑,舔了舔唇,反问道,“那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够了,你身上有伤,点到为止!别扯我的衣服!”   “啊!!!你们在干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许风清的尖叫声。   许风华一惊,放开了谢墨,顺手帮谢墨理了理凌乱的衣服。从容道,“怎么了?”   冥七听到声音也进了屋子,见到许风华和谢墨在榻上衣冠不整的样子就知道许风清又坏了好事。   这孩子啊,怎么这么不懂事?   许风清手中的信在进屋时就落在了地上,他指着许风华,大惊失色面带失望,“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许风华转头将谢墨的几根青丝别在耳后,脸色是分外的温柔,恍若天霁暖阳撒入,他的眼中如秋水般映着谢墨的面容,背对着许风清,一字一句道,“二哥想娶他,做二哥的王妃,做你的皇嫂。”   许风清默默捡起地上的信,用袖子拂去信上的尘土。像是被人抽了筋骨般,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将信亲自递给了许风华。   许风华接过信后,许风清就出了屋子,在外面找了块地方躺下,望着天上飘忽不定的浮云,感叹世殊事异。   想当初在前朝,男风还未这么盛行,而偏偏到了他们这一朝,想必是民风开放,这男风渐渐就盛行了起来,在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涂脂抹粉的男子不在少数,百姓们也都习以为常,认为此事无伤风雅,反倒是经济繁荣国泰民安的表现。   但究竟国安不安,民富不富,只有下层百姓才知道,男风之所以盛行,也是因为这是打着民康物阜的幌子罢了。   “谢将军的兵权被收了。”许风华收了信,将谢墨搂在怀中。   “恩。”谢墨面上毫无波澜,“世叔受先皇器重,才得到了兵权,到底不是自己的人,皇上忌惮也情有可原。皇上早晚会收了世叔的兵权,只是缺了一个好时机,而这次就是一个好时机,丽妃的事加上陆海被杀的事,足以借此机会拔了皇上心头的刺。”见许风华还有事要说,他询问道,“信上还说了什么?”   “信上还有说,皇兄要我们抓的逃犯已经抓到了。那个逃犯在路上杀了赴任的晋城县令,夺了晋城县令的官印,自己冒充晋城县令前去赴任。被害县令的妻儿在跟随县令的路上发现了县令的尸体,随即给举荐县令在朝为官的亲戚传信一封,县令的亲戚又将此事禀报于朝廷,朝廷便派人亲自前往晋城县衙查探,将冒充县令的逃犯捉了回来。”   “竟然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要早些回京城了?”谢墨低头窝在许风华的怀里问道。   “过阵子回去也不迟,其实在这里比在京城好得多,不用整日互相猜忌争名夺利,倒也舒畅。”许风华低头轻吻谢墨的额头,“对了,天书怎么办?”   “今晚我们在这里找找。你身上有伤,就别添乱了。你且好生休息,晚上我和你弟弟,还有我师父一同去找,你只管养伤便是。”   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谢墨叫上许风清一同去山间找些食物。   一路上,许风清都跟在谢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谢墨也是沉默寡言,他能理解许风清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他,他也不强求,日子久了,一切总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把感情先走完,后面是剧情,剧情里应该会有日常甜,这个得看心情啦哈哈哈,我要去追剧啦哈,表白小天使们 第33章 相逢   从山上走了一遭下来, 猎物倒真没发现几个。   但他们二人并不是空手而归, 许风清提着一只被石头砸死的鸟, 谢墨怀中则抱着一堆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地瓜。   而在山头另一处,一个男人和他的娘子正在田间忙活。   男人在挽着三脚耧下种, 忽然眼睛一瞥, 看见旁边本来一整片绿泱泱的地中央却被人挖了几个土坑,他叫来一旁的娘子问道,“怎么少了几个地瓜, 这是你挖的么?”   农妇擦了擦额上的汗,朝农夫指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不是我挖的呀?”   农夫纳闷道,“那这不对啊, 难不成是被人给偷了?”   农妇听后, 挽起袖子,一把揪过农夫的耳朵,“你是想今晚偷偷烤了吃独食吧?我告诉你,没门!就你这样,还想骗老娘我, 还嫩得嘞!”   农夫的喊声霎时惊起山林中的栖于枝头的鸟。   冥七远远就看见许风清和谢墨带了东西回来, 忙迎上去, 第一句话却不是关心他们,而是带着抱怨,“你们怎么带了这么少的东西回来?”   照谢墨看来,他们活着回来已经够好了, 这冥七真是一点也不理解他们,心里只惦记着食物。“嫌少你自己去找呀!”   冥七还真怕这个小心眼徒弟记仇不给他吃,他讨好般地冲谢墨嘿嘿一笑,“好徒儿,为师不是这个意思。为师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   “关心我?!”鬼才信!   谢墨抱着一堆地瓜转身就走了。   他在谢墨身后指着谢墨,“唉,你这孩子,火气还挺大!”   眼见谢墨已经走远了,他追也追不上。冥七又将视线放在了许风清身上,想着这孩子看着傻愣愣的,好骗。   “孩子,我对你不错吧?”扪心自问,还真是有点……不,是特别违心。他本来还想举几个事例让许风清能充分相信自己,然而在脑中搜寻了许久,才发现一点影子都没有。   不过庆幸的是许风清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恩。”像是怕他不相信一般,许风清还重重点了头。   冥七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摸着许风清的头,长叹一声,“到底家养的不如外养的!”   许风清:??!   “没事,不懂就算了,不重要。诶……”冥七眼睛随意一扫,发现了许风清提着的死鸟,好像是被捕猎夹夹住的。他随口问道,“你们去的时候带了捕猎夹?就捕了这么一个猎物?”   “不是,这是恰巧在捕猎夹上发现的鸟。”   冥七失望地看着许风清,“这么说,你们什么都没抓到啊?”   许风清羞愧地点头,“恩。”   冥七拍了拍他的背,“没事,进屋歇着吧!”   午膳很简单,但相比在良淮家吃的白菜汤,不知好了多少。   四人围成一桌,桌上有一盘烤地瓜和一小盘烤鸟肉和四碗白米饭。   地瓜本来就少,他们人又多,放在盘中的烤鸟肉也因为卖相不好而未有人肯“宠幸”。   许风华坐在谢墨身旁,将一块又一块的烤得香软可口的地瓜塞在谢墨碗里。尤其是当地瓜受到这么多人的“觊觎”时,许风华还将地瓜给谢墨,已经惹了许风清和冥七的不快。   但许风华置之不理,自觉忽略掉两道要射穿他的眼神,一边低头扒拉着着米饭,还不忘称赞谢墨,“谢墨你做得真好吃,日后本王就要享尽口福了。”   许风清在许风华右边坐着,他此时特别想戳瞎自己的双眼,不想再看见自家二哥和别人亲亲我我。   再听到许风华夸谢墨的话,许风清心里的不快直接浮现在了面容上。   他夹了一块烤糊的鸟肉放在许风华碗里,想让他看清事实,收回夸谢墨的话。   许风华只看了一眼碗中黑糊糊的肉,转头问许风清道,“这是你做的?唉,三弟,多跟着你嫂子练练吧!”谢墨则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许风清一脸无辜,这是谢公子做的啊!怎么就变成他做的呢!   百口莫辩,许风清很快便吃完了米饭,将碗重重一放,抹了抹嘴,“我吃完了。”   以前他在宫里吃得少,许风华每次见他放下碗都要劝他多吃点。然而这次却是真不一样了。   他转身走的时候特意从许风华身边经过,本想着许风华会像以前一样劝他多吃点,没想到……   许风华给谢墨喂了一口饭,“这下没人和我们争了,慢慢吃,别噎着。”   他黑着脸就要出门。   “等一下。”许风华喊道。   许风清立马容光焕发,转过了身。   谢墨道,“米缸里剩下的米怕是不够了,师父你去买米,恩,顺带再买些种子回来,许风清你就和我一同去山上再找找有什么吃的,先勉强撑过这几日再说。”   “噢。”就是这事啊……许风清面无表情地出了门,在外面平躺在地上揪着自己养的花草发脾气。   “为什么要买种子啊?”冥七咽下一口饭问道。   “我们住在这里,离集市远,要买菜多有不便,倒不如自己种,也省了去集市的麻烦。”   “噢,那为师去了。”冥七怕自己再呆下去就要练成一双钛合金狗眼了。   冥七走后,谢墨收拾了饭桌。又为许风华擦了药,才叫上许风清一起去了山上。   临近晚上,谢墨和许风清带了几条鱼,几个地瓜,和一只小松鼠回来。   冥七也早已把米和种子买回来了,见到谢墨提着一只松鼠,就跑上前来,殷勤地从谢墨怀里接过小松鼠。   松鼠的一双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逗得冥七摸着胡子不住地笑,活像见了自己的亲孙子。   “你们不会连只松鼠都要杀吧?”冥七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急切问道。许风清和谢墨能带回来的都是猎物,冥七看着这只松鼠可爱的紧,自然也是不舍。   “不杀,本来就是来养的。”听到谢墨的话,冥七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谢墨从冥七怀里又抱回松鼠,“只是给你摸一下而已。”   谢墨转身进了屋子,将松鼠藏在身后,“白眼狼,猜我这次抓到了什么?”   冥七在一旁不屑的看了一眼谢墨,嘀咕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徒儿,嫁了丈夫忘了娘!”   许风清:“你说啥?”   冥七探着头往屋里瞧着,“没说啥。”   许风华歪头看了看谢墨身后,“是只松鼠。”   谢墨吃了一惊:“我师父或者是许风清告诉你的?”   “不是。”许风华的一双桃花眼弯得勾人,“傻瓜,本王又不傻,看你身后啊!”   谢墨转头看了看,原来是那只松鼠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条大尾巴翘得老高,生怕别人没看见它。   谢墨抱着松鼠走到床边坐下,许风华也爱怜地摸着松鼠的脑袋。   冥七看在眼里,摸了把胡子得意地笑笑,“你看这其乐融融的样子,可真像一家三口啊,哈哈哈!”   许风清瞥了冥七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冥七急得在门口喊道,“回来!你这孩子怎么又去坏人家的好事啊!”   许风清嘴笨,进了屋子一句话也不说,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风华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这才少了尴尬。   “在生什么气呢,给二哥说说。”   话都问到了跟前,许风清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我不想你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但是如果换做女人,他可能也接受不了!难道说我要让二哥一个人永远孤独一生?   可他不能这么自私!   “没什么。”   谢墨也难得主动了一次,将怀中的松鼠放到许风清肩上,“摸摸。”   谢墨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面上还一本正经,乍一听好像是在撒娇,惹得许风华的手痒,还真想在谢墨头上摸摸。   “原来是你们偷了我家辛辛苦苦种的地瓜啊,可算找到你们了。”外面一个农夫和他的妻子骂骂咧咧走了进来。   冥七并没有拦他们,这是剧情里要走的一步,他干预不了。   两人一进屋,与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谢墨开口叫了一声“姑姑。”   谢盈香也惊讶了片刻,指着谢墨,“原来是墨儿啊,我就说这身影怎么这么熟悉?我们跟了你们一路了。”还未说完,谢盈香就又揪开身旁贺喻章的耳朵,“你说你怎么搞的?连咱们的墨儿都认不出来了?”   贺喻章喊着疼,小声嘀咕道,“你不是也没认出来么?”   谢盈香耳朵尖,早听出来他在说什么,揪着贺喻章耳朵的手又使了些力气,“怎么嘞,还敢顶嘴啊!”   贺喻章捂着发痛的耳朵,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娘子你放手吧!”   谢墨更加疑惑了,他想不通为何他的姑姑和贺喻章就这么在一起了,皇上难道没杀他们吗?淫|乱天子后宫不该是死罪么?   谢盈香上前拉着谢墨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我的墨儿,你又瘦了。”   谢墨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双布满了茧子的手,这双手干过了许多农活,摸着他的脸时,粗糙生硬。   “你们怎么会在此处?”谢墨将谢盈香扶到木凳上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拿人家的地瓜是不好的行为哟,所以他们被人追到家里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冲电了,表白小可爱们,么么下面留评的天使,表白北棠,哈哈哈,你们都太可爱了   最后,送一个大大的么么啾^_^|*^O^* 第34章 种菜   谢盈香坐在木凳上娓娓道来, “皇上对外宣称将我与贺喻章乱棍打死抛尸荒野, 以假乱真, 暗地里,他派了心腹送我们去了一处偏僻的荒宅住下, 那座荒宅, 便在离此处不远的那座山头上。   我们二人不起眼,也没有人知道我俩的身份,我们过得也很自在, 不用勾心斗角不用争风吃醋,种种田养养家, 一家三口,其实还蛮好的。”   谢墨看了一眼贺喻章, “一家三口?”   谢盈香舒了口气,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贺喻章轻轻一笑,“是啊。前几日吃不下饭,瞧了郎中,才知道原来是有喜了。”   谢墨还真有些羡慕他姑姑如今过的这种小日子, 悠闲自在, 无欲无求。   “对了……”谢盈香环顾屋子, 才看清床边坐的是靖王爷,她的眸子忽然一缩,脸上的和颜悦色霎时消失不见,面上带着警惕, “你们怎么会在此处?你又为何与皇宫的人在一起?”   许风华的母妃陷害了谢盈香,她一瞧见许风清,就怀疑许风华也会在此处,心中自然也存了几分芥蒂。谢墨知道,倘若让他姑姑看见许风华,怕是今晚不会安宁。   谢墨有意无意地以身挡住坐在床上的许风华,右手朝许风华示意让他躺下,别让他姑姑看见。谢盈香侧了几次头都没有看清楚,只得作罢。她侧耳听着谢墨讲明了事情原委。   谢墨说完后,谢盈香也问出了与许风清同样的问题,“怎么皇上会派你们查这个案子?莫不是……别有居心?”   几人不置可否,但答案却是各个心知肚明了。皇上派他们去苍柏县抓逃犯,路上又出现刺客或者是要杀他们,或者是要嫁祸于他们,这世间又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   “墨儿啊……”谢盈香握着谢墨的手,“我们就住在那座山头上,若是日后缺了什么吃食大可去找姑姑,姑姑过了农时就会时常来这里看看你。”   谢墨点头,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菜种子,“姑姑放心,我们过阵子就在院外垦一块菜田,专程种上菜,等菜好了,我再给您分一些尝尝。”   “我家墨儿有心哩!”谢盈香用手拨开桌上包裹着菜种子的白布,打眼瞧了一眼白布里的种子,“恩,这个得早日下地才好,过些日子正值皋月初,雨水足,这菜呀,长得才快。”   谢墨暗暗记下,又与谢盈香聊了些别的事。“天色已晚,山路多不好走,姑姑早些回去吧!”   谢盈香也起身打算离开,站在门口不停打哈欠的贺喻章知道自己终于能回去了,心里一阵欢喜,扶着自家娘子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然而谁知谢盈香在这空档里又往床头看去,这一下便看到了床上坐的是谁。   她止住了脚步,大步流星地朝床边走去,指着许风华,毫不客气地质问谢墨道,“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刚从布衾下露出一个脑袋想透透气的许风华一脸怔愣,他才刚出来就这么被发现了?这算是他的错么?许风华将目光投向谢墨,想知道谢墨会不会怪他。   谢墨也看了眼许风华,眼中并无责怪之意,许风华才肯把心放进肚子里。不仅是许风华,就连谢墨也是真未料到谢盈香会突然看过去。   “我……皇上派我们一起搜寻逃犯的下落。”谢墨吞吞吐吐道。   “一起?姑姑不傻,皇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让你们一起去?”   贺喻章在一旁看傻了眼,这样下去,按照她这个脾气,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肯罢休。只是……   “呜哇……”贺喻章又打了个哈欠,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回家。   谢墨在心里想了半晌,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就听到了许风华的声音,“是我怕我身上的病会再犯,这才强行将谢公子留在府上。皇上下旨的时候,我又怕路上有不测,便让他与我一同去,谢公子正好与我顺路也便答应了。”   谢盈香看向谢墨,“这是真的?那你是有什么事要做,竟然顺路到了先皇陵墓?”   谢墨低着头答不出来。   纸包不住火,许风华见瞒不住,反正他与谢墨的事迟早是要被人知道的。   “是我……都怪我……我心里已经喜欢谢公子许久了,于是我千方百计地想将谢公子留在我身边,谢公子嘴毒心却好,虽然有过推脱,可看在我病得可怜,也便不时留下来照顾我。”   谢盈香冷笑了一声,“你还有脸喜欢我家墨儿?你母妃她做过什么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她是个什么货,你就是个什么货,你们母子俩,哼……都不安好心!”谢盈香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摆摆袖子就要离去。   临走前还道了一句,“我家墨儿,你不配!”   谢墨蹙眉,扯着谢盈香的袖子,冷着一张脸,“姑姑,你别说了,是我先喜欢他的。”   谢盈香转过身子,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你说什么?他母妃那种蛇蝎心肠,你说她能生下什么好货?”   巴掌落在谢墨脸上的声音格外响亮,连在外面和蚊虫抗争的贺喻章也被吓到了,他转头便见到屋内谢墨直直立在一旁,捂着脸不说话。   许风华见此情形更是从床上披着一件衣服下来,心也像被人紧紧揪住了般,伴随着巴掌落下,他的心也疼了一疼。   许风华走到谢墨身边,将谢墨挡在身后,拦住了即将要落在谢墨脸上的第二巴掌,心平气和道,“您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我理解,母妃在有些事上做得确实有些过分,可是我不一样,我只想抛掉怨恨一心一意与谢墨在一起。”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谢盈香挣开了许风华抓着她小臂的手,一把出了门拉过贺喻章的手,“走,回家!”   谢墨的脸火辣辣的疼,从屋外吹进来的风多少能让他舒服点。   当看到谢盈香离开后,谢墨才想起该去送送他们,夜色渐浓,山路上难免会遇到兽群出没。   “我去送送他们。”   许风华看谢墨的脸色不好,放心不过,便叫来许风清照看着谢墨,“我去送,你在家呆着就好。放心睡一觉,明日我们再去找天书也不迟,反正它就在先帝陵墓,也不必担心长腿跑了。”   谢墨目光空洞,也没应声,许风华只当他是答应了。   跟在他们身后翻过了一座山,许风华便遥遥望见了一座宅子。不用想都该知道,那便是谢盈香住的地方。   见人已经送到了,许风华也转身走了,其实这一路上他心惊胆战,也怕会遇到出来觅食的兽群,不过应该是运气好才没碰到。   不然真碰到了,他什么都不会,难不成和那些兽群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地讨价还价吗?   “你……你要干什么?”山头那边,贺喻章将谢盈香拨到身后,小心谨慎地看着提着刀带着斗笠的人,想摸清他的动向。   提刀的斗笠人步步紧逼,“哈哈哈哈……我要你们的命!”   贺喻章小心翼翼,一步步向后退着,心里惶恐不安,但他想不通,又没人知道他住在此处,他和谢盈香到了这里也没结过仇家,那这人又为何杀他?难道是为了钱财?   “你若是想要银子,随我去家中一取便是,只要你放了我们。”   斗笠人又是哈哈一笑,“我要银子没用,就留给你们死后用吧,我可以烧给你们。”   贺喻章和谢盈香的身后都沁了一层薄汗。眼见斗笠人的刀越来越近,贺喻章一把将谢盈香向后推去,自己奋力挺身,挨了向他们砍来的一刀。   鲜血在四周散开,一摊摊地流向斗笠人和谢盈香脚下。   谢盈香瞪大双眼,惊恐万分,“不……不要死……贺喻章……”贺喻章死了,她也再没有心思逃了,就是逃了又有何用,日后独留她一人苟活?   谢盈香的泪一行行流过面颊,她踩着满地鲜血跪扑到贺喻章身边,将贺喻章慢慢抱在怀里,“你不许死,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了清闲日子,你就忍心留我一人独守空房枕着空席?”   贺喻章缓缓伸出沾了血的手,想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但满手血污,只会将谢盈香的脸抹花,他悬在半空的手迟迟敢没有落在谢盈香的脸上,而是使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推了谢盈香一把,声嘶力竭地喊道,“香儿,快走!走!走啊!”   谢盈香依旧抱着他不肯松手,满脸泪痕道,“我不走,我和孩子在这里陪着你。”   斗笠人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第二日,天依旧晴朗,又是一日艳阳高照。   谢墨用完早膳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种菜。   他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许风清和冥七去上山打猎。谢墨特意嘱咐两人回来时一定要带鱼,好让他煮好鱼汤给许风华补身子。   他负责种菜,许风华则负责坐在院子里抱着松鼠晒着太阳好好养伤。   过了孟夏,晌午的太阳总是火辣辣的,相比桃月而言,着实热情了许多。   谢墨在这小院子里忙活了许久,才将种子下地,他们这里农具不多,许多步骤,比如挖土什么的都要靠剑或手来完成。   许风华也没闲着,时而用水打湿了汗巾,凑上去为谢墨擦汗,时而递上一杯放得温凉的水来给谢墨解渴。 第35章 失踪   转眼间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算算冥七和许风清也快回来了。   谢墨和许风华种完菜种子后就回了屋歇息, 等着冥七他们带来的鱼。   两人刚坐下, 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外许风清的大嗓门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许风华和谢墨同时起身朝外面走去。   许风清用在路上随便扯来的藤蔓捆着打来的鱼, 他将鱼放在了石桌上。悲悯的目光看着谢墨, 欲言又止,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谢墨又看向许风清身旁的冥七。冥七抬眼看了看他,又忽的垂了眼, 也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墨看得焦急,开口询问道, “到底怎么了?”   冥七的手转到许风清腰部,手上一使劲, 将许风清向前推去, “你说!”   这招赶鸭子上架,让许风清措手不及,他还没有想好措辞,脑袋也一片空白,就这样被推到了谢墨面前。   “谢……谢公子这件事与你有关, 你听了之后可能多少会伤心。”   谢墨眼神飘忽不定, 最终还是落在了许风华身上, 想了想身边会出现的最坏的现象。   “恩,你说。”谢墨默默深吸了口气。   许风华看得出谢墨很紧张,便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没事, 有我在。”   “那我说了……”许风清低着头,不忍直视谢墨的眼睛,“我们在追猎物的时候,到了那座山头上,在那里我们发现了贺喻章的尸身,但是没有发现你姑姑的。说……说不定你姑姑她还平安无事。”许风清几乎是一口气说完。   他自己都说是说不定了,变数有多大,他也不知晓,但他还是想给谢公子留一些念想,兴许……   谢墨如遭雷劈,他面上却仍然没有丝毫变化,看上去云淡风轻若无其事,但是他的心里早像被人搅浑了的湖水般混乱了起来。   许风清看得有些愣了,他看见谢墨这个样子,真有一瞬间想摇着谢墨的肩膀让他哭出来,虽然哭出来有损颜面,但他相信冥七许风华和他自己都不会嘲笑谢墨。   不论其他,好歹哭出来也能让谢墨好受点,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强。   “我昨日跟在他们身后,目送他们翻了山头,也没见有什么异常。”许风华也不在意他的这番话会不会引人怀疑。   人是他送的,丽妃昨晚才骂了他,他和丽妃之间存有矛盾,如果说是他杀的,杀人理由和时机都很充分,他也无法反驳。   谢墨垂着眼,“我自然会信你。”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   许风清更不必说,他拍了拍许风华的肩膀,“二哥,我也信你。”   许风华捂着肩膀咧开,许风清这才想起他肩上有伤,他小心翼翼问道,“二哥,你还疼吗?”   方才正发呆的谢墨也转过头,看着他,听到许风华说不痛后才转过了头,又垂着眼细细想着什么。   冥七看着他们,眯着眼捋着白胡子,笑了笑。   “你们先进去歇会吧,我去做鱼汤。”   不等其他几人回答,谢墨就提了桌上的鱼,径直走进了小膳房,许风华不放心,也跟着走了进去。   许风清和冥七对视一眼,还是回了屋子。   恍惚间,一股清淡的鱼香入鼻,许风清和冥七的鼻尖动了动,贪婪地想将这香气吸得一丝不剩。   仅仅是闻着香气那还不够,冥七睁开眼,就看见他的徒儿端了碗鱼汤过来。   他摇了摇许风清的肩膀,“起来了!”许风清还没反应过来,冥七就跳下床,窜到放着鱼汤的木桌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巴巴地望着白瓷坛中的鱼汤。   谢墨用白瓷小碗盛了鱼汤放在冥七面前,冥七忙接过碗,尝了一大口。   只是尝完后,心情就不那么好了。   许风清坐在他身旁,接过鱼汤,也尝了一口,顿时眉头紧皱一脸苦相。   冥七悄悄问道,“味道怎么样啊?爽不爽?”   许风清费了好大劲才将汤咽了下去,抬眼看了看谢墨,见谢墨一心盛着汤,没注意他,他才小声道,“恩……谢公子心情不好做出来的鱼汤都变了味儿。”   许风华隐约听见他们在嘀咕着什么,但他没听清楚,只好低头喝着鱼汤,想着该如何安慰谢墨。   然而鱼汤才入口,许风华的脸色也和许风清一样随之而变。入口的鱼汤又咸又苦,像是眼泪的味道。   他终于知道冥七和许风清在说什么了。   “怎么了?”谢墨应该是看见了他刚才皱眉的样子才轻声问道。   “没怎么,汤……很好喝!剩下的都给我好了。”许风华怕谢墨尝到自己做的汤味道怪,也怕再麻烦谢墨还要重做一遍。   要说把鱼汤倒掉,他又舍不得,毕竟这是谢墨亲手做的。   又苦又咸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眼睛也不眨地端起碗里的鱼汤,一口气喝光了。   许风清和冥七强忍着不适一口一口地喝下鱼汤,鱼汤喝完后肚子已经涨得不行了。剩下的鱼汤又不能浪费,许风华伸手拿过坛子,一碗接一碗的喝,直到露出白瓷坛底。   其他两人看得惊奇,谢墨也发现了许风华的异常,他用勺子在许风华碗里舀了勺汤尝了一口,脸色也变了变,“这么难喝,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我去重做一碗吧。”谢墨说着便端起许风华的碗,想要倒掉鱼汤。   许风华拦住了他,“你做的,都好喝。”   谢墨看了一眼他,拿小碗的动作顿了顿,“你能陪我去一趟姑姑住的地方吗?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喝完鱼汤后,许风华便带着谢墨去了昨晚他见到的那个宅子。   宅子被山层层包裹,它所背靠的山前有一排排整齐的杨树,杨树叶子在阳光下欢腾得像个孩子,随风舞动,远远望去,一片翠绿,又如一颗颗绿珠般,成为宅子最好的点缀。   谢墨推开宅门,宅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庄重又神秘。   大宅里,入眼便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小院,院里株株离娘草开得亮丽红润。他还记得这是姑姑最喜欢的花儿。   两人穿过前厅到了堂屋,堂屋东侧隐隐有动静传来,许风华放轻脚步,对谢墨小声道,“我先去看看。”   “小心些。”   许风华一步步走进东侧正房,想过了很多下一刻会看见的场景。   但眼前看到的情景多少能让他惊喜,至少是替谢墨欣喜。   他上前给谢盈香松了绑后就去叫了谢墨。   谢墨看到谢盈香后心终于算是放下了,不过谢盈香一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许风华伸手探了探谢盈香的鼻息,“没事,还活着。”   谢墨拍了拍谢盈香的肩膀,想要叫醒谢盈香,“姑姑。”   叫了几遍,谢盈香始终闭着眼,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谢墨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为何谢盈香还未醒来。   “哈哈哈哈……别白费力了!”门口走进一个带斗笠的人,神色倨傲,睥睨着在角落里的他们。   许风华抬眼望去,这人身高体形声音都与上次与张子浩在一起的黑衣人相似,很明显是同一个人。“他就是上次在张子浩身边的人,我在药铺里见过他。”许风华趴在谢墨耳边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你先带我姑姑回去。”谢墨的手慢慢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面容冷冽了几分,慢慢站起身来,靠进斗笠人。   “人你可以带走,但若谢公子能且搁置下恩怨纷杂与我喝上一杯,其余的事我再与谢公子慢慢详谈。”男人的声音竟还算温和。   许风华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他既怕谢墨吃了亏上了斗笠人的当,又怕自己再不离开,等到斗笠人反悔了,谢盈香就带不回去了。   一时之间也难以抉择。   谢墨看出他的不安,“不必担心我,照顾好我姑姑,我会回来的,你要信我。”他心里多少没底,这个男人连他姓甚名谁都知道了,而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亏的到底是他啊。   “那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啊,晚膳我不会做,家里那么张口等着吃饭呢!”   听到这句话,谢墨的心莫名地有些凉,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姑姑就交给我了,她是你的姑姑,自然也就是我的姑姑。恩……说话做事小心些,别被人给骗了,打不过就跑,可千万别受伤,不要让为夫心疼。还有……回来的时候小心点,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山路不好走,崴了脚我不在,这里又人迹罕至,没有人背你。谢墨你记住了吗?”   话虽多了些,人也啰嗦了些,但还好没让他太失落。   不过那句“为夫”,听起来还不错。   “白眼狼可算懂得知恩图报了。”谢墨不知不觉间和颜悦色了起来。   一直默默不语的斗笠男人终是看不下去了,“咳……我还在这呢!两位这样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昨天看的那个恐怖电影节选,吓得老子一天没缓过来,好奇心害死猫啊……太可怕了……以后不手贱了 第36章 中毒   许风华打心底觉得斗笠人是有点碍眼, 但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界儿, 此刻也更不是他们你侬我侬的时刻, 他也尽量收敛了几分,只是临走前他又禁不住叮嘱了谢墨几句, 之后才背着谢盈香回去了。   “谢公子, 这边请。”斗笠人指了指对面的西厢房,示意让谢墨先行。   有礼有节,态度温和, 很难让谢墨挑出一点毛病来。   在没搞清状况前他也没理由摆起脸色或者是厉声质问,现下能做的, 只有将疑问都扔在肚子里,客客气气地以礼相待, 走一步看一步, 慢慢摸清情况。   他就这样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有一木质书架,一副床具,一个小圆桌,还有满屋的袅袅茶香。   “谢公子,喝杯茶。咱们慢慢聊。”斗笠人拿起茶杯, 倒了两杯刚沏好的茶。   谢墨将茶递到唇边, 动作顿了顿。   斗笠人笑了笑, 先喝了一口,很明显是想让谢墨知道——茶水里没毒。   谢墨也不再犹豫,将茶一饮而尽。   “我姑姑她为何还未醒过来?”   斗笠人放下茶杯,“明人不说暗话, 你姑姑中了我特制的毒药,不出三日便会毒发身亡,谢公子要是想救你姑姑,不妨用天书来交换。”   谢墨还在思忖,迟迟没有回答,但袖子下的拳头却是攥得紧紧的,身子也在不住发颤。   斗笠人透过黑色面纱,看到谢墨生气的样子,像是很满意般淡淡笑了笑,大有得逞之意。   他也不指望谢墨能一时半会之间作出回答,他慢斯条理道,“不必着急作出回答,谢公子还有三日时间,三日之内给我一个答复便可,救或不救,就看谢公子你了。我会在此随时恭候谢公子的消息。”   “我姑姑的孩子会不会有事?”谢墨铁青着脸问道。   “自然不会,我下手知道轻重。”   “好,容我考虑考虑。”谢墨放下茶杯,起身便要离开。   “对了,当今皇上那里有一本天书,是假的吧?”斗笠人的身子懒懒地向后靠了靠,低声道。   言外之意便是告诉谢墨,不要企图玩什么花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下。   谢墨停下脚步,背对着斗笠人,淡淡应了一声。   谢意远在做将军的第五年,也正是当今皇上继位之时,主动将天书献给皇上,以保谢家周全。   只是当时真正的天书已经被人夺走,谢意远念在外人并不知天书去向,便私下做了本假天书以假乱真。当今皇上得了天书自然高兴,因为谢家能主动献上天书,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的统治地位得到了认可。而谢家剩下的寥寥几人也才得以活到了今日。   天书遭到各界觊觎,就算是皇上也不愿透漏自己得了天书,毕竟这样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而这件事本该没人知道,那斗笠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人,一定不简单!   “为夫还是放心不下你,又折了回来。”许风华刚翻过山头,就见到迎面走来的谢墨。   谢墨低着头没有应声,看都没看他一眼,许风华以为他是担心姑姑,搂过他的肩膀补充道,“你放心,姑姑已经送回去了。我吩咐了三弟让他做些汤给姑姑喝。”   谢墨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一声不吭,神情恹恹,许风华看得着急。   他没有谢墨高,搂着谢墨的肩膀总觉得别扭,许风华的手顺着谢墨的胳膊下移,直接拉着谢墨的小手,凑近谢墨的左脸,“怎么了,给为夫说说?”   谢墨的脚步突然变得更快了,许风华有些赶不上,在谢墨身后不停追问,“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为夫帮你解决。”   “没什么。许风清他会做汤?”谢墨停下了脚步,等着许风华跟上来。   许风华好不容易追上谢墨,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抹去,听见谢墨的问话,不由得一笑,“不会可以学嘛,总有一天要学会的。以后你若不想做饭,知会他一声就好了。”   还好许风清没在,不然许风华怕自己又要看见许风清幽怨的小眼神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是关于姑姑的事吗?”许风华还是不放心,想着多少也要帮谢墨分担一些事情。虽然这话问起来可能会让谢墨不适,但也总比一味敷衍他得好。   许风华没想到自己一猜一个准,看到谢墨点头后,他又问道,“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他看见谢墨终于肯抬眼看他,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那个人说,他给我姑姑下了毒药,要我用天书交换解药。”   “你答应了?”   谢墨摇头,“他说给我三日时间。他还说不出三日姑姑就会毒发身亡。”   “那你知道姑姑她中的是何毒?”如果知道了是什么毒,他们若能找到解药,那还算有一丝希望。   “他说是自制的毒药,解药只有他有。”   “我看过你姑姑,脉象脸色都正常,不像是中毒的样子。”许风华仔细想了想回道。   “那她为何还未醒过来?”谢墨疑道。若是没有中毒只是普通昏迷又怎么会这么久还醒不过来,可要说中毒了,许风华也博览医书,晓得医理,没道理看不出谢盈香中了毒。   两人一路并肩回了茅屋,许风华带着谢墨去看了谢盈香。谢墨把了脉,脉象平稳并无异常,谢盈香面色红润,实在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   茅屋后有几颗树,夏可遮阴消暑,冬可防风阻寒。东曦既驾,片片树叶被冠上金辉,跟金叶子似的,闪闪发光。   “饭做好了。”许风清和冥七两人端着一碗又一碗的食物进了屋。   香气倒是一点也没闻到,扑面而来的只有一股子焦糊了的味儿。   许风华帮着他们将东西端上桌,只是碗里的东西不忍直视,许风华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吃饭了。他嫌弃地指了指碗中黑成一团的东西,“这是何物?”   许风清指着冥七,“是他教我做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冥七指着自己,“你当时可是嚷嚷着让我教你?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啊!我告诉你,这是皮蛋瘦肉粥,皮蛋没有,我就用了鸡蛋,瘦肉也没有,这里离集市又远,去买瘦肉既费钱又费力,我就发挥了我的聪明才智,改用了鱼肉,然后再添了米,大火一熬,没想到……没想到就糊了!啧啧……”冥七捋着自己的胡子,惋惜道,“这要是没糊可就好吃了!”   “师父,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啊?”谢墨净了手坐在桌前,看着一桌黑糊糊的东西。“不过,看这样子,还真像是你做的。”   “谢公子,二哥,他也做得不容易,咱们就将就着吃吧!”   听到这话,冥七就不乐意了,可没人听他解释,满腔的怨气只能憋进肚子里。   许风清入了座,用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几下,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常年在外,吃饭什么的也不像宫里那么讲究,做起事来也都随性得多,也不必在意什么礼节,怎么舒服怎么来。   而许风华平日在王府里也是我行我素,从不理会这些,也只是吃了几口,就将碗搁在一旁,又喝起茶来。   可谢墨偏偏觉得剩饭是件不礼貌的事,坚持要喝完碗中黑糊糊的粥。   烧糊的粥入口只有苦味,许风华不忍看谢墨一面皱眉一面咬牙喝粥,二话不说便就着谢墨的碗帮他喝完。   一顿晚膳就算解决了。   用完晚膳,四人各自忙完了手头的事就去睡了。   因为只有一间屋子能住人,故而四人都是轮流睡床。前一日他们两人睡床,许风清和冥七打地铺,今晚便是该轮到冥七和许风清睡床了。   现如今只是委屈了谢盈香,他们四个男人,总不好与一个女人独处一室。念及此,谢墨和许风华商量着便将谢盈香暂且搁到了前殿。反正这段日子又不会有人来,也不怕有人发现。   月亮很亮,透过小窗撒进银辉,落在青石板上亮盈盈的。   昨日晚上,冥七记得许风清和他睡到了半夜,到了后半夜许风清就摸着黑去了床上和许风华他们一起睡。他心里还道这孩子不懂事不懂得给他们二人留空间,净会瞎搅好事,可今晚他却巴不得许风清能去找许风华。   如此,整张床便是他的了,虽然只是一晚,但总比睡在硬得咯人凉得冰人的地上强。   冥七翻了个身,转眼便到了子时。   他和许风清同床,真是觉得不如一个人自在。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吵到许风清。   但他今晚困意并不浓,睁着眼睛望着黑夜中的某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床晃动了一下,冥七感觉到许风清下了床。   他又翻了个身,果然见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夜里,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二哥,我还想和你睡。”许风清站在许风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许风华从被子里露出的一个脑袋。   “噢。那你睡我旁边,我要和你嫂子睡在一起。”   许风清想睡在他们中间,可他知道二哥是不会答应他的了。但转念一想,似乎睡在他二哥旁边也能时刻看着他们。   “恩。”许风清立刻便答应了。   不过……二哥刚才好像又叫谢公子嫂子来着!   算了算了,反正他是不会轻易就认了这个嫂子的。   许风清打了打哈欠就一头钻进了被窝,和许风华面对着面,彼此呼吸交缠。   诶……   许风清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望许风华身后瞧了瞧。   二哥身后的被子是空的!   “二哥,嫂……谢公子呢?”差点就叫出声了!   都怪他二哥,整日在他耳边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   “恩?”许风华的手往身后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困意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墨?”许风华黑灯瞎火里连着叫了几声谢墨的名字。 第37章 抉择   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声, 许风华是有些急了, 摸着黑走到床头边点亮烛火, 借着昏暗的火光找了屋子一圈,都没有发现谢墨的身影。   他披了件外衣就去出去了。   冥七听到了动静, 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   许风清也披上自己的外衣,一面回道,“谢公子不见了。”   “唉, 你们去地下寝宫找吧!”冥七叹了口气,又钻回了被窝。   “你怎么知道谢公子在地下寝宫?”许风清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问道。   他等了许久, 冥七又不说话了。   许风清低声抱怨了几句,“平日里话比谁都多, 关键时刻就不说了, 你这人……”   冥七听着这话急得要跳脚,不过还好仅存的理智拉住了自己,才不至于让他不顾颜面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许风清出了门,在前殿找到了许风华,他将冥七说的话告诉了许风华。   “在地下寝宫?那不是放梓宫的地方吗?”许风华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袍颤着声道。   “对啊, 我也不知道, 他就是这么说的。”许风清再三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   “走, 去看看。”许风华拉着许风清一路狂奔到地宫里。   地宫是先帝陵墓的一部分,因俗说人死后会有灵魂,其灵魂居于地下。历代皇帝为驾崩后也能享受生前的优待和荣华富贵,便在地下建造了地宫。   地宫与他们生前住的宫殿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富丽堂皇,只是住的人不见了,兴许是化作了一缕残魂罢。   两人刚入地宫,寒意便席卷而来。许风华见许风清已经颤抖着身子冷得不行了,他也顾不上自己,直接解开了袍带,将衣袍披在冷得嘴唇发白的许风清身上,自己却冻得哆嗦,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地宫里很暗,但好在周围一排排的烛火还亮着,像是一盏盏引路灯般将他们引向地宫深处。   而这些烛火被点燃,也更加表明了有人进了地宫。而这里只有他们四人,进去的不是谢墨还会是谁。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宫里,两旁的烛火也随着他们的经过而舞动雀跃。   两人进了内殿,内殿内放着梓宫,梓宫旁边有一穿戴整齐的男子,正是谢墨。   看谢墨这副样子,许风华就知道他一定是早就想好来这儿了。   “天书在这儿吗?”   谢墨移开眼,眼神飘忽不定,视线最终落在身前梓宫上,“还没有找到。”   许风华神色倦怠,一双桃花眼微眯,他紧紧盯着谢墨,“那……回去睡吧!”   “恩。”谢墨点了头后就自觉跟在许风华身后,只是两人一前一后,总差了一点距离。   许风华刻意放慢了脚步,而谢墨也放缓了脚步,总与他隔了那么几分生疏的距离。   在一旁的许风清都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但他却不知道为何。他一个人走在一旁,旁边两个人又一句话也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真是压抑的难受。   “谢公子怎么会在这?”许风清想了许久,终于算是想到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好的话头。   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问的这话不是废话么,方才他二哥已经问过了,傻子都能知道谢公子来这是为了找天书。   索幸是在自家人面前,傻一回也无妨。   谢墨接道:“为了找天书……你们…又为何会在此处?”   这种尴尬的氛围终于被打破,许风清也像打开了话匣,“是你师父告诉我的。我问他为何会知道你在这里,他就是不说。平日里我看就数他话最多,一到紧要关头,他就一声不吭了……”   忽然就没人说话了,他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空殿内回荡着他一个人响亮的声音,没有人应他。挤到嗓子眼儿的牢骚只好一股脑儿地强咽下去。   许风清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关键是他还当着人家徒弟的面说他师父的坏话。   “谢公子,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许风清趁着谢墨还没变脸,赶忙赔笑道。   不过谢墨并不在意他的话,“无妨,我知道你心直口快,师父他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不便说出口罢了。”   三人回了屋子,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又清闲地过了两日,谢盈香依旧还未醒过来。   许风华看得出,谢墨面上平静无波镇定自若,心里早就乱如麻了。   有时做饭不是没有味道就是味道重了,他们三人也只能默默忍受。   到了第三日,谢墨借口打猎一个人出去了。   许风华知道他要去哪,也没阻拦。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跟到半途中就被谢墨发现了。   “出来吧。”谢墨负着手站在一棵树下道。   今日天阴,乌云压顶,微风习习。花树上几片叶子被吹了下来,飘飘扬扬最终落在谢墨的肩上。   “你想好了吗?”许风华从另一棵树下走了出来,看着谢墨的眼睛轻轻问道。   “你知道了?”谢墨眺望着另一座山头,翻过这个山头就能得到解药了。   其实从地宫里出来那日,谢墨就隐约感觉到许风华大概是多少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一直没有当着许风清的面拆穿他,也算是给他留了个面子。   “从地宫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不拦你。但是你敢不敢赌一把?”许风华与谢墨并排而立,帮他吹去了肩上的落叶。   谢墨眼里无光,他茫然地盯着远方,有些迷茫,若有所失,“赌什么?”   许风华看着对面的山头,搂过谢墨的腰,“不去那座山,好好过完今天。”   谢墨低头看着他,视线也收了回来,落在许风华唇上,“为何?不去换解药,姑姑就会……死。”最后一个字,谢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许风华搂紧了他,“可我觉得她没中毒,你信吗?”   “那姑姑她为何到现在还未醒过来?”   “明天,就等到明天,自见分晓。”许风华的语气很笃定,让谢墨稍微心安了点。   若是过了明天,姑姑醒来自该是件好事,但如果明天姑姑永远醒不过来了又该怎么办?谢墨思绪万千,脑中已经想到更坏的结果了。   所以…到底该不该赌这一把?   思前想后,谢墨还是觉得要赌一把。   只是若真的输了,这代价着实有些大啊!   但若他以天书交换他姑姑,这可相当于整个天下,天书若让有心之人得去,怕是整个天下都要动荡了。   “天书关乎天下,一个人与天下百姓,孰轻孰重,你该清楚。   我也知道这两者很难选,但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很肯定你姑姑没中毒。一切□□发作都会有征兆,你也看过了,你姑姑看样子是真的像没中毒,等过了今日,可能什么都不一样了。”   许风华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微风带着他的话飘进了谢墨的耳中。   “是我大意了。”谢墨低头拉过许风华的右手,“我们回去吧。”   “你不后悔?”   谢墨笑了笑,“小爷我做出的决定,就一定不会后悔,因为后悔了也没有什么用啊。”   “晚上想好做什么菜了吗?”许风华挑了挑眉,眼睛瞄向一旁的小河。   谢墨看着许风华的馋样就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晚上做鱼给他吃。   谢墨忍俊不禁,“这几日一直吃鱼,许风清都有异议了。我怕今晚又吃鱼,他就要说小爷偏心了。”   “没事没事,不管他。不过这孩子确实不大会说话,这怎么能叫偏心呢,我是你夫君,这心不偏我还偏谁呢!”许风华眼尾弯起,带着狡黠的笑意,没正经的打趣道。   “来,叫小爷一声夫君听听,叫得甜了小爷今晚赏你吃鱼。”谢墨低下头,挑衅般地挑了挑许风华的下颌。这几日都是许风华主动“勾引”他的。   许风华撩人跟玩火似的,从来不知道他可能会自焚。   许风华看到谢墨这么主动地挑衅他,他轻轻一笑,唇角一勾,眼里映着谢墨的清秀模样,想亲一口谢墨吓吓他,然而他站着时额头才抵到谢墨的下巴。即便他仰着头费力撅着嘴,却是连谢墨的下巴都够不着,更别说亲一口了。   许风华不愿放弃,踮起脚尖向上凑,好歹能够着下巴了。眼看他就快亲到谢墨的唇了,谢墨却突然俯下身来,接着,便是一个生涩的吻。   软绵绵的,许风华忍不住咬了谢墨的唇,谢墨吃痛,松开了他,但许风华还不想结束,他一把压下谢墨的脖子,踮起脚尖,让自己能够够到谢墨的唇。   功夫不负有心人,朝思暮想的便宜算是占到了。   天色渐暗,许风华和谢墨提着几条肥美的鱼满载而归。   许风清给小院的菜地浇完水后,就看见他俩提着鱼回来了。   他把盛着水的蠡放在桌上,看着许风华手里提的鱼,脸色一下就变了,“怎么又吃鱼?谢公子,你又偏心了,我要吃烤地瓜,你不给我做,我二哥他想吃鱼,你就日日给他做。整日吃鱼吃得我见鱼就怕了,有时做梦都梦到鱼在追着我,要我还它的命。”许风清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许多不满的事,还越说越委屈,“我就想和二哥同榻,都会被二哥嫌弃,每次清晨都是被冻起来的,因为二哥他会把盖在我身上的布衾给谢公子。自从你们在一起后二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我嘘寒问暖了。”   苦水是倒出来了,但晚上还是照样吃鱼。   一天就这样熬过去了,又到了安歇的时候了,躺在床上那一刻,不得不说,是真的舒服。   这次该是许风华和谢墨睡在床上了。到了后半夜,许风清又特意拉了布衾摸着黑走到床边,“二哥,我要和你一起睡。”   许风华闷着声音道:“恩。”   这么多日他也早习惯这小子了。   许风清还是站在床边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道,“二哥,我……我要睡你们中间。”   许风华翻过身,眼睛也懒得睁,“你小子还得寸进尺啊。”   谢墨还记着许风清倒苦水时心酸的表情,他心一软,还真多了份愧疚,“好。”   许风清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精光,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欣喜已经不言而喻了。 第38章 别离   转眼过了三日, 今天是谢盈香昏迷不醒的第四天。   谢墨起得特别早, 熬了鱼汤后便去前殿照看谢盈香。   他犹豫了许久, 还是伸手去探了探谢盈香的鼻息。   鼻息很浅,若有若无。   他又抬手为谢盈香把了脉。   脉象很弱, 谢墨安慰自己, 一定是谢盈香身子虚弱。   不过也算是打破了斗笠人的谎话。   那个人说过,不出三日姑姑便会毒发身亡,但今已是第四日, 姑姑还没死,是不是说……姑姑她当真无碍, 并未中毒?   但他不敢肯定,姑姑是否能活得过今晚。   但同样能让他庆幸的便是, 天书还在他身上, 天下苍生还会安宁一时。   在谢盈香身旁呆了一会,谢墨就离开了,去给菜地里浇水。   由于许风清每日定时给菜地浇水细心照料的缘故,胡瓜苗终于露出了点点绿尖儿。   还有一点便是之前的绵绵酥雨,润泽了种着胡瓜苗的那一方土地。雨来得不早不晚, 正是在胡瓜苗需要水的时候, 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谢公子今日又做了鱼汤啊?”许风清略带嫌弃的瞟了一眼碗中的鱼汤, 在桌边坐下。   许风华喝得不亦乐乎,“谁让你昨晚说你嫂子偏心?我是他夫君,这叫体贴入微,不叫偏心。”   “二哥, 你何时学会了强词夺理?”许风清喝了口鱼汤,皱着眉咽了下去,“谢公子做的鱼汤又变了味儿,真的……”他拧着眉毛,“好苦……”   许风华从许风清的手中夺过碗,“你不想喝,那就别浪费了。”   说着,便将许风清碗里的鱼汤倒入自己碗里,一口喝光了。   喝完还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拿过桌边的手帕拭了拭唇。   他眼睛一瞥,见冥七目光微滞,以往脸上的嬉笑一扫而光,“师父,你怎么了?”   冥七依旧盯着碗中的鱼发着呆,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   他拍了拍冥七的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鱼汤不好喝,冥七不大想喝但又不好倒掉,但看冥七发呆的样子,许风华大概是知道了,冥七是有心事,只是没想到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冥七竟也有了烦心事,“师父?”   “恩?”冥七被这一拍,魂都散去了大半,他迟钝地转过头,看见是许风华拍了他,才松了口气,“徒儿,怎么了?”   许风华更加肯定了冥七一定心事重重,按冥七平日里罗里吧嗦的性子,若是有人吓到了他,他一定先嘟囔几句,再问有何事。   “师父,你怎么了?是有何心事?一个人解决不了的,我和谢墨,三弟都可以帮你。”   冥七长叹了口气,视线落在门外谢墨的背影上,神色木讷,“唉,你们得速速回京城了。灵熙公主过不了几日就要前往莽苍国和亲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还来不来得及。”   在这儿住了几日,他已经慢慢习惯甚至喜欢这种日子了,突然要回京城,心里竟然产生的本能的抗拒。   这种抗拒,很熟悉,年幼的他因为这个不时会发作的病,遭到许多皇弟明里暗里的嫌弃,故而他幼时一听到要去私塾或上学堂,他心里就油然生出的这种抗拒。   “这么快?”许风清也感叹了一句。   那个勾心斗角波云诡谲的京城他也不想回去,许风清又抱怨了一句,“皇兄这般心急,为缓和与莽苍国的关系,竟然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把自己的妹妹送去那个满城穷汉鸟不拉屎的地方。六妹也真是可怜,好在我们是男儿身,不必担心这些。”   话粗理不粗,许风华本想让他尽量尊重皇兄不要说过多闲话,免得被外人听了去而惹上麻烦,但他想了想,许风清说的其实句句在理。   莽苍国物产还算丰盛,只是都丰盛在皇宫里,百姓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苦苦挣得的家底被朝廷以各种理由捞了去。   不过若是富在朝廷,理性说灵熙公主若是得了宠,该是去享福才对。   但是问题在于,莽苍国有一个历朝历代都根深蒂固的想法,那便是妇孺是地位最低下的,哪怕是当上了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也和普通妇孺一样,地位总是居于人下的。   而且这代皇帝好色花心,后宫三千,各个轮留当皇后,今日皇上心情好了宠幸了哪个妃子,这个妃子就做皇后,明日若看上了其他的,那这皇后便可撤掉,总之,没有一直居于凤位的。   中宫之主也一直在换,按莽苍国皇帝的话来说,这就叫雨露均沾,各个有机会做皇后,只是到那时被废掉的皇后大多活不过一个月。   这一点,莽苍国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力保住自家闺女,不让她们进宫,远离后宫纷争。   而对此表达不满频频上书的大臣们最后也都过得不如一条家养的狗。   而这个纷乱滑稽的朝堂上,虽然大臣们各个心怀叵测,但他们和皇帝都野心勃勃,他们心里共存着一个称霸天下实现一统的“壮志雄心”。   谢墨忙了半个时辰就又去前殿照看谢盈香了。   谢盈香还是没醒,但还活着。   谢墨去小膳房倒了碗水,端着水又回了谢盈香身边。   他抬手慢慢将水倒进谢盈香口中。   “咳……”几口下肚,谢盈香许是被呛到了,才咳了几声,神智也慢慢恢复。   谢墨听到谢盈香的声音,激动地放下碗,“姑姑。”   谢盈香眼睛慢慢睁开,突如其来地,从窗外射进一道刺眼的光线来,谢盈香一时不适应,抬手挡了挡。   “姑姑?”   谢盈香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他,怔愣了片刻,“你……”她皱了皱眉,脑中怎么也想不出面前的人是谁,可看着又面熟,“你是何人?”   谢墨听着这话也没反应过来,“姑姑,是我啊,我是谢墨,这里是先皇陵墓。”   “先皇陵墓?我怎么会在这?”   谢墨没说话,谢盈香不会无缘无故和他开这种玩笑,而且看谢盈香茫然无措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那姑姑……她真的失忆了?   其实,失忆对姑姑来说,也算是种解脱吧,总比让她接受失去孩子父亲的痛楚好得多。   谢墨这么一想,便闭了嘴,对谢盈香之前的事只字不提,无论谢盈香怎样问,他都只拿了话搪塞过去。   谢墨将谢盈香搀回了房,让他好好歇着。   许风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说过,他会醒过来的,你只管放心。”   许风清也很高兴,谢盈香醒了,谢墨做的饭味道自然会变好。   冥七坐在一旁,看破不说破,闭眼喝了口鱼汤。   到了中午,谢墨端来了午膳。   许风清见没有鱼,顿时松了口气,暗戳戳地期待着自认为可口的午膳。   午膳不算清淡,是碗阳春面,好歹见了些油水。   一条条细细的白面上撒了几层的葱花,碧白相映,便像是白壁与翡翠相映,许风清远远就闻见了香味儿。   对于用膳,应该是许风清一天下来最喜欢的事,尤其是当谢墨心情好的时候,做出来的膳食远远飘着让人抓心挠肺的香味,尝起来更是让人食欲大作。   许风清火急火燎地接过谢墨递来的碗,二话不说就坐在木凳上大口吃了开来,只是面条一进口,许风清就后悔了。   他费力地咽下一口面,见周围似乎都还没有动筷子,一向积极与他争着吃的冥七也突然安宁了,木木地坐在木凳上,眼神呆滞,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今晚收拾好东西,都回京城吧。”冥七语气里透着无奈,眼珠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像是定住了般,呆呆地看着桌子的某处,似乎要把桌子看出个窟窿才肯罢休。   谢墨拿着碗的手也顿了顿,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面很硬,面里咸味很重,吃一口就要喝水的那种。   许风清吃了几口,莫名觉得不舒服,心里闷闷的,想道出口中的惊讶最终也化做了一声叹息。   许风华也是如此,一面吃着饭,一面怀揣心事,方才做午膳时谢墨已经将谢盈香失忆的事说给他了,这下又离开此处匆忙要回京城,让他生生多了份世事无常的感慨。   总之,这顿午膳用得很不愉快。   晚膳亦如此。   用完晚膳,她们已经忙开了,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只有冥七依旧坐在木凳上,一言不发。   “二哥,我不回京城了。”   许风清负气般地扔下正在收拾的衣物,他坐在冥七身旁,“我和你一起在这住下,哪也不去。”   冥七听到这话,不由得被他逗笑,他敲了敲许风清的脑门,“你这傻孩子……不过,我一个人住这确实无趣,有你在也多个人照应,我这把老骨头若是有一日……”   “师父!”谢墨和许风华异口同声,打住了冥七要说的话。   冥七看着他俩,心中一暖,眯着眼淡淡笑了笑,“我还真不后悔来到这里收了你们这两个徒弟。墨儿,以后多陪在风华身边,你们两人还……还有些时日……”他又摆了摆手,“没事,我老头子乱说的。”   这场景,让许风清总觉得他们几人似乎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一样。   许风华和谢墨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冥七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求你乖一点》了解一下   耽美种田文,脑洞向,温馨日常,文案太长就不贴了,好吧,是我懒~   攻叫余峤,受叫江渚   恩,名字是不是很熟悉?!   没错啦~是“渔樵于江渚之上”这句话 第39章 王妃   收拾了一晚上东西, 许风华和谢墨在天一亮就动身出发了。   许风华好说歹说让谢墨留下来, 待他办完了事就永远离开京城, 回来和他过过小日子,然而谢墨说清者自清, 浊者自浊, 他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若是永远缩在角落,岂不是要背负一辈子莫须有的罪名。   许风华磨破嘴皮也说不动他, 只好就此作罢,任由谢墨跟在身后。   几个月后, 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许风华一手撩开车帘,微微探出头来, 抬眼望着城门, 叹了口气。   已经变了女装的谢墨也随他的目光望去,只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睫,目光最终落在许风华紧紧抓着石青色衣衫骨节分明的手,在他耳边轻轻道, “别紧张, 我们还会回去。”   许风华放下了车帘, 点了点头,算是认同的谢墨的话,心里只期待着回去的日子。   马车缓缓进去城门,最终在淮王府门前停下。   两人决定先回淮王府, 等安置好一切再去宫里见皇兄,将一切都挑明,该解决的迟早都要解决,只是话挑明之后,脸翻完之后,他们还出不出得去皇宫就要另当别论了。   淮王府见有马车停下,下人也不知道是谁,就转身跑进去告诉了秦总管。   许风华先下了马车,在马车前停了下来,小心扶着谢墨下了车,才拉着他的手拾级而上,到了淮王府门前。   侍卫们见到自家王爷,先是惊喜,后看见自家王爷跟前还跟了个漂亮的小姑娘,两人手牵着手甚是亲密,打眼一瞧不必深想便可知两人是何关系。   侍卫们错愕了几分,随后又是欣喜,他们家王爷风流是风流,可没见把一个姑娘带回府里过,以前他们家王爷的相好,他们连是男是女都无从得知。   这么看来,是抱得美人归啊!   侍卫们齐声问了安后,看着两人迈进宅子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侍卫朝旁边的侍卫挤了挤眼,“看见了吗?我就说嘛,咱们家王爷长得又俊,人又贴心,还喜欢帮助咱们这些下人,怎么可能娶不到媳妇儿,你看你输了吧……”侍卫伸开手,“快点,给银子!”   右边的另一个侍卫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好好,今晚去我家,我给你就是了。”侍卫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其实我不是说王爷娶不到媳妇,我的意思是王爷会娶到个男妃。喂,你没发现那小姑娘和谢公子,就是之前来得那个神医特别像?”   侍卫想了想适才那姑娘的容貌,“好像是有点像。”侍卫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咱家王爷喜欢那个谢公子?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右边的侍卫白了他一眼,“切,就三两银子,我还能给不起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吝啬吗?”   “……”   许风华和谢墨刚迈进前厅,秦总管就迎面快步走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啊!”   秦总管头上的白发又较离开时多了十几根,腰也弯得更厉害了。   但秦总管脸上平和慈祥的笑意依旧没变。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许风华的声音略微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吐出几个轻飘飘的字来,“还好吗?”   秦总管颤着身子笑了笑,“府里一切都好,只是没了王爷在,府里就像没了生气,空落落的,总多了萧条之意。”   他的目光又投向许风华身边的小姑娘,心里一喜,“王爷,这位是……”越看越觉得眼熟,秦总管总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   许风华微微一笑,“他是谢公子,我的王妃。”   “什么?”秦总管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了睁,像是听到什么惊世骇俗之闻。他也知道本朝男风盛行,可就是没料到终有一日自家王爷也好了男风。   一时难接受,许风华也能理解,他也不强求府里的每个人都接受,因为日后……   日后,他们还活着的话,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自己住了许久的府,离开陪伴自己良久的秦总管和王府上下的人,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我和谢公子待会进宫,若是没能活着回来,就麻烦秦伯提前发放俸禄,还有王府里有能看上的东西,尽管拿去,回去好好过日子。还……”许风华还有许多话要说,但都放在了肚子里,说出来到底徒增伤感。   秦总管的心像被人揪住了一般疼,眼里也有东西闪烁,“王爷,老奴跟了你数年,膝下也无有一子,便是把王爷当做了自己的孩子。老奴已经决定追随王爷,是生是死都无所谓。老奴也希望王爷您能告诉老奴发生了何事,王爷若是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定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万死不辞。”   秦总管缓了口气,又道,“这几日,皇上他日日来淮王府看一眼,想知道王爷有没有回来,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您回来之后及时给他报。王爷您怎么可能回不来呢!”   许风华冷笑一声,想起在路上遇到的刺客,各个都想置他于死地,他的皇兄哪能这么好心担心他,估计是想看他回不回得来吧!   许风华苦笑,“看来我们是不得不进一趟宫了。”   许风华安排好王府的事后就马不停蹄地和谢墨进了宫。   下了马车,他就和谢墨直接进了泰安殿。   正与刚出泰安殿的许风齐撞了个满怀。   许风齐笑得温柔,“朕方才听说你回府了,正欲赶去淮王府,没想到你就来了。”他又看着许风华身边的谢墨,“这是……”   谢墨扮着女装,许风齐一时没认出来。   许风华面不改色,“这是臣弟的王妃。”   许风齐走到书桌旁坐下,“不错嘛,风华有出息了,前几日朕还为你的婚事操心呢,朕也不知道你喜欢哪样的,朕就找人去画了柳丞相李尚书的女儿的画像,想看看你喜欢哪个,没想到倒不用朕替你担忧。”   许风华也不想再看许风齐假仁假义的样子,直接问道,“皇上召臣来是有何事?”   许风齐在铺满了奏折的书桌上翻了许久才翻到了要找的那一本,他翻来奏折,将奏折抛到许风华怀里,轻描淡写道,“自己看看。”   许风华接过奏折,打开之前他有过许多设想,难道有是谁在他背后参了他一本?可若真是这样,他根本不担心,那许风齐就更不必花功夫让他来这一趟了。   猜来猜去他也没猜到,奏折上写的竟是他帮助安泰城县令解决了缺粮问题,言辞中对他是大为夸奖。而署名正是安泰城县令。   许风华觉得自己是见了鬼,他从来没有想到有生之年里会出现一本专门为他说好话的奏折。   以前他随便翻一本奏折,几乎都是弹劾他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整日沉醉于花街柳巷,败坏风气,说的一个比一个严重,就是连许风华自己看着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风华,朕算是小瞧你了,朕一直认为你还年幼,什么事都不会,这才让你出去抓捕逃犯,也是想练练你。”许风华站起身来,走到许风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朕的皇帝,懂得知行合一,活学活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这一转眼,你就长大了,也用不着朕保护了。朕这心里,居然还有些失落。”   许风齐捏了捏眉心,吐了一口气,“朕真是许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你能回来,朕该高兴,朕还要奖你,洗尘宴朕已命人安排了下去,朕会在宴上奖你。”   许风华看到许风齐耸了耸鼻尖,眼睛有些红肿,许风华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内心对许风齐,根本就恨不起来。   “灵熙她何时会前去莽苍国和亲?臣弟想送送她。”   眼下还有一个任务,便是要阻止六妹去和亲,这是冥七在他们临走之前特意叮嘱了好几遍的。   许风齐看向他,眼中闪过惋惜,“你回来来晚了,前几日六妹就去了,这会儿该是到了莽苍国。”   许风华幽幽叹了口气,他们还是回来晚了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若是六妹到了莽苍国又会发生何事?   “就为了缓和与莽苍国的关系你就把六妹送了出去?”许风华大声质问道。   许风齐眼下乌青,只说了句你还小,这关乎国事,你不会懂。   许风华听得一股火气莫名地往上窜,“可臣弟懂得,臣弟是万不会将自己的妹妹送入狼窝。”   许风齐并未因许风华的话而生气,他绕着许风华转了一圈,“对了,你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刺客,有没有受伤?”   许风华觉得许风齐是明知故问。   “臣弟这一路上确实遇见了刺客,伤倒是有,但不严重。”   许风齐面色焦急,做势要探看伤势,却被许风华拒绝了,“怎么能不严重呢,风华有没有看过太医,有没有喝过药?朕传来几个太医给你好好瞧瞧。” 第40章 流放   “不必了。王妃已经替臣弟看过了。”许风华拒绝道。   许风齐饶有兴致, “哦?王妃她竟然还会医术?”许风齐的目光转向谢墨。   谢墨化了女装, 不便说话, 只点了点头承认了。   “不知皇兄是如何得知臣弟遇到了刺客?”   许风华的语气里带着疏远,听得许风齐不舒服。因为许风华的腔调阴阳怪气, 单听这话感觉许风华是在怀疑刺客是他派去的一样。   “实不相瞒, 朕在你们走后,便做了一个噩梦,朕梦见你们路上遇到了要抢劫的歹人, 朕不放心,就请人给卜了一卦。卦上说朕身边的至亲将有一难, 朕一下便想到了你们。几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朕一闭眼, 这心就不安, 最后朕思来想去,便派了心腹去暗中保护你们。   心腹派去没几日后,没想到朕得来消息,说你们果然遇到了刺客,被派去的心腹说他斗不过那个刺客, 便让那刺客给得逞了。朕知道你与三弟关系尚好, 朕念着你们会经过安泰城, 故而便在给三弟的信上说了,让你们早些回来。但朕等了许久都没收到你们回京的消息,不过现下你们没事就好,至于那个刺客, 朕会派人查明他的下落,将他绳之以法。”   许风华看了眼谢墨,“其实途中臣弟也是多亏了王妃才侥幸活了一命。”他不知道许风齐说得是真是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许风齐,但印象中许风齐好像从没骗过他,那么这次呢?   许风华还是下意识选择了相信,“如此,真是有劳皇兄费心了。”   许风齐重重拍着许风华的肩膀,眉眼含笑,却不掩认真,“你是朕的兄弟,还客气什么。你这一客气,让朕真的感觉离你远了许多,也生疏了许多。”说起兄弟,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三弟怎么还没回来?朕算了算,他的孝期早到了,他也该回来了,你们怎么没有和他一起回来?”   许风华紧盯着许风齐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三弟他……在那里住惯了,说是回来不习惯。”   许风齐回到书桌边,苦笑道,“咱们这六个兄弟,怎么也聚不全了!”   许风华失笑,四弟可不是被你娘亲给下了药才死得么?五弟他可是被你娘亲想尽办法以意图谋反之名给除掉了么?   还有六妹,这不刚被你送进狼窝和亲去了么?   “可不是么?”许风华顿了顿,“还有一事,臣弟想问问皇兄。”   许风齐坐回书桌旁,身子向后倚了倚,“何事?”   “谢公子是臣弟的救命恩人,臣弟和他住了两年,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了。可臣弟回来时却见到通缉谢公子的令纸贴了满城,说是他杀了国舅,不知皇兄如何看待此事?”   许风华靠近谢墨,轻轻摸上谢墨攥得紧紧的手。他手心的温度慢慢传来,稍稍安下了谢墨躁动的心。   许风齐抬眼瞧着他,“你想听朕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吗?”   许风华没有回答,他知道许风齐会继续说下去。   “杀陆海的人是朕的心腹。杀了陆海,嫁祸于谢公子,是朕从谢将军手中夺走兵权的好理由。”   谢墨看着许风齐,捏紧了拳头,“原来如此。”   许风齐听见许风华旁边的姑娘发出了男声,张嘴惊讶了片刻,后才回过味来,仔细看了看“姑娘”的脸,才想起不久前他派人画的通缉令上的画像,原来这个姑娘就是……   “你就是谢将军的小侄谢公子?”许风齐除了惊讶这个姑娘就是谢墨外,更惊讶的还有许风华当时的那句话“他是臣弟的王妃”。   从许风华和谢墨进来时,许风齐就注意到两人有多亲密,如胶似漆,一副夫妻伉俪情深的样子,还有两人对视时怎么也掩不住的情愫。   “你们……”许风齐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风华拉着谢墨的手,给了许风齐一个坚定的眼神。   许风齐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三日后,本该举行的洗尘宴也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许风齐的诏书,淮王许风华包庇杀了国舅的罪犯谢墨,现已和谢墨一同被流放南岭。   临走前,许风华带着谢墨最后回了一趟淮王府。   府中的秦总管,丫鬟小厮都来到淮王府门口相送,无一人缺席。   许风华还记得临走那日,碧云又送了他一些东西,用油纸包裹的几块鱼干,一个绣了鸳鸯的青莲色香囊。   那日他还收了许多东西,对他来说这些都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挥泪送别时,府外的丫鬟们哭得都跟奔丧似的,惹得他也不禁红了眼。   也不知这一别何时能再见,那时候整日抱怨自己的孩子无所事事的刘娘会不会在桥头下骄傲地对同村人喊上一声“我家孩子中了一甲了!”   还有憨厚老实却讨不到媳妇的阿福会不会有一日娶着一个小娇娘?   温婉可人的碧云会不会到那个时候已经哄着自己的孩子入睡了?   ……   锦囊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荷香,许风华凑近闻了闻,闻够了才缓缓打开香囊,取出里面的东西。   香囊里装了一封信,信里是首情诗。   先帝陵墓的守墓人房中。   “看什么呢,这么乐呵?”谢墨趴在许风华的肩膀,眼睛朝许风华手中的纸望去。   看清里面的内容后,谢墨揪着许风华的耳朵不放,“告诉小爷是哪个小姑娘写的情诗让你这么高兴?你要是喜欢,小爷日日写给你看。”   许风华喊着疼,不停地求饶,只好老实交代道,“是我府中的碧云。”   “噢。”谢墨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在许风华旁边坐下。   许风华一手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方才你说的可当真?”   “不就是写首诗么,怕什么,小爷说到做到。”   忽然一个稚子抱着松鼠跑了过来,他拉着谢墨的衣袖,糯糯的声音道,“哥哥,吃饭了。”   谢墨摸了摸稚子的头,“知道了,阿莫放下松鼠去净手,准备用膳了。”   “今日咱们喝鱼汤。”一个妇人端着鱼汤走了进来,和善笑道。   “姑姑真好。”许风华闻着鱼香,眼睛直直望着碗里的鱼。   许风清走了进来,看见桌上的鱼汤,幽幽地望着许风华,眼中尽是幽怨。“怎么又是鱼啊?”   谢盈香笑着回道,“鱼肉多好吃啊,肉又嫩又香,还滋补身子嘞。”   许风华咽了一口鱼汤,“是啊。”他拿过许风清的碗,“你不吃我吃。”   本来还在纠结吃不吃的许风清见自己的饭被抢了,他干瞪着许风华,“二哥,我没说不吃。”   “噢,那又怎样?”许风华一脸嘚瑟,看得许风清手痒。   “别和小孩子计较这么多。”谢墨将自己碗中的鱼分给许风清,一边劝道。   “……”许风清被噎住了。“我不是小孩子。”   谢墨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确实比阿莫还小点,恩……该算大孩子。”   许风清:“你还想不想让我叫你嫂子?”   许风华恐吓道:“你敢不叫?”   许风清委屈巴巴地望着冥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泰城有多么祥和,京城就有多动荡。   当晚京城火光点点,十万大军有了动作,但目的地不是京城,而是莽苍国的皇宫。   冥七告诉他们,这就是灵熙公主嫁过去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明天更。   求预收,戳专栏可见,爱泥萌,么么啾,我去打王者啦哈哈哈哈 第41章 结局   起初许风齐让六公主去和亲, 表面上与莽苍国共修秦晋之好, 但实际上是想让莽苍国放松警惕, 进一步取得莽苍国的信任,再趁其不备攻进莽苍国。   但许风齐忽略了一点, 莽苍国皇帝昏庸好色, 可皇帝身边的国师却不简单。   眼见城门的守卫一日比一日松散,几年之后,许风齐终于迫不及待, 认为时机早已成熟,于是便在某日夜晚, 他命铁骑将军率领千军万马攻进了城门。   只是,进了城门后, 营中频频传来急报, 许风齐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莽苍国的这招请君入瓮用的确实不错。   十万大军就这样溃败了。   随后,皇宫里有人带兵趁虚而入,包围了皇城。   那个人便是斗笠人,也就是皇帝的心腹, 他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在谢将军入狱后取而代之的佟将军, 此人乃是许风齐钦点, 许风齐对他也甚是看重,亲自委任他为正一品骠骑将军。   只是后来,不料他却输了。   他高估了许风齐对他的信任,许风齐虽将兵权交给了他, 可他不知道许风齐还留了一手,留在宫里的一支御林军却不受他调动,说是须得同太尉商定后才可动兵。   后御林军总领将此事传给远在营中的许风齐。能把眼睛放在禁军上且偏偏挑在皇城守卫空虚的时候,许风齐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事情败露,许风齐处理了家事之后,才又将目光重新放在莽苍国身上,莽苍国既已知他们的意图,许风齐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派了使者去与莽苍国和谈,许风齐以割十座城池为由,与莽苍国皇帝立下城下之盟。并答应每年向莽苍国进贡丝绸细绢茶叶好马以及银子。   莽苍国之所以会答应和谈,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如今物价飞涨,军队打仗又要花费物力财力人力,莽苍国国库早已被朝上的蛀虫吞得七七八八,若是打下去,只怕是劳民伤财,国库亏空,王朝命不久矣。   这几年虽然在边关有些小摩擦,但也只是些小打小闹,国内还算安泰。   当许风华知道这件事以后,当晚就书了一封信派人送往京城,到底来说,他还是相信这个皇兄。   打心底的信任。他也觉得自己这次一定不会错。   几个月后,许风华收到了回信。   信上回答他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无恙”,信上剩下几行密密麻麻的苍劲字迹,全都是皇兄对他的问候。   转眼间又入了冬,飞雪飘飘扬扬落了满地。   天地间一片苍茫,地上也在一夜之间积了厚厚一层雪。   红墙绿瓦也被白雪映得格外显眼,只站在雪地遥遥一望,许风齐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宫墙上。   “咳咳……咳……”许风齐的身上罩着了一件黑狐皮制成的端罩,手上还抱着小暖炉,每咳一下,身子都颤得厉害,丫鬟们都看着揪心,只得小心扶着许风齐,随他一步一步踏入雪地里。   许风齐指着墙角一处,失血发白的嘴撑起一抹笑,“又入了穷阴,咳……三弟和四弟幼时贪玩,对这雪也甚是喜欢。以往朕便和三弟四弟爱在那处堆雪人玩,也不管宫婢的劝阻,玩得无忧无虑。   只有风华还放不开,就站在老远瞅着我们玩,一句话也不说,咳咳……我和三弟一起去邀他,他才肯和我们玩,本来我以为他不喜欢雪,没想到他比谁都玩得高兴……”   “还有四弟和五弟,咳~童齔之时还曾在此处一起撒过尿呢!”   婢女们在一旁慢慢听着,许风齐几乎每说一句话就要费好大的力气缓口气再继续说下去,一旁搀扶许风齐的婢女轻声劝他回去,“皇上,外面风寒天冷,您龙体重要……”   *   “嫂子,三哥的病突犯了!”谢墨还正在拿着刻刀给阿莫做冰灯,闻言手中的刻刀直直落在了地上。   刻刀都没来得及捡,身子一晃就不见了人影。   许风华已经被谢墨扶上了床,他的身子一直在发抖,整个人如坠冰窖,只觉彻头彻尾刺骨的冷,嘴唇也冻得发白,口齿不清地叫着谢墨的名字,似乎这个人就是他最后的依托和希望。   谢墨紧紧抱住他的身子,不住地应道,“我在,我在……”许风华喊一句他就应一声。   “谢墨……我好难受……”许风华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抓着谢墨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我……我知道……其实第一次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师父,他去云游前给了我一枚丹药,他说届时会有一个公子前来求药,就让我将这枚丹药给那位公子,还要让他知道这药是我给的,我当时不明白,问师父为何要这样做,师父却未告诉我原因。   你……你会怨我么?”   许风华瓮动嘴唇,有气无力的躺在谢墨怀里,身子抖如筛糠,“我不怨你……反正已经栽在你手里了,倒不如就把我这短短一辈子也给你。”   谢墨抱着他,低头轻啄他的眼尾。又将一旁的棉被扯过来,包紧许风华的身子,急着问他,“如何?还冷吗?”   许风华躺在谢墨怀中,谢墨说话的时候胸腔的震动许风华听得是一清二楚,他将头埋得更深,贪婪地感受着谢墨身上的暖意。   “你在,我……便不冷了。”许风华气若游丝,说话都要费上好大力气。   刺骨的寒冷还在折磨着他的身子,但他的意识已经慢慢涣散了,眼睛也无力再睁开了,他慢慢眯了眼,睡在谢墨怀里,看起来很安详。   谢墨的眼红了一圈,他的手指抚上许风华的脸,皮肤上只有一层凉意,凉得不正常。   谢墨被许风华身上的冰凉吓了一跳,他拼命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医书,可就是没有见过像这样的病症。   谢墨痛恨自己学艺不精,什么忙也帮不上,眼睁睁地看着许风华在冷热交加中痛苦得死去活来,这种无助脆弱,谢墨再也不想再尝试一遍,他恨这样的自己。   “对……对……我知道了,我去找师父,你且等着……”谢墨把许风华扶上床,一刻也不敢耽搁,跌跌撞撞跑去找了冥七。   冥七正在喝粥,见谢墨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不待谢墨发问,冥七就放下了粥,“我去看看,你就留在这。”   谢墨只好答应,他师父一向料事如神,做起事来偶尔也可靠一回。谢墨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冥七身上,若冥七能可靠这一次也好。   后来,冥七果然没让他失望。   仲冬景气肃,碧草犹萋萋。   许风华和谢墨身着素衫跪在一座被雪覆盖的坟头,磕了几个响头。   “师父,你……真的会回来吗?”许风华抬眼望着墓碑,墓碑上忽然飞来了一只白鸟,白鸟将头埋在翅下理了理羽毛,又抖了抖翅膀,神采奕奕地挺着小胸脯,豆大的眼珠望着对面的两人。   (ending…)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得很仓促,对不起,这篇纯当练笔,剧情也很糟糕,很感谢可爱们的包容,期待我的下一本吧!   下一本是日常,再也不想写权谋了,想秃脑袋写的这都是些什么嘛唉:-(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