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亲吻睡美人》作者:慕吱 文案: 陆宴迟,二十八岁,数学系最年轻的副教授。 戴着副眼镜,清冷疏离,不近人情,上课时不苟言笑,是最难以触碰的高岭之花。 岑岁想了想。 似乎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对她笑了。 在得知岑岁要追陆宴迟后,表妹孟微雨再三确认:“你确定要追我的老师吗,我们学校的人一致认为追他还不如登月,我觉得追他的难度比登月的难度还要高。” 没想到岑岁竟然真的追到了陆宴迟。 孟微雨好奇:“和陆教授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体验?” 岑岁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谢邀,刚上月球——” 孟微雨:? *美食up主X斯文败类 *一吻便颠倒众生,一吻便救一个人 本文又名《我喜欢的人是高数老师怎么办》、《我为美色学高数》、《学了一个学期我依然啥也不懂》、《但我多了个男朋友》。 一句话简介:我为美色学高数(学个屁 立意:好好做个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岁,陆宴迟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吻   亲吻睡美人   文/慕吱   岑岁是被梦吓醒的。   卧室内阒寂无声,厚重的窗帘将室内与外界隔绝开来,室内漆黑一片,唯独因她被梦惊醒时大动作掉下床的手机亮了亮。   屏幕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凌晨四点二十。   噩梦带来的余韵仍在。   她垂着眼,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这场噩梦似乎缠绕她许久,她的身上冒着涔涔冷汗,睡衣黏腻地紧贴肌肤,连带着空气中都渗透出一股逼仄压抑的气息。   良久,她掀被下床。简单地洗了个澡之后,换了套卫衣就出门了。   早秋凌晨,空气里有着湿漉漉的薄雾,风也带着凉意。   城市街道上通明的灯火也随着时间点熄灭,只余零星几盏路灯发出昏黄柔和的光。光线杂糅,7-11的红绿色牌子像是加了噪点般昏蒙。   过去的路上,她收到表妹孟微雨的消息。   孟微雨:【我要疯了,我终于写完高数作业了。】   岑岁虽然大学毕业三年,但是看到“高数”这词时仍旧汗毛耸立,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年被高数疯狂支配的恐惧。   岑岁:【做题做到凌晨四点,你也是个狠人。】   孟微雨:【我就希望期中考的时候高数老师能看在我秉烛夜读的份上,让我考及格。】   秋雨来得非常突然,细细的雨丝扑簌簌落下。   岑岁拉上卫衣帽子,步调不紧不慢地往7-11走去。   孟微雨没发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她的声音带着熬夜的疲倦:“姐,我信了那句话了,谁都会背叛你,但数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岑岁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   “不过,”她话题一转,“你是一觉睡醒了还是失眠到现在啊?”   岑岁打开店门,“睡醒了。”   “这次睡了多久?”   岑岁思忖了下。   她是名美食up主,在各大平台上都有账号,名叫“吃好吃的你”,粉丝们亲切地叫她一声吃吃。她需要定期更新美食视频,今天恰巧来了灵感,以“芋泥”为主题分别做了芋泥奥利奥烤年糕、芋泥吐司和芋泥波波茶。   录完视频,又将厨房大致地整理了一遍。   躺在床上的时候,将近十一点。   虽然直到一点她都没睡着,但岑岁想了想,囫囵地回答着:“睡了五六个小时。”   孟微雨显然不信:“你真睡了有五个小时?”   “四个半小时?”   “姐。”   “……好吧,三个小时。”岑岁坦白。   察觉到孟微雨要发火,岑岁及时转移话题:“你还不准备睡觉吗,都几点了?”   “我们宿舍点了外卖,吃了外卖再睡。”孟微雨说,“你说多奇怪,做题的时候疯狂想睡觉,题目一做完,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想去操场跑几圈。”   她突发奇想,“姐,你要不试试做高数催眠?”   “……”   岑岁面色一僵,“你知道我当年高数是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   岑岁想起当年。   她是典型的临时抱佛脚的那款学生,到考试周了才认真学习,其他功课大多有重点,复习起来轻松无压力,唯独高数。   没有重点,哪怕把书给翻烂也没有重点。   不过她听说数学系有位大佬整理了高数的重难点,那本本子上还写了好多例题,而且很巧的是,好几道题目都出现在高数试卷里。   连续三个学期,那本笔记本上压得题目都出现在试卷里。   也因此,那本笔记本被全校大一学生被赋予亲密的爱称——《征服万千少男少女的心》。   有没有征服万千少男少女她也不太清楚,反正她是被征服了。   万千少男少女哄抢,复印件传播全校。   岑岁运气好,借到了笔记本,她熬了三个通宵,终于把上面的例题都背了下来。也终于过了及格线。   “我一听到‘高数’,就想到曾经被高数疯狂支配的恐惧,别说失眠了,我可能会彻夜难眠。”说完这话,岑岁听到自动门开启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竟然还有人来便利店。   她讶异地看了过去。   来的是个男人。   他拿了瓶水就在收银台前结账,身形笔直修长,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线条硬朗流畅的侧脸线条,以及高挺的鼻梁。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透过冷白色的肌肤,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起伏的青筋。   岑岁从柜子里拿了瓶常喝的牛奶,转身又去拿面包,心不在焉地说:“你知道吗,如果我现在重回大学校园,我做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给高数老师下毒,毒哑他!”   孟微雨:“……你好狠的心。”   她往收银台看了眼,男人已经结完账,自动门发出“欢迎下次再来”的声音。   岑岁收回视线,拿着面包也去结账。   手机那端传来孟微雨的雀跃声,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女声,“姐,我外卖到了,先不和你说了。”   电话挂断,岑岁推开便利店的门,外面仍在下雨。   岑岁站在屋檐下吃着面包,视线无意识地往外扫。   右前方的路灯下停了一辆车。刚才那个男人就靠在车门上,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还燃着猩红的火苗,他微垂着头,隔着湿重的雨雾,他的模样隐晦又模糊。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他。   他忽然抬起头来。   看清了男人的模样之后,岑岁的呼吸一滞。   男人神情淡漠又疏离,周身散发出一股极其浓烈的冷肃感。   但他的五官精致地像是雕刻品般,轮廓分明,鼻梁高耸,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的眉眼,可还是能够清晰地捕捉到那双带着温柔色泽的桃花眼。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   不过很快。   男人将视线收回,眉眼慵懒地垂着,低头吸着烟。   一根烟很快抽完。   他转身上车,车尾灯在朦胧的雨雾中闪烁,最后消失不见。   而在他离开之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雨停了。   来的无声无息,离开的时候也没说一句话。   像是一个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的贵族吸血鬼,即便抽根烟也能抽出一股漠然又矜贵的气韵来。他离开的时候,往岑岁这边看了一眼,眼尾上挑,眼里似乎含着笑。   分外勾人。   像是个半夜来勾魂摄魄的吸血鬼。   专挑她这种单身少女下手。   而她就这样被他轻易地勾走了心魂。   -   连续半个月的时间,岑岁都在凌晨三四点的时间去那家7-11。   她会买一瓶牛奶和一份面包在便利店外吃完,会看着空中的薄雾渐渐散去,会遇到秋雨淅淅沥沥落下。   会经历,遇见他时所经历的一切。   却没有再遇到过他。   又是一天。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光。岑岁收起遗憾回家。到家之后,累积的倦意上涌侵袭脑海,她睡了过去,直到午饭的时间点才醒来。   醒来之后囫囵吃了点东西。   想到今天要去孟家,她带了一件换洗衣服便驱车过去。   她的舅舅孟建军和向琴是南城大学的教授,这些年一直住在教师公寓。岑岁到了孟家之后却发现家里只有孟微雨一个人在。   孟微雨拉着她聊了会儿天。   蓦地,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拖鞋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来,我妈出门的时候让我把桌子上的果篮送给对门的陆教授。”   岑岁跟着走出去:“对门不是李教授吗,怎么又是陆教授了?”   “数学系新来的副教授,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据说还不到三十岁。”孟微雨还挺憧憬的,“我听我爸说,这陆教授长得还挺帅的。”   岑岁不予苟同:“舅舅还觉得许教授的儿子长得帅。”   许教授的儿子,身高和体重比例接近一比一。   沉默几秒。   孟微雨还在坚持:“可是陆教授的名字很好听,一听就是标准小言男主的名字,叫啥来着?”她费力地想,终于想起,“叫——陆宴迟。”   岑岁:“许教授的儿子还叫许尘墨呢,这个名字不男主吗?”   “……”   岑岁从果盘里抓了根香蕉出来,她咬着香蕉,说:“不到三十岁就是副教授,这种顶级学霸,应该没多少头发吧?”   她毫不留情地重拳出击,“虽说真实年龄是三十岁,但可能看着像是四五十岁的,地中海,塌鼻梁,穿着理工科男生最爱穿的格子衫,因为钟于学术每天坐在实验室里肚子上堆积了一层肥肉,这种男的可能走两步都喘。”   “……”   孟微雨脑海里的美好幻想瞬间破灭,她把果篮塞进岑岁的怀里,“你去送。”   岑岁哭笑不得。   她提着沉甸甸地果篮往外走。   敲了敲对面的门。   -   耳边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很快,门被人打开。   随着门缝一点一点地打开,岑岁听到那人的说话声:“陆宴迟,我好歹是你的客人,你要一个客人开门,你好意思吗?”   门口敞开。   与此同时,岑岁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嗓音:“挺好意思的啊。”   嗓音低低沉沉的,尾音拖着,带着似有若无的慵懒意味。   看到岑岁,吕慎泽眼前一亮:“你好,找陆宴迟吗?”   门外的女生长得极为漂亮,眉眼温柔地敛着,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又平易近人的笑,整个人看上去毫无攻击力。   岑岁自我介绍:“我是对门孟教授的外甥女,我舅舅让我给陆教授送水果。”   吕慎泽侧过身,对这个称呼感到非常新鲜:“陆教授?”   因为他的动作,岑岁的眼前拉出一大片空阔的视野,而闯入她视野中的,是站在吕慎泽身后不到五米距离的陆宴迟。   二人的距离比那晚要拉近很多。   他逆着光站着,男人的神情被弱光晕染地多了几分温柔。脸上带着笑意,琥珀色的瞳仁,桃花眼微微挑起,笑起来的样子温柔又慵懒。   四目相对。   岑岁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那个在便利店遇到的男人,竟然是陆宴迟?!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啊啊啊啊是活的是活的!他竟然是活的!还会开口说话!他!是!个!人!!!! 陆宴迟:? 吕慎泽:不是的,他不是人,他是老禽兽。 陆宴迟:。 哈哈哈哈吱吱带着老禽兽来和大家见!面!啦! 这次想写个简单的女追男(?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第2章 第二吻   空气有片刻的沉寂,只有细小尘粒在光影中浮动。   打破这片静谧的,是陆宴迟向她走过来的动作。他刚刚似乎在解衣扣,手放在身前,随着他慢条斯理走过来的步伐,他又把衣扣给扣上。   脸上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收敛不少。   可即便如此,举手投足之间也带着玩世不恭的散漫与矜贵。   他在岑岁面前站定。   他的个子很高,垂眸看着岑岁,嘴角牵起很淡的笑意:“送水果?”   理智回笼,岑岁把提着的果篮递了过去,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对门孟教授的外甥女,我舅舅让我给你送水果。”   陆宴迟:“孟教授?”   “对,孟教授和向教授。”岑岁指了指身后半敞着的门,笑容干净又纯粹。   陆宴迟于是把水果接了过来:“谢谢。”   吕慎泽看着二人,插话道:“外甥女,进来坐坐啊?”   岑岁局促地晃了晃手,“不了。”   话音落下,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手机铃声,岑岁往回看了眼,匆忙着说:“我手机响了,我去接电话。”   等到她离开之后。   陆宴迟把门给关上,他提着沉甸甸地果篮往厨房走去。   身后,吕慎泽恋恋不舍地说:“不是我说,你这什么运气啊,搬家第一天就能遇到这种美人?而且还住在对门。”   “不过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呢?”思及此,吕慎泽沉痛不已,“在你眼里,女人对你吸引力还不如孪生素数。”   闻言,陆宴迟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   岑岁接到的是助理粥粥的电话,她有半个月没有发视频了,助理叫苦不迭地求她:“求求你更新视频吧,哪怕做个简单的三明治也行啊。”   她这段时间失眠严重,连平日的饭食都是草草解决,更别说做美食视频了。   她自己也知道半个月不发视频会损失多少流量,“我买了螃蟹,先研究一下怎么做吧,不出意外,一周内会发视频给你。”   粥粥感动死:“呜呜呜吃吃美人你下凡真的辛苦了,我爱你!”   电话挂断,岑岁就看到舅舅舅妈抱着两箱东西上来。   岑岁上前想要去接,却被孟建军拒绝了:“红豆,你把门打开就行。”   红豆是岑岁的小名。   岑岁打开门,“我来拿吧。”   “不用,就几步路的事儿。”孟建军额头上却沁着汗,他乐呵呵地把两箱大闸蟹放下,“这可是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我特意找人从苏州买来的,一个足有一斤多,我买了两箱,够你做美食视频了吧?”   孟微雨听到了动静,也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哇,这么多螃蟹,晚上吃什么啊姐?”   岑岁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的螃蟹,很快就有了想法:“我先清蒸一盘螃蟹,然后再做份肉蟹煲,正好家里有莲藕和鸡爪,主食的话,就做生滚蟹粥吧。”   已经是下午四点,岑岁挽起袖子就开始处理螃蟹。   她做菜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在厨房,因此向琴和孟建军都没有进来打扰她。   天边被橙光层层叠叠地晕染出渐变色彩,霞光璀璨,泛着独属于秋日温柔的光,世界像是被笼罩上一层橙色的滤镜般美好。   厨房里,岑岁条理清晰地做着一道又一道的菜。   真正做完,快到六点了。   四个人吃两道菜显然是不够的,岑岁还炒了一盘蒜香荷兰豆和白灼菜心。   孟微雨第一个坐在餐桌上,她咬下一只蟹腿,含糊着说:“姐,你做的菜真的太好吃了,一个螃蟹能折腾出这么多花样,以后谁娶到你真是幸福死了。”   岑岁给她盛了一碗粥,“行了,好好吃你的吧。”   四个人围着餐桌坐下。   闲聊了几句之后,向琴突然说:“孟微雨,你把水果给对门的陆教授送过去了吗?”   孟微雨很是心虚地应了声:“啊。”   向琴:“陆教授可是你接下去的高数老师,你以后高数课可得积极点儿,遇到不会做的问题,主动提问,知道了吗?”   “什么?不是,我王教授呢?”   “你高数课本来就是陆宴迟上的,只是他国外那边有个项目没结束,所以由王教授暂代,现在项目结束了,这高数课肯定是陆宴迟上的。”向琴解释完之后对孟建军说,“不过我真没想到陆宴迟会来咱们学校教书,国外好多研究院要他来着。”   孟建军:“那国外再好,他也是中国人。”   孟微雨扯了扯岑岁的衣袖,不死心地问她:“陆教授真的长得那么可怜吗?这种研究院都争着抢着都要的学霸,真的没有头发吗?”   想到陆宴迟。   岑岁舔了舔唇,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光。   对上孟微雨的视线,岑岁面色自若,语气平静地说:“挺帅的。”   孟微雨愣了下:“真假的?”   岑岁:“嗯。”   “难道我的梦想要实现了吗?”   “什么梦想?”   孟微雨一脸憧憬:“和英俊帅气的老师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   岑岁盯着她看了几秒,许久之后,凉凉地说:“我觉得他可能不太想和一个连高数都没考及格的学生谈师生恋。”   “……”   “他可能更想和你谈一谈为什么你高数只能考三十分这件事。”   “……”   -   当天晚上,岑岁睡在孟家。   她在孟家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虽说她每个月只在这边待几天,但是每次过来,她的房间都是干净又整洁的,空气里有好闻又助眠的薰衣草香。   不过再助眠也没有任何用。   岑岁还是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   忽地,窗外传来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她下床,拉开窗帘,窗户没有拉实,露出一小道缝,凉风裹着冷雨吹了进来。   岑岁把窗户拉好,换了套衣服出门去了。   教职工宿舍出来再拐一条街就是学校的堕落街。   此时还不到十一点,堕落街上热闹喧嚣,学生扎堆地坐在小吃摊上边吃小吃边聊天,红色的棚子里白炽灯亮着,被朦胧雨帘遮盖,显得昏蒙。   岑岁的目光突然定住。   不远处的烧烤棚里摆了好几张圆桌,靠在路边的那张桌子上几乎是满座的,陆宴迟就坐在那一桌。   他低头拧开矿泉水,仰头喝着,脖颈和下颚线拉出纤细流畅的线条,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莫名的,岑岁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哑。   一群人坐着,尤为热闹。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岑岁看到陆宴迟的眉眼慵懒地舒展出笑意。   岑岁抿了抿唇,钻进隔壁烧烤摊的棚子里。   隔着两片塑料膜,岑岁听到身后的交谈声。   意外的是,那堆人竟然在讨论她——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是在陆宴迟家给她开门的那个男人,“她刚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对门孟教授的外甥女是吧?”   陆宴迟:“怎么?”   “要个联系方式呗。”   正好这个时候烧烤摊的老板拿着菜单走过来,问她要点什么,岑岁应付着老板,因此也没听到后面的对话。   另一顶棚子里。   陆宴迟眼眸懒洋洋地掀起,眼尾上挑,脸上带着散漫又轻佻的笑,喉咙被冰水浸渍,笑意变得很淡:“怎么,我去给你要?”   “行吗?”   “那我给你去要了联系方式,”他眼梢轻佻地挑起,声音里带着还没散的笑意,“万一人看上我了怎么办?”   吕慎泽没有半点儿被横刀夺爱的痛楚,他回答的很果断:“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看上你的人多了去了,大学的时候,多少个女的追你啊,你不也都拒绝了吗?”吕慎泽振振有词地说,“就算这女的真看上你了又怎么样,你又对她不感兴趣。”   陆宴迟低头点了支烟,脸上情绪晦暗不明。   吕慎泽察觉到了异样,低声说:“不会真有兴趣吧?”   他懒懒地睨了一眼过来,嘴里含着烟,以至于说话稍显含糊,语调闲散,慢悠悠地说:“你不说了么。”   “什么?”   “在我这儿,女人对我的吸引力还不如孪生素数。”   吕慎泽:“……”   -   吃完烧烤,一群人去喝奶茶。   岑岁也跟着进了奶茶店。   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奶茶店里的人并不多,一群男人呼啦啦地涌进来,太过安静的奶茶店里,他们的说话声尤为清晰。   吕慎泽嗓音带笑,“大家随便点,今晚全场消费由陆公子买单。”   众人笑着。   岑岁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闻言,也低头笑了笑。   一群人点完单之后找了个位置坐下聊天。岑岁小心翼翼地往那边瞅了眼,正好对上了陆宴迟似有若无的目光。   以为是偷看被发现,她心虚地收回视线。   陆宴迟收回目光,起身离开位置,他回来之后,吕慎泽问他:“干嘛去了?”   他回答二字:“买单。”   很快,他们点的奶茶都做好了。   一群人拿着奶茶离开。   因为他们的离开,奶茶店里骤然安静下来。   岑岁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杯奶茶出来。她一知半解地看向奶茶店店员,迟疑着:“这是……”   店员解释:“这是刚才,”顿了下,男生说,“那位陆公子给你点的。”   岑岁:?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在我的眼里,数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女人什么的与我无关。 岑岁:好我知道了,不追了。 全文完!!!!!!! 连载第二天全文完,太帅了我!!!! 第3章 第三吻   岑岁离开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   路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就连路灯也都熄灭大半。岑岁撑着伞慢悠悠地往回走。   教职工宿舍并没有路灯,光线瞬间暗了许多。   这边没有停车场,一条马路,一半拿来停车,路极窄,地面坑坑洼洼的,岑岁小心翼翼地跨过水洼。   身后有一辆车驶过来,车灯在细细密密的雨丝中构成一道昏黄色的光柱,车子经过她的时候,车速缓慢,然后在她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下。   岑岁抬了抬伞面。   往前走去,经过那辆车的时候,听到身后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仓促的脚步声。   岑岁下意识地往后瞥了一眼,隔着淅淅沥沥的雨丝,陆宴迟的脸就这样闯入她的视线中。漆黑的雨夜,衬得他眉眼更加深邃,桃花眼微敛,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疏离。   视线往下滑。   岑岁发现他没有带伞。   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或许是夜晚将人的大脑都吞噬,她的脑海有瞬间的空白,而刚才奶茶店里众人揶揄他的话在那瞬间填补入缺。   于是她脱口而出,   “——陆公子。”   话音落下,她看到陆宴迟脚步一顿。藏在漆黑夜色中的眉眼万分深邃,眼里却滑过一丝荒唐笑意。   不止是陆宴迟觉得荒唐。   岑岁自己也觉得荒唐。   她刚刚叫他什么?   陆公子?   呵呵。   呵呵呵呵。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这么叫他?   要不破罐子破摔再补一句:“富婆重金求子?”   岑岁在心里天人交战八百回合,觉得自己还能够再抢救一下,于是磕磕绊绊地岔开话题:“你没带伞吗?要不一起?”   陆宴迟眼里有若有似无的笑意浮过,低声说:“谢谢。”   往前走了一会儿。   他主动开口:“这边车太多了,我没法开到楼下。”   “你以后可以把车停在礼堂那边。”岑岁顿了几秒,怕他不知道礼堂在哪里,和他说明,“出了小区右转,左手边就是礼堂,礼堂正门那儿很空,可以停车。”   “是吗,谢谢你了。”他的眼睑懒洋洋地垂着,嘴角挂着笑。   岑岁小声说:“不客气。”   她举了举手里的奶茶,“谢谢你的奶茶。”   他礼尚往来地回她:“不客气。”   到了单元楼楼下,陆宴迟收起伞,似是漫不经心地一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岑岁,”她看到他另一边的肩上被雨水淋湿,棉质衣服沾在皮肤上,她抿了抿唇,“你的衣服都湿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并不在意:“没事。”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二人上楼的声音亮起,陆宴迟又问:“是哪个岁?”   岑岁:“岁岁长相见的岁。”   她礼貌性地问他,“你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为了弥补刚才的事情,想让他明白自己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岑岁很刻意地说:“我刚刚听到你朋友叫你陆公子,你是叫陆公子吗?”   陆宴迟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他似乎是真觉得好笑,嗓子里溢出细碎又愉悦的笑声,笑的胸腔都在震,声音里带着还未散的笑意,自我介绍:“陆宴迟。”   “哪个宴?”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春日宴的宴。”   “……”   恰好到了楼层。   陆宴迟把伞递给岑岁,“对了,替我谢谢孟教授。”   接过伞的时候,岑岁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味道很淡,并不难闻:“什么?”   他说:“水果。”   岑岁“哦”了声,她慢吞吞地拿出钥匙开门,门打开的时候,背后传来男人好听低沉的嗓音,和从楼道里传来的瓢泼雨声糅在一起,带着笑:“还有,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慢半拍地转身,却只看到对面关上了的门。   -   隔天是周一,孟家一家三口都上课去了,家里只剩岑岁一个人。   她吃早餐的时候收到孟微雨的微信:【我要去见陆教授啦!】   岑岁:【哦。】   孟微雨:【你这什么反应?】   岑岁:【哇哦,希望你上课的时候会被陆教授点名回答问题呢。】   孟微雨:【……这也是不必哈。】   过了几分钟。   孟微雨:【啊啊啊啊啊啊啊!】   岑岁:【?】   孟微雨:【他好帅!】   孟微雨:【.jpg】   孟微雨:【你品,你细品,这是什么斯文败类啊?】   岑岁点开图片。   照片的像素并不清晰,甚至有些模糊,估计是距离太远,孟微雨把画面放大了几倍导致的。但也能看到,男人站在讲台上,黑色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   投影仪的打光显得他面容深邃又立体,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幅眼镜。   身上散发着温和又疏离的冷淡气场。   岑岁总觉得这张照片怪怪的。   是陆宴迟。   又不像陆宴迟。   她前几次见他,他都是笑着的。   可照片里的陆宴迟,面无表情的脸显得分外寡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似乎因为冰冷的镜片而显得漠然又冷淡,看着极为不近人情。   隔了几分钟。   孟微雨:【教室陷入一种紧张的氛围中。】   岑岁也跟着紧张兮兮地:【怎么?陆宴迟放屁了吗?】   孟微雨:【?】   孟微雨:【……陆教授好严肃。】   孟微雨:【我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岑岁给她支招:【那你喘小气。】   孟微雨:【……】   岑岁反复地点开那张照片,确实,非常的斯文败类。单单站在那儿,背景粗粝简陋,也像是在拍禁欲大片似的。   她心念一动,走进孟微雨的房间,拿起桌子上的课表,用手机拍了下来。   -   岑岁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重返大学课堂,而且是去听她大学时最深恶痛绝的高数课。   南大这些年建了不少教学楼,陆宴迟这节课就是在新建的工科楼上的,岑岁毕业之后就没进过教学楼了,因此找教室都找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找到教室,她还没进去,就听到打铃的声音。   好在教室不是阶梯教室,只是大教室,有前后门。   岑岁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门,弯着腰,试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把门关上之后,她转过身想要找空位坐下,甫一抬眼,就听到一个嗓音响起。   穿过偌大的教室,声音质感冷冽,如窗外随风抽开的雨丝般:“站在后门的那位女同学,赶紧找空位坐下。”   因为他的话,全班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来。   岑岁:“……”   我能是男同学吗?   岑岁僵硬着身子直起腰来。   陆宴迟:“快点坐下,我要开始点名了。”   她扯着嘴角:“好的,老师。”   可是!为什么!最后几排!都!坐满!了!人!啊!!!   岑岁要崩溃了。   只有前两排还有零星的空位。   她就这样迎着一百多号人的注视,从最后一排走到了第一排。   等她坐下之后,意外的和边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孟微雨:?   岑岁:“……”   还没等岑岁想好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借口,讲台上的陆宴迟开口了:“既然坐下了,那我就开始点名了。”   “我每堂课都会点名,一次没来,平时分扣光,三次没来,期末考试不用参加。”   教室内一阵骚动。   岑岁嘀咕着:“那两次没来的岂不是血赚?”   她说完,察觉到有一个凉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陆宴迟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他扶了扶镜框,看向教室里坐着的学生,眼神很淡,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淡声开口:“两次没来,那就争取期末考试你的卷面分能有九十分,否则还是按重修处理。”   忽视所有学生的抱怨,他又说:“行了,开始点名了。”   他每叫到一个名字,都会抬起头看喊“到”的学生一眼。   ……   ……   “陈康俊。”   “到。”   “孟微雨。”   “到。”   “易修泽。”   “到。”   这个声音很熟悉,岑岁回头,竟然是奶茶店的店员。   他笑着,低声和她打招呼:“好巧。”   岑岁点了点头。   点完名之后,陆宴迟说:“四个班一共一百十三个人,点名的时候有一百十一个人喊了到,谁给别人喊到了?”   死寂。   教室里陷入一阵死寂中。   陆宴迟放下手里的名单,扣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像是凌迟前的击鼓声,一声一声,敲在人心上最脆弱的地方,眼神凌冽又严肃,一句话没说,也轻而易举地将人击溃。   有人站了起来,“老师……”   “老师……”   陆宴迟口中快速地吐了四个名字出来:“谁帮谁点到的?”   二人吞吞吐吐地说出对方的名字。   陆宴迟语调清淡地说:“行了,下不为例。”   二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岑岁和孟微雨对视了一眼。   孟微雨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记性也太好了吧?我们班三十个人,我花了一个月才把人全都记住,他就点个名的工夫?他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啊,是因为他每天都喝新盖中盖吗?”   岑岁很认真地纠正:“我觉得是因为他每天都喝六个核桃。”   “……”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她似乎觉得讲台上的陆宴迟的唇角往上扬了一下。   很细微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个核桃,打钱!(。 第4章 第四吻   很快就开始上课。   不得不说陆宴迟讲课非常吸引人,把每个重难点讲的都特别易懂,饶是暌违课堂多年的岑岁也听懂了。但岑岁觉得,学生们这么认真,主要一个原因还是陆宴迟身上的气场太强了。   和她前几次见到的不一样,陆宴迟在课堂上像是变了一个人。   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目光沉静,神情寡冷,镜片反射着多媒体投影的光,随意扫下讲台的双眼黑沉沉的,不带情绪,冷而淡。   格外安静的教室里,岑岁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刹那间停下。   随后。   猛烈跳动的声音。   陆宴迟的嗓音低沉悦耳,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从容,加之又是他擅长的领域,讲课时没有任何的停顿,行云流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岑岁觉得自己的眼皮变沉。   身体被困意席卷,最后,在男人冷静低沉的嗓音中,她头一歪,趴在桌子上。   睡了过去。   陆宴迟拿着激光笔的手一顿。   孟微雨心惊胆战觉得岑岁离挂科不远了,毕竟上节课睡觉的那个学生,已经被陆宴迟毫不留情地扣掉了平时分。孟微雨刚伸出手,准备推她的时候,又反应过来,岑岁她又不是这里的学生,挂什么科!   听个锤子继续睡!   而且罕见的是,陆宴迟也没叫醒岑岁,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岑岁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继续讲题。   孟微雨:?   陆教授你是年纪大了老花了吗?   我纵容她在你的课上睡觉,你也纵容吗?   哦。   孟微雨又幡然醒悟。   刚刚点名的时候没有点到岑岁的名字,陆教授应该知道她是过来蹭课的,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岑岁已经有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心惬意的觉了。   她这一觉睡的格外熟,中途课间的铃声都没吵醒她,直到大课结束前几分钟,她才意识迷离地从睡梦中挣脱出来。   揉了揉眼,距离她两米不到的讲台上,陆宴迟正在布置课后作业。   时间点掐的正好,作业布置完,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学生们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岑岁也从桌肚里拿出自己的包,低着头把桌子上形同虚设的笔记本放进包里的时候,视线里突然伸了一只手出来,敲了敲桌面。   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顺着手,视线往上。   入目的,是陆宴迟紧绷的下颌线线条,不苟言笑的脸。   岑岁睡了将近一个小时,脑袋昏沉沉,但在对上陆宴迟面色凝肃的脸的时候陡然清醒过来,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在他的课上,睡觉了。   岑岁:“……”   她小声嗫嚅着:“陆教授。”   陆宴迟不为所动,“你是第一个在我的课上睡觉的人。”   岑岁:“……”   她羞耻地低下了头。   他语调清冷:“一万字检讨。”   岑岁猛地抬起头,“一万字,检讨?”   陆宴迟已经回到讲台上收拾东西了,他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怎么?”   岑岁苦着脸:“老师,我不是你们班的学生,你看你那名单里都没有我的名字,我就是慕名而来听你的课的。”怕他不信,岑岁拉过孟微雨,“不信你问她,我真不是您的学生。”   孟微雨也为她求饶:“陆教授,她真不是我们班的学生。”   因为是早上第一节大课,其他人都要赶着去另一栋教学楼上第二节大课,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孟微雨也没压低声音:“陆教授,她是您对门孟教授的外甥女,她还给您送过水果呢,您忘了吗?”   陆宴迟:“没忘。”   岑岁松了口气:“所以……”   他眉梢微扬:“慕名而来?”   岑岁含糊地回答:“啊。”   陆宴迟慢条斯理地问她:“所以我的课怎么样,名副其实吗?”   岑岁:“……”   她硬着头皮,说:“您的课很好……”   似乎是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陆宴迟不急不缓地把她没说出口的那个词给说了出来:“很好睡?是吗?”   岑岁:“……”   -   这个教室还有课,陆陆续续地进来不少学生,因此他们出了教室。孟微雨和岑岁跟在陆宴迟的身后,课间走廊里人多,嘈杂喧嚣,因此孟微雨敢大胆地和岑岁说话。   孟微雨:“陆教授是我遇到过的最不近人情的老师。”   岑岁:“你前天还说他是你遇到的最帅的老师,你说因为他你都爱上了高数。”   “我为我的年少轻狂买单,”孟微雨痛心疾首,“我哪里知道他这个人这么变态,每节课必点名不说,一节课下来都不见他笑一下的。陆教授真是白瞎了他这幅好皮囊了。”   岑岁没精打采地说:“你还想和他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   孟微雨如临大敌:“别,千万别。我在上他的第一节课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想法了,”她的表情塌了下来,“我好想念我的王教授啊,虽然比起陆教授,王教授丑了点老了点上课无聊了点。”   岑岁撇了撇嘴:“你这喜欢也太肤浅了吧?”   孟微雨说:“我也没喜欢过他啊。”   “……”   “而且,”孟微雨就连对着陆宴迟的背影都有种毛骨悚然的紧张感,“像陆教授这种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染指的。要摘他得要多少的勇气和毅力啊?”   岑岁:“……”   正好下了楼,孟微雨在一楼教室上课,临走前她朝岑岁晃了晃手机,示意手机联系。   岑岁跟着陆宴迟下楼。   她讷讷地说:“陆教授,我真不是故意在你的课上睡觉的。”   陆宴迟:“嗯。”   岑岁:“我就是昨晚没怎么睡。”   陆宴迟:“是吗?”   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相信。   岑岁在心里想着对策,忽地,脑海里灵光一闪,她骤然开口,慢吞吞地说:“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失眠吗?”   陆宴迟:“为什么?”   “因为我喝了你给我买的那杯奶茶。”   陆宴迟在外面不戴眼镜,此刻摘眼镜的动作一滞。   没有冰冷镜片阻碍,他的眼神清清冷冷,却因为她语出惊人的话,眉梢不可思议地扬起,眼里染过一丝荒唐笑意。   他敛了敛眸,说:“我周日给你买的奶茶,今天是周三了。”   “是吗?”   “嗯。”   岑岁镇定极了,理不直气不壮地瞎说:“那奶茶,后劲有点儿大,我缓了三天都没缓过来。”   她又偷偷摸摸地瞅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又说:“所以我上课睡觉,主要还是你的问题。”   陆宴迟:?   “……”   陆宴迟是真没想到她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他的身上。   他低头把眼镜放在随身戴着的公文包里,一系列事情做完,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睑,“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万字得由我写,是吗?”   “那也不是,你是老师,我就是来蹭课的学生,在你的课上睡觉,是对你的不尊重。”岑岁心虚地低着头,她也不是不能写检讨,毕竟是她做错事在先,她轻声细气地说,“我就是觉得,这个事,我和你都有责任。”   岑岁边说话边仔细打量着陆宴迟的神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哪儿说错了,陆宴迟的脸色沉了下来。   像是恢复了上课时的模样。   看似温和,实则严格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   蓦地,他语气平静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岑岁。”   岑岁紧张的脊背发麻:“嗯。”   陆宴迟:“你为什么想来上我的课?”   岑岁低下头,敷衍他:“我不是说了吗,慕名而来。”   耳边传来一声很淡的嗤笑声。   陆宴迟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话说:“行,慕名而来。”   岑岁狡辩:“真的是慕名而来。”   陆宴迟:“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岑岁:“什么?”   “你这次上完课,还想再上我的课吗?”   岑岁瞬间紧张起来了。   这是在威胁她吗?如果她还想上他的课,一定要把那一万字检讨给写了。如果她不写那一万字检讨,那么以后都不要在他的面前出现。   是这个意思吗?   这人怎么这样!   思及此,她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宴迟抿了抿唇,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就看到岑岁转身离开了。   往前走了几步。   她又转回身,吼他:“五千字,不能再多了!”   责任均摊,我最多只能写五千字。   陆宴迟嘴里那句“别写了”就这样憋了回去。   “……”   -   孟微雨:【其实你也没必要写啊,你就是一蹭课的,下节课不来就行了呗。】   岑岁:【不行。】   孟微雨:【?你干嘛?】   岑岁:【爱上高数了不行吗?】   孟微雨:【呵呵。】   孟微雨:【岑红豆,你给我老实交代。】   岑岁没有一丝隐瞒,快速打字坦白:【嗯,我看上你高数老师了。】   孟微雨:【……】   孟微雨再三确认:【你确定要追陆教授吗?我们学校的人一致认为追他还不如登月,我觉得追他的难度比登月的难度还要高】   岑岁鼓了鼓腮帮,【管他呢,追了再说。】   孟微雨:【……】   孟微雨:【那你真要写啊,那可是一万字!】   岑岁理直气壮地打字:【怎么可能!】   孟微雨:【不愧是你。】   岑岁很没骨气地回:【我就写五千字。】   孟微雨:【……】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我的课很好睡?但其实,我本人,更好睡。(没有在开车的意思,真的真的没有在开车的意思,好吧,确实在开车。 不会吧不会吧,阿sir不会吧,竟然又有人给我砸雷了。 第5章 第五吻   连日积压在心里不明朗的事情瞬间清晰起来。   为什么会连续半个月在凌晨的时间点去那家便利店,又为什么在得知他是高数老师之后就去上她学生时期最讨厌的高数课,又为什么会愿意写检讨。   因为那晚初见,他沉浸在晦暗环境中的眉眼深邃漆黑,像是来人间勾魂摄魄的吸血鬼,她被他勾了心神。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色.诱人。   美色.诱人,但更害人。   对八千字毕业论文都写了两个月的岑岁而言,五千字检讨,无异于让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耳边有风声拂过。   岑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收起手机,垂头丧气地往理工楼走去。   早上来学校的路上,她收到助理粥粥的消息。   昨天她在家录了一天的视频,全是围绕着螃蟹做的菜品,录好之后她就发给粥粥进行后期剪辑了。不过一晚的工夫,后期就已经剪辑好了。剪辑好的成片需要岑岁再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能上传到各大视频平台。   因为中午就要发一个视频,岑岁现在回家的话有点儿来不及了,所以她决定去向琴的办公室用她的电脑看。   到了理工楼,岑岁看着通往大门的长楼梯,嘴角扯了扯,泄愤似的用力踩着楼梯上去。   楼梯当时害怕极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的女人。   走到顶之后,岑岁往后看了眼。   意外的,她看到了陆宴迟也往理工楼走来。   岑岁神情古怪地看着他:“陆宴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   陆宴迟走到她面前,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   “得理不饶人。”她不大痛快地说,“我都说了我会写了,你还跟着我干嘛,难道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陆宴迟往她身后抬了抬下颚,桃花眼敛着笑,“我回办公室。”   “……”   她抿了抿唇,视线飘忽着。   “还有,”陆宴迟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懒洋洋地说,“你胆子挺肥的,直接叫我名字,嗯?”   岑岁跟着他往里走,生硬道:“那现在又不是上课时间,我和你之间,不是师生关系,是、是……”   她在脑海里搜刮着适合用来形容二人关系的词。   等进了电梯之后。   她实在想不出,憋了句:“邻居关系。邻居之间,叫个名字多正常啊?还是说你这个人很有虚荣心,享受别人叫你陆教授的快感?”   “……”陆宴迟无奈,“行,叫名字。”   电梯很快就到了楼层。   岑岁和陆宴迟同时从电梯里出来,往外走了几步,陆宴迟却被人叫住:“小陆,我正好找你有点事。”叫他的人是数学系的系主任许教授,住在孟家楼下,见到陆宴迟身边的岑岁时和蔼地笑着:“红豆,好久没见到你了,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岑岁很有礼貌地应他:“好的,许叔叔。”   许教授说:“你不要敷衍我,正好下个礼拜尘墨从国外回来,你和尘墨有两年没见了吧,你到时候一定要过来吃饭,知道吗?”   岑岁哭笑不得:“好的好的。”   许教授曾在多年前就撮合过岑岁和许尘墨,虽然许尘墨性格脾气很好,对岑岁也非常好,但无奈岑岁是个十足的外貌协会,因此对身高体重都是一百八的许尘墨不敢任何兴趣。   礼貌地应付完许教授之后,岑岁接着往前走,找到向琴的办公室。   等待电脑开机的时候,她发现对面空了一年的位置上放了两台电脑,文件井井有条地堆叠在桌面,再一看,边上的柜子里也摆满了不少东西。   估计是有老师搬了过来。   她也没在意。   电脑打开,岑岁收到粥粥传来的视频。她带好耳机,认真地看着视频。   剪辑而成的视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但是剪辑之前,岑岁发过去的原片时长超过一个小时。而且后期不仅要剪辑,还要配上合适的背景音,极其复杂繁冗。   岑岁快速地浏览完一遍之后,又调0.5倍速看,发现了一丝小毛病,暂停视频和后期团队讨论。   讨论完,她把电脑给关上。   办公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打开,二人俱是一怔。   岑岁指了指对面的桌子,艰涩开口:“你办公桌?”   陆宴迟在她对面坐下,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岑岁说:“我舅妈的办公室,我过来用一下电脑。”   岑岁原本准备走的,但见到陆宴迟的那一刻,又改变了主意。   “陆教授,”她百无聊赖地主动说话,“我听我舅妈说国外好多研究所想要你,你怎么拒绝他们了啊?”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不答反问:“回国不好吗?”   岑岁挠了挠眼下皮肤,“那也不是。”   陆宴迟笑着,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个人选择罢了。”   岑岁:“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陆宴迟从柜子里抽了一本书出来,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窗外澄澈天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垂下眼睑,神情闲散,意味深长道,“有一点。”   岑岁没有察觉到不对,幸灾乐祸道:“是不是发现学生都好难处理?逃课的、上课玩手机的好多?让你的教学路变得格外艰难。”   他在位置上坐下。   书本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继而,他薄唇微启,慢条斯理地说:“逃课的没有,上课玩手机的也没有。”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停,眼皮懒洋洋地掀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岑岁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听到他不紧不慢地说:“上课睡觉的倒是有一个。”   岑岁:“……”   原来让你的教学生涯变得格外艰难的人是我。   岑岁没再说话,她低头收拾着桌子。过了会儿,又往他那里小心地窥探了一眼。他正低头看着手上的书,眉眼沉着,唇线冷淡地抿着,他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温和又疏离的感觉。   她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忽地敲了敲桌子:“陆宴迟。”   他头也没抬:“嗯。”   岑岁往前挪了挪身子,前胸抵着桌面,声音放软,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陆教授。”   陆宴迟松开捻着纸张的手,慵懒地抬起头:“嗯?”   岑岁和他打着商量:“你可能刚回国,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现在的老师,一般都不让学生写检讨了。”   陆宴迟目光闲散地打量着她,:“那现在的学生一般惩罚学生都是做什么?”   顿了几秒,他语气稍显轻佻地说,“体罚吗?”   岑岁惊恐地看着他,觉得荒谬:“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体罚啊?你怎么这么土啊。”说完,她不无嫌弃地看向他。   陆宴迟轻扯了下嘴角。   岑岁的视线捕捉到他桌子上放着的胃药上,莫名冒出一句:“你胃不好啊?”   陆宴迟垂下眼,接着看书:“嗯。”   岑岁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案:“这样吧,我给你做饭,你就把那五千字检讨给去了吧。”   陆宴迟抬了抬眸,“做饭?”   “就,我每天给你带午饭,五千字……”她咬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狠心,说,“五十天,你觉得怎么样?”   陆宴迟的神情里多了分意味不明。   他盯着岑岁看了会儿,眼里映着窗外清澈日光,浅色瞳仁在暖光的晕染下显得温柔,疏尔,他眼尾往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来。   “你想毒哑我?”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岑岁无语:“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但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很快,那些模糊的碎片拼凑成清晰的画面。   凌晨安静的便利店里。   因为陆宴迟悄无声息地出现,岑岁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以为是和她一样同病相怜的失眠党,或者是熬夜加班的工作狂,却没想到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凌晨三四点钟,人精神最疲乏的时间点,岑岁的目光被这个和便利店格格不入的男人吸引。   以至于分了神。   耳边,孟微雨因为她突然的停顿而叫了她:“姐?”   岑岁心不在焉地回:“你知道吗,如果我现在重回大学校园,我做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给高数老师下毒,毒哑他。”   “……”   “……”   重回大学校园。   高数老师。   毒哑他。   岑岁的脸僵住。   又听到陆宴迟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语调懒洋洋的:“五十天,慢慢折磨我。”   岑岁:“……”   这老男人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   话虽是这么说,但陆宴迟还是答应了她。   岑岁得寸进尺地说:“那你加一下我的微信,要不然我去哪儿给你送饭,对吧?”   陆宴迟:“嗯。”   结果岑岁拿出手机,她按了按屏幕,哭丧着脸:“我手机没电了。”   “微信号记得吗?”   “记得。”   “我加你,你到时候充好电,记得同意一下。”   下午,岑岁回到家给手机充电。   开机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同意陆宴迟的好友申请。   陆宴迟下午有课,因此也没在第一时间给她发消息,等到晚饭的时间点,他才给岑岁发了条消息:【你好。】   岑岁:“……”   这人是真的土。   岑岁:【你能换个打招呼的方式吗?】   陆宴迟:【?】   他失笑着,用她的原话回击她:【我刚回国,不太懂现在的情况。】   隔了几秒。   陆宴迟就看到她磨磨蹭蹭地回:【伱┭ηι肆MM還是GG╋━—?】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兄弟们我知道,这是让我出对子的意思,暗示我以后生两个小孩?我靠学区房的压力一下子上来了,教书不容易啊! 第6章 第六吻   一分钟后。   陆宴迟看到聊天记录里显示了“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勾了勾唇,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给她发:【我刚在开车,你撤回了什么?】   岑岁松了一口气,【我刚刚就是想问你,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或者说你有什么想吃的?】   陆宴迟:【你什么都会做?】   岑岁是在大二的时候成为一名美食up主的,一开始就是无聊着发了点儿美食攻略。她做攻略做的非常仔细,美食点评也饱含个人色彩,点评尖锐,稳抓重心,而且吃了她的安利的路人去吃了之后,发现确实如她所言。很快,她就吸了一大批粉。   后来她转变风格,开始录制视频。   从前期到后期制作全由她一手包揽,视频有着她独有的风格,简洁,又十分解压,随着自媒体盛行,她开始签约公司。   签约公司之后,她发的每一个美食视频,点击都破百万,常年霸榜视频美食区前五。   所以他现在是在质疑她一个美食博主的能力吗?   是吗?   岑岁慢吞吞地回:【主要擅长的菜品是黑暗料理。】   她似乎是来了兴致,又说:【你吃过,榴莲爆炒臭豆腐吗?】   陆宴迟:【?】   -   隔天,吃了早饭之后,岑岁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   回家之后,她和往常做视频一样,打开了摄影机的录制,开始录视频。   除了做视频以外,她每顿饭都是潦草应付的,但是给陆宴迟送饭,总不可能随便做吧?她昨晚迷迷糊糊地睡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出来。   ——每日便当。   反正要认真做菜,那不如再录个视频。   爱情工作一把抓。   不愧是我。   考虑到陆宴迟的胃不太好,岑岁煮了小米饭,另外做了两菜一汤。   莲藕蒸肉丸,清炒荷兰豆以及豆腐金针菇茄汁汤。   做完菜之后,她把它们放进保温饭盒里。出门之前,她给陆宴迟发了条消息:【你在哪里上课?】   陆宴迟回得很快:【我在宿舍。】   岑岁上了车,【我来你宿舍?】   陆宴迟:【嗯。】   岑岁把车停在礼堂外的空地之后,提着保温饭盒往教职工宿舍走。   上楼之后,她发现陆宴迟的门没关,露出一小道缝来。即便如此,岑岁也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响起的声音。   男人懒洋洋的,嗓音里带着笑:“我说什么了你就哭?”   岑岁眨了眨眼,她不动声色地推门进屋,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对上陆宴迟的视线之后,她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饭盒,随即闪身进了厨房。   在厨房里把饭菜装盘的时候,她听到客厅里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人在哭,但陆宴迟依旧笑着,甚至还添油加醋般地补了句:“我要吃饭了,你哭个五分钟就差不多得了。”   岑岁:“……”   过了几秒,房间里响起他低沉细碎的笑声:“我这就渣男了?”   岑岁:“……”   等到她把盘子都放在餐桌上的时候,陆宴迟的电话也打完了。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菜,挑眉:“你做的?”   岑岁盯着他,“那不然还是你做的吗?”   陆宴迟拿起碗筷,眼角弯起来,毫无正行地笑着,语调懒洋洋地:“我还以为是外面餐馆里买的。”   岑岁扯了扯嘴角,当做夸奖地收下。   房间内太安静,她忽然开口,问他:“你朋友圈里的那只猫,是你的猫吗?”   昨天她点进陆宴迟的朋友圈,里面就一条动态。   是他去年发的,一只猫的照片。   是一只通体纯白的异瞳猫,一只眼睛是澄澈纯净的蓝,另一只眼睛是泛着温柔色泽的黄。分明是只小奶猫,镜头底下却呈现出一副傲慢的姿态。   他眼睫抬起,桃花眼里也泛着温柔的色泽:“嗯。”   岑岁好奇道:“它叫什么名字呀?”   陆宴迟:“函数。”   “……”岑岁嘴角抽了下,很快,她又问,“那函数呢,我怎么没看到它?”   提到这个,陆宴迟头疼般地拧了拧眉,稍显无奈:“它在我妹妹那里,就刚刚——我打电话让她送过来。”   岑岁眨了下眼,装作心不在焉的模样问他:“你还有妹妹?”   陆宴迟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定格了几秒,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视线移开,他勾了勾唇:“嗯,亲妹妹。”   心里的不快刹那间一扫而空。   岑岁双手撑着下巴,问他:“那你妹妹,什么时候把函数送过来?”   陆宴迟说:“她不愿意送过来。”   岑岁:“为什么啊?”   “说是和函数产生了不可分割的感情,离开函数她可能就会死。我要是把函数接走,我就是个不顾兄妹情谊的渣男。”   岑岁怏怏地说,“我还想抱抱函数呢。”   闻言,陆宴迟眉梢一扬:“以后有机会吧。”   她闷闷地“哦”了声。   陆宴迟吃饭的时候,岑岁就坐在他对面喝着他拿给她的酸奶。房间里太安静,岑岁不自在地又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又听到陆宴迟突然叫她的名字,语气褪去平时的散漫,带了几分认真,像是在课堂上点名时那样:“岑岁。”   岑岁瞬间紧张起来,“菜不好吃吗?”   陆宴迟往后一靠,脊背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他放在桌子上的左手食指轻扣桌面,岑岁的心跳声和他扣指敲桌的声音莫名统一起来。   倏尔。   陆宴迟说:“我对你,也没有那么严肃吧?”   岑岁莫名:“啊?”   陆宴迟:“让你害怕到,连和我一起吃饭都不愿意?”   “……”   沉默几秒,岑岁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唇角无意识往上扬,却怕自己的心意太过明显,于是竭力压抑着嘴角的弧度,故意回他:“确实挺害怕的。”   “……”   “谁让你之前,要我写一万字检讨。”   “……”   “你这都算得上是校园暴力了。”   “……”   -   隔天是周五。   岑岁这次没提早吃饭,而是做了二人份的量,去陆宴迟的宿舍和他一起吃饭。吃完饭之后,她去了对面的孟家。   因为下午她还要去上高数课,中间有一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岑岁也懒的回家,直接在孟家躺着了。   她也睡不着觉,于是给孟微雨发消息:【下午上课,记得给我占位置。】   消息发完,就听到了敲门声,向琴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声音压得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她:“红豆,你在睡觉吗?”   岑岁坐起身子:“怎么了?舅妈,我没在睡觉,你直接进来就好。”   下一刻。   向琴推门进来。她拿着手机,脸上带着温和亲近的笑,似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说话:“红豆,你最近睡得还好吗?”   岑岁抿了抿唇,低声说:“还是老样子。”   向琴小心翼翼地说:“我托人问了下,城西有位陆医生似乎挺好的,你看看……”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岑岁爽朗应下:“可以呀,舅妈。”   向琴笑着:“这是那位陆医生的微信,你加她微信。”   “好。”加好微信之后,向琴随口问她,“今天怎么有时间回家了?”   岑岁一僵,她硬着头皮说,“就是有东西落这儿了,过来拿,太阳太大,想睡一会儿,等到太阳下山之后再走。”   向琴说:“走什么,这不是你家啊,长大了和我见外了?”   “没有。”岑岁笑着,亲昵着说,“这里永远是我家啊。”   等到向琴离开之后,岑岁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思绪逐渐游离——   画面翻转,天花板成了木制地板,耳边,是男人的谩骂声,因为喝了太多酒,他说话时口齿不清,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少女蜷缩在角落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狼藉的地面。   是被男人摔碎的碗碟。   是借着室外亮起路灯昏薄的光,看见的,支离破碎的碗碟上,沾着的血渍。   视线在触及那鲜红的血渍时——   岑岁猛地惊醒。   噩梦带来的余韵太大,导致她的大脑在几分钟内都是空白、停止运转的。   稍缓之后,她动作极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   是孟微雨发来的消息:【知道了。】   岑岁看了眼时间,不到十分钟就到上课的时间了。好在今天去的教室就在附近的三教,不到五分钟的路程。   到了教室,她就看到孟微雨在最后一排和她招手:“这里这里!”   岑岁不解地看向她:“你干嘛?”   孟微雨一幅求夸奖的表情,得意极了:“我给你占的风水宝座!绝佳的上课睡觉位置!”   “……”岑岁很嫌弃看着她,和她撇清关系,“我要你占的位置是第一排。”   孟微雨愣了愣:“……啥?”   岑岁往第一排看了眼,虽然班里来了不少人,但是第一排还有不少空位,她心不在焉地和孟微雨说,“行了,我坐第一排上课去了。”   孟微雨拉住她,难以置信地:“你真的要去第一排?这么好的位置你不要,要去第一排?”   岑岁也觉得不可思议,“像我这样的好学生当然要坐第一排啊!你不要自己堕落还要拉着我堕落!”   孟微雨:“……”   到底是谁给的你勇气让你一个上课睡觉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是爱,爱让我有勇气,谢谢,你没爱过你懂个屁。 写这本文之后,作息越来越离谱,今天凌晨五点才睡,想发个朋友圈,甚至不知道要发早上好还是晚上好:) 第7章 第七吻   岑岁在第一排坐下。   她身边空着的位置也有人坐下,来人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岑岁转过头,眼前的人很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就在她还在回想的时候,那人自我介绍:“我叫易修泽,之前在奶茶店,我们见过面的。”   岑岁记起来了:“是你,好巧。”   易修泽五官俊朗,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正好这个时候陆宴迟走进教室,喧嚣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莫名的,一股严肃紧张的气氛横亘在教室上空。   岑岁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岑岁。”   易修泽笑了:“你的名字很好听。”他又问,“能加个微信吗?”   岑岁把视线从陆宴迟身上收回,她翻开课本,语气异常平静地说:“要上课了,好好听课吧。”   下一刻,上课铃声响起。   陆宴迟的课堂不比其他老师的放松,他上课时不苟言笑,偶尔台下有学生开个玩笑,都会被他一个冷眼扫过去,并且还会不咸不淡地补充一句:“不要说和课堂无关的话。”   严肃,沉闷,甚至可以用死板来形容。   但也因为如此,缺勤率为零,上课效率极高。   中途下课的时候,陆宴迟拿出各班的名单开始点名,点到名的可以去上个厕所,但是碍于陆宴迟出乎常人的记忆力,也没人敢中途离开。   易修泽主动找话题和她聊天:“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你不是我们专业的吧?”   陆宴迟点完一个班,拿出另一个班的名单的时候,顿了下。   因为讲了一节课,他的嗓音略微沙哑,不轻不重地叫着她的名字:“岑岁。”   岑岁:“——到。”   易修泽讶异:“你是我们专业的啊。”   岑岁挤了个笑出来,她忽然说:“我去上个厕所。”   易修泽从位置上站起来,给她挪出地方出去。   -   一节课很快结束,因为是周五,陆宴迟还布置了一点儿作业。   下课之后,岑岁无视易修泽热络的目光,抱着书,从另一边走了出去。她径直走到讲台上,小声地和陆宴迟说话:“陆教授,你待会还有课吗?”   陆宴迟拿好东西和她往外走,连续上了两节课,他的嗓音很哑:“没有。”   岑岁问他:“那你待会干什么?”   陆宴迟:“回办公室,搞科研。”   顺着人流出了教学楼,陆宴迟忽然说:“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可能周日晚上才回来,你明后天不用过来了。”   岑岁点点头:“好。”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   岑岁往左,陆宴迟往右,二人就此分开。   岑岁往前走了几步,肩上突然一重,扯着嗓音在她耳边吼:“我刚跟在你和陆教授后面,不得不说,你俩的背影看上去有那么一丝的和谐。”   岑岁:“胡说。”   孟微雨:“啊?”   她一本正经地纠正:“是非常的般配。”   -   晚上,岑岁仍旧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陆教授,你睡不着的时候一般都干什么?】   过了大概十分钟,陆宴迟才回她:【醒着。】   岑岁:“……”   陆宴迟:【睡不着?】   岑岁:【嗯。】   岑岁喝了半杯水,抓了抓头发,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要不你给我讲道题吧?】   陆宴迟:【?】   岑岁:【我发现高数挺催眠的。】   陆宴迟:【在我的课上睡觉还这么理直气壮?】   陆宴迟这句话分明应该是责怪她的,但是岑岁却没有半点儿被说教的不快,她翘着腿,回他:【那你讲不讲?】   陆宴迟:【在外面。】   岑岁:【在家里就给我讲题吗?】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陆宴迟就没有回复了。   可能是因为有事。   岑岁给他找借口。   她又在床上生无可恋地躺了会儿,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丝毫睡意,于是换了套衣服出门散步去了。   小区里有个很大的篮球场,晚饭的时间点就有不少人来这里打球,而且每周都有球赛,岑岁偶尔路过,也会过去看一眼。   今天也有球赛,岑岁走到边上空着的休息椅坐下,探头探脑地往篮球场上看的时候,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   是陆宴迟发过来的微信:【有时间就讲。】   岑岁对着键盘按了按,突然,他又发了条消息过来:【看左边。】   她下意识往左边看去,就看到左边的休息椅上,陆宴迟坐在那里。   他微弓着腰,指尖处夹着根烟,烟头泛着猩红的火光,即便是侧脸,也好看到令人心动。他还在和边上的人说话,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笑意闲散,忽地转过头来。   脸上还带着未退的笑,轻佻又散漫。   对上她的视线——   他低头,将烟头按在椅子腿上。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坐着的人的肩,随即起身,往她这边走来。   岑岁仰着头,很是惊喜地看着他:“陆宴迟,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宴迟的身影遮挡住光源,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过来打球。”   她拍了拍边上的位置:“你坐啊。”   陆宴迟坐了下来,“怎么这么晚还出来?”   “睡不着就出来逛逛。”   陆宴迟似是想到了什么:“那晚也是睡不着?”   岑岁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失眠的事,于是说:“不是,那晚就是加班,所以才那么晚还没睡。”   说完,又想起自己周三和周五都去上他的课,这也不太像个上班族。于是又很谨慎地补充:“我是自由职业的,但是偶尔会有特殊情况,需要加班。”   两个人没坐多久,球赛就结束了。   一群人从球场上下来,他们似乎还要吃个夜宵。   男人们围在一起说话,突然有个声音响起:“陆宴迟呢?他不去吗?”   男人的声音很响,岑岁也听到了,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陆宴迟:“你要走了吗,那我也——”   “——先送你回家。”陆宴迟打断她。   岑岁:“你不和他们吃夜宵吗?”   陆宴迟的眼尾上挑,在篮球场泛黄的灯光下,寡淡的侧脸上浮起浅淡笑意:“再说吧,先送你回家。”   陆宴迟回去拿了衣服,和他们说了几句就走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他手上还拿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岑岁,又在中途的时候收了回来。   看到他这幅举动,岑岁无语:“你连一瓶水都不舍得给我吗?”   却没想到,他眼梢一扬,眼里似乎闪着似有若无的无奈,轻笑着说:“我就是在想,这瓶水喝下去,下周一上课,你是不是还要睡觉?”   “……”岑岁顿了下,“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陆宴迟仍笑着:“你是第一个在我的课上睡觉的。”   岑岁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灌了大半瓶之后,神色淡然地说:“那是你的荣幸。”   陆宴迟顿了下,突然笑出声:“我的荣幸?”   “是啊,那也是我第一次在课上睡觉,”岑岁嘴硬着弥补,“我还记得我以前上高数课的时候都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上你的课的时候哪次不是坐第一排的啊?”   陆宴迟淡声提醒:“你也就上了我两次课。”   “那不是还有半个学期嘛,我敢保证每节课都坐在第一排!”   陆宴迟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慢悠悠地说:“只要你不在我的课上睡觉就行。”   岑岁:“……”   到她家楼下,岑岁说:“你等一下。”   陆宴迟:“嗯?”   岑岁往单元楼里跑,声音在楼道里回荡:“你等我一下,很快的。”   很快,她就从楼上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因为一直在跑,她的脸颊莫名有些红,还在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以至于说话时语速很慢:“上面的盒子里是桂花糕,下面的盒子里是桂花椰汁糕。”   陆宴迟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慢吞吞地挪到她举着盒子的手上,他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淡,却比方才要清晰许多。   褪去几分形式化,多了几分认真。   他勾了勾唇,唇畔里溢出一抹笑意:“你做的?”   见他迟迟不接过去,岑岁拉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把装着糕点的袋子塞进他的手心,“你明天不是要回家吗,可以带回去和你的家人吃。”   顿了下,她别扭地说,“没下毒。”   陆宴迟这回是真的笑了出来。   路边苍翠茂盛的树叶遮挡住了大片光亮,视野昏暗之中,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却格外明晰,璀璨夺目,像是含着光似的,带着似有若无的勾引意味。   他的嗓音里也带着细碎的笑意:“特意给我做的?”   幸好这里的光亮晦涩,能够藏起她的情绪   岑岁:“你不要这么不要脸,我给我舅舅舅妈做的,顺便多做了点儿。”   陆宴迟:“我还以为是给男朋友做的,多出来这份才给我。”   岑岁莫名:“我哪里来的男朋友?”   陆宴迟挑了挑眉,一副并不相信的模样:“是吗?”   岑岁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要是有男朋友,你还有女朋友呢。”   沉默半晌。   有风吹过,吹来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擦过她的鼻尖。他说话也像是带着热意,温柔地剐蹭着她的耳蜗,他似笑非笑地说:“我倒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所以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女朋友? 谁能想到呢,陆宴迟都快五十岁了还在搞这种相互试探的幼稚戏码。 第8章 第八吻   晚秋时节,空气里被沁甜的桂花香浸渍。   岑岁新发的视频便是最符合秋天的椰汁桂花糕视频,只不过审核视频需要不少时间,她把电脑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吃起了刚刚做的桂花炖奶。   忽然,孟微雨从卧室里出来。   她跟没骨头似的瘫坐在岑岁边上。   岑岁问她:“作业写完了?”   孟微雨摇头,“就剩高数了,还有几道题不知道咋做。”   岑岁说:“舅妈不是在家吗,你问舅妈呀。”   孟微雨思考了下,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那我们可能会爆发出家庭矛盾,我妈可能会被我气得直接赶我出家门。”   “……”   岑岁咬了口桂花糕,接着看视频审核的进度,见到视频发送成功,她不动声色地说:“那你可以去问隔壁的陆宴迟啊。”   孟微雨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想见他啊。”   小心思被戳破,岑岁也不尴尬:“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孟微雨点头,肯定道:“很明显。”   岑岁把电脑合上,离开沙发,语气还挺勉强的:“既然你觉得我想去见他,那么我就去隔壁见见他吧。你高数作业在哪儿呢?”   “桌子上——。”   岑岁抽了本本子抄着高数题,为了确保自己是不会做题而去打扰他而不是骚扰他,她还非常谨慎地把解题步骤都抄了上去,“你空着的这些都是很难的题是吧?”   “也不是很难,就是我不会做。”   “那就是很难。”   孟微雨抓了抓头发:“可能是因为我蠢。”   岑岁:“……”   反正岑岁对照着孟微雨的作业本一模一样地抄着。   孟微雨倚靠在门边,对岑岁的行动力表示惊叹:“姐,你是我遇到的对自己最狠的女人,竟然为了追一个男人,开始学高数。更狠的是你追的那个人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陆教授。”   岑岁笑着:“是吧,我也觉得我好狠。”   抄完之后,岑岁拿过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你在宿舍吗?】   陆宴迟回得很快:【嗯。】   岑岁:【我有几道题不会做,你有时间吗?】   发完消息之后,岑岁盯着聊天界面。   一秒。   两秒。   三秒。   手机发出“咻”的一声。   陆宴迟:【有。】   岑岁拿起作业本往外走,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和孟微雨说:“我去隔壁了,你帮我把电脑给收起来。”   孟微雨眉心一跳:“你去隔壁干嘛?”   岑岁晃了晃作业本,笑的像只小狐狸:“问问题呀。”   -   还没等岑岁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先探出头来的竟然是一只通体纯白的异瞳猫,它步调慵懒,尾巴高高地翘起,迈出了六亲不认的高傲步伐。   房间内响起陆宴迟的声音,清冷又有点不怒自威:“函数。”   紧接着,陆宴迟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岑岁惊喜地指着猫,问他:“这是函数吗?”   似乎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函数懒懒地抬起头,然后,伸出用爪子,企图想要挠岑岁的鞋子。   陆宴迟制止,“函数。”   函数“噌——”的一下缩回爪子,翘起的尾巴也垂了下来,像只丧家猫似的懒洋洋地回到陆宴迟的腿边,磨磨蹭蹭地“喵呜”了一声。   岑岁的注意力都在它的身上,她看了眼陆宴迟,“你是要出去吗?”   “没,”陆宴迟弯腰把函数抱了起来,他挠了挠函数的下巴,有点无奈,“它有点不太适应新环境,总想着跑出去。”   岑岁:“你妹妹不是不愿意把函数送过来吗?”   陆宴迟不咸不淡地反问:“有吗?”   岑岁:“没有吗?”   陆宴迟:“你记错了。”   岑岁抓了抓头发,想到陆宴迟惊人的记忆力,也没多想,只认为是自己记错了。   陆宴迟朝她挑了下眉:“找我?”   想到正事,岑岁说:“你不是说有时间吗,我就过来找你了。”   陆宴迟的视线往下扫,落在她拿着作业本的手上,眼尾呈自然下垂,却又轻轻地往上挑,语气不太真切,“问问题?”   像是有种,她来请教问题是种多荒谬多不可思议的行为。   好歹岑岁在大学期间也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人,他这个反应令她非常不爽。岑岁不太高兴:“我不能问问题吗?”   陆宴迟:“不是。”   岑岁生硬着说:“我是为了学高数才来上你的课的。”   “……”陆宴迟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未几,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淡笑,“行,问问题,进来吧。”   以防函数再次跑出去,在岑岁进屋之后,陆宴迟把门给锁上了。   岑岁的注意力被函数吸引,她礼貌询问:“我能抱抱函数吗?”   陆宴迟嘴角噙着淡笑:“不是来问问题的吗?”   “……”岑岁硬邦邦道,“哦。”   “行了,我现在还有一点事,”陆宴迟把袖口解开,慢条斯理地把衣袖挽了上去,他往客厅走去。岑岁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客厅角落处乱糟糟的,堆了不少东西。陆宴迟背对着她,收拾着东西,“函数的脾气不太好,你和它玩小心点。”   岑岁的视线落在函数的身上:“脾气不太好?”   陆宴迟顿了下,不急不缓地笑着:“它有时候都不愿意让我抱。”   “……”   还是只挺有脾气的猫。   秋天傍晚的阳光温柔,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函数懒懒地趴在地板上晒太阳,带着餍足之后的放松。   岑岁在它的面前蹲下,随后,朝它伸出手。   先是小心翼翼地摸摸它背上的毛,函数懒懒地睁开眼,它是异瞳猫,一黄一蓝的眼珠子在橙黄的阳光下显得通透又泛着温柔的色泽。   岑岁心念一动。   和它的主人好像,一样的慵懒散漫,眼里却藏着温柔。   函数似乎并不排斥岑岁的触碰,甚至觉得舒服,懒洋洋地“喵呜”了声,在她的掌心里蹭了蹭,脑袋一歪,贴在地板上。   岑岁大着胆子,捋着它头上的毛。   等到陆宴迟收拾完客厅的东西,就看到一猫一人和谐相处的静好画面。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   陆宴迟唇角勾着浅淡笑意,桃花眼敛着,眼里泛着温柔光泽。   他清了清嗓子,说:“有什么不懂的?”   岑岁仰头看他,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眼里似乎有一丝的恼怒,似乎是在埋怨他打断自己撸猫?   她恋恋不舍地走了过来,拿起桌子上的作业本:“就,这些不懂。”   陆宴迟眉眼低垂,对着作业本上空着的题目扫了眼,继而又来回翻页,看着已经做完了的题目,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不是她做的题,但是岑岁在这个时候也不由得心揪了起来,“我做错了吗?”   陆宴迟嘴角一扯,似有若无地笑了下:“还真是棘手。”   “……”岑岁干巴巴地笑了下,“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一共十道题,写了六道,对了三道,剩下的四道不会写,”陆宴迟慢悠悠地说,话里含着笑,“那也没那么差劲,至少对了三道。”   岑岁厚着脸皮,接道:“我还挺厉害的。”   男人的目光深邃,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藏着似有若无的笑,莫名又有股很强的威慑力。岑岁舔了舔唇,很没底气地改口:“确实挺棘手的。”   “反正是你棘手。”没忍住,她补充道。   “……”   陆宴迟往书房走的步子一顿,他轻咳了声:“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也这样?”   “我大学时候年年拿奖学金,还拿过国奖。”谈及此,她的语气里难掩骄傲,“你知道在南大拿国奖有多难吗?”   陆宴迟:“挺简单的。”   岑岁声音一顿:“啊?”   书房里只有一条椅子,陆宴迟又搬了一条进来,他在椅子上坐下,分明是她站着他坐着,可他抬眸看她的时候,让她有种被居高临下睥睨地错觉。   陆宴迟轻描淡写:“我拿过三次。”   岑岁震惊之余陡然发现一件事:“你本科在南大读的?”   陆宴迟从眼镜盒里拿出眼镜,“嗯。”   岑岁:“啊?”   陆宴迟觉得好笑:“我不能是南大的学生了?”   “不是,”岑岁也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她迟疑着问,“我能斗胆问个问题吗?”   陆宴迟轻飘飘地:“胆子确实挺斗的。”   岑岁笑着:“你哪一年毕业的啊?”   陆宴迟报了个年份出来。   岑岁惊叹:“你比我大三届啊。”   陆宴迟:“嗯。”   岑岁小声嘀咕:“老男人。”   她的声音很小,陆宴迟没听清,只听到她碎碎念的声音,气若游丝地“嗯”了声,“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岑岁在他边上坐下。   陆宴迟把作业本摊开。   他目光浅浅地扫了一眼,手指轻敲了下桌面,思考了下,说:“先把做错的题给教了还是先教你不会做的。”   “随便吧。”   反正都一样,她都不会。   陆宴迟抽了支笔扔给岑岁,又拿了本草稿本出来,“先订正下错题。”   岑岁接过笔,正了正身子,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但视线很快就从纸上游离,顺着笔尖往上,沿过他白皙的手腕,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滑动的喉结,再是他流畅的下颌线。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烟味。   陆宴迟嗓音清润,为了配合她,语速放慢,讲完一个解题步骤就会停下来几秒像是等待她理解接受,很有耐心,也极其的……催眠。   岑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上陆宴迟的课,就想睡觉。   上节课倒是强撑着没睡过去,但上课的时候什么也没听,现在不在教室里,她不需要顾忌那么多。而且夕阳消陨,光线像是披着昏黄滤镜似的,温柔地照在人的身上。   脑海里的睡眠分子跑了出来。   岑岁的眼皮逐渐发沉。   陆宴迟伸手去拿铅笔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左手突然一重,他收回视线,看到岑岁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拿着笔的右手倒在了他的手上。   陆宴迟:“……”   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陌生,只是陆宴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毫无设防地在一个单身男性的家里睡了过去。   哭笑不得又束手无措之际——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陆宴迟拿起手机,是陆听音的电话,他眼也没抬,直接拒接。   他给陆听音发了消息:【不方便接电话。】   陆听音:【你有什么不方便的?】   陆宴迟:【没什么事我就拉黑了。】   陆听音暴怒,发了条长达五十多秒的语音过来。   陆宴迟懒得听:【发字。】   陆听音:【你给我听!】   陆宴迟的左手撑着岑岁的手,他僵硬地动了动身子,单手打字回她:【我聋了。】   隔了半分钟,陆听音发了消息过来:【你把函数带走了?】   陆宴迟:【嗯。】   陆听音:【你不是答应过我,让函数待在我这里的吗?】   陆宴迟:【没。】   陆听音:【我和函数产生了不可分割的感情,哥哥,求求你把函数送给我吧,我真的好喜欢它啊,没有它我会死的。哥哥,你不会做那种不在意妹妹死活的渣男的对吗?】   陆宴迟垂着眼,面不改色地回:【嗯,我是渣男。】 作者有话要说:  回岑岁消息,即便不知道回啥都会回个省略号。 给亲妹发消息:没事就拉黑了。 陆宴迟,谁都没你禽兽,不愧是你。 第9章 第九吻   岑岁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她每次睡醒都需要一段时间缓过神来,双眼放空,怔怔地盯着空间里不知名的某个点,眼里多了层薄薄的水雾。   眼前的一切显得模糊又朦胧。   岑岁揉了揉眼,视角正对着的是一大面书墙,视线拉近,桌子上放了两台电脑,以及成堆的专业书。   再往下,是她抄下来的高数作业本。   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所以她又在陆宴迟的课上睡了一觉?   岑岁苦着脸,迟疑纠结许久,最后,挪着脚步慢腾腾地往外走。   客厅里空无一人,她听到了厨房里的声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踩着步伐想要偷偷摸摸离开的时候,厨房里的油烟机突然停止运转。   随之而来的是陆宴迟的声音:“醒了。”   岑岁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泄气般地应了声:“嗯。”   陆宴迟站在她的身后,眼里敛着笑:“吃饭了。”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岑岁,她忙说:“好饿啊,陆宴迟,我先回家吃饭。”   陆宴迟像是并不想和她计较刚才的事情,轻松闲适地说:“可以。”   岑岁眉间一喜。   又听到他不急不缓地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给接上,   “现在是六点五十,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八点之前回来,好好地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陆宴迟身形慵懒地站在客厅处,笑的异常温和,补充道,“合理的解释。”   他上课时清冷严肃的状态她也看过,浑身写满了“老子超凶,莫挨老子”。   可岑岁更害怕他现在这样。   脸上挂着斯文又温和的笑。   像是笑里藏刀。   岑岁最怕这种温柔刀了,他要是朝她发脾气,她还能顺势指责他一个老师怎么这么没有耐心,是不是没见过世面没遇到过她这样的学生。   但他这样朝她笑着。   岑岁实在是害怕,讷讷道:“我突然觉得,我也没那么饿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轻笑着:“行了,先吃饭。”   岑岁:“啊?”   他往餐桌方向抬了抬下颚。   岑岁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摆了几盘菜,“你做的吗?”   陆宴迟:“嗯。”   岑岁心里的不悦消了大半,“你还会做菜啊?”   “会一点。”陆宴迟说,“在国外的时候懒得出去,所以会在宿舍里做着吃,味道没有你的好,将就一下。”   岑岁尝了口,一点儿不谦虚地说:“确实没我做的好。”   “……”   “就像我数学已经倒退回解一元二次方程的时候,而你桌子上摆着的书我连看都看不懂。”岑岁撑着下巴,感慨,“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吧。”   陆宴迟勾了勾唇。   岑岁这顿饭吃得格外的慢。   但不管吃多久,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陆宴迟洗完碗,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这画面让她有种,她是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鱼的感觉。   在陆宴迟开口之前,岑岁先声认错:“是我错了。”   陆宴迟在她的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问:“错在哪儿了?”   岑岁:“我不该在你给我讲题的时候睡觉。”   他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盯得岑岁全身起鸡皮疙瘩,她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不该睡了又睡。”   陆宴迟悠悠地说:“知错犯错。”   岑岁窘迫着低下头。   他又说:“还屡教不改。”   “……”岑岁不太乐意,弱弱地反驳,“那你上次也没教育我。”   陆宴迟的眉眼动了动,似是无奈至极,无言到直乐,喉咙里溢出细碎的笑声,顺从着点头,“是,怪我上次没有好好教育你。”他声音一顿,说,“那这次好好教育你一下。”   岑岁的表情塌了下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陆宴迟低头整理着衣袖,“我是这个意思。”   岑岁仍想求饶:“陆宴迟。”   陆宴迟没抬头。   岑岁:“陆教授?”   陆宴迟很快就应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不为难你。岑岁,五千字检讨确实多了点儿,你写个五百字检讨,下周日之前给我。”   岑岁:“……”   这人不止想当她老师,现在还想当她爸。   -   岑岁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孟家。   孟建军正收拾着一片狼藉的餐桌,见到她回来,笑着招呼她:“红豆,我给你留了点菜,就在厨房,你快去吃吧。”   岑岁满脑子都是检讨,情绪恹恹的:“我吃过了。”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房。   注意到岑岁满脸惆怅,孟微雨跟着她进了房,“姐,你在哪儿吃的饭啊?总不可能是在陆教授家吃的吧?”   岑岁把脸埋在枕头上,呜咽了声:“嗯。”   孟微雨:“你去陆教授家做饭了?”   岑岁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有气无力道:“他给我做饭的。”   孟微雨好奇:“那你不应该开心吗?”   岑岁从床上坐了起来。   沉默几秒。   她一脸平静地说:“刚刚在他教我作业的时候,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孟微雨提心吊胆:“你侵犯他了?”   “……”岑岁痛苦地闭上了眼,满脸绝望地说:“我又在他的课上睡了过去,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他给我讲第一道题的时候我就睡了过去。”   孟微雨眼前浮现出了那幅画面。   惨不忍睹。   孟微雨吞了吞口水:“所以你睡了他,一次又一次?”   岑岁点点头,复又摇头:“你好好说话。”   孟微雨:“对不起,我省略了一个词,所以你在他的课上睡了他。”   岑岁哀叹一声。   孟微雨好奇:“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你一个总是失眠的人,安眠药吃了也没多大效果,竟然能在他的课上这么轻松的睡去。”   岑岁低头琢磨了下:“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   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说明高数确实很催眠。”   “……”   岑岁这篇检讨一直拖到下周六才有时间写。   因为过段时间有电商活动,所以她接了几个广告。原本时间是不赶的,但是谁让她为爱学高数,一去上课就耗费半天的时间,就连和陆宴迟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把饭盒给陆宴迟自己就匆忙开车回家。   直到周六,她才忙完。   万籁俱寂,悬挂在天边的月亮都被层层云翳遮挡,稀薄月色发出微弱的光。岑岁洗完澡之后坐在书桌前整理着电脑桌面,恰好这个时候微信图标显示着红色的数字“1”。   岑岁点开微信。   是陆宴迟发来的消息:【离周日还有一个小时。】   岑岁的手放在键盘上,刚准备打个问号发过去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提醒她那五百字检讨。   “……”   整整一个礼拜他都只字不提,直到距离截止时间点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才给她发消息。   岑岁服了。   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你给我等着。】   陆宴迟:【?】   岑岁撤回了消息:【发错了。】   陆宴迟:【是吗?我还以为你在和我吵架。】   岑岁:【您是我的老师,我哪里敢和您吵架?】   陆宴迟:【您?】   岑岁:【您比我大三岁,我得用尊称。】   陆宴迟:【你这声“您”,我还以为我比你大三十岁。】   岑岁:【您看着挺年轻的。】   陆宴迟:【?】   岑岁:【您看着,像是只比我大二十九岁。】   陆宴迟:【原来我这么年轻。】   看到陆宴迟发来的这句话,岑岁笑得不行。   很快,她打开文档。   十分钟后。   文档里只有加黑加大的三个大字。   检讨书。   检讨书,顾名思义就是做错了事然后反思检讨用的。   你要说明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做错,以及发现错误之后的改正措施。   岑岁想了想,指尖按下键盘,在文档上打字。   陆教授,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在你的课堂上又睡觉了。   还记得上次我在你的课上睡觉,是在三天前。实不相瞒,那次觉睡的实在太香了,唯一的一个缺点可能就是桌子太硬了,希望学校下次能够在教室里提供真皮沙发。不真皮也行,懒人沙发我也能接受。   而这一次睡觉,我也睡的挺香的。   唯一的不足仍旧是你家的桌子太硬了,希望陆教授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能够买一条真皮沙发。或者我买也行。   写完。   岑岁重新浏览了一遍,确实是检讨书,就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陆宴迟很穷的意思。   岑岁慢吞吞地又删掉重写。   连续写了好几篇,她都不太满意。没多久,岑岁磨磨蹭蹭地从网上随意抄了一篇,修改了下发给陆宴迟。   岑岁:【五百字检讨。】   陆宴迟回得很快:【嗯。】   电脑上的时间恰好定格在十二点。陆宴迟身形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电脑发出的幽蓝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很白,眼睑处有很淡的青色。他垂着眸,神情寡淡地打开文档。   没一会儿,房间里响起他的低笑声。   ……我这次的错误不仅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还给陆教授带来了极坏的影响。让同学们以为,陆教授是个很随便很不正经的人,让同学们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也让陆教授脆弱衰老的心灵遭受到了承重的打击,让他经历了不该在这个年纪经历的痛苦。在此,我再次和陆教授大声地说一句,陆教授,对!不!起!   陆宴迟:“……”   一整晚的疲惫在此刻顿消,陆宴迟像是气笑的,又不像。疲惫的眉眼间满是无奈,他伸手揉了揉眉,笑声低沉:“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  论我们岁岁逗禽兽开心(?的一万种方式。 第10章 第十吻   夜色深浓,房间里只台灯亮着暖黄色调的光。   窗外有凉风徐徐吹过,树叶窸窸窣窣的抖动着,室内的灯光如水纹般晃动,影影绰绰的光笼罩在岑岁的身上。   岑岁一动不动地盯着和陆宴迟的聊天界面。   时间仿佛静止般。   聊天界面没有任何的刷新。   岑岁有点儿坐不住,心惊胆战地问他:【你看完了吗?】   陆宴迟秒回她:【嗯。】   岑岁犹豫了下,最后大着胆子给他发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陆宴迟接了,岑岁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放在耳边。   他的嗓音里带着还未散的笑意,因为贴着手机,他说话时近的像是贴在她的耳边,连浅淡呼吸声都听得极清晰,说话间,像是在温柔剐蹭她的耳蜗。   “说吧,我听着。”   岑岁犹疑:“说什么?”   陆宴迟盯着文档上的一行字,幽幽开口:“不是要和我大声地说一句啊对不起吗?”   “……”岑岁没想到他关注的点是这个,犹豫着,“检讨没有问题吗?”   “有一句话,我好像不是很能理解这个意思,你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陆宴迟顿了下,继而,语速很慢地说,“也让陆教授脆弱衰老的心灵遭受到了承重的打击?”   岑岁:“……”   他语调闲闲的,揪着两个字不放:“衰老?”   岑岁把免提打开,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见他并没有因为她这份检讨而生气,反倒心情挺好的样子,她语调轻松极了:“那你要是不乐意,改成幼小的心灵也行。”   沉默几秒。   电流里传来他很轻微的叹息声,“我的课就这么好睡吗?”   岑岁抓了抓头发,率先说了句:“对不起。”   陆宴迟失笑:“你已经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   岑岁:“我真不是故意睡觉的。”   陆宴迟懒懒地:“是吗?”   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不真切,并不像是相信她的样子。   岑岁把电脑给关上,伸手戳了戳台灯灯罩,这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思考许久,她终于组织好措辞,圆滑地说:“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是自由职业者吗,其实我是一名美食up主,就是在一些平台上放些美食视频的。”   陆宴迟语调清淡,似乎并不意外:“美食up主。”   岑岁接着说:“但是这段时间做的东西我都不怎么满意,再加上这段时间要发的视频比较多,所以挺烦的,就失眠了。”   陆宴迟应了声,证明自己还在听。   “周三那天不是早课吗,我一晚没睡就去上你课了,然后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岑岁抓了抓头发,慢吞吞地说,“上周日那天就是,晚上失眠,白天去了我舅舅家,下午做了点儿桂花糕,忙的也没时间睡觉。”   岑岁的话语一转,“你吃了我做的桂花糕吗,你觉得怎么样,好吃吗?”   陆宴迟:“吃了。”   “怎么样?你口味淡,我没放多少糖。”   他的眉目舒展开来,嗓音清润着回答她:“很好吃,我家里人也觉得好吃。”   岑岁满意地笑着:“那就好。”   陆宴迟笑着,语气轻佻,似调侃般地说:“不愧是美食up主。”   幸好他不在她的对面。   她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再看化妆镜里,她的脸颊涨红,双眸闪烁,如注泉水般水波荡漾。也不是没有人夸过她,孟微雨吹捧的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不重样的。   可是陆宴迟的不一样。   他嗓音带笑,缓缓道:“你这段时间给我做的饭菜,都很好吃。”   像是一种肯定。   在她说了自己并不满意自己做的东西之后,说了这么句话来。这个男人看似清冷,实则温柔到了骨子里。   电话挂断之后。   房间里骤然浸于安静之中,但岑岁耳边响起振聋发聩的心跳声,敲击着她的鼓膜,格外清晰,又分外强烈。   她听到房间里响起的。   怦然心动的声音。   -   隔天是周日。   南城已经进入初冬了,岑岁醒来的时候晨光恰好落在她的眼睫上,夏日炽热的阳光在一整个秋之后分崩离析,光暖的像是一层微风轻拂脸颊。   岑岁躺了没一会儿就起床了。   她开车去南大教职工宿舍。   上楼的时候恰巧遇到了许教授,许教授热情地叫住她:“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了,快,来家里坐坐。”   岑岁礼貌地拒绝:“我还有事呢。”   “有什么事儿啊,我家臭小子昨天刚回国,你和他有好几年没见了吧,这不得见见。”许教授态度强硬,拉着她往家里走。   岑岁诧异:“尘墨哥回来了?”   臭小子是许尘墨。   许尘墨比岑岁大三岁,岑岁搬来孟家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便是他,二人的关系向来不错。当初岑岁考高数时借的高数笔记本,也是许尘墨给她借来的。只不过后来许尘墨毕业去了国外,两个人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许教授满面红光的:“是啊,工作调任回国了。”   岑岁笑着:“真好。”   岑岁也不好拂了许教授的面子,跟着他进屋。   客厅沙发上有人背对着她坐着,听到动静,那人转过头来。   眼前的人很眼熟,模样温驯,身形清瘦。但是岑岁又记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暗自猜测,可能是许尘墨的朋友。这么一想,她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许教授扬声说:“你们怎么回事,几年没见这么生疏了?”   岑岁:“啊?”   许教授手里提着购物袋往厨房走,头也不回地说:“尘墨,招呼红豆啊。”   客厅里只剩下二人。   岑岁有些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高大清瘦的男人和记忆里身高体重成正比的许尘墨压根扯不上边。她还记得有次许尘墨在街边的体重计上称,一米八的他足有一百八十斤。   见她不说话,许尘墨主动开口:“红豆,好久不见。”   岑岁微怔:“好久不见,尘墨哥,你变化好大。”   许尘墨倒了杯水给她,“工作比较辛苦,这些年瘦了很多。”   岑岁接过来,朝他眨了眨眼:“很帅。”   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岑岁掏出手机看了眼,是陆宴迟发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岑岁低头回消息:【我在楼下许教授家。】   回了消息之后,岑岁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许尘墨。   他变化真的好大,眉骨明显,下巴很尖,五官立体又清晰。“每个胖子都是一支潜力股”这句话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还没等岑岁开口,许尘墨就说:“回男朋友消息?”   岑岁被水呛住,她手忙脚乱地抽了张纸擦嘴,“我还没有男朋友。”   许尘墨:“毕业三年了还不找男朋友吗?”   “那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吗?”不少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得心应手地回答,又抛出问题来,“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他摇头。   岑岁:“不应该啊。”   许尘墨:“怎么不应该?”   岑岁调侃他:“你这么帅,怎么会单身啊?”   他嘴角扯出极淡的笑意来,语气很淡:“没遇到合适的。”   岑岁丢了个同病相怜的眼神给他。   厨房里,许教授探出头来,说:“红豆,你去把你舅舅舅妈还有你表妹也叫过来一起吃午饭,我今天给你们整一手绝活,红烧肘子。”   岑岁:“太麻烦了吧。”   “麻烦什么啊,臭小子回来我高兴,你快点儿上楼去叫人。”   岑岁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子:“好的,许教授。”   她开门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许尘墨也跟了出来。   岑岁:“你要出门吗?”   许尘墨:“跟你一起去叫孟教授和向教授。”   岑岁莫名,但想起来以前两家人经常一起吃饭,而每次上楼叫人的时候,岑岁都会拉着在书房里看书的许尘墨一起上楼。   这么一想,她也觉得没什么了。   到了楼层,右边的门突然打开。   看到陆宴迟,岑岁刚想和他打招呼,却看到他的视线往别处一撇,定定地落在许尘墨的身上,后者神情漠然,主动开口:“好久不见。”   陆宴迟的神情里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语气懒散:“好久不见。”   岑岁:“你们认识啊?”   陆宴迟:“大学同学。”   岑岁讶异,向许尘墨求证,“尘墨哥,你俩是大学同学啊?”   许尘墨声线偏冷:“嗯。”   “这么巧。”岑岁讶异不已,“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啊?”   许尘墨想了下,“你大一时要考高数,我给你借了一本高数笔记本,你还记得吗?”   岑岁:“记得啊,要不是那本笔记本,我可能会挂科。”   “他的。”   “啊?”   许尘墨看向陆宴迟:“那本笔记本,是他的。”   陆宴迟挑了挑眉,多年前的事再次被提及。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事来,他脸上的笑容一丝一丝地抽开,别有深意地看向岑岁:“原来是你借了我的笔记本。”   岑岁也是才知道:“原来我借的是你的笔记本。”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你真的是热爱高数。”   许尘墨不解:“什么意思?”   眼见着陆宴迟就要把她去上他课的事说出去,岑岁眼疾手快,一把捂着陆宴迟的嘴,把他往屋里推,顺势还把门给关上。   她把陆宴迟压在玄关处的墙上。   因为身高差距,她不得不踮着脚。   岑岁瞪着他,严词警告:“你不许把我上课的事情说出去,知道没?”   陆宴迟被她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岑岁干巴巴地威胁他:“知道了就眨眼,不知道就、就炸了你家。”   陆宴迟笑着眨了眨眼。   距离太近,她小臂贴在他的胸口,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随着他笑而起伏的胸膛,而她捂着他的掌心被他唇齿间的热意氤氲。   房间内太安静。   岑岁这才反应过来二人此刻的姿势和距离,格外的暧昧。   她略显尴尬地收回手,不自在地别过眼,“就反正,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这把年纪还回学校上课。”   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心思太明显,因为害怕自己再也找不到靠近他的理由。   更害怕在他知道她的心意之后,刻意地逃避她,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喜欢是小心翼翼,只敢藏在心底。   沉默半晌。   门外响起敲门声,许尘墨沉声道:“红豆,你在里面干什么?”   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以及她拉着陆宴迟进来的姿势,岑岁羞耻地低下头,双脸涨的通红,磕磕绊绊地找借口:“我、我进来放个屁。”   她喉咙发紧,接着说:“就有点臭。”   陆宴迟的眉心一跳,他的兴致莫名上来,压低声线,极其配合地说:“啊,确实挺臭的。”   岑岁:“……”   许尘墨:“……”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夫妻之间,有福同享,有臭屁同闻。 岑岁:你才放屁!!!!!! 第11章 第十一吻   岑岁对上陆宴迟的脸。   他身形慵懒地靠在墙上,五官极其出色,单拎出来也非常惹眼,桃花眼眼尾张扬又轻佻地扬起,神情戏谑地望向她。毫无正行。   岑岁绷着脸,十分憋屈地盯着陆宴迟。   陆宴迟气定神闲,轻声说:“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吗?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行吗?”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儿歉意。   门外,许尘墨的声音再次响起,“红豆,要吃饭了。”   岑岁:“哦。”   闻言,陆宴迟挑了挑眉:“要和他一起吃午饭?”   “刚刚遇到许教授,他说让我家都去他家吃饭,我也没办法拒绝。”岑岁心里无端涌起愧疚感,“抱歉啊,今天就不给你做饭了。”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没什么,我又不是不会做饭。”   岑岁又说了声抱歉,才打开门。   为了让刚才的话更真实些,她半低着头,逃避着许尘墨的目光,别扭地说:“我去叫我舅舅舅妈。”   岑岁进屋之后。   许尘墨看向陆宴迟:“午饭做了吗?”   陆宴迟:“还没。”   许尘墨:“一起吃吧。”   陆宴迟抬了抬眼:“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许尘墨淡声道:“都是楼上楼下的,有什么打不打扰。”   陆宴迟:“好。”   一行六个人下楼。   孟微雨和岑岁落在最后面,孟微雨拉着岑岁轻声嘀咕:“我听我爸说尘墨哥昨天回来了,我也真是不明白,尘墨哥那么胖,我爸竟然还觉得他帅。拜托,陆教授这样的斯文败类才是帅好吗。”   话音一转,她激动地拉着岑岁的手,“陆教授边上那个帅哥是谁啊?好帅!”   岑岁一言难尽。   孟微雨:“你这什么表情?”   岑岁:“尘墨哥。”   孟微雨左右看看,“他在哪儿呢?”   岑岁抬了抬下颚,“陆宴迟边上那位帅哥,就是尘墨哥。”   “……”孟微雨瞪大了眼,满是不敢置信,“不会吧,尘墨哥以前那么胖啊,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吧?”   岑岁无语:“人还不能瘦下来啊。”   孟微雨颇为感慨:“瘦下来的人我见了多了,但是这么帅的,我只在明星的对比照里见过。”   教师宿舍的规格都是固定的,用餐区域只能放一张方桌。   长方形方桌正好能坐下八个人。   岑岁和孟微雨来的最晚,只剩下两个位置。   而两个位置,一个边上坐着陆宴迟,一个边上坐着许尘墨。   孟微雨很有眼力见地坐在了许尘墨边上,甜甜地和他打招呼:“尘墨哥。”   许尘墨冷淡应她:“嗯。”   岑岁在孟微雨和陆宴迟中间坐了下来。   话题的主人公自然是许尘墨了。   虽说话题的主人公是许尘墨,但是说话的却是两边的家长。孟建军说:“你总在我耳边念叨着,尘墨不回国,现在好了,他回国了,看把你开心的。”   许教授满面红光:“那我肯定开心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一直在国外我怎么放心啊。”   两家家长聊着家常,其他四个人吃着饭。   岑岁想到了什么,问陆宴迟:“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尘墨哥啊?他变化这么大。”   陆宴迟勾了勾唇角,“我和他都在旧金山,偶尔会见个面吃个饭,回国前我也和他见过一面,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岑岁:“哦。”   陆宴迟另一边坐着许教授,许教授边说话边喝酒,目光一扫,注意到被他冷落的陆宴迟,十分热情地夹了一大块红烧肘子放在陆宴迟的碗里:“小陆,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你尝尝。”说完之后,又接着和孟建军聊天去了。   岑岁小时候经常来许家吃饭,原因就是许教授做菜确实有一手,尤其是这道红烧肘子,口感软烂,肥而不腻。岑岁也和许教授学过,后来也发了制作视频。   红烧肘子好吃是好吃,但对于陆宴迟而言太过油腻。   岑岁的身体无意识地往陆宴迟那边靠近,她扯了扯陆宴迟的衣服。陆宴迟顺势低下头来,“怎么?”   “太油了,你不能吃。”   陆宴迟垂眸,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他轻笑着:“行,听你的。”   岑岁扫了眼桌子里的菜,她咬着筷子说了几个菜,“你就吃这几个菜,其他的菜味道比较重,你吃了胃会不舒服的。”   和陆宴迟一起吃了有半个月的时间,岑岁把他的饮食习惯摸得一清二楚。   陆宴迟敛着笑,尾音拖长:“好。”   他说完之后,眼睑懒懒地掀起,眼含笑意,却与许尘墨寡冷的视线对上。   对视了几秒。   许尘墨将视线收回,低头继续吃饭。   陆宴迟也垂下眸来,眼里多了几分晦暗难辨。   -   一顿饭吃完,孟建军和许教授已经支起了棋桌准备下棋。   孟微雨低头和岑岁发消息:【我想回家。】   岑岁:【我也想走。】   孟微雨:【说走咱就走?】   然而许教授的太太又拿了果盘出来,“我今天去水果店买的水果,尘墨,你坐过来和红豆聊聊天啊,你俩以前不是总待在一起的吗,怎么现在这么生疏了?”   岑岁尴尬地笑了下:“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许尘墨却在她边上坐下。   岑岁瞬间全身绷住,沿着尾椎骨往上都绷得死死的。   “妈,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别提了。”许尘墨递了块西瓜给岑岁,“吃块西瓜吧。”   岑岁接了过来,客气地说:“谢谢尘墨哥。”   许教授见到二人这么陌生疏离的模样,忍不住感慨:“小时候你俩关系多好,我还以为你俩能在一起,结果才几年没见,你俩就这么陌生了?”   孟建军:“你都说了几年没见了,没关系,现在开始多见见就好。”   岑岁僵硬地啃着西瓜。   孟微雨天真地说:“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还能拖到现在吗?我小时候还暗恋程教授的孙子呢,结果暗恋只是暗恋,人对我压根不感兴趣。”   话题就这样被轻易带走。   孟建军:“你拉倒吧,就你这样的能找到男朋友吗?”   向琴痛心疾首地附和:“女朋友也行。”   孟微雨:“……”   屋里热闹极了,孟微雨心情不太好,她撇了撇嘴,“既然你们看我这么不顺眼,我就上楼了,咱们眼不见为净哈。”   借此,她趁机拉着岑岁离开。   她们前脚刚走,陆宴迟也以要回去备课的借口走了。   回家之后,孟微雨拉着岑岁:“我怎么有种,许教授要撮合你和尘墨哥在一起的错觉啊?”   岑岁:“自信点。”   孟微雨:“啊?”   岑岁:“他就是在撮合我俩。”   “那你怎么想的啊?说实话,我突然觉得尘墨哥也挺好的。”她越说越来劲,“你看过日漫吗,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天降和竹马,你选择哪一个?”   岑岁的语气有些郁闷:“日漫里的天降和竹马都喜欢女主,现实里,天降是我在追的人,竹马是分开好多年再见面就成了最陌生的熟人,你让我选哪一个?”   沉默三秒。   岑岁语出惊人道:“我觉得他俩挺配的。”   孟微雨:“……”   感受到手机震了下,岑岁拿出手机。   陆宴迟:【函数饿了。】   岑岁:【我过来。】   自从函数来了之后,岑岁兴之所至地每天给函数做饭,导致函数对猫粮都不感兴趣了,只喜欢吃岑岁给它专门制作的营养猫饭。   岑岁收起手机就往外走,甫一打开门,却看到站在门外的许尘墨。   岑岁:“尘墨哥。”   许尘墨收回放在半空中的手:“你有事要忙吗?”   岑岁看着他,“你找我吗?”   许尘墨的语气很淡,“想找你出去走走,很久没回来了,感觉变了不少。”   就在岑岁纠结的时候,对面的门突然开了。   看到站在楼道里的二人,陆宴迟缓缓开口:“你俩站在这儿干什么?”   许尘墨:“来找红豆,想让她陪我出去走走。你呢,怎么突然开门?”   岑岁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宴迟淡笑着:“准备问一下岑岁营养猫饭怎么做,不过既然她陪你了,我还是回去在网上搜一下吧。”   岑岁迟疑道:“你可以吗?”   陆宴迟仍笑着,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语气轻佻又散漫地说:“这又不难。”   岑岁:“加油啊,陆教授。”   等到陆宴迟把门关上,岑岁便和许尘墨下楼在南大逛着了。   南大这些年新建了不少教学楼,原先的操场也进行整改,食堂由原先的十个扩增到了十二个,也难怪许尘墨觉得学校改变不少。   许尘墨一如既往的话少,岑岁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是如此。   路过一家蛋糕店,岑岁买了一盒肉松小贝,许是多年前的默契还在,岑岁拿了一个肉松小贝,刚喂到嘴里,许尘墨就将她手上的盒子接了过去。   岑岁咬着肉松小贝,说:“尘墨哥,你也吃啊。”   许尘墨默不作声地拿了个出来吃着。   气氛太安静,岑岁想着话题,问他:“尘墨哥,我都忘了问,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许尘墨:“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   岑岁:“哦。”   “你呢?”   岑岁笑着:“我还能干什么啊,就每天做点吃的然后拍成视频发到网上。”   “挺好的。”许尘墨的声线清冷,但给她一种很温柔的感觉,“至少没有人管着,自由自在,你以前不就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岑岁点头:“嗯。”   刚好在这个时候住在一栋楼的教授认出许尘墨,叫住他。岑岁在边上听他们聊天,百无聊赖之际,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   她掏出手机一看,都是陆宴迟发来的消息。   陆宴迟:【鸡蛋放几个?】   陆宴迟:【直接放锅里炒还是放水里煮?】   陆宴迟:【料理机突然不能运转了。】   岑岁:“……”   你不是说不难吗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问题?   还没等她一一回复的时候,就看到陆宴迟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陆宴迟:【算了。】   陆宴迟:【我投降。】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我也有小名。 岑岁:叫什么? 陆宴迟:绿豆。 岑岁:…… 陆宴迟:你看我头上的颜色,是不是很符合我的名字。 岑岁:…… 第12章 第十二吻   岑岁盯着这两条消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把手里的肉松小贝都塞进嘴里,咸香酥脆的肉松在口腔里和奶油糅合在一起,虽没有卡仕达酱带来的口感猎奇美味,但唇齿中都充斥着满足的幸福感。   她舔了舔沾在唇角的爆浆,尝到甜腻的滋味。   或许是她想太多,总觉得在“我投降”这三个字里,也尝出了一丝甜味。   岑岁低着头,指尖微动回他消息:【投降什么?】   陆宴迟:【不做了。】   岑岁:【那函数怎么办?】   陆宴迟:【老老实实吃猫粮。】   岑岁:【可是它不吃啊。】   陆宴迟:【这个简单。】   岑岁:【?】   陆宴迟:【小孩不吃饭,打一顿就好了。】   岑岁:【?(当我发问号的时候,不是代表我有问题,而是代表你这个人很有问题)。】   岑岁用指腹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回他什么。   等到许尘墨和隔壁的教授聊完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岑岁低头看着手机,微垂着头,眉头微微皱起,双唇抿成一道冷淡的线,脸上的情绪怎么藏也藏不住。   许尘墨问她:“怎么了?”   思考了一会儿,岑岁吞吞吐吐地说,“我可能不能陪你逛学校了。”   许尘墨:“你有事要忙吗?”   岑岁点头:“嗯,我有点事,得先回家。”   许尘墨:“回你自己住的那边?”   “不是,就……”岑岁心虚地撒着谎,欲盖弥彰地解释,“回舅舅家,工作上临时有点事要我回去处理。”   许尘墨也没多想:“那先回去吧。”   好在许家住在楼下,到了那一层之后许尘墨回家去了,临走前他突然提到他都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于是二人又互加了微信。   到了楼上,岑岁敲响陆宴迟家的门。   里面没什么动静,岑岁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你是在家暴吗?】   陆宴迟:【?】   岑岁:【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岑岁:【我的函数它还活着吗!!!】   很快,房间里响起脚步声,门随之被人从里拉开。   陆宴迟的身影隐在光弱之处,室内晦涩的光影给他的脸上增添一分隐晦难辨,他挑了挑眉,似乎很惊讶她的出现:“不是陪许尘墨逛学校吗?”   岑岁往他的身后探去,看到函数懒洋洋地趴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像是想要确认函数是不是还活着。   陆宴迟看到她这个举动,眉心一跳,好笑又无奈地说:“没打。”   岑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函数吃了吗?”   陆宴迟侧过身,让她进屋:“没。”   岑岁:“猫粮呢?”   陆宴迟的视线落在函数的身上,冷淡地嗤了声,“被你惯坏了,不愿意吃猫粮。”   岑岁倒是很开心,蹲在函数的面前,笑的眉眼弯弯,声音也显得细软:“函数呀,姐姐给你做饭吃。”   背后,陆宴迟的眉梢一扬,似乎并不赞同她的叫法:“姐姐?”   岑岁:“对啊。”   他在沙发上坐下。   岑岁起身,视线扫过去,就看到他微微扬起的眉眼,脸上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对视几秒之后,就听到他声调懒洋洋的,说:“是阿姨。”   岑岁:“……”   -   岑岁给函数做猫饭的时候脱了大衣,手机也放在餐桌上。   她套上围裙进了厨房,看到厨房流理台上摆满了处理好的食材,岑岁探出头来,笑眼弯着:“你都处理好了呀?”   陆宴迟:“嗯。”   岑岁回到厨房,边分离着鸡蛋边和他说,“鸡蛋放两个,只要蛋黄不要蛋清,蛋清你不要扔了,可以做舒芙蕾或者是饼干,或者你想吃双皮奶吗,我可以用蛋清给你做个双皮奶。”   陆宴迟把笔电放在餐桌上,边备课边心不在焉地回她:“你想吃哪个?”   “我想吃双皮奶哎。”   “那就做双皮奶。”   就在岑岁忙碌着做猫饭的时候,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岑岁:“是我手机响还是你手机响?”   陆宴迟:“你的。”   岑岁挪不开手:“你帮我看看是谁给我发消息。”   陆宴迟伸手拿过她的手机,看到发消息的人的时候,他嘴角挑起寡淡的笑意。   等了几秒也没等到他说话,岑岁催他:“谁给我发消息了啊?”   陆宴迟淡声说:“许尘墨。”   岑岁“哦”了下,又问:“他给我发了什么?”   她的手机没有设置过,因此不解锁也能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内容。   陆宴迟的声线平缓在一条线上,不咸不淡地复述着屏幕里显示的消息内容:“你忘了拿肉松小贝了。”声音一顿,他问,“肉松小贝?”   岑岁:“就外面甜品店的,还挺好吃的。”   陆宴迟笑了下:“是吗?”   “嗯,”岑岁懒的回消息,和陆宴迟说:“你和他说,我不要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我回?”   岑岁:“你回。”   他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语气还挺勉强地:“拿我手机回?不太好吧。”   岑岁愣了下,无语:“当然是拿我手机回啊。”   “你手机密码是什么?”   岑岁报了个数字。   因为是学数学的,陆宴迟对于数字方面分外敏感,这六位数字似乎是年月日,但想起她之前说过,她只比他小三岁,可这里的年份明显小了十来岁。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出生年月日?”   明显注意到她背对着自己的脊背一僵,很快,就听到她开口,声线微微绷着:“就是一乱想的数字,没什么含义,别多想。”   陆宴迟淡笑着,“没多想。”   打开和许尘墨的聊天界面。   聊天界面有一行清晰的黑色字体,“你已添加了许,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今天刚加的。   陆宴迟帮岑岁回:【不要了。】   许尘墨:【好。】   回完消息之后,陆宴迟非常尊重她的隐私,直接把手机给按灭了,连聊天界面都没有退出去过。   没过多久,岑岁就把猫饭给做好了。   她做的有点多,多余的部分装入分装袋放进冰箱冷冻,提醒陆宴迟,函数要吃的时候提早三个小时拿出来解冻,解冻完之后放在电饭煲上蒸熟,或者隔水蒸熟就行。   她中途又用蛋清做了两份双皮奶。   双皮奶上铺上干桂花和蜂蜜,分外清甜。   岑岁舀了口双皮奶往嘴里送,边吃边看向在一边备课的陆宴迟,桌子上“高等数学”的课本在阳光下泛着绿油油的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要不是尘墨哥说,我真不知道我当初借的笔记本是你的。”   陆宴迟正在写着解题步骤,听到她的话,唇角往上扬起弧度,语气漫不经心地说:“我还记得他当时说给妹妹借的,没想到是你。”   岑岁笑着:“好神奇啊。”   “嗯?”他抬眸看了过来,隔着眼镜,目光清冷却带着笑。   岑岁说:“就觉得很神奇啊,我大一的时候借的笔记本竟然是你的笔记本,对了,那本笔记本还在吗?”   他表情闲散:“不知道。”   “你知道吗,当时那本笔记本被我们赋予了一个爱称。”   “什么?”   岑岁想起那个名字就觉得好笑,刻意拖腔带调地说:“《征服万千少男少女的心》。”   这个称呼说出来之后,她很明显地看到陆宴迟的眉心一跳,唰唰唰写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午后阳光微醺,染的他眼眸璀璨带笑。   他往后懒懒地一靠,转着笔,闲闲地说:“那你呢?”   岑岁没理解他的意思:“我什么?”   陆宴迟:“也被征服了?”   “……”   岑岁的面色一僵,她心虚地移开视线,余光悄悄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笑的斯文又从容,似乎非常笃定,她也是被征服的那一个。   为了说明自己是不一样的妖艳贱货,岑岁一口否定:“怎么可能,我才没有被这么一本笔记本征服。”   陆宴迟挑了挑眉,“真没有?”   岑岁眼皮都没抬一下,为了加强可信度,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轻蔑地说,“不过就是一本高数笔记本罢了,它在我这里的重要程度和我幼儿园日记本差不多吧。”   陆宴迟轻笑着:“幼儿园日记本?”   岑岁:“对啊。”   “你幼儿园有日记本吗?”   “没有啊,”岑岁眨了眨眼,“所以啊,它在我这里的地位就是这样的。”   安静片刻。   陆宴迟忽然摘下眼镜,隔着不远的距离,岑岁看到他眼梢勾起轻佻的笑意,恍然大悟道:“原来我的笔记本在你心里的地位这么高?”   岑岁拿着勺子的手一抖,她有点儿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高?”   “是啊。”   岑岁没搞明白,“怎么就高了?”   “和幼儿园日记本一样?”看到她点头的姿势之后,他轻敲了下桌面,语调稍扬,慢条斯理地说,“那不就是因为没有拥有它而遗憾终生——的意思吗?”   “……”   岑岁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而他说完这话之后,低头接着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午后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立体的五官轮廓,脖颈线条被拉的极其流畅。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懒懒地往她这里看了眼,挑了挑眉,笑的斯文又从容。   岑岁想起之前孟微雨形容陆宴迟的词。   斯文败类。   她在这瞬间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斯文败类,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第13章 第十三吻   初冬午后阳光温柔,岑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陆宴迟则在一旁备课,房间里只能听到滴答响起的键盘声。   过了没多久,岑岁揉了揉眼,起身要走:“我回去睡个午觉。”   她这段时间的睡眠渐有好转,白天能睡个十几分钟的午觉。   陆宴迟眼皮掀起:“回对面?”   岑岁懒懒地抬起手挥了挥:“嗯。”   岑岁的午觉和之前差不多,睡了不到二十分钟。醒来之后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觉得有些渴了,于是起床去客厅里接杯水喝。   意外的,在客厅茶几上发现了一盒肉松小贝。   岑岁拿着肉松小贝走到孟微雨的房间,孟微雨正在打游戏,瞅了眼过来:“姐,你醒了啊。”   岑岁拿了个肉松小贝塞进她嘴里,自己也咬了一个:“尘墨哥来过啊?”   她想当然地以为这是许尘墨拿过来的。   孟微雨迷茫:“没有啊。”   岑岁示意了下手里的肉松小贝:“那这是谁拿来的,你买的吗?”   孟微雨说:“这是陆教授拿过来的。”   “他怎么突然拿一盒肉松小贝过来啊?”岑岁觉得奇怪,但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理由来,左思右想之后,她问,“陆宴迟还说了什么吗?”   正好一局游戏结束,孟微雨回忆了下:“他说,买多了一份,拿给我们吃。”   岑岁不觉有他,低头接着吃着肉松小贝。   隔天是周一,陆宴迟的课在早上十点。   岑岁六点多就醒了,她拉开窗帘,看到外面世界昏暗,只有零星几盏路灯亮着昏蒙的光。初雪来的异常突然,地面上、建筑物上以及枯朽的树枝上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原本还不知道中午吃什么的岑岁脑海里灵光乍现,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中午吃寿喜锅怎么样?】   时间还早,估计他还没起床。   岑岁发了消息之后便洗漱去了,等她洗漱完,又进了厨房。   昨晚她把桃胶和木瓜放进炖锅里,现在可以吃了,她又倒了一杯牛奶进去,牛奶放进去再开高档炖几分钟。这期间,她又拿了两片吐司,中间夹着无菌蛋,在外面涂上一层厚厚的番茄酱之后放进微波炉里高火一分钟。   夹心土司配一碗木瓜桃胶炖牛奶,就是她的早餐了。   吃完早餐之后,岑岁回房捞起手机,看到陆宴迟发过来的消息:【可以,需要什么食材,我现在买。】   岑岁:【你买点你想吃的菜就行,萝卜豆腐菌菇之类的,其他的东西我家都有,我带过来。】   陆宴迟:【嗯。】   没几分钟,陆宴迟又发了个截图过来,上面显示着他下单的菜。   岑岁:【把那些丸子给取消了,我家有我手打的丸子,保准比外面的好吃。】   陆宴迟:【好。】   岑岁问他:【你早上一二节有课吗?】   陆宴迟:【今天满课,你直接来家里就行。】   岑岁:【好。】   陆宴迟课多,因此他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岑岁,方便她进出。   回完消息之后,岑岁看着二人的对话。   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   谁能想到呢,这温馨的背后隐藏着极其恐怖的五千字检讨:)   -   岑岁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径直驱车开往南大教职工宿舍。   她在陆宴迟家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才慢吞吞地背上包出门。初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楼道里滋啦啦地渗着冷风。   冷风吹得她牙床都在抖,岑岁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你就不能选个太阳明媚的日子上课吗?】   她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你排课的时候都不看一下黄历的吗?】   天气太冷,岑岁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扔回兜里。   直到进了教室,被迎面而来的暖气包裹住,她才拿出手机。   陆宴迟:【?】   岑岁:【你知不知道发问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陆宴迟换了种方式:【为什么】   岑岁莫名:【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很不礼貌。】   陆宴迟:【我问的是,你刚刚说的那两句话。】   岑岁:“……”   她发了这条消息,就听到教室里一片惊叹声。她茫然地抬起头,恰好看到了正对面站在讲台上的陆宴迟。   岑岁眼前一亮。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室内暖气太足,他把呢子大衣脱了,露出一身西装革履。挺阔的西装显示出他轮廓落拓的宽肩窄腰,讲台附近的窗帘拉着,他整个人浸在暗沉沉的光线中,像是在拍禁欲大片似的。   身边,孟微雨轻声感叹:“陆教授是真的帅啊,怪不得每节课有那么多人来蹭课。”   岑岁瞬间警惕起来,她戒备地往身后打量了几眼,“有很多人来蹭课吗?”   孟微雨无语:“你看什么,有你认识的人吗你就往后看?”   “……”岑岁默默地收回视线,轻咳了声,“所以真的有很多人来蹭课吗?都是女的吗?有长得漂亮吗?”   孟微雨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有个长得挺漂亮的。”   岑岁紧张起来:“多漂亮?她坐在哪里?”   “每节课上课坐第一排。”   “……”   “第一次上陆教授的课,还睡了一节课。”   “……”   “我们班好多人想要她的微信。”   岑岁没有因为这话而感到开心,她都毕业三年了,教室里坐着的都是一群刚步入大学生活的大一学生。   岑岁觉得,这些小屁孩为什么想要她的微信。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都没怎么见过世面。   他们多多见见世面,可能就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跑到她面前死皮赖脸地要她微信了。   岑岁从包里拿出课本。   孟微雨凑过来,“我们班真的好多人想要你微信。”   “没事,”岑岁无波无澜地说,“想想,也不犯法。”   孟微雨:“……”   -   下课之后,孟微雨和室友吃饭去了,她周末的时候才回家,一般情况下都在宿舍和室友待着。   因为是午饭的时间点,教室里的人散得很快。岑岁刻意收拾得很慢,等到陆宴迟也收拾完东西,教室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岑岁于是光明正大地走到他边上:“回家吧。”   陆宴迟往她脖子上看了眼:“围巾呢?”   “啊?”她往光秃秃的脖子上摸了摸,后知后觉地记起来,“降温降的太突然了,还没来得及柜子里翻出来。”   陆宴迟手里挂着件呢子外套,外套上还搭了一条棕色的格纹围巾。   岑岁看到他伸手拿出那条围巾,下意识以为他要给她戴,于是脱口而出:“给我戴了你不会冷吗?”   “……”   陆宴迟的动作一滞,他眼皮掀起,没有眼镜的隔阂,眼底蕴着的轻佻笑意清晰可辨。对上他戏谑的视线,岑岁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愚蠢。   他可能就没有想过把围巾给你呢?   你俩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人家把围巾给你戴?   他嗓音里也含着笑:“你说得对,给你戴了我就冷了,我还是自己围着比较好。”   岑岁:“……”   还没出教学楼大门,就能感受到外面的刺骨寒风。岑岁吸了吸鼻子,低头打伞的时候脖子上突然一热,触感柔软温热。   岑岁怔怔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陆宴迟垂着眸给她围着围巾,狭长的桃花眼里敛着的笑意未散,整个人看上去毫无棱角,没有半点在课堂上不近人情的冷淡感。   给她围好围巾之后,他直起身子。   岑岁半张脸都被他围了起来,说话也显得瓮声瓮气的:“你不是说给我戴了你就冷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我啊?”   陆宴迟拿过她手上的伞,闻言,喉咙里发出一声笑:“你不是想要吗?”   岑岁不争气地脸红了,她扯了扯围巾,把自己埋得更深,嘴硬着反驳他:“我才没有,我一直都在拒绝你,是你自己把围巾给我的。对,就是这样。”   “是吗?”   他尾音带笑,明显就是觉得是她强制地要他把围巾给她。   “那你拿回去好了,”岑岁不太痛快地扯着围巾,正好一阵冷风呼啸而来,她被吹得牙床都在颤,却还维持着笑意,说,“我也没觉得很冷。”   陆宴迟停下脚步。   他稍稍俯下身来看她,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似乎是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要把围巾给你的。”   岑岁狐疑:“真的?”   陆宴迟伸手,把她的围巾往上扯了下,无意间二人的手碰到,他的手带着热意,岑岁像是触电般的浑身抖了下,旋即很快就收回手。   她不自在地别过眼。   却用余光悄悄地看着他,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唇角微微勾起,笑的慵懒又松散。   帮她围好围巾之后,陆宴迟直起身来,“骗你干什么。”   岑岁藏在围巾下的唇角以不可遏制的趋势往上翘起。   走了没一会。   岑岁问他:“你冷吗?”   “冷啊。”他声音一顿,慢条斯理地问,“那不然你把围巾还给我?”   岑岁:“……”   她抬了抬眼皮,很明显地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调笑逗弄的意味,她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故意和他对着干似的,说:“哦,那你还是冷着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大老爷们别娘们唧唧地戴围巾,照顾一下我这种娇弱的小女子。 她手提大刀,咔的一下把砧板上的鸡脖子给砍了。 这就是娇弱的小女子吧。 第14章 第十四吻   雪势渐大,耳边有呼啸的风声拍打着她的鼓膜。   岑岁说完那句话之后悄悄地抬起眼皮往他那里撇去,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裹在风里往她的耳边涌,像是要占据她的鼓膜般。   “小没良心的。”   他话里含着笑,尾音上扬,莫名有股缱绻温柔的意味。   正好是一个拐角,寒风更甚,冷飕飕地从四面八方灌了过来,岑岁却跟没感受到任何寒意似的,藏在围巾下的双颊通红。   幸好有围巾遮掩。   她侥幸地想。   进屋之后,屋内又有暖气,她脸颊处的那一盏嫣红又显得不那么突兀,像是因为这暖气才氤氲浮面的。   中午吃的是寿喜锅。   岑岁自己做的牛肉丸子确实比外面超市里卖的好吃不少,劲道Q弹,一口下去满满的牛肉鲜味,又配上她特调的寿喜锅,清淡鲜美。   吃完之后,岑岁懒洋洋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而陆宴迟则在厨房里洗碗。   电影是个很无聊的爱情片,岑岁百无聊赖地看着。   影片放映过半的时候,房间里响起手机声。   岑岁左右看看,看到陆宴迟背对着她,在阳台里抽烟。另一只手垂着,手里拿着手机。于是她以为响的那只手机是自己的,于是起身去接。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也没有备注。   岑岁接起来,温温和和的一声:“喂,你好。”   同时,那边的人也发出声音:“哥,我现在在南大教师公寓外面,你公寓是哪……”女声越来越轻,最后停住。   二人同时沉默。   岑岁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从底部往上一滑,主屏幕界面并不是她设置的粉粉嫩嫩的界面。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拿错了手机。   而且来电人好像还是,陆宴迟的妹妹。   恰好这个时候陆宴迟抽完烟,他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低垂着眉眼,伸手敲了敲她的手机屏,抽完烟的嗓音低沉又哑:“拿错手机了。”   注意到她这边的异常,陆宴迟的视线落在她拿着手机的手上,然后往上拉,对上她的眼。   岑岁艰难维持着镇定,她面不改色地把手机递给陆宴迟,但颤抖着的声音却透露出她此刻的紧张:“好像是你妹妹的电话。”   她拿回自己的手机,佯装镇定地往沙发上走。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宴迟的手机听筒声音很响,以至于岑岁都听到了陆听音的声音,“我刚刚好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岑岁的心猛地一紧。   她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偷听。   陆宴迟将她的小动作都收于眼底,勾了勾唇角,却没说半字。   沉默几秒。   陆听音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你什么时候买的变声器?你别说,刚刚那一声又甜又软,而且特别自然,叫得我的心都酥麻了一下。”   “……”   她慢吞吞地把话说完,“恭喜你,离你实现女装大佬这一梦想,已经不远了。。”   房间里也沉默了。   方才的尴尬顿消,岑岁憋着笑回到沙发上坐着继续看电影。   陆宴迟语气冷淡,“没事就挂了。”   陆听音阻止他:“哎哎哎,有事,我有事找你。”   陆宴迟也没开口,等她把话说完。   “咱妈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我现在在南大教职工宿舍……三号楼这里,你是住在几号楼啊,我过来找你。”   陆宴迟语气冷淡:“把东西放在门卫那里就行。”   陆听音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听到那一声轻柔的女声之后就彻底改了主意:“我不要,我都进来了,这么冷的天气你就舍得让你唯一的妹妹在外面挨冻?”   陆宴迟冷哼了声。   “行吧,你不说是吧,那我一个个地问,总有一个人是知道你住在哪儿的。”   “九号楼,602。”   听到陆宴迟把门牌号报出去的时候,岑岁回过神来,她虽没听到后来陆听音说了什么,但是从陆宴迟简短的几句话里,推断出意思。   “你妹妹要过来吗?”   陆宴迟:“嗯。”   岑岁紧张地站了起来,她拿过放在玄关处的包在里面翻找着对面孟家的钥匙。陆宴迟对她的动作表示不解:“你在干什么?”   “我回家啊!”   他眉梢稍扬:“回家?”   岑岁:“那不然呢,等你妹妹过来吗?”   陆宴迟的表情里带了几分若有所思,“不可以吗?”   岑岁把包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孟家的钥匙,孟建军和向琴今天中午要开会因此也不在家,她心急如焚,“她会误会的啊。”   陆宴迟淡声问:“误会什么?”   “当然是误会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啊。”   “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岑岁慌得不行,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有闲心在这里笑。她往他的身后看了看,问他,“我能去你卧室躲一下吗?你放心,我保证哪儿也不碰,等到你妹妹走了我马上出来。”   陆宴迟眉目松动,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追问她:“误会我和你之间,什么关系?”   房间内有片刻的安静。   “就,会以为我和你是男女朋友啊,”岑岁盯着空间里虚空的一个点,声音也像是浮在空中。但很快,她抓住陆宴迟的视线,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对着他说,“然后,对我产生极其严重的误解。”   陆宴迟仍旧笑着,“对你产生什么误解?”   岑岁慢吞吞地说:“她可能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在想,这个人看上去这么漂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好使,竟然会看上你这样的老男人。”   她刻意加重了“老男人”这三个字。   陆宴迟眉心一跳,他哑然失笑:“眼神不好使?”   岑岁抬了抬眼皮,见他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又温吞地说:“对啊。你妹妹肯定会误会我,觉得我的眼神不好。”   “……”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过了半晌,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淡笑来:“原来是这么个误会。”   -   岑岁刚躲进陆宴迟的卧室,大门就被敲响了。   陆听音进屋之后就左顾右盼的,她在客厅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觉得奇怪:“人呢?”   陆宴迟:“什么人?”   “女人啊!”   陆宴迟在沙发上坐下,眼也没抬。   “刚刚就是一个女生接的你的电话,那个女生呢?”没找到人,陆听音也在沙发上坐下,自来熟地倒了杯水,嘀咕着,“我来的路上还在想呢,那个女的眼神到底得有多不好,才会看上你这种男人,见到她我肯定好好地劝她一番,让她趁早放弃你这个又丑又老的狗男人。”   隔着一扇门板,岑岁清晰地听到了陆听音说的话。   岑岁:“……”   之后,岑岁又听到她说:“你摆出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帅的话,至于单身二十八年吗?”   陆宴迟不耐烦了,懒得搭理她:“门在那,快点滚。”   陆听音仍旧四处张望着,犹疑道:“是不是藏在房间里了?”   岑岁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她整个人像是按了暂停键一般趴在门板后一动不动的,脊背紧绷,身上莫名地冒出汗来。   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然后。   是陆宴迟的声音,语气很淡:“我再说一遍,门在那。”   他语调清冷,“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把你扔出去,自己选一个。”   陆听音也没半点畏惧,“要么你回答我我刚刚是幻听还是真听到女生的声音,要么你失去我这个妹妹,我们断绝兄妹关系。”   陆宴迟闲闲道:“断绝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岑岁急得不行,她回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陆宴迟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衣柜,衣柜是极其私密的地方,而且陆宴迟又有轻微的洁癖,她肯定是不能躲进衣柜里的。   最后,她心如死灰地盯着床底。   而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停下,陆听音不满道:“你这什么意思?你就这么不想当我哥是吗?”她轻嗤一声,轻蔑道,“搞笑呢,我也不想当你的妹妹好吗?就算断绝兄妹关系,也是我提出来!”   岑岁听到脚步声渐远,陆听音似乎回到了客厅。   她的眼底犹如死灰复燃般地升起火焰来。   接下去,她就听到陆听音的抱怨声,不断地数落着陆宴迟的种种缺点,而陆宴迟也毫不示弱地回击着。   陆听音似乎不想走,一直在客厅里。   岑岁站的有些累了,磨磨蹭蹭地往床边靠。   我就坐一点,就坐一点点地方。   待会把床单捋平就行。   正好是中午吃完饭的时间点,岑岁原本在这种时候就会犯困,加上她手机也没拿进来,无聊地发呆,困意更是以不可阻挡的趋势侵入她的大脑。   于是等到陆听音离开,陆宴迟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岑岁躺在床上安稳地睡着觉。   房间里的窗帘拉了一半,阳光将床明显地分割成半明半暗地两片区域。   岑岁躺在床上,脚踝处沐浴着阳光,其他部位都隐于暗处。她侧躺着,头发垂了下来,遮挡着她的脸。   阳光照在陆宴迟的脸上,他的桃花眼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色泽。   倏尔,眼尾微往上挑,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在此刻,显得分外温柔。   良久。   他把门轻轻带上,脚步极轻地离开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睡了我的课睡了我的书房,现在开始睡我的床了。 岑岁摩拳擦掌:以后还要睡你。 陆宴迟:? 他脱下衣服:现在就来吧。 第15章 第十五吻      阳光从床畔缓缓往上推移,冬日的阳光其实没有一丝暖意,被寒风几度呼啸,只剩下惨淡稀薄的光。那一寸光照在她的下巴上的时候,岑岁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的眼睫浸在阴影中,迷茫地对着眼前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她默默地起身下床,把床单铺得齐整,试图当做无事发生过一样。   走出房间。   房子里空无一人。   岑岁拿起自己藏在玄关柜子里的包就往外走,对面孟家大门开着,岑岁同手同脚地进了屋。   期间,客厅里的孟建军和向琴看到她回来,招呼她:“红豆,我给你买了糖葫芦,快点过来吃。”   岑岁也跟听不见似的,机械地往房里走。   回到自己的房间,岑岁的脸上有裂缝撕开,她把包往边上一扔,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拉着被子盖过自己的头。   她刚刚干了什么?   她刚刚就是在陆宴迟的床上睡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的床上睡了啊啊啊啊啊啊!   岑岁在床上滚了一圈。   最后面朝着天花板开始自我安慰。   你只是睡了他的床。   ……而已。   是的。   你只是睡了他的床。   你又没有睡了他。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有必要吗!   完全没有必要。   就在她还在反复自我安慰的时候,她放在床侧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声。   岑岁如惊弓之鸟般地绷直身子,磨磨蹭蹭地捞起手机,看到发消息的人是孟微雨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接起电话,孟微雨:“姐,你出门了吗?”   岑岁这才想起自己早上和孟微雨说的事,她忘了是从哪里听到的,据说在初雪那天买蛋糕许愿的话,会很灵验,于是在那之后她就养成了每年初雪都会买蛋糕的习惯。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我刚刚睡了个午觉,忘调闹钟了。”   孟微雨问她:“那你起床了吗?”   “我下楼了,”岑岁说,“我直接把车开到北门行吗?”   “可以啊,我在北门外面等你。”   室外的雪已经很大了,地面湿滑,雪水混着泥渍,岑岁把车速放得很慢,从教职工宿舍开到北门,竟然开了十分钟。   孟微雨上车之后,举着手里的车轮饼:“你要吃香芋味的还是红豆味的?”   岑岁:“我吃我自己。”   孟微雨把红豆味的车轮饼递了过去,她咬着另一个,说:“你今天午睡睡了很久吗?我三点半给你打电话,感觉你还是刚睡醒的样子。”   岑岁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时间,她嘀咕着:“我好像是在你上课之前就睡觉了,那个时候还没到两点吧?”   “你最近睡眠质量挺好的嘛。”   “……”   岑岁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最近的睡眠质量和以前也没差多少,睡的最香的几次,不是在你高数老师的课上就是在你高数老师的家里,甚至今天还变本加厉地爬上了他的床。   好在孟微雨低头刷着手机,没注意到她脸上窘迫尴尬的神情。   很快就到了蛋糕店。   这家蛋糕店是南城的一家网红蛋糕工作室,蛋糕需要提前一个礼拜预定,不过岑岁和老板很熟,所以可以当天定做。   取好蛋糕,岑岁和老板聊了几句。   等到她聊完天回来,发现孟微雨手里多了份六寸的抹茶千层蛋糕和四个草莓泡芙。   岑岁疑惑:“我们已经有蛋糕了啊,你怎么还买这些?”   孟微雨:“我不吃蛋糕啊。”   岑岁:“啊?”   孟微雨语气玩味极了,揶揄她:“这个蛋糕,你不应该和陆教授一起吃吗?”   -   岑岁把孟微雨送回宿舍之后才回去。   车子停稳之后,她也没下车,只是盯着副驾驶上的草莓蛋糕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车里下来。   还没进楼,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岑岁。”   岑岁眉心一跳,她咬了咬下唇。   在转身之前,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脸上堆积着温吞的笑:“你下课了啊?”   陆宴迟举着伞走到她身边:“嗯。”   两个人往楼道里走。   收伞的时候,陆宴迟注意到了她手上提着的蛋糕盒,于是问她:“你今天生日?”   “没有,就是想吃蛋糕了。”岑岁举了举手里的蛋糕,又想起孟微雨的话,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道:“一起吃吗?”   陆宴迟的眉眼垂了下来,表情若有所思,桃花眼挑起笑意:“行啊,我顺便——”他故意停顿了下,语气慵懒,“再和你聊聊白天的事情。”   “……”   岑岁撒腿就往楼下跑。   结果陆宴迟更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轻松地把她给扯了回来。抓着她的那只手没收回,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拉着她上楼。   就这么被他拉着,岑岁非常憋屈:“你就不能松手吗?”   他说话时嗓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懒散又吊儿郎当的:“那你跑什么?”   “……”岑岁挣扎着,“我舅舅叫我回家吃饭。”   陆宴迟勾了勾唇,“那你不应该往楼上走吗?怎么往楼下去了?”   岑岁改口,“尘墨哥说有事找我。”   陆宴迟眉眼低垂,“是吗?”   这个理由似乎管用,岑岁眉间一喜,亟不可待地说:“对的,尘墨哥有事找我,好像是特别重要的急事来着,我要是去晚了,可能会发生命案。”   陆宴迟勾了下唇,拉长尾音,慢条斯理地说:“正好我也要找他谈点事,既然你也要去找他,我们一起过去。”   “……”   眼见着陆宴迟就要拉着她往楼下走,岑岁急忙叫住他,“我突然觉得,可以晚点再去找尘墨哥,我们先吃蛋糕比较好。”   陆宴迟:“不是有急事吗?”   “没关系的。”   “去晚了,可能会发生命案?”   岑岁面不改色地说:“没关系的,他买个复活甲还能再活一下。”   “……”   冬天的天黑得尤其快。   还不到五点,夜晚就拉开了帷幕。   岑岁进屋之后开始找借口,“你饿了吗?我好饿啊,要不我们先吃晚饭怎么样?”   陆宴迟想起来白天陆听音提过来的东西里还有陆太太特意包的饺子,于是说:“冰箱里有鲜虾水饺,吃吗?”   岑岁惊讶不已:“鲜虾水饺?”   “嗯,”陆宴迟问她,“吃吗?”   岑岁点头:“好啊。”   岑岁转身就进了厨房,她在冰箱前站定,漫不经心地抬眸,就看到冰箱门里多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她回身:“你怎么进来了?”   他低着头,错过她打开冰箱门,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嗓音略沉:“煮水饺。”   岑岁眨了下眼:“你煮吗?”   陆宴迟:“嗯。”   岑岁一直跟着他,嘀咕着:“其实我煮也行。”   陆宴迟却已经往锅里接水,他赶她出去,不容置喙道:“行了,出去外面等着吧。”   煮碗水饺并不需要太久,这期间岑岁一直和函数对话。   岑岁:“你说我待会要用什么借口?”   函数低头认真地吃着猫饭,眼皮都没抬一下。   岑岁想了想,“我就说不关我的事,都是床先动的手,你觉得行吗?”   函数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不行,”岑岁又自我否定,“这样会显得他的床不是什么正经的床,不好。”   函数仍旧兴致勃勃地吃着饭。   岑岁戳了戳它的耳朵,忽地埋怨起它来:“你当时为什么不在房间里,要不然我就可以说是你先动的手,是你让我上床睡觉的。”   函数伸出爪子拍开岑岁的手,慢腾腾地挪了挪位置。   岑岁伸手还想戳它的耳朵,函数又躲开,一幅“你这个臭婆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畜有别”的表情。   岑岁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没多久,陆宴迟就端了两碗水饺出来,他看了眼客厅里和函数面对面蹲着的岑岁,眼角微弯,语气慵懒道:“你的晚饭在这里,别去抢它的。”   “……”   “它吃个饭也不容易。”   岑岁起身往这边走,心情有些不痛快:“我看着像是会和函数抢吃的吗?”   “嗯?”陆宴迟帮她把椅子拉开,好脾气地和她道歉,声音里却没半点歉意,悠悠然地:“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我给你道歉。”   岑岁很勉强地接受:“那我原谅你了。”   饭后,岑岁吃的有点撑,坐在椅子上不太想动弹。   陆宴迟洗完碗之后,就在她的对面坐下。   安静的室内,餐桌上的灯泛着冷光。   陆宴迟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格外的疏离又冷淡,他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擦着手,垂着的眉眼掀起,对上她紧张万分的表情之后,他的眼里染上一丝闲散的笑意。   他琢磨了下,说:“我有个朋友,他突然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岑岁悬在半空中的心坠回原地,她还以为他是来质问白天的事情,结果没想到他是来和她说别的事的,她整个人松懈下来。   但随之又紧绷着神经,警惕地问:“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陆宴迟轻咳了下,桃花眼扬起,“男的吧。”   岑岁很谨慎:“为什么要加个‘吧’?”   陆宴迟的声音一顿,还没开口,就听到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话茬,自觉自发地补充着,“难道他是女装大佬、大吊萌妹?所以不太方便用男朋友这个词?”   陆宴迟:“……”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我他吗到底为啥无中生友? 陆听音:是的我哥哥就是女装大佬,大吊萌妹! 第16章 第十六吻   眼见着陆宴迟的脸沉了下来,岑岁马上又说:“你接着说,你这位朋友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陆宴迟放在桌子上的手轻扣着桌面。   过了好半晌,他缓缓开口:“我这个朋友,他发现他的床上,多了一位异性。”   “……”   好一个无中生友。   岑岁八卦的眼神收起,眼神冷淡地看着他。   陆宴迟语调懒洋洋地,带着浅浅的笑意:“而且那位异性还在他的床上睡觉,你说他到底是要叫醒她,还是不叫?”   沉默几秒,岑岁一脸严肃地看向他:“你开过房吗?”   话音落下,岑岁很明显地看到陆宴迟的眉心一跳,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荒唐,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复又问了一遍:“我开过房吗?”   岑岁:“我说错了,是你这位朋友开过房吗?”   她说完这话之后,就看到陆宴迟玩味似的抬了抬眉,他加重了那两个字:“开房?”   岑岁:“就,住酒店。”   陆宴迟像是思考了下,才回:“住过吧。”   得到这个答案,岑岁说话时就显得理直气壮不少,“这就和在酒店开房是一个道理,你朋友在那间房住了一个段时间,退房之后,你朋友的那位异性朋友就那么巧也订了那间房。”   “……”   “所以我觉得,如果你的朋友开过房,那他就不应该叫醒她。”   她胡扯的本事倒是厉害,面不改色的,甚至说话时还一副言之有理的表情,没有半点儿心虚和理亏。陆宴迟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轻嗤着笑了声,“你这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是吧,我也觉得我说的挺正确的。”但确实理亏的那个人是她,岑岁瓮声瓮气地说,“但我觉得那位睡了你朋友的床的异性,心里肯定还是不好意思的。我觉得她可能会向你朋友道歉。”   陆宴迟眼尾轻挑,淡笑着:“是吗?”   “是的,然后我觉得你的朋友会接受他朋友的道歉,就像你会接受我的道歉一样。”说到这里,岑岁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含笑的视线之后又快速地收回视线,老实巴交地低垂着眼眸,很没骨气地补充了两个字,“……对吗?”   陆宴迟盯着她看了几秒,疏尔嘴角勾起笑意,懒散道:“你什么时候给我道歉了?”   岑岁顺势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睡了你的床。”   陆宴迟淡笑着,语速很慢地说:“岑岁,我们好好地算算,你一开始是在我的教室里睡的,后来又在我的书房,今天——”他的声音一顿,再开口时,嗓音带笑,“在我的床上睡觉?”   岑岁苦着脸:“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陆宴迟觉得好笑:“不是故意的?怎么,难不成还是我的床先动的手?”   岑岁不无赞同地点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眼之后又很没底气地说:“那……虽然你觉得这很荒谬,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陆宴迟的话里带了荒唐:“你要是说函数动的手我还能相信。”   岑岁不乐意了:“你这不是物种歧视吗?”   “……”   反正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甚至连岑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他的床上睡觉。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说:“所以你的床到底是哪里买的?”   陆宴迟挑了下眉。   岑岁:“我觉得挺好睡的。”   陆宴迟唇角微弯,不急不缓地笑着:“所以你不止想抢走我的猫,还想抢走我的床?”   “……”   “你怎么不连我家都搬了呢?”   岑岁不太乐意,她环顾了下四周,南大教师公寓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虽然陆宴迟把里面精装修了一遍,但是很多细节里都显示出其古老破旧。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说:“你家太破了,卖不了钱。”   陆宴迟:“……”   -   话题就这样被带偏,陆宴迟也没再追究。   岑岁道完歉之后又玩了会儿手机,想起自己定的蛋糕,于是跑到厨房,把自己放在冰箱里的蛋糕拿了出来。   蛋糕店还给了一包蜡烛。   陆宴迟拆开蜡烛,往蛋糕上插:“插几根?”   岑岁没犹豫:“九根。”   陆宴迟边往上插边问:“有什么含义?”   “就喜欢这数字。”   陆宴迟轻笑了下,插好蜡烛之后又找了下打火机,发现上衣口袋里没有,于是起身去卧室里拿了一把打火机过来。他垂着眉眼,一根一根地把蜡烛点燃。   岑岁把客厅的灯给关了。灯光骤然熄灭的时候,函数不安地叫了声,岑岁把它抱入自己的怀里,低声安抚了几句。   回到位置上的时候,陆宴迟已经点好蜡烛了。   房间内只剩下一隅亮光,蜡烛摇曳着暖黄色火苗,在忽明忽暗的温柔光影中,岑岁的心念一动,忽然道:“你给我拍张照片吧。”   陆宴迟半靠在椅背上:“嗯?”   “你就坐在那里,”岑岁挪到桌子的另一排位置上,侧对着陆宴迟,伸手把函数放在桌子上,叮嘱道,“函数,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好了,你拍吧。”   陆宴迟调整了下拍摄角度,然后——   按下了拍照键。   岑岁接过手机看了眼,眼里流露着喜色:“拍的好好看。”   陆宴迟轻笑了下。   当天晚上,他就在朋友圈里看到岑岁发了这张照片,她配字:初雪和你。   他晚上有事,直到凌晨一点多才有空拿出手机刷朋友圈,此刻,就看到这条动态下许尘墨和岑岁的互动。   许尘墨:“你?”   岑岁:“就是这只猫呀!”   许尘墨:“我还以为是男朋友。”   岑岁:“你怎么知道我今年的初雪愿望仍旧是找个男朋友?”   许尘墨:“会实现的。”   岑岁:“真的吗?”   许尘墨:“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宴迟皱了下眉,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照在他冷白的脸上,因为熬夜,他的眼睑处有一片青色倦意,原本还困倦的眉眼在此时舒展开。   安静了几秒,他在底下评论:“摄影费结算一下。”   评论完,陆宴迟放下手机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看到朋友圈有“1”的红色数字,他半靠在床头点开朋友圈。   是许尘墨回复他的评论。   既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   许尘墨:“你拍的?”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他眼波微动,眼里像是浓稠的夜色般深邃幽暗,半晌,他嘴角勾起不咸不淡的笑意,没有回许尘墨,反倒是又留了一条评论:“函数的出场费也结算一下。”   岑岁在下午睡了有两个小时,晚上自然睡不太着。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刷了下朋友圈,突然发现在一堆夸她和夸函数的评论里,有两条评论格格不入。   岑岁:?   这什么人?   她回道:“那你把蛋糕的费用结算一下!”   岑岁气不过,于是又私戳他,她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困意渐渐来袭,她的手在屏幕上按下几个字。拖着沉重的眼皮,按下发送。   消息发完,她就彻底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她躺在床上想着待会中午吃什么,顺手又把手机的勿扰模式给关了。   就在她在黄焖鸡米饭和麻辣香锅之间纠结的时候,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声。   岑岁捞起手机一看,是陆宴迟的消息。   陆宴迟:【昨天忘了说,我今天去江城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学术会议,下个月才能回来。】   岑岁:【这么突然吗?】   陆宴迟:【嗯。】   岑岁下意识就想到函数:【那函数呢?】   陆宴迟:【我妹妹带走了。】   岑岁:【哦。】   陆宴迟:【?】   岑岁:【?】   陆宴迟:【你还挺关心函数的。】   岑岁:【那不然呢,它可是我的心头肉。】   陆宴迟:【它是我的猫。】   岑岁对着手机小声嘀咕:“真小气。”   陆宴迟:【等我回来再和你讨论一下。】   岑岁没反应过来:【讨论什么?】   陆宴迟:【我到底哪里像个渣男。】   “……”   岑岁:?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她一头雾水,刚准备给他发个问号的时候,指尖往上滑,聊天记录也往上翻。她的视线突然顿住,落在聊天界面里的一条消息上。   是她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发的。   岑岁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发出去的那条消息足有十秒,确认那条消息确实是自己亲手发出去的之后,哀嚎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了。   被她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而最上面的那条消息则是——   【南大渣男陆宴迟,斯文败类老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是入v章啦,如果大家真的喜欢这本书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正版订阅。 我的书向来不长,这本应该也是,一杯奶茶钱就行,奶茶的快乐是一时的,追文的欢乐是每天的(?)毕竟大家都感受到了这本文到底是啥文(御姐叹气。 然后我确实!一滴都没有了! 所以下章可能要到后天才能更,到时候挤个三更出来哈!后天早上八点见哈!(我争取早上八点之前写好! 爱你们么么啾。 第17章 第十七吻   这条消息直接导致她格外郁闷, 就连做饭也打不起精神。   因为就一个人吃,她决定煮碗简单易上手的酸汤水饺。她边煮饺子边调酸汤汁,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岑岁手忙脚乱地把勺子放下, 往玄关处跑去。   楼道里灌着凛冽的寒风, 孟微雨看到门打开立马钻了进来:“我要被冻死了。”   岑岁心里还记挂着锅里的饺子,边往厨房走边和她说话:“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今天没有课吗?”   “太冷了,我回来拿衣服。”孟微雨也往厨房走, “姐, 你在煮什么啊?”   岑岁在案板前忙碌着:“煮酸汤水饺,你吃了吗?反正我刚把饺子放进去, 你要是没吃我就再放一点儿。”   孟微雨凑过来:“我吃过了,但是我觉得我的肚子里还可以再装几只水饺。”   酸汤汁调得很快,接下去就是等待饺子煮熟。   孟微雨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脐橙出来, 徒手剥着脐橙,忽地想到了什么, 朝岑岁挤眉弄眼的:“姐,你昨晚和陆教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啊?”   岑岁莫名:“怎么这么说?”   孟微雨:“初雪和你, 这暗示多明显啊!”   岑岁:“呵呵。”   孟微雨不乐意:“你这什么反应?”   岑岁叹了一口气, 泄气极了:“你知道我发了那条朋友圈之后, 你们陆教授给我评论了什么吗?”   孟微雨激动不已:“他评论了啥?”   岑岁想了下, 模仿着陆宴迟上课时清淡寡冷的语气, 冷冷地回:“摄影费结算一下。”   孟微雨:“……”   “函数的出场费结算一下。”   “……”   孟微雨抿了抿唇, 低头接着剥脐橙,等到一个脐橙剥完, 她才迟疑着开口:“姐,要不周末我带你去医院看个眼科吧?”   岑岁正把饺子从锅里舀出来,闻言, 疑惑道:“看眼科,为什么?”   “我觉得你眼神不太好。”孟微雨耿直道,“陆教授这种人确实和我当初说的一样,白瞎了一副好皮囊,脾气一般性格一般,还不解风情,我严重怀疑到时候如果你来姨妈肚子疼,他是那种只会对你说多喝热水的男人。”   岑岁想了想,反驳她:“我觉得他会对我说多喝开水。”   孟微雨非常赞同地和她击了个掌。   很快,酸汤水饺就做好了。   岑岁和孟微雨在客厅里吃着水饺。   岑岁突然注意到什么,问:“舅舅舅妈呢?”   “他们去江城参加学术会议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呢。”孟微雨嫌不够辣,又去厨房加了点儿辣椒进去,“哎,陆教授也去了是吗?”   岑岁点头:“嗯。去半个多月吧。”   “那你就住在这里吧,别回去了,反正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人。”孟微雨看了眼室外的雪,“外面的雪下得好大,你开车回去我不放心。”   岑岁语气惆怅:“可我还要录视频啊。”   孟微雨:“没有存货吗?”   岑岁算了下:“还有两个视频,勉强能支撑到下个月十号,但是我有几个合作的视频在十号之前得拍了。”   “看下天气预报吧。”   “嗯。”岑岁也拿出手机看天气预报,“六号天气还行,我可以在那天回家。”   -   六号是周五。   岑岁睡了个午觉醒来,听到冷风拍打着窗户的声音,她仰起头,看到窗外簌簌白雪纷繁落下,厚厚的积雪压着枯朽枝桠。远处的天灰暗。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两点。   手机里又有许多未读消息。   都是公事。   她往下翻,发现半小时前陆宴迟给她发了消息:【方便照顾一下函数吗?】   岑岁从床上坐起来,回他:【方便的啊。】   消息回完,岑岁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她趴在床上看着消息。   陆宴迟:【能打电话?】   岑岁:【可以啊。】   她消息发出去没过几秒,陆宴迟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他那边非常安静,以至于能听到他浅浅的气息声:“刚刚在睡午觉?”   “嗯。”她用气音回他。   陆宴迟笑了下,“醒了就回我消息?”他语调带着一贯的慵懒与散漫,说话时还带着明显的逗弄笑意。   岑岁不太乐意被他逗弄,绷着唇线,说:“因为我做梦梦到你了,醒来之后就想给你打电话。”   陆宴迟来了兴致:“做梦梦到我了?什么梦?”   岑岁说:“噩梦。”   “……”陆宴迟问,“什么样的噩梦?”   岑岁用很老实巴交的语气说,“梦到你不就已经是噩梦了吗?”   房间里陡然陷入安静,良久,陆宴迟揉了揉眉眼,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继而幽幽开口:“行,梦到我就是噩梦。”   岑岁没敢再说下去,连忙打断他:“你怎么突然要我照顾函数啊?”   “我妹妹临时有事没办法照顾它了,”他嗤笑了下,旋即嗓音润朗清澈,礼貌询问,“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帮我照顾一下函数吗?”   岑岁大方答应:“当然可以,只是……”   “怎么?”   岑岁看了眼外面纷飞的大学,迟疑着说:“南城现在下着很大的雪,我车技不太好,这种时候打车也很难……”   陆宴迟淡笑了下:“这个好办,待会会有人把函数送到你家的,你直接在家等着。”   岑岁:“可我在宿舍。”   “我让他直接送到宿舍来,”他懒声道,“你还有什么想要他买的也可以说,我让他一起买来带给你。”   “你是叫跑腿的吗?”岑岁好奇。   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陆宴迟突然笑了起来。低低沉沉的笑声如击鼓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她的耳蜗,刺激着她的听觉。   他笑声很清晰,近在耳侧般。   岑岁感觉到自己耳廓的温度直线上升,皮肤从冷白染上一层暧昧的绯红。   他说话时仍带着细碎的笑声:“算是跑腿的吧。”   岑岁暗自嘀咕了几句,复又问他:“那你能让他把我送回我家吗?”   陆宴迟:“你要回去?”   “嗯,我还有几个视频要做,”岑岁说,“我也不敢自己开车回去,你能让他再顺便把我和函数带回我家吗?”   顿了下,岑岁又补充道,“我会付钱的。”   陆宴迟嗓音清润,带着玩味的笑:“他挺贵的。”   “我有钱,而且跑腿的能有多贵啊?”岑岁嘀咕,“难不成你这个跑腿的还有别的身份?”   陆宴迟笑,很刻意地说:“是个活招牌。”   岑岁皱了下眉,自动解读:“头牌?”   陆宴迟仍笑着:“差不多吧。”   电话挂了将近一个小时,陆宴迟叫的跑腿就到了。   岑岁拿上自己收拾好的东西下楼,看到停在单元楼外的一辆黑色越野车。岑岁径直绕过那辆车往外走,就在她来回张望的时候,那辆车开到她边上,缓缓降下车窗。   男人的脸逐渐清晰,眉眼漆黑深邃,桃花眼却很漠然,整个人看上去疏离又凌厉,“岑岁?”   岑岁愣了下:“你叫我吗?”   “陆宴迟让我来接你。”   直到坐上车,她也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她坐在后排,看到边上放着的宠物包,伸手把函数从里面抱了出来。函数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趴在她大腿上睡觉。   岑岁挠着函数的毛,悄咪咪地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了男人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我们商量一下。】   陆宴迟:【什么?】   岑岁:【这个跑腿费,我能分期支付吗?】   陆宴迟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岑岁拿出自己的耳机带上,点开之后,就听到他的声音,夹杂着戏谑笑意:“你不是说有钱吗?”   岑岁艰难打字:【你没和我说一个跑腿的会开库里南。】   岑岁:【这辆车,我要八年不吃不喝才买得起。】   岑岁开始怀疑:【他真的是跑腿的吗?】   陆宴迟笑着:“他是我堂哥。”   岑岁:“……”   岑岁:【哦。】   陆宴迟的堂哥话很少,他在岑岁上车前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过了,快到她住的小区的时候,他突然问道:“车能进小区吗?”   岑岁忙不迭道:“可以的。”   车开进去之后,岑岁又指了下路。车在她住的单元楼外停下。   因为函数的东西很多,所以他也一并下车提东西。   岑岁礼貌道谢:“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什么。”他轻笑了下,也是这时岑岁才察觉到他和陆宴迟的眉眼分外相似,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桃花眼上挑,显得多情。   岑岁说:“你是陆教授的哥哥啊?”   “嗯,”注意到她的称呼,他也问,“你叫他陆教授,怎么,是他的学生?”   岑岁想了想,她确实也能算是陆宴迟的半个学生,于是爽朗地点头:“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在她应完之后,眼前的男人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来,一闪而过。   他把东西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岑岁给陆宴迟发消息:【我到家了。】   收到岑岁发来的消息同时,陆宴迟也收到了陆程安发给他的消息。   陆程安:【学生?】   陆宴迟勾了勾唇:【怎么?】   陆程安:【你一大把年纪搞师生恋?】   陆程安:【别叫陆教授了,改名叫陆禽兽得了。】   陆宴迟:【呵呵。】 第18章 第十八吻   岑岁到家之后先把函数从宠物包里放出来。   刚到一个新环境, 函数有点儿不安分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它用爪子挠着门板,一副想出去看看未知世界的好奇模样。岑岁怕它跑出去, 于是给它套上牵引绳固定在桌角。   岑岁挠了挠它:“我先收拾下客厅, 待会再把你解开啊。”   函数烦躁地叫着:“喵!”   客厅里堆积了不少合作的产品,岑岁把箱子一一拆开,发现有不少东西。烤箱、蒸锅、多功能料理锅还有三明治早餐机。   她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的, 但她把一个侧卧的墙给拆了。   客厅、侧卧和厨房构成她的工作区域。   她翻出和粥粥的聊天记录, 确认好自己要拍摄的内容和主题之后,找到空间放这些产品。   等把东西整理好之后, 岑岁把函数的牵引绳给解开。   她看了眼时间:“我给你做晚饭,你乖一点在家里玩,不许乱跑。”   函数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一副“女人你忒烦,老娘知道了你个婆娘别在老娘面前逼逼叨叨了”的倦怠模样。   岑岁叹了口气, “我这是什么命,给你爸做饭还得给你做饭。”   函数懒洋洋地叫了声。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眉眼弯成一道漂亮的弧度, “所以我活该当你妈, 函数, 你觉得我说的对吧?”   她自问自答:“是的, 一切都是我活该!”   函数:“……”   这婆娘怕不是疯了。   -   因为要拍六个视频, 隔天起来岑岁就开始忙了。   紧赶慢赶,总算在十号之前拍完了所有视频, 并且高效率地把所有视频的后期也都做好,之后,粥粥给她发了条消息, 告诉她今年的工作就此结束了,下次工作就是明年了。   岑岁笑着和她说了几句,遂又把目光移到客厅地板上。   函数正趴在那里晒太阳。   岑岁拿手机录了个视频发给陆宴迟。这段时间她总会发一些视频给他,陆宴迟回消息的速度很慢,但是每条都会回复。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慢。   晚上九点多,岑岁躺在床上敷面膜的时候收到了陆宴迟的回复:【手机没电了,刚回酒店充上电。】   岑岁:【你这么晚才回酒店吗?】   回应她的是陆宴迟发过来的语音通话,岑岁差点儿手机都没拿稳。手忙脚乱地扯下面膜,在床上坐好之后才按下接听。   岑岁:“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疲惫,“懒得打字,”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岑岁跳下床,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脸。”   面膜留下的精华还沾在脸上,粘粘的,她快速地冲了个脸就跑回卧室,擦脸的时候把手机的免提给打开:“我回来了。”   陆宴迟没说话。   岑岁疑惑地叫了下他的名字:“陆宴迟?”   “我在。”他哑声应道。   岑岁小声嘀咕:“你刚刚在干嘛,怎么不说话?”   陆宴迟淡笑了下:“没干什么,函数呢?”   “它在外面,”说着,岑岁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些,温吞道,“你要和它视频吗?”   与此同时,陆宴迟也说:“能视频吗?”   “……”   “……”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他低沉的笑声,他似乎在抽烟,被烟呛到了,笑起来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再说话时,嗓音里带着未散的笑意:“那我开视频了?”   岑岁小声应着:“嗯。”   视频接通。   岑岁按了下摄像头,方便陆宴迟看函数。   而陆宴迟那边也没显示出他,只显示着酒店的床。   岑岁的心思落空,没一会儿,就催他:“看完了吗,看完了我就睡觉了。”   陆宴迟笑着,尾音拖着,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很温柔:“怎么这就发脾气了?”   “我没有。”她下意识否认。   下一秒。   镜头显示着的大床就换成了陆宴迟的脸。   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酒店灯光明亮,镜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捕捉到他指尖捏着的发出猩红火光的烟。   岑岁愣了下,讷讷地说:“你怎么突然……”   他垂着的眉眼突然掀起,桃花眼笑的缱绻又温柔,“我突然什么?”   岑岁不知道要说什么,憋红了脸:“没什么,你看完了吗?”   他用气音回她:“嗯。”   岑岁又不舍得挂断了,“你要不再看几分钟?我觉得函数最近变好看了,你看它……”岑岁在它身上扫视了眼,最后目光落在它的睫毛上,咬了咬牙,故作讶异道,“你看函数的眼睫毛好像比你离开之前长了零点三厘米。”   “……”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是吗?”   岑岁:“……嗯。”   “行了,我看的差不多了。”   岑岁忸怩着:“就这么看完了?那我挂了还是你——”   话刚说出口,却被他打断:“——怎么就挂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镜头切回来?”   视频通话的界面上,他脸上没有任何的倦意,眉眼松开,桃花眼弯起温柔弧度。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让岑岁楞在原地。   岑岁:“啊?”   他仍笑着,神情慵懒,说出来的话也是懒洋洋的,像是真心,但配上他散漫的语气更像是假意:“总得当面表示一下感谢才行,对吧?”   安静三秒。   岑岁把镜头给切了回来。   -   在那之后,岑岁和陆宴迟每晚都会视频。   视频的时间也不长,就几分钟。   一开始他的镜头都是对着床,或者是酒店窗户。   不到几分钟他就切换镜头,偶尔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烟头,燃着猩红的火光,空气里似乎还有未散的烟雾。   即便神色困倦,也会扯起一个轻佻又漫不经心的笑。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镜头转过来?”   然后,她会慢吞吞地切换镜头,看着他。   他仍旧是那幅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眼睑微微垂着,偶尔抬眸,桃花眼笑的璀璨又明亮,带着蛊惑和勾引意味。   像在暗夜时出现的,勾魂摄魄的吸血鬼。   他的学术会议一直到十五号上午才结束,下午两点半的飞机落地。   十五号当天。   岑岁吃了午饭之后就开始收拾函数的东西。   函数的玩具散落在家里各个角落,岑岁找了好久才把所有玩具都找齐,和其他东西都一并放入纸箱里,外面只剩个宠物包。   收拾完之后她原本准备睡个午觉,突然接到粥粥的电话,说是要开个年终总结会议。于是岑岁又打开电脑和他们开会。   没想到这个会议一开就是一个多小时。   结束的时候,岑岁看了眼电脑右上角,时间恰好定格在两点半。   岑岁匆匆忙忙地关上电脑,她抱着还在客厅里晒太阳的函数把它放进宠物包里,函数抗拒着,“喵喵喵!”   岑岁好脾气地哄它:“函数你乖啊,姐姐带你回家。”   见它实在不愿意待在宠物包里,岑岁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函数的东西很多,需要两趟才能搬走。   她搬纸箱的时候看到函数懒洋洋地趴在地板上晒太阳,一副“别打扰老娘岁月静好”的惬意模样,于是她也就心大地只把门锁给扣上,门看似严丝合缝地关着,实则轻松一推就能推开。   她以为函数一心只想晒太阳,却没想到门一关上——   函数动作利索地站起,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它径直往大门外跑去,伸出爪子扒拉着门板,却没想到这次的门竟然被它推开了,它跟脱缰的野猫似的撒腿往外跑。   -   于是等到岑岁回来,就看到大门敞开一条缝,而一分钟前还趴在客厅地板上晒太阳的函数,消失不见了。   岑岁试探性地叫了声:“函数?”   没有回应。   “函数?”她加大声音。   “……”   岑岁记起第一次见函数的时候,它趁陆宴迟不注意就从家里跑了出来,而陆宴迟也说过函数非常喜欢往外跑,是猫界的花花公主。   这段时间它太.安分,每次岑岁看它,它都趴在地板上晒太阳,以至于她忘了函数它本身,是只渣猫。   是只极其不安定的,想要去外面勾搭其他公猫的,不正经的母猫。   但她也来不及想太多。   撒腿就往外跑,虽然是个位数的气温,太阳又挂在天边,但是雪融化的时候,风灌进身体里,带来刺骨的凛冽感。   她连鞋子都没换,就穿了双棉拖,没跑一会儿,拖鞋就湿了。可她跟感觉不到冷似的,在小区里寻找着函数的痕迹。   每遇到人她就会问:“你有没有见到过一只通体纯白的猫?它的眼睛一只蓝一只黄,身上还穿着件天蓝色的针织衣服。”   所有人都摇头。   岑岁要崩溃了,她红着眼眶,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喊着函数的名字。   接到陆宴迟电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哑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喂……”   陆宴迟顿了下,“岑岁?”   岑岁觉得自己的身子有千斤重,连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她盯着虚空的某一处,整个人像是没了主心骨,呆愣在原地。   见她半天不说话,陆宴迟察觉出异样,“岑岁,发生什么事了?”   岑岁按住喉咙里传来的艰涩,嗓音哽咽着说:“陆宴迟。”   “嗯,我在。”   “函数……”   “函数怎么了?”   “函数……它不见了……”   愧疚感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忍了许久的眼泪在此刻掉了下来。她缓缓垂下头来,身体也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无力地蹲了下来。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张着嘴无声痛哭。   她连哭都是安静的,只是说话时颤抖的声线泄露出她的情绪,哭腔明显:“对不起,陆宴迟,对不起,我把你的函数弄丢了……”   -   陆宴迟到的时候,岑岁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蹲在地上,双手以一副自我保护的防范姿势紧抱着双腿,头埋在胳膊里,手机被她扔在一边。   他松了口气,走到她面前:“岑岁。”   她动作很慢地抬起头,原本快要停下来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叫他,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了任何声音。   陆宴迟垂着眉眼打量着她。   这么冷的天她连外套都没有穿,脚上还只踩了双棉拖,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棉拖被浸湿,颜色深了好几个色调,鞋面也脏兮兮地粘上泥渍。   岑岁伸手揉了揉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躲过他的视线,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语气充满自责和愧疚:“陆宴迟,我把函数弄丢了。”   “我把它弄丢了。”   她红着眼,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陆宴迟一言不发。   好半晌,她终于有勇气看他,却看到眼前的人脱下衣服,随即,他把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也蹲了下来。   冬日阳光稀薄,照在他的脸上,原本就出色的五官像染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显得分外温柔。桃花眼微勾,眼里泛着温柔的光泽。   他轻笑了一下,嗓音清润又儒雅:“哭完了吗?哭完了咱们就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霸道总裁语气):女人,来我怀里哭。 第19章 第十九吻   岑岁觉得他这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分明是她做错了事, 可他一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她更愧疚了。岑岁垂下眼来,声音闷闷地:“你不怪我吗?”   陆宴迟说:“先回家。”   岑岁讷讷地“哦”了声。   但她又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还没等陆宴迟开口, 就听到她瓮声瓮气地说:“我腿麻了。”   陆宴迟“嗯?”了声, 继而揶揄道:“怎么,要我背你?”   “不是,”她藏在头发下的耳朵泛着异常的红晕, 别扭地说, “你拉我一下。”   陆宴迟伸出手。   岑岁盯着他伸出来的手,好一会儿, 她把手放了上去,借着他站了起来。   但许是蹲了太久,她腿是真的麻了, 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地便向前倒去。就这样和他撞了个满怀。   他身上有股凛冽的雪松味。   也有股常闻到的浅淡烟草味。   低温将她的理智都给冻结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 她察觉到陆宴迟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僵住,不过很快, 她就反应过来, 动作很快地撒开他的手, 往后退了一步。   和他拉出一段礼貌又安全的距离。   一时间, 岑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也不敢看他。   背后有一阵凉风吹来, 堆积在枝桠上的落雪簌簌飘落, 也是在这个时候,岑岁才感觉到冷意。棉拖被浸湿, 那股冷意沿着脚底往上蔓延至全身。   岑岁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回去吧。”   陆宴迟也不冷不热地回:“嗯,你把衣服穿上。”   岑岁把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给穿上, 他的衣服很大,岑岁的骨架小,穿在身上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回去的路上,岑岁把事情的来源都交代给他。   陆宴迟见怪不怪地笑了下:“没事。”   岑岁不太理解他这个反应,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把函数给弄丢了。”   陆宴迟扯了扯嘴角,轻笑着:“难道不是它自己跑出去的吗?”   岑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有些许无语,“你不急吗?”   他勾了下唇,态度散漫又还不在意地说:“急吧。”   “……”   注意到她的神情,陆宴迟尾音拖长,慢悠悠地说:“我可真是太急了。”   岑岁:“……”   你看上去可是一点儿都不像是着急的模样。   陆宴迟笑着解释:“它过一会儿就会跑回来的,放心吧。”   岑岁不信:“真的假的啊……”   “嗯,”陆宴迟从容道,“它就这样,喜欢往外跑,没多久自己就会回来的。”   “……”岑岁回忆了下自己刚才的行为,跟个疯婆子般地满小区找函数,羞耻感涌了上来,她缓缓地垂下头,咕哝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陆宴迟莫名想笑:“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岑岁低着头,觉得憋屈,“所以我的眼泪都白流了?”   陆宴迟忍着笑。   回家之后,岑岁把鞋子给脱了,又去洗手间里洗了下脚,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宴迟背对着她站在玄关处,似乎在和人说话。   岑岁:“你在和谁说话?”   陆宴迟侧过身来,她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是个女孩,穿着校服。   陆宴迟说:“住在你楼上的,函数跑到她家去了。”   岑岁这才注意到站在陆宴迟脚边的函数,她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声音仍旧有些哑,却带着笑:“函数,你回来了呀。”   她又看着门外的女孩:“谢谢你呀。”   女孩稍显局促:“不客气的,既然找到主人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岑岁叫住她:“你等一下。”   “哎?”   岑岁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盒东西过来递给女孩:“这个是我昨天做的草莓千层,你应该不对草莓过敏吧?”   女孩推辞着:“不用的不用的。”   “哎呀,你拿着吧,我家里还有好多,”岑岁的语气很温柔,“你是新搬来的吗?”   女孩接过千层蛋糕,怯怯地说:“嗯,上个礼拜才搬过来。”   岑岁莫名对她产生好感,“以后可以经常下来玩。”   女孩目光躲闪,小声道:“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岑岁一本正经道:“别瞎叫。”   女孩愣住了。   岑岁:“是,谢谢叔叔,谢谢姐姐。”   女孩:“……”   女孩走了之后,岑岁转身,就看到陆宴迟靠在墙边,他气息悠长地笑了下:“我怎么就成叔叔了?”   岑岁眼也不眨:“你比她大十几岁,叫声叔叔不挺正常的吗?”   因为身高差距,陆宴迟垂眸看她,轻笑着扯了下嘴角:“那你怎么就是姐姐?”   “我大她最多九岁,个位数和十位数的差别,你懂吗?”岑岁的语速很慢,给人一种很诚恳真挚的感觉,“所以你是叔叔,我是姐姐。”   陆宴迟眼里闪过一丝荒唐,语气玩味道:“那她叫我叔叔,叫你姐姐,我们的辈分是不是乱了?”   岑岁想了想,很自然地说:“陆叔叔。”   “……”没想到她改口的如此突然,陆宴迟无言到直乐,抿了抿唇,拖着尾音,幽幽道,“行,陆叔叔就陆叔叔吧。”   岑岁也没料到他这么轻松地接过这个称呼,回南大的路上,她暗自揣测了下,也没得出个靠谱的结论。   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她今天的眼泪没有白流,换他一丝良心发现。   车子在宿舍楼外停下。   岑岁下车之后绕到后备箱,东西也不多,一个宠物包和一只大纸箱。   陆宴迟也走了过来,“就这两样?”   岑岁点头:“嗯。”   她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拿宠物包的,刚准备拿宠物包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多了只手,陆宴迟拎起那只宠物包:“剩下的你拿吧。”   “……”岑岁有点儿难以置信,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拿?”   陆宴迟语气懒懒地:“尊老爱幼。陆叔叔年纪大了,需要小侄女多点关心多点爱。”   岑岁完全没反应过来,又看到他确实没有良心地提着个宠物包就往楼道里走去,甚至还得寸进尺,尾音稍扬,没有半分愧疚地说:“别忘了把函数也带上来。”   “……”   果然我的眼泪都是白流。   岑岁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哥哥。”   陆宴迟的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来,神情里还带着荒谬和难以置信:“你叫我什么?”   岑岁眼也不眨,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乖巧极了:“哥哥。”   “……”陆宴迟勉强平复了下心情,眉梢似有若无地轻佻了下,随即眼里曳出一抹浮浪不经的笑意来,“哥哥?”   她也不过是一时脑热所以叫了这么个名字,这会儿理智回来,又对上他的视线,岑岁低声嗫嚅着:“那你搬不搬?”   她没敢抬头。   耳边滑过一声轻笑。   他搬起箱子,临走前似乎又看了她一眼,用气音说话似的,声音飘飘渺渺的,落入耳里分外撩人:“哥哥都叫了,能不搬吗?”   -   鉴于函数这次不告而别离家出走的恶劣行为,陆宴迟决定扣它一个月的猫饭,只让它吃进口昂贵的猫粮。   相当于,你离家出走被你爸妈逮了回来,然后你爸妈为了惩罚你让你一个月不能上桌吃饭,只能吃薯片饼干炸鸡等一系列垃圾食品。   就……还挺美滋滋的?   换谁谁不想离家出走啊!   试问谁不想尝试放纵叛逆的滋味呢?   岑岁觉得这不是惩罚。   这是奖励。   岑岁大着胆子问他:“如果你以后小孩离家出走,你也这样吗?”   陆宴迟正把箱子里函数的玩具一个个地拿出来,闻言,心不在焉地:“嗯?我以后小孩离家出走?”   “对啊,你怎么办?”   “小孩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他漫不经心地回她。   岑岁盯着他的身影,脸上的笑有点儿维持不住,很轻地“嗯”了下。   恰在这个时候岑岁的手机响起来,是孟建军的电话。   岑岁接起电话,乖巧极了:“舅舅。”   孟建军蔼声道:“红豆,你在哪儿呢,舅舅出差回来给你带了好吃的,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来啊?”   正好陆宴迟也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岑岁和他视线对上,伸手往对门指了下,示意自己回家了。她边往外走边说,“您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啊,我马上就回家!”   门被她带上。   房间毫无征兆地陷入安静中。   函数对着猫粮无从下嘴,讨好地蹭着陆宴迟。   陆宴迟矮身,捏了捏它的耳朵,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以前不是猫粮吃的挺开心的吗,吃了她几顿饭就被她收买了?”   “要不你改姓,姓岑得了。”   函数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叫声尖锐:“喵!”   陆宴迟冷哼了声:“长本事了,还把人急哭了?”   函数萎了下来:“喵……”   陆宴迟冷淡着眼眸,语调清淡地说:“老实吃你的猫粮,别废话。”   -   因为今年的工作告一段落,岑岁就在孟家住下了。   吃过晚饭,岑岁无所事事地进了孟微雨的房间。孟微雨正坐在桌子前看书,岑岁瞅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看起书来了?”   孟微雨叫苦不迭:“万恶的考试周即将到来。”   岑岁丢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   安静了没多久,孟微雨烦躁地把笔扔下,她索性也不看书了,躺在岑岁边上玩手机。   岑岁忍不住说:“你这才看了多久就不看了?”   “反正我元旦之后才考试,还早得很。”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打开班级群的消息,声音一顿,惆怅不已,“明天竟然还要早起上课,好烦。”   陆宴迟出差了半个多月,以至于岑岁都快忘了上课这件事了。   岑岁看了眼课表:“明天还是八点钟的课哎。”   孟微雨却看了天气预报:“明天下雪啊,好冷,我不想去上课。”   “不下雪你也不想上课,”岑岁冷淡地拆穿她,“雪表示不背这个锅。”   孟微雨猛地坐了起来,动静有点儿大,岑岁吓了一跳:“你干嘛?”   “不是,我说你追了陆教授多久了啊,怎么还没追到手?”孟微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痛心道,“你要是把他追到手了,我明天就可以不用去上课了。”   岑岁:“……原来你支持我追他,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   孟微雨干巴巴地笑了下。   岑岁轻声嘟囔:“但我也不想去上课,外面真的好冷。”   “是吧,所以要不我们明天一起旷课吧?”孟微雨大着胆子怂恿她。   岑岁拒绝:“我不。”   孟微雨:“为什么?”   “因为爱情,你懂吗?”岑岁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眼神轻蔑,不无同情地看着她,“你什么都不懂。”   孟微雨面无表情:“哦原来是你那该死的爱情。”   岑岁顿了下,忍不住说:“但也不是因为这个,你可能不知道,其实这段时间,我的作息规律了很多,一天也能睡个五六个小时了。”   孟微雨诧异:“真的假的?”   岑岁:“嗯。”   但很快,岑岁就注意到了孟微雨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所以你也没有那么喜欢陆教授,你只是把他当成了调整你睡眠作息的工具人罢了。”   岑岁:“……”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 岑小岁吞了吞口水:就是吧……(一万字解释),然后——确实是这么个理吧。 陆宴迟:你不如睡我。 岑小岁:? 第20章 第二十吻   从孟微雨的房间出来之后, 岑岁跑到阳台上收衣服。   到了阳台,岑岁突然注意到隔壁阳台上有动静,她脚步一顿, 转向那边。   陆宴迟半侧着身子对着她, 指尖燃着猩红的光。另一只手横拿着手机似乎在看视频,手机的光忽明忽暗,使得他的脸也浸在不断变幻的光影中, 隐晦难辨。   借着月光, 她看到他唇角往上扬起,侧脸线条显得柔和。   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心情异常的好。   岑岁迟疑了下, 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视频看到一半被打扰他也没脾气,把电话接了起来:“还不睡?”   岑岁向他这边靠近,伸手敲了敲窗户。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陆宴迟扭头,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 没想到她会在隔壁的阳台上,陆宴迟把烟头暗灭, 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两边窗户隔着, 听不清对方的声音。   岑岁对着手机轻声说:“你怎么也没睡, 都十一点了, 我记得你明天早上还有课。”   陆宴迟轻笑了下:“你不也有课?”   岑岁直勾勾地盯着他, 忽地出声:“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雪。”   陆宴迟垂眸看她。   “我虽然看着健健康康的, 其实是个非常娇弱的女孩子,”说着, 她十分配合地开始咳嗽,另一只手摸着胸口,再开口时声音虚弱, “实不相瞒,我的小名叫岑黛玉。”   陆宴迟眉眼挑起玩味的笑,拖腔带调地念了遍:“岑黛玉?”声音一顿,手机听筒收音一般,但怎么样也藏不住他的笑意,“所以呢?”   岑岁眼也不眨:“风那么大,我会被吹感冒的。”   他藏在晦暗光影里的神情难辨,但嗓音里带着细碎的笑:“原来你这么娇弱。”   “是啊,”岑岁乘胜追击,“所以明天的课……”   “你决定坐我的车去上课。”陆宴迟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句话出来。   岑岁当即愣住。   就看到面前的人矮下身来,视线和她停在同一水平线上,在昏沉沉的夜色中,他的眼显得漆黑又深邃,直勾勾地盯着人,颇有股撩人意味。   隔着两扇玻璃,他的五官被模糊了几分,平添几分撩拨。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还挺勉强:“行,我同意了。”   我说什么了你就行?   我觉得不行!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岑岁忍气吞声地盯着他,“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坐你的车去?”   陆宴迟:“不是怕风吹吗?”   “……”   “坐我车就行。”   顿了下,他又火上浇油地补充了句:“毕竟你那么热爱高数。”   岑岁看着他,他明显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却故意曲解。而且她还不能说任何反驳的话,这情况让她觉得非常憋屈,“哦。”   -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岑岁自然醒了。   她看了眼窗外,天都没亮。   岑岁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下床洗漱的,她顺便做了个早餐。中途,有早课的向琴也醒了,顺着厨房传来的动静走了过来。   见到岑岁在厨房,向琴关切道:“红豆,你怎么醒这么早啊?还是说一晚没睡?”   岑岁:“我十二点就睡的,五点半才醒。”   “那就好。”向琴放下心来,又问,“你在做早饭吗?”   岑岁点头:“嗯,之前录视频做了好多包子,也吃不完,所以带过来了。”   她前两天做了个早餐合辑,类似于豆浆和各种杂粮粥,她都能轻松解决,但是春卷、油条、千层肉饼和包子这四样东西却没法解决。于是她都带了过来。   包子放在蒸锅里加热。   其他三样放在空气炸锅里加热。   等到她做完早餐,他们都已经洗漱好出来了。   “好香啊!”孟微雨伸手捡了个包子吃,“你怎么连包子都做得这么好吃?还是你在家比较好,我能吃饱喝足。”   向琴听到这话,抬高了声音:“你嫌我做饭不好吃?我还嫌弃你被你姐宠的都不会做饭。”   孟微雨吐了吐舌头,坐下之后说:“姐,你今天做的好像有点多啊?”   岑岁有好久没有做过早餐了,也没把握好量,“好像是有点多。”   “要不叫对门的陆教授来吃吧。”孟微雨忽然提议,神色自然极了,“反正我们也吃不完,正好陆教授早上也有课,他应该起床了吧?”   向琴:“你怎么知道陆教授早上有课?”   “他就是给我们班上课啊。”   孟建军说:“那正好,你去叫陆教授过来吃早饭。”   孟微雨朝岑岁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跑去对门敲门了。   很快,孟微雨就回来了。   陆宴迟跟在她的身后,“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有什么打不打扰的,都是邻居,快过来吃吧。”孟建军招呼着他,又拉过边上的椅子让他坐,“来,小陆,坐这儿。”   陆宴迟在位置上坐下。   他坐下之后,孟建军和向琴拉着陆宴迟说着话。   忽然,向琴问道:“小陆,你有女朋友吗?”   岑岁被胡辣汤给呛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咳着,双颊涨红。   纸巾就在陆宴迟的右手边,见状,陆宴迟抽了张纸递了过来,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嗓音低哑着回:“还没有。”   向琴又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岑岁又咳了下。   陆宴迟把纸盒递给她,神色温和地回:“性格好的吧。”   “这也太笼统了,有没有什么必须的?”向琴听过自己手下的研究生们讨论的择偶标准,于是说,“比如说,要是本地人,要有编制,身高外貌这些?”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性格好就行。”   “怎么样算是性格好?”孟微雨冷不丁地开口,“我觉得我姐的性格就挺好的。”   岑岁瞬间瞪大了眼,她放在桌子下的脚狠狠地朝孟微雨那边踢了过去。   没想到孟微雨纹丝不动,而坐在她对面的陆宴迟却发出几不可查的一声吸气声。   随即。   听到陆宴迟语调慵懒的声音:“岑岁的性格确实挺好。”   岑岁机械地吃着胡辣汤。   大脑里反复回荡着他那句话。   他竟然接了这句话?   之后,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直到饭吃完,孟建军和向琴都去教室上课,孟微雨也很有眼力见地提早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宴迟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上课,你东西拿好了吗?”   岑岁点头,出门的时候又拿过放在玄关上的围巾,下楼的时候她笨手笨脚地往脖子上裹着围巾。   今天的天气确实如天气预报里说的那样,空气里带着刺骨的冷,雪簌簌落下。   好在陆宴迟的车就停在楼外,一上车他就开了暖气。   车里很安静,岑岁突然想起来刚才的事情。她头靠在车窗上,内心斗争了半天,抿了抿唇,瓮声瓮气地开口:“你刚刚怎么就接孟微雨的话啊?”   他像是没听懂:“什么话?”   岑岁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喜欢性格好的女生啊?”   陆宴迟似是而非地勾了下唇:“可能吧。”   岑岁:“什么叫可能吧?”   “以前也没谈过恋爱,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他专注地开着车,侧脸清润,喉结拉出好看的线条,“可能会喜欢性格好的女生。”   岑岁直起身来,“你以前没谈过恋爱?”   陆宴迟:“嗯。”   “为什么不谈恋爱?”她是真好奇,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不应该缺乏追求者,她又想起那天在烧烤摊里,他和一群人坐在一起,那些人也说,有很多女生追过他。   当时他是怎么回的?   ——“在我这儿,女人对我的吸引力还不如孪生素数。”   但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陆宴迟看着前方,声音略哑:“不太想负责吧。”   岑岁怀疑自己的耳朵:“啊?”   “大学时就决定了以后出国读研,要是谈恋爱的话,可能会异国恋。让对方等自己四五年,这种行为未免显得太不负责了。”陆宴迟说,“所以干脆不谈恋爱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   很快车就停了下来。   教学楼停车场的风很大,陆宴迟站在风口那侧给她挡风,进了教学楼,岑岁突然听到他打了个喷嚏。   岑岁迟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感冒了吧?”   陆宴迟皱了皱眉:“好像是。”   但不是好像。   他确实感冒了。   接下去的两节课里,陆宴迟的喉咙发痒,他在讲课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咳嗽,嗓子又干又哑,音量也逐渐降轻。   一节课过去,岑岁听到身后发出了很多动静,她迷茫地转过头去,发现不少女生都拿着外套离开位置。   她有些迷茫:“她们是要逃课吗?”   孟微雨把手机递给岑岁:“你自己看。”   是孟微雨班级群的消息。   也是在看到她们班级群的消息,岑岁才意识到陆宴迟有多招小女生欢迎,发现他感冒了,一个个地关心地不行,下课之后就跑去教学楼附近的奶茶店去买热饮了。   岑岁脸色不太好。   孟微雨低语:“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表现一下吗?”   岑岁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很纠结:“可外面好冷,我不想动。”   “……”孟微雨把昨晚上她说的话送还给她,“为了爱情,有什么不可以呢?”   陆宴迟下课之后便出了教室,估计是去教师休息室休息去了。   讲台上已经摆了好几倍热饮,而且目测还有十来杯还在路上。   岑岁皱了皱眉,“但现在去买奶茶会不会太晚了?”   孟微雨:“那你倒杯热水也行。”   “哦。”她慢吞吞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披上外套出了教室,买了一杯热水。往教师休息室走的时候又觉得对比那些放在讲台上的热饮,这杯热水未免显得太寒酸了。   她伸手往口袋里摸了下。   又摸到几包东西。   她边走边咬开红糖姜茶的包装,往杯子里倒,倒了一半,她抬眸,就看到陆宴迟从教师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她匆忙地把所有颗粒都抖了进去,晃了晃纸杯。   到她面前,陆宴迟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这什么?”   “红糖姜茶,”岑岁递给他,“给你的。”   陆宴迟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微妙,他的声线低而哑,似是觉得好笑,又重复了遍她的话,“红糖姜茶?给我?”   岑岁的表情不太自在,“……暖身子的。”   陆宴迟:“你自己喝吧。”   “我又没感冒,感冒了的人喝,”岑岁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包东西放在他另一只手上,“这个也给你,你不要不好意思,记得用啊。”   说完,她逃似的离开陆宴迟的视线。   陆宴迟低头,看着手里莫名多出来的一杯红糖姜茶,以及另一只手上的……   看清包装上面的几个字之后,他的眉心狠狠一跳。   益、母、草、暖、宫、贴。   陆宴迟:?   “……”   往前走了几步,他的手机震了下。   陆宴迟打开消息一看。   岑岁:【陆黛玉,今天中午吃什么?】   陆宴迟:【?】   岑岁:【你不要不好意思。】   岑岁:【被我知道了你的小名也没关系的,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岑岁:【陆黛玉。】   看着她发来的消息,陆宴迟哑然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你知道得太多了,不当我老婆真不行了。 岑岁:但你肾好吗? 陆宴迟:? 岑岁:??? 然后看到有人说喜欢堂哥?拜托!他是陆程安啊!!!这才多久你们就忘了他吗!他是《她千娇百媚》里的男猪脚,他不是禽兽哈,他是老畜生qwq 第21章 第二十一吻   但陆宴迟上完课就得回父母那边。   岑岁想了一节课的营养滋补汤就这样草率地收尾了。   而岑岁在工作结束之后预约了之前向琴提到的心理医生, 这位医生在当天晚上给她发消息,让她明天过去。   因为这心理治疗,岑岁在这段时间没有去陆宴迟家, 甚至连他的课都没有去。   但她有空的时候也会和陆宴迟在微信上聊天, 也会和他解释。   平安夜前一天。   岑岁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医院回来。   因为天气缘故,她都是坐公交去医院的。公交路线长耗时长,导致她每次回家都已经很晚了, 天都黑了。   公交站离7-11不远。   岑岁下了公交就跑去7-11买点吃的解决晚餐。   她拿了一包蟹肉.棒、一份关东煮和一瓶桃子汽水。   付了钱, 捏着纸杯出了店门,边吃边往回走。   这个时间点, 小区里飘荡着各种菜香。   她住的小区开发得很早,楼层不高,建筑也相对而言比较落后, 没有电梯。安保跟个摆设似的,就连小区大门的拦车杆, 岑岁都没见它放下过。   她刚拿出钥匙,就听到楼上的争吵声。   与其说是争吵声, 用谩骂声形容更为贴切。   “钱钱钱又要钱?你们学校怎么天天要钱?”   “你不会真想着读书吧?高中毕业直接给我赚钱去!老子才不供你!“   很快, 她就看到有人从楼上下来。   是个女孩。   头发乱糟糟的, 身上穿着的校服似乎被人泼了什么, 有一块区域颜色较之边上的明显要深很多。   她低着头下楼, 全然没有注意到岑岁的存在。   擦肩而过的时候, 岑岁抓住她:“外面很冷,到我这里待一会儿怎么样?”   女孩先是摇了下头, 迟疑了几秒,她咬着唇,怯生生地看向岑岁, 声音细若蚊吟:“可以吗?”   “进来吧。”   岑岁:“吃了晚饭吗?”   她摇了下头。   好在岑岁家吃的东西很多,她打开冰箱,拿了一袋饺子出来,打算做个简单的抱蛋煎饺,“你随便坐,渴了的话去玄关柜上拿水。”   “……姐姐,谢谢。”   差不多用了五分钟,她就做好了抱蛋煎饺。   她把盘子端到女孩面前,又递了筷子过去:“吃吧。”   女孩略显拘谨地接过,仍旧是那句话:“姐姐,谢谢。”   岑岁伸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发,她像是条件反射般地浑身震了下,往另一侧躲,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女孩忽地抬头看着岑岁。   她眼里蕴着薄薄的一层泪:“我不是……我就是……”   “我知道,你吃饭吧。”岑岁大度又从容地笑着,看到女生吃着煎饺,岑岁别开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佳琪。”   岑岁嗯了声,又起身去玄关柜那里拿了瓶水递给她。   陈佳琪盯着她看了几秒,“姐姐,谢谢你。”   岑岁莫名想笑:“你是复读机吗,只会说这句话?”   陈佳琪抓了下头发,“就是……谢谢。”   陈佳琪也没在岑岁这里待多久,很快就上楼回家了。   她前脚刚走,陆宴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宴迟:“回家了?”   岑岁:“嗯,你呢,下课了吗?”   他那边传来车鸣声。   岑岁问:“你不在学校吗?”   “嗯,出去打个球。”   岑岁想起之前在小区篮球场遇到他,她语气欢快起来:“来我这边打球吗?”   陆宴迟轻笑出声,提醒她:“我大雪天地跑去室外篮球场打球?”   岑岁顿了下,生硬道:“那你去哪里打球?”   陆宴迟:“体育中心。”   “体育中心?”岑岁想了下,“就我家附近这个吗?”   他拖着尾音“嗯”了下,嗓音带着细碎的笑:“过来玩吗?”   还没等她开口,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岑岁往玄关走去:“有人敲门。”   “谁找你?”   岑岁也不解:“我也不知道,我在这边也没有认识的朋友啊,难道是快递?可都这个时间点了……”   陆宴迟皱了下眉:“陌生人就别开门了。”   岑岁没那么大的防范心,在陆宴迟说话之前就把门拉开了——   陈佳琪站在门外,看到岑岁,她动作利索地往岑岁怀里塞了个苹果,声音轻轻的:“姐姐,平安夜快乐。”   说完那句话她就跑了。   沉默几秒。   岑岁忽地笑出了声:“上次把函数送回来的那个女孩儿,她送了我一个苹果,说是……平安夜快乐。”顿了下,她有些茫然,“今天是平安夜吗?”   “明天。”陆宴迟话锋一转,“我快到你小区了。”   是接着他之前说的话。   岑岁连忙把苹果放在茶几上,“我马上下楼。”   陆宴迟轻笑了下:“我开到你家楼下。”   冬天穿戴的衣服很多,她把围巾裹好才磨磨蹭蹭地出门。   一出单元楼,就看到了陆宴迟的车。她小跑着上车,发现车里不止陆宴迟,还有两个陌生男人。   许是怕她尴尬,他们特意选了后座,留出副驾驶位给她。   她转过身和他们打了下招呼,发现有一个人她之前在陆宴迟的宿舍见过,那个人自来熟地和岑岁打招呼:“美女,好久不见。”   岑岁讪讪地笑了下:“你好。”   车厢因为她的到来而显得热闹许多,后排坐着的两个都很自来熟,主动找岑岁说话,从简单地交谈中,她也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之前见过的那个人叫吕慎泽,他和岑岁住在一个小区。   另外一个有点胖的男人叫徐韬。   他们都是陆宴迟的大学室友。   体育中心离小区很近,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徐韬和吕慎泽走在前面,岑岁和陆宴迟跟在后面。   岑岁小声说:“今天打球的都是你大学同学吗?”   陆宴迟:“嗯。”   岑岁哦了声,往前走了几步,她忽然顿住,猜测着:“那尘墨哥是不是也会来?你俩不也是大学同学吗?”   闻言,陆宴迟微不可察地扬了下眉,语气松散:“不清楚。”   岑岁抓了抓头发。   陆宴迟瞥了她一眼,悠悠道:“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问什么?”岑岁一脸莫名,“他又不是我大学同学。”   陆宴迟:“你看上去挺想见到他的。”   岑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突然停了下来,伸手扯下围了大半张脸的围巾,指着自己的脸:“我哪儿看上去像是想见他的?”   停车场里有风呼啸而过。   话音落下,就看到陆宴迟从她的身边走到她的面前。   他俯身靠了过来。   距离猝不及防地被拉近。   光线晦暗,岑岁看到他稍稍敛着桃花眼,眼尾溢出轻佻的笑意。莫名有些压迫感,岑岁目光闪躲着,嘟囔:“你靠这么近干嘛?”   他语气玩味,“不靠近点怎么看得清?”   “……”   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游离,像是要把她脸上的每个细小毛孔都要剜清似的。岑岁有些许不自在,脸上有明显的灼烧感。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眼陆宴迟。   视线在空中被他抓住。   她头皮发麻。   局促又慌张地躲闪着他的视线,她含糊不清着:“那你现在看清了吗?”   陆宴迟的眸色暗了暗,忽地气息悠长地嚇笑了声,带着不明的情绪缓缓道:“看清了,之前是我看错了,我和你道歉啊。”   他的道歉总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没有半点儿诚意。   岑岁瞅了他一眼,不爽:“哪有人道歉是你这样的?”   陆宴迟慢悠悠道:“那怎么道歉才对?”   “……”   他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笑来,在空旷的停车场显得分外清晰,带着勾人意味,却毫无正行:“要不你也看回来?”   “……”   按捺住心里的躁动,岑岁不自在道:“谁要看你?老男人。”   “老男人?”陆宴迟笑着,“我就大你三岁,怎么就老男人了?”   岑岁把围巾扯了上去,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她盯着他,平静地说:“四舍五入,你都三十了。”   陆宴迟很自然地说:“那你二十五,四舍五入,不也是三十?”   “……”   “咱俩还是同龄人。”   岑岁忍不住反驳:“我们算周岁,我周岁才二十四,四舍五入,我才二十岁。”   “二十岁?”陆宴迟好笑着,“按你这说法,我和你差了十岁?”   岑岁眼也不眨:“嗯。”   “……”   “老男人。”   -   今天来打球的都是陆宴迟的大学同学。   篮球场里空荡荡的,一边的休息椅上坐满了人,位置坐不下,还有五六个人站着,热火朝天地说着话。   吕慎泽和徐韬似乎提前说过,众人对岑岁的出现也没感到意外。   人群里突然冒出了个声音:“老许呢?他怎么还没来?”   “给他发了消息,说在路上。”   “那要不咱们先打?”   “也行。”   岑岁眨了下眼,原本想问那个“老许”是不是许尘墨,但想到刚才在停车场的对话,她瞬间又没了打听的心思。   这老禽兽不知怎么了,提到许尘墨的时候就很奇怪。   许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陆宴迟看了过来:“你‘尘墨哥’待会就过来。”   岑岁想到之前她和孟微雨的对话,随之,面色复杂地看向他,“你和尘墨哥,你俩之前是不是在一起过?”   “……”陆宴迟眼里闪过荒唐,“你说什么?”   那句话说完,岑岁也觉得荒唐。   她目光躲闪着,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抱在怀里,含糊不清地催他:“他们叫你打球了,你快去吧。”   球场上的人也在催他:“老陆,快点儿,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徐韬也抬高了声音:“老陆,别跟个基佬似的磨磨蹭蹭。”   “……”   “……”   因为徐韬说的话,导致岑岁看陆宴迟的眼神更复杂了。仿佛她刚才的猜想是真的,陆宴迟和许尘墨之间,确实有那么一段爱恨情仇。   “在我这儿,没有分手这么一说的,”陆宴迟莫名想笑,“小姑娘,懂吗?”   他垂眸看着她,眼里似有若无地带着笑,却有股很强的压迫力。   岑岁张了张嘴,最后憋屈地“哦”了声。   -   岑岁把陆宴迟的衣服放在边上,继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她时不时地会看往球场上看一眼,也会很神奇地从人群中,一眼就找到陆宴迟。   他穿着白色短袖和休闲裤,和讲台上时的他判若两人。   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锋芒与拽傲,意气风发地在球场上来回跑动,偶尔岑岁会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带着天生的傲气和漫不经心的笑。   岑岁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像是遇到了大学时期的陆宴迟。那个时候的他,应该也是这样的意气风发。   蓦地。   她的脑海里冒了个细小心思出来。   想法在脑海里慢慢发酵,最后,逐渐成型。   她张望着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于是接着下一步的动作。她打开手机摄像头,但也没正对着篮球场拍,十分警觉周到地拿起陆宴迟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一并放在膝盖上。   两件大衣叠着,到她胸口位置。   跟偷拍狂似的,她拉扯着衣服挡住手机,不让篮球场内的人注意到自己突兀的举动,手机摄像机紧追着陆宴迟的身影,等到捕捉到静止画面时——   “咔擦”一声按下拍照键。   镜头里,陆宴迟庆祝投篮和身边的人拍了下手。距离较远,他的神情被模糊了几分,但仍旧能看到他弯着的嘴角,以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宴迟那双敛着笑的桃花眼,正对着镜头。   岑岁:“……”   她把照片放大了几倍,又觉得是错觉,是她的心理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偷拍狂 岑岁:你暴露狂 陆宴迟:? 岑岁:你露出张脸就很暴露了,不止暴露,你的脸长得还很色.情 陆宴迟:? 第22章 第二十二吻      篮球场上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岑岁看不太懂球赛, 于是低头接着玩手机去了。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男声叫她,嗓音里带着迟疑:“红豆?你怎么在这里?”   岑岁循声看去。   离她不远处得地方,许尘墨提着个购物袋站在那里。   很快, 他就走了过来。   岑岁往场上指了指:“我和陆教授一起过来的。”   许尘墨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暗难测, “你和他似乎很熟?”   岑岁斟酌了下:“还好吧,毕竟是住隔壁的嘛。”   怕他再追问下去自己会露出马脚,岑岁把放在一边的衣服捞了起来, 示意他坐下:“尘墨哥, 你别站着呀。”   许尘墨的视线从她的脸上往下滑,落在她怀里, “你抱着谁的衣服?”   “陆教授的。”岑岁瞥了眼被外套占据的休息椅,因为拿走陆宴迟的衣服才有空位,她语气自然地说, “你不是要坐嘛,得给你腾出位置嘛。”   恰在这个时候, 球场上有人叫许尘墨:“老许,你来吧, 我有点顶不住了。”   随即, 许尘墨把外套给脱了, 他没有任何考虑, 就把衣服递向岑岁。这个举动并不突兀, 以前他打球, 岑岁都是坐在边上帮他拿衣服递水的那个。   他一双黑的发亮的眸子盯着她:“帮我拿一下。”   岑岁看了眼自己的怀里,她和陆宴迟的衣服叠在一起跟小山似的, 她抱着都稍显吃力,更何况是三件。   犹豫之下,她想到了一个折中方案。   她把自己的衣服抽了出来放在边上的空位上, 然后,伸手接过许尘墨的衣服,把他的衣服和陆宴迟的衣服抱在怀里。   许尘墨皱了下眉。   而不远处。   临时暂停的篮球场上。   陆宴迟看着岑岁的动作,眉心不可控地跳了下。   -   大概十点多,在球场来回跑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拍了拍彼此的肩,然后走到休息区。   十几个人在休息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岑岁不是他们的同学,也插不进话题。她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玩手机,忽地,余光注意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球,他全身都冒着热意,存在感很强,让人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他的呼吸声比平时更粗一些,配上因为感冒而略显沙哑的声带,听起来莫名有些性感:“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岑岁:“就刷个朋友圈。”   陆宴迟:“有刷到有趣的吗?”   岑岁刚巧刷到一家餐厅她蛮感兴趣的,她往前滑了下,点开大图给他看:“这家餐厅感觉蛮好吃的,说是全城韩料排名第一,据说它家芝士排骨很好吃。图片上看着挺有意思的。”   陆宴迟喝了口水,“过几天可以去吃。”   岑岁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哎?”   他轻笑着,“或者你约了别人?”   “没有。”岑岁慢吞吞地收回手机,装作不太在意的模样问他,“你要和我一起吗?”   陆宴迟往后靠了靠,视线很淡,却将她脸上的小细节都捕捉的一清二楚,也清楚地看到,她下弯的眼尾,以及上扬的嘴角。   怎么样也藏不住的情绪。   他挑了下眉,轻描淡写地说:“嗯,陪你一起。”   在这个时候,岑岁突然听到许尘墨叫她:“你跟我回家还是和陆宴迟他们一起吃夜宵?”   岑岁看向他:“你要回家了吗?”   许尘墨:“嗯。”   “你们要吃夜宵吗?”她的视线落回陆宴迟身上。   陆宴迟勾了勾唇:“应该是,你也一起?”   岑岁看了眼时间,短暂地思考后,还是摇头。   她最近在吃药,虽说作息也没有明显的改善,但她还是非常听医生的话,每天十一点前就躺在床上了。   “我不吃夜宵了,”她抱起衣服,“尘墨哥,我和你回去。”   众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讶异。   吕慎泽:“不是,这不是老陆带来的人吗,怎么跟老许走啊?”   徐韬:“你俩之前认识啊?”   “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许尘墨言简意赅地解释,解释完后又跟岑岁说,“我车停在停车场,停车场风大,你直接在门口等我就行。”   岑岁点头,又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   徐韬抓了抓头发,嘀咕着:“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吕慎泽勾着他的肩,没觉得那里古怪:“哪儿怪啊?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就是很怪。”   徐韬抓下他的手,仍旧在回想,但毕业太久,脑海里也只剩些许模糊碎片。直到晚上吃过烧烤一行人散伙离开,回去的路上。   他猛地想起:“许尘墨以前喜欢的那个小青梅,是不是岑岁?!”   陆宴迟:“他以前喜欢的小青梅?”   也难怪陆宴迟不知道。   徐韬解释:“毕业散伙饭那天你不是走得早吗,后面大家都喝大发了,许尘墨那天也不知怎么了喝了很多。”   那晚的最后。   大家玩着真心话大冒险。   其实也不是真心想玩游戏,只是不想让“散伙”,散得那么早。除了隔天一大早飞机飞往国外的陆宴迟,班里其他人都在。   也没人要玩大冒险,都玩着真心话。   有人大着胆子表白。   也有人八卦地问别人的恋爱。   很快就轮到许尘墨。   徐韬也不知道问什么,许尘墨人如其名,非常沉默,在班上属于没出现都没人记得的那号人物。于是他重复了上一个人问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安静了几秒。   他伸手拿起摆在面前的酒。   一般这个举动就是“不回答”,但是答案却已呼之欲出。   他们宿舍的人想八卦,却看到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也不参与游戏,于是没追问。到真正散伙的那刻,就看到许尘墨红着眼,说:“喜欢有什么用?”   他又胖,好几个人扛着他。   徐韬也扛着他,听到他这句话,好笑道:“喜欢谁啊你?我们班的啊?”   许尘墨:“不是。”   “那喜欢谁啊?以前同学?”   他还是摇头。   “总不可能是什么青梅竹马吧?”   没想到许尘墨突然抬起头,眼眶润红,带着酒意,语速很慢地说:“她不喜欢我。”   ……   ……   徐韬看了眼陆宴迟,“你这准备怎么办?真准备为了个女人和老同学反目成仇?别说什么对那小青梅不感兴趣,你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女人?”   “以前,就连校花追你你都没给过人一个正眼,现在可好,车开到她家楼下接她……”徐韬笑了出来,“这要不是喜欢,吕慎泽吃一吨屎。”   坐在副驾驶的吕慎泽:“我草你大爷的徐韬!”   徐韬看了眼陆宴迟,见他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给句准话啊?”   陆宴迟轻嗤了声,桃花眼敛着,拖腔带调地说:“你不也说了,为了个女人和老同学反目成仇,未免也太不像是人会做的事了吧。”   他们觉得也是。   可不到半秒——   徐韬:“那你本来也不是人啊。”   吕慎泽:“你就是一老禽兽!”   -   岑岁和许尘墨有六年没见了。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的尴尬,岑岁主动找话和他说:“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吃夜宵啊?”   路边的灯光明暗交替落入车内,许尘墨的脸也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闻言,他看了过来,眉目疏淡,缓声说:“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岑岁:“他们也知道吗?”   许尘墨:“我朋友圈里有。”   “……”   上次加他微信时岑岁正忙着给函数做猫饭,也没来得及看他的朋友圈。后来许尘墨也没再找她聊过天,岑岁也就忘了这事。   她尴尬地用脚趾抠出了一个三室一厅。   岑岁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的啊?”   “这个,”许尘墨顿了下,“朋友圈里也有。”   “……”   三室一厅成了四合院。   她抿了抿唇:“尘墨哥,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   安静半晌。   许尘墨淡声说:“朋友圈也发过。”   “……”   恭喜你。   年纪轻轻紧靠十根脚趾就给自己抠了个迪士尼出来。   真棒。   岑岁往他那边看了眼,他眼皮半耷着,侧脸紧绷,能很明显地看出不开心情绪。察觉到她的目光,许尘墨说:“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岑岁哪儿还敢再问啊。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靠在车门上,手指无力地划拉着车窗。好在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   岑岁总算松了口气,和他摆了摆手,礼貌又客气地说:“尘墨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她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明天吧。”   岑岁脚步一顿。   她转回身。   车窗降下,他的毫无情绪地脸露了出来,又重复了遍,“明天晚上我正好有时间。”   她那句话里其实带了点儿客套的成份,但没想到许尘墨会这么较真,岑岁神色讷讷:“明天晚上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乐意,许尘墨说:“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   在他倒车的空档,岑岁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冷不丁地叫了声:“尘墨哥。”   许尘墨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   岑岁的表情有稍许的不太自然,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我忘了明天是你生日。”   许尘墨扯了下嘴角。   岑岁弥补似的说:“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行吗?”   隔着不远的距离,许尘墨的眼像是化不开的墨般漆黑,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我明天下班之后过来接你。”   -   岑岁回到家里。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许尘墨的朋友圈。   结!果!   没!想!到!   他一共就两条朋友圈!!!   为什么他在车上说出了一百条朋友圈的意思?   而且两条都是在三年前发的。   一条是说自己的工作;   另一条是——瘦了五十斤,似乎有人问他是怎么瘦的,他在底下评论:“统一回复,少吃多动,不吃零食不吃夜宵不喝饮料。”   没等岑岁退出他朋友圈,手机屏幕突然换成了来电封面,看清来电人之后,她忙不迭接了起来:“舅妈。”   向琴的声音传了过来:“红豆,还没睡呢?”   岑岁:“嗯,刚刚到家。”   “医院刚回来吗?”   因为这段时间她去医院,向琴对她分外关心,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   岑岁:“不是,刚刚出去玩了。”   向琴担忧着:“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晚回家。”   “我知道,”岑岁说,“今天是尘墨哥送我回来的。”   向琴来了精神:“你和尘墨出去约会的啊?”   岑岁:“不是,我今天和别人出去的,回来的时候遇到尘墨哥,搭他的顺风车回家的。”   手机那边响起孟建军浑厚有力的嗓音:“要我说红豆和许家那小子挺合适的,许家那小子长得多帅啊,又有能力,年薪有七位数,有车有房。而且老许人也挺好的,红豆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向琴:“你那么喜欢许尘墨,你和他在一起得了。”   “……”   向琴似乎离开房间,她对岑岁说:“别听你舅舅瞎说,整天乱点鸳鸯谱。”   岑岁笑着:“舅舅也是为我好嘛。”   “为你好就应该听你的意见,他总是想把他的想法加在你身上,真搞不明白他,都是大学教授了怎么还不知道‘尊重’这词怎么写。”   岑岁故意道:“那万一我和舅舅的想法一样呢?”   向琴:“真喜欢许家那小子啊?”   “不喜欢,”岑岁毫无正行地说,“我把他当哥哥呢,尘墨哥也把我当妹妹,我俩在一起,那不是乱.伦吗?”   向琴:“……”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师!生!恋!完!美! 第23章 第二十三吻   平安夜当天。   岑岁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格, 于是早上起来之后给许尘墨发了条消息,让他把晚上吃饭的地址发给她,到时候她自己开车过去。   没过几分钟, 许尘墨就发了地址过来。   她没什么事做, 想起自己很多天没看到函数了,担心因为结课陆宴迟回他父母那边,自己跑空, 于是提前给陆宴迟发了消息问他在不在学校公寓。   但他半天没回。   犹豫了几秒。   岑岁拨了个电话过去。   他迟迟未接, 就在岑岁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铃声被掐断, 继而,手机听筒响起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岑岁?”   岑岁试探地问他:“你在睡觉吗?”   “嗯。”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似乎从床上坐起来,声音也清冽许多,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岑岁问他:“你在学校吗?”   陆宴迟:“嗯。”   “我想过来看看函数。”   他轻轻笑了下,随之说:“来吧。”   得到他的允许, 岑岁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便开车去学校了。   把车停好后, 岑岁看了眼时间, 快到十点了, 距离她打电话给他, 过了有一个小时。   岑岁敲了下门。   很快, 门被他打开。   陆宴迟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沾着水, 眉眼也湿漉漉的,眼眶显得深邃。他那双桃花眼微弯,笑的像是在勾人, 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客气:“为了看函数一眼,把我给吵醒?”   “……”岑岁给他看了眼通话记录,“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都九点了。”   陆宴迟:“九点不能睡觉?”   岑岁很无辜:“那我也不知道你那个时间点还没起啊。”   陆宴迟空了半个身位让她进屋,随之把门关上。他步调懒洋洋的,语调也很慵懒:“按你的话,这还是我的问题了?”   岑岁:“就是你的问题。”   “……”陆宴迟好气又好笑,“我被你吵醒,还是我的错?”   岑岁一噎,慢吞吞地说:“那谁让你不开勿扰模式啊,我睡觉的时候都开勿扰模式的,或者直接关机。”   “这位同学,”陆宴迟慢条斯理地说,“发我微信没回于是直接打我电话,我要是不接你电话,你会怎么办?”   岑岁想了下。   她应该会直接开车过来。   陆宴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突然气息悠长地笑了下,尾音拖长,带着调侃:“会直接跑来我家,拿着钥匙打开我家的门。”   他眼里敛着笑,“然后,把我吵醒。”   这话她没法反驳。   岑岁沉默了几秒,忽地指摘他:“你为什么要叫我,‘这位同学’?”   陆宴迟挑了下眉:“上了我半个学期的课,我这么叫你,不行啊?”   岑岁绷着脸,语出惊人道:“那我叫你,迟迟。”   陆宴迟的眉心狠狠一跳,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出来,他的语气里夹着荒唐:“你叫我什么?”   岑岁面色不改,温吞地说:“就,按照你的说法——我给你做了半个学期的饭菜,我只给家里人做菜的,那家人之间,怎么可以生疏地叫名字呢?”   陆宴迟似有若无道:“家人?”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岑岁问他,“你家里人都是怎么叫你的?陆陆?宴宴?迟迟?狗崽子?”   “……”   “难不成……”岑岁想到了什么,有个名字呼之欲出,故意道,“真叫陆黛玉啊?”   岑岁说完之后就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看到他拿水的动作一滞,整个人像是按了暂停键般。疏尔,他转过头来,神色有点复杂。   岑岁舔了舔唇,心虚地找借口:“函数呢?”   陆宴迟盯着她的背影,语气松散又闲适:“你小名不是叫岑黛玉吗,我怎么好意思抢你的名字?”   想到她之前为了不去上课刻意撒的谎,岑岁有些心虚地避着他的目光,她磕磕绊绊地说:“那我的小名你不是知道的吗?”   陆宴迟眼尾微勾,虚心请教:“你小名叫什么?   岑岁瞪了他一眼,不太痛快地回他:“红豆。”   “红豆?”他重复了遍她的名字,声音一顿,继而笑着调侃道:“是可以吃的那个红豆吗?”   他这个语气,仿佛觉得她就是一样食物似的,岑岁莫名很窝火,板着脸委屈地嗯了下。   好在函数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   岑岁的注意力被它吸引,拿着玩具和函数玩着。   不知过了多久。   差不多到午饭的时间点。   岑岁挽着袖子准备做饭,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的食材,问陆宴迟:“你想吃什么?”   陆宴迟坐在客厅里,头也没抬,语调懒懒的:“红豆。”   “……”   吃什么?   吃红豆?   吃、红、豆。   岑岁的呼吸瞬间顿住,脑袋嗡嗡的,血液都往上涌。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明白自己又被他戏弄了。   岑岁盯着他,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恼羞成怒道:“你吃屁。”   -   下午三点多。   外面突然又下起了大雪,温度骤然直降。   恰好这个时候蛋糕店的外卖员给她打了电话,岑岁拿着电话走到玄关处,拉开门,见到外面拿着蛋糕盒的外卖员,朝他示意了下自己耳边的手机。   外卖员又确认了遍,接着才把手上的蛋糕盒递给她,末了还补充了一句:“生日快乐。”   岑岁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卖员就跑了。   等她关上门,就看到似乎刚从书房外出来的陆宴迟,他站在廊道上,扬了扬眉,“你今天生日?”   岑岁:“当然不是。”   陆宴迟:“那你买蛋糕?”   “今天是尘墨哥生日,我待会要和他一起吃饭。”岑岁走到客厅,看到外面下着的暴雪,忍不住嘀咕,“这雪怎么越下越大啊?”   陆宴迟也看了眼窗外,随口道:“许尘墨今天生日?”   岑岁:“嗯,他平安夜生日。”   “今天还是平安夜,”陆宴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语气有些捉摸不透,“他生日的时间还挺好的。”   岑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于是问他:“你什么时候生日?”   陆宴迟的眼里似有若无的带着笑:“怎么,你到时候也要给我过生日吗?”   岑岁抬了抬眼,模棱两可地回:“到时候再说。”   “怎么就到时候再说了?”陆宴迟在沙发上坐下,他轻笑了下,“还有,你怎么不亲手给他做个蛋糕?”   岑岁搪塞他:“不会。”   “美食up主不会做蛋糕?”他明显不信。   岑岁忍了忍,没理他。   陆宴迟喝了口水,继而慢条斯理地问她:“你明年给我过生日吗?”   “再说吧,”岑岁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执着起这个,“万一你到时候找到女朋友了,我给你过生日也不太合适,对吧?”   安静了好几秒。   岑岁看到他眉眼稍弯,桃花眼里敛着笑,尾音拖着,语气暧昧又得意,“说的也对。”   因为他这个回答,岑岁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没多久岑岁就要走了。   外面的雪却没有变小的趋势。   陆宴迟看着她这幅心神不宁的模样,把腿上的电脑挪了开来,拿起手机象征性地看了眼,忽然说:“我待会也要出去一趟,你去哪个商场,我看看是不是顺路?”   岑岁:“就滨阳广场那边。”   “正巧,我也去那边,”他笑着,“带你过去?”   岑岁点点头。   两个人也没再逗留,拿好东西就出门了。   岑岁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了,轻车熟路地扣着安全带,随口问他:“你怎么突然过去那边啊,约了人吗?”   陆宴迟:“嗯。”   “谁啊?”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朋友。”   岑岁:“哦。”   安静了一会儿,陆宴迟扯了个话题:“就你和许尘墨两个人吃饭?”   “我不清楚,”岑岁之前也没问过,趁着这会儿给许尘墨发消息,心不在焉地对陆宴迟说,“可能还有他的朋友和同事吧,我问问他。”   许尘墨没回。   直到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岑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许尘墨给她打的电话,她接了起来:“尘墨哥,我在等电梯了。”   许尘墨:“我刚下班,你可能得等我一会儿。”   “没事。”   电话挂断,注意到陆宴迟的目光往这边看了看,她下意识抬头,和他说:“尘墨哥刚下班,他开车过来要点时间。”   陆宴迟嗯了声。   岑岁抿了下唇,“你朋友到了吗?”   陆宴迟拿出手机象征性地看了眼,“还没。”   “你朋友还有多久到?”刚好电梯到了,岑岁往里走了进去,“你要是不急,能陪我买个东西吗?”   陆宴迟眼睫轻抬:“买什么?”   岑岁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我还没给尘墨哥买生日礼物。”   他眉眼低垂着,落在她手上的蛋糕上,淡声道:“蛋糕还不够?”   “这怎么行?”岑岁有些无语,“我和他这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给他过个生日,一个蛋糕也太敷衍了吧。”   “那你想送他什么?”   电梯到了三楼。   岑岁和陆宴迟顺着人流走出去。   “我问了下我大学室友,她说送鞋、手表、领带之类的,”岑岁纠结了下,“可我也不知道尘墨哥的脚多大,他也有手表,要不我送个领带吧?你觉得行吗?”   陆宴迟掀了下眼睑,往一家服装店指了下,“就那家吧。”   走进男装店,岑岁拿了几条领带对比了下,“这几条哪条好看?”   陆宴迟走了过来,眼睑轻抬,还没开口,眼尖的导购就走了过来打断他:“这几条都挺适合你男朋友的。”   “……”   岑岁猛地看向陆宴迟,心跳一滞,“他不是我男朋友。”   但这句话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导购仍眼神暧昧地打量着他们,压着嗓音,轻声说:“暧昧期间嘛,我懂得,不是男朋友,就快是男朋友了。”   岑岁涨红了脸,瞥了眼陆宴迟,视线收回,也和她咬耳朵:“他看着像是我男朋友,但不是的,”她顿了下,似乎觉得这种事很见不得人,用气音在说,“他其实有男朋友。”   “……”   陆宴迟就在她边上,即便她用气音说话,也听到了内容。   导购的面色也僵住,看向陆宴迟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诡异。   过了几秒,岑岁扯过几条领带,抬头问陆宴迟,语气自然极了:“迟迟,你觉得这条蓝色领带好看还是这条红蓝格子的领带好看?”   陆宴迟扬了扬眉,对上导购难以置信的眼神,非常配合地敛着笑,“honey,你喜欢就好。”   岑岁被他这一声叫的脊背发凉:“……”   岑岁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她也懒得挑了,拿了两条领带就去结账。   结完账出了服装店,她把一盒领带塞到陆宴迟的手上,唇线绷着:“给你的,谢谢你陪我选礼物。”   陆宴迟勾了勾唇:“不开心了?”   岑岁瞪大了眼:“你怎么好意思的啊?”   “这不是你先说的吗?”陆宴迟眼角稍扬,唇角也勾起浅浅的弧度,“我配合你,你还不开心了?”   “……”岑岁盯着他,“哪有人会叫自己的朋友honey的?”   “你都叫我迟迟了,而且我还被你污蔑,莫名其妙地多了个男朋友,”陆宴迟拖着尾音,“我也没生气。”   提到这个,岑岁心虚地抿了抿唇,有些窝囊,小声反驳:“那你本来就叫迟迟。”   陆宴迟突然停下脚步,他稍稍俯身,和她的视线对上,勾了勾唇,语气玩味着说,“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叫我的人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他嗓音里藏着笑,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似的:“——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岑岁抿了抿唇,看了眼天气预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笑意,故意跟他对着干似的,慢吞吞地说,“明天下雪,没有太阳。”   陆宴迟:“……”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可我和我的gay蜜之间的爱称都是honey,偶尔是宝贝,偶尔是宝贝贝。 突然觉得不对。 为什么陆宴迟会这么熟练? 岑岁(一脸惊恐):我终究还是错付了吗? 第24章 第二十四吻   没多久岑岁就收到了许尘墨的消息。   岑岁回了个“我马上来”之后, 收起手机,转而问陆宴迟:“你朋友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吧,”陆宴迟笑了下, “你先去吧。”   岑岁哦了一声。   她提着蛋糕盒坐商场的自动扶梯上去, 扶梯缓缓往上面那层移动,岑岁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往下看。   却只能看到。   他离开的背影。   恰好扶梯也把她送到了上面那层,岑岁提着蛋糕盒, 找到和许尘墨约定好的那家餐厅, 然后走了进去。   许尘墨比她早几分钟到。   岑岁在他对面坐下,把手里的蛋糕和礼物都递了过去:“尘墨哥, 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他似乎对岑岁送的这份礼物并不感兴趣,接过来便放在一边。   只是指着那个蛋糕, 问她:“你做的?”   岑岁摇头:“蛋糕店做的。”   许尘墨嘴角扯了个笑出来:“谢谢。”   一顿饭很快吃完。   岑岁把蛋糕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她拿着蜡烛问他:“插几根?”   许尘墨:“一根吧。”   “也行, 你有打火机吗?”   许尘墨问服务员借了一把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因为是单独的包厢, 岑岁也没有忸怩, 大大方方地唱了首生日歌, 而后眼睛弯成月牙状, 笑着说:“你许愿啊。”   包厢里只有蜡烛散发着温柔昏黄的微光, 光影摇曳, 他的脸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晦暗不明。他的语气也有些难以捉摸:“许愿又不能实现。”   岑岁:“你不许怎么知道它会不会实现。”   许尘墨淡笑了下, 接着就想吹灭蜡烛。   岑岁拦住他:“你还没许愿呢。”   “许了就能实现?”   岑岁想了下:“你别许那种‘赚它一个亿的小目标’这种不靠谱的愿望就行。”   许尘墨盯着她,“简单点的就能实现吗?”   岑岁点点头:“你许个简单点的,我帮你实现。”   蜡烛的光如水波纹似的摇晃着。   许尘墨盯着那一缕光, 突然说:“你有男朋友吗?”   岑岁怔松。   许尘墨:“如果没有的话,要不和我在一起试试?”   岑岁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艰难地挤了个笑出来,有些不知所措,“我和你将近七年没见了。”   许尘墨:“嗯。”   岑岁抬眸看他:“我来到舅舅家之后你就对我很好,虽然你话很少,但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陪我做,我想吃东西你也会用你的零花钱给我买,所以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哥哥。”   换来的是他的一声轻笑:“我不止想当你的哥哥。”   “但我只把你当做我的哥哥,”岑岁想了下,说,“你从一开始就是以哥哥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的,突然这样……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缓缓道:“我不急。”   岑岁抿了抿唇:“这和急不急无关。”   岑岁在读书的时候被不少人表白过,学生时期的告白大多青涩且内敛,递封情书、手机上表白之类的,她一概当做视而不见。有遇到高调的,她也直接拒绝。   毕业后这样的事遇到的少了,但是随着年岁的积累,她逐渐成熟,懂得察言观色,也懂得不动声色的拒绝。   她以为自己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许尘墨应该就会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直接答应,就是无声的拒绝。   但不管他是真不懂还是装聋作哑,岑岁都要表述清楚,她撕开那一层礼貌和客套的遮羞布,言语极其认真地,拒绝他:“我不喜欢你。”   许尘墨也很认真:“我知道我说这话太突然了,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不是的,我只把你当哥哥,如果你非要进一步,尘墨哥,我们之间可能连从前都回不去。”   岑岁拿过自己的包,起身离开,走到包厢的时候,又停住,语气很平静,“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多狠心。”   岑岁匆忙地从餐厅里跑了出来。   她的大脑里乱糟糟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真实又荒唐,又难以置信。   餐厅在商场的四楼,岑岁找不到电梯,于是坐着自动扶梯下去,每下一层都要绕半个弯换一趟扶梯。   到二楼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岑岁没理会。   她径直往扶梯那边走。   身后突然响起陆宴迟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岑岁吓了一跳,转头看他,把责任都推在他身上:“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陆宴迟朝她示意了下手机,上面显示了两通未接,“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岑岁摸了摸手机,眼也不眨:“我没听到。”   陆宴迟:“手机没电了?   她就坡下驴地嗯了声,绕到自动扶梯那里,往下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扯了个话题,“你怎么也出来了,你和你朋友吃过饭了吗?”   陆宴迟垂着眼:“嗯。”   岑岁:“你不和他逛逛吗?”   “他有事先走了。”   “……”   “你不是和许尘墨吃饭的吗,他人呢?”   岑岁不动声色地回答,“他也有事先走了。”   陆宴迟还想说什么,余光却注意到她垂着眼,双唇紧抿成一道冷淡的线,神情绷着,不愉快的情绪分外明显。   他也没了逗弄她的心思,主动开口:“还想逛逛吗?”   “不想逛。”   “那回家?”   “也不想回家。”   “……”   岑岁停下步子,拧着眉,一本正经道:“陆宴迟,你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吗?”   陆宴迟眉眼稍抬,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你要我哄你?”   “不是,就假设——”岑岁看了他一眼,很没底气地说,“假设你妹妹不开心了,你一般都怎么哄她的啊?”   陆宴迟闲闲地:“我妹妹不开心?”   岑岁点头:“嗯。”   他懒洋洋道:“关我什么事。”   “……”   很快,岑岁想起之前在陆宴迟的公寓里,他和他妹妹的相处模式,又觉得他说出这话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好在岑岁也没指望过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陆宴迟会有什么好的回答。   下了电梯。   两人找到停车位。   岑岁坐在副驾驶上,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之后她就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也不说话,扭头往窗外看。   开到护城河附近的时候,不远处五颜六色光亮的摩天轮吸引到了岑岁的视线。   岑岁看了眼陆宴迟,琢磨了下语气,问他:“你能把我送到游乐园吗?”   正好是红灯,陆宴迟踩了刹车。   红绿灯后面就是转动着的摩天轮,他笑着:“大雪天的想去游乐园?”   “嗯,想过去玩玩,”岑岁思考了下,斟酌着措辞,温吞地说,“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把我在前面放下来,我打车过去。”   绿灯亮起。   陆宴迟脚踩下油门,“送你过去。”   岑岁哦了下,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我就知道。”   陆宴迟用气音回她:“嗯?”   岑岁:“你也想去游乐园。”   “……”   “你就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没开口。”   “……”   “我又不想去游乐园,主要是看你想去,所以才这么说的,”岑岁邀功似的笑着,“我对你好吧?”   陆宴迟抽空瞥了她一眼,嗓音里含着细碎的笑,拖腔带调着说:“你对我可真好。”   他语气里带着调侃和玩味,却也没反驳她。   岑岁靠在椅背上的头往一侧歪,沿途灯光忽明忽暗,照在她暗自窃喜的脸上。   -   但因为大雪,游乐园营业的项目很少。   岑岁怕冷,没选择室外的项目,直接往鬼屋走去。   陆宴迟表情散漫,随口问她:“不怕鬼啊?”   岑岁把票给工作人员,闻言转过头来,上下地扫了他一眼,略有些鄙夷地开口:“鬼都是人假扮的,有什么好怕的。”   工作人员把手电筒递给她,嘴角抽了抽,好心提醒她:“美女,我们这个鬼屋恐怖等级位列本城第一。”   捡完票,岑岁和陆宴迟走了进去。   到达鬼屋内部要通过十米长的走道,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轻松模样,陆宴迟的嘴角滑出浅浅的笑意,“真不怕啊?”   “这话你得去问鬼,”岑岁温吞道,“我觉得鬼会怕我。”   “……”   陆宴迟从没遇到过这么大放厥词的人,他笑的不行,带着两侧双肩都上下起伏地笑着。唇齿里溢出细碎的笑意,低低沉沉的。   “你笑什么?”岑岁不太痛快,“是不是以前你和别的女孩子来鬼屋,她们一个个的都怕的不行?往你身上扑?”   陆宴迟仍笑着:“差不多。”   岑岁没吭声。   “我妹妹每次来鬼屋,都会问候一下我们的祖宗。”   岑岁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自然点:“你就和你妹妹来过啊?”   “那还和谁,别人的妹妹吗?”他声音一顿,别有深意地改口,“今天确实带了别人的妹妹过来。”   “别人的妹妹?”她皱了下眉,伸手指着自己,“我?”   “你不是许尘墨的妹妹吗?”   正好出了长走道,进鬼屋内部的那道门上冷气很足,扑簌簌地从头顶吹了下来,从入口就渲染出一股阴冷恐怖的气息。   岑岁被这冷气吹得抖了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要真是他妹就好。”   陆宴迟没听清,半低下身子:“你说什么?”   他突然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岑岁有些不适应地往后仰了下头,有些别扭地说:“我说,待会你要是害怕的话,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顿了顿,她又很刻意地强调,“我和你之间,男女有别。”   “……”   -   这家鬼屋是以医院为主题的,场景设计非常逼真,灯光幽暗,每走几步就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灌来的低温冷气,格外阴森恐怖。工作人员没有说错,它的恐怖程度排名南城第一,过来的游客基本上都是笑着进来哭着出去。   前面就是第一个关卡。   岑岁和陆宴迟走进候诊室里,原本空无一人的候诊室突然灯光闪烁,与此同时,耳边响起经过特殊加工过的阴冷声音,桌子后面突然掉了个人出来。   陆宴迟陪着陆听音去了许多家鬼屋,就连吉尼斯纪录里的恐怖鬼屋也去过,当时也没多大反应,因此这种程度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于是他注视着岑岁的反应。   就看到——   岑岁百无聊赖道:“就这?”   陆宴迟:“……”   她点评道:“一点新意都没有。”   “……”   出了候诊室,岑岁拉了拉陆宴迟的袖子,陆宴迟俯身靠了过去,“我告诉你,待会肯定有‘鬼’从地上伸出它的咸猪手摸我们的脚。”   “……”   过了几秒,真出现了一只手摸他们的脚。   接下去——   岑岁:“陆宴迟,你看这个‘鬼’她都脱妆了。”   “……”   她一把扯下“鬼”的假发,惊奇道:“他是男扮女装的哎!”   “……”   岑岁和躺在停尸房的鬼拉了拉手:“快!快起来吓我!”   “……”   岑岁拿着手电筒往一边照了下:“陆宴迟,这个‘鬼’在这里吃薯片!他好不敬业啊。”   “鬼”被这突如其来的灯给吓到了,他把手里的薯片往后藏,苦着脸说:“姐姐,我就是刚刚被你扯下假发的那个人,我的工作结束了,你能不能绕我一命啊?”   岑岁撇了撇嘴,“行吧。”   陆宴迟进了鬼屋之后,嘴角就没收下来过。   很快就到了尽头。   岑岁停在门边,她看向陆宴迟,沾沾自喜道:“我是不是说了,该害怕的那个不是我,是鬼,你现在相信了吧?”   陆宴迟的嗓音里含着笑:“信了。”   “而且哪里有鬼嘛,鬼都是人扮的,有什么好怕的。”   下一秒。   岑岁转身准备出鬼屋。   她转身的瞬间,就看到一直没有任何异常的门楣上突然出现一个倒立的上半身,脸上还带着面具。   和游戏里的隐藏任务一样,这是鬼屋里的隐藏关卡。   猝不及防的对视。   岑岁突然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她伸手就给了“鬼”一拳。   心跳在这个时候猛烈加快,她怕的往边上躲。陆宴迟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连忙往她身边靠,低着头看她。   就在这个瞬间。   岑岁躲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与此同时,额头处传来一阵滚烫又温热的触感。   和鬼屋里任何一样人事都不同。   她陡然顿住,连带着因为恐惧和害怕而发出的尖叫声也消弭。   全身上下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   不敢相信。   却又万分期待。   而她的视线正对着他的脖颈,在幽暗阴冷的环境中,他的肤色显得冷白,是与鬼屋里刻意抹上厚厚的白.粉的假鬼区分开来的,另类的如同吸血鬼般的存在。   心脏有片刻的心空。   倏尔。   她看到他的喉结滑了滑。   带着致命的性感和浓烈的勾引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接吻了!!!!! 怕你们骂我,我都没敢四舍五入到舌吻(卑微 第25章 第二十五吻   “鬼”不知道等了多少个日夜终于等到有人触发了隐藏关卡, 结果没想到这人进鬼屋跟玩捉迷藏似的,一个个地把所有“鬼”都揪了出来。   遇到她的时候,“鬼”也害怕极了。   惴惴不安地往下吊着, 结果迎头就是一拳。   揍完之后也没一句道歉, 而且更过分的是在他面前上演了一部大型青春偶像剧。男女主角猝不及防地亲密接触,然后跟按了暂停键似的两个人愣在了原地。   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鬼”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姐姐, 你这力气还挺大的。”   “鬼”的这一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寂静。   因为岑岁失魂落魄的一声尖叫, 陆宴迟匆忙走到她面前想要看她怎么样,双手下意识地往上举, 却没想到她因为惊吓也往他这里靠。   两个人的姿势。   像是他拥她入怀。   沉默被打破。   两个人的身体都明显僵住。   过了几秒。   岑岁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几步,而陆宴迟也反应过来,收回搭在她身侧的手。二人之间, 隔了一段生疏又安全的距离。   随之,岑岁转头看向那个被她猛揍了一拳的“鬼”。   岑岁很认真地和他道歉:“对不起啊, 我刚刚被你吓到了。”   “鬼”摘下面具,他也没什么脾气, 半开玩笑道:“姐姐, 幸好我这鼻子是真的。”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假的,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后面, ”岑岁开始和他讨论起来, “我要是不在这里停下来, 你还会出现吗?”   “不会,这是隐藏关卡。”   岑岁很有兴致:“是不是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停?”   “对啊, 大家在第一关都被吓哭了,都想着赶紧跑出去,哪里还跟你似的停在这里, ”说着说着,“鬼”突然把假面具带了回去,隔着面具,他的声音闷闷的,“不说了,有监控,我接着上班了,要不然会被扣工资的。”   岑岁点点头,挥手和他告别。   出了鬼屋,谁也没说话。   刚才在鬼屋里发生的事情仍旧清晰,甚至她还能真切地感受到额头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虽然转瞬即逝,但那几秒发生的事情,像是电影慢镜头般在她脑海里重演。   她惊慌失措地往他怀里跑。   迎接她的是温热的怀抱。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际。   令她呆愣在原地的。   是额头上触碰到的柔软与温热。   思及此,岑岁下意识地想伸手摸一下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觉得自己的额头开始发烫。   然后,那灼烧感以燎原之势遍及全身。   夜风冷冽,她身上的温度却不降反增。   陆宴迟的声音随夜风而来,飘散在空中,带着笑:“你刚刚真的,把我吓了一跳。”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岑岁愣了下,她老实道,“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有个‘鬼’出现在我后面,主要是我以为结束了,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陆宴迟嗯了声。   见他略过后续的事情,岑岁也装作若无其事。   出了鬼屋,陆宴迟问她还要玩吗,岑岁摇摇头:“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怕气氛太.安静,岑岁主动找话题:“那个鬼屋的场景和特效做的还是蛮逼真的,算是我遇到的鬼屋里,最恐怖的那一个了。”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嗯了声。   “但还是不怎么恐怖,一点都没有被吓到。”   “没有被吓到?”   “对啊。”   “我倒是被吓到了。”   闻言,岑岁看向他的目光带了嫌弃:“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倒也不是被鬼吓到,”他故意停顿了下,尾音拖着,显得暧昧又温柔,“主要是被你最后扑上来的动作给吓到了。   “……”   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提,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突然地提到,岑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大脑有片刻的空白,脸上的笑也僵住。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声音:“啊?”   外面的灯光柔和,穿过挡风玻璃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五官柔和,也因此,他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意分外明显。   “进鬼屋之前的那句话,”他眉稍稍扬了下,语气玩味道,“应该由我来说吧?”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导致岑岁的大脑运转都变得分外迟钝。   进鬼屋之前的那句话?   哪句话啊?   车子驶入南大校区的时候,岑岁的脑海里闪过两句话来。   ——“我说,待会你要是害怕的话,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和你之间,男女有别。”   “……”岑岁的头皮有些发麻,羞耻心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那我没忍住,能怎么办?”   话音落下。   车子就停在了单元楼下。   陆宴迟转过身来,她也终于看清他的神情。   在昏暗的环境中,他那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敛着,眼里藏着的笑意很是明显,璀璨又夺目。他勾了勾唇,带着别有深意的笑:“那你以后要是还这样忍不住,提前和我说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岑岁头疼不已:“不会了。”   陆宴迟却跟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又不是多小气的人,不会拒绝你的。”   -   在陆宴迟面前岑岁还能留有一丝理智,房门一关,岑岁的大脑像是被今晚沁凉夜风给浸渍了般,耳边不断盘旋回响着他最后的那句话。   孟微雨有些口渴出来倒水,见她同手同脚地往里屋走,嘴角抽了抽:“岑红豆。”   岑岁转过身来:“干嘛?”   孟微雨:“你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岑岁:“有这么明显吗?”   “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孟微雨也给她倒了杯水,“走路还同手同脚。”   岑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收敛了下嘴角的夸张弧度。   孟微雨:“你怎么回事,怎么跟喝了假酒似的?”   岑岁接过水,喝了半杯:“今天去鬼屋了。”   “然后就笑的这么开心?”孟微雨犹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岑岁拍开她的手:“你才发烧。”   “被鬼吓到了?”她说完又觉得不对,纠正,“吓到多少个鬼了,开心成这样?”   岑岁把空水杯还给她,想了下,说:“被鬼吓到了。”   孟微雨看到她说完这句话又在笑,盯着她的背影,喃喃道:“这不会被吓傻了吧?”   回房后岑岁又在桌子前发了会儿呆才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发现时间也不早了,她吃了医生开的药便躺在床上。   药效很快上来,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后,她还是忍不住想起昨天和陆宴迟经历的事,唇角也不可控制地上扬着。但想到原因,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她没有想到自己叫了那么多年“哥哥”的人竟然会对她说出那些话,也没有想到,原来他对她,是存了不一样的心思的。   她一向擅长快刀斩乱麻,但到许尘墨这里,却又无从下手。   想了好久,她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于是在那之后,她都刻意地躲着许尘墨,偶尔听到许教授来家里,她也会躲到对门陆宴迟家,等到听到许教授离开的动静,她才回去。   好在许尘墨也不常回家。   过了一个礼拜,岑岁也没和许尘墨碰面,她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   眨眼就是跨年夜。   岑岁和陆宴迟在前一天约好了跨年夜当天吃火锅,午睡醒来她想着时间还早于是看了会儿视频,结果没想到看完两集,已经是五点多了。   匆匆忙忙地关上电脑,拿着手机往外走。   刚准备敲门,就看到门半掩着。   她顺势推开门。   入目的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陆宴迟,他半仰着头半靠在沙发上,脸色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仔细看能看到额头上沁出的一层薄汗。他双唇微抿着,唇齿间溢出的呼吸声格外的重,像是在忍耐。   岑岁有些慌:“陆宴迟,你怎么了?”   才听到她的声音,陆宴迟缓缓睁开眼,他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散漫:“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岑岁低头看到他的手按在腹部,注意到那个位置,她轻声问,“胃不舒服吗?”   陆宴迟笑了下:“好像是吧?”   岑岁加重了语气:“什么叫好像。”   “胃不太舒服,”见她发脾气,陆宴迟语气温和,很有耐心地说,“刚吃了点药,想着要还是不行就去医院。”   “现在就去吧。”岑岁问他,“你能站起来吗?”   “我是胃疼,又不是骨折。”即便这个时候他还有闲心开玩笑,他撑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许是真的不舒服,他的呼吸声都加重了些。   岑岁拿起边上的衣服给他披上,半扶着他出门。   下楼的时候,害怕他跟不上,岑岁特意放慢了步子。但他似乎是真的有点儿撑不下去了,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到一楼之后,他跟解脱了似的靠在墙边,头抵着墙,声音气若游丝般:“还,真要命。”   岑岁扯着袖子给他擦了擦汗,“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把车开过来。”   闻言,陆宴迟垂眸看她,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我现在看着就这么虚弱吗?”   “嗯,”岑岁很刻意地说,“怪不得你叫陆黛玉。”   “这次我,”他冷不丁地抽了口气,脸色越发孱弱,语速很慢地把剩下的话说完,“还真的没办法反驳了。”   岑岁帮他把围巾围好,便跑出去把自己的车开过来。   好在她的车后座的空间不小,她把陆宴迟扶在后排半躺着,扯了个靠垫垫在他腰后,方便他躺的舒服点。   把他安置好,岑岁便小跑着坐上驾驶座。   医院离学校不远,但恰好是上下班高峰期,马路上很堵,加上下雨天,岑岁开车格外仔细,车速也没法提快。   到医院也将近六点了。   岑岁把车停在停车场,随后扶着陆宴迟进了医院。她没来过医院,也不知道流程,还是陆宴迟提醒她该做什么。   挂了急诊后岑岁又扶他去做了几个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交代了几句,又给了岑岁一张单子让她去楼下药房拿药,拿完药岑岁就去输液室找陆宴迟了。   因为是跨年夜,输液室里冷冷清清的。   陆宴迟半阖着眸坐在位置上,脸上的皮肤是病态的白,原本就偏淡的唇色此刻像是一张白纸。   岑岁走了过去,把热水杯塞在他手里:“喝点水。”   陆宴迟抬起眼皮看她,因为吃了点药,身上的不适感少了许多,斯文又温和地说:“真是麻烦你了。”   岑岁瞪他:“知道麻烦就不要生病。”   陆宴迟轻笑着:“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   “和我道什么歉?”   “跨年夜让你跑上跑下的。”   “我这么辛苦,你一句道歉就想打发我吗?”岑岁侧头看了他一眼,不太乐意,“我到现在饭都还没吃。”   陆宴迟好脾气地哄她:“那等考试周结束,我请你吃饭。”   “……”   “就吃上次提到的那个芝士排骨。”   “也行。”岑岁把药都放在一个塑料袋里,她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我先出去买点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等陆宴迟开口。   “那你就坐在这里,想想,”她弯着眼,双眸璀璨发亮,“想吃也不能吃。”   “……”   -   岑岁带了一碗粥和一杯奶茶回来。   陆宴迟扫了眼,故意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奶茶?”   岑岁很护食,“这是我的。”   陆宴迟扯了扯嘴角,桃花眼往上扬,笑的像个病娇似的,“你就喝一杯奶茶?”   “没呢,我在外面吃了一碗云吞。”岑岁拆着装粥的袋子,把粥拿出来递给他,“不怎么烫了,你可以吃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白粥?”   “你也不能吃别的东西啊。”岑岁嫌他啰嗦,把勺子塞在他的手上,“等你胃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行吧?”   陆宴迟盯着她,忽地气息悠长呵笑了下:“行。”   她补充:“但你不能提很麻烦的东西。”   陆宴迟:“什么是很麻烦的东西?”   岑岁想了下:“满汉全席。”   陆宴迟:“那我也吃不下。”   岑岁:“也是。”   陆宴迟也没什么胃口,慢悠悠地喝着粥。他这会儿的情况好了许多,勾了勾唇,莫名地笑了下。   岑岁古怪:“你笑什么?”   他唇角弯起,饶有兴致道:“那晚的鬼屋也是医院,我和医院还真是有缘。”   岑岁绷着脸:“你别胡说。”   输液室突然陷入安静里。   只有前面的电视机发出声音。   没一会儿,岑岁感觉到有手机在震动,她摸了摸两个人搭在一起的外套,从陆宴迟的衣服里拿出手机:“有人找你。”   陆宴迟喝着粥:“谁?”   岑岁抽了下嘴角:“你又没有备注,我怎么知道是谁?”   陆宴迟看了眼来电号码,朝手机抬了抬下巴:“你帮我接一下。”   岑岁没反应过来:“啊?”   “我现在没工夫。”他举了举两只手,一只在输液,另一只忙着喝粥。   岑岁眨了下眼:“我怎么帮你接?”   陆宴迟盯着她看了几秒,眼角稍弯,忽地把脑袋凑了过来,慢条斯理又毫无诚意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接一下了。”   “……”   原来是这么接。   岑岁也盯着他,轻声嘀咕了几句,却也慢吞吞地按了下接听,然后把手机递在他耳边。   因为这个姿势,导致她也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是陆听音:“哥,跨年夜你是不是又一个人对着这寂寞的夜?你说说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不谈恋爱?我男朋友有个师姐还不错,哪天你和她见见吧。”   陆宴迟:“没事就挂了。”   陆听音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接着说:“那师姐人挺好的,过几年就五十大寿了,你和她谈几年,到时候婚宴和寿宴正好可以一起办。”   “……”   余光里,陆宴迟看到岑岁憋笑的表情。   过了几秒,陆宴迟把勺子往塑料碗里一扔,伸手托着岑岁举着他手机的手背,整个人往后一仰,他侧过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岑岁。   他桃花眼微敛,眉眼里像是含情般温柔又璀璨,他语速很慢,吐字极清晰地说:“你可能搞错了,我今天——”   尾音拖着,低沉的嗓音暧昧又温柔:“有人陪我跨年。”   岑岁全身上下的血气在那瞬间都往上涌,耳根通红。   被他放在掌心的那只手,像是握着烙铁般,手心灼热又滚烫,她想缩回手,却被他牢牢地禁锢住。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咸猪手 陆宴迟:? 第26章 第二十六吻   “慎泽哥还是徐韬哥?”陆听音不以为意, “难不成是你学校的同事?也对,到了你这个年纪,也应该适时参加一些夕阳红团建了, 你们跨年活动是不是还包括跳广场舞啊?我觉得你可以去竞争一下C位。”   岑岁愣了下, 旋即笑了出来,连带着手都在颤。   陆宴迟有些握不稳。   在他分神的空档,岑岁顺势把手抽了出来。   陆宴迟轻嗤了声:“能闭嘴吗?”   “不能, ”陆听音果断拒绝, “你身边到底是谁啊,男的女的?”   陆宴迟换了只手拿手机, 淡声道:“有事吗?”   陆听音:“你这语气,该不会是女的吧?”   他嗤笑了下。   安静半晌。   陆听音不可思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充气娃娃?”   “……”陆宴迟冷下脸,直接结束通话。   -   陆宴迟输完液都快十二点了。   回去是陆宴迟开的车, 岑岁坐在副驾驶,转头看向窗外。护城河对岸高楼林立, 灯光交织成璀璨星光,LED屏上有字闪烁。   岑岁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五十九分。   LED大屏已经开始进入跨年倒计时, 岑岁突然扭头叫他的名字:“陆宴迟。”   陆宴迟:“嗯?”   “陆宴迟。”   “嗯。”   “陆宴迟。”   陆宴迟笑:“怎么了?”   岑岁歪头看他, “陆宴迟。”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陆宴迟专注地开着车, 轻轻地应她:“在的。”   岑岁看了眼LED大屏, 只剩下二十秒。   岑岁:“陆宴迟。”   陆宴迟:“嗯, ”   “陆黛玉。”   陆宴迟眉梢稍扬,“嗯?”   岑岁丝毫不觑:“陆黛玉。”   片刻的沉默后。   陆宴迟像是败下阵来, 用气音回她:“嗯。”   LED屏幕上的数字,恰好归于“0”。   同一时刻。   岑岁嘴角上扬,她狭长的眉眼轻挑勾起潋滟笑意, 声音细软,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新年快乐啊,陆黛玉。”   陆宴迟愣了愣。   他转头看她,将外界的灯光拉开,整张脸浸在昏暗之中,但他双眸却异常的亮,映着不远处盛放的烟火般,璀璨又明亮。   下一秒。   车厢里响起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细碎浅淡的笑意。   “新年快乐,岑岁。”   -   元旦之后就迎来了考试周。   孟微雨其他几门功课都考完了,只剩下最后一门高数在下周一考。周五考完,她马不停蹄地跑回家,到岑岁的房间求救:“姐,救命!”   岑岁拿起她扔在床上的笔记本翻了翻,皱眉:“高数笔记本?”   孟微雨点点头:“我不会做。”   “那你和我说什么?”岑岁的心里冒出了个想法,神情古怪,“你该不会想让我教你吧?我看上去像是会做高数题的人吗?”   “……”孟微雨说,“我当然不是让你教我。”   “那你和我喊‘救命’?”   孟微雨扯着岑岁,强迫她看自己,“姐,你能帮我去找隔壁陆教授吗?”   岑岁盯着她,好几秒后才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让我去问他要考试.答案?不行!”   孟微雨的表情一顿,“我的意思是,让他给我私下补个课。”   误解了她的意思,岑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嘴角,“你想让我找他帮你补课?”   孟微雨点头,拿过笔记本,“也不用很多时间,我就一些题还不太懂。”   岑岁问她:“你为什么不自己找他?”   孟微雨:“那不是怕被拒绝吗?”   “……”岑岁失笑,“他不是那种人,而且你又是他学生,他肯定会答应你的。”   孟微雨仍是一副担忧的表情,“你帮我去求他吧,姐。”   最后还是岑岁带着孟微雨去对门找陆宴迟。   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陆宴迟敛起嘴角的笑,语调清冷:“怎么了?”   岑岁:“你在忙吗?”   室外温度低,穿堂风阵阵,陆宴迟侧过身让她们两个先进屋。   “她有几道题不会做,想问问你,”岑岁指了指孟微雨,又顿了下,“不过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吧。”   孟微雨在边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宴迟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眼镜,神情清冷,“没事,来我书房吧。”   孟微雨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客厅里只剩岑岁和函数面面相觑。   岑岁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论文,全是数学公式和推理过程,除了数字她看得明白,其他的一概认不出。她看了眼身边和玩具玩的起劲的函数,眼睛弯成愉悦的弧度,把函数抱了过来,指着那和天文数字没什么差异的论文和函数说:“不要玩了,我们来学习。”   函数:“……”   你这婆娘自己都在高数课上睡觉,还好意思和我说这句话?!   岑岁把它抱在怀里,谆谆教导:“函数,猫也要有上进心,我们要做猫上猫,懂吗?”   函数拉长了声音:“喵——!”   我不!我只想做废物!   和函数斗争了几回合后,岑岁终于大发慈悲地把它放开,顺手把凌乱的茶几收拾了下,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那边,听到里面陆宴迟教孟微雨解题的声音。   她嘴角松开,转身回了孟家,进厨房给他们做点心吃。   她做了蓝莓爆浆蛋挞和棉花糖布朗尼。   考虑到陆宴迟的胃,她给陆宴迟做了小吊梨汤。   等待小吊梨汤里的银耳出胶的时候,孟微雨拿着记满笔记的笔记本从对门回来了。听到动静,岑岁从厨房探出头来。   岑岁:“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闻到香味,孟微雨放下笔记本就钻进厨房,她捡了个蛋挞啃:“陆教授身体不舒服,让我明天再过去。”   岑岁皱了下眉:“身体不舒服?”   “他讲题的时候还在咳嗽来着,”她往锅里看了眼,“你在煮什么啊?”   岑岁说:“小吊梨汤。”   “给陆教授的吗?”   “也给你喝。”岑岁笑了下。   孟微雨又拿了个蛋挞:“算了吧,我才不和陆教授抢呢。”   又等了会儿,岑岁才把装着小吊梨汤的锅端了过去。   陆宴迟家的门没有关实,露出一小道缝来,岑岁用手肘一推就推了进去,路过客厅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沙发上似乎有个人。   岑岁的脚步一停。   对上陆宴迟的视线。   看到她手里端着的锅,陆宴迟起身朝她走来,接过她手上的锅往餐桌边走,语气似玩味道:“我怎么觉得我家里多了个田螺姑娘?”   岑岁:“五千字检讨换了个田螺姑娘,我要是你大半夜都会被笑醒。”   陆宴迟侧头看了过来,眼梢带笑,没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像是在间接否认她的话似的。   岑岁的心情不太痛快,她进厨房拿了餐具出来,装了碗小吊梨汤给他,瞅了他一眼:“你不要觉得下厨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没这么觉得。”陆宴迟扬了下眉,“我不是在夸你吗?”   岑岁在他边上坐下,低哼了声:“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陆宴迟尾音上扬,散漫道:“那应该怎么夸?”   她抓了抓头发,也没想到要怎么夸人。败下阵来,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刚煮的小吊梨汤,你喝喝看,味道还喜欢吗?”   陆宴迟轻笑了下,随即拿起勺子喝了口:“好喝。”   得到他的肯定,岑岁松了口气。   又想起刚才孟微雨的话,她问:“你身体不舒服啊?”   陆宴迟嗯了声。   “胃不舒服吗?”岑岁不无忧愁道,“你有按时吃药吗?”   陆宴迟莫名想笑,嗓音低低沉沉的,略有些哑:“我就喉咙有点难受,没什么大毛病。”   岑岁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说:“你要是哪里不舒服,马上就去医院,知道吗?”   闻言,陆宴迟轻嗤了声,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就看到他眉梢稍扬,眼尾挑着笑,语调散漫地说:“你管的还挺多。”   “……”岑岁怔了下,旋即低声说,“那我就是怕你又麻烦我。”   他喉结滚了下:“什么?”   “我说错了吗?”岑岁理直气壮地说,“跨年夜还要我陪你去医院,你真的很麻烦哎。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房间里骤然陷入安静中。   岑岁说完后,眼神略慌张地四处躲闪。   她听到陶瓷勺子和碗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以及。   在那清脆当啷声后。   陆宴迟似笑非笑的一句调侃,像是在回应她之前说的那句话一般:“我确实应该大半夜笑醒。”   -   隔天,孟微雨又拿着题目去问陆宴迟。   岑岁说:“你快点儿啊,四点我们就要走。”   孟微雨:“知道的,我就问几道题。”   听到她们的对话,陆宴迟问岑岁:“待会有事?”   “嗯,”岑岁拿着逗猫棒和函数玩,头也没回,“待会要回我那边。”   陆宴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又看了眼室外明显暗下来的天色,随即收回视线,转身带着孟微雨进了书房。   岑岁和函数玩了会儿,就看到外面下起了雪。   等到孟微雨出来,室外的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   孟微雨也怔了下:“这么大雪,我们打车过去吗?”   岑岁看向她,“但你明天不是有考试吗,从我那里打车回来要半个多小时,你明天七点就得起床了,可以吗?”   孟微雨垂下头来。   沉默两秒。   陆宴迟主动说:“我送你们过去吧。”   孟微雨看向岑岁。   岑岁仰头看着陆宴迟:“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垂眸看她,低笑了下:“我也麻烦过你。”   “……”   说的也是。   开车过去的路上,岑岁和孟微雨一直在说话。而陆宴迟也从二人的口中,得知了她们今天过去的原因。   岑岁晚上有个直播,因为是美食up主,她直播就是做个菜,然后做菜时和网友们聊聊天。   至于孟微雨。   上次岑岁直播时孟微雨出现过,网友们对她颇有好感,她这次作为嘉宾再次过来。   路过一家排着长队的奶茶店时,孟微雨突然说:“我也想喝奶茶。”   岑岁:“待会到家了点个外卖就好。”   孟微雨:“这家店没有外卖的。”   岑岁抬眸扫了眼:“好像是,那你明天喝吧,我明天排队给你买好不好?”   “明天要是还下雪的话怎么办?”孟微雨也没计较,收回视线,“而且你上次不是说这家奶茶店要排一个小时才买的到吗?算了吧,我也没有那么想喝。”   勾起欲望的那个反倒是岑岁:“但我还挺想喝的。”   “……”   很快就到了她家小区。   正好在这个时候岑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眼,是助理粥粥的电话,连忙接起来。也因此,下车的时候只匆忙地和陆宴迟说了声“谢谢”。   孟微雨后脚下车,迟疑地开口:“陆教授,你也上去坐坐吧?”   “不了,”陆宴迟的语调清淡却不失温度,“我还有事。”   孟微雨干巴巴地:“好,那谢谢你送我们过来。”   等孟微雨下车后,陆宴迟就发动车子离开。   下一刻,就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过来停在刚才陆宴迟停着的地方。   车窗降了下来,粥粥举着手机和岑岁打招呼:“吃吃!”   见到是她,岑岁把电话给挂了,笑着过去迎接她:“你前段时间还来过我家,也没过几天,怎么就不记得路了?”   粥粥:“没呢,新来小助理有点紧张,开岔路了。”   话音落下,就看到有个男生从驾驶座上下来,急匆匆地跑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声音清润开朗:“粥粥姐,这些东西要扛到几楼啊?”   他探过头来。   声音挺耳熟的,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岑岁也歪过头瞧了过去。   四目相对。   男生有些惊讶,“是你!”   岑岁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男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鬼屋里对着一个倒挂着的‘鬼’打了一拳的事?”   “……”怪不得觉得眼熟,岑岁忽地笑出了声,“是你啊。”   男生抓了抓头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粥粥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打着转:“你们认识啊?”   “之前去鬼屋玩,他在那里扮‘鬼’吓人。”岑岁说,“他就是你新找来的助理啊?看上去像是大学生。”   粥粥轻声说:“沈总的弟弟,大三无聊,说是要来实习。”   岑岁了然地点了下头,“好了别站着了,赶紧把东西搬上楼吧。”   好在岑岁住的楼层不高,加上又有季景繁一个男生在,没一会儿东西就搬上去了。之后,几个人各司其职。   季景繁和粥粥调音响设备,岑岁和孟微雨整理食材。   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他们才收拾好。   晚上六点多。   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距离直播还有半个多小时,岑岁怕他们饿,做了点儿寿司给他们吃。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岑岁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打开门。   冷风扑面而来。   陆宴迟站在门外,见到是她,眉眼稍稍扬起,他慢条斯理地说:“刚好去那边办点事,看到这家店,于是就过去给你买了。”   岑岁的视线往下扫,然后怔住。   他提着奶茶袋子的手伸了过来,纸袋外印着的logo是她和孟微雨刚才在车里提到的奶茶品牌。   注意到她没说话,一直垂着头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陆宴迟笑了下,语气散漫道:“不是想喝吗?怎么不接过去?”   岑岁没吭声。   陆宴迟又重复了遍:“有事过去,顺便给你买奶茶。”   “哪有这么顺便的啊?”岑岁明显不信,她盯着他,有些哑然,声音也硬邦邦的,“你知道今天外面有多冷吗?”   他仍笑着,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闻言,也不过轻描淡写地一句:“还好。”   心念一动。   下一刻。   她摸了下他的手。   果然。   冰冷又僵硬。   岑岁的眼眶瞬间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问一遍,今天甜了吗? 甜——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吻   注意到她红红的眼眶, 陆宴迟稍稍俯下身,眼里带着一贯的慵懒笑意,半开玩笑道:“眼睛怎么红了?”   “……”   “不喜欢喝这个口味的?”   岑岁眨了眨眼, 很快地平复好情绪。顺着他的话, 指责:“我们这里加你一共五个人,你怎么买了六杯,你这不是浪费吗?”   陆宴迟好脾气道:“那你多喝一杯不好吗?”   她生硬道:“你想让我变胖吗?”   又是一阵风从外面吹来。   岑岁放在他手背上的手摊开, 抓着他, 轻声道:“你先进屋。”   屋子里面其余三人也早注意到了玄关处的动静,但距离较远, 又隔着一个入户的小花园,所以也没听清岑岁和陆宴迟在说些什么。   只是看到岑岁拉着一个男人进来。   看清男人的脸后,粥粥小声道:“这个男的是吃吃男朋友吗, 他长得也太帅了吧?”   还没等孟微雨回答。   岑岁就把陆宴迟带过来的奶茶拿了过来,她把奶茶放下后也没说话, 倒了杯热水就走回陆宴迟身边:“你喝点热水。”   陆宴迟轻笑了下:“我也没这么脆弱。”   她垂着眼看他,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出来: “陆黛玉。”。   陆宴迟:“……”   岑岁看了眼时间, 沉默了几秒, 细声说:“我还有几分钟就要直播了, 可能顾不上你, 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可以吗?”   陆宴迟失笑:“我又不是小孩。”   “差不多。”   他扬了下眉, 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岑岁也很较真:“要我做饭给你吃, 生病了还要我带你去医院,这不就是小孩吗。”顿了几秒, 像是在思考,她神色认真地纠正,“老小孩。”   “……”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她眼睛弯着,眼尾上扬勾起潋滟春色。她本就生的好看,五官精致,拼凑在一起,是毫无攻击力的甜美长相。   这距离很近。   近到他甚至看到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到她如鸦羽似的睫毛上下煽动着。   一下一下。   像是海浪汹涌而来时的盛大场景。   陆宴迟的喉结缓慢地滑了滑。   岑岁忽地又说:“不过你晚上有事吗?”   陆宴迟哑声:“没事。”   “那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吧,”岑岁往后面看了眼,“直播就是做菜吃饭嘛,等我做完你上桌过来吃饭。”   陆宴迟也往她身后看了过去。   岑岁又补充:“你放心,我会和他们说,不会让你出现在镜头里的。”   陆宴迟收回视线,勾着唇:“好。”   交代完又觉得不放心,岑岁把自己的电脑拿了过来,“我的电脑和你的电脑是一个型号的,你即便工作也行,然后电脑密码是我的手机解锁密码。”   正好这个时候,粥粥叫她:“吃吃,还有三分钟就要直播了。”   岑岁忙应道:“好,我马上过来。”   转回头。   再次与他的视线对上。   却看到他的神情里带了几分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岑岁觉得古怪:“你干嘛?”   “没什么。”他嘴角松开,淡淡地笑了下,“你过去直播吧,我在这里眯一会儿。”   岑岁:“哦。”   -   岑岁今晚直播做的是三汁焖锅。   在她准备食材的时候,孟微雨和网友们互动:“表妹在吃什么?”   “我在吃寿司,这个寿司特别好吃,我姐刚刚做的,”孟微雨用手拿着寿司举到镜头前,看了眼评论,“你们也想吃我姐做的寿司?你们不如吃丧尸。”   “……”   岑岁轻声咳了下,生硬地插话进来:“好,我现在开始做三汁焖锅。先看一下做三汁焖锅需要的食材。”   “先把蔬菜这些切成小块,用油、辣椒粉、盐腌制十分钟。”   孟微雨拿着手机边看直播里网友的评论边说:“没有色拉油的可以用汽油代替,也可以用护发精油。”   “……”   “没有辣椒粉的可以用腮红代替。”   “连盐都没有?”   “自己多出点汗挤到碗里就行,眼泪不行,说尿的那个人直接拉出去斩了。”   “……”   “……”   岑岁在去年的时候也进行过一场直播,当时孟微雨误入直播现场,她口无遮拦,却没想到效果颇好,因此这次直播,网友们都留言让表妹也来,于是岑岁便把孟微雨拉过来了。   岑岁做菜的时候话很少,也不怎么和网友互动,孟微雨弥补了这一点,把直播的氛围控制得很好,节目效果也好到爆炸。   不到一个小时,三汁焖锅就出炉了。   之后,镜头就被固定了,只对着餐桌,不会露脸。   其他三个人都入座了,岑岁才去沙发边把陆宴迟叫过来。   坐到餐桌上,粥粥念着网友们的评论,自问自答似的回答着。   “好像看到了男人的手?”粥粥咬着鸡翅说,“我边上坐着的这个男生是新招来的小助理,另外一个是……”她迟疑地望向岑岁。   岑岁帮陆宴迟盛了碗饭,“我朋友。”   直播持续了两个小时终于结束。   结束后,大家收拾着东西。陆宴迟帮季景繁把设备装好,正好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到阳台边接电话。   粥粥悄咪咪地走到岑岁边上,低声问:“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结果你说只是朋友,这么帅的男生,当朋友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陆宴迟的声音一顿,他侧过身,借着落地窗看到客厅里岑岁的身影。   她低着头,神情看不真切。   沉默了几秒。   陆宴迟听到她语速很慢地说:“是挺可惜的。”   不知过了多久,粥粥和季景繁也走了。   因为明天有考试,孟微雨坐陆宴迟的车回去,岑岁因为有小段时间没回家,导致家里堆积了不少快递,大部分是PR合作礼盒,她要留在家里整理东西,所以就没和他们走。   送走他们,岑岁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就回房洗漱去了。洗漱完出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她走到客厅。   看到桌子上还有一杯奶茶没有喝。   她眨了眨眼,伸手把那杯奶茶拿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房子里的暖气太足,过了三个小时,这杯奶茶摸上去仍旧带着温热。   脑海里又想起,那只提着奶茶纸袋的手。   是和奶茶完全不一样的温度。   冰凉,又僵硬。   她转身看了眼窗外。   雪势渐大。   莫名的,岑岁又讨厌起了冬天。   讨厌起。   让他双手冰冷的冬天。   更讨厌。   不知道他给她的这份“关心”。   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份。   岑岁的视线渐渐模糊,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她躺回床上,对着天花板,胸口却像是压着块石头似的。   心情很不好。   分明他今天还特意排队给她买了奶茶,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喜欢他,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自己,想要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找到他也喜欢自己的证据,找到之后——   像是尝到了全世界最甜的那颗糖。   但又患得患失。   害怕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躺在床上,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倦意和药效渐渐卷席着她的脑海,没多久,她就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   突然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划破寂静天空。   岑岁如惊弓之鸟般惊醒,因为是突然惊醒的,她双眼还放空失焦。   接着便是闷沉的一声,隔着天花板直挺挺地传了下来。   岑岁跟条件反射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死死地护着后脑勺,整个人如同魔怔般。   过了好几分钟。   她动作迟缓地抬起头,眼神聚焦在一处,整个人如大梦初醒般。   耳边响起男人谩骂的声音。   极其难听,掺杂着各种生殖器官,下流且低俗。   岑岁掀了掀眼皮,抓着手机下了床,打开门的时候被室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浑身不自觉战栗,却没回房披衣服,只是按下手机里的录音键。   隔着空荡荡的楼道,男人的声音显得清晰多了,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声和求饶声。   “求求你别摔了!”   “琪琪你躲好别出来。”   “老陈,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忍心的啊?”   “你打我就行,别打女儿。”   小区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不少人在半夜被吵醒,从窗口里抻出脖子骂了几句:“大晚上的吵个屁啊!不知道我们要睡觉的啊?”   岑岁听到住在楼下的李奶奶推开门,叹了口气:“楼上老陈又在打女儿了,真是造孽。”   岑岁面无表情地把录下来的东西保存好,然后打了110。   半夜出警很慢。   警察到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警察直接上了四楼。   没过几分钟,岑岁的手机响了,她拿着手机到了楼上。   楼上客厅里的场景和她预期的差不多。老旧的家具,地板上堆着不少碎瓷片,女人拿着笤帚打扫着卫生,时不时地抹下眼泪。   中年男人正和警察说着什么。   岑岁扫了眼,并没有看到陈佳琪的身影。   见到她来,警察迎了上来,语气算不上温顺,甚至有点儿烦躁:“你就是那个报案的?”   岑岁掀了掀眼皮,面色冷淡地回:“嗯。”   在她应声后,中年男人秒变了脸色,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你他妈报的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还说我家暴打女儿?你亲眼看到了?傻逼。”   警察打断他:“嘴巴放干净点!”   男人嘿嘿地笑了下。   警察重新转回头来,他把岑岁拉到一边,低声说:“闺女,我们刚刚问了,人姑娘说没被打,人老婆也说了没打人,就是酒喝多了耍酒疯来着。”   岑岁语气漠然:“我有录音。”   她拿出手机,刚准备放录音的时候,却被眼前的警察伸手盖住了手机,“闺女,有句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岑岁冷哼了声:“所以呢?”   意识到她揪着这事不放,警察叹了口气,“不是我不作为,你报警的时候说是家暴,我们——”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出警,到了这里都三点多了,人一家三口都没说有这回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岑岁盯着他,几秒后,她问:“陈佳琪呢?他女儿呢?”   “他女儿在睡觉,”警察说,“我们刚刚来的时候,那闺女从卧室里出来,人睡到一半被我们吵醒,她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我们让她回房睡觉去了。”   岑岁扫了眼屋内,中年男子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情,其余几位警察的眼里除了不赞同还带了烦躁,女人低着头扫着地,没有任何人帮她。   她的袖子半挽着,露出来一小截手臂里,有明显的被殴打过的青色痕迹。   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岑岁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她收起手机,极轻蔑地嗤笑了下,继而没什么情绪地说:“是我搞错了,抱歉。”   离开的时候,中年男人叫住她:“你这大半夜的好一顿折腾,不需要给我道个歉吗?”   岑岁头也没回,“给你道歉?”   男人:“对啊。”   她冷冷地回了三个字:“你也配。”   这三个字像是戳中了男人的痛脚,男人起身想往这边走,似乎想对她做什么,民警拦着他,动静很大,压着嗓音:“你干什么?还想在我们面前打人是不是?”   男人讨好地笑:“没呢,没呢。”   离开陈佳琪家,岑岁在自己家的客厅坐着。   她听到民警离开的声音,也听到楼上骂骂咧咧的声音。   凌晨四点钟。   一切归于平静。   室外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连风也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陷入寂静中。   岑岁也敌不过睡意,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一早就醒了。   也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影响了她,她这一晚睡的都不踏实,做了很多梦,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她异常的疲惫。   这一天也都跟提不起精神似的。   简单地吃了个早餐她就着手打扫家里,她有一阵子没回来住,家里也有点脏了,加上她有轻微的洁癖,干脆来了个大扫除。   接到孟微雨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整理东西,“考完试了?”   “早考完了,”孟微雨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姐,我和爸妈今天回老家了,半个月后才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待着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前几天向琴和孟建军就说过这事了,岑岁也没意外,停下手上的动作,“今天就回吗?”   孟微雨:“嗯,七点半的飞机。”   她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陆教授,”孟微雨忽地说,“那个,你要和我姐姐说话吗?”   下一秒,手机听筒里传来陆宴迟的声音:“晚上有时间吗?”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句话,岑岁纳闷道:“怎么了?”   陆宴迟叹了口气,“不是想吃芝士排骨吗?”   “……”岑岁都忘了这事,她笑了下,“好啊,你来接我吗?”   陆宴迟:“嗯,我现在来接你。”   电话打完,陆宴迟把手机递还给了孟微雨,语气温和地附送了她一句:“谢谢。”   孟微雨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手机。   楼下,向琴的声音传了上来:“孟微雨,快点儿,你再磨蹭就赶不上飞机了。”   陆宴迟进门的动作一顿,随口问道:“你们要出远门?”   孟微雨点点头,老实巴交地说,“我们要回老家一趟。”   “回老家?”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岑岁不回吗?”   楼下向琴的催促声一声高过一声,孟微雨背着双肩包往下跑,闻言,扔下一句:“我姐回去干什么,那不是找不痛快吗?”   “……”   陆宴迟皱了下眉,也没来得及细想,手表上的时间刚好定格在了四点,他拿过玄关处的钥匙,下楼去接岑岁了。   离岑岁住的小区不到五分钟路程的时候,陆宴迟拨了电话给她。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经过小区大门,陆宴迟又打了一个过去。   这次电话响了七八声后,那头接了起来。   陆宴迟松了口气:“岑岁,我快到你家楼下了。”   “陆宴迟……”出乎意料的,岑岁的声音在颤,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从牙缝里挤话出来似的,很艰难,“我摔了一跤,好像站不起来了。”   正好在她家楼下。   陆宴迟猛地踩下刹车。   他边熄火下车边问她的情况。   岑岁轻嘶了声,“就右脚好像崴到了,不知道是崴到还是骨折,现在很疼,”顿了下,她哑着嗓音又重复了一遍,“特别疼。”   就这样听她的描述,情况都似乎很严重。   陆宴迟三步并两步地跨大步子往上爬,到了岑岁家外,见到门是关着的,陆宴迟没有任何犹豫,侧着身子撞了过去。   好在岑岁她家的门不是防盗门。   反复撞了十几次后,门“砰——”的一声打开。   顾不上肩膀处传来的火辣疼痛感,陆宴迟在洗手间找到了岑岁,她坐在地上,半个身子都湿了,听到他的动静,她抬起头来。   脸色异常的苍白,红的发艳的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虚弱。   陆宴迟调整了下呼吸,走了过去。   就看到她眼眶突然红了,小声地抽噎了下:“陆宴迟,我脚好疼。”   陆宴迟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弯身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对上她的视线,他桃花眼轻敛出温柔笑意,他说话时的喘息声都扑到了她的脸上,带着热意,和他身上并不难闻的烟草味。   语气也一贯的散漫。   却又带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他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可不许再掉眼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岑.我才是真的.黛玉 第28章 第二十八吻   岑岁被陆宴迟抱着下楼, 她用了好几秒才从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湿漉漉的眼睛直视着他,带着不可置信:“我都摔的这么惨了, 你还不让我哭?”   “……”   “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   陆宴迟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干笑:“我欺负你?”   “我说错了嘛?”岑岁的脚踝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跟痉挛似的,她忍着那阵尖锐的阵痛感,说, “而且我也没想哭, 你那句话说的我跟个爱哭鬼似的。”   “……”   陆宴迟把她抱上副驾驶座,看到她刻意地把脸别了过去, 双唇死抿着,很明显在生气。陆宴迟失笑着:“是我看错了,对不起。”   又是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   岑岁垂下眸。   蓦地, 视线里多了一片阴影迎头盖下。陆宴迟突然凑了过来,岑岁的呼吸一顿,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陆宴迟垂下眼。   二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他看到她带着泪意的睫毛微微颤动,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藏在长睫下的眼睛大而明亮, 瞳仁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脸。   下颌处能感受到她压抑着的呼吸, 一下又一下, 均匀而规律, 极轻缓的, 如羽毛般地呼在他的脸上。   陆宴迟的喉结缓慢滚动了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滑至他处,继而靠的更近。   听到岑岁发出的一声微不可察的吸气声, 以及缩着脖子往后看的反应,陆宴迟勾了勾唇,轻笑着:“安全带也不系。”   话音落下, 他拉过她身侧的安全带,轻轻扣上。   岑岁松了口气,心里又无端地涌上一阵失落感。在那一刻,她似乎是在期待他对自己做点什么的。   很快,陆宴迟就发动车子往附近的医院开去。   期间他还给和岑岁住在一个小区的吕慎泽打了个电话,让他过去给岑岁住的房子换个门。   电话打完,他看了眼岑岁。   她仍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陆宴迟莫名觉得好笑:“还疼吗?”   “啊?”岑岁愣了下。   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似的给出反应,“疼。”   好在附近就有家私立医院,岑岁做了个检查,医生拿着X光片确认是骨折,面容慈祥道:“怎么摔去的啊?”   岑岁不太好意思:“在洗手间拿东西,不小心摔跤的。”   “……”医生忍着笑,“还真是不太小心。”   岑岁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放下病历单,又弯下身子看了下岑岁的脚,不无调侃道:“有什么东西非得自己拿的,让男朋友拿不行吗?”   意识到他口中的男朋友就是边上站着的陆宴迟,岑岁慌忙无措地就想解释,“不是,医生——”却没想到这时候医生手指一按,戳到她脚踝。   岑岁没忍住低声叫了出来:“——疼!”   医生收回手,“行了,待会打个石膏吧。”   岑岁瓮声瓮气的:“哦。”   没一会儿护士就推了东西过来,医生抬起岑岁的脚给她上石膏,期间指挥着陆宴迟:“去扶着你女朋友。”   岑岁急得不行:“医生,他——”   她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给吓了回去,“——疼!”   医生抓着她的脚,“待会可能有点儿疼,你咬咬牙忍一下。”   “……”   我现在就很疼谢谢。   医生让陆宴迟过来拖着岑岁的大腿,方便他给她打石膏。   打石膏的过程极其痛苦,岑岁的右腿原本就疼,被裹上一层厚厚的石膏跟喘不上气似的,疼感像是发散不开,在骨头里胡乱蹿着。   她疼的额头上都冒了层汗出来。   见她没吱声,医生笑呵呵的和陆宴迟说:“你女朋友还挺能忍的,换做别的小姑娘早就疼的叫了出来。”   陆宴迟:“……”   岑岁:“……”   陆宴迟笑了下,温声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   “她不是你女朋友啊?”医生的阅读理解能力堪称红娘水准,“没事,你加把劲儿,过阵子把她变成你女朋友就行。”   岑岁觉得自己不止脚疼,现在头都疼了。   而且因为脚太疼,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俩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挺般配的,”医生边打石膏边饶有兴致地说,“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你可得有点儿危机感。”   “……”   岑岁疼的脑袋嗡嗡直叫,她放弃了挣扎。   陆宴迟一直也没说话。   全程都是医生自顾自地在说。   很快就打完石膏了,陆宴迟松开拖着她腿的手,走到她的身侧。   岑岁睁着眼,平躺在病床上,余光里注意到他忽然凑了过来,有阴影盖过她的眼。   岑岁的目光未动。   就这样看到他的视线撞了过来。   阳光穿过百叶窗照入室内,他的瞳仁里像是含了光一般的泛着温柔的光晕,桃花眼笑的暧昧又深情。   岑岁没移开视线,闷声说:“打完了吗?”   陆宴迟懒懒道:“打完了。”   “那你扶我起来吧。”   陆宴迟的手伸在她后背,拖着她的后背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接着就听到医生叫他的声音:“小伙子,你和我出来一下。”   “来了。”   岑岁背对着陆宴迟坐着,心脏仍有余悸地疯狂乱跳,强壮镇定的脸也在此刻崩开,裂出情绪来。她垂在身侧的手抓着床单,平稳缓慢地回复着情绪。   却还是。   无法控制住心动。   没一会儿,岑岁就听到门外的交谈声。   医生:“她那脚这段时间都不能碰水,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回去和家里人说,做点清淡点的菜。”   陆宴迟:“她家里人都出去了,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医生遗憾地啊了声,旋即又抬高了声音,“这不正好吗?”   岑岁:?   “这不正好就是你表现的时候吗?”医生苦口婆心地教导陆宴迟,“生病的时候最脆弱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好好把握住?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还真愿意让她成为别人的女朋友啊?”   岑岁叹了口气,这个医生怎么还有红娘这个副业啊?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二人交谈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   以至于,岑岁觉得自己像是在幻听般,听到陆宴迟的回答。   他的嗓音里带了未散的笑意,饶有兴致般地开口,拖着尾音,慵懒着说:“您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让她成为我的女朋友。”   -   因为他的这句话,导致岑岁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之后,陆宴迟拿着一袋药回来。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上来。”   岑岁哦了声,接着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爬上他的背,她在他的背上趴好,接过一袋子的药,路过医院大厅,她让陆宴迟停下来:“你去买个轮椅吧。”   陆宴迟脚步未停:“医院不让卖。”   “怎么可能?你都没问过。”   陆宴迟慢条斯理地说:“我刚才问过医生,他说那些轮椅只能租给住院病人用。”   “……”岑岁半疑半惑,“是吗?”   陆宴迟弯着唇角,“我骗你干什么?有轮椅我就不用背你了,我需要给自己自找麻烦?”   “……”   说的也对。   出了医院,陆宴迟开车送她回去。   离她住着的单元楼不远的地方,岑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艰难地在脑海里搜刮了下名字:“那是吕慎泽吗?”   陆宴迟把车停下:“嗯。”   吕慎泽走过来,敲了下驾驶座的车门。   他扫了眼车内,视线径直掠过陆宴迟落在岑岁的身上,“岑岁,好久不见。”   岑岁也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陆宴迟挑了了下眉,打断二人的对话:“钥匙呢?”   闻言,吕慎泽便递了一串钥匙过来,“这儿呢,刚装的防盗门,怎么踹也踹不烂,”声音一顿,他玩味道,“不过这门到底是怎么弄的啊,也不像是小偷撬锁,像是人撞进去似的。”   岑岁愣了下。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锁着门的,陆宴迟并没有她家的钥匙。   吕慎泽又转头看着岑岁,“我给你家装门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姑娘来找你,她好像住你楼上的吧?看到你不在就走了。”   岑岁问:“她没说什么事吗?”   “没。”   吕慎泽送完钥匙便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宴迟已经走到她这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背过身来,“上来。”   岑岁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思考了一会儿后,闷声问道:“我都忘了问你了,你是怎么进我家的啊?”   “嗯?”陆宴迟漫不经心道,“撞进去的。”   岑岁顿了下,有些艰涩地重复了一遍,“撞进去的?”   恰好到了她住的楼层。   陆宴迟低声道:“搂紧点。”   “哦。”她勾着他脖子的手猛地加紧,像是要把他给掐死似的,陆宴迟有些喘不过气来,喉咙里溢出笑,“你是要把我掐死吗?”   “……”岑岁略显尴尬地收了力度,“我不是故意的。”   陆宴迟微弯下背,为了不让她滑下去,复又往上提了提她,等到岑岁的下巴搁在他肩上的时候才停下动作。   他拿出吕慎泽递给他的钥匙打开门。   门开后,他走了进去,“哪个是你的房间?进去收拾下。”   随着他的声音,一同而来的是他转头看她的动作。   男人的侧脸轮廓精致利落,下颌线的线条流畅,随着他转头而来的动作,岑岁看到他平直的嘴角滑出一抹弧度来。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还没等她收回头,就看到他陡然拉近的距离。   猝不及防的瞬间。   两个人的鼻尖相抵。   岑岁霎时怔住。   此时此刻,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   她看到近在咫尺的他的脸,他浅色的瞳仁在还没点灯的昏暗客厅里闪着异常明亮的光,似是也没反应过来,他的眼里仍带着笑。   而比眼前看到更清晰更真切的。   是他鼻息间温热的气息。   以及鼻子下面。   仅隔着几毫米距离的双唇。   男人的气息滚烫,夹杂着浅淡烟草味。岑岁看到他眼里的笑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和这夜色别无二致的暗沉,眼里的情绪晦暗难辨。直勾勾地盯着她。   然后他垂下眸来。   他看着的那个地方,似乎是她的嘴角。   意识到这一点,岑岁的脑袋轰的一下有如烟花炸裂,她的耳根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给他们亲,因为吱吱也没有人亲,等到三十年后再让男女主接吻吧,那个时候我也应该,可能,或许,找到男朋友了吧。 第29章 第二十九吻   好在她反应很快地别过脸。   陆宴迟似乎没有意识到她会这么快地做出反应, 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也因为她匆忙扭头的动作,她的唇角在他的脸上很轻地擦过。   蜻蜓点水般的。   转瞬即逝。   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在那么一瞬。   他们曾经有过那样亲密的瞬间。   而陆宴迟却知道。   那温热的触感随着她抽离而去的动作变得不甚清晰, 但是她趴在他后背上, 因为去的匆忙,她羽绒服里只穿了件薄薄的棉长袖。隔着一件单薄的衣物,贴在他脊背的那团软绵饱满在此时像是被无声放大。   一股子邪火沿着尾椎骨往上直冲脑门。   陆宴迟意识到, 自己隐藏许久的欲念, 充斥进他的大脑里。   在她的嘴擦过的那零点几秒里。   陆宴迟的脑海里闪过了几幅画面。   隐忍的。   沾染着情.欲。   他突然觉得,他似乎真的是个老禽兽。   在老禽兽彻底变身之前——   岑岁突然说话了。   她声音很轻, 像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又像是很自然地回应他刚刚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我收拾卧室?”   陆宴迟收回视线,轻描淡写道:“搬去我那儿住。”   “……”岑岁有点儿维持不住神情, “搬去你那儿?”   “医生不是说了吗,你一个人不行, ”陆宴迟抬起眼,笑了下, “如果你有朋友的话, 我可以把你送到你朋友那里让她照顾你。”   岑岁稍显别扭地说, “我朋友都在外地。”   “那你在这个城市除了我以外, 还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她很窝囊地回, 顿了几秒, 又不太痛快地挣扎着,“我一个人住着应该也可以吧, 我又不出门。”   陆宴迟眼角稍扬,半开玩笑道,“那你先下去, 从这里走到卧室。”   “……”像是和他较劲似的,岑岁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松手。”   陆宴迟配合着慢慢地松开手,让她滑了下来。   他转过身,就站在一边打量着她。   岑岁单脚站着支撑着自己,右脚膝盖抬起,打了石膏的右脚发沉,像是系了块石头在上面似的。在落地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一个人住着。   余光又瞥见陆宴迟的神情,他嘴角吊着,玩味似的打量着她,语调闲闲的:“走啊。”   见状,她突然就想和他对着干。   吸了口气就往前跳,一跳出去,落地之后,由于是单脚点地的,她整个人找不到重心,边上又没有什么可以扶的东西,眼见着就要摔倒——   陆宴迟上前,手伸过她的腰际紧紧地把她搂在了他的怀里。   她仰头。   和他的目光撞上。   他眉眼稍稍扬,尾音拖着,尽显慵懒本性,“往哪儿跳呢?”   岑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下一秒,就见他桃花眼笑的深邃又迷人,带着明目张胆的蛊惑意味。他侧过头来,刻意将气息拖得悠长,语速极缓慢地说:“——故意往我怀里跳?”   “……”岑岁的眼睫微动,她有些微妙又难以置信地说,“你说什么?”   陆宴迟缓缓松开搂着她的手,背对着她弯下身子来,嗓音里带着笑,像是弥补上一句话似的,说:“还是往我背上跳比较好。”   岑岁盯着他的后背,许久后,她捉摸不透地爬了上去。   -   确定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正常地生活,岑岁还是老老实实地收拾东西去陆宴迟家住了,一打开陆宴迟家的家门,岑岁就看到有个小东西扑了上来。   她趴在陆宴迟的背上,和函数打招呼:“函数函数!”   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函数站在原地,歪着头打量着二人,似乎对他们的姿势很疑惑。   岑岁拍了拍陆宴迟的肩:“你放我下来。”   陆宴迟把岑岁放在客厅沙发上,接着下楼把岑岁的行李箱拿了上来。上来之后发现岑岁坐在沙发上,函数坐在她的脚边,小心翼翼地伸着爪子摸岑岁右脚上打的石膏。   岑岁低着头,一板一眼地说:“这个叫石膏。”   函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岑岁说:“你下次要是再偷跑出去,我也给你打石膏。”   函数停下了动作:?   岑岁困惑地拧了拧眉:“但是打石膏是不是得先骨折啊?”   函数打了个喷嚏。   岑岁笑嘻嘻地说:“那先把你腿打断就行。”   函数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往后退了退。   岑岁:?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陆宴迟忍着笑,把她的行李箱推到了次卧。出来后,他问岑岁:“晚饭吃什么?饺子还是煮面吃?”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个人原本约好了去吃晚饭,结果到现在都没吃上。   岑岁想了下,“吃饺子吧。”   陆宴迟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感觉到有东西在扯着自己的裤脚,他低下身子撸了撸函数的身子,“饿了?过去和她一起等。”   函数扭头就往岑岁那边跑。   陆宴迟盯着它笑了下,然后走到厨房里煮饺子去了。   岑岁坐在沙发上,仍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来他家了,但前所未有过这样的局促和慌张,哪怕是第一次来都没有。   那次是好奇,是紧张。   而这次,她手足无措。   岑岁打开手机给孟微雨发消息,简单地说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后,孟微雨激动地连发了一屏幕的感叹号过来。   孟微雨:【所以你俩现在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岑岁很严谨地纠正她:【还有函数。】   孟微雨:【……】   岑岁:【你不能因为它是猫你就忽视它,它也有猫格。】   沉默几秒。   岑岁看了眼还在厨房忙碌的陆宴迟,回过头来发消息:【但我好慌。】   孟微雨:【你慌什么?】   孟微雨:【陆教授那种正人君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岑岁很实诚地坦白道:【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孟微雨:【……】   岑岁:【忍不住对他做什么。】   孟微雨:【……】   和孟微雨的聊天在陆宴迟催她吃饭的声音里中断,岑岁匆忙地回了个:【我吃饭了,到时候再说。】就把手机给锁屏了。   她一抬眸,陆宴迟就已经在她的跟前了。   他忽然弯下腰,凑了过来。   还没等岑岁回神,他就把她抱了起来,从客厅走到餐桌边,把她放下。   岑岁咬了口饺子,很认真地提出建设性意见:“我晚上就上网买个拐杖,不能老是让你抱我背我,太麻烦你了。”   陆宴迟没阻止,“买个质量好点的,承重大点的。”   “我又不胖,”岑岁不太痛快,“我就八十多斤。”   陆宴迟扬了下眉,而后语气很淡地说,“怪不得身上没什么肉,抱你的时候硌得慌。”他顿了下,语气玩味道,“还没函数抱着舒服。”   “……”   这老禽兽为什么突然拿她和一只猫比。   岑岁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在地上埋头猛吃的函数,“你拿我和它比较干什么?我和它,人畜有别。”   陆宴迟失笑。   吃完饭,陆宴迟收拾着碗筷去洗碗。   岑岁坐在餐桌上没有动,她盯着陆宴迟的背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很别扭地说:“要不你待会把我送到舅舅家吧。”   陆宴迟没回头,“怎么又想过去了?”   岑岁轻声说:“就觉得太麻烦你了。”   “那你到隔壁住,不也要麻烦我?”陆宴迟抽了张纸擦手,他站在餐桌的另一边,眉眼里含着浅淡笑意,漫不经心地说,“而且你去隔壁住,和自己在家住有什么区别?”   岑岁就是觉得不自在:“那我在这里,不会影响你吗?”   “被影响我会说。”陆宴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连带着胸腔都在抖,“不是,我伺候你你还不乐意了?”   “……”岑岁被那两字搞得心情没来由的好,但又不太信,“你还会伺候人吗?”   陆宴迟想了下,“我妹妹你还记得吗?”   岑岁点点头。   陆宴迟:“我爸妈常年不在家,她都跟在我身边的。”   “……”岑岁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半天后才憋出了一句,“那等我腿好了,我俩是不是也要断绝关系了?”   “……”   岑岁想到他和他妹妹的相处模式,更不痛快了:“那我以后不开心了找你,你是不是要冷冷地甩我一句,——”   她回忆了下陆宴迟和他妹妹说话时的模样,语气冷淡道近乎没有温度,   “——你不开心?那我还,挺开心的。”   陆宴迟垂眸看她,似笑非笑地点评着:“学的还挺像。”   岑岁说完之后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板着脸,语气生硬道:“反正你不能像对待你妹妹那样对我。”   “你又不是我妹妹。”陆宴迟语调慵懒地,“怎么,难不成你想当我妹妹?”   岑岁下意识反驳:“我才不想。”   陆宴迟:“那不就行了。”   -   没多久,陆宴迟就把岑岁的行李都搬到了次卧,他在铺床的时候,岑岁在边上坐着,模样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铺好的时候,岑岁突然开口:“我就是住一小段时间。”   “我也只能让你住一小段时间。”陆宴迟给她倒了一杯水,“我最多在这里待到孟教授回来,在此之前,你都能住在这里。”   岑岁接过水,“我舅舅回来,你要去哪里?”   陆宴迟莫名想笑:“这位同学,不止你有家,我也有家的。”   岑岁瞅了他一眼。   知道她是对这个称呼不满,陆宴迟清了清嗓子:“上课叫习惯了。”   岑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地双唇翕动:“迟迟。”   “……”   她也毫无诚意地和他道歉:“我也叫习惯了。”   陆宴迟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叫的?”   岑岁眼也不眨地回:“梦里。”   他玩味道:“经常做梦梦到我?”   岑岁:“嗯。”   陆宴迟:“梦到我什么?”   岑岁瞅了他一眼:“不清楚,反正都是噩梦。”   “……”陆宴迟不气反笑,喉咙里溢出细碎的笑意,他似乎对此很好奇,问道,“是什么样的噩梦,我怎么你了就噩梦了?”   岑岁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穷追不舍,是因为你们学数学的很考究吗?一定要个合理的答案吗?   她抬了抬眼皮,慢吞吞地回答:“你打我了。”   “……”   “你把我打哭了。”   “……”   “我都哭了你还欺负我。”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好的我明白了,地点是床上。 第30章 第三十吻   岑岁睁着眼到了天明。   她也不是不想睡, 只是右腿上的石膏禁锢着她的行动,她连翻身都稍显艰难,一整晚都狼狈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平躺着。   窗外天蒙蒙亮的时候, 她终于睡了过去。   醒来后面对这陌生的房间, 她有些许的懵,回过神反应过来后,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了条消息。   不到一分钟。   房门就被人推开。   陆宴迟走了进来:“醒了?”   岑岁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仍旧是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 小声地“嗯”了一声后,安静了几秒, 又说,“我想起床。”   陆宴迟走到她边上,玩世不恭地挑了下眉:“要我抱你?”   “……”岑岁是真的清醒了, 原本想否定地回答他,但见他一脸玩味调笑, 她也想给他添堵,语速温吞地说, “公主抱。”   “行, 公主抱。”陆宴迟丝毫没有被她的话给吓到, 反而桃花眼敛着, 笑的暧昧又多情。   像个浪荡公子哥。   岑岁在心里偷偷骂了句老禽兽。   却又模样温顺地被他从床上抱起来, 带去洗手间。   岑岁被他抱着, 小心翼翼地掀了掀眼皮,看到他清隽的侧脸线条, 以及嘴角一贯勾起的散漫笑意。   昨晚之前。   她都觉得自己不应该住在陆宴迟家的,不止是因为他是男的,她是女的, 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喜欢他。   特别特别喜欢他。   所以不想和他住在一起。   因为住在一起,平时藏在深处的缺点会因为这朝夕相处而逐渐暴露,她害怕陆宴迟会因为这些而不喜欢她。   但岑岁又觉得,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挺好的。   每天睁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晚上睡觉前看到的那一个也是他,比隔着手机和他说早晚安要好上一万倍。   所以即便他因为她暴露出来的缺点而不喜欢她,但对于岑岁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她也曾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和他极亲密的相处时光。   是她一个人的宝藏。   -   岑岁起得晚,洗漱完都将近十一点了。   她被陆宴迟抱着出了卧室走到餐桌边放下,然后就闻到了一股很诱人的饭菜香。陆宴迟放下她便进了厨房站在流理台前忙活着。   岑岁歪了歪头:“你这么早就做好饭了啊?”   然后岑岁就看到陆宴迟把两个外卖盒扔在垃圾桶里。   岑岁:“……”   陆宴迟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又转身回厨房端了一碗汤。   两菜一汤,都是很清淡的菜。   岑岁接过他递过来的汤,轻声地嘀咕了下:“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闻言,陆宴迟的眉梢轻挑:“怎么,想吃我做的饭?”   “不是,”岑岁矢口否认,“就是,我给你做了两个多月的菜,你倒好,我都住在你家了,你还给我点外卖。”   “那我不是怕我做的菜不好吃吗?”陆宴迟上下扫了她一眼,勾唇轻笑着,吊儿郎当地,“怕在你面前丢人现眼。”   “那倒也是。”岑岁理所当然道。   “……”   陆宴迟笑着解释:“今天改卷,所以没时间做饭,你先这样将就着吃吧,晚上我给你下厨做晚饭。”   “改卷?”岑岁问,“孟微雨他们的试卷吗?”   陆宴迟笑:“嗯。”   岑岁很关心:“那孟微雨考得怎么样?”   陆宴迟说:“还没改到他们班的。”   岑岁:“哦。”   过了几秒。   她又说,“那你改完之后和我说一下,行吗?”   陆宴迟笑容未变:“想知道孟微雨的成绩?”   岑岁点点头,“她期中考没及格,我舅舅舅妈为了这事儿说了她好久,她这段时间我感觉挺认真的,应该能考及格吧?”   “应该可以。”   下午,陆宴迟就把孟微雨的卷面成绩告诉了岑岁:“考了七十九分。”   岑岁眼前一喜,“这么高?”   陆宴迟:“还行吧。”   岑岁忙不迭把这个成绩告诉孟微雨,孟微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姐,你确定没有走后门?】   岑岁:【……你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孟微雨把那句话送还给她:【姐,你也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岑岁:【?】   孟微雨:【我严重怀疑是你走了后门!】   孟微雨:【说吧!你半夜是不是敲开了陆教授的房门色.诱他了?】   岑岁把自己打了石膏的脚拍了照片发给她:【你醒醒。】   孟微雨:【……打扰了。】   孟微雨:【不过这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你不应该牢牢地把握住吗?】   岑岁:【?】   孟微雨:【趁这个时候,使劲撩他,往死里撩他,我就不信了,你这么个大美人在家里,他真就不为所动。】   岑岁从没有谈过恋爱,追人也只会用笨拙的方式,想对他好,想给他自己能给的,所以发现陆宴迟的胃不好,她就给他做饭。   笨拙,又毫无头绪的追人方式。   岑岁问她:【怎么撩?】   孟微雨:【撩人都不会?】   岑岁:【你会?】   孟微雨:【我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我怎么不会?】   孟微雨:【首先,你要穿的暴露一点,就那种小短裙小吊带地安排上,然后在他的视线内,你要装作十分不小心的样子,露个大腿根,露个胸。】   孟微雨:【可别说,这幅画面,我光想想我都硬了。】   岑岁满脸惊恐:【你看的到底是言情小说还是色.情小说?】   岑岁觉得孟微雨实在太不靠谱了。   而且陆宴迟也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   -   隔天,岑岁买的拐杖就到了。   有了拐杖她也方便许多,不需要各种事情都麻烦陆宴迟,但她的心底又升起一阵失落感,毕竟少了许多的亲密接触的机会。   陆宴迟是全校最后一批改卷的人。   向琴和孟建军在周一就完成了所有工作,而陆宴迟直到周四才结束所有工作。   快到晚饭时间。   陆宴迟问岑岁:“晚上想吃什么?”   岑岁想了下,抿了抿唇:“随便吧。”   陆宴迟莫名想笑:“想吃什么就说。”   岑岁啊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这么简单地看清自己的小心思,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咕哝着:“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嗯?”陆宴迟拖着尾音,“很明显。”   岑岁沉默几秒,似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我想吃烤冷面,就堕落街路口那家小摊子上的烤冷面。”   “就想吃烤冷面?”他还以为是什么大餐。   岑岁点头:“想吃它。”   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陆宴迟轻轻笑了下,“还有什么想吃的?”   “还想吃桥头排骨,脆皮年糕,还有芋圆双皮奶。”岑岁说完,又默了几秒,犹豫地看向他,“会不会太多了,你拿的下吗?”   “你吃的东西,为什么要我拿?”陆宴迟懒懒地说。   岑岁愣了下,“你不是要给我买吗?”   陆宴迟神色自然地说:“我给你买,你拿。”   “我怎么拿啊,我都不能走,你不会想让我拄着拐杖出去买这些东西吧?”岑岁一脸莫名,干脆泄了气,“算了我不吃了。”   话音刚落,一件衣服就兜头而下,盖住了她的脸。   岑岁埋在衣服里的声音很闷:“你干嘛?”   “一起。”他懒洋洋地说。   岑岁愣了下,继而把衣服扯了下来,抬眸看着他,眼里带着不解,“怎么一起?”   陆宴迟穿着衣服,漫不经心地睨了一眼过来,眼梢稍弯,“还能怎么一起?”声音一顿,他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来,凑近她。   说话时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我背你,小瘸子。”   听到后面的那个称呼,岑岁不太痛快:“我不是瘸子。”   陆宴迟上下扫着她,视线定在她打了石膏的腿上,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那你能自己走,也行。”   “那我是瘸子。”岑岁很没骨气地改口,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小瘸子要别人背着。”   陆宴迟挑了挑眉:“别人是谁?”   她温吞道:“别人是你,你就叫别人。”   “……”   “快点,别人快背小瘸子出门。”   “……”   -   期末结束。   学校里空荡荡的,就连平时热闹至极的堕落街也没多少人,不少商铺都已经关门了。   好在岑岁想吃的东西都还有。   买完回去,岑岁左手拿着装烤冷面的盒子,右手拿着竹签,她趴在陆宴迟的肩上吃着烤冷面。其他的东西都被陆宴迟放在一只袋子里拎着。   岑岁咬下竹签上的烤冷面后,又拿叉子叉了一大块准备待会吃:“这家烤冷面特别好吃,是我吃过最正宗的。”   余光注意到岑岁手上的竹签上有烤冷面,在岑岁说话的时候,陆宴迟倏地侧头过去,咬住竹签里的烤冷面。   他的举动来的异常突然,岑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懵了:“你干什么?”   陆宴迟咬着它,含糊不清道:“帮我把竹签抽出来。”   岑岁十分憋屈地把竹签抽了出来,窝着火说:“你怎么抢我东西吃啊?”   陆宴迟舔了舔嘴角的酱料,嗓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怎么就是你的东西?我付的钱,不应该是我的东西吗?”   “……”岑岁低声说了句,“老禽兽。”   陆宴迟没听清:“嗯?”   岑岁板着脸,“有人真不要脸。”   陆宴迟:“是吗?”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生硬,“这个‘有人’,不是说你的意思,真的不是说你的意思,你千万别对号入座。”   陆宴迟笑出了声,“我知道,我叫‘别人’,我不叫‘有人’。”   岑岁:“……”   “现在‘别人’想吃烤冷面,能吃吗?”   岑岁硬邦邦地说:“哦。”   她低头叉了一块烤冷面,往他嘴里塞,“吃吧。”   很快就到了教师宿舍楼下。   上楼的时候,陆宴迟的脚步一顿,岑岁正往他嘴里喂着烤冷面,见他停了下来,下意识问:“怎么不走了?”   话音落下。   “红豆。”   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在空阔的楼道里响起。   岑岁眼也没抬,快速地叫了声:“尘墨哥。”   接着又在陆宴迟耳边说,“你还吃不吃啊?”   陆宴迟对上许尘墨充满敌意、并不友善的眼神,嘴角渐渐往上浮起笑意,他不急不缓地说:“吃啊,你喂我我怎么不吃?”   “……”岑岁把竹签上的烤冷面送进他嘴里。   最后一块烤冷面吃完。   岑岁把竹签放进空盒里,右手搂着陆宴迟的脖子,她下半张脸埋在陆宴迟的脖颈里,几乎是贴在他的下颚处说话的,声音很轻,“我们回家吧。”   “嗯。”陆宴迟温声应着。   路过许尘墨的时候,被他叫住:“红豆,你的腿怎么了?”   岑岁:“摔了。”   许尘墨:“孟教授知道吗?”   岑岁:“嗯。”   许尘墨:“孟教授什么时候回家?”   岑岁:“二十号。”   许尘墨皱了下眉,语气明显沉了下来,“你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岑岁说:“有人照顾我。”   许尘墨看向陆宴迟:“这段时间是你照顾她的?”   “‘别人’照顾她的。”陆宴迟语气懒懒的,说完,又问岑岁,“是吧?”   岑岁点头:“嗯,是‘别人’照顾我的。”   许尘墨明显不知道二人之间的暗语,安静了几秒,他叹了口气,说:“红豆,你要是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岑岁小声道:“我没事。”   “你腿都摔了还没事?”   “我腿摔了的时候你也没在啊。”岑岁脱口而出。   许尘墨浑身一怔。   岑岁说完之后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说,“反正尘墨哥,我们都长大了,我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跟在你身后的小红豆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你。”   她也不敢看许尘墨一眼,催着陆宴迟:“走啦,回家啦,再不回去我的脆皮年糕就不脆了。”   陆宴迟伸手往上掂了掂她,淡笑着:“就知道惦记吃的。”   岑岁:“你一个抢我吃的,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和许尘墨擦身而过的时候。   陆宴迟的语气斯文又客气:“我们先上去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许尘墨身形未动,扯了下嘴角:“行。”   到了家里。   陆宴迟问岑岁:“和你‘尘墨哥’吵架了?”   岑岁咬着芋圆双皮奶,干巴巴地说:“有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陆宴迟拖着尾音,慢条斯理地说,“你俩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吵过架,像是打了一架。”   “……”岑岁不想和他说这事,低头用竹签叉着桥头排骨吃。   陆宴迟却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语气闲闲的:“怎么就吵起来了?上次不是还给兴冲冲地过去给他过生日。”   顿了下,他似笑非笑地说,“还买了个蛋糕。”   岑岁抬了抬眸:“你要是想吃,我现在也给你买一个蛋糕。”   陆宴迟答非所问:“那个蛋糕呢,吃了?”   “不知道,”岑岁不明白他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语气也不太耐烦,“食不言寝不语,你知道吗?函数都知道!你连函数都比不上,还教授呢?让函数去上课得了。”   陆宴迟:“……”   函数:“……”   陆宴迟抬腿踢了踢函数的肚子,懒洋洋道:“下学期你去上课,听到没。”   函数:?   我他妈只是一只猫!!!   岑岁抽了下嘴角,“有人真的不当人。”   一心只想当禽兽。   陆宴迟挑了挑眉。   “我说的是‘有人’,”岑岁从袋子里抽出脆皮年糕,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龇牙咧嘴地说,“又没有说你,你不要对号入座。”   陆宴迟轻笑了下,蹲下身来,“小瘸子。”   “……”岑岁瞅他。   陆宴迟笑了下:“能叫小瘸子吗?”   虽然不太乐意,但岑岁还是很别扭地,点了点头。   陆宴迟的声音里带着笑,突然伸手,动作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嗓音里似有若无地带着笑:“小瘸子。”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手往哪儿放呢。 第31章 第三十一吻   晚上, 岑岁靠在床头和孟微雨发消息。   岑岁长驱直入:【你说我和他表白,他会答应吗?】   孟微雨:【???】   孟微雨:【陆教授有暗示你!他喜欢你吗!】   岑岁不太想透露太多,【你以前看的小说里, 是不是基本都是女主表白的?】   孟微雨:【那你确定你是女主还是女配?】   岑岁:【……】   孟微雨:【但我觉得吧, 你要是觉得他喜欢你,你就表白嘛。】   岑岁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喜欢她了,他笑着看她的时候, 她觉得陆宴迟在暗示她以后学区房买哪儿;他在奶茶店送她奶茶, 岑岁觉得陆宴迟在问她以后生几个,男孩还是女孩。   还有还有。   他带她回家, 岑岁觉得他在暗示她过几天见家长。   他的无心之举,在她的心里掀起一场海浪。   他不经意的一瞬放大,在自己的心里, 就是心动的一生。   所以岑岁也不知道,陆宴迟对她说的这些、做的这些, 到底是他真的喜欢她,还是她臆想出来的假象。   而且如果他真的也喜欢她, 那他为什么不表白呢?   岑岁想不明白。   他们早就不是十七八岁相互试探着喜欢的年纪了, 把喜欢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二十几岁的年纪, 喜欢是很容易说出口的话。   但太容易说出口的喜欢, 未免显得廉价。   陆宴迟本身的性格就是很严谨的, 屁大点事都能问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这么严谨的男人,迟迟不表白也是可以理解的。   岑岁躺在床上, 转念一想——   也有可能是因为,成年人的喜欢掺杂着物质利益。   陆宴迟身边又不缺女人,而且从他日常的言行举止中就能感觉出来他的家境很好。他和她妹妹虽然相看两相厌, 但是这样的兄妹关系,一定是一个特别幸福的原生家庭才能造就出来的。   反观她。   岑岁眨了眨眼。   卧室里窗帘拉的紧实,没有半丝光影。   没有光的地方,似乎很多心事都可以大方地说出来。   岑岁小声地说:“好羡慕啊。”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即便没有任何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她也很小声地低喃:“我以前也那么幸福过的。”   “……也有人很爱我。”   -   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水般。   很快就到周末。   岑岁和陆宴迟吃完午饭在沙发上坐着,二人挑选着待会看的电影,恰在这个时候,岑岁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岑岁接了起来,语气礼貌又温和:“你好,请问找谁?”   对面半天没说话。   岑岁又“喂”了声,陆宴迟朝她看了过来,低声道:“可能是推销的吧。”   下一秒。   电话那边的人开口了:“姐姐,是我。”   岑岁愣了几秒:“陈佳琪?”   陈佳琪:“姐姐,对不起。”   岑岁莫名:“怎么突然和我道歉?”   陈佳琪突然哽咽了起来,她压抑着嗓音,低低地说:“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这次我一定说实话,一定。”   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岑岁有些迟疑:“你现在在哪里?”   陈佳琪:“我在小区里,借了一个哥哥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上次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岑岁犹豫了几秒,说:“你可以自己报警的。”   “……我不敢。”   岑岁叹了口气,她能理解,“但是那毕竟是你家里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只不过是个外人。”   说了几句。   陈佳琪讷讷地说:“我知道了,姐姐,我不会麻烦你的,上次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逃避的。”   电话随之挂断。   陆宴迟拿着遥控器挑着影片,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问她:“谁给你打电话啊?”   “就住我楼上的那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大事,”岑岁尽量地不去想这件事,转移着话题,“别管她了,你想看哪部电影?”   陆宴迟:“科幻片吧。”   岑岁也没什么意见,“行。”   但她总是心不在焉的,电影放到一半,她纠结了几次,终于说:“你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回趟家吧。”   “给钱就行。”陆宴迟轻飘飘地说。   “……”岑岁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陆宴迟笑的懒散,“不是让我给你当司机吗,给钱就行。”   岑岁忍了忍:“你缺这点钱吗?”   陆宴迟懒懒道:“不缺。”   “那你为什么让我给你钱?”   他掀了掀眼皮,桃花眼弯起极为蛊惑的弧度,尾音拖着,显得暧昧又浮荡。   “——想感受一下接客的快感,不行吗?”   “……”   “……”   虽然他用的词确实没有错,但经由他的唇齿说出口,再配上他这么一副极轻佻又暧昧的表情,总有一种,她在嫖他的感觉。   岑岁不知道怎么了。   陆宴迟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风骚?   -   但是陆宴迟下午临时有事,两个人直到晚上才有时间过去。   刚进小区,他的车就被和岑岁同小区的吕慎泽拦了下来,吕慎泽在他们二人之间眉来眼去地,“老陆,今天又送岑岁回家啊?”   听到这话,岑岁稍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打了下招呼:“你好。”   吕慎泽也和她打了声招呼,而后看向陆宴迟,正色道:“我有个算法出了bug,一直都没找到哪儿出了错,你待会过来帮我看看?”   陆宴迟:“行,我把她送回家就到你那儿。”   把岑岁送上楼后,陆宴迟就找吕慎泽去了,临走前他叮嘱岑岁:“有事找我直接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岑岁不太喜欢他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却还是点点头:“哦。”   陆宴迟笑了下:“还挺敷衍。”   “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知道的。”岑岁抬眼看他,继而一字一句地慢吞吞地回他,“这样行了吧?啰嗦的老男人。”   “……”陆宴迟眉梢微扬,“小瘸子,老男人是为你好。”   岑岁不耐烦地催他,“你快走吧。”   “……”   等到陆宴迟离开后,岑岁便想上楼去找陈佳琪。   但又因为上次发生的事,导致她不太敢上楼去。   陈佳琪的父亲对上次的事还怀恨在心,而且陈佳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可能还在上学,可能出门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对门的屋主见到她这边的门开着,伸手敲了敲:“岑岁?”   岑岁抬高了声音:“在的。”   她看到对面的屋主丁雯站在门外。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前阵子你家门被砸了,是怎么回事啊?”注意到她脚上打了石膏,丁雯诧异道,“你怎么了?”   岑岁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下。   丁雯松了口气,随后二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天,她突然提到:“你还记得楼上那户人家吧,就上次你报警说家暴的那户。”   岑岁“啊”了声。   丁雯说:“你报完警后那两天一直都很安分,前几天开始,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楼上吵架的声音,也不能说吵架吧,就是男人在动手。”   “那个小女孩一直在哭,哭得很惨。”   岑岁掀起眼皮,语气平静极了:“你们没有人报警吗?”   丁雯叹了一口气,“哪里敢啊,你家门被砸,我们都以为是楼上那户人家报复你,大家想想,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离开前。   丁雯又说:“毕竟不是自己的事,岑岁,你也少管点闲事吧。”   岑岁扯了下嘴角,若有似无道:“我知道。”   -   可是晚上九点。   陆宴迟接到了警局的电话——岑岁进局子里了。   陆宴迟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电话,直到他听到对面警察的审讯声,以及温顺回答着警察询问的话的那道嗓音。   确定是岑岁后。   陆宴迟挂了电话,面色阴沉地和吕慎泽说:“我有事先走一步,你这里没什么问题了,以后要是有问题直接给我打电话。”   吕慎泽不清楚他遇到了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警察局”这样的字眼,又看到陆宴迟一脸凝肃的表情,他理解地说:“没事,今天辛苦你了。”   陆宴迟拿起玄关柜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害怕岑岁遇到大.麻烦,他在去警局前还给陆程安打了个电话。   听完来意,陆程安凉凉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干嘛吗?我在陪我女朋友,哦不对,是未婚妻加班,你打电话来让我扔下女朋友去管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你女朋友的女人?”   “朝夕的医院离岑岁的派出所大概半小时的路程,半小时内我要看到你。”陆宴迟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见他是真的认真了,陆程安也正色道:“我马上过来。”   到派出所也不过五分钟的车程。   陆宴迟到了后便被提醒岑岁还在办公室里做笔录,有位民警带他进去,办公室里鸡飞狗跳的,有个男人在办公室里脱口大骂,他似乎是喝了酒,也不顾及场合。   岑岁就坐在另一边。   带他进来的民警敲了敲门,抬高声音:“家属来了。”   陆宴迟看到岑岁的脊背一僵,她连头都没敢转过来。   见陆宴迟来了,警察问:“家属?”   岑岁说:“朋友。”   “不是让你找家属吗?”   “他们都在外地。”   警察看了看陆宴迟,苦口婆心地说:“好好劝劝你女朋友,少去管别人的家事,上次我都提醒过她一次了,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人把门一关就是一家人,你算什么呢?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陆宴迟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岑岁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他垂眸看着岑岁。   岑岁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温顺地像只兔子,软萌可欺,没有一点儿脾气。   但兔子急了却也真的会咬人。   岑岁的声音不起一丝波澜:“警察不就是管别人家的事情的吗?难道你当警察就是管你自家的事吗?”   中年民警一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边上的男人还在闹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味。   似乎是在岑岁这里吃了瘪,中年民警的态度也变得不好起来,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你再闹我直接把你关进去!给我闭嘴!”   男人瞬间闭嘴了。   中年民警接着审问:“你说他家暴是吧?”   岑岁:“嗯。”   “你看到了?”   她摇头,“但我有录音。”   中年民警朝男人面前敲了敲桌子:“她说她有录音。”   男人:“她瞎编的。”   “那你到底打你小孩没有?”   “没有。”他一口否决,甚至还很有自信,“你们不是让我女儿老婆进去审问了吗,她们还会骗你吗?”   他信心十足。   岑岁倒有些慌了。   还没等到陈佳琪母女的审问结果出来,中年民警就和岑岁说,“小姑娘,他们到底是一家人,而且说句难听的,父亲对于一个家庭而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顶梁柱!一家之主,一个家里没有主心骨哪儿成啊?”   岑岁冷哼了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妻女挨打,也应该忍气吞声了?”   “……”   岑岁的语气异常平静:“您有女儿吗?”   中年民警愣了下,“有。”   “如果您的女儿,以后结婚遇到这样的丈夫,您还是会和现在一样,劝她忍忍吗?和她说被打没什么的,反正这个家不能散,是吗?您也会这样做吗?”   “你胡说什么!”中年民警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岑岁:“这位陈先生,他的妻子,也有父亲。”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中年民警憋红了脸:“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爸爸打你,你难不成也会报警?也会让他进局子?”   “会。”她掀了掀眼皮,轻声说,“人犯错了,就该认错。”   “他可是你爸爸,生你养你的父亲。”中年民警明显不信。   正巧这时,陈佳琪和她母亲从审问室里出来了。   男人沾沾自喜道:“你们问问她们,我到底打没打她们,我就是喝多了一个人在家耍酒疯罢了,哪里会打人哦。”   审问陈佳琪的警察递了笔录过来,一脸严肃:“是家暴,母女二人承认了。”   男人嘴角的笑意僵住。   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他随手拿起手边的椅子,狠狠地往陈佳琪母女那边砸了过去。   陈佳琪的母亲动作很快地护在陈佳琪面前。   那条椅子就这样砸在了她的后背上。   陈佳琪的眼眶很红,声音里夹着泪意:“妈——你还好吗?”   男人却跟疯了似的还想动手,却被边上的警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岑岁盯着他,像是盯着一只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一般,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你现在还不信吗,他就是家暴,就是动手打他唯一的妻子和女儿,这样的人,他配得上父亲这个词吗?”   亲眼见到这一幕,中年民警也哑口无言。   然而警察们对家暴的处理结果也只是,陈佳琪的父亲承担十天的行政拘留。   还没等岑岁说话,陆宴迟就开口了:“关十天,十天后放出来再把这段时间积压出来的怨气都释放出来,狠狠地打人,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民警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把别人的事当做自己事的人:“不是,你们和他们什么关系啊,没关系就别来管这些事,我是警察还是你是警察啊?要你话多。”   “南城人民检察院检察官,这个身份可以吗?”冷不丁地,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响起,来人眉眼漆黑深邃,身上散发着和这鸡飞狗跳的夜晚泾渭分明的冷肃气场,“可以管这些事吗,可以话多吗?”   陆程安面无表情地,把工作证拍在了桌子上。   陆宴迟看了眼时间。   正好半个小时。   他勾了下唇,和缓缓靠近的陆程安低声说:“时间捏的正好。”   陆程安也轻扯嘴角,声音压得很低,只他们二人听到:“真是感谢你大半夜的给我增加工作量,你可真是我的好家人。”   陆宴迟微不可察地笑了下:“不客气。”   陆程安:“……”   因为陆程安的到来,场面变得紧绷,警察们的态度和之前截然相反,异常的好。   可是即便陆程安来了,这事也只能从轻处理。   一是,陈佳琪母女并没有做伤情鉴定;   二是,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警察们对这事的处理结果也确实依法处理了,虽然这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把男人关押后。   陈佳琪红着眼问岑岁:“姐姐,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求求你再帮帮我好不好?我和我妈妈真的忍不下去了。”   “离婚吧。”岑岁说。   “妈妈说了,可他不同意。”   陆宴迟和陆程安站在不远处。   陆宴迟:“想个解决办法。”   陆程安语气散漫道:“什么时候有了管人闲事的癖好?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出事了,敢情不是女朋友,是陌生人。”   “你搞错了。”   “嗯?”   陆宴迟淡声道:“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陆程安挑了挑眉,语气里有股优越感:“这都多久了,还不是女朋友?我就提醒你一句,也不是炫耀什么的,就是有感而发——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有未婚妻了。”   “嗯,然后直到三十岁才和她谈恋爱。”陆宴迟眼里闪过讥讽,“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我面前炫耀什么。”   “炫耀自己追人追了十年。”   “结果还没把未婚妻变成老婆。”   陆程安:“……”   我今天就他妈的不该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程安:滚你大爷。 陆宴迟:提醒你一下,我大爷是你大伯。 陆程安:??????我他妈? 第32章 第三十二吻   岑岁当然知道离婚不是件容易事。   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就在她手足无措时, 视野里多了一只手,食指和中指捏着一张名片。顺着手往上,岑岁看到了陆宴迟的堂兄。   “找这位律师, 告诉他你的情况, 后续的事情他会给你解决。”   陈佳琪接了过来,“谢谢哥哥。”   简单地把事情处理完,陆程安便离开了。   陆宴迟和岑岁把陈家母女送上出租车后才开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   车里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过了一会。   岑岁忽地说:“我没想过麻烦你。”   陆宴迟的脸上难得的半分笑意不带, 他的声音也很明显地沉了下来, 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般,叫了声她的名字:“岑岁。”   岑岁心绪不宁地啊了下。   就看到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靠在路边。   陆宴迟转过头看她,“我真没想到你会进局子。”   语气很淡,不像是嘲讽, 但也捉摸不透话里的意思。   岑岁没敢吭声。   “怎么不说话了?”陆宴迟盯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在警察面前不是振振有词的吗,怎么在我这儿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岑岁瞅了他一眼, 有些迟疑道:“你是在生气吗?”   “你说呢?”他冷冷地睨她, “我不该生气吗?”   岑岁莫名:“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见她仍旧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陆宴迟按捺着脾气, 说:“大半夜的接到警察的电话, 说是我家的小瘸子在局子里让我去捞, 我还以为是碰瓷被人抓了?”   岑岁头皮发麻,干巴巴地说:“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的。”   说完, 就听到耳边的一声冷笑。   岑岁连忙弥补似的解释:“我只是去做个证人的,你都说了我是个小瘸子,我腿都断了哪里还会去惹事啊, 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顿了下,她嗓音很轻地说,“如果你是因为大半夜来警局而不开心,那我以后大不了不找你就是了。”   陆宴迟原本都觉得没什么了,但她后面那半句话出来,他脸上的神情一顿,接着眼角微微勾起,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语气很凉:“不找我?找你的‘尘墨哥’吗?”   “找他干嘛,我和他也不熟。”岑岁莫名也有些生气,“你每次都扯到他干什么?”   察觉到她的情绪,陆宴迟收了火气。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提到许尘墨,我和他前不久才吵完一架,你要是想和我吵架,”说着说着,她的语气里带了些许的不自在,“那也要等到我腿好了。”   “……”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陆宴迟忍着笑,“嗯?”   岑岁很窝囊地说:“现在吵完架还要回家被你照顾,很烦。以后我腿好了,吵架就吵架,吵完架各回各家。”   陆宴迟似是而非道:“还想离家出走?”   “……”   陆宴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边发动车子边,几不可查的一声轻嗤,“想的挺美的。”   -   回到家后。   岑岁想起今晚的事,又想到陆宴迟的那位堂兄,随口说:“你堂兄怎么会过来的啊,是你给他打了电话吗?”   陆宴迟:“嗯。”   “你之前还说他是活招牌?”岑岁不满地嘀咕着,“害得我往乱七八糟的地方想。”   陆宴迟轻笑了下:“我可没骗你,你上南大的论坛搜一下法学系活招牌,就能搜到他。”   “啊,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吗?”岑岁一脸茫然。   陆宴迟给她倒了杯水,悠悠道:“你大学的时候都干什么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学校论坛也不逛吗?”   “我大学的时候啊,上课,追剧,和室友们一起去找美食店探店,”岑岁皱了下鼻子,“可是后来她们都谈恋爱了,也没人陪我了。”   陆宴迟眉眼一扬,嘴唇随之弯了起来:“你怎么不谈恋爱?”   岑岁抬眸看他,心不在焉道:“男人,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   正在这个时候,陆宴迟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他接电话,岑岁撑着拐杖回屋洗漱去了,洗漱出来,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她迟疑着叫了声:“陆宴迟?”   却没听到回应。   岑岁往客厅走去,看到陆宴迟坐在靠阳台的沙发上,指尖捻着一根烟,烟雾缭绕在他的脸上,氤氲着他脸上的神情。   仍旧藏不住他此刻的阴郁。   岑岁犹豫了下,还没等她说话,陆宴迟就发现了她。   他把烟头暗灭,稍稍把落地窗拉开一小道缝通风,然后看了过来,他嘴角扯了下,“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可能得两三天,你一个人待着可以吗,需要我请个阿姨来照顾你吗?”   “我一个人可以的。”岑岁轻声说。   安静了几秒。   岑岁迟疑着问他,“你怎么突然要回家啊?”   陆宴迟起身走了过来,扶着她进屋,说:“我妈妈做了个手术,我爸和我妹妹在外地,最早也得后天晚上才能回来。”   “啊?阿姨还好吗?”   “小手术而已,不碍事。”   陆宴迟把她扶到床边。   岑岁问道:“那你现在就要走吗?你快走吧,赶紧过去照顾阿姨,我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   陆宴迟垂眸看着她。   蓦地。   他半弯下身子,视线往下拉,和岑岁的对上。   岑岁眨了眨眼。   陆宴迟的眼睛往上挑,勾起撩人的弧度,他音色低沉醇厚,裹挟着不知名的笑意,又像是带了几分宠溺,“小瘸子,乖一点等我回家。”   -   神魂颠倒。   岑岁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躺在床上,心绪难平。   她总觉得陆宴迟对她是不一样的。   是和她臆想中的如幻影般截然不同的存在——像是从天空中漂浮许久,最后终于找了个落脚点,踏实又真切的感觉。   他是喜欢她的。   ……吧?   但仍旧还是会有迟疑,有犹豫,有胆怯。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单方面的喜欢。   即便进度条拉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仍旧会怀疑是否会在最后的百分之一这里卡上比之前还要久的时间。   岑岁就这样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一如既往地拿过手机和陆宴迟说自己醒了,消息发出去几秒,她突然意识到陆宴迟去医院照顾他母亲去了,于是想要把消息撤回。   下一秒。   陆宴迟发来消息:【记得吃早餐。】   岑岁:【你也醒了啊。】   陆宴迟:【嗯。】   岑岁:【阿姨还好吗?】   陆宴迟:【挺好的。】   陆宴迟发了这条消息,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推门进病房。   病房里,陆艳芳正靠在床头看电视,听到动静,她分了个眼神过来,却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把目光收了回去。   陆宴迟把早餐放在边上:“只能喝粥。”   陆艳芳瞥了他一眼:“你后天去相亲我就喝。”   陆宴迟不为所动:“那你别喝。”   陆艳芳:“不孝子。”   “嗯,”陆宴迟提醒他,“不孝子现在在照顾你。”   陆艳芳把电视机给关了,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她看向陆宴迟:“你说说你都多大了,去相亲怎么了?还真打算一个人孤苦终老啊。”   陆宴迟把白粥放在她面前:“喝吧。”   “不喝。”   “那就饿着。”   陆艳芳:“……”   她更气了,又苦口婆心地说了好久,说的嘴巴都快干了,见他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陆艳芳更气了,但也实在拿他没办法。   于是只能窝火地喝着粥。   早饭吃完。   陆艳芳问他:“昨晚怎么那么晚才过来,医院离你那儿也不远,最近是很忙吗?学校还没放寒假吗?”   “没,昨晚去了趟警局。”陆宴迟说。   陆艳芳立马转过头来,着急道:“怎么突然去警局了?你出什么事了?”   陆宴迟轻笑了下,拖着嗓音,语气闲闲地说:“我能出什么事儿啊,就遇到一家暴的,过去做了个证人。”   怕她追问细节,他三言两语地一笔带过。   陆艳芳皱了下眉:“家暴?”   见她深思熟虑的模样,陆宴迟漫不经心道:“怎么,最近遇到被家暴的病人了?”   “嗯。”陆艳芳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也很积极配合治疗,只不过效果不太好。”   “怎么说?”   “PTSD。”   PTSD,又名创伤后应激障碍。   在经历某种涉及到生命危险,或是重大事件,遭受到巨大冲击后,给人带来的长久的、持续不断的精神影响。   极难摆脱。   陆家父母都是心理医生,陆宴迟跟在他们身边,自小就耳濡目染这些,对此也颇有了解。他问道:“既然积极配合了,效果怎么会不好?”   陆艳芳说:“可能是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比如说身边有人家暴,这会唤起她曾经被家暴的记忆,然后彻夜难眠。”   “彻夜难眠?”   “嗯,她有将近十年的失眠史了,夸张吧。”   陆宴迟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   陆艳芳倏地将话题一转,调侃道:“本来打算把她介绍给你的,那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干净,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跟没脾气似的,但人一年能赚七位数,你要真和她在一起,不就是吃软饭吗?”   陆宴迟:“……”   陆艳芳很嫌弃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觉得你配不上人家。”   -   岑岁和陆宴迟说完话后便起床了。   一推门,就看到在门外趴着的函数。   见她出来,函数也站起身子,尾巴高高地扬着,往洗手间走去。   岑岁跟在它的后面,“函数,早上好啊。”   函数:“喵。”   这一天函数都陪在她的身边,她也没那么无聊。   到了晚上。   岑岁想洗个澡,拿衣服的时候在要不要拿睡裤上纠结了好一会儿。因为打了石膏,她穿裤子非常不方便,平时和陆宴迟在一起,她也不能不穿。   可今天陆宴迟不在。   陆宴迟既然不在……   岑岁拿了件稍长的睡衣,堪堪盖过大腿根,就进了浴室。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她穿好睡衣,拿过拐杖,一打开门。   就听到了大门那里的动静。   岑岁以为是函数,毫无防备地转过头去,然后,撞入一个深邃漆黑的眼神里。   玄关处。   陆宴迟弯着腰换鞋。   四目相对。   不过是一瞬。   谁也没有说话。   岑岁怔忡在了原地。   她感觉到陆宴迟的眼神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抚摸过她的双眼,沿着鼻梁往下,在她的唇角边留下暧昧的动作。   她极为羞耻地避开眼,裸露在外的双腿不自在地磨蹭了下。   白若凝脂的皮肤,笔直纤细的腿。   在藏青色的睡衣下盈盈袅袅。   是无声夜色中,最撩拨的存在。   她的身上还没擦干,眉眼里额发前似乎还沾有水渍。   一双眼睛明亮又漆黑,水汽氤氲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陆宴迟的眼里盖了一层朦胧的幽暗,眼神浓稠漆黑,像是化不开的墨。   沉默几秒。   她才从怔忡中回神,脚步踉跄地钻进隔壁的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   也把陆宴迟的意识抽了回来。   房门合上,她才有勇气开口说话,磕磕绊绊地:“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陆宴迟伸手拧了拧眉,面色恢复如常的斯文又淡漠,嗓音清润地回:“我妹妹提早回来了,所以我就过来了。”他的嗓音一顿,复又说,“抱歉。”   语气斯文又温和。   想到刚才那一幕。   岑岁涨红了脸。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艰难开口:“没事。”   岑岁往前走了几步,趴在床上。   她扯过被子一把盖过脑袋,空气渐渐稀薄,她猛地拉下被子,想要尖叫,却又怕他听到,整个人抓狂似的在床上乱动。   过了好久。   她抓起手机给孟微雨发消息:【啊啊啊啊啊】   孟微雨半天没回。   岑岁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放在平时她已经吃了药睡觉了。   对,吃药。   她需要吃个药冷静一下。   岑岁拿出医生给她开的右佐匹克隆片,就着水吞了下去。   随后她又把灯给关了。   骤然黑了下来。   岑岁的心脏仍旧跳个不停。   她要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   她刚刚竟然还!摩!擦!了一下大腿根!   她是在干!什!么!   勾!引!吗!   一想到那个画面,岑岁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叫嚣,她整个人都抓狂了。   没过多久,孟微雨给她发了消息过来:【怎么了?】   药物渐渐上来,岑岁支撑着眼皮子,回她:【你说我要不干脆点和陆宴迟表白得了,再不表白我可能要疯了。】   孟微雨:【这么突然吗?】   岑岁自顾自地说:【都这种程度了,再不表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下去了。】   孟微雨:【啊?】   岑岁又说:【我真的要死了真的真的要死了。】   孟微雨:【啊?】   岑岁自言自语般:【真的,表白算了,反正现在都这么尴尬了,还不如再表个白,让尴尬来的再突然一点。】   孟微雨一头雾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尴尬啥?】   岑岁:【要死就死的痛快点吧,你觉得对吗?】   孟微雨:【对,但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岑岁抱着手机,想着刚刚那一幕,明天早上起来,陆宴迟肯定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弯着,桃花眼显得暧昧又多情,笑的毫无正行。   甚至可能还会,语气玩味地来那么一句:“你真的不是在勾引我吗?”   “……”   想到那个画面。   岑岁就要!窒!息!了!   岑岁没有办法面对那个场景,她又打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给陆宴迟发消息:【你睡了吗?】   陆宴迟几乎是秒回:【没,怎么了?】   岑岁想了想,决定循序渐进,【就是我以前不是问过你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陆宴迟:【嗯。】   岑岁:【你当时说,你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对吧?】   陆宴迟:【对。】   岑岁半阖着眼,鼓起勇气给他发:【既然你没有喜欢的女生类型,要不你喜欢我试试?】   秒回的陆宴迟突然沉默了。   岑岁一咬牙,又说:【我脾气挺好的。】   陆宴迟还是没有说话。   岑岁的心凉了大半,她垂死挣扎般地补了一句,【好歹我都追了你这么久。】   这回手机突然震动了。   却不是消息。   而是语音通话。   岑岁手忙脚乱地想要接起,却在慌乱之中按下挂断。   岑岁:“……”   没过几秒。   陆宴迟突然发了条语音消息过来。   岑岁点开那条消息。   陆宴迟低低地笑着,话里裹着细碎的笑声,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音色清润,在万籁阒寂的夜晚显得分外勾人,“小瘸子,什么叫你追了我这么久?”   岑岁茫然不已。   岑岁理直气壮极了:【我给你做了半学期的饭,喂你还喂你家猫,这还不是!追!人吗?】   紧接着,陆宴迟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岑岁点开。   他的语调慵懒,尾音拖着,嗓音暧昧又温柔:“你这也叫追人?你做的事情我都给你做过,小瘸子,你讲点理。”   岑岁:“……”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很快。   她看到陆宴迟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她点开。   听筒里传出他低沉的笑声,紧接着,是他不急不缓的声音:“小瘸子,从明天开始,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追人。”   岑岁的脑袋像是有烟火盛开,火树银花的火光冲击着她的大脑她的理智她的思维,过了好一会儿,她颤抖着手,极慢地敲着键盘:【你……追谁?】   陆宴迟低笑着:“除了你这个小瘸子,还能追谁?”   停顿半秒。   他笑着,语气似宠溺般地说:“——瞎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这是女追男吧? 全!体!起!立! 都他妈的给老禽兽鼓掌!!!!! 第33章 第三十三吻   最后两个字落下。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岑岁盯着手机屏幕, 直到屏幕过了时间熄灭,她才迟疑地眨了眨眼,像是不敢置信般, 她又把那段语音按了一遍。   ——“除了你这个小瘸子, 还能追谁。”   ——“瞎子。”   他的声音在房间上方回荡,夜晚似乎能将细枝末节都放大。她听到了他嗓音里藏着的笑,以及那在黑夜中被放大的语调里藏着的那份若有似无的宠溺。   温柔和缱绻剐蹭着她的耳廓, 她的耳根像是被高温浸泡过似的通红。   连带着耳根往下, 顺着流畅又漂亮的脖颈线条往下,被睡衣遮盖住的那一片都泛着红晕。   约莫有几分钟的光影, 岑岁从床上站了起来,她撑着墙走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 打开门。   同一时刻。   对面的房门也打开了。   陆宴迟站在门边,他垂着眸看她, 浅色的瞳仁里带着细碎的笑,桃花眼敛着, 眼里是毫无遮掩的深情与缱绻, 温柔的像是要把这月色蚀尽。   两边房间都没有开灯, 只廊道里的廊灯发出橙黄色的光。   有种别样的暧昧氛围。   他的眼尾勾着几分温柔, 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来:“怕你又胡思乱想, 我觉得还是当面再和你说一声比较好。”   岑岁啊了下, 像是预感到接下来他要说什么,眼神慌乱无措地扫向四周。   偏不看他。   陆宴迟慢条斯理地往前走了几步, 在她面前半臂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稍稍俯下身,和她的视线齐平。   空气里有浮尘飘动。   突如其来的靠近,男人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令她的呼吸一滞。   岑岁下意识地收回视线。   目光顿时被他抓住。   她看到他的眸色明显地暗了下来,像是积攒着某种情绪似的,他的喉结缓慢地动了下,语气格外的斯文又正经,说:“岑岁,我能追你吗?”   他的嗓音低沉,说话间的热气扑在她的脸颊上,岑岁呆呆地望着他含笑的眼,觉得整片后颈都发麻了。   像是坠入虚空。   尤为不真实。   连带着眼前的陆宴迟,都像是个朦胧的虚幻。   大概过了几十秒,岑岁才像是抽回神志般,她看着他,声线都在微微颤抖:“那你准备怎么追我?”   “说出来,”陆宴迟忽地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动作极亲昵,语气慵懒极了,“就没有惊喜了。”   岑岁“哦”了声,勉强维持着情绪:“那我先回房了。”   陆宴迟直起腰来,懒懒道:“需要我抱你上床吗?”   她的脚步一滞,语气生硬道:“我只是同意了你追我,你不要得寸进尺。”   “前几天不都是我抱你上床的吗,怎么现在就成了得寸进尺了?”他垂眸看她,语气松散极了。   岑岁避开他的视线,很刻意说:“前几天我和你之间还是干净又纯洁的朋友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干净了?”陆宴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语速悠悠地开口,“是这个意思吗?”   “……”岑岁忍了忍,“我和你现在也还是,很干净的关系。”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是吗?”   “你要摆正你的位置,你是追求者,我是被追求的那一个。”又怕他觉得她麻烦,岑岁很没骨气地补充,“虽然我也挺喜欢你的,但是你追我的话,我还是要考虑一下。”   “既然都喜欢我了,怎么还要考虑?”陆宴迟莫名想笑。   岑岁上下扫了他一眼,继而慢吞吞地吐了三个字出来:“仪式感。”   陆宴迟像是在思考,几秒过后,他忽地凑近她,桃花眼里敛着温柔笑意,尾音拖着,显得缱绻又温柔:“好,为了你的仪式感,我从明天开始好好追你——”   “……”   “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   -   回到房间,岑岁平躺在床上整理着心情。   恰好这个时候手机亮了起来,屏幕亮光充斥着房间,岑岁捞起手机,看到陆宴迟给她发了消息:【早点睡,晚安。】   以前聊天的时候,陆宴迟从没有发过这样的话,话题大多点到为止。   岑岁眨了下眼,问他:【你以前都没说过晚安。】   陆宴迟:【有吗?】   陆宴迟:【记不清了。】   岑岁:【有的。】   陆宴迟:【从今天开始,每天都会发。】   岑岁在床上滚了一圈,差点儿压到自己打了石膏的脚,她吃痛地叫了声,脸上却满是甜蜜:【为什么每天都发?】   陆宴迟给了个她期待又满意的答复:【因为在追你。】   岑岁捧着手机傻笑。   下一秒,手机又震了下,她退出和陆宴迟的聊天界面,看到孟微雨发过来的几十条未读消息,她抽了抽嘴角,点开未读。   她也懒得往上翻,直接发一句:【我睡了。】   孟微雨:【?】   孟微雨:【你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微雨:【不!许!睡!】   岑岁:【我今晚什么也没发生。】   孟微雨:【我不信。】   岑岁:【睡了。】   孟微雨:【你是不是和陆教授有什么进展了?】   岑岁想了下,很矜持且保守地回她:【我觉得在我三十岁之前,应该会和陆宴迟在一起。】   发完这条消息,岑岁便把手机的网络给关了,顺便打开勿扰模式,之后便把手机扔在一边,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漆黑无光的房间里,她的思绪渐散。   然后渐渐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情,岑岁这晚梦到了以前。   梦到某个晚上她还在熟睡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岑岁整个人从梦中惊醒。   她先是茫然,紧接着,又听到了从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像是家具被掀翻在地。   岑岁光着脚走出房间,循着声音,悄悄地推开了主卧的门。   就看到,岑永斌抓着孟雅萍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往柜子上砸,动作粗鲁,没有一丝顾及。孟雅萍尖叫着,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好不好?”   “放开个屁,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   说着,他就踹开边上碍眼的落地衣架,低头看了眼地上,最后捡起台灯,猛地往孟雅萍的身上砸。   岑岁惊恐地睁大了眼。   她站在原地,像是失声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双腿止不住地抖。   孟雅萍被他打的趴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伤痕,她还在哭着向岑永斌求饶:“老公,你喝醉了,你清醒点,求求你清醒一点。”   岑永斌打了个酒嗝,他走路都是颤颤歪歪的,但是打人时毫不手软。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贱货。”   隔着门缝。   孟雅萍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岑岁。   她流着泪和岑岁摇头,示意她快走。   岑岁盯着眼前的一切。   像是不敢置信,但现实却像是一记警钟般,勒令她面对这难堪又令人作呕的一切。   平日里送她上学的好父亲,会记得她的生日,记得她喜欢的每一样东西,给她扎最漂亮的鱼骨辫,会买粉粉嫩嫩的蝴蝶结,会把她放在肩上和她说:“爸爸带你环游世界咯。”   “红豆是爸爸唯一的小公主。”   “爸爸当然爱我们红豆了。”   可是红豆没有想过她的爸爸,喝了酒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年岑岁九岁。   她颤抖着拨了110.   不到十分钟,警察就来了。   处理方式和陈佳琪父母的处理方式一模一样,只是官方地劝导了几句话,然后再让岑永斌做个保证,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犯。   岑永斌酒醒后跪在地上哭着道歉,孟雅萍也抹着泪原谅了他。   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在年岁尚小的岑岁那里,留下了极重的烙印。   她开始害怕每个夜晚。   害怕喝了酒后性情大变的父亲。   但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岑永斌都没喝过酒。他没喝酒的时候,仍旧是外人眼里的好父亲、好丈夫,儒雅随和,谈吐得体。   可岑岁仍旧害怕他。   那晚的记忆如梦魇般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到某天放学回家,她再度遇到了喝醉酒的岑永斌。   以及被岑永斌欺辱打骂的孟雅萍。   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岑永斌转过头来,嘴角冷冷地勾起,放下手上的东西,往岑岁那里走了过去。孟雅萍连忙抱住他的脚踝,卑微地求他:“不要打红豆,你不要打红豆,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你不要动她,求求你,你杀了我也好,但是不要动红豆。”   可是岑永斌却跟听不到似的,狠狠地抽出脚,往她的肩头用力一踹。   孟雅萍整个人往后一滑,后脑勺撞在了茶几上。   岑岁尖叫:“妈妈——!”   她匆忙想要跑过去看孟雅萍,却在半路上被岑永斌抱住,他像是要把岑岁狠狠地摔往地上,却被孟雅萍绊住,一个踉跄,岑岁被甩在了沙发上。   孟雅萍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岑岁抱住塞在角落位置。   目光所及之处,地面一片狼藉。   岑永斌把所有的碗碟都摔碎了,最后,找不到地方发泄,走到孟雅萍面前。   室内灯光昏蒙。   他像个恶魔。   不断地发出谩骂声,伸手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他的手收紧,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滴在地上。他举着碎瓷片,一下一下地往孟雅萍身上割。   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血水堆积。   到最后,岑永斌似乎累了,他瘫软在了地上。   酒精将他的脑袋都溶成渣了,他没有半分意识。   岑岁从角落的收纳里钻了出来,这一次她没有打110,而是打120,颤抖着声音说:“锦绣家园A区八号,有人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所幸医院离得近,孟雅萍也没有生命危险。   等到孟雅萍醒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离婚。”   岑永斌哭着求原谅,“不要离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碰酒了,你相信我好不好,老婆,你相信我好不好。”   孟雅萍很坚决,她抱着岑岁,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离婚。”   见她狠心到了这种地步,岑永斌转而说:“你为红豆考虑一下好不好,她还这么小,单亲家庭……上学了谁看得起她?”   “我只想她活着。”孟雅萍红着眼,低头亲了亲岑岁的额头,喃喃道,“我只希望她活着。”   在那之后,孟雅萍和岑永斌就分居了。   孟雅萍问岑岁:“红豆,你怪妈妈吗?”   岑岁摇摇头,轻声说:“妈妈,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陪红豆长大,等到红豆长大了,红豆一定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全部都给你,然后,红豆陪你到老。”   孟雅萍摸了摸岑岁的头发,轻声说:“红豆以后要找个喜欢的男孩子到老的呀。”   “红豆不要。”她偏执地盯着孟雅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红豆不要。”   知道是岑永斌给她带来了影响。   孟雅萍温声和她说,“红豆啊,不要因为爸爸的错误,就觉得其他人都是错的,而且爸爸曾经也是个好爸爸,对不对?你不能因为他的一个错,就否定他曾经对你的好。”   岑岁:“可是……”   “而且你看舅舅,是不是很好?”   岑岁点点头。   “爸爸只是爸爸,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的,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很好的男生的。”   岑岁哭着:“可是爸爸为什么不能是很好的那个人?”   孟雅萍擦着她的眼泪,轻声细语地安慰她,“爸爸曾经也很好过,这就够了呀。”   岑岁埋在她的怀里失声痛哭。   “以后红豆会找到一个很好的男孩子的,那个男孩子会对我们红豆天下第一好,不会欺负红豆,”孟雅萍揉了揉岑岁的头发,语气温柔地说,“会把红豆放在手心里宠着,特别特别喜欢你,你也特别特别喜欢他。”   岑岁小声抽噎着,用奶音轻轻地说:“会用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孟雅萍笑着:“对,会用一整个宇宙,换我们这一颗小红豆。”   ……   ……   凌晨三点。   岑岁从梦境中醒来。   她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起身时打了石膏的脚有微弱的痛感传来,她才意识到现在是现实。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红豆了,小红豆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了,赚了很多很多的钱,生活得非常幸福。   也……   遇到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男生。   “妈妈。”   她轻声说,   “我也有在很努力地喜欢一个人哦。”   我没有因为爸爸而对其他人失去信心,我有在很努力地喜欢一个人,他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他好到,在听到她表白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表达了他对她的感情。   他也是喜欢她的。   但他没有答应。   因为他说,他要追她。   想到这里,岑岁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答!应!   而是说要追她?   为什么要!追!   而不是说!   行!老!子!今天就做你男!朋!友!   或者说。   女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   为什么要说追她啊?   岑岁觉得奇怪。   她拿过手机,想给陆宴迟发消息,目光落在右上角的时间上,又停止了打字的动作。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开门声,以及接踵而至的,是灯打开的声音,“啪”的一声,很轻。就连脚步声都轻到无法捕捉。   岑岁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她不确定外面的人是陆宴迟,还是小偷。   怀着忐忑的心情,岑岁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她连拐杖都没拿,慢腾腾地沿着柜子挪到门边。   她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一小道缝隙。   看清客厅里走动的人是陆宴迟后,她松了一口气。   同一瞬间,陆宴迟也听到了门打开的动静。   他转回身,看到客卧的门敞开半掌宽的一道窄缝,客厅的光微亮,见缝插针般地照进漆黑的客卧里,也照在了岑岁的脸上。   她的皮肤冷白,门口微动,明灭光影在她的脸上晃动。   陆宴迟放下手里的水杯,提步往前。   蓦地。   在岑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稍稍弯下腰,对上她的视线,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嘴边呵出温热的气息,语气玩味又毫无正行地说:“大半夜不睡觉,来偷看我?”   “……”岑岁呆愣地啊了下。   陆宴迟也没说话,眼梢轻佻地挑着愉悦的弧度,眉眼带笑地望着她。   岑岁回过神来,把门拉开,理直气壮地说:“谁偷看你啊?我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是家里进了小偷,没想到……”   进的是只老禽兽。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陆宴迟直起腰来,垂眸看着她,“这么晚还没睡?”   “做了个噩梦,就醒了,”岑岁老实交代,继而又问他,“你怎么也醒着?”   陆宴迟懒懒地说:“太紧张了,所以睡不着。”   岑岁有些懵:“紧张什么?”   “追你。”   “……”   岑岁一言难尽:“你看着不像是紧张的样子。”   陆宴迟挑了挑眉:“我比较擅长伪装。”   “……”岑岁忍了忍,忽然想到正事,“我问你件事。”   陆宴迟单手撑在墙上,略俯身下来看着她,随着他的动作,她的脸上被盖下一层阴影。他语调闲闲的,“什么事?”   岑岁抬眸看着他,眸光澄澈,长驱直入:“你为什么不答应我,而是说要追我?”   闻言,陆宴迟的眉梢轻扬。   他又往岑岁这边靠了过去,距离拉近,岑岁没像之前一样堂皇,反倒是平和地眨了眨眼,温温吞吞地再次开口:“为什么?”   灯光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一片细细密密的阴影,他的眼尾勾着,浅色的瞳仁泛着温柔又暧昧的光,像是无声的蛊惑。   他勾了勾唇,语气轻佻又暧昧至极:“我看上的人,当然得我来追。哪有让女孩子追人的道理。”   声音一顿,他轻嚇一笑,悠悠道:“女孩子是拿来宠的,等我宠你,还不乐意了?”   岑岁望着他的眼,闪着细碎又明亮的光,她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勉强道:“那行吧,那我就看看你和其他追我的男的,有什么不一样。”   陆宴迟挑了下眉:“有很多男的追过你?”   岑岁:“当然。”   陆宴迟嗤笑了声,淡声道:“以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   岑岁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为什么是以前?你怎么知道以后有没有人追我?”   “以后?”陆宴迟觉得好笑,他拖着嗓音,慢悠悠地开口:“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十年,你都是我的。”   “……”   “在我这里,没有分手这种说法的。”陆宴迟轻笑了下,“知道了吗,小瘸子?”   他的语气很淡,但莫名有种很强烈的威慑力和压迫感。   岑岁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万一你以后出轨了呢?”   她说完,就听到头顶传来的轻飘飘的一声:“那估计是下辈子的我,没有遇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女孩子是拿来宠的。 陆听音:你他妈再说一遍????????????? 第34章 第三十四吻   岑岁看着眼前的男人。   室内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男人本就出色的五官在泛着明黄色的廊灯下晕染得格外温柔,他眼里氤氲出丝丝缕缕的缱绻笑意,嘴角衔着玩味的笑意, 略显玩世不恭。   莫名的, 岑岁想起在讲台时授课的他。   同样的五官,唯独多了副眼镜。   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面色清冷自持, 眉眼里带着疏离和淡漠。   都是他。   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前者示于众人, 后者只面对她。   岑岁勾了勾唇。   陆宴迟的喉咙里溢出一丝笑来:“笑什么?”   “笑一下不行吗?”岑岁收起嘴角的笑意,语气生硬。   陆宴迟:“不行。”   岑岁:“……”   “大半夜的, 我有点把持不住。”   岑岁愣了几秒,她有点儿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东西,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后,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没有理解错。随后,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从耳根蔓延至脖颈处,最后入到衣领以下部分。   岑岁有些微妙地说:“你还记得你出差的时候我发给你的那条消息吗?”   陆宴迟记不太清了, 虚心问道:“哪条消息?”   “南大渣男陆宴迟, 斯文败类老禽兽。”岑岁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继而抬了抬眸, 自我肯定般地说, “我说的确实没有错。”   陆宴迟:“……”   “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   鉴于时间太晚, 两个人也没再说话,都回房睡觉去了。   这次岑岁很快就入睡了。   隔天早上, 她醒来后在床上发呆,隔了一会儿,意识渐渐回笼后, 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到半小时前陆宴迟给她发了消息,让她醒了和他说一声。   岑岁忙给他发:【醒了。】   消息发完没过多久,她就听到闷闷的声音,像是有很小的物体在拍打她房间的门。岑岁疑惑地掀开被子下床,拄着拐杖走到门边。   门甫一拉开,她的脚踝处便传来毛绒绒的触感。   岑岁低头。   看到函数蹭着她的脚踝。   她惊奇地发现函数的脖子上还挂了一张纸条。   还没等她弯下腰,函数就从她的面前挪开,“噌——”的一下跳到边上的椅子上,随后又跳上了岑岁手边的五斗柜。   于是,岑岁就看清了纸条上写着的字。   “帅哥邀请你和他一起共进早餐,可以吗?”   岑岁:“……”   她忍着笑,低声嘟囔着:“怎么还有人自称帅哥啊,真不要脸。”   恰好五斗柜上也有一只笔,岑岁拿着笔,在纸条上涂涂改改,写完后,她揉了揉函数的头,声音细细软软的,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好啦,回客厅去。”   函数“喵”了声,旋即跳下五斗柜,慢条斯理地走到客厅。   陆宴迟坐在沙发上,看到慢慢靠近的函数,注意到函数脖子上挂着的纸条明显多了几个字,他懒洋洋地唤它:“过来。”   函数慢腾腾地向他靠近。   离得近了,陆宴迟就看见了纸条上增改过的内容。   “老禽兽邀请你和他一起共进早餐,可以吗?”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此时震动了几下,陆宴迟漫不经心地抽下纸条,而后拿起手机接起了吕慎泽的电话。   吕慎泽:“晚上出来喝酒啊老陆。”   陆宴迟拒绝:“不了。”   吕慎泽不太乐意:“你不是放寒假了吗?”   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动静,陆宴迟低头拿了包烟走到阳台上,他把烟点燃,咬着烟,语气慵懒道:“我有事。”   “你一个空巢老人能有什么事啊?”   陆宴迟咬着烟,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的,“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   吕慎泽:“什么误会?”   “我呢,不是一个人住的,”陆宴迟语气斯文,说出来的话跟败类没什么区别,“我家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默了半晌。   吕慎泽恍然大悟:“我忘了你还有函数。”   “……”陆宴迟拿着烟的手一顿,他语气凉飕飕的,“它是人?”   “它不是,难不成你是?”   “……”   吕慎泽哈哈大笑起来,复又敷衍般地问他:“你家里除了你还真有别人,不会吧?”毕竟认识太多年,吕慎泽对陆宴迟太过了解,顿了下,没听到陆宴迟说话的声音,他又没心没肺地说,“总不可能还是个女人吧?”   陆宴迟咬着烟,低低地嗤笑了下。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吕慎泽嘴角的笑僵住,他正色道:“不会真有女人吧?”   陆宴迟淡声“嗯”了下。   吕慎泽:“谁啊?”   陆宴迟没回答。   “该不会是岑岁吧?”   又是一片沉默。   吕慎泽低骂了声“我操”,开口时像是不敢置信,压着嗓音说:“你丫的真把岑岁追到手了?现在都同居了?陆宴迟你他妈的真是个老禽兽啊。”   陆宴迟把烟头暗灭,困惑不已:“我到底哪儿禽兽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我?”   “你还不是禽兽吗?你和老许这么多年同学,老许把你当同学,你倒好,不吭不响地把人暗恋多年的小青梅给拐跑了。”吕慎泽痛声斥骂,“你这干的是人干的事吗?”   陆宴迟轻笑了下,“确实不是人干的事。”   “我说你一句老禽兽,没说错吧?”   “没呢。”他语气温润道,“我确实,挺禽兽的。”   挂了电话,陆宴迟就听到了岑岁出来的声音,他拍了拍袖子,起身走进厨房,“我刚下楼去买了生煎包和豆腐脑,早餐吃这个可以吗?”   岑岁在餐桌边坐下,她喝着水,含糊地应了声:“嗯。”   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她似乎从水里尝出了一丝甜味来。   陆宴迟把早餐拿出来,他拉开椅子,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岑岁:“还行。”   “梦到我了吗?”   岑岁拿筷子的动作一顿,语气生硬道:“我不想做噩梦。”   “怎么是噩梦呢?”陆宴迟笑了下,语调悠悠地说,“我梦到你的时候可都是美梦。”   岑岁瞅了他一眼,没忍住,问他:“你梦到我什么了?”   陆宴迟往她碗里夹了个生煎包,语调慵懒道:“你先说说,你梦到我什么了,怎么就是噩梦了?”   “……”岑岁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生煎包,随意地找了个理由,“我梦到我在你的课上睡觉了,你凶我,你还骂我。”   听到这话,陆宴迟的眉梢稍扬,“挺巧,我也梦到你在我课上睡觉了。”   岑岁差点被豆腐脑呛住:“啊?”   他眼里带着笑,不急不缓地说:“但我没骂你,我只是和边上的同学说,你们师母睡觉了,我们上课的声音小声点。”   “……”岑岁有点儿招架不住,她突然想说要不你别追了咱俩直接在一起得了,可话到嗓子眼,又被憋了回去。   她似乎,挺享受被追的感觉的。   而且她当初为了追他,每天起早贪黑地给他做饭,这么辛苦地追了他小半个学期。要是她现在就答应,岂不是显得她特别好追?   岑岁抿了抿唇,小声说:“我还没和你在一起呢,什么师母。”   “嗯,还没在一起,”陆宴迟四平八稳地说,“所以我做梦满足一下我自己。”   岑岁忍了忍,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于是低头咬了口生煎包。生煎包里的汤汁顺着她咬开的那个小口飞了出来,溅在她的脸上,她却恍若未知。   陆宴迟发现了,笑着提醒她:“脸上溅到了。”   岑岁嘴里塞满了,腮帮子鼓起,像只小仓鼠。   她眨了眨眼,含糊不清地:“啊?”   陆宴迟勾了勾唇,继而抽了张纸,帮她擦拭脸上的汤汁,边擦,边轻声说,语气里隐隐约约地含了几分宠溺:“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要人照顾?”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打的岑岁有些措手不及,她慌乱地低下头,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后,小声反驳:“我才不是小孩。”   陆宴迟:“你不是小孩。”   他尾音稍扬,笑意松散着说:“是小姑娘。”   -   岑岁起得晚,早餐吃完都快十点钟了。   等到陆宴迟把碗筷收拾好,他就回屋换了套衣服:“我要去医院一趟,午饭我给你叫了外卖,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遇到陌生人不要开门,知道吗?”   他像叮嘱小孩似的。   岑岁的心情不太痛快:“我又不是小孩。”   “小姑娘更要注意安全了,”陆宴迟坐在玄关处换鞋,穿到一半,俯身摸了摸函数,语气很正经地说,“今天你的任务有点儿严峻啊,不止要看家,还得帮我看着这个小瘸子。”   岑岁:“……”   陆宴迟叮嘱函数:“要是看到男的,就上去咬他,知道了吗?”   函数很凶:“喵!!!”   叮嘱完,陆宴迟又把函数抱到膝盖上,他伸手指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岑岁,眉眼里挑起温柔又缱绻的笑,声线低醇,缓缓道:“还有,她不是阿姨,是未来妈妈,知道了吗?”   听到这话,岑岁愣了下。   见到函数从他的膝盖上跑到她的面前,岑岁挠了挠函数的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我突然不想被你追了,你这条件也太差了吧。”   陆宴迟抬眼:“嗯?”   “你还有小孩。”岑岁吐槽,“我要是答应你了,就得当后妈。”   陆宴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后妈?”   岑岁:“对啊。”   沉默半晌。   “没事,我把它送给你,”陆宴迟的眉目舒展开来,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笑,“它当你女儿,我不介意当后爸的。”   岑岁:“……”   他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沾沾自喜道:“买一送一,还挺好。”   岑岁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行了,我开玩笑的。”陆宴迟穿好鞋,却也没走,而是往客厅这里走了过来,最后停在岑岁的面前。   他习惯性地弯腰俯身,这会儿直接半蹲下来。   “我真要走了,争取晚上早点回来,你要是想我,就给我发消息。”他的眼梢轻佻地挑起,没等她回答,又说,“当然,我会主动和你报备我的行程的。”   这话太诱人了。   岑岁舔了舔唇,却还是装作不稀罕的模样:“我不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嗯,”习惯了她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陆宴迟说,“但我就想让你知道。”   岑岁压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那我勉强地回你一下。”   陆宴迟“嗯”了声,很快就站直了身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颅上,犹豫了几秒,仍旧没抵挡住手心的躁动,伸手挠了挠她的头发,似笑非笑地说,“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第35章 第三十五吻   陆宴迟离开家后, 便马不停蹄地开车去了医院。   把车停好,他就给岑岁发了条消息:【我在医院了。】   岑岁:【记得吃午饭。】   他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正好十点半。   陆宴迟:【你也记得吃。】   回完消息, 陆宴迟就进了医院。   陆艳芳是在私立医院动的手术, 病房很大,里面还有个小型的厨房,陆宴迟甫一推开病房的门, 就看到陆听音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忙活着。   见到他来, 陆听音苦着脸向他求救:“哥,你终于来了。”   陆宴迟语气闲闲的:“干什么?”   “妈想吃排骨汤, 但我实在不会做,我看了好多视频,”说着, 陆听音就把放在支架上的平板取了下来,“你看, 我对着她的视频一步一步来的,但是为什么我切出来的莲藕和她切出来的莲藕完全不一样?”   陆宴迟淡淡道:“可能是因为她的是手, 你的是爪子。”   “……”毕竟有事求他, 陆听音忍了忍, 很怂地说, “那你有手, 你能来做吗?”   陆宴迟盯着她看了一阵子, 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他边挽着袖子, 边问道:“做什么排骨汤?”   “玉米莲藕排骨汤。”陆听音点了点平板,里面播放着视频,“就这个。”   陆宴迟看了眼屏幕,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陆听音没察觉他的异常,把进度条拖到最前面,“就这个up主,你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我推荐给你的,你还记得吗?”   他扯了下嘴角,有些微妙地说:“你看了她的视频还没学会做菜?”   “……”陆听音有些别扭地给自己找借口,“那同样是学生,有的人高数能考九十分,有的人只能考十九分。考十九分的就不是学生了吗?”   陆宴迟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   陆听音从流理台前退了出来,给陆宴迟腾地。   夹在支架上的平板流畅地播放着做菜视频,从食材到配料都精确地标注着,女声温柔又干净,落在耳朵里如珠玉轻敲发出的清脆声响。   自知帮不上忙,陆听音拿了一碗车厘子站在一旁吃着,等到视频播放完,她问道:“哥,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你以为我是你?”陆宴迟讽刺地瞥了她一眼。   “……”   “拿走。”   陆宴迟把平板取下,递了过来。   陆听音接过,无意间按了下屏幕,里面的推荐视频随之播放。她拿着平板到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盯着视频看。   过了几分钟,她抓了抓头发,有些困惑地说:“她做的这个桂花糕,我怎么好像吃过啊?”   “她装桂花糕的盒子,我好像也在哪里见到过。”   直到晚上,陆听音回家,打开餐具柜,看到最上面那层放着的白底碎花盒子,记忆和桂花糕一起涌上心头,脑海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骤然清晰了起来。   她给陆宴迟发消息:【你是不是认识那个up主?】   收到陆听音消息的时候,陆宴迟正和岑岁在堕落街吃晚饭。   岑岁晚上想喝学校外面的砂锅粥,于是陆宴迟带她出来喝粥了。   刚在店里坐下,就有人过来和陆宴迟打招呼:“陆教授。”   陆宴迟很快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易修泽。”   易修泽的目光落在岑岁身上,有些迟疑,又有些茫然:“陆教授,你和岑岁怎么在一起吃饭啊?”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语气漠然:“有事?”   “没什么。”易修泽摇摇头,他转身似乎要回到位置上,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这回目光落在岑岁身上,“岑岁,你是不是没有参加期末考试啊?”   岑岁拿着菜单的手一顿,一时间不知要作何解释。   坐在对面的陆宴迟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语调清清冷冷的,三言两语,极简单地解释她的身份:“她不是学生。”   易修泽“啊”了下:“可是她不是每天来上课吗?”   “谁说她是去上课的?”陆宴迟身形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里敛着细微的笑意,岑岁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   就看到他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说:“她是去,陪我,上课的。”   安静半晌。   岑岁注意到易修泽的眼神变了变,恍然大悟道:“原来岑岁是您女朋友啊。”   “不是。”陆宴迟轻飘飘地说。   易修泽有些懵:“啊?”   陆宴迟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笑的慵懒又散漫,声音像是飘在空中,极其的浮荡不羁:“我俩在玩暧昧。”   “……”   直到易修泽离开后,岑岁都没把头抬起来。   她没明白,陆宴迟为什么可以把“玩暧昧”这个词说得这么坦荡直白?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和十几岁的中学生似的玩暧昧你还挺骄傲的?   “牛肉山药粥还是皮蛋瘦肉粥?”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声线愉悦,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岑岁仰头,正对上他的脸。   他笑的毫不收敛。   岑岁没他那么厚脸皮,语气闷闷的:“牛肉山药粥。”   默了几秒,见他仍旧笑得更妖孽似的,岑岁有点忍无可忍:“你怎么好意思和你的学生说那种话的啊?”   闻言,他挑了下眉,“我说错了?”   “……”岑岁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等到他点完单后,她才硬邦邦地说,“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哪有人会和别人说自己在玩暧昧啊。”   “行,是我错了。”他很坦率地认错。   反倒让岑岁有点儿自责了。   他似有若无地喃喃着:“我这个年纪确实不适合玩暧昧了。”   岑岁打击他:“你也知道。”   他的眼睫微动,不声不响地看着岑岁,渐渐地,嘴角上扬:“我和你确实不是在玩暧昧,我们是在玩情趣。”   岑岁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   她猛地抬头。   对面,陆宴迟神情愉悦地望着她,脸上没有因为说出的话有半点儿的愧疚与不自在的情绪在。桃花眼微敛着,笑的神情又暧昧。   和她的视线对上,他摆出一副虚心询问的模样:“我说的对吗?”   “……”岑岁忍了忍,面无表情地和他说,“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陆宴迟:“后悔什么?”   “我怎么喜欢上了你这么个……”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硬生生地憋出了句话来,“看似没谈过恋爱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个谈过几百场恋爱的渣男。”   “……”   陆宴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渣男”形容自己的,他无言到直乐,却好脾气地说:“我说话的语气,真像个渣男啊?”   岑岁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骗人感情,毁人青春的纯渣男。”   恰好这个时候服务员把砂锅粥端了上来,陆宴迟给她盛了一碗,岑岁接过来,低头喝粥的时候,听到他意味深长地说:“要是早点遇到你,把你的青春给毁了,也挺好。”   岑岁抬眸,隔着蒸腾的白雾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她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说一个反驳的字来。   如果早点遇到他。   岑岁想。   不管是在什么年纪遇到他,她都会对他一见钟情的。   喝粥的时候,陆宴迟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他拿出手机,看到陆听音发过来的消息,他勾了勾唇,回道:【嗯。】   下一秒。   陆听音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陆宴迟接了起来:“嗯。”   陆听音无比激动道:“你真的认识吃吃吗?”   岑岁的美食博主号叫“吃好吃的你”,粉丝们都叫她一声“吃吃”。   相比于她,陆宴迟显得冷静许多,他不咸不淡地说:“怎么了?”   陆听音抬高了嗓音,一句接一句没个停地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她为什么会送你她亲手做的桂花糕啊?还有,你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那个桂花糕是她做的啊?”   “怎么,我说了是她做的,你难不成不吃?”   “那也不是,”陆听音坦诚道,“但我绝对不会给沈昼那个狗吃。”   陆宴迟轻笑了下,“原来你男朋友,是条狗。”   “你才是狗,”陆听音很双标,只容许自己说沈昼不容许其他人这么说他,她把话题转移回来,“所以你和吃吃真的是认识的啊?”   陆宴迟单手支着脸,眼睑微垂,盯着低头喝粥的岑岁,心不在焉地“嗯”了下。   陆听音:“她为什么会把桂花糕给你啊,还给你那么多,那个视频我看了好几遍,她一共就做了一盒桂花糕和一盒桂花椰汁糕,为什么都给你了?”   陆宴迟清了清嗓子,似诱导般地说:“你觉得我俩什么关系,让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   有片刻的沉默。   几秒后。   陆听音恍然大悟:“你和她买的啊!早说嘛!”   陆宴迟:“……”   他面无表情地把电话给挂了。   注意到他挂电话时的表情,岑岁以为他遇到了什么糟糕棘手的事情,结合到他母亲住院,岑岁下意识地问:“是阿姨那边情况不好吗?”   “不是,”陆宴迟扯了下嘴角,“是我妹妹。”   岑岁有些无措,紧张兮兮地问:“你妹妹她……怎么了嘛?”   陆宴迟淡淡地说:“她舌头被烫到了,说话有点抽风。”   “……”岑岁愣了下,“被什么烫到了?”   “说是——”陆宴迟夹了点心放在她面前的盘子上,他挑了挑眉,神情漫不经心地,“被冰激凌烫到了。”   “……”   -   吃完砂锅粥,两个人就起身离开了。   仍旧是陆宴迟背着岑岁。   虽然岑岁买了拐杖,这几天用的也挺熟练的,但是南城一入冬便开始下雪,偶尔有几个晴天,可地上还是湿哒哒的雪泥混杂。   岑岁趴在陆宴迟的背上,她突然拍了拍陆宴迟的肩,“我想喝奶茶。”   陆宴迟背着她走了过去。   这家奶茶店的座位都在二楼,一楼没有位置,因此陆宴迟没把岑岁放下。他背着她去收银台处点单:“喝什么?”   岑岁:“烤奶加一份珍珠。”   店员:“常温的还是热的?”   岑岁说:“我要冰的,你喝什么?”   陆宴迟侧过头来看她:“这么冷的天喝冰的?”   岑岁:“冰的奶茶才有灵魂。”   陆宴迟皱了下眉:“胃受得了?”   岑岁:“我们年轻人都这么喝。”   陆宴迟:“……”   岑岁又问他:“你喝什么?”   陆宴迟摇头:“我不喝。”   岑岁想了想,和店员说:“再来一份鸡蛋仔。”   陆宴迟随口道:“刚刚晚饭没吃饱?”   岑岁一噎:“吃饱了。”   陆宴迟笑出声,轻轻淡淡的一句:“小姑娘。”   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吃得多,岑岁厚着脸皮说:“我这是给你点的,因为我觉得你待会可能会想吃这个。”   陆宴迟觉得好笑:“我想吃?”   岑岁侧过头盯着他,“那你想不想吃吗?”   “嗯,我想吃。”他也转过头来,和她的视线对上,说话间的热气呼在她的额间,“谢谢小姑娘给我点的鸡蛋仔。”   岑岁安静两秒,耳根莫名发烫。   她收紧了搂着他脖子的手,低声道:“不客气。”   没多久,店员就把做好的奶茶和鸡蛋仔递了过来,岑岁想要接过去,却被陆宴迟半路劫走,他拎着奶茶,嘱咐道:“你拿鸡蛋仔。”   岑岁怕他太辛苦,说:“你还是把奶茶给我拿吧。”   陆宴迟:“推门。”   岑岁伸手帮他把奶茶店的门推开。   外面的寒气扑面而来。   岑岁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听到从前面传来的他的声音,语气温和清润:“你手会冰。”   岑岁眨了眨眼:“哦。”   陆宴迟背着岑岁往学校大门走,学校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安静的只能听到冬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马路两边的路灯泛着暖黄色的光,照出他走过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一时无言。   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鸡蛋仔在面前一晃一晃的,陆宴迟忽地出声:“鸡蛋仔是什么味道的?”   岑岁:“你没吃过吗?”   陆宴迟:“嗯。”   她盯着他的侧脸:“你现在想吃吗?”   陆宴迟的语气挺为难的:“我现在没有手。”   “没事,我喂你吃。”说完,岑岁就扯下一块鸡蛋仔,她趴在他的背上,不知道他的嘴在哪里,胡乱地往前一放,“你吃呀。”   陆宴迟盯着她夹着鸡蛋仔的手,手指纤细,指甲盖泛着明亮的色泽。   “我放的太远了吗?”见他一直没咬下去,岑岁有些疑惑地把它往回送。   手指擦过凉风,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却又软绵的物体。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他的双唇,刚想收回手的时候,他突然张嘴,咬住她手里的鸡蛋仔,舌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指背。   岑岁条件反射地抽回手。   她盯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往下那一截,在灯光下似乎泛着不一样的光泽。她下意识地用食指指腹蹭了蹭,触感湿漉漉的。   岑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难以置信道:“你干嘛!”   陆宴迟咬着鸡蛋仔,闻言,悠悠地问:“我吃东西啊,怎么了?”   岑岁要崩溃了,但他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也不能出声质问。因为她觉得在她问他“你吃东西为什么要舔我的手”之后。   陆宴迟很有可能会,拖腔带调地回:“原来我舔了你的手啊,我刚刚没注意,再喂一次?”   “……”   岑岁觉得,他绝对会说出这种话来。   百分之!一!万!   于是她选择忍气吞声。   陆宴迟却得寸进尺地开口,说话的内容和她预想的竟然八.九不离十:“还挺好吃的,再喂我一口?”   岑岁:“……”   喂你吃屁。   她盯着他的侧脸,他似乎有所察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她。视线下滑,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对上。   也因此,岑岁看清了他眼里蕴藏着的笑意,轻佻又浮荡,桃花眼勾着,他的眼眸里似乎藏着光,璀璨又夺目。   “不喂了吗?”他说话时带着浅浅的气息,似乎和凛冽的寒风擦身而过,径直地落在她的脸上,“我还,挺想吃的。”   岑岁艰难地抽回神,语气硬邦邦地说:“你又不是没手。”   “现在真没有。”   “那就别吃,到家再吃,”反正她是不想再喂第二次了,“再走几步路就到家了,你有这么饥渴难耐吗?”   陆宴迟挑了挑眉,看向她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好像也没有。”   往前走了几步,他意有所指道:“我再忍忍。”   “……”   -   到家后。   岑岁麻溜地从他背上爬了下来,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进屋就往洗手间走,洗手间门没关,淅淅沥沥的水声分外清晰。   过了一分多钟,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宴迟扬了扬眉,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似有若无地说了一句:“以后要是接吻的话怎么办?”   岑岁的腿打了石膏,走路本来就不利索,客厅里也没有东西扶着,慢腾腾地挪着步子。   陆宴迟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向她砸来,岑岁整个人僵住,大脑在那一瞬间也停止了转动,往前迈出的步子顿住,整个人失衡般地往前面倒去。   预想中和硬实地板的亲密接触却没有发生。   岑岁悄咪咪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被放大了很多倍的陆宴迟的脸。二人之间的距离极尽,鼻尖相贴,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岑岁眨了眨眼。   离她的眼睫一厘米左右距离的地方,是陆宴迟眼尾上挑,含着春色的桃花眼,浅色的瞳仁泛着温柔又缱绻的光。   像是魔怔了似的,岑岁呆呆地望着他,一动也没动。   注意到他的眼睫微动,视线往下滑,似乎落在她的唇边。   他又掀起眼睑,笑的温柔又诡谲,喃喃般地叫她的名字:“岑岁。”   岑岁双唇翕动,似乎触碰到了他的唇,但她在此时却没来得及深思,像是真被他蛊惑了似的,回应着:“我在。”   他的话里带着笑:“我的初吻还在。”   岑岁慢半拍地啊了下,没来由的突然开始和他较起劲来,“我的初吻也还在。”   陆宴迟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的胸腔都在震。也是这个时候,岑岁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趴在他的身上,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们在室内都只穿一件单衣,出门套上厚实保暖的羽绒服。此刻,隔着单薄的衣料,男人身上灼热滚烫的气息,像是带着电流般,传遍她全身。   岑岁的眼睛瞪大了些,下意识就想要从他的身上抽离开来。   但打了石膏的腿制止了她的动作,在她起身时,右腿一个吃痛。毫无防备地,她再次摔在了陆宴迟的怀里。   这一次。   她的嘴贴在他的耳边。   而她的耳边,感受到的是他温热的喘息。   下一刻,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伴随着温热的喘息声,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分外的勾人心弦,语气斯文,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似的,说出来的内容却令她脸红心跳:“那——接吻吗?”   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侧,像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她耳周的温度随着这句话不断升温,她的耳廓往下,直到脖颈,都泛着诡异又极其暧昧的红晕。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应,陆宴迟贴在她的耳际,嗓音缱绻又温柔,“我的初吻还在,你真的没想法吗?”   他的声音低沉又哑,岑岁觉得靠近他耳朵那半边身子都麻掉了。   她怔怔地:“什么想法?”   耳边传来他一声轻笑,他缓缓道:“把我的初吻拿走,嗯?”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本人有史以来,最禽兽、最会来事的男主!!!! 吱吱也想双更呢,但是吱吱想了想,决定还是想想就行=v= 第36章 第三十六吻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 说话间,双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廓,滚烫的气息加上他故意的接触, 岑岁有些抵挡不住。   有那么几秒, 在他的猛烈攻势下,岑岁的意志犹如纸片般脆弱,觉得只要他再说一句, 她真的就愿意俯首称臣。   而且。   初吻——   这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莫名的, 岑岁的喉咙发干,她闭了闭眼, 睁开眼,客厅里的白炽灯泡泛着明亮的光,像是召唤回她的意识般, 她艰涩地说:“陆宴迟,我和你还不是那种关系。”   “说的也对。”陆宴迟的语气温和且从容, 话里依稀地带着笑,“等以后我和你是那种关系了, 随便怎么亲都行。”   “……”   岑岁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从!没!见!过!   陆宴迟清了清嗓子, 像是和她撇清关系般, 极为正直地说:“那我们之间还不是那种关系, 你现在能从我身上下来吗?”声音一顿, 他玩味道, “怪暧昧的。”   “……”   岑岁爬起来的动作一顿。   她双手撑在地板上,上半身悬在空中, 和他拉出一段距离。她将室内的吊灯灯光隔绝了大半,在他的脸上盖下阴影。   因为他的话,她的视线往上滑。   和他的隐晦难辨目光撞上。   定格几秒。   陆宴迟缓缓开口, “你现在要是后悔,也来得及。”   岑岁果断地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坐在另一侧的地板上,边上就是沙发,她双手撑着沙发,磨磨蹭蹭地坐了上去。   她拆开边上的奶茶,低着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平复着心情。   “少喝点。”陆宴迟忍不住操心,“这么冰的东西。”   岑岁瞅了他一眼:“哦。”   陆宴迟又拿过鸡蛋仔放在她面前,“吃吧。”   岑岁:“你不吃吗?”   他轻笑了下,仍旧是那句:“小姑娘吃的东西。”   “那你刚刚不吃的挺开心的,”岑岁抓起鸡蛋仔,小心翼翼地扯了两个完整的圈出来,松了一口气后,“你不是觉得挺好吃的?”   陆宴迟似笑非笑着:“你喂我?”   “……”岑岁很无语,恼羞成怒道,“是你追人还是我追人啊?”   他眉梢稍扬:“我追你。”   岑岁被他惹的恼了,话也没过脑地就一口气地往外蹦:“你追我还要我喂你,不是应该你喂我的吗?”   房间里陡然陷入沉默。   岑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劲,她的神情里有几分不自在,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陆宴迟忍着笑,原本仍想再逗弄她几句的,却也怕真把她逼急了,于是懒懒地转移话题:“函数估计饿坏了,我给它做晚饭去。”   岑岁巴不得他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哦。”   -   隔天,陆宴迟吃过早餐后便去了医院。   岑岁吃了早饭之后便犯困,躺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影,电影放到一半,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岑岁接起电话:“怎么了?”   陆宴迟笑了下:“在干嘛?”   岑岁:“看电影。”   陆宴迟:“能先暂停一下吗?”   岑岁按了暂停,“嗯。”   陆宴迟:“你帮我去书房里拿点东西。”   岑岁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把手机的免提给打开,提醒他:“你等我一下,我走的有点慢。”   “没事,你慢慢来,不急的。”陆宴迟的话里含着笑。   好在书房离客厅也就一个拐角的距离,岑岁推开书房的门,“然后呢?”   陆宴迟说:“我书桌左边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里,有我的个人简历,你把它拍下来,发到我的手机上。”   岑岁按照他的话打开抽屉,入目的就是他的个人简历:“我找到了。”   “嗯,待会发给我。”   “待会?为什么不是现在发?”   “现在想和你说说话,”陆宴迟站在医院的消防通道上,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脸上溢出慵懒笑意来,“听听你的声音。”   岑岁抿了下唇,情绪有些难以言喻。   “刚刚在看什么电影?”他忽地问。   岑岁:“一部鬼片,记不得名字了。”   陆宴迟:“好看吗?”   “不好看,我连电影的名字都没记住。”岑岁吐槽着,“那个鬼一点都不可怕,我甚至觉得那不是鬼片而是搞笑片。”   陆宴迟笑了下:“怎么就成搞笑片了?”   岑岁说:“有个肌肉壮汉女扮男装,还扎了两个丸子头,说话的时候还翘着兰花指,特别搞笑。”   陆宴迟饶有兴致地应了下:“这造型还挺有趣的。”   又聊了几句,陆宴迟便把电话给挂了,挂之前,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心点,别给陌生人开门。”   挂了电话,岑岁不满地嘀咕了他几句。   注意到面前放着的简历,她打开手机摄像头准备拍下来发给陆宴迟,余光瞥到他满满当当的简历,突然顿住了动作。   岑岁毕业前也做过个人简历,除了基本信息和教育背景以外,其他的几乎没填。   而眼前陆宴迟的这份简历,几乎是满的,没有一点儿空隙。   岑岁扫了眼。   视线定格在他的基本信息上。   她随即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今天是一月十三号,陆宴迟的生日是一月十六号,也就是说,大后天就是他的生日。   恰在这个时候,陆宴迟给她发消息:【照片。】   发完之后,她盯着他的个人简介发了会儿呆,才把东西放回原位。   -   晚上吃完饭,岑岁忽然提到:“你大后天生日啊?”   陆宴迟不甚在意道:“是吗?”   岑岁:“你是一月十六号生日的吗?”   陆宴迟挑了下眉:“好像是这个日子。”   “……”岑岁还是第一次见对自己生日这么不关心的人,她低头玩着手机,佯装漫不经心地提议道,“那天我给你过个生日吧。”   陆宴迟眼里带笑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的。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岑岁很刻意地提醒他:“就我们去年不是说了吗,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我给你过生日,你还记得吗?”   “记得。”陆宴迟的语调慵懒,“但我们说的是,如果没有女朋友。”   岑岁很堂皇:“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啊。”   陆宴迟语气淡淡:“快有了。”   虽然他说的没错,但他这幅胜券在握的笃定模样莫名让岑岁不爽,像是她非他不可似的,除了他,她身边就没有别的男人似的。   见状,岑岁莫名想给他添点堵:“你这个‘快’,是指五年以内找到女朋友的意思吗?”   “……”陆宴迟的眉心一跳,他似是觉得好笑又好气,缓缓道,“五年内就五年内吧,反正能找到女朋友就行。”   听到这话,岑岁扭头看他,很直白地问:“你是想找个女朋友,还是想找我当女朋友?”   “你觉得呢?”他眼角稍扬,桃花眼笑的深邃又迷人,语调慵懒却又透着股认真,“我要真想找女朋友,还会单身到现在吗?”   “……”   说的也是。   岑岁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想了下,说:“你生日想怎么过?”   陆宴迟思考了几秒,“你还记得跨年夜的时候说的话吗?”   “哎?”她歪了歪头。   “等我胃好了,什么都给我做。”   岑岁点点头:“记得。”   陆宴迟放在餐桌上的手指屈着,轻敲着桌面,他似乎在纠结。   岑岁盯着他,暗自在心里做了决定。   很快,他敲着桌子的手指停住,垂眸看着她,轻笑了声:“那天给我煮碗长寿面。”   岑岁也没犹豫:“行。”   之后的两天,陆宴迟依然早出晚归,白天去医院,晚上回学校宿舍陪岑岁吃晚饭。   到了他生日那天。   岑岁在陆宴迟离家后就打了个电话,下午两点,粥粥就把她在电话里交代的东西都送了过来,粥粥把东西都放到孟家后,说:“你不是说不喜欢做蛋糕吗,嫌做蛋糕麻烦。”   “是很麻烦,”岑岁眨了下眼,“但是有人生日嘛。”   粥粥和岑岁合作了将近五年,也算挺了解岑岁的,她只会为身边亲近的家人做蛋糕,“但是你家里人不都是在夏天生日的吗,你给谁做蛋糕啊?”   岑岁低头拿着奶油,闻言,低垂的眉眼温柔地挑起,她轻声轻气地说:“就一个人。”   见她不说,粥粥也没再追问。   她送完东西就离开了。   岑岁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鸡蛋,绵白糖,色拉油,牛奶,低筋面粉等制作蛋糕胚的食材都在,她戴上手套,便开始专心制作蛋糕胚了。   把搅拌均匀的面糊放进模具里送进烤箱,再取出来用模具重新定型。   因为就两个人吃,蛋糕不用太大,六寸的就够了。   岑岁在蛋糕胚上抹上一层厚厚的白色奶油,接着用巧克力味的淡奶油在所有抹上白色淡奶油的地方写下一个又一个数学公式。   桌子的另一边,摆着她从孟微雨房间拿出来的高数课本。   岑岁在课本里不断地翻找公式,然后写在蛋糕上。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大功告成。   岑岁很满意地把蛋糕装好,拿到对面房间的冰箱里放着。然后又回到孟家,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才回到对门。   到了陆宴迟家。   岑岁看了眼时间,将近五点,陆宴迟应该也要到家了。   果然,不到十分钟,岑岁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因为岑岁腿脚不便,陆宴迟回家的时间又很晚,所以两个人在昨天说好了今天晚饭定外卖。岑岁注意到他进屋时手上提着外卖袋子,困惑不已:“外卖没给我打电话啊。”   “我在楼下的时候正好遇到。”   陆宴迟提着外卖进了厨房,岑岁后脚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陆宴迟看了眼她打了石膏的腿:“还疼吗?”   岑岁摇头:“还好。”   陆宴迟习惯把外卖放在餐盘里,于是低头拿把菜从外卖盒里倒出来装在盘子上,另一边,岑岁专注地煮着面。两个人各忙各的,谁也没打扰谁。   在煮面的同时,岑岁还煎了两个鸡蛋,中途又切了点葱花。   面很快就煮好。   岑岁把面捞出,加入盐、生抽、醋和白胡椒粉进行调味,舀了两勺煮面的热汤铺满面,之后再在上面卧了两个煎蛋,撒上一点儿葱花。   一碗长寿面就做好了。   陆宴迟作势要来端,却被岑岁拦住,“你今天是寿星,坐着不要动。”   岑岁把面端在他面前:“行了,做完了。”   陆宴迟朝餐桌上扫了眼,眼里若有似无的带着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岑岁,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岑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陆宴迟:“脸上没东西。”   岑岁古怪:“那你看着我干什么?”   陆宴迟收回视线,伸手拿着筷子,忽地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来:“可以,楼下那人生日还特意订个蛋糕,我生日就一碗长寿面。”   “……”   “这面还是我买的。”   “……”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岑岁忍着笑,她语气温吞道,“什么叫楼下那人啊,他好歹是你的大学同学。”   陆宴迟垂着眸嗯了声。   见他神情倦怠的,岑岁嘴角稍弯,“有蛋糕。”   他抬起头来,眉峰扬起。   岑岁指了指冰箱:“在那里面。”   陆宴迟的唇线染了几分柔和:“什么时候买的?”   岑岁装作云淡风轻道:“我做的。”   陆宴迟的嘴角弧度渐渐挑起,他饶有兴致地问,“你不是说不会做蛋糕吗?”   “……”   这老男人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   岑岁有些别扭地说:“下午刚学的。”   这话像是导火线似的,陆宴迟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桃花眼笑的极其张扬,像个妖孽似的,眉眼间含着春色,刻意拖着尾音,语气缱绻又暧昧地说:“特意为我学的?”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憋屈,一直被他撩,她突然想翻身做主人反撩回去。   岑岁把嗓子眼里的“不是”咽了回去,她面不改色地说:“对啊。”   陆宴迟的眼尾垂着,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他起身走到冰箱那边去拿蛋糕,语气很正经地说,“生日许愿是不是都能成?”   “你许个你觉得能成的,”岑岁说,“别瞎许。”   陆宴迟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应该能成。”   岑岁好奇:“你要许什么愿望?”   陆宴迟把盒子外的丝带给扯开,他忽地叹息了声,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我怎么突然有种,是你在追我的错觉?”   “我才没追你,”岑岁有些傲慢地说,“我才是,被追的,那一个。”   把盒子都拆开,陆宴迟看清了蛋糕的造型后,似乎心情很好地笑着,胸腔都随之起伏震颤,连带着嗓音都像是飘在空中:“还真是特意为我做的。”   岑岁有些脸热:“喜欢吗?”   “还行。”   “哦。”   “我说的还行,意思就是,”他的话里含着未散的笑意,嗓音在安静的室内发酵,比月色温柔,“没有喜欢你那么喜欢。”   岑岁愣了下,心脏跳得像是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似的。   她按捺住心里的躁动,声线都有点抖:“你先吃蛋糕还是先吃饭?”   “蛋糕。”陆宴迟说,“先许愿。”   岑岁给他插蜡烛,随口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啊?”   陆宴迟起身把客厅里的灯给关了,蜡烛的灯光明明暗暗的,如水波纹似的荡漾开来,陆宴迟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变得朦胧。   “嗯?我能有什么愿望。”   “……”   陆宴迟靠在椅背上,语调慵懒地开口许愿:“希望我能快点找到女朋友——这个‘快’,最好不是五年的意思。”   随后他就吹灭了蜡烛。   室内陡然落入黑暗,小区内的路灯泄入室内,泛着微末的光。   岑岁看见了他如点漆般的双眸,在晦涩中格外的明亮慑人,像是含着光似的,她抿了抿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我的愿望又不是老天帮我实现的。”   岑岁没吭声。   陆宴迟:“愿望当然得跟能帮我实现的人许才对,我没说错吧?”   “……”岑岁安静了下,“你没说错。”   “那能实现吗?”   她舔了舔唇,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能。”   话音落下,陆宴迟就起身把客厅的灯打开,骤然亮起的光亮令她有些不适地阖了下眼。睁开眼,对上他扬着笑的眼睛。   他的神情慵懒又散漫,眼尾微扬,说话时毫无正行:“人一年能过三百个生日该多好。”   岑岁无语:“你有那么多愿望吗?”   陆宴迟把蜡烛给抽了出来,切了块蛋糕放在岑岁的面前,声音懒懒地:“挺多的。”   岑岁接过蛋糕,她叉了口放在嘴里,“比如?”   “比如?”   “嗯。”   他桃花眼扬起,笑着说:“比如说,希望我能尽早找到女朋友;再比如,希望我未来女朋友少让我操点心,不要一个人在家就把自己摔骨折;再再比如,希望她能够乖一点,躺在我怀里的时候,能够闭上眼。”   听到这话,岑岁的眼皮动了动,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躺在你怀里的时候闭上眼,是什么意思?”   陆宴迟挑了挑眉:“不明白?”   岑岁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生硬道:“我应该明白吗?”   “不知道也没事,陆教授教你。”他语气温润,脸上轮廓线条柔和,仿若真代入了“老师”这个角色上,斯文又儒雅地说,“躺在我怀里的时候闭上眼,然后——”   “……”   他的声音停住,桃花眼笑的多情又暧昧,嗓音低醇,带着勾人意味,   “——等我来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月十六号,每年禽兽现原形的日子。 岑岁,你说你招惹谁不好招惹他?还在这种日子? 第37章 第三十七吻   室内的光冷白, 打在他的脸上,照的他五官轮廓清晰,男人眼里的笑意在也在明亮光线中无所遁形。一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眼尾弯着, 带着明目张胆的勾引。   过了将近十几秒。   岑岁有些微妙地说:“你每天都在想这些东西吗?”   陆宴迟忍着笑:“偶尔。”   “……”   见她绷着唇线, 神情不太明朗的样子,陆宴迟语气清淡温润道:“你要是不喜欢,那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再说。”   岑岁:?   “……”   “不说也行, ”他说话时从唇齿里呵出一口热气, 语气悠长道,“我直接做。”   岑岁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叫厚!颜!无!耻!   这!就!是!!!   吃过晚饭, 岑岁又玩了会儿手机才回去洗漱睡觉。   她躺在床上,脑子有些空。   脑海里猝不及防地出现刚才陆宴迟说的那句话——“等我来亲你”,像是潘多拉魔盒似的, 那些被她刻意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欲望被勾了出来。   她想到那天晚上的客厅里,她趴在陆宴迟的身上。   男人的身材高大清瘦, 但是隔着单薄的衣料下的,是孔武有力的胸肌。   视线往上扫, 从他轻滚过的喉结, 沿着流畅的脖颈线条, 硬朗的下颚, 再到他泛着水色的双唇, 高耸的鼻梁, 最后,她的目光被他的双眼锁住。   他的瞳仁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想把她纳入其中。   男人身上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熟悉清冽的烟草味,像是迷迭香, 把她的大脑都给迷惑似的,有那么一瞬,岑岁的脑防线濒临崩塌。   但也不过是一瞬。   她从那鬼迷心窍中抽回神智。   但,她可能真的受了蛊惑。   她突然有种想和他接吻的冲动,开始后悔那天的拒绝。   思及此。   她伸手摸了摸唇,指腹擦过脸颊时,被自己脸上的滚烫体温给吓到,像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似的,她火速地收回手。   那些画面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岑岁伸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等到里面的空气都快没了的时候,她才把被子掀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无声地嚎叫着。   随即又伸手盖住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岑红豆,你还是个女孩子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啊?”   如此几次安慰后。   岑岁松开手,顺便把上扬的唇角给拉直。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个女孩子,你要矜持知道吗?不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俩还没在一起呢,怎么就可以……”那个词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对吧?不可以!”   “谈恋爱要讲究循序渐进。”   “你是矜持的女孩子,牵手都要仔细想清楚!”岑岁碎碎念着,又拿出手机,“要选个黄道吉日再牵手,对的,黄道吉日。”   -   因为前一晚的胡思乱想,导致她睡的非常晚,凌晨三点多才睡。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发了会儿呆后,拿过手机看了眼消息。   早上八点多,陆宴迟给她发了几条消息:【早餐在桌子上,记得吃。】   陆宴迟:【家里的东西都可以动。】   陆宴迟:【蛋糕不行。】   岑岁无语:【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蛋糕了?】   回完消息,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她于是没再床上磨蹭,直接撑着拐杖走到洗手间洗漱去了。   洗漱好,她也没回房,径直走到餐桌边,看到上面放着菠萝包、几个泡芙以及牛奶,应该是楼下西点房买的。   岑岁拿了个菠萝包吃。   吃完后,她回房拿手机。   看到手机里陆宴迟给她回了消息过来:【昨天开始。】   陆宴迟:【才醒?】   岑岁拿着手机去客厅,她喝着牛奶回他消息:【嗯。】   陆宴迟:【跟小孩似的。】   岑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用“小孩”、“小姑娘”这样的词形容自己,她想了想,问他:【你为什么总喜欢叫我小姑娘?】   陆宴迟这回没有发文字,而是发了语音过来。   他的声线愉悦,含着浅浅的笑:“你不是总叫我老男人吗,在老男人眼里,你不就是个小姑娘?”   “……”   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他又说:“怎么,不喜欢这个称呼?”   岑岁喝了口牛奶,【不是,就是好奇。】   陆宴迟笑着:“我给你点了外卖,手机别静音也别开勿扰,外卖员联系不到你就不好了。那些面包吃不完就放到冰箱里,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随着“嘟”的一声戛然而止。   岑岁的心也咯噔一下。   好奇妙。   这种被人当小孩照顾的感觉好奇妙。   孟建军和向琴对她视如己出,甚至对她比对孟微雨还要好,孟微雨也把她当做亲姐看待,但是岑岁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一道坎。   舅舅舅妈,和爸爸妈妈是不一样的。   哪怕他们再爱她,那也是不一样的。   孟微雨可以旁若无人地和他们撒娇,但岑岁的撒娇是小心翼翼地藏着拘谨。她从小懂事又独立,深知她的到来给孟家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尽量事事不麻烦他们。   学生时期心无旁骛地努力学习,只因为孟建军的一句:“红豆,考南大好不好?离家近一点,我们也好照顾你。”   岑岁点点头,于是考上了南大。   即便上了大学,她也没有半分懈怠。   后来她成为了一名美食up主,再后来她赚的越来越多,有了自己的房子,从孟家搬了出去。   在其他人眼里的她,身上印着的标签始终是:独立、懂事。   可只有岑岁知道。   她也希望有人能够关心她,把她当小孩似的疼。   给她,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偏爱。   函数在此时跳上她的膝头,岑岁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它,自言自语般地说:“被人当小孩宠的感觉,”   “——真好。”   -   另一边。   和岑岁聊完天,陆宴迟收起手机,提步准备往病房走,却在拐角处遇到了陆听音。她走过来叫陆宴迟,恰好听到了他最后一句叮嘱,和平时的寡冷疏离截然不同,语气温柔,又极有耐心。   像是难以置信,陆听音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满脸惊恐地看着陆宴迟:“你可别告诉我,你跨年夜那天说的,有个人陪你跨年,那个人是真的。”   “……”陆宴迟扯了下唇角,“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陆听音有些懵:“这不是医院吗?”   “我建议你,”正好边上就有楼层引导图,陆宴迟扫了眼,目光落在位于十三层的精神科上,“上十三楼看看。”   顺着他的话,陆听音找到十三楼。   因为医院,陆听音窝着火压着嗓音说:“你才脑子有问题。”   陆宴迟轻嗤了下,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就往病房走。   陆听音跟在他边上,忍不住好奇:“所以那晚陪你跨年的真是个女生啊?”   陆宴迟懒的搭理她。   陆听音追问:“总不可能是你女朋友吧?”   陆宴迟依然没反应。   陆听音扯了扯他的衣角:“你说啊,你哑了吗?”   闻言,陆宴迟眼皮动了动,继而,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陆听音:“……”   进了病房。   陆听音就被陆艳芳叫住:“你把我手机放哪里了?我突然想到我还和一个病人约了时间,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得改个时间。”   “就在你床头第二个抽屉里,”陆听音过去帮她把手机拿出来。   陆艳芳没戴眼镜,看手机有些费力,平时回消息预约面诊时间都是助手做的,这会儿亲自上阵,手机拉的很远,就连联系人都找了半天。   她干脆把手机递给陆听音:“你帮我弄。”   陆听音笑着:“给谁发啊?”   陆艳芳:“岑岁。”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陆宴迟眼睫一动,他的注意力集中,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   陆听音:“发什么?”   陆艳芳:“就说我最近没时间,等到年后再和她约时间。”   “行。”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聊天框里突然弹了条消息出来,陆听音说:“这个岑岁给你发消息了,她说她骨折了,最近也不方便来医院。”   “骨折了?”   “嗯。”   陆艳芳皱了下眉:“不严重吧?”   陆听音:“妈,你还挺关心人家的。”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陆艳芳有意无意地往陆宴迟这里瞥了眼,意味深长道,“原本打算介绍给你哥的,结果想了想,你哥这条件……”   说到这里。   陆艳芳略显惆怅地叹了口气。   陆听音也叹了口气:“我哥这条件,确实不怎么样。妈,你别耽误那女孩了,我哥的人生早就毁在他自己的手上了,你可别让他把那个女孩的人生给毁了。”   陆宴迟的额角一抽,冷声道:“你可真是我亲妹。”   没过多久,陆宴迟的父亲陆霆就来了。   他一来,陆宴迟和陆听音就自动自发地撤了,把病房留给他们夫妻。   陆宴迟刚坐上车,副驾驶的车门随之被人打开,有人动作极其自然顺畅地系着安全带,对上他的视线,陆听音笑了下:“哥哥,回家呀。”   “你不是开车来的?”   “没呢,沈昼送我来的。”   陆宴迟收回视线,发动着车子驶离医院,淡声道:“谁送的谁接,谁的女人谁负责,这句话没听过?”   “我还没结婚呢,”陆听音强调,“不管我是谁的女人,我都是你妹妹。”   陆宴迟轻哼:“知道了。”   车开出去不远,陆听音玩着手机的头没抬,说:“我和沈昼说了,让他来你学校接我。”   陆宴迟单手把着方向盘,闻言,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来我学校?”   陆听音:“怎么了,我去你那儿不行吗?”   陆宴迟扯了扯嘴角:“不太方便。”   陆听音直白道:“怎么就不太方便了啊?”   话音落下。   陆听音的脑海里浮现了某种极其荒谬的可能性,“你家里,该不会有人吧?”   陆宴迟开着车没吭声。   陆听音猜测:“陪你跨年的那个?”   陆宴迟依然跟哑了似的未发一言。   陆听音又说:“你俩同居了?”   “……”陆宴迟瞥她,“沈昼没嫌你话多?”   “不好意思,他喜欢死我话多的样子了,他觉得我可爱死了,他爱我爱的不要不要的,觉得我从头到脚都很可爱。”   恰好是个红灯。   陆宴迟转过头来,上下扫了她一眼,似乎要确认她到底哪里可爱。最后,他轻描淡写道:“他估计说错了一个字。”   陆听音:“什么字?”   “不是可爱。”   “……”   “从头到脚,都很可怕。”   “……”   -   陆宴迟原本想把她直接送回家的,但陆听音一副“就是要跟他回去”的架势,陆宴迟没有办法,只好把她带回学校宿舍去。   跟他下车后,陆听音小声说:“她不会真的在你家里吧?你俩同居了?”   陆宴迟语气不耐:“待会少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安静了好几秒,陆听音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已经到了陆宴迟家门外。他拿出钥匙把门打开,随后,有个小东西闯入她的视线。   陆听音惊喜地叫着:“函数!”   函数却在鞋柜边停下,它叼着陆宴迟的拖鞋递到他的面前,接着坐在那里,一副求夸奖的乖巧表情。   陆宴迟换好鞋,弯腰揉了揉它的头发:“她人呢?”   函数转身走到客厅,扯着岑岁的裤脚过来。   岑岁原本就走路很费劲,被它这么一扯,她几乎挪不动脚了,“函数,你不要扯我啊,我要摔了。”   她弯腰把函数抱了起来,甫一直起身,就看到站在玄关处的陆宴迟。   以及他身边站着的女人。   女人的眉眼和陆宴迟的有几分相似,五官招摇明媚,长相妖艳,极具攻击性。她的眼型也是桃花眼,眼尾微扬,笑的妩媚又明艳。   岑岁顿了下,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嗨,嫂子。”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这个称呼瞬间让她清醒过来,因此,岑岁也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与此同时,陆宴迟言简意赅地介绍:“我妹妹,陆听音。”   陆听音不满:“你不介绍一下她吗?”   岑岁笑了下,自我介绍着:“你好,我叫岑岁。”   “岑岁?”这个名字很耳熟,陆听音的视线往下拉,落在她打了石膏的右脚上,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陆宴迟。   注意到她的反应,岑岁语气温和道:“怎么了吗?”   陆宴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很快,他的眉目舒展开来,漫不经心地说:“她的名字确实比你的名字好听。”   “……”   “你看我也没用,又不是我给你取的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见妹妹了!!!! 哎,有句话不知道要不要讲。 虽然他俩还没正式在一起,但我已经在想完结的事情了(无良作者叹气 快在一起了啦,这文正文的话,还是不超过六十章嘻嘻嘻~你们知道我写不长的,反正正文最多60章,但我觉得应该,没有,这么多qwq 第38章 第三十八吻   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陆宴迟偏偏这样曲解,陆听音懒的搭理他,却也没就这事做过多的纠结。   她走到岑岁身边, “嫂子, 你好。”   岑岁有些慌乱地说:“我不是你嫂子,你叫我岑岁就行。”   “是,不是我嫂子, ”陆听音很谨慎地用词, “还是,还不是我嫂子?”   岑岁顿了下, 她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陆宴迟,向他求救。   陆宴迟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的时候半弯下身, 随即把她拦腰抱起,放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动作无比自然。   他伸手揉了揉岑岁的头发,语气温润道:“还不是。”   等他进了厨房, 陆听音凑到岑岁面前, “嫂子。”   岑岁还是不适应这个称呼, 温柔道:“你叫我岑岁吧, 或者叫我红豆, 都行。”   “红豆?是你小名吗?”   岑岁点头:“嗯。”   “行, 红豆,”陆听音很快地改口, 她安静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很快便问, “你看着好像很小哎,你该不会是我哥的学生吧?他怎么连学生都不放过!他还是人吗?”   岑岁哭笑不得:“我不是他的学生。”   陆听音似乎很失落:“啊。”   岑岁想了下,补充道:“我应该算是他学生家长?”   陆听音啊了声。   岑岁:“我表妹是他的学生。”   提到这里,岑岁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宴迟家里,她不喜欢被误会,虽然陆宴迟刚刚当着他妹妹的面介绍自己,是以“未来嫂子”的身份,但女人的想法和男人的想法不同。   她怕陆听音以为她使了手段,故意和陆宴迟同居。   结果还没等岑岁想好措辞,陆听音忽地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像是说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似的,“红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我哥骗来同居的啊?”   岑岁摇头:“不是的。”   她正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陆听音似乎听懂了点点头。   岑岁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   陆听音转头过来,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岑岁笑着望着她,她的五官温柔,和陆听音的气质几乎是完全相反的。陆听音妖冶妩媚,极具攻击力;岑岁眉目清澈,眼睛极为漂亮,眼里有光。是很温柔的邻家少女的长相。   跟只兔子似的。   陆听音把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的心里却五谷杂陈的。岑岁刚才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从她的言语里,陆听音能够很明确地感受到她是个很简单的女生,没什么心机,也没什么城府,这样的女生……哪里玩得过陆宴迟啊?   进了趟医院就被陆宴迟骗到家里,分明陆宴迟能照顾她的地方也不过是一日三餐。还用医院的轮椅不能出租这样的烂借口,欺负一个从没进过医院的小白兔。   还趁机。   公主抱岑岁。   把亲密接触做的这么自然。   即便作为陆宴迟的亲生妹妹,陆听音全身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男人追人追的不动声色,还极有城府,岑岁这只小兔子闯入他早就布好的陷阱里却还跟他道谢。   陆听音咬牙切齿,低低地说了声:“禽兽!”   坐在她身边的岑岁听到了她说话,却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陆听音笑着:“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渴了,家里有吃的吗?”   岑岁给她指了下冰箱的位置:“冰箱里有面包和水果。”   陆听音起身走到厨房,她一拉开冰箱,看到了里面的蛋糕,“这个蛋糕怎么外面都写满了数学公式啊?谁生日啊?”   岑岁指了指陆宴迟。   陆听音面无表情,“原来是你生日,怪不得这个蛋糕看上去像是阴间蛋糕。”   “……”   “那儿买的啊?”陆听音用手指沾了点儿尝味,眼尾挑起,“这个蛋糕很好吃哎,奶油一点儿也不腻。”   陆宴迟:“谁让你吃了。”   “我就尝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陆听音问他,“这个蛋糕到底是在哪儿买的啊,我也去买一个。”   陆宴迟走了过来,从冰箱里拿了菠萝包和泡芙出来扔在陆听音的怀里,接着伸手把冰箱门给关上。   他一只手按在冰箱门上,眉眼低垂地看她,“没得卖。”   “怎么会没得卖?”   “有人专门给我做的。”   “谁啊?”   陆听音的视线落在岑岁身上,迟疑了几秒,“红豆,这蛋糕你做的啊?”   岑岁把落在脸颊边的头发挽至耳后,语气温柔:“你要是喜欢,等我腿好了也给你做一个。”   陆听音应着:“好啊,等我生日的时候你给我做吧?”   岑岁温顺的要命,点点头:“可以的。”   陆听音在这边也没待多久,她离开前,从包里拿了一个礼物盒出来扔给陆宴迟,装作漫不经意的模样:“前阵子网上凑满减买的,就当做是你的生日礼物吧。”   陆宴迟不咸不淡道:“不需要。”   “拿着吧,好不容易凑齐两百块钱能减二十呢。”   “……”   把陆听音送走。   陆宴迟随意地将她送的礼物扔在柜子上,转头看向岑岁,他垂着眸,思考了几秒,说:“我妹妹被宠坏了,说话没什么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岑岁默了下。   这话似乎是在解释那句“嫂子”。   岑岁也不是多小心眼的人,“没什么的。”   陆宴迟表情松散道:“不过她说的也没错。”   岑岁抬眸看他:“嗯?”   “不是嫂子,”他玩味般地抬了抬眉,几乎是用气音在说,“等追到就是了。”   岑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她一言不发,神情有些捉摸不透。安静几秒,她语气生硬地说,“我觉得我们现在和在一起也没什么差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要执着于“追”。   分明他们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分明在他的眼里,她已经是他板上钉钉的未来女友,他为什么还迟迟不愿意将二人的关系确定下来。   蓦地。   岑岁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来,她将视线收回,双手有些无措地绞着,有些干巴巴地说,“你是不是就想和我玩玩?”   听到这话,陆宴迟的眼皮动了动。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笑,但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按捺着火气地在说,“我和你玩玩?”   察觉到他话里的怒气,岑岁没敢吱声。   陆宴迟语气很冷,像是命令似的:“抬头。”   岑岁干巴巴地抬起头来。   对上她的视线,陆宴迟的火气顿时又没了,绷着的表情出现裂缝,眼尾自然垂着,喉结滚动了下,再开口时,像是无奈后的屈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有这种想法?”   他垂着眸看她,模样温驯,不带一丝锋芒。   印象里,陆宴迟即便低头皱眉抽着烟,神情里也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可一世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如今。   却像是脱下一身傲骨。   卑微地问她。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有这种想法?”   岑岁的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感和自责。   她神色讷讷地说:“我只是,有点害怕。”   “我没有不想和你在一起,”陆宴迟眸色沉沉,他很有耐心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一辈子也就谈这么一次恋爱,不管是表白还是在一起——”   他的声音一顿。   岑岁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蹲下。   他仰头看着她,桃花眼一敛,眼里像是含着光似的,笑的格外蛊惑人心。他捏了捏她的脸,像是在哄她似的,“——都想要,令你难忘。”   “……”   -   晚上临睡前,岑岁接到孟微雨的电话。   孟微雨:“姐姐,我和爸妈明天下午的飞机。”   岑岁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疑惑:“怎么提早回来了?”   “昨天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把你摔断腿的事告诉他们了,”孟微雨有些歉意地说,“他们听到,马上就改签了。”   “……”岑岁纠正,“我只是轻微骨折,没有摔断腿,谢谢。”   孟微雨:“哦。”   过了几秒,孟微雨突然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岑岁接起来,发现那边不止有孟微雨,向琴和孟建军也在。   两位长辈先是好一顿念叨,责怪她出事了也不说,岑岁用了几分钟才把他们安抚好。   又说了几句后,电话才挂了。   挂断电话,岑岁想了想,觉得得和陆宴迟说一声,于是给他发消息:【我舅舅明天回来,所以我明天就搬回去了。】   陆宴迟发了条语音过来:“这么突然?”   岑岁:【也还好吧。】   陆宴迟:“那行,我后天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岑岁也给他发了语音,语气很官方:“这段时间辛苦你的照顾了。”   陆宴迟的嗓音打着转,极其的不正经:“不辛苦,给钱就行。”   “……”岑岁盯着他发过来的语音又听了一遍,男人语调慵懒,字里行间透着股浓烈的调笑意味。她板着脸,不情不愿地回:“多少钱。”   陆宴迟压着嗓音,慢条斯理道:“你七号到我家的,今天十七号,一共十一天,看在我们的关系上,我算你十天,一天五十二块钱,你自己看着转吧。”   五十二乘以十。   岑岁很快就得出结果。   她也没多想,直接给他发了一笔转账过去。   转完账,她才发现了不对劲。   五十二乘以十。   答案是啥?   五百二。   哦对。   五百二十。   转化成阿拉伯数字——   520.   下一秒。   陆宴迟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岑岁几乎能想象到他在隔壁房间拿着手机给她发消息的模样,眼梢轻佻地扬起毫无正行的笑,神情慵懒又散漫,带着点漫不经心地说,“这数字还挺让人脸红的。”   岑岁很想说你那脸皮比猪皮还厚,还能脸红?   她的心跳如鼓点般跳动,伸手探了下自己的脸颊温度,她默不作声地把语音转化成文字,“脸红”那两个字仿佛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   她的心里突然有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没有任何犹豫,岑岁付诸实践,她又发了一个红包过去。   陆宴迟点开:“一块钱?”   岑岁举着手机,按着说话按钮,语气平静自若地回他:“前几天抱了你,占了你便宜,这是给你的——”   她声音一顿,慢条斯理地补充着,“嫖资。”   -   第二天,岑岁洗漱完,就听到门边的动静。   她拿过洗脸巾擦脸,借着洗手间的镜子看到门边站了个人,她声音含糊地说:“你怎么还在家里啊,不去医院了吗?”   陆宴迟靠在门边,因为刚起床,他的嗓音有些低哑:“不去了,今天在家陪你最后一天。”   岑岁擦脸的动作顿住。   她扭头看向陆宴迟。   他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视线往下拉,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明显,睫毛似鸦羽般浓密纤长,在眼睑处投下一层细细密密的阴影来。眉骨明显,脸部线条清瘦,神情里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   跟大学生似的。   岑岁想。   见她半天没说话,陆宴迟出声:“怎么,不想我陪你?”   岑岁收回视线,慢吞吞地说:“没有,你不过去陪阿姨,阿姨不会生气吗?”   “不会,”陆宴迟说,“而且她下午就出院了。”   “你不用去接她吗?”   “她有老公,”陆宴迟笑着,“她老公会接。”   岑岁:“哦。”   她把洗脸巾扔在垃圾桶里,“那我们今天干嘛?”   陆宴迟眉目舒展开:“你想干什么?”   岑岁想了下:“不知道。”   他盯着岑岁的脚,叹了口气:“就你这样,也不能出去,在家看电影?”   岑岁点头:“也行。”   等到午饭后,岑岁和陆宴迟才挑选电影。   两个人选了好久才做出决定,看《复仇者联盟4》。   岑岁其实在去年电影上映的时候就看过了,但是选了很久也没选到两个人感兴趣的电影,最后还是选择看这部。   电影有三个小时,看完后岑岁就收到了孟微雨的消息:【我们还有十分钟就到家了。】   岑岁收起手机:“我舅舅他们要回来了,我先回家了。”   陆宴迟站了起来:“这么快?”   岑岁:“啊?快吗,都快五点了哎。”   陆宴迟假模假样地看了眼时间:“我还以为才两点。”   岑岁瞅了他一眼:“我们看电影的时候都已经一点半了。”   陆宴迟笑着:“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岑岁起身,扯过拐杖。但她其实不用拐杖也能走,慢吞吞地挪着就行。犹豫了几秒,怕孟建军和向琴小题大做,她决定还是把拐杖放在陆宴迟家,自己挪着回去。   陆宴迟看着被她冷落的拐杖,问道:“不带走?”   “不带,”岑岁,“我能走。”   陆宴迟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外挪,姿势有些搞笑。   听到了他的笑声,岑岁头也没回,硬邦邦地说:“你注意一下,你现在在追我,在你的眼里,我就算摔了个狗吃屎,你也要抱着我说我好漂亮。”   陆宴迟眉眼一抬,没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像是在反驳她的话似的。   岑岁的心情有些不太痛快,她在玄关处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我不好看吗?那你喜欢我什么?”   陆宴迟低眉笑着,“喜欢你长得好看。”   岑岁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指责他:“你就喜欢我的脸,你好肤浅。”   “……”陆宴迟忍着笑,好脾气地问,“那我要怎么说才显得不肤浅?”   岑岁也想不出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了,她的语气有些郁闷,“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讨厌啊?”   “有吗?”陆宴迟笑着,“挺可爱的。”   岑岁勾了勾唇,她坐在换鞋凳上把棉拖给取下,拿过自己的棉拖鞋穿上。函数虽然是只猫,但某些时候跟狗似的,非常热衷捡鞋这事,见到岑岁把鞋子脱下来,立马叼起鞋放进鞋柜里。   岑岁单手撑着下巴,忧愁道:“函数,我要走了,你要记得想我啊。”   函数坐在走道上,什么都不知道地“喵”了声。   岑岁叹了口气,她想到了什么,扯了扯陆宴迟的衣角,仰头看着他,“你回家以后,能不能每天都给我拍函数的照片啊,我会想他的。”   陆宴迟闲闲道:“不能。”   “……”   什么人啊?   岑岁松开他的衣服,很刻意地提醒他:“你还记得你出差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每天都给你发函数的照片,”脑袋里的记忆随之扑面而来,“我还给你视频呢。”   陆宴迟从善如流道,“那就视频。”   “……”岑岁抬了抬眼,“视频吗?”   陆宴迟笑着:“视频还是照片?”   岑岁果断选择前者,但说出口又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轻轻的:“视频。”   岑岁穿好鞋,扶着玄关柜站了起来。   陆宴迟作势伸手扶着她,在她开门的时候,突然伸手按住门板,把拉开一小道缝的门板给按了回去。动作很大,门楣都动了下。   下一秒。   岑岁被他拉着的手被他轻松一扯,整个人天旋地转般地落入他的怀里。视线正对着的,是他脖子间凸起的喉结,以及硬朗流畅的下颌线。   她毫无防备地叫了声。   陆宴迟的手放在她的后颈上,没有多余的动作。   而后,她感觉到他低下头,鼻息间的热气沿着她的额头往下,蔓延过脸颊,最后停在她的耳根处。   岑岁僵硬着身子,从后颈往下直到尾椎骨那一片都是麻的。   她的眼睑微微垂着,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了滑,莫名的,她有种口干舌燥的灼热感。   陆宴迟像是在用气音和她说话:“我没什么安全感。”   岑岁有些茫然:“啊?”   他笑了下,自顾自地说:“所以——”   “……”   “先盖个章,确定下归属权。”   话音落下。   岑岁感觉到那股滚烫灼热的气息往后拉开,绵密的灼烧感褪去不少,但在她猝不及防之时,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   岑岁缓缓地瞪大了眼。   陆宴迟弯下腰来,视线和她拉平,桃花眼里满驻深情与温柔,他的嗓音里含着细碎的笑意,“——盖好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等在一起后,换个方式盖章。 岑岁:健康点的阳光点的盖章方式行吗? 陆宴迟:不好意思,你可能忘了。 岑岁:? 陆宴迟:我又不是人。 岑岁:?????????? 这不就亲了吗!!!!你们催催催!我们陆教授二十八,不对,二十九岁了,是个很稳重的男人,亲都只敢亲额头呢(真没用! 第39章 第三十九吻   岑岁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的手心都在发颤, 拿着钥匙的动作都不太稳,插了好久才把钥匙插进门锁里。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好一会儿,她都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   伸手, 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耳边突然响起陆宴迟刚刚说过的话, ——“盖个章。”   原本没什么的。   但这句话反复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像是按了重播键似的,一遍又一遍缠绕在她的耳边, 岑岁的额头某个区域。   被陆宴迟吻过的那一小块区域。   滚烫又灼热。   那不止是一个轻飘飘的吻, 更像是一个无形的印章,在她的身上烙下一个深深的、专属于陆宴迟的, 独家烙印。   岑岁躺在床上,后知后觉地又开始笑了起来。她裹着被子,没忍住地翻个了身, 瞬间掉到了地上,打了石膏的腿磕碰在床沿, 那疼痛感从脚踝传了过来,她才清醒不少。   没过多久, 客厅里就传来了动静。   很快, 岑岁的房间被人推开。   孟微雨推开门, 愣了下:“姐,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岑岁反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含糊着找借口:“暖气太足了。”   “哦, ”孟微雨也没多想,“你的脚怎么样?”   岑岁把被子铺好, 缓慢地挪着身子走过来:“还行,就是小小的骨折了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毛病。”   恰好向琴和孟建军也进了她房间, 见她确实生龙活虎,而且也能走,顿时放心不少。   聊了没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了。   因为知道这段时间是陆宴迟照顾的岑岁,向琴特意让岑岁把陆宴迟叫过来一起吃饭,为此,她还让孟建军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卤味回来。   岑岁和孟微雨坐在客厅沙发上聊着天,听到向琴的话,她慢吞吞地拿起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舅妈让我问你,晚上过来吃饭吗?】   等陆宴迟回复的时候,孟微雨和她碎碎念:“你和陆教授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啊?”   岑岁偷偷地笑了下:“挺好的。”   “挺好的是什么意思?要在一起了吗?”   “快了吧,”岑岁想了想,情绪怎么藏也藏不住,“他说他会表白。”   孟微雨一头雾水的:“什么叫会表白?”   岑岁眨了眨眼,故弄玄虚道:“哎呀,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等我和他在一起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也行,反正我要成为第一个知道你谈恋爱的人。”   在这个时候,陆宴迟回了消息:【我现在过来?】   岑岁:【等等,我问一下。】   她抬高了声音朝厨房喊:“舅妈,你什么时候做好菜啊?”   向琴:“最后一个菜了,你让小陆快点过来吧。”   岑岁:“好,我让他马上过来。”   岑岁给陆宴迟发消息:【小陆,现在就可以过来吃饭了。】   陆宴迟:【小陆?】   岑岁:【舅妈的原话。】   陆宴迟:【行。】   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岑岁很认真地说:【我肯定不会叫你小陆的呀。】   她慢吞吞地打字,打完后,看到屏幕里那两个字,非常满意地发了过去。   陆宴迟合上门,感受到手机的震动。   他边敲开对面的房门,边拿出手机来看消息。   是岑岁发的,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老陆。】   他收起手机。   视线从下往上扫,在中途的时候停住。眼前来开门的孟微雨像是不存在似的,他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岑岁身上。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岑岁很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头揪着抱枕上的流苏。   陆宴迟眉梢微扬。   胆小鬼。   向琴炒好最后一个菜端出来,就开饭了。   岑岁坐好后,就看到陆宴迟坐在了她边上。   孟建军语气热络:“小陆会喝酒吗?”   陆宴迟说:“待会要开车,就不喝了。”   孟建军:“待会还要出门啊,约了女朋友吗?”   听到这话,陆宴迟的眉目舒展开来,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岑岁的身上,也不过一瞬的工夫,他看向孟建军,“没,待会要回家。”   “要回家啊,”孟建军喝了点儿酒,疑惑,“怎么前几天不回啊,工作不是早结束了吗?”   “小陆不是帮咱们照顾红豆吗?”向琴叹了口气,“喝了多少啊,就醉成这样子。”   孟建军的酒量还可以,只是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子来,他笑呵呵地说,“小陆,这段时间真的是麻烦你了。”   陆宴迟往后一靠,目光再次落在岑岁的身上,他勾了勾唇,意有所指地说:“照顾岑岁,怎么算是麻烦?”   岑岁脸一热,低头接着扒拉米饭。   “……”   “……”   孟建军有些迟钝:“啊?”   陆宴迟将视线收回,他进退有度地说:“向教授和孟教授你们平时也很照顾我,所以照顾岑岁,我不觉得麻烦。”   他的话滴水不漏的,孟建军也没往深处想。   过了半个多小时,陆宴迟就离开了。   岑岁皱了下眉,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不是说明天回家的吗?】   陆宴迟回得很快:【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岑岁:【原本有什么事吗?】   陆宴迟:【怕孟教授回来的晚。】   岑岁盯着他的话,自动自发地解读——   怕孟教授回来得晚。   所以想在这里陪你多待一会儿。   她又得寸进尺地脑补——   怕孟教授回来得晚。   你一个人待着会害怕。   岑岁躺在房间,忍着打滚的冲动,手指随意地翻动着二人聊天的对话框,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点开他的主页,把他的备注由原先的“陆宴迟”改成“未来男朋友”。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   于是又改成——迟迟。   在我的额头上留下温柔又滚烫的吻痕的,迟迟。   -   因为快到春节,岑岁虽然腿受伤了,但也会帮家里人干点力所能及的事。而每年春节期间,也是南大教职工宿舍里最热闹的时候。   所有外出工作的子女都回来了,年纪大的长辈们总是串门聊天。   有的时候岑岁午睡醒来,就会看到客厅里摆了一张麻将桌,他们打的热火朝天的。平时在学院里被学生们亲密地称之为“恶魔老师”的严肃教授,也会私下耍无赖。   过年的氛围格外的浓烈。   岑岁会在每一个晚上和陆宴迟视频。   像是回到了陆宴迟第一次出差的时候。   视频里先出镜的,永远都是函数。   看了还不到一分钟,他就把镜头转了过来。   即便是这种角度,他的五官仍旧出色的令人惊艳,皮肤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透着冷白,眼睑懒懒地半耷着,表情漫不经心又闲散。   他的话少,一般都是岑岁在说。   但他会给出反应,示意岑岁他在听。   岑岁说完日常琐事后,视频无端陷入沉默,两个人借着手机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岑岁干巴巴地舔了舔唇,见他眉眼间有着疲惫,她有些迟疑地说:“要不,我挂了,你去睡觉吧?”   而陆宴迟会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把指尖的烟给掐了。   他举着手机的手动了动,像是要找一个更好的位置,不知道是为了让自己在镜头里显得更帅,还是为了更认真清楚地看岑岁。   下一秒。   岑岁就看到屏幕里亮度调高,男人的眉眼变得清晰不少,就连眼梢轻挑的弧度都看得分外明显。他的眉眼像是含着春色般,温柔的能掐出水似的。   然后,岑岁听到他说,   “再看你一眼,我就去睡觉。”   “……”   “要不然睡不着。”   “……”   如此几个晚上,都是这样。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那天和往常一样,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看春晚,没过多久,楼道里接连不断响起的脚步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孟建军拿过手机看了眼:“他们都在楼下放烟花了,你俩待会下去吗?”   岑岁晃了晃自己打了石膏的脚,有些郁闷:“不下去了吧,我就在家里看看吧。”   孟微雨凑过来,“没事的,姐,我背你下去。”   岑岁看了她一眼:“得了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可不想梅开二度。”   孟微雨悻悻地抓了抓头发:“那我可以慢慢地扶你下去。”   岑岁还是拒绝了,“外面地滑,我下去了你也不能玩个尽兴,还得照顾我,我还是算了吧。”顿了下,她又补充,“而且每年跨年不都这样吗,放个烟花,一起倒计时,也不新鲜。”   孟微雨:“你确定不下去吗?”   “不下去了,而且我有点困。”   这话像是免死金牌似的无敌有效,果然,孟微雨没再追问了。   孟建军和向琴吃过晚饭就去楼下的许教授家打麻将去了。   孟微雨陪岑岁聊了会儿天,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她才下楼看烟花。   南大位置偏僻,毗邻郊区,每年的大年三十都会举办烟花会,进行跨年倒计时。每到这个时候,学校就像是回到了开学时的盛况,人头攒动,附近小区的居民都会过来看烟花。   岑岁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楼下几个小孩玩着仙女棒。   一直安静的手机在此时响起。   岑岁看了眼来电。   是陆宴迟的电话。   她接起:“你吃完年夜饭了?”   陆宴迟那边很热闹,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许的模糊,他嗯了声,随即问她:“你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安静?”   “在家待着。”岑岁郁郁寡欢地回答。   “怎么不出去看烟花?”陆宴迟那边似乎安静了下,声音莫名显得有些空幽,像是在密闭空间和她对话似的,“操场上不是在放烟花吗?”   岑岁提醒他:“我是残疾人士。”   陆宴迟:“想去看吗?”   岑岁怏怏的:“想啊,但是——”   “——开门。”陆宴迟打断她的话。   岑岁怔忡着,心里有着极强烈的预感,她慢吞吞地往大门走。心跳极快,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似的,不敢置信地问,“你在哪里?”   陆宴迟仍是那两个字:“开门。”   岑岁拉开门。   楼道的声控灯发出明黄色的光,光影在陆宴迟的头顶向四周发散,他的眉眼隐匿在光影中,但岑岁却在顷刻间,就捉到了他的视线。   也听到,陆宴迟贴着手机对她说话。   回应着她刚才的问句。   ——“在你面前。”   他说话间从唇齿里呵出一阵阵白雾,那些细小的水珠漂浮在空中里,像是在岑岁的眼里盖上一层氤氲水雾般。   岑岁眨了眨眼,像是不太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你怎么……”   “傻了?”他笑着。   手机里的声音和面前人的说话声重合。   把她从虚幻中拉扯出来。   岑岁有些微妙地说:“你怎么来了?”   陆宴迟笑:“不是想看烟花吗?”   岑岁啊了声。   陆宴迟慢条斯理道:“走吧,带你去看烟花。”   岑岁低头看向自己打了石膏的腿,郁结不已:“可是我的脚,不太方便。”   “所以我来了,”陆宴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弯下腰来,渐渐向她靠近,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智能拐杖来了。”   岑岁没忍住,紧绷的唇线崩开溢出笑来:“什么智能拐杖啊,你从哪儿学来的?”   陆宴迟:“不好笑吗?”   “不好笑。”   他伸手戳了下她的唇角,“那这是什么?”   “……”   陆宴迟伸手拿过她挂在玄关衣架上的衣服,跟服侍小孩儿似的帮她把衣服穿上,但其实他连陆听音都没这么照顾过。   把她包的严严实实了,陆宴迟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岑岁动作熟练地趴在他的背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她贴着他的耳边说话,声音近在咫尺:“怎么来之前不和我说一声?”   “小姑娘,”陆宴迟的嗓音里含着笑,“知道什么叫做惊喜吗?”   岑岁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心情很好地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什么歌?”   “特别适合你的歌。”   刚好到了楼下,单元楼外面都是小孩围着玩仙女棒,有几个人见到岑岁,朝她喊了声“红豆姐姐”,又问她:“红豆姐姐,你要玩这个吗?”   岑岁接了两根过来,“谢谢你。”   她接过后,有人过来给她点燃了仙女棒。   岑岁举着手,在陆宴迟的面前挥舞着。   离开单元楼后安静许多,岑岁边玩着仙女棒边唱歌:“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操场,我手里拿着仙女棒我心里真得意,不——”   唱到收尾,她突然卡壳了。   陆宴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幽幽的:“我是小毛驴?”   岑岁眨了眨眼,虚心认错:“对不起,我说错了。”   陆宴迟轻哼了声。   岑岁:“你是老毛驴。”   陆宴迟:“……”   眼前就是操场。   操场上挤满了人,有小孩在四处尖叫奔跑,主席台上应景地放了个倒计时的LED显示屏,显示着当下的时间。   11:58.   岑岁盯着他的半边侧脸,说:“你突然跑出来,家里人不会说吗?”   陆宴迟的侧脸线条柔和地舒展开,他扭头看向她,眼角稍弯,不无玩味道:“我二十八岁了,不是八岁,出个门还要和家里人说。”   “哦,”岑岁较真地说,“是二十九岁。”   陆宴迟挑了挑眉:“胡说,我才二十八岁。”   岑岁提醒他:“我刚给你过完生日呢。”   “我按周岁,”陆宴迟慢条斯理地说,“按周岁算,我才二十八岁。”   岑岁不清楚二十八岁和二十九岁有什么差别,反正在她眼里都是老男人。但可能这是老男人的自尊心?   和女生的九十九点九斤却执意说自己九十九斤一个道理?   操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时间显示11:59.   随之,LED显示屏里开始最后一分钟的倒数计时。黑色背景,红色的字体,字体周边燃着金色的光。嘈杂的人群涌动声不知在何时融为一体,齐声倒数着。   与此同时,操场周围的路灯尽数熄灭,只LED显示屏亮着。   “59,58、57——”   人声鼎沸的倒数声里,陆宴迟和岑岁显得格格不入,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又同时地,在心里默念着数字。   “10——”   “9——”   “8——”   “……”   “2——”   “——1!”   最后一声落下,操场里有一秒的沉默,所有人屏息等待烟花的盛放。   恰在此时。   陆宴迟出声,声音不含任何笑意:“岑岁。”   岑岁莫名地紧张起来,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极强烈的预感。   还没等的她细想,耳边就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摆放在操场周围的烟花被人点燃,在空中发出明亮透白的光束,像是要划破这漆黑夜幕。光束在某个虚空的点盛开,半个天空都是绚烂的色彩,璀璨如白昼。   岑岁来不及看天边璀璨夜空,她的视线落在陆宴迟身上,光影交错中,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微扬,斑驳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转瞬即逝的白昼闪过。   照在他浮浪不经的脸上,他桃花眼扬起,像是带着迟迟不来的春色一般,像是天生就带着明目张胆的勾引。   五颜六色的光束一瞬而过。   岑岁抓住了这个瞬间。   宛若抓住属于爱情的地老天荒。   陆宴迟侧过脸看她,距离猝不及防地拉近,他的头缓缓靠了过来,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对,说话间若有似无的气息氤氲在二人的鼻息中。   距离近到——   他的每个字说出口,都让她有种被他温柔吻过的错觉。   烟花升至最高点。   然后,噼里啪啦地盛放。   他的话,像这烟花般,在她的大脑里炸裂——   “岑岁,从现在开始,做我女朋友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程安:我2020跨年夜在干嘛?我女朋友在病房生死未卜,我的心碎的稀巴烂,我的倒计时都十分悲惨。 陆宴迟:不好意思,我很甜。 陆程安:大家都不是人,为什么他待遇这么好? 吱吱:…………窒息。 第40章 第四十吻   五颜六色的烟花一簇又一簇地绽放着。   岑岁的眼里光影变幻, 在明灭光影中,周遭的一切仿佛不复存在,嘈杂烟火声和人声也彻底远去。像是有层真空包裹着他们, 把他们和世界隔绝出来。   陆宴迟在说完那句话后再也没有开口。   他向来都是个颇有耐心的人, 此刻也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是光影散落,岑岁觉得眼前的人,像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猛兽, 他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锐利光芒。   在岑岁眼里, 心脏加速跳动的几个瞬间。   从噩梦中惊醒;   在楼梯上一脚踩空;   车祸的突然到来;   以及。   在凌晨四点的便利店,遇见陆宴迟的那一刻。   是心脏跳动最猛烈的瞬间。   是心动的刹那。   岑岁听到自己心脏雀跃狂跳如擂鼓的声音, 不远处天边烟火盛放发出的声响和她的心跳声莫名重合,敲打着她的鼓膜。   岑岁忽地贴近他的耳朵,在一簇烟花盛放, 下一簇烟花升起的空档里。   她对他说:“新年快乐啊,男朋友。”   下一秒。   岑岁被陆宴迟放在看台上的栏杆上。   她坐在栏杆上, 略仰着头看着陆宴迟,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许的茫然和无措。栏杆就只一条胳膊粗的管道, 她双手撑在那里保持着平衡, 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沉默几秒。   陆宴迟忽地伸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上, 手心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后颈。他的脸逐渐靠近, 眸色沉沉, 似天边无限暗夜, 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像是含着隐忍,含着热烈, 含着灼热的情和欲。   距离逐渐拉近,近到他唇齿间溢出的喘息热气都扑洒在她的唇角处,岑岁下意识地张了张口, 就在这时,陆宴迟见缝插针地吻了下来。   他吻的格外的温柔,夹杂着生涩,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他的唇瓣温热,将空气里的凛冽寒气都剜尽似的,她感受到的触感,温热又柔软。他先是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唇,像是在克制。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岑岁甚至忘了闭眼。   她的目光呆滞,看到他浓密又长的睫毛在眼前颤抖着,像是在隐忍,在克制。   很快,他眉眼处的隐忍被情热占据。   他的动作变得暴戾起来。   撬开她的牙关,舌尖往里扫荡了一圈,像是要把她口腔里的气息全数占据,他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气息渡了进去。   岑岁感受到他护在她腰上的手捏过她的软肉,他放在后颈处的手不断游移着,最后停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地捏着,让她的唇齿张开,更方便他这蛮横无比的流氓行为。   岑岁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从最初不适应的僵硬,一点一点地被他击溃,那个吻像是软化剂一般,将她的身体变得柔软无比,把她的防备与警惕一扫而光。   她无比顺从地迎合着他的吻。   眼睛彻底合上前。   她透过他的眼。   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被人从人间,拉至地狱,或是天堂。   是心甘情愿的沦陷。   不知过了多久。   陆宴迟终于慈悲地放过她,额头相抵,耳边响起二人滚烫又强烈的喘息声,充斥着情.欲。他捏了捏她的脸,染着春色的双眼温柔地笑着,似喟叹般地说:“你看,这不就实现了吗?”   岑岁平复着呼吸,下意识地问:“什么?”   陆宴迟笑着:“生日愿望。”   “……”   “虽然我一年只能过一个生日,”陆宴迟说着说着又贴了上来,蹭了蹭她的唇角,嗓音喑哑又暧昧地说,“但,还不是实现了两个愿望。”   岑岁的大脑早就被那个吻给搅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了,她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两个愿望,除了找个女朋友之外,另一个愿望是哪个。   陆宴迟往后退了下,一只手扶着她的身子不让她从栏杆上滑下来,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脸。他眼尾扬起笑意,眉宇间笑的春风得意。   “这回是真的,”他偏淡的唇色泛着暧昧的水渍,尾音拖着,毫无正行地说:“——乖乖地待在我的怀里了。”   “……”   霎时,记忆涌了上来。   他用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斯文面孔,不急不缓地说着败类似的那句话:“躺在我怀里的时候闭上眼,然后,等我来亲你。”   “……”岑岁怔怔地看着他,瞬间有了被老男人算计的想法,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嗯?”陆宴迟没有半点儿被拆穿的心虚,故作不解道,“计划什么?”   岑岁难以启齿地开口:“就,那什么我。”   他恶趣味涌了上来:“那什么是什么?”   岑岁要疯了,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恼羞成怒地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亲我!”   她的声音陡然抬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人看了过来。   陆宴迟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烈,尤其是在听完她的话后。他伸手,动作若有似无地带了几分缱绻温柔,很轻地蹭着她的嘴角。   他压低了嗓音,暗示意味十足:“休息够了?”   岑岁秒懂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脸涨得通红,露出来的双眼湿漉漉的,尤为楚楚可怜。像是被欺辱过似的。   “没休息够,没有!”她的声音被手盖着,显得闷闷的。   陆宴迟笑着:“不亲你了,乖。”   岑岁显然不信。   陆宴迟:“真不亲你了。”   岑岁半疑半惑地把手松开,手刚落到锁骨处,就听到陆宴迟慢条斯理地说,“今天不亲。”   “……”   岑岁的手猛地又收了回去,捂着嘴说:“你是人吗?”   “我和女朋友接吻,怎么了?”陆宴迟笑着,慢条斯理地说,“触犯哪条法律了?我又没和别人的女朋友接吻。”   “……”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岑岁慢吞吞地放下手,磕磕绊绊地说:“……那你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行,”陆宴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像是在敷衍,又像是顺着她的话在说,“下次亲你前,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岑岁:“……”   岑岁盯着他,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所以你一直不表白,就是为了等跨年这一天吗?”   “嗯,”陆宴迟帮她把掉下来的围巾给扯了上去。   岑岁不太能理解,冷不丁地冒出了句:“今天是黄道吉日吗?”   “……”陆宴迟莫名想笑,“这和黄道吉日有什么关系?”   “选个好日子,天时地利人和。”岑岁瞥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嫌弃,“老人做派。”   陆宴迟:“不选今天你也会答应我。”   这话岑岁没法反驳。   操场的烟花盛宴不知在何时结束了,人群窸窸窣窣的往出口涌去,嘈杂的操场里渐渐陷入安静中。   陆宴迟背过身来,“行了,回家吧。”   岑岁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似乎是觉得脖子上的围巾太碍事了,她把围巾往下拉了拉。扯围巾的时候,陆宴迟突然出声:“动什么?”   “这围巾压着,很难受。”   “……”   她放了两圈出来,脖子上仍有一圈,却已足够保暖。   看着被她拉出来的围巾,足有半米长,她犹豫了几秒,忽然说,“陆宴迟。”   他停了下来,“怎么?”   岑岁:“你抬头。”   陆宴迟顺从地抬起头来。   随之而来的,是脖子上温热柔软的触感。   岑岁把多出来的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也因为这样,岑岁不得不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隔着柔软的羊绒布料,她的嗓音也显得软绵绵的:“好了,回家吧。”   陆宴迟仍盯着前方。   他的脸部轮廓被昏暗的路灯拉出流畅的线条,同时,唇角也拉出弧度。   在他视线的死角位置,岑岁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情,看到他笑了,岑岁埋在围巾里的嘴角也往上扬了几分。   往前走了没多久,岑岁又问:“你原本就想好在今天表白的吗?”   陆宴迟:“嗯。”   她茫然着:“为什么?”   陆宴迟的语气略显散漫:“这样的话,纪念日会比较好记。”   “你第一次上课就能把一百多个学生和名字对上号,纪念日会不记得?”岑岁不大痛快地说,“我在你心里还没有你那些只上你半个学期课的学生重要。”   “……”   岑岁硬邦邦地:“我们就是露水情侣。”   陆宴迟停下脚步来,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二人之间的关系,他觉得荒诞又无稽,眼里闪过荒唐:“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岑岁较真道:“纪念日都记不住,不是露水情侣是什么?”   “……”   往前走了几步。   陆宴迟笑了下,答非所问地说:“我给你选择,之前认识的每一天,你随便选一天都可以,那天我用来表白,和今天,你选哪个?”   岑岁毫不犹豫:“当然是今天。”   安静了几秒。   岑岁像是知道了原因,骤然安静了下来。   她藏在夜色里的双眼璀璨又明亮,像是有光。   当然选择今天。   因为今天,明亮了半壁夜晚的烟火都像是为我而绽放。   岑岁莫名又有些郁闷,这晚的情绪跟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她扭扭捏捏地问,“你追人就一句话,还挺简单的。”   “什么一句话?”他吊儿郎当地,“还不是送了个吻吗?”   “……”   “买一送一,喜欢吧?”   岑岁伸手就捂住他的嘴,她要炸了:“你别说了!”   陆宴迟在她的手心里笑着。   小姑娘脸皮薄,也没谈过恋爱,这种反应也挺正常的。今晚的表白虽是在他的计划中,但接吻确是他得寸进尺而来的。   思及此,陆宴迟也没再逗弄她。   从操场出来快到礼堂那段路没有路灯,陆宴迟的车就停在这边,他突然出声:“把我左边口袋里的车钥匙拿出来。”   岑岁闻言乖乖地拿出车钥匙:“怎么了?”   陆宴迟在后备箱停下,他说:“把后备箱打开。”   岑岁按下后备箱的解锁按钮。   后备箱缓缓打开,感应灯随之亮起,亮度一点一点地增高,等到后备箱完全抬起,露出里面的全部内容时,泛着淡黄色调的灯亮到了极致。   铺满了一整个后备箱的玫瑰花娇艳欲滴,上面还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看清了这一切的岑岁眼睛逐渐睁大,她有些失声:“这什么啊……”   陆宴迟把她放在后备箱边缘坐着,他半弯下腰来,动作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语调慵懒着:“我追人,怎么可能就一句话?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你自己了。”   岑岁迟钝地做出反应:“不应该是看不起你吗?”   陆宴迟眼睑微垂,淡笑着说:“看不起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   岑岁的心跳乱了半拍,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这一辈子呢,”陆宴迟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声音压着,语速缓慢地说,“大概就谈这么一次恋爱,所以只要我有的——”   “……”   “全部都给你。”   -   原本不需要玫瑰,这个夜晚就足够让岑岁一生难忘了。   在新旧年交替的时候,喧嚣又热闹的气氛与天边燃放的烟花,这个夜晚本来就值得纪念,更别说随烟花一同落下的表白。   以及比天边璀璨烟火还要明亮的,他的眼。   他的眼睛里含着碎光,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这样的表白,已经足够令她终生难忘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陆宴迟还精心准备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玫瑰。   岑岁摸着玫瑰,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问他:“你怎么会想到在车里放玫瑰的啊?而且还满满一大车。”   陆宴迟:“喜欢?”   她很矜持地说:“还行。”   陆宴迟直起身看她。   岑岁歪着身子坐着,手指在一片片玫瑰花瓣上轻点着,她侧脸对着他,唇角微微陷着,眼尾往下拉,是很明显的愉悦与欢喜。   却还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陆宴迟轻笑了下,很谦虚地说:“是我做的不够好,下次争取做到让你满意。”   但是高兴之后,岑岁又有些困扰:“这些玫瑰要怎么办啊?”   陆宴迟语气自然地说:“拿到家里去。”   “不行,”岑岁立马拒绝,又怕他不开心,忙不迭地解释,“哪有人第一天谈恋爱就让家里人知道的啊?”   “哦,我没谈恋爱我妹妹就叫你嫂子了。”陆宴迟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岑岁瞅了他一眼,温吞地说:“我表妹也叫你姐夫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是吗,我怎么没听到?”   “正常,”岑岁一本正经地说,“她在梦里叫的。”   陆宴迟:“……” 第41章 第四十一吻   最后玫瑰放在了陆宴迟的宿舍里。   岑岁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着陆宴迟一趟又一趟地把玫瑰搬上来,等到他都搬完,岑岁从里面抽了几朵出来:“我能把这些带回去吗?”   “这些都是你的, ”陆宴迟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出来, “问我干什么?”   “……”岑岁嘀咕着,“我就这么礼貌询问一下。”   陆宴迟在她面前蹲下,“那我要是不礼貌地拒绝, 你怎么办?”   岑岁瞅了他一眼, 提醒他:“今天是2020年的第一天。”   陆宴迟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嗯?”   岑岁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 正色道:“你不要新年第一天就不当人。”   陆宴迟的表情一顿,随即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的唇色很淡,今天不知怎么了变得红艳泛着水光。岑岁似乎想到了什么, 想伸手摸一下自己的嘴角,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明显, 伸出来的手默默地又缩了回去。   陆宴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温润平静, 用着商量的口吻, 慢条斯理地说:“亲你前, 真要打招呼?不打招呼行吗?”   “……”岑岁有些微妙地看着他, 她时刻谨记自己是个非常矜持的女孩子这件事, 于是毫无商量余地地拒绝, “不行。”   陆宴迟懒洋洋地坐在茶几上,手肘撑在膝盖上, 上半身往前倾,眼里的笑意在她眼前不断扩大,吊儿郎当地说:“为什么不行?”   距离拉近。   室内的灯光都被他挡住似的, 岑岁看到他狭长的双眼眼尾勾起毫不收敛的桃色笑意,他的眼里似含碎光。   像是被他眼底的温柔光晕捕获,岑岁怔怔地坐在原地。   这双桃花眼太深情,又含着他独有的温柔,岑岁有些招架不住,觉得他再说一句她都会沦陷在他的眼里,觉得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温顺地点头答应。   沉默几秒。   岑岁伸手捂住陆宴迟的眼。   眼睛被盖住,陆宴迟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冷不丁地冒出两个字来:“可以。”   岑岁莫名:“什么?”   “玩情趣。”   岑岁一噎:“你说什么?”   “不是玩情趣吗?”陆宴迟声轻咳了声,话里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从容极了,“蒙着眼睛接吻,原来我家小姑娘喜欢玩儿这种刺激的。”   “……”岑岁这回是真没忍住,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要崩溃似的说,“你给我闭嘴!”   陆宴迟低笑着,唇齿间发出的热气扑洒在她的手心,“不说了,我真不说了。”   岑岁把捂着他眼睛的手收了回来,“真不说了?”   陆宴迟仍笑着:“真不说了。”   她半信半疑地把两只手收了回来。   没了遮掩,陆宴迟的声音却小了很多,似自言自语般地说:“刺激点儿好。”   “……”   岑岁要疯了。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男人身上会长!了!这么!一张!臭!!!嘴!!!啊!!!   -   已经是下半夜了。   岑岁也有点儿困了,她抱着几朵玫瑰想要回去,坐在玄关处等陆宴迟换好鞋的时候,突然听到楼道里的对话声。   是孟建军和向琴。   孟建军:“都一点多了,红豆估计睡着了吧?”   向琴:“应该睡着了,待会我们小点儿声,可别把她吵醒。”   孟建军:“我知道!”   岑岁的嘴角抽了下,她扯了扯陆宴迟的衣角,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跟做贼似的:“怎么办?”   陆宴迟也压低了声音,“什么怎么办?”   “我舅舅舅妈以为我睡着了啊,我这个时候回家,我要怎么说?”   陆宴迟轻笑:“你说实话不就行了?”   岑岁:“不行。”   陆宴迟:“说你去外面看烟花,怎么就不行了?”   岑岁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底气地说:“晚上的时候他们问过我要不要去看烟花,我拒绝了,我这脚又不能走,怎么去啊对吧?”   陆宴迟抬了抬眉:“嗯。”   她边说边仔细观察着陆宴迟的反应,“那我现在过去和他们说我去看烟花,他们肯定会问我和谁一起去的。”   陆宴迟:“嗯?”   “那他们不就知道我和你一起去的吗?”   总算知道她话里的言外之意,陆宴迟眼睑微垂,懒洋洋地问她:“和我一起很丢人?”   岑岁连忙否认:“当然不是。”   陆宴迟:“那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   岑岁老实坦白,还是那句话:“哪有人第一天谈恋爱就和家里人说的啊?”   陆宴迟挑了挑眉:“对我没自信?”   “不是,你挺好的,我舅舅舅妈也总是夸你。但是……就是……”岑岁抓了抓头发,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在脑海里搜刮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泄气般地说:“反正我就是不想那么快让他们知道。”   陆宴迟似有若无道:“总是夸我?”   岑岁:“啊?”   陆宴迟笑:“夸我什么?”   “……”不知道他的注意点为什么这么歪,岑岁有些郁闷,敷衍着,“说你很有能力,长得帅学历又高啥的。   “不对啊。”陆宴迟凑的更近,笑的暧昧,“没说我适合做男朋友?”   “……”岑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下一刻,他突然说:“没事。”   岑岁抬眸看他。   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瞳仁很浅,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温柔。   陆宴迟俯身捏了捏她的脸,声音里含着浅浅的笑:“反正迟早都要见家长,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   像是故意要和他作对似的。   岑岁认真道:“那等我们在一起十年后再见家长吧。”   陆宴迟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   过了几秒,他说:“也行。”   他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说:“背着家里人谈恋爱,就隔着两堵墙,这跟偷情似的,还挺刺激。”   “……”   岑岁心里的愧疚感荡然无存。   见她板着脸,陆宴迟轻笑了下:“那你准备怎么办?不回家睡我这儿?”   “那还是得回家的。”岑岁硬邦邦地说。   陆宴迟:“怎么回去?”   岑岁想了下,“阳台好像能爬过去。”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我直接凿墙让你过去不更好?”   岑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陆宴迟气笑:“你觉得可以吗?”   “……”她撇了撇嘴,“那肯定不能从大门进去啊,这会儿他俩肯定在洗漱,我一进去他们肯定就发现了。”   陆宴迟揉了揉眉:“你表妹在家吗?”   岑岁愣了下:“她好像不在。”   “让她回来,你就说跟她一起出去了。”陆宴迟叹息了声,“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点子,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经得起几次折腾?”   “……”   “老弱病残的。”   岑岁下意识反驳:“你不也是?”   陆宴迟:“嗯?”   岑岁语速温吞地攻击他:“老男人。”   -   好在孟微雨就在家楼下。   看到岑岁从陆宴迟家里出来,她的目光在二人身边游离着,注意到岑岁手上拿着的玫瑰,孟微雨的心里滋生了某种想法。但碍于陆宴迟一向的清冷做派,她一直都不敢问。   孟微雨老实巴交地喊了声:“陆教授。”   陆宴迟语气清淡地和孟微雨叮嘱了几句:“送你姐回去吧,要是看到你爸妈,就说是你带她下楼去了。”   孟微雨点头:“好的。”   离开前,陆宴迟和岑岁说:“我先走了。”   岑岁眉眼弯弯:“路上小心点。”   他的手心一痒,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但又有外人在,于是只说:“知道了。”   等到陆宴迟离开后,孟微雨边开门边问“你和陆教授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啊,我总觉得你俩怪怪的?”   岑岁语气很冷静:“我俩在一起了。”   孟微雨开锁的动作一顿:“啊?”   外面风大又冷,岑岁催她:“先进屋,我要被冻死了。”   孟微雨扭着钥匙,不可置信道:“不是吧,你竟然真的和陆教授在一起了?新年第一天就找到男朋友开启甜甜的一年?”   想到陆宴迟的行为,岑岁小声纠正:“开启人畜恋的一年。”   孟微雨没听到她的话,好奇不已:“和陆教授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体验?”   这一刻。   岑岁突然想到之前她要追陆宴迟时,孟微雨和她说过的话——“你确定要追陆教授吗?我们学校的人一致认为追他还不如登月,我觉得追他的难度比登月的难度还要高。”   岑岁清了清嗓子,满脸严肃地回:“谢邀,刚上月球——”   话音刚落,门口就打开了。   二人正好和从洗手间里洗漱好出来的向琴撞了个正着。   向琴连灯都没开,借着室外过道里的灯看清了她们两个,“你们怎么在一起啊?红豆,你怎么在外面啊,我和你舅舅还以为你在家睡觉呢。”   岑岁含糊地敷衍着:“我刚刚下楼去看了会儿烟花,就让微雨带我下去了,回来浪费了点儿时间。”   大半夜的,向琴也没深究,说了几句后就催她们两个快去洗漱了。   岑岁出门前就洗漱过了,这会儿洗了个脸就上床了。   她躺在床上,给陆宴迟发消息:【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陆宴迟:【别等我,你先睡。】   岑岁撇清关系:【谁说我等你?】   她硬邦邦地解释:【我守岁。】   还没等陆宴迟回她,岑岁的手机又震了下。   岑岁退出和陆宴迟的聊天界面。   是孟微雨给她发的消息。   孟微雨:【你手上那个玫瑰,是陆教授送的吗?】   孟微雨:【就几朵玫瑰,还没有包装???】   孟微雨:【陆教授从路边摘来的吗?】   孟微雨:【他也太抠门了吧?!!!】   岑岁:“……”   她打开相册,把之前拍的照片发给孟微雨,容量极大的后备箱里塞满了玫瑰,【不好意思,这个才是他送我的花。】   孟微雨:【???】   屏幕里瞬间显示三条“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字样。   孟微雨:【我天陆教授也太好了吧!】   岑岁:【……】   孟微雨:【不对。】   岑岁:【?】   孟微雨:【我姐夫也太好了吧!】   岑岁笑着把这聊天记录截了下来发给陆宴迟。   陆宴迟估计在开车没办法回消息。   岑岁不困也不想睡觉,于是玩着手机等陆宴迟的回复。   过了十几分钟。   陆宴迟发了条语音过来。   岑岁点开。   风鼓鼓地吹着,陆宴迟从喉咙里溢出的笑声像是穿过手机直击她的耳膜,尾音拖长,带着慵懒的意味,像是在她的心上抓痒似的。   陆宴迟:“还说要偷偷谈恋爱,我一走就到处炫耀我送你的玫瑰。”   岑岁:“……”   下一秒,他又发了一条过来。   陆宴迟:“看到了。”   岑岁莫名:【什么?】   陆宴迟笑着:“叫我姐夫。”   岑岁唇角松着,也发了语音过去:“我都说了她叫你姐夫了,你还不信。”   陆宴迟看了眼时间,“我错怪你了,行了,都两点半了,你快睡觉吧。”   岑岁:【哦。】   她很刻意地补充:【我没有在等你。】   陆宴迟:“嗯,我知道,你只是在守岁。”   岑岁:【886.】   她发完消息便吃了药睡觉了。   另一边,陆宴迟回了她一句“晚安”后便把手机收了起来,他拿着钥匙把门打开,陆家灯火通明的,却静悄悄的。   甫一上楼,就看到陆听音的房间开了。   陆听音原本想关心他的,话音一转,用十分钟前陆艳芳说她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陆宴迟:“都两点多了才回家,你还不如在外面住下得了,回家干什么?”   陆宴迟语气很淡:“行,明天就搬走。”   陆听音:?   怎么还能这么回答的啊!   陆听音抓了抓头发,跟在他身后问道:“哥,你干嘛去了啊?”   陆宴迟瞥了她一眼:“干什么?压岁钱已经转给你了。”   “……”陆听音很不爽,“我又不缺你那点钱。”   陆宴迟语调闲闲的:“那还给我。”   “……”陆听音极为憋屈地说,“那我还是缺的。”   陆宴迟轻哼了声。   陆听音还问着:“你刚刚到底干嘛去了啊?”   陆宴迟淡声道:“我都没管你,你还管起我来了?”   “那我不是关心你吗?”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所以你到底去哪儿了,刚刚你不在,妈给你组织了好几波相亲。”   陆宴迟停下脚步:“相亲?”   陆听音点头:“但我帮你拒绝了。”   陆宴迟挑了下眉,刚想夸她几句,就听到她说:“因为我觉得她们都看不上你。”   “不好意思,”陆宴迟垂眸看着她,极淡漠地扯了下嘴角,“我呢,有女朋友了。”   陆听音皱了下眉:“岑岁?”   “她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陆宴迟轻嗤了声,“叫嫂子。”   陆听音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她知不知道你和她之间,人畜有别?”她没想明白,“不是,按照嫂子,不对,岑岁那条件的,什么男的找不到啊,为什么非要和你这老禽兽在一起啊?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陆宴迟打开房门,把想要跟他一起进来的陆听音挡在外面,手按着她的额头往外推:“我呢,今天心情很好,不太想和你计较。”   陆听音洋洋得意:“被我说中了吧?”   “正月初一,我不想说些晦气话,我就说一句,”他把门合上前,悠悠道,“建议你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要不是我亲妹,我会和你说话?”   陆听音气炸,抬脚就要把他的门踹开:“我要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陆宴迟气定神闲,“行,先把压岁钱还给我。”   “……”陆听音收回脚上的动作,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十分憋屈地说,“等我有钱了我肯定和你断绝关系!”   陆宴迟合上门后就洗漱去了,他擦着头发,看到手机里躺着的陆听音发过来的消息,勾了勾唇,又发了笔转账过去。   陆宴迟:【烦沈昼去。】   陆听音眼尖地收好款:【你给嫂子发了多少?】   陆宴迟:【没发。】   陆听音嫌弃极了:【要不就说你是个老男人呢,一点儿都不浪漫,这大过年的竟然红包都不发一个。】   她开始炫耀:【我家沈昼就不一样了,给我发了好多红包。】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把刚才岑岁给她发过来的聊天截图发给了陆听音。   陆宴迟:【不好意思。】   陆宴迟:【我送花。】   陆宴迟:【送花没有送钱浪漫,我还是第一次听。】   陆听音:【?】   陆听音:【网图。】   陆宴迟:【嫉妒?】   这条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他就看到了红色感叹号,以及下面的一长串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轻哼了声。   又给陆听音发短信:“没关系,哥哥懂。”   陆听音:“?”   陆宴迟:“我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好男人。”   陆听音:??? 作者有话要说:  陆听音:我的文到底什么时候安排上?我早恋被叫家长他过去挨骂的画面到底啥时候出现!!!! 第42章 第四十二吻   正月初六。   岑岁被叫去许教授家吃饭。   岑岁收起手机和孟微雨一同下楼到了许教授家。   来开门的是许尘墨。   孟微雨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尘墨哥,过年好呀。”   岑岁跟着说:“尘墨哥,过年好。”   “过年好, ”许尘墨侧过身子让她们进来, “进来吧。”   许是听到了她们来的动静,向琴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孟微雨, 你过来帮我们剥个蒜切个菜, 我们有点儿忙不过来。”   孟微雨:“行嘞。”   孟微雨离开,像是把周围的空气都抽空了一般。   岑岁眼也没抬, 低头慢吞吞地扶着墙挪着步子往里走。   “需要我扶吗?”身后传来许尘墨的声音。   岑岁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又怕他觉得自己太冷淡, 岑岁又轻声解释,“我在家都这样走的, 不信你可以问我舅舅舅妈。”   许尘墨:“没不信。”   岑岁:“哦。”   坐在沙发上,许尘墨给她剥了个脐橙。   岑岁接了过来:“谢谢。”   冷不丁的, 他突然问道:“和陆宴迟在一起了?”   岑岁准备把脐橙掰开, 闻言,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把脐橙塞还给他, “我觉得我还是不吃比较好。”   “吃吧, ”许尘墨说,“我没下毒。”   岑岁抓了抓头发:“我没那个意思。”   安静了几秒。   许尘墨突然出声:“能把那天的事忘了吗?”   岑岁愣了愣, 似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这件事,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干巴巴地问:“啊, 你说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又说:“大年三十那天,我看到了。”   岑岁有些惴惴不安:“我好像没有看到你。”   许尘墨:“回来的路上,我在你们后面。”   岑岁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看到操场上发生的事。   余光将她的小情绪尽收眼底,许尘墨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嘴角,他淡声说:“我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的人品我信得过,你和他在一起我也挺放心的。”   原本以为他还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岑岁的心里都做好了拒绝他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他开口是这么一段话,岑岁有几秒的怔忡。   好半晌。   她回过神来:“尘墨哥,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许尘墨把脐橙重新扔进她的手心,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语调四平八稳地,“我们两个不合适罢了。”   吃完午饭,岑岁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刚刚尘墨哥——】打到一半,她想起他以前阴阳怪气地跟着她叫“尘墨哥”的事,她又把这三个字改掉,【刚刚你同学和我说了几句话。】   迟迟:【我同学?】   岑岁:【住我家楼下的那个。】   迟迟:【那不是你哥吗?】   还没等岑岁打字,陆宴迟突然发了个语音通话过来,岑岁过去把房间门给锁了才接通,“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陆宴迟那边有点吵,“等等——”   似乎是有人和他说话,岑岁听到他拖腔带调地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突然说想听我的声音,我要和她打个电话。”   岑岁:“……”   他收起手机,衣料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很快,他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岑岁先声夺人,“我可没说过想听你的声音。”   “哦,我刚刚说错了,”他的语气斯文又有礼貌,缓缓地说,“我其实想说,是我特别想听我女朋友的声音。”   “……”   陆宴迟笑着:“许尘墨和你说了什么?”   岑岁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突然和他说许尘墨向她表白的事儿似乎有点儿炫耀的意思,而且他们是大学同学,她要是说出来,可能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僵。   她在大脑里组织了会儿措辞,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那天跨年,他好像看到我们了。”   “看到我们什么?你总得把话说完整吧。”陆宴迟压低了语气,显得暧昧又缱绻,“看到我们——接吻了?”   “……”岑岁沉默了会儿,冷不丁地说,“对。”   那天陆宴迟在吻她前还特意观察了下四周,他们那边看台上压根没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吻她。   他和许尘墨这么多年同学,他知道许尘墨不是会说谎的人,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岑岁面子薄,许尘墨即便真看到了,也不会说。   也不知道岑岁为什么这么肯定地说“对”。   陆宴迟语速缓慢,问道:“然后呢?”   “然后,”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岑岁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他说,你的吻技可不是一般得差。”   “……”陆宴迟的眼里闪过荒唐,他低声笑着,“许尘墨真这么说啊?”   话一出口,岑岁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出这么句话来?但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岑岁抿了抿唇,言之凿凿地,“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真有那么差吗?”陆宴迟叹了口气,声音里却是含着细碎的笑意,下一秒,他吊儿郎当地开口,“没事,多亲几次就行,熟能生巧嘛。”   “……”   “等我过几天来找你练习一下,”陆宴迟笑着,像是一本正经地和她打商量,又像是轻佻地调戏,“提前这么多天打招呼,到时候能多亲一会儿吗?”   “……”岑岁拿水杯的动作都有些不稳,过了几秒,她镇定自若地回答,“那我到时候掐个表计时一下。”   陆宴迟低声笑:“那能亲多久?”   岑岁认真思考了下:“两分钟吧。”   “太短了,”陆宴迟语气正经,像是在和她讨论正事似的,“我初吻都亲了半个小时,怎么着也得比初吻要多亲一会儿吧?”   岑岁磕磕绊绊地:“半、半小时吗?”   “你以为呢?”他用气音说,“我们走的时候操场都没什么人了。”   “……”她思考了几秒,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那就多亲两分钟。”   陆宴迟也没反驳:“行,听你的。”   电话挂了后,陆宴迟回到客厅。   陆家今天格外热闹,所有小辈都回家一起吃饭。   陆宴迟坐下后,就注意到了陆程安抛过来的目光,隐隐带笑:“我听说,你刚刚是和女朋友打电话去了?”   “我女朋友呢,”陆宴迟笑得浪荡,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炫耀,“是有那么点儿黏人。”   “……”陆程安不屑一笑,“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你学生?”   话音一落,边上的几位堂兄弟都看了过来。   陆宴迟好笑着:“我没那么禽兽。”   众人的目光带了怀疑。   “……”陆宴迟淡声说,“不是我学生,准确地说,是我学生的家长。”   在座的除了陆程安见到过岑岁以外,其他人都没见到过。听他这话,总觉得哪里很怪,有人向陆程安求证:“真是学生家长?”   陆程安懒洋洋地:“是吧。过几天就过五十大寿的那种。”   “……”   “你还真,挺禽兽的。”   “……”陆宴迟抬腿踹了他一脚,语气凉凉的,“滚吧,她比我还小两岁,是我学生的姐姐,你们别听他这张破嘴瞎说。”   陆程安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一脸倦怠地笑着,淡声道:“她看着像是比你小十二岁的。”   陆宴迟挑了挑眉。   “她看着像十八,你看着……”陆程安打击他,“像八十。”   陆宴迟嫌弃地扫了他一眼:“老弱病残,你占了一样。”   陆程安:“哪样?”   “脑残。”   -   很快就过了元宵。   岑岁在元宵过去后就去医院把石膏给拆了,复诊的时候那位医生还记得她,打趣地问了句:“那个男生追到你了吗?”   岑岁愣了下,她点点头:“嗯。”   “挺好的。”   去楼下药房取药的时候,岑岁接到了陆宴迟的电话:“怎么一个人去医院了?”   岑岁:“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刚遇到你表妹了。”   岑岁眨了下眼:“你回学校了啊?”   陆宴迟笑着:“嗯。”   她下了电梯,虽然拆了石膏,但是她仍然不敢快走,小步地挪着,边往窗口走边说,“我就觉得我一个人也行啊,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还有多久好?”   “我现在在取药了。”岑岁把医保卡递了过去,药有点多,她一只手拿不过来,也来不及听陆宴迟说话,仓促地说,“不说了,我拿药,等我上车了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岑岁两只手拿着药。   她边往外走边把药放进随身戴着的包里,随后低着头在网上约车。出了医院大门,网约车司机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岑岁接起电话,头也顺势抬了起来。   突然地。   她的目光在某个地方顿住。   耳边响起网约车司机的道歉声:“不好意思啊美女,我这里堵车有点儿严重,过去得要十分钟,你要不取消订单?”   岑岁:“我马上取消。”   挂了电话,岑岁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怕她脚还没完全康复又受伤,陆宴迟收起手机也往她这边跑来。   在陆宴迟的面前停下,岑岁眼睛弯着看他:“你怎么来了啊?”   “没什么事做,就过来了。”陆宴迟笑着,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嗓音里带着笑,“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岑岁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拆了石膏,再也不用被人叫小瘸子了,所以很开心。”   陆宴迟牵住她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语调慵懒地:“我还以为是见到我才这么开心的。”   岑岁盯着他的侧脸好几秒,忽地说:“那主要还是因为你。”   原本以为她会一声不吭,甚至会干涩地转移话题,没想到她这么平静地接过这句话,并且承认,陆宴迟挑眸看了她一眼。   岑岁生硬道:“干嘛?”   陆宴迟突然停下脚步,稍稍俯身和她平视。他的眼角下弯着,心情颇为愉悦的样子:“怎么过了个年,嘴巴变得这么甜了?”   岑岁也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对上他调笑的目光,后知后觉的羞耻涌了上来,她敛了敛嘴角的笑意,绕过他往前走,很无力地狡辩着,“我一直都这么说话的。”   “是吗?”陆宴迟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原来我女朋友这么甜啊。”   岑岁看了他几秒,突然说:“你背我。”   陆宴迟弯着眼:“不是能走了?”   “能走了就不能背吗?”岑岁不太开心,“你是不是觉得追到我之后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哪有你这样的啊。”   “我没这个意思。”陆宴迟在她面前半弯下身子,他侧过脸来,“上来。”   岑岁哦了声,旋即乖乖地爬上他的背。   过了几秒。   她突然说:“陆宴迟,我们商量个事吧。”   陆宴迟不甚在意地问:“什么事?”   “就,我觉得吧,三十二分钟好像有点多了,要不咱们分一下,”岑岁小心翼翼地和他打着商量,“你三十分钟,我两分钟?”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嗯”了声,尾音上扬,并不是赞同的语气:“这有什么差别吗?”   “当然有差了。”   “怎么有差了?”   岑岁认真地说:“你主动亲我和我主动亲你。”   闻言,他侧头看她。   岑岁也歪着头,对上他的视线。   岑岁的眼睛狭长,瞳孔是清澈透亮的琥珀色,不含一丝杂质。像是在紧张,睫毛都在小心翼翼地上下扑闪着。   陆宴迟挑了挑眉:“你亲我,两分钟?”   “……”因为紧张,她的脸部线条格外紧绷,她伸手把他的脸扶正看向前方,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紧张与不安。她抿了抿唇,格外认真地说,“对的,我亲你。”   说完后,岑岁的心脏惴惴不安地吊在半空中。   其实她想了蛮久,总觉得这段关系里,主动的那个人是陆宴迟,她似乎一直是半推半就地迎合着他。但她向来不是被动的人,就像当初,她说喜欢陆宴迟,就没有片刻犹豫地追他。   思考许久,岑岁觉得,她不能那么被动,她也得强势一点。   不就是撩!人!吗!谁不会啊!!!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岑岁听到他笑出了声:“还有这种好事?”   “……”岑岁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就亲你两分钟。”   陆宴迟语气斯文地问:“行,亲嘴对吧?在哪儿亲?”   岑岁被他放进副驾驶座,陆宴迟没动,甚至弯下腰来缓慢地靠近她。停车场灯光昏暗,男人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距离越近,那双蛊惑人心又带着深情暧昧的桃花眼像是含了春色似的,分外撩人。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双唇上,眼眸沉沉,带着危险的意味。   像是知道下一秒他会做什么,岑岁的背紧贴着椅背,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分外稀薄,她小口又艰难地呼吸着,紧张地心脏狂跳。   距离拉到十厘米左右。   岑岁感受到胸前有东西滑过,随后,车厢内响起“咔——”的一声。   陆宴迟直起身,轻笑着:“记得系安全带。”   岑岁明显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滞地坐在那里,“啊?”   陆宴迟站在车外,模样斯文又温和地望向她,“怎么?”   岑岁扯了下嘴角,“没什么。”   她松了口气,心里莫名又有点失落。   “你还没回答我,”他的嘴角勾起浅淡的笑,“到底什么时候亲我?在哪儿亲?”   “这个又不是作业,规定了时间期限的。”都到了这一步,岑岁干脆破罐子破摔,说,“反正到时候想亲了就会亲的,你别拒绝就行。”   “行,”陆宴迟也没计较。他绕过车子,坐到驾驶座上,边发动车子边问,“待会没什么事吧,要不先去约个会?”   岑岁用手背探了下脸颊温度,觉得也没有很烫之后才收回手。   她眨了眨眼:“可以啊。”   陆宴迟问她:“你想干什么?”   岑岁看了眼时间,“先去吃个饭吧,我想去吃火锅。”   陆宴迟瞥了她一眼:“你能吃火锅?”   “我想吃冬阴功火锅,有家泰国餐厅很有名也很好吃,我们去吃吧?”岑岁说,“你吃泰国菜吗,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个。”   “没事,”陆宴迟笑了下,“我都可以。”   没多久就到了那家餐厅,不过因为是饭点,餐厅外排起了长队。   岑岁不想排队,把号扔给陆宴迟,自己去另一边买奶茶去了。   买奶茶也需要等,岑岁点完单后便站在一边等,她百无聊赖地靠在走道扶手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着站在对面排队等位的陆宴迟。   就在她朝他招手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个女生出来。   身材高挑,穿着淑女又大方,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能看得出来,是个长相漂亮的女生。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岑岁脸上的笑立马僵住。   然而,也不知道陆宴迟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女人转过身来往岑岁这边看了一眼,继而伸手半捂着脸离开了。   恰在这时,奶茶做好。   岑岁垂头丧气地过去取了奶茶,一时间也没了喝它的欲望,她一声不吭地捧着奶茶走到陆宴迟身边空位坐下。   陆宴迟盯着她明显不悦的脸,忍着笑说:“买了什么奶茶?”   “芋泥青稞牛奶,”岑岁转头看着他,喃喃道,“我不应该买这个的,我应该买抹茶味的奶茶的。”   “想喝抹茶吗?”陆宴迟没多想,“我帮你去买一杯?”   岑岁眼皮微动,她幽幽道:“顺便再给我买顶帽子,绿色的。”   闻言,陆宴迟的动作一滞,明白了她的话里有话之后,他眼里闪过荒唐笑意。陆宴迟回到位置上坐着,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想:“我这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岑岁的语气很平静:“我刚刚都看到了。”   陆宴迟也没有半点儿出轨被捉的愧疚感:“嗯,然后呢?”   岑岁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陆宴迟的桃花眼微敛,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语气像是在炫耀:“啊,刚刚就有个人来问我要联系方式。”   “……”岑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挺开心的。”   陆宴迟垂眼,想要拉过她的手,却被她拍开,但他态度强硬地拉过她的手,笑着说:“我有什么开心的?”   “她长得挺漂亮的。”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陆宴迟没留意那人的长相,“是吗?”   岑岁硬邦邦地说:“那我长得也不差的。”   “……”   “对吧?”   陆宴迟的眉眼舒展开,他的嗓音里也含着笑:“你比她漂亮多了。”   听到这话,岑岁的表情松动了几分,声音还有些紧绷:“那你给她联系方式了吗?”   陆宴迟掀了掀眼皮,懒懒地说:“我拒绝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听到他说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心情,岑岁也没再追究。她小口地喝了口奶茶后,又想起什么,问道:“我看到你指了我这边,你和她说什么了?”   陆宴迟随意道:“我和她说——”   “什么?”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清冷疏离的,就连拒绝都是不近人情毫无温度的,但对上岑岁暗含期待的目光,他眼梢眼梢稍扬,桃花眼里勾起缱绻又温柔的笑意。   “我和她说,”他的语调懒懒的,拖着尾音,“我女朋友就在对面——”   “……”   “你能挪一下吗?”   “……”   他压低了嗓音,用只能让彼此听到的音量接着说,音色缱绻又暧昧,“——你挡到我看我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在一起后,你们都不给我评论了TvT,没事的,我很坚强,。(抱着自己痛哭 第43章 第四十三吻   没一会儿就叫到他们的号了。   点完单后, 岑岁问他:“你怎么今天就回学校了啊,不是下周一才上课吗?今天才周三,你就回来啦?”   陆宴迟:“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岑岁莫名, 猜测道, “难道你有工作要提早回来做?新的科研任务?还是说要提早备课?”   陆宴迟往椅背上一靠,悠悠道:“我就不能是为了女朋友?”   岑岁沉默了下。   她低头喝了口奶茶,“那你就没问你女朋友, 想不想见你?”   “这我还真忘了, ”他上半身前倾,靠在桌子上,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岑岁,眼里像是含情似的,“那我女朋友, 想不想见我?”   岑岁瞅了他一眼,老实坦白:“挺想的。”   恰好这个时候点的菜上来了。   岑岁看了眼, 挑了个香兰叶西米露吃,拿着勺子挖的时候, 随口问他:“那我们待会吃完饭去干嘛啊?”   陆宴迟低头按着手机:“待会陪我回趟家?”   “……”岑岁愣了下, “啊?”   陆宴迟弯着唇:“我忘了把函数带过来了, 陪我回家接函数?”   岑岁喂食的动作慢了下来:“你家里面有人在吗?”   “没有, ”陆宴迟把丸子扔进火锅里, 他抬了抬眼, 看向她,语气玩味道, “怎么,这才多久就想见家长了?”   习惯了他的厚颜无耻,岑岁没吭声。   陆宴迟笑着:“我家没人。”   岑岁:“哦。”   吃过午饭, 岑岁和陆宴迟又在附近逛了一圈,之后陆宴迟便开车带岑岁回他家了。到他家的时候,快到三点了。   陆宴迟家在城西的别墅区。   岑岁跟着陆宴迟下车,进到他家后,一眼就捕捉到了因为听到动静而警惕地往门边探头过来的函数,她温声叫道:“函数。”   下一秒。   函数“噌”地跑了过来。   岑岁蹲下身子抱着它:“想我了吗函数?”   函数在她的怀里蹭了下,慵慵懒懒的一声:“喵。”   岑岁掂了掂,有些困惑地望向陆宴迟:“函数它……是不是胖了啊?”   陆宴迟从柜子里拿了个纸箱出来装函数的东西,闻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过来,“好像是胖了一点儿,宠物医生说要让它减肥。”   “小胖猫,”岑岁捏了捏函数的耳朵,“回去给你做减肥餐。”   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函数萎靡地“喵呜”了声。   岑岁陪函数玩了一会儿就把它放下,和陆宴迟上楼拿函数的玩具去了。陆宴迟的家太大,说话都有回音似的,她小声问:“是去你房间吗?”   “嗯,”陆宴迟在房间门口停下,他弯腰凑近她,声音压得很低,似蛊惑似勾引般地说,“来我房间吗?”   暗示意味颇足。   岑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温吞道:“我们不就是要去你房间吗?”   “然后,做点儿什么?”陆宴迟懒懒地笑着,语调幽幽地,没有一丝遮拦,“比如说,做点儿两分钟能做的事儿?”   房子内太安静,以至于他说话间的气息声都像是贴在她耳边似的,暧昧的喘息声温柔地剐蹭着她的耳廓。他的声音像是爪子,勾住她的心弦。   岑岁掀了掀眼皮,看到他离自己极近的脸,高耸的鼻梁,弯着的眉眼。   她似乎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倏地说:“两分钟,也行。”   愣住的那个人反倒是陆宴迟。   岑岁语气正经:“那你先进房。”   陆宴迟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还挺急。”   “……”岑岁的表情里裂出一道缝隙来,她强装镇定地和他打着商量,礼貌极了,“待会是你按表计时还是我?”   陆宴迟低声笑:“我可能有点儿投入。”   “……”岑岁喃喃道,“那我计时。”   陆宴迟把房门推开,他眼睫稍抬,懒洋洋道:“行,你待会要是有力气喊出暂停我就马上停下来。”   岑岁的表情一顿,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陆宴迟身形慵懒地靠在墙边,眼睫低垂着,浅色的瞳仁在初春晦暗的雪天泛着温柔的光。   岑岁抿了抿唇,说:“我让函数来给我们计时。”   陆宴迟眼尾一抬,盯着她下楼的背影,笑了出声,玩味道:“还挺有情趣的,接个吻都要找个观众。”   “……”   岑岁不为所动地把函数抱了上来。   她刚进陆宴迟的房间,走廊另一边突然传来了声音,伴随着一句“谁啊?”,怀里的函数突然“喵”了声,岑岁有种自己在偷猫的感觉,伸手捂住函数的嘴,然后动作极快地把房门给关上。   她关门的动作很大。   在阳台收拾东西的陆宴迟也注意到了,他头也没抬,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随口问:“现在可以开始计时了?”   “陆宴迟,”岑岁有些艰难地开口,又怕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对话声,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外面好像有人。”   闻言,陆宴迟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直起身走了过来:“外面有人?”   岑岁窘迫地点点头。   陆宴迟停在岑岁的面前,伸手想把门拉开,却被岑岁制止,“你要干嘛?”   陆宴迟笑着:“我出去看看是谁,你别紧张。”   怎么会不紧张!   我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呢!   而且哪有人第一次见家长是在自己男朋友的房间里见的啊!   这四舍五入跟偷情被抓没区别了!   陆宴迟一只手拉着门把,另一只手把岑岁从门板上拉过来,察觉到她的抵触和反抗,他弯了弯眼尾,觉得好笑:“怕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岑岁被他往他怀里拉,她要崩溃了,“万一是你爸妈呢?”   门被陆宴迟拉开一道缝。   楼道里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是陆艳芳:“函数,你跑哪儿去了啊?”   听到这个声音,岑岁怀里的函数在她的怀里动了下,似乎想要下来,岑岁立马捂住它的嘴,不让它发出声音,另一只手把它按在怀里。   陆宴迟的余光将她的小动作都收于眼底,他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再这么捂着函数,它可能就要窒息了。”   “……”岑岁默默地松开手。   就在这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就要走到这房间似的。   落在岑岁的耳朵里,那脚步声像是擂鼓声,一下一下地刺激着她的大脑最紧绷着的那根线,就在脚步声停下的那一瞬,岑岁的背往后一靠。   房间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门被她关上了。   一时间,门内门外都非常安静。   因她突如其来的关门动作,陆宴迟往前踉跄了一步。他的鼻尖蹭到她的眼下皮肤,呼出的温热气息抵在她的唇边。   画面在此定格。   暧昧在空气中发酵。   岑岁垂着眼,视线往下,捕捉到他翕动的双唇,似乎压抑着欲望。在安静的房间内,他的喘息声变得沉重起来,喑哑的,干涩的,性感又勾人。   像是被引诱般,岑岁的喉咙开始发干。   她的眼睫毛不住地颤着,视线被房间内徒生的暧昧卷席,她缓缓地闭上眼。   眼前的画面不断变小。   他的鼻梁他的脸颊以及他身后房间内的一切都消失在视野内,唯一清晰的,是他泛着水光的双唇,以及耳畔处听到的,他那含着情.欲的低哑喘息声。   像是伊甸园里的禁果。   勾起她内心深处的邪恶念头,想要占有,或是掠夺。   陆宴迟的喉结小幅度地滑动了下,他的唇一点一点地往下,滚烫的呼吸中带着温热与暧昧,就在他快要吻上去的那一秒——   房门被人拍响。   “——谁在里面?”   二人浑身一颤。   暧昧与旖旎一扫而空。   岑岁清醒过来,低着头,像是在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   陆宴迟的眼眸抬起,他的眼里还充斥着情热,声音也有些发沉:“妈,是我。”   陆艳芳松了口气:“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啊,我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   陆宴迟:“你怎么在家,不是说要去医院吗?”   “午觉睡得忘了时间了,正准备去呢,”陆艳芳推了推门,“你在里面干嘛呢?”   岑岁求救似的看向陆宴迟。   陆宴迟一只手放在她身侧的门板上,低着眼看她,眼尾自然下弯着,他用几不可闻的气音和岑岁说:“谈恋爱呢。”   岑岁伸手掐他。   门外,陆艳芳没等到他的回答,伸手扭了扭门把,却没打开门,“你锁门干什么?”   陆宴迟拉过岑岁的手,放在手心里温柔地捏着,他的嗓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没干什么,准备洗个澡,妈,您还有事吗?”   陆艳芳也没在意:“没事,你去洗澡吧。”   确定陆艳芳离开后。   岑岁松了口气:“你不是说家里没有人的吗?”   “家里有人怎么了?我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陆宴迟垂眸看着她,吊儿郎当地说,“还是说,你真想和我做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想。”岑岁反驳他。   陆宴迟把她禁锢在怀里,他稍稍俯身,和她的视线齐平:“真不想?”   岑岁敛直了嘴角,一字一句地说:“不想。”   陆宴迟直勾勾地盯着她,分明刚刚还紧张却又万分配合,现在却又装作不为所动的模样,可眼里沾染着的情动还在。   她一只手还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还是太紧张、放不开。   明明也都是成年人了,但岑岁给他一种,和未成年人谈恋爱的错觉。像是进行一场校园恋爱似的,偷偷摸摸地把女朋友带回家。以为家里没有人,想要和女朋友亲热的时候,突然有家长冒了出来。   小女朋友害怕地在他的怀里发颤,求救似的看着他。   隔着一扇门,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把家长打发走。   她好不容易才从刚才的紧张感里逃了出来,陆宴迟也不想再调戏她,让她又不自在。   陆宴迟伸手把她怀里的函数抱了过来,“好了,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也可以走了,再在这儿待下去,估计我爸妈都得回来了,到时候你想走估计也走不了。”   岑岁压下喉咙里的干涩感,“哦。”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陆宴迟把函数放进宠物包里,又把宠物包放进纸箱里,他双手抱着纸箱,岑岁什么都没拿:“我帮你拿点儿什么吧?”   陆宴迟拒绝了:“你把门给打开就行。”   岑岁:“真不要吗?”   “我又不是叫你过来做苦力的,”陆宴迟低声笑,“你给我开开门、关关门就行。”   岑岁帮他把门打开,随口问道:“那你叫我过来看什么?看你做苦力吗?”   陆宴迟眉梢一抬,慢条斯理地说,“看我做苦力。”   “……”   “然后——”   岑岁竖起耳朵,就听到他说,“——心疼我。”   “……”岑岁敛着的嘴角有些忍不住,她笑了出来,“你又不是在工地里晒太阳搬砖,就这么点儿活,有什么好心疼的。”   陆宴迟低头看着她,“这还挺沉的。”   岑岁帮他把后备箱打开,她跃跃欲试:“我试试。”   陆宴迟把箱子放在她手上,他却没抽开,怕她拿不稳摔了。果然,岑岁接过去之后身子往下一沉,差点儿脱手了。   她抿了下唇,干巴巴地说:“确实挺沉的哈。”   陆宴迟好笑道:“那心疼吗?”   岑岁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后备箱给关上了。   陆宴迟也没追问,他低头在口袋里掏着车钥匙,注意到往副驾驶座走去的岑岁又绕了回来,他抬了抬眼睫,刚准备问“心疼了?”的时候,岑岁突然拉着他的衣领,仰头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   一秒的时间。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亲完后,她的视线飘忽着,克制着颤抖的声线,说:“一百二十分之一。”   “……”陆宴迟的表情一顿,反应过来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双肩都在颤动,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笑声,“分成一百二十次亲,也不错。”   -   回到南大公寓后,岑岁陪陆宴迟把家里收拾好,差不多也到了晚饭的时间。   陆宴迟很久没在公寓里住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于是两个人决定去学校外面的堕落街上吃晚饭。   快开学了,学校里面都是人,堕落街上的店里也都人满为患的。   岑岁和陆宴迟进了家面馆,他们两个人点了一份三鲜豆皮,一份热干面还有一碗咸蛋黄豆腐拌面。   这家店需要自己去取餐。   叫到号的时候陆宴迟起身往取餐处走去。   岑岁无所事事地张望着,目光被坐在她左前方位置的一对小情侣所吸引,那对情侣她认识,和孟微雨是一个专业的。而后,她听到那对小情侣在聊天。   “那个人好像是陆教授哎?”女生扯了下男生的袖子,压低了嗓音,但面馆里人不多,距离又近,以至于岑岁能听清他们的声音,“他和一个女生过来的,你说那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男生作势要转过头来,却被女生抓住:“你别转过去看啊,那样很明显。”   于是岑岁就看到,女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粉饼,让男生从粉饼盒里的镜子看坐在后面的岑岁:“咱偷偷摸摸地看。”   岑岁:“……”   你们现在也挺明显的。   男生似乎发现了什么:“这个女的不是和咱们一起上课的女生吗?我记得她每次都坐在孟微雨边上,有人问孟微雨要过联系方式,但是被拒绝了。”   “啊?我好像也有印象,她好像不是咱们专业的学生。”   “该不会是假意上陆教授的课,实则来追陆教授的吧?”女生猜测,“那陆教授感觉也没有那么难追嘛,上他半个学期的课就追到了。”   男生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低头吃着三鲜豆皮,“宝宝,这个豆皮挺好吃的,我喂你。”   女生咬着豆皮,含糊不清地说:“我以前一直觉得陆教授是那种高岭之花来着,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被追走了,不过那个女的确实长得很漂亮,哎……陆教授也是个只看外表的肤浅男人。”   岑岁拿筷子的动作一顿:“……”   端着东西回来的陆宴迟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停在了原地,半晌后,神情自若地把东西摆放在桌子上,“吃吧。”   岑岁目光幽幽地看向他。   或许是因为陆宴迟的到来,那对情侣没再说话了。   陆宴迟:“他们在夸你好看。”   “我确实长得好看,”岑岁面不改色地承认,她低头拿筷子拌着面。隔了几秒后,她语速温吞地说,“他们说你肤浅。”   陆宴迟垂着眼,语气斯文道:“嗯,我确实很肤浅。”   “……”   “我就是喜欢你的脸。”   “……”   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桃花眼敛着,笑意散漫,因为在外面,他压低了嗓音,显得几分缱绻:“女朋友长得太好看又不是我的错。”   “……”   过了没一会儿,前面的情侣又开始说话了。   “我觉得你碗里的热干面更好吃哎,”女生娇滴滴的,“我想吃你的面。”   男生夹了一筷子:“宝宝,张嘴——”   “我不要,我要自己吃,”女生歪过头,拿着筷子想要自己夹,“在外面呢,这样子多奇怪,我自己夹就行。”   却被男生控制住:“什么奇怪的,情侣吃饭不都这样吗?自己吃自己的才奇怪。”   “说的也是,”女生嬉笑着,“自己吃自己的搞得像是饭搭子,不像是情侣。老公,我也喂你吃,啊——”   “……”   岑岁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陆宴迟。   正好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视线下拉,她看到他小幅度上扬的唇。   陆宴迟若有似无地挑了下眉:“确实跟饭搭子似的。”   他话音一落,岑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想要制止他:“我这样吃挺好的。”   陆宴迟却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夹了一块豆干,往她嘴边送了过来,他的尾音上扬,模仿着刚才男生说话:“宝宝,张嘴——”   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岑岁表情一僵,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宴迟,震惊到连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叫我什么?”   “宝宝。”他压低了声音,低醇的声线有种诡谲的吸引力。   岑岁的呼吸一滞。   陆宴迟笑着说:“宝宝,张嘴——”   她有些僵硬地张开嘴,任他把食物喂进自己的嘴里,跟丢了魂似的,动作机械地咬着嘴里的东西。   之后。   陆宴迟又夹了一口面过来,桃花眼深情地弯着:“宝宝,这个面好吃。”   岑岁回过神来,分明这家店里也没什么人坐着,但她总觉得边上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她觉得丢脸,羞耻地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你别叫我了。”   陆宴迟置若罔闻,语气温柔道:“宝宝,你的面好像也很好吃,你能喂我吃吗?”   岑岁:“……”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我他妈要窒息了我们当彼此的饭搭子不!好!吗!!! 看到有人说陆禽兽是不是看抖音学的,好委屈,吱吱是个不看抖音的老年人(叹气 第44章 第四十四吻   见她没有动作, 陆宴迟稍稍往这边靠了靠,前胸贴着桌沿。眼梢轻佻地挑起毫无正行的笑意,语调玩味地又喊她:“宝宝?”   他一手拿着筷子, 另一只手放在筷子下面谨防夹着的面掉到桌子上, 眉眼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宝宝,快吃啊。”   “……”   不想没了气势, 岑岁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 她默不作声地张开嘴,咬住他筷子里夹着的面条, 味同嚼蜡般地把它吞下后,她坐直了身子,突然出声:“你要吃吗?”   闻言, 陆宴迟感受到了她的意图,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含情似的, 缱绻又暧昧,拖着尾音, “你要喂我吃吗?”   岑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她连筷子都没拿, 直接上手把三鲜豆皮拿了起来, 往他嘴里塞。因为动作有些鲁莽带了些不耐烦, 她的指尖磕碰在了他的唇边。   下一秒。   陆宴迟扬着笑, 轻飘飘地说:“还碰我嘴巴。”   “……”   “占我便宜。”   “……”   这老男人到底能不能要!点!脸!啊——   岑岁忍了忍, 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余光瞥到陆宴迟翕动的双唇, “真别说,你喂的确实比我自己吃好吃。”   “……”岑岁忍无可忍,“你又不是没有手。”   陆宴迟笑的斯文又正经, 撇清着:“我也没让你喂我啊。”   岑岁被他的话噎住。   她拿过边上的水,一口气喝完一杯。   喝完后,她盯着陆宴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宴迟似乎也觉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吃饭吧。”   “老,”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宝宝。”   陆宴迟的表情一顿,随即眼里扬起不可思议的笑意,比起惊慌更多的是觉得有趣新鲜,他勾了勾唇,“你叫我什么?”   “我叫错了?”岑岁打击他,“你本来就很老。”   “老不老的无所谓,”他的眉眼舒展开,桃花眼笑的深邃又迷人,慢条斯理地把没说完的半句话说完,“——是你的宝宝就行。”   -   因为放寒假回来,陆宴迟的家里的冰箱空荡荡的,函数的猫粮也没带过来,所以晚饭过后,他开车带岑岁去市中心的超市买东西。   比起商场,超市菜市场之类的对岑岁的吸引力更大。   一进超市,岑岁就在钻进零食区和生鲜区了,她挑了不少东西扔进购物车里,购物车很快就塞了大半。   陆宴迟笑着:“这是给我家买东西还是给你自己买东西?”   岑岁正对比着两款牛排,闻言,头也没回,理直气壮地说:“那每天做饭的那个人是你,还是我?”   陆宴迟盯着她的侧脸,不咸不淡道,“是你。”   岑岁把选好的牛排扔进购物车里,她扫了眼购物车,“我选的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了。”   “那去结账吧?”   陆宴迟推着购物车:“好。”   过了会儿,他说:“时间其实应该到了。”   岑岁:“什么?”   “五十天。”   他不提,岑岁都快忘了这件事。   据说人养成一个习惯只要二十八天,岑岁养成了每天都给陆宴迟做饭的习惯,以至于在今天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新学期开始,她仍旧是可以拿着陆宴迟家的钥匙在他家随意进出,每天陪他一起吃饭的那个人。   似乎在她的脑子里,给陆宴迟做饭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因为检讨。   思及此,她惴惴不安地瞥了陆宴迟一眼。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也不知道他是随口一提,还是说……他不想让她接着给他做饭了?   恰好到了收银台,岑岁心不在焉地帮忙从购物车里拿出东西结账。   结完账后两个人回到车上。   马路两边的灯光影影绰绰地照在前行的车厢中,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陆宴迟的神情显得疏离又寡淡,带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岑岁拿出手机,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说:“你之前给我做过一次饭,你还记得吗?”   陆宴迟当然记得,他的侧脸扬起柔和的弧度:“那次你在我书房睡觉。”   “……”岑岁接着说,“你好像挺会做菜的。”   陆宴迟盯着前方的眼神闪了闪,他不动声色地说,“在国外的时候学了点儿。”   岑岁好奇:“跟谁学的?”   “跟着视频学的,”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就随口一问。”   安静了几秒。   她又问:“那你当时在我说要给你做饭的时候,为什么不拒绝?你又不是不会做饭,而且当时我俩也不熟,万一我对你心怀不轨,真给你下毒呢?”   陆宴迟挑了挑眉,他伸手轻敲了下方向盘,半晌,他似笑非笑地重复了遍:“万一你对我心怀不轨?”   “……”   岑岁瞅了他一眼,憋屈地说:“好吧,我确实对你心怀不轨。”   陆宴迟笑的温和。   岑岁觉得有点儿没面子,她挣扎着:“但我觉得,我当时表现的也没有那么明显吧?我觉得,我还,挺矜持的?”   他忍着笑,很给她面子地说:“不明显。”   “是不明显,我当时就是不想写检讨所以才想到那个主意的,”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快信了,“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拒绝?”   陆宴迟挑了挑眉,很自然地说着:“我以为是小姑娘在开玩笑,哪有人能做到连续五十天给别人送饭的?”   岑岁:“那我不就做到了吗?”   前面是红灯,陆宴迟踩下刹车,车子停稳后,他转头过来,藏在晦暗中的长眼黑沉沉的,却像是含了光似的璀璨。   他的唇角往上扬,勾起浅浅的笑意:“所以我成了你男朋友。”   岑岁扭头。   撞上了他含着璀璨笑意的目光。   因为他这句话,她的心情变得很好,但过了几秒,她语速温吞地:“那你是觉得我做饭好吃所以才喜欢我的吗?”   “瞎说什么呢?”陆宴迟瞥了她一眼,玩味道,“食堂阿姨做的菜也挺好吃的,我怎么不去喜欢她?”   岑岁打击他:“食堂阿姨都有老公了,你还想插足别人的感情,你不要脸。”   “……”陆宴迟莫名想笑,解释着,“我是找女朋友的,又不是找厨师。”   岑岁侧过头去,摸了摸自己上弯的嘴角,她又问:“那你刚刚为什么突然说,时间到了?你不想让我给你做菜了吗?”   “嗯?”陆宴迟专心地开着车,眼皮都没动一下,“你想做吗?”   岑岁:“我随便啊。”   他专注地开着车,车窗外的灯光柔和地倾泻在他的脸上,照出他的脸部轮廓,温柔又缱绻。他的嘴角弧度上扬,声音清润温和:“你要是不想做,那就我做,反正——”   岑岁不解地看着他。   “——能每天见到你就行。”   -   隔天一大早,岑岁开车回了自己家。   她在过年期间堆积了一大堆工作,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回家录视频去了,而且周五是情人节,她和粥粥需要去外面探店录一期情人节必吃餐厅vlog。   情人节早上九点。   岑岁就坐上了商务车和粥粥一起去全城排名第三的面包店。   将近一个月没见,粥粥热情地和岑岁打招呼:“吃吃,情人节快乐。”   “我刚打的豆浆,”岑岁拿了两杯豆浆,一杯递给粥粥,另一杯递给前面开车的季景繁,笑着说,“没想到今年的情人节还是咱俩一起。”   粥粥喝着豆浆,含糊不清地说:“这不多了个季景繁吗?你俩走出去,别人肯定把你俩当做情侣。”   岑岁顿了下:“不了吧。”   注意到她的脸色变了,粥粥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她,问道:“你是不是和那个奶茶哥哥在一起了啊?”   岑岁眼睫稍抬,古怪道:“奶茶哥哥?”   粥粥提醒她:“就是那天给我们送奶茶的那个男的,好帅。”   岑岁神色未改,“他那个年纪——”   粥粥:“啊?”   岑岁:“是奶茶叔叔。”   粥粥:“……”   很快,就到了面包店。岑岁在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她打开备忘录看了眼,选好店里招牌的盐面包、芋泥桂花奶酪三明治以及日式红豆包。点好必点的招牌,她又拿了自己比较想尝一下的可颂和豆乳大鼓。   买完后,她们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坐下吃这些东西。   岑岁今天要探的店一共有十一家,三家是这样的面包店,两家奶茶店,其余的都是餐厅,中餐西餐都有。   拍完这家面包店的视频后,他们没有任何休息,就赶去下一家店了。   直到晚上八点多,岑岁打开备忘录,看到排列着的店铺名后面写上黑色的“叉”,代表着探店结束。备忘录里,只剩下最后一家茶餐厅后面没有写“叉”。   最后一家餐厅。   他们在网上取了号,到了之后没等几分钟就叫到他们。   岑岁坐下后点了漏奶化、叉烧虾仁滑蛋饭、牛杂锅以及豉油鸡;在茶餐厅点饮品,阿华田和红豆冰是永远不会出错的选择。   点完单要等一会儿。   三个人都累了,谁都没有说话,低头玩着手机。   岑岁也拿出手机看陆宴迟给她发过来的消息,下周开学,他最近也忙得很,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结束后又得写教案做PPT。   岑岁看到十分钟前陆宴迟给她发了消息过来:【几点能结束?】   岑岁给他回:【最后一家店了,十点前应该能结束。】   陆宴迟:【在哪里吃?】   岑岁:【滨华广场。】   她想了下,【你要过来吗?】   陆宴迟:【嗯,你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   岑岁:【嗯。】   消息刚发出去,服务员就给他们上菜了。   季景繁已经把设备架好了,此时打开录像功能,先把镜头对准美食,接着再把镜头固定在岑岁的下半张脸上。   岑岁不出镜,这是她多年以来的习惯。   美食博主专注美食就行,没必要过多地关注up主到底长什么样,吃东西靠的是味觉,不会因为up主长得好看东西就会变得好吃。   拍完最后一个视频,岑岁和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如果有问题直接微信群问就行,交代完后,大家就地解散。   岑岁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我结束了。】   陆宴迟:【在哪儿?】   岑岁发了个位置共享给他。   陆宴迟:【我来找你。】   收起手机,岑岁在商场尽头的休息椅上坐着,她百无聊赖地盯着商场里来往的人群。   因为是情人节,商场里一眼望去都是结伴而行的小情侣。许是为了照顾单身的女士,商场里的工作人员看到单身或者是和闺蜜一起来的女生发玫瑰。   岑岁也收到了一朵玫瑰。   她低头拨了拨花瓣,眼前突然一片阴影盖了下来。   下一刻,头上传来陆宴迟的声音:“可以。”   岑岁猝不及防地抬起头。   看到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的陆宴迟,他垂着的眉眼敛着,似乎带着某种危险的压迫感,嗓音沉沉:“才两天没见,就有野男人来勾搭你了。”   “……”岑岁有些无语,她站了起来,“就一朵玫瑰花,什么勾搭啊?”   “谁知道呢?”陆宴迟朝她伸手,吊儿郎当地说,“野男人和我,选一个。”   岑岁想了想,把玫瑰放进他的手里,“你和野男人比较配。”   他把手里的玫瑰扔进边上的垃圾桶里,顺势牵过她的手往楼下走,笑着说:“真是野男人送的花?”   “没呢,”岑岁握着他的掌心,滚烫又极有安全感,她说,“工作人员发的。”   陆宴迟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淡:“喜欢啊?”   岑岁摇头:“我都收到过一后备箱的玫瑰了。”   陆宴迟牵着她出了商场,听到她的话,他掀了掀眼皮,拖腔带调地说:“哪个男人,还送你一后备箱的玫瑰,这么浪漫?”   “……”   他自顾自地说,“这个男人可真是绝世好男人。”   “……”   注意到岑岁的面色不太好,神色中带了几分疲倦,陆宴迟稍稍俯身看她,“怎么了,今天工作很累吗?”   岑岁点点头:“累。”   陆宴迟压低声音,像是在哄她:“我送你回家?”   “嗯,”岑岁应完后,却没有任何动作,她扯着陆宴迟的衣角,迟疑了几秒,她舔了舔唇,说,“想抱——”   话音落下,也没等他的回答,岑岁一头就栽进他的怀里。   陆宴迟因她猝不及防的举动而愣了下,旋即低头,敛着下颚笑了出来。他双手搂着她的腰,感受到她在自己的胸口蹭了下,跟只小猫似的。   “以后想抱就直接抱,”他笑着说,“我没你那么多规矩,亲之前还得通知对方一下。”   岑岁不太痛快,干巴巴地坚持着:“我这是严谨。”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是严谨,那我是什么?”   沉默两秒。   岑岁忽然冒出了句:“你是随便的男人。”   陆宴迟挑了挑眉,有些惊愕:“我随便?”   “本来就是,”岑岁一本正经地诬陷他,“我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你就是一个,很随便的男人。”   陆宴迟没生气,忽地弯着眼笑了出来。他稍稍俯身,双手捧起岑岁的脸,力道轻柔,像是在捧着珍宝一样。   他的眼睛似是蛊惑又似勾引,嗓音里带着笑:“嗯,我是个很随便的男人。”   “……”   “——就对你随便。”   他忽地低下头,很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   岑岁眨了眨眼。   就听到从头上传过来的慵懒声音,带着细碎的笑意,“所以你以后要是想对我动手动脚什么的,我都会安静地待着。”   “……”   “然后——”   他桃花眼笑的浮荡,尾音拖着,   “你自己动。”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所以!宝贝!坐上来自己动!(????????? 不是的我没有开车,我真没有!!!! 第45章 第四十五吻   他的语调带着一贯的散漫与吊儿郎当, 在影影绰绰的人造光中,神情晦暗,但眼底积攒着的情绪又格外明晰。   桃花眼轻佻上扬, 带了几分调笑与玩味。   又莫名带了股色气。   岑岁原本也没多想的, 但对上他明显沉了下来的目光,以及他故意吐纳出来的温热气息,扑洒在她的脸上, 又麻又痒, 她身体里的某一部分也躁动了起来。   她甚至自动自发地在脑海里把他那句“你自己动”,添补了半句话上去——   “坐上来, 你自己动。”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突然僵住。   下一秒。   覆盖在眼前的阴影少了大半,陆宴迟低下头来, 视线下拉,和她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他捧着她脸的手忽地动了下, 指腹若有似无地沿着她的下颌线轻轻滑过。   举止间带着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与轻佻。   像是有电流顺着脸部往下,她全身都被击到, 动弹不得。   陆宴迟压低了嗓音:“怎么脸红了?你想到什么了?”   岑岁在脑海里不断地默念着“我是一个矜持的女孩子”, 作为一个矜持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拍开他的手, 面无表情地说:“我害羞。”   陆宴迟仍在笑:“害羞什么?”   岑岁低头往前走, 却被他一把拉过。   “车停在那边。”   “哦。”   陆宴迟的尾音上扬, 慢条斯理地又问:“害羞什么?”   “……”   “抱我害羞?”他桃花眼下弯,语气暧昧, “都亲过了,还害羞什么?”   岑岁瞅了他一眼,小声道:“那我是女孩子嘛, 害羞一下怎么了?”   “小姑娘确实脸皮薄,”陆宴迟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眉目笑的松散,很有深意地说,“反正这种事,熟能生巧。”   “……”   -   许是今天的工作实在太多了,岑岁上车后也不像平时一样和他聊天。   她倒在座椅上,头靠着车窗,在安静的车厢内,眼睛逐渐阖上。   她住的小区大门有两个减速带,虽然陆宴迟把车速放得很慢,但开过去的时候车子仍旧震了下。岑岁本来就半梦半醒着,当下就睁开了眼。   陆宴迟出声:“醒了?”   她含糊着点了点头。   “这么困吗?”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路睡过来。”   岑岁歪头看着他,声音里夹着未退的困倦,“真的很累啊,今天工作了一天,都没有时间休息。”   车子在她单元楼外停下。   岑岁解开安全带下车,耳边又响起清脆的一声“叩”,她侧头看向陆宴迟,有些疑惑地问他,“你也要下车吗?”   “嗯,”陆宴迟淡声说,“送你进屋了我再走。”   岑岁下车后定在原地,等他绕过车子走到自己身边,她自动自发地把手伸了过去。下一秒,陆宴迟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楼道里的灯年久失修,一闪一闪地亮着黯淡的光。   陆宴迟皱了下眉:“要不我给你找个房子,你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这是我买的房子,”岑岁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却又带着炫耀口吻,“我毕业之后就买的,虽然安保和物业差了点儿,但是其他的我都很满意。”   陆宴迟的眉眼轻抬:“毕业之后就买房了?”   “对啊。”   “原来还是个小富婆。”   岑岁有些不太好意思,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耳边忽地有股温热又滚烫的气息传了过来,熨烫着她的耳廓,“小富婆,你准备什么时候包养我?”   “……”岑岁拿着钥匙的手一滑,钥匙从手心里脱落,“你又不是没有钱。”   “可我没有房,”陆宴迟弯腰把钥匙捡了起来,悠悠道,“学校公寓那么破,你也是知道的。”   岑岁接过钥匙,“你可以买。”   陆宴迟靠在门边,眉眼微垂着,带着慵懒的笑意:“原本是打算要买的,但是女朋友有房,我就不想买了。”   岑岁提醒他,“你跟我住的话,会被别人说你在吃软饭的。”   他似乎在思考,几秒过后,说:“你这么说也对。”   岑岁打开门:“所以——”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宴迟拖腔带调地说,“我还,挺想吃软饭的。”   “……”   岑岁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陆宴迟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目光接触到了她眼底的疲惫倦意。她似乎真的很累,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疲惫感。陆宴迟也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岑岁:“嗯,路上小心。”   陆宴迟:“那我走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站在原地没动。   岑岁挠了挠眼下皮肤,声音里带着困意,显得软绵绵的:“你走呀。”   “我真走了?”   “你走啊。”   陆宴迟仍旧没动,身形慵懒地靠在玄关柜上。   对视了几秒后。   他像是败下阵来,轻叹了一口气,岑岁正想问他“叹什么气”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阴影盖住她的视线,随即,鼻尖嗅到男人身上熟悉浅淡的烟草味。   倏地,她的唇上有温热的触感。   岑岁瞬间清醒了,她没有闭上眼,正对上陆宴迟深邃又蛊惑人心的桃花眼,眼尾微扬,似含春色,又似带着浅浅的情.欲。   但很快。   他就抽回身。   岑岁突然间,有种想抓着他、让他别走的冲动。   “晚安吻,”陆宴迟捏了捏她的脸,极为温柔地说,“以后每天都要记得,当然,如果你忘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会提醒你。”   “……”   “别摆出这么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了,”陆宴迟似笑非笑地,声音喑哑着说,“等你恢复了体力,我再陪你过夜?嗯?”   话里的不言而喻在夜晚无所遁形。   岑岁脑海里的旖旎念头瞬间消失,她板着脸推他出去:“你快走,我要睡觉了。”   陆宴迟散漫地笑着,隔着门板,他像是收敛起玩味和戏谑,语气温和,像是带着夜色的温柔,“早点睡,晚安。”   岑岁盯着门板,回应着:“晚安。”   陆宴迟走后,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岑岁突然有种无法适应的感觉,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走到阳台边,俯身往下看。停在单元楼下的黑色轿车正在倒车,车前大灯在黑暗中照出两道极亮的光柱。   车子摆正后却没动。   很快,她就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岑岁掏出手机。   是陆宴迟的消息。   陆宴迟:【真舍不得我走?】   陆宴迟:【我也不是非要走。】   看到他发过来的话,岑岁动作利落地从阳台上退了过来,她非常心虚地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洗澡了。】   岑岁:【你好好开车。】   陆宴迟:【好,你早点睡,我到家了就不给你发消息了,怕吵到你。】   岑岁打字:【要发。】   陆宴迟:【我的行程都要一一报备啊?】   陆宴迟:【还挺霸道。】   岑岁没回,她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灯光格外明晰,从四面八方照了过来,透过墙上的镜子,岑岁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容倦懒,但眼底的笑意和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藏也藏不住。   -   隔天,岑岁去楼下扔了垃圾。   扔完垃圾,她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关门,就听到从楼道里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你回来了呀?”   岑岁把门推开,看向陈佳琪:“嗯。”   似是想到了什么,陈佳琪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又转身跑上楼,下来的时候,她手上拿了一盒东西,“姐姐,这是我妈妈做的红枣糯米糕,原本做好就想给你的,但是你不在家,所以我们就把它吃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不过这个是昨天做的,你放心吃。”   岑岁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陈佳琪抿了抿唇,“我要说谢谢才对。”   室外气温低,岑岁让她进屋来。   她出门前煮了一壶柠檬姜茶,她给陈佳琪倒了一杯,“我刚煮的,你尝尝。”   陈佳琪喝了一口,“好喝。”   安静了好一会儿。   陈佳琪突然说:“姐姐,我爸妈离婚了。”   岑岁有些猝不及防地“啊”了声。   “妈妈其实一直都不想离婚的,我知道的,”已经是下午了,室外的阳光昏暗,陈佳琪低着头,神情也显得昏蒙,但从她低沉的语气里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在她的心里,离婚是件特别丢人的事情,会让别人看不起。”   岑岁没吭声。   “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不想每天都这样担惊受怕的。”   “我问她,是我们的命重要还是维持一个虚无的家庭重要,我爸他……他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都是我妈妈赚钱养他的啊……”   岑岁扯了纸巾递给她。   “谢谢,”陈佳琪接过纸巾,低声说,“姐姐,你给我介绍的那个沈律师很好,要不是他,他们离婚也不会那么快。”   岑岁想了想,问她:“你爸爸,他不想离婚的吗?”   陈佳琪扯了下嘴角,讽刺道:“他当然不想离婚了,有人伺候他给他钱还任他打骂,他怎么可能会想离婚?”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回到爷爷奶奶那边住了。”   岑岁思考了几秒,提议道:“你们最好还是搬家吧。”   陈佳琪有些为难:“这边的房子租了一年,要搬家可能也得到下半年。”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岑岁说,“你爸爸很有可能会来找你们,你让你妈妈把家里的锁都给换了,知道吗?”   陈佳琪点头:“知道的。”   陈佳琪在她家里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茶几上的养生壶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岑岁把养生壶给关了,她捧着杯柠檬姜茶,坐在沙发上有些失神。   渐渐地,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事情来。   ……   ……   岑永斌并不想离婚,他觉得自己只是喝酒之后才会犯浑,只要把酒戒了就好,这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孟雅萍非常坚决。   见岑永斌不答应离婚,孟雅萍带着岑岁搬出了岑家。   几乎是每天,岑永斌下班后都会来找孟雅萍。   孟雅萍一开始并没有给他开门,可是时间一久,她觉得似乎也不是非要离婚的,毕竟岑永斌不喝酒的时候,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   再加上岑岁的姑姑奶奶也都给孟雅萍打电话,劝她不要离婚:“红豆才这么大,你俩要是离婚,红豆要怎么和同学解释?她在同学面前还抬得起头吗?”   “永斌确实做错了,但我保证他会改的。”   “他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一句又一句的承诺,像是裹着真心。   而岑永斌,他虽然每天都来,但他从没进过屋。每次来,也只是说一句“我来看看你们,来看看红豆,看一眼就走”,他似乎仍是那个儒雅温润的男人。   孟雅萍离婚的念头渐渐松动。   于是在某天岑岁放学后,看到了坐在家里客厅沙发上的岑永斌。   岑岁没有孟雅萍那么容易动摇,她见到岑永斌,身体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发抖,在岑永斌和她招手的时候,她扭头就进了房间。   房门紧闭着,任孟雅萍再怎么敲门,她都不为所动。   送走岑永斌后,孟雅萍拿出钥匙打开了岑岁的房门。   她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客厅的灯光,孟雅萍看到床上的被子被裹成球形,蜷曲在床头和墙边的角落位置。   “爸爸走了。”孟雅萍温声说。   她走了过去,伸手把岑岁的被子拉开,视线在看清岑岁脸上表情时陡然怔住。   岑岁的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浑身都在抖,额头、鬓角处都是汗,汗渍浸湿发根,再往下,身上湿哒哒的,像是在水里滚过一圈似的。   孟雅萍的声音发颤,“红豆?”   岑岁的牙齿死咬着下唇,视线放空,毫无生气。   孟雅萍拿出手机给离开不久的岑永斌,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伸手把岑岁抱进怀里安抚她,“没事的,妈妈让爸爸回来,带你去医院。”   不知道是哪个词刺激到了岑岁。   岑岁突然尖叫出来:“啊——”   她从孟雅萍的怀里跑了出来,双手裹着被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面。   孟雅萍似乎猜到了什么,电话接通后,她对岑永斌说,“我打错了。”   挂了电话,她隔着被子抱着岑岁,好一番安慰后,她说:“妈妈不见爸爸了,妈妈答应红豆,不会再让爸爸进来了。”   岑岁仍叫着。   孟雅萍的眼里流着泪,轻声说:“妈妈会和他离婚的,红豆,妈妈一定会和他离婚的,以后,就妈妈和红豆生活,好吗?”   听到这话,岑岁才安静下来。   那时的孟雅萍并不知道岑岁得了PTSD。   她以为,岑岁只是太害怕她的父亲。   第二天,岑永斌再想进来,却被孟雅萍拦在门外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吞吞吐吐道:“红豆她……我们还是离婚比较好。”   岑永斌不明白为什么一天过去孟雅萍就改变了念头,他低声下气地挽留,许了无数遍承诺,不厌其烦地求她,可都没有用。   在那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   直到某天,岑岁放学回家。   上楼时,她闻到楼道里难闻又刺鼻的酒气,她没有多想,到了她的那一层,看到站在门外的岑永斌,岑岁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她的腿像是灌了水泥似的,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颤。   岑永斌喝了很多酒,却又像是清醒着的。   他朝岑岁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念叨着:“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婚姻,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下一秒。   岑岁被他抱了起来,她的眼前天旋地转的。   她终于回过神来,不断地挣扎着,尖叫着,双手撕扯着岑永斌的头发、耳朵和衣服。   很快就吸引到了边上的住户。   正好是下班放学的时间点,有人听到声音匆忙跑上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惊住,她好言好语地劝着:“岑先生,你先把红豆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拿小孩子动手。”   可岑永斌哪里听得进话呢。   他反复重复着那句话:“是你毁了我的婚姻,是你——”   然后,他红着眼,把岑岁扔下楼梯。   好在林静上前接住了岑岁。   她抱着岑岁在楼梯里滚了好几圈,她的身上磕到了,却把岑岁保护得很好。   那天后。   孟雅萍对岑永斌彻底失望,在岑永斌酒醒后,她立马办了离婚手续。   因为害怕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孟雅萍再次带着岑岁搬家,搬进了一家物业和安保极佳的小区里。   ……   ……   手里的玻璃杯突然脱手,砸向地面。   发出清脆的声响。   岑岁从回忆中抽身,眼神放空地面对着不知何时暗下来的天色。   失重感像是横跨这十几年的光影,再次侵占着岑岁的脑海,她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的绝望,再一次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伸手搓了搓脸。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她进厨房给自己煮了碗螺蛳粉。   等待螺蛳粉煮熟的时候,她叹了口气。不是她多想,只是连岑永斌都会反复纠缠,更何况陈佳琪父亲那样的男人呢?   不过好在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佳琪的父亲都没有出现过。   很快就到了三月底。   这段时间岑岁的工作很忙,她几乎每天都要拍一个视频再加一些美食分享;陆宴迟每天也几乎满课,两个人不像上个学期似的每天都能见面。   而且就算见面,也都是每周末陆宴迟来找她,两个人在附近简单地吃个饭,就算是约会了。   早上视频的时候,陆宴迟笑着调侃她:“我们这是在谈异地恋呢?”   岑岁置若罔闻,低头接着吃早餐。   电话挂断后,她收拾了下厨房,又回房间里化了个淡妆,从柜子里拿了个看上去适合学生背双肩包就出门了。   她今天没有工作,所以准备开车去南大见陆宴迟去。她有陆宴迟的课表,知道他在哪里上课,于是直接把车开到他上课的教学楼外停着。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岑岁就进了教室。   不像之前那样坐在第一排,岑岁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你在哪儿呢?】   陆宴迟:【教师休息室。】   怪不得没再教室里看到他。   岑岁理直气壮地教育他:【都要上课了还在教师休息室待着?一点儿都没有做老师的样子。】   陆宴迟:【行,我现在就回教室。】   岑岁收起手机,肩膀上突然被人碰了下。   她扭过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有些茫然地和她打招呼:“请问有事吗?”   女生看了眼讲台,见到陆宴迟走进来,她压低了声音说话:“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不是我们专业的学生吧?”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岑岁有些尴尬:“啊对……我就是来蹭课的。”   女生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说:“那你能不能帮我室友点个到啊?她昨晚在酒吧喝嗨了现在还在宿舍躺着。”   岑岁往讲台上瞥了眼。   陆宴迟已经到了,他并没有发现岑岁的到来,低着头理着手里的学生名单,似乎待会铃响后就要点名。   岑岁收回视线,看向女生,语气温吞道:“可是陆教授应该记得到谁是谁吧?”   女生摇头:“我们班的名单今天刚交上去,之前都是纸条点名的。”   岑岁:“可是……”   “你是陆教授的学生吗?”   “不是。”   但我是他的女朋友。   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女生抓着岑岁的衣服,低声渴求:“同学,真的求求你了,待会我室友会请你吃饭的。”   岑岁叹了口气,很心虚地说:“我试试吧。”   她抬头,看到讲台上的陆宴迟拿过一张学生名单,纸张遮盖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他的眼睛,带着不苟言笑的疏离和清冷。   “先点名,”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响起,不带一丝情绪,“旅游管理三班。”   话音落下,他抬眸往教室里扫了一眼。   然后,突然顿住。   岑岁看到,他的眉梢若有似无地往上扬了下。   也不过几秒的空档,他就低下头开始点名。   坐在岑岁身边的女生用气音提醒她:“同学,待会陆教授喊‘王梦’的时候你帮忙应一下,别抬头,低着头就行,最好拿只手捂着你的脸。”   岑岁:“……”   很快,陆宴迟就叫到了这个名字:“——王梦。”   岑岁很配合地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举了起来。   但陆宴迟却一点儿都不配合。   他不咸不淡地说:“王梦,怎么低着头,身体不舒服吗?”   边上的女生连忙说:“陆教授,王梦肚子难受。”   陆宴迟:“肚子难受?”   他突然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岑岁坐在过道,她低着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双黑色皮鞋,以及一截穿着黑色西装裤的颀长双腿。   白色的桌子上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敲了敲桌面:“肚子难受?”   “……”岑岁装不下去了,默默地收起手,抬头看他,“好像又不难受了。”   陆宴迟的眼里闪过几不可查的笑意。   他抖了抖手里的名单,再一次确认:“你叫王梦?”   教室里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原先王梦的室友突然噤声,没再说话。岑岁眼神里带了一丝渴求地说:“我真叫王梦。”   陆宴迟掀了掀眼皮,语调闲闲的:“行,王梦到了。”   岑岁松了口气。   陆宴迟转过身往讲台处走,继续点名,“——岑岁。”   岑岁下意识地喊了声:“到。”   话音落下。   教室里再一次沉默了。   陆宴迟转过身来,面容斯文地看向她,口吻礼貌地问:“这位同学,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王梦还是岑岁?”   岑岁看向陆宴迟的眼神带了几丝幽怨,她说:“我就叫王梦。”   “岑岁是谁?”   “我室友。”   “她人呢?”   思考几秒,岑岁面不改色地说,“她昨晚和男朋友约会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对视几秒。   陆宴迟扶了扶镜框,眼里的笑意闪过,人生第一次在课堂上放水,“那岑岁没来,王梦,你和岑岁说,让她专心谈恋爱,以后别来上课了。”   岑岁:“……”   岑岁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没想到他把三个班的学生名字都点完后,又叫道:“王梦。”   “……”   有完没完了?   岑岁不情不愿地应着。   陆宴迟:“和岑岁说了吗?”   岑岁:“啊?”   “不是让你说了吗,让她专心谈恋爱,以后别来上课了,”陆宴迟慢条斯理地问她,“你转告给她了吗?”   “……”岑岁板着脸,说,“转告给她了。”   陆宴迟:“那她说什么?”   岑岁忍无可忍,她直勾勾地盯着陆宴迟,一字一句地说,“岑岁说,反正她也不会来上您的课的。她男朋友年轻又多金,在她眼里,她男朋友比你有魅力一百倍。”   “……”   “……” 第46章 第四十六吻   “……”   教室里陡然陷入安静中。   陆宴迟的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似是没想到她会语出惊人地说出这些话。因为在教室里,他敛了敛眉眼,有些微妙地重复了几个词:“年轻又多金?”   “……”岑岁神色讷讷, “是的吧。”   似乎是想起这是在课堂上, 陆宴迟及时收起调笑她的念头。很快,他转身重新回到讲台上,拿出课本给大家讲课。   岑岁悬在半空的心坠回了原地。   她转头, 对上边上女生的视线, 掺了几分的若有所思和欲言又止。等到陆宴迟背过身去写板书的时候,女生凑过来, “你是叫‘岑岁’吗?你和陆教授以前认识啊?”   岑岁含糊道,“我就是之前蹭过他的课。”   女生点点头,复又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真的, 我太佩服你了,你高中时候是不是你们学校的校霸啊?”   “……”   “不过你经常蹭陆教授的课吗?”女生偷偷地往讲台上看了眼, 见陆宴迟扔在写着板书,她接着说, “你是不是喜欢陆教授啊?”   岑岁装傻:“啊?”   女生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很多女生都会来听陆教授的课的, 什么‘只是想学高数’这种借口, 其实大家都懂, 陆教授长得帅, 又年轻,大家都想来一场师生恋。”   岑岁的心里有些不痛快:“是吗?”   “但是啊——”女生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有个朋友是工管专业的,她告诉我,陆教授有女朋友, 他女朋友长得特别漂亮,女神级别的。听说他女朋友上个学期陪他上了一个学期的课。”   岑岁小声纠正:“半个学期。”   “你说他女朋友是不是特别害怕陆教授被别人泡走啊?所以每节课都在。”她似乎没听见,接着说,“不过换做我我应该也这么做,陆教授这脸帅得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岑岁眨了下眼:“还好吧?”   “还好吗?”她这回听到了,“你要是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你确定不会没有危机感吗?而且他从事的行业还总是遇到漂亮的女孩子。”   没等岑岁开口,女生自顾自地接过话来,“不过我要是陆教授,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懒得看别人一眼了。”   听到这话,岑岁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女生盯着陆宴迟的背影,有些感慨地说:“但是陆教授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来我们班上课啊,我好想看看她啊。”   “她来了。”岑岁说。   女生左右张望着:“哪里?”   她扫了一圈,最后,心里似是浮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可能性,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岑岁,艰难地开口:“该不会……”   “啊,”岑岁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就是他女朋友。”   女生愣住了,安静了几秒,她喃喃自语:“所以刚刚陆教授明知道你不是王梦,却还很配合你,所以即便你说那样的话,陆教授也没生气……”   岑岁忍着笑:“嗯。”   “……”女生哭丧着脸,“师母,我不是故意让你帮忙点到的,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绕我一条狗命吧。”   岑岁:“……”   -   一节课很快结束。   教室里的学生们收拾好东西准备转换阵地,去下一个教室上课。岑岁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等到学生们都离开后,她才拿着包走到前面。   陆宴迟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王梦同学。”   岑岁没反应过来:“啊?”   “怎么了王梦同学?”陆宴迟拿好东西,转过头提醒她,“不要去上课吗?你们班的同学都去上课了。”   “……”岑岁无语,“你怎么这么计较啊?”   陆宴迟今天就早上一二节有课,上完课后,他和岑岁下楼。   途中遇到不少他的学生,他疏离又客气地和回应着他们的问好,出了教学楼后,周围的人少了很多,他垂眸看着她,语调慵懒:“是你自己说你叫王梦的。”   这事儿岑岁理亏。   但隔了几秒,她有些不痛快地说,“你为什么突然叫我的名字?”   “怎么突然帮别人喊到?”陆宴迟把东西都拎在一侧,用腾出的手牵她,往她车停着的地方走,“提前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滢小姑娘还学会了玩惊喜。”   岑岁紧绷着的情绪瓦解,但为了报复他刚才的幼稚行为,她刻意道:“什么惊喜?我就是来代课的。”   陆宴迟挑了挑眉:“代课?”   陆宴迟牵着她的掌心带着温热,偶尔还会捏捏她的手,动作亲昵极了。   岑岁很没骨气地松了口,“主要还是来看我男朋友的。”   陆宴迟眉目松开。   但旋即,他停住脚步。   岑岁不解:“怎么?”   陆宴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男朋友?”   “什么?”话音落下,她的脑海里随即灵光乍现般地浮起刚才的对话,她头皮有些发麻,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你没开车来吗?”   “没,走路来的。”陆宴迟语调懒懒地,似乎没有半点儿放过她的意思,“年轻又多金?”   “……”   “比我有魅力?”   岑岁没敢吭声。   她装死般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转过身想打开车门,突然手上一重,她被陆宴迟拉着转向他,也因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她往后踉跄了两步。   背往车门上一撞。   她一抬眸,就看到陆宴迟略沉的目光逐渐逼近。   陆宴迟:“喜欢年轻的?”   岑岁很没底气地反驳他:“你不也喜欢年轻的?”   闻言,陆宴迟的眉梢轻轻抬起:“你这么说,确实还挺有道理的。”   岑岁眉上一喜。   下一秒。   她的下颚被他的掌心托着,虎口沿着她的下颚线摩擦,大拇指指腹似有若无地按压在她的唇角,动作温柔又缱绻。   “我能喜欢年轻的,但你不行,”陆宴迟很双标,“你只能喜欢比你大两岁的,老男人。”   还没等岑岁反驳,陆宴迟忽地低下头来,他略显滚烫的气息氤氲在她的唇边,岑岁下意识地往后靠,却没有任何退路。   明白他的意图,岑岁很紧张地说:“在学校呢。”   “嗯。”他应了声。   但跟没应没什么区别,他的嘴唇贴了上来,舌尖舔了舔她的下唇。放在她脸上的手略一使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他的舌尖顺势伸了进来,轻刮着她的牙齿,然后动作极轻微的,像是在挑逗似的触碰着她的上颚。   岑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喘息。   有点儿娇,又带了一点儿媚。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神,陆宴迟就卷住了她的舌头往他那边带,轻轻地吮着,动作温柔。但他放在她身上的手,却不住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推。   像是想把她整个人都占有。   压抑着欲念。   过了许久,陆宴迟终于放开她。   岑岁靠在他的身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耳蜗处嗡嗡的,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又听到陆宴迟清晰无比的声音,呼吸略显滚烫,剐蹭着她的耳廓。   语调慵懒,带着餍足气息:“年纪大的不也能满足你?”   这话一落,岑岁的脑子瞬间炸开。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宴迟,抬脚踹了他一脚,恼羞成怒地喊着他的名字:“陆宴迟!”   “嗯,”他脸上的笑意没退半分,“还想亲?”   “……”   “咱俩年纪不太一样,我们年纪大的,需要多休息一会儿,”他连上课时戴着的眼镜都没摘,模样斯文极了,说出来的话却极其轻佻,“年轻人就是不一样,这么猴急。”   岑岁要炸了,“陆宴迟!”   “在呢。”   “你是个老师!”   “嗯,”陆宴迟复又靠了过来,他的舌尖探入她的唇齿中,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低哑又模糊地说,“——陆老师教你接吻。”   -   回去的路上,岑岁坐在副驾驶座一言不发。   陆宴迟忍着笑:“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岑岁心不在焉地:“随便。”   “那我就随便做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陆宴迟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宴迟扫了眼车内的显示屏,是吕慎泽的电话,他接了起来。   吕慎泽的声音在车厢内响了起来,“兄弟在干嘛呢?”   陆宴迟对待旁人一向话少:“没事就挂电话了。”   “先别挂,我有事,”吕慎泽急忙道,“下午有课吗?要是没课的话过来一起打个球,我这儿缺一个人。”   陆宴迟淡声道:“下午没课,但有事。”   吕慎泽:“什么事儿啊?”   陆宴迟轻描淡写地说:“陪女朋友。”   岑岁扭头看他,很别扭地说:“我没让你陪我。”   陆宴迟的眼尾勾起暧昧又缱绻的笑意,他语气温柔地改口,“哦,是我想要陪你。”   电话那头的吕慎泽沉默了三秒。   他突然抬高了声音,痛心疾首地说:“你俩打情骂俏能避着我一点儿吗?你们能顾及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吗?我是个人啊,活生生的人,我也是有情感的!听着你俩谈恋爱,你们知道我有多痛苦多伤心吗?”   岑岁:“……”   她不太自在地抓了抓头发,视线往车窗外扫去。   陆宴迟打着方向盘,平静道:“听着我俩谈恋爱,你痛苦什么?”   “我就很痛苦很难受很伤心,怎么了?”吕慎泽悲愤不已,“想当初大学的时候我谈了那么多女朋友,你一个都没谈,现在呢?现在我单身了,而你却有了女朋友,凭什么啊?”   “你这话说的,”陆宴迟若有所思着,喃喃般地,“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   “……”   下一刻。   狭小的包厢里响起吕慎泽的声音,震耳欲聋的:“我他妈性别男爱好女,而且就算我喜欢男的,我他妈也喜欢的是人,不是禽兽!”   陆宴迟轻笑了下,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吕慎泽。   吕慎泽轻哼了声,话语里含着轻微的讽刺:“不是,你这谈恋爱有必要这么高调吗?搞得好像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似的。”   陆宴迟:“是第一次。”   听到他的话,吕慎泽愣住,呆呆地:“啊?你在国外没交女朋友?”   车子停在了教师公寓楼下。   陆宴迟解开安全带,扭头看向岑岁,他言简意赅地回答着:“没谈过,下午有时间就过来,挂了。”话音落下,他就按下挂断键。   余光捕捉到他缓慢靠过来的身影。   岑岁眼皮掀起。   在空中和他的视线纠缠住。   他桃花眼眼开半盏,藏着暧昧的笑意,像是明目张胆地勾引似的,目光深情又缱绻。他直勾勾地盯着岑岁,语速很慢地,像是在强调:“真的是第一次。”   岑岁神情古怪:“我知道啊,你是第一次谈恋爱。”   他又重复了一遍:“第一次给你了。”   “……”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强调这个,岑岁推门下车,漫不经心地回他,语调很敷衍:“我知道你第一次给我了,干嘛?”   陆宴迟盯着她的背影,意有所指,不急不缓地说:“还有一个第一次,要吗?”   “……”岑岁差点儿从车上摔了下去,她装作不知道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我想吃三杯鸡,你待会做这个行吗?”   “行,你让我给你做鸭,都行。”他吊儿郎当地回。   岑岁盯着他上楼的背影,安静了几秒。   一只。   穿着西装的。   老。   禽兽。   -   吃过午饭,吕慎泽的消息一条接一条,他那边似乎是真的叫不到人了,一直催着陆宴迟,陆宴迟看了眼岑岁:“陪我去打球?”   岑岁点头:“好的呀。”   然后,他才回吕慎泽:【我待会过来。】   吕慎泽:【谢了兄弟。】   陆宴迟:【不客气,主要是我女朋友想看我打球。】   吕慎泽:【?】   吕慎泽:【你谈个恋爱怎么变得这么恶心?】   陆宴迟对此视而不见,他收起手机,看到岑岁坐在地上,她面前摆了一本本子,手里拿着一支铅笔,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他往上瞥了眼,是数独游戏。   陆宴迟在她边上坐下,看着她玩。   这样的数独游戏对他而言太简单,他几乎扫一眼就能说出答案来,但岑岁不是理科专业出来的,对数字并不敏感,六宫格数独都能纠结半天。   填了几个数字后,她像是耍脾气似的,把笔一扔:“好烦,不玩了。”   陆宴迟觉得好笑:“我教你。”   岑岁摇头:“不要。”   陆宴迟:“怎么呢?”   岑岁把本子放回茶几抽屉里,她语速温吞地问:“这种数独题,对你而言是不是很简单啊?你是不是五分钟就能解出来?”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岑岁:“该不会一分钟就解出来吧?”   陆宴迟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真不玩了?我教你玩。”   “不要,”岑岁果断拒绝,很憋屈地说,“我解了半小时都没解出来,你看一眼就知道答案,感觉,就像是在羞辱我。”   “……”   “而且我本来也不想玩这个游戏,就是无聊打发时间的,”岑岁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转移话题,问陆宴迟,“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啊?”   陆宴迟:“现在就能过去了,开车得要半个多小时。”   岑岁起身:“行,那走吧。”   陆宴迟牵着她的手下楼,他的车停在礼堂那边,他开岑岁的车不太习惯,于是和岑岁走去礼堂那边取自己的车。   出了教师公寓。   陆宴迟懒懒地说:“你是不是挺想看我打球的,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岑岁的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形,她老实坦白:“你打球的时候,还挺帅的。”   “是吗?”闻言,陆宴迟扬了扬眉,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那待会我进球的时候,你能在边上喊——”   岑岁抬头看他:“喊什么?”   就看到他掀了掀眼皮。   眼底藏着的笑意极为张扬,充满玩味和轻佻。   “喊——”他刻意停顿了两秒,继而拖腔带调地说,“——哥哥好帅。” 作者有话要说:  陆听音:ok我来喊。 岑岁:ok 陆宴迟:????? 第47章 第四十七吻   陆宴迟突然往前垮了一步, 随即转身而来,面朝着她。他的身体稍稍前倾,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   不远不近的距离。   岑岁看见了他眼底的玩味与调笑。   她往后退了一步, 有些微妙地说:“哥哥?”   “在呢。”他懒懒地应着。   岑岁瞅了他一眼, “你这个年纪。”   陆宴迟挑眉:“怎么?”   岑岁神色未改:“叫叔叔差不多。”   听到这话,陆宴迟微微站直身子,思考了几秒, 他的眉眼舒展开来, 气定神闲地说:“也行,待会我要是进球了, 你就喊‘叔叔好帅’。”   “……”   “记得要大点声。”   “……”   -   陆宴迟和岑岁来得比较快,到体育馆的时候才一点四十,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将近二十分钟, 其他人都没到。   体育馆内温度很高,陆宴迟脱了外套放在一边的空位上。   他跟岑岁说着话:“会不会无聊?”   岑岁想了下:“无聊我可以玩手机。”   陆宴迟勾了勾唇角, “然后拿着手机给我拍照?”   “……”岑岁下意识反驳,“我才不给你拍。”   她的话刚一说完, 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上一次她陪着陆宴迟到体育中心打球, 她坐在观众席上用衣服挡着手机, 偷偷摸摸地对着陆宴迟拍了张照片。   “……”   这老男人的视力怎么这么好?   他到底什么时候得白内障?   岑岁抬了抬眼:“你都看到了。”   陆宴迟:“嗯, 我都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   “说出来干什么, 你拍的是我又不是别人?”陆宴迟弯唇笑, 吊儿郎当地说,“不过以后你要还是想拍, 直接拍,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毕竟——”   “……”   “我是你的人。”   岑岁板着脸, 生硬拒绝:“我才不拍。”   “嗯?”陆宴迟的脸往前凑了凑,“真不拍?”   “不拍,”岑岁自认为脸皮也不薄,慢吞吞地说,“拍照片那是为了睹物思人,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还要你照片干嘛?”   她突然伸手捏了下他的脸,力度很轻地往外扯:“照片能让我这样对你动手动脚的吗?”   安静片刻。   陆宴迟默不作声地拉过她捏着他的脸的手,岑岁有些惴惴不安的,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这样捏他的脸,她刚准备开口解释。   被他拉着的手往下延展,指腹贴过他的皮肤,从下巴到脖颈,再往下停在他的胸口。   隔着一层布料,她触碰到的是他硬邦邦的胸肌。   岑岁的呼吸一顿,瞬间,藏在头发里的耳朵红了起来,沿着耳根到脸颊,她的脸跟西红柿似的泛着红晕。她略有些艰难地找回呼吸,找回理智。   陆宴迟似乎极其满意她这个反应。   他气息悠长地呵笑了声:“这样才是最基本的动手动脚,知道了吗,小姑娘?”   岑岁感觉到她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抽回自己的手,咬着牙:“还在外面呢!你耍什么流氓?”   “不是你说的吗?”陆宴迟嗓音低哑,“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岑岁瞪着他,“我没有说‘喜欢’这个词。”   跟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陆宴迟若有所思地喃喃着,“在外面不好动手动脚,那回家再动手动脚。”   “……”   岑岁忍不住,放在他胸口的手往后一提,拍了下他。   陆宴迟笑着拉过她的手,嬉皮笑脸地:“怎么还摸我呢?”   在这个时候体育馆入口那边发出动静,岑岁抽回被他拉着的手,边往外看边说:“有人来,你不要闹。”   陆宴迟笑:“行,不闹。”   来人是吕慎泽。   他明显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看向岑岁和陆宴迟的目光里带着一言难尽,和岑岁打完招呼后,他在陆宴迟边上坐下,低声道:“你谈恋爱能不能低调点?”   陆宴迟轻笑着:“我挺低调的。”   “你这——”吕慎泽有些没眼看,他模仿着刚才岑岁和陆宴迟的动作,举着自己的手在空中握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十七岁,这么黏糊。”   “没,”陆宴迟说,“我今年十九岁。”   “……”吕慎泽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想发火却又看到岑岁在这里,他窝火道,“你他妈待会给我收敛一点,老许也过来。”   陆宴迟懒洋洋道:“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老许暗恋我啊?”   “我要是老许,估计会揍你,”吕慎泽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岑岁,给陆宴迟使了个眼神,用口型说,“她和老许还好吧?”   陆宴迟嘴角的笑意敛了下,没回答。   他不清楚岑岁和许尘墨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第一次在楼道里三个人见面,岑岁和许尘墨给他的感觉就是并不亲近。后来许尘墨生日,岑岁兴冲冲地过去陪他吃饭,结果不到半小时就从餐厅里跑了出来。   那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岑岁一直都没说。   如果陆宴迟没有猜错,许尘墨在那天就对岑岁表白了,所以后来岑岁腿受伤了,陆宴迟背她上楼时,他们的对话生硬又疏离。   见他的神色变了变,吕慎泽抓了抓头发,他往外一看,突然动作很大地拍了下陆宴迟的胳膊,“老许来了,你待会给我注意点!”   陆宴迟挑了挑眉,强调:“我和他真没在一起过。”   “……”   离两点还差几分钟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   大家热身完就往球场里走去,陆宴迟走之前和岑岁说:“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走走,边上有几家咖啡馆,还有几家你喜欢喝的奶茶店。”   “我知道的,”岑岁不满意他跟小孩说话似的态度,“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陆宴迟揉了揉她的头发,“但我把你当小孩。”   岑岁拿过他的手,推搡着他:“你快走吧,好好打球。”   陆宴迟笑着:“拍照吗?”   她敷衍着:“拍拍拍。”   等到陆宴迟离开后,岑岁往别处一撇,无意间对上了许尘墨的视线。他站在边上的休息椅旁,把衣服叠好放在椅子上。   这大概是他们认识的十几年以来,唯一一次岑岁没有在他打球的时候给他拿衣服。   岑岁的心里突然有种,自己谈恋爱就抛弃家人,十分重色轻友的感觉。   她有些愧疚,心虚地叫着他:“尘墨哥。”   许尘墨扯了下嘴角:“嗯,我先去打球了。”   “哦,”她干巴巴地说,“加油。”   “……”许尘墨的身形一顿,他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前后也不过几秒的时间差,岑岁的视线却已经落在了球场上,至于看谁,不言而喻。   他从小保护着的小姑娘,笑眼弯弯地,在人群中和她喜欢的人遥遥相望。   而他只是照片里充当背景板的那部分。   许尘墨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下,旋即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往球场里走去。   没一会儿,球赛就开始了。   岑岁连中锋、前锋、后卫这些都不知道,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无聊,拿出手机玩了。百无聊赖下,她刷到几家面包店和奶茶店,她有些蠢蠢欲动,想过去买点儿什么。   很快就到中场休息,陆宴迟在她边上坐下,扯着衣领擦着脸上的汗,“看什么这么认真?”   岑岁递了水给他,又拿过手机给他看:“这家店的欧包看着好好吃。”   陆宴迟从她手里接过水,拧瓶盖的时候扫了一眼过来,注意到上面的地址,瞬间明白了什么,“去吧。”   “你同意啦?”   陆宴迟喝完水,声音温润:“我不是说了,要觉得无聊你就出去逛逛。球赛估计还要一个半小时才能结束。”   “这么久?”岑岁眨了下眼,“那待会你打球,我就去。”   陆宴迟:“嗯。”   中场休息结束,岑岁就离开体育馆了。   看到岑岁离开,吕慎泽十分嫌弃地看了眼陆宴迟,“岑岁这就走了?你还说她想看你打球,你就吹吧。”   “她出去买奶茶喝,”陆宴迟尾音拖长,带着笑,“说是吃饱了才有气力给我喊加油。”   吕慎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打球了,恶心。”   这场球赛打得异常焦灼。   对面队伍里有个人很壮,陆宴迟投篮的时候,被那人跳起拦过球,那人落地的时候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前撞去。   陆宴迟也被拖累,被撞着倒在了地上。   球赛突然中断。   吕慎泽急忙跑过来拉着陆宴迟,着急道:“没事儿啊?没有伤到哪儿吧?”他朝陆宴迟比了两根手指,“知道这是几吗兄弟?”   陆宴迟揉了揉手肘,“二百五。”   吕慎泽的神情还挺遗憾的,“没撞坏啊。”   吕慎泽看向另一个人,“老李,你这打着打着怎么还突然抱上了啊?还好老陆是个钢铁直男,及时地躲了过去。”   老李被人扶了起来,闻言,连道歉的话也忘了,笑着说:“我也是钢铁直男!不过老陆,你没咋样吧,还能打吗?”   陆宴迟抬了抬手,小臂处传来一阵痛感,他扫了眼:“擦破皮了,不碍事,接着打吧。”   打球擦破皮都是常有的事,大家也没在意,接着打球。   球赛结束后,大家坐在椅子上休息。   陆宴迟看了眼时间,将近四点了,岑岁还没有回来,怕她遇到什么麻烦事,陆宴迟拿着手机准备给她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陆宴迟起身往边上走,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和岑岁说话。   接通之后的第一秒,陆宴迟突然道:“刚刚打球的时候,我被人撞了。”   岑岁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被撞到哪儿了啊?”   陆宴迟的声音很虚弱:“手。”   “严重吗?手还能动吗?有没有流血啊?”岑岁急得不行,“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你快说呀。”   怕她真急了,陆宴迟笑了出来:“没流血。”   岑岁却以为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她吸了吸鼻子,镇定道:“你把摄像头打开,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安静了几秒。   陆宴迟说:“那我找个没人的地方。”   岑岁顿了下:“你不是手受伤了吗?为什么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陆宴迟勾起唇,语气里随之有了几丝玩味,尾音上扬:“我突然觉得我的胸口有点儿疼,你等等,我找个地方把衣服给脱了。”   “……”   “然后让你,慢慢看——”   岑岁说着正事,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你到底怎么样了啊?”   陆宴迟装模作样地轻嘶了声,声音轻轻地:“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接我?我可能需要快点儿去医院看看。”   岑岁:“我马上就过来!”   电话挂断后。   陆宴迟正对上许尘墨的视线,视线往下滑,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的矿泉水和创可贴,陆宴迟挑了挑眉:“送我的?”   许尘墨扯了下嘴角。   他走过来,伸手戳了下陆宴迟擦伤的地方,语气冷淡又暗含嘲讽地说:“就你这伤口,还没到医院估计就痊愈了。”   陆宴迟笑着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许尘墨面色寡淡地说:“红豆就是这么被你骗走的?”   “什么骗?”陆宴迟说,“我正儿八经地追她,把她追到手的。”   之后就是一片安静。   陆宴迟和许尘墨在国外这几年联系颇多,偶尔还能一起吃个饭讨论下近况。但现在,二人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复从前。   过了许久。   体育馆入口处出现了岑岁的身影,她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发现陆宴迟后连忙往他这里跑了过来。   几十米远的距离。   许尘墨突然说:“你要是欺负她,我能把你打死。”   没想过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陆宴迟愣了几秒。   许尘墨瞥了他一眼,语调冷冷的,说出来的话像是叮嘱,但更多的却像是一种威胁:“对她好点。”   “不是,”陆宴迟好笑道,“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   “我是她哥,”许尘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字一句地说,“以她哥哥的身份说这话,可以吗?”   他都说到了这种程度,陆宴迟也没再咄咄逼人。   见岑岁就要过来了,许尘墨连借口都懒得找转身就走了。   陆宴迟盯着他的背影,似有若无地笑了下。   他收回视线的同时,岑岁就已经在他的面前站定了。   她匆匆忙忙地回来,原本以为见到的是个面色苍白疼的满脸都是汗的陆黛玉,结果发现事实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岑岁走了过去:“你哪里受伤了?”   陆宴迟把擦伤的左手伸了过去:“这里。”   岑岁狐疑地往那里看了眼,看清他胳膊上的擦伤,又想起刚刚她过来时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瞬间猜到了什么,她忍着火气:“你这也叫受伤?”   “没受伤。”陆宴迟刻意强调,“我都说了,没流血。”   “我以为你手摔折了,”岑岁的语气莫名地凶了起来,说话时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我一路上还特别担心,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别生气了,”陆宴迟弯下腰来,低声哄她,“我和你道歉,你别生气。”   岑岁撇过视线不看他。   陆宴迟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奈地说,“可我结束后没看到你,我也害怕。”   “……”岑岁有些别扭地,“你怕什么?”   “外面诱惑太多,”陆宴迟气定神闲地说,“万一你遇到那些年轻又多金的野男人,跟他们跑了怎么办?”   岑岁紧绷着的情绪松开,但也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她板着脸说:“我就是出去买点吃的。而且我和你说过的呀。”   陆宴迟四平八稳地说:“故意让我放松警惕。”   “……”岑岁瞅了他一眼,“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陆宴迟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手,他低笑着,眉眼倦怠地看着她:“我们年纪大的,比较没有安全感。”   岑岁盯着他,忽然冒出了句:“你年纪也不大。”   陆宴迟笑着:“是吗?”   岑岁很认真地说:“嗯。”   之前积攒着的情绪在此时涌了上来,电话挂断的时候,她有一些的站不稳,害怕和惶恐卷席着她。   在那瞬间,她突然想起曾经的种种,突然的,害怕陆宴迟也和他们一样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所以你不要担心,”岑岁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很郑重地说,“岑岁那位多金又帅气的男朋友,就是陆宴迟。”   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陆宴迟温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你不是想要安全感吗,我给你安全感。”   陆宴迟眼眸微敛,运动过后他的眉眼上染了几分水汽,湿漉漉的,有种别样的蛊惑气息:“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啊?”   岑岁看着他:“嗯。”   “那叫声哥哥?”   “……”   陆宴迟尾音稍扬:“你刚刚还说我年轻呢,哥哥都不愿意叫?”   岑岁没吭声。   原本就是说着玩的,陆宴迟也没在意,转移着话题说:“刚刚买什——”   “哥哥。”   她的语速很快,声音又轻,这两个字说出来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   陆宴迟甚至怀疑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他捏着她的下巴的手松开,用指腹蹭着她的唇角,不轻不重地,像是在摸着珍宝一样。   他诱导似的低声问她:“刚刚叫我什么?”   岑岁咕哝道:“反正我叫了。”   “我没听到,”陆宴迟笑着,“再叫一遍?”   “不要。”   陆宴迟很有耐心,“红豆乖,再叫一遍?”   “……”   这还是她的印象里,陆宴迟第一次叫她的小名。   岑岁抿了抿唇,“你叫我什么?”   他眉目松散:“红豆。”   岑岁:“哦。”   陆宴迟弯下腰来,好脾气地说:“你让我叫我都叫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也满足一下我?”   “哦,”岑岁不像之前那样逃避,这会儿语速很慢,声音软软绵绵的,像是一片羽毛在他的心上挠痒似的,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哥哥来了! 陆听音:妹妹来了!!! 陆宴迟:????????????户口本呢到底什么时候断绝关系? 第48章 第四十八吻   打完球后大家约着一起吃晚饭。   陆宴迟扯了扯因为汗液而黏在身上的衣服, 极为难受,有种黏腻的感觉。因此他拒绝了他们,开车带着岑岁回学校去了。   车内响着轻音乐, 岑岁翻出手机找着外卖, 看到喜欢的就问陆宴迟。   岑岁想吃炸鸡。   陆宴迟听到后淡声道:“炸鸡对身体不好。”   岑岁:“烧烤怎么样?”   陆宴迟:“不健康。”   岑岁瞥了他一眼:“串串?”   陆宴迟:“太油腻。”   岑岁默了下,“你想让我饿死?”   陆宴迟:“我只是想让你吃点健康点的东西。”   “你跟我舅舅一样养生,”岑岁闷声道, “老人家。”   闻言, 他桃花眼扫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刻意加重了某个词:“你是不是忘了,刚刚还叫我哥哥?”   “哦,”岑岁迟疑了几秒, 一本正经地叫他,“老大哥。”   “……”陆宴迟撇过头, “吃火锅吧,番茄锅底。”   岑岁想了想, “也行。”   下车后, 岑岁低头拿着手机还在点单, 她在墨鱼丸和鱼丸中间纠结了一会儿, 抬起头正准备询问陆宴迟意见的时候, 视线往外拉, 扫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孟建军。   孟建军也发现了他们。   他站在不远处,眼睛微微眯着, 若有所思地盯着岑岁和陆宴迟,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捉摸不透的。   怕和陆宴迟的事情被发现, 岑岁连忙道:“舅舅,你下课了啊。”   孟建军收起打量他们的目光,“红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岑岁走到他身边,神色如常般地说,“我突然想吃您做的赤豆糊小圆子了,所以就回来了,没提前和您说,您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生气,”孟建军面容带笑,“你回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岑岁:“那就好。”   路过陆宴迟的时候,孟建军和他打了声招呼:“小陆,下班了啊?”   陆宴迟礼貌地回应着:“嗯,孟教授您也下班了啊。”   “嗯,”孟建军说,“我先上楼给我外甥女做吃的了,就不和你聊了。”   陆宴迟站在原地没动,目送着孟建军和岑岁上楼。   岑岁落后了孟建军几步进楼,趁孟建军没注意,她转过头来朝陆宴迟做了个“手机联系”的手势。   陆宴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目光。   跟着孟建军上楼后,岑岁心不在焉地和孟建军说话。   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陆宴迟:【没事。】   他越是善解人意,岑岁就越是愧疚。   明明两个人都约好了一起吃晚饭,而且这段时间她太忙,每次都是陆宴迟来找她的,今天还是她这个月来第一次主动陪他。   岑岁越想越不安,越想越难受。   她讨好地发:【我吃完晚饭就过来陪你。】   陆宴迟:【没关系的,你陪陪家人。】   岑岁:【我们说好了今天陪你的。】   陆宴迟:【这有什么的?】   陆宴迟:【你又不是为了别的野男人抛弃我。】   岑岁:“……”   陆宴迟突然又说:【吃了晚饭来陪我?】   岑岁:【嗯嗯。】   陆宴迟:【要回家的那种还是可以不回家的那种?】   岑岁:“……”   她就是人太好所以才让他有机会不当人。   二人的对话因为孟建军端过来的赤豆糊小圆子而结束。   孟建军就坐在岑岁边上喝着茶,什么话也不说,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这种风雨不动的架势,让岑岁更不安了。   很快,向琴就做好晚饭。   孟建军和向琴说着工作上的事,冷不丁的,向琴说:“哲学系的刘棋教授你知道吧?他今天突然问我小陆是不是单身,说想把他外甥女介绍给小陆。”   孟建军:“小陆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岑岁的心脏吊在了嗓子眼。   向琴的表情从容地像是在聊别人家的事似的:“嗯,我就是这么和刘教授说的。”   “小陆还挺受欢迎的,也有好几个老师问我他是不是单身,想给他介绍对象来着”孟建军很是感慨,“不得不说,小陆和我年轻时候很像。”   “……”   岑岁看了眼孟建军的头。   太秃然了。   她没法接受秃如其来的陆宴迟。   像是才想起下午在楼下发生的事,孟建军问岑岁:“你和小陆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岑岁被问的有点儿懵,她装傻着:“啊?”   孟建军:“我看到你从他的车上下来。”   “我在学校外买东西的时候遇到陆教授,他顺路带我回家。”岑岁的语气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也不是很熟。”   孟建军不满,轻声训着:“你一个女孩子,离他这种有女朋友的男生远一点。”   纠结了半晌,岑岁装作漫不经意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陆教授有女朋友了啊?”   向琴说:“跨年夜那天,我和你舅舅在生物楼那边看到小陆背着个女孩子,一看就是小情侣谈恋爱,从背影看着就很甜蜜,我们也就没好意思上去打招呼。”   孟建军调笑着:“小陆谈恋爱还挺高调的。”   “……”   从他们的对话里,岑岁很确定,他们都没有发现陆宴迟那晚背上背着的那个女生是岑岁。   岑岁松了一口气。   “不过——”向琴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岑岁咽了咽口水,莫名有些紧张:“怎么了,舅妈?”   “小陆有女朋友了,红豆,你就算真和他是好朋友也要和他保持距离,知道吗?”向琴苦口婆心地劝导着,“你想想万一你以后找了男朋友,他和别的女的关系那么好,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岑岁低头吃着饭,含糊道:“我知道。”   向琴叹息了声,“你不要嫌我啰嗦,学校就这么大,大家都知道小陆有女朋友了,这次得亏是你舅舅看到你从他的车上下来,能解释的清,但下次要是别人看到,他们可能会误会的。”   岑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他们说的“陆宴迟女朋友”就是他们的亲外甥女,但他们毫不知情,甚至还劝岑岁离陆宴迟远一点,和陆宴迟保持距离。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她垂着眸,装作一副听进去的模样,乖巧地说:“我知道的,我会离他这种,”顿了下,“有妇之夫远一点的。”   吃了晚饭,岑岁又帮向琴收拾厨房。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岑岁欲盖弥彰地和向琴说了一句“我去上个厕所”,之后便跑到洗手间里,偷偷地拿出手机。   陆宴迟:【我吃完了。】   陆宴迟:【你还要多久?】   岑岁突然想到刚才在饭桌上的对话,她挠了挠头,有些心虚地发:【我今天可能,不能过来找你了。】   陆宴迟:【怎么了?】   岑岁斟酌着问:【你是不是和我舅舅舅妈说过,你谈恋爱的事儿了?】   陆宴迟:【没。】   岑岁不信。   过了两秒。   陆宴迟发来消息:【但他们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宴迟:【我承认了。】   岑岁思考了下,很耿直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和他说了一遍,【反正我舅舅舅妈让我离你远一点。】   陆宴迟也没在意:【可以。】   岑岁:【?】   陆宴迟:【我黏你就行。】   岑岁:“……”   她抬起头,透过洗手间的镜子看到自己上扬的唇线。她拿着食指和中指戳了戳自己两边嘴角,手一放下,唇角又无意识地扬了起来。   她轻声嘀咕了句“油嘴滑舌”。   又看到陆宴迟发了消息过来:【今天就不见了?】   岑岁不悦:【要见。】   陆宴迟:【被你舅舅舅妈知道了怎么办?】   岑岁:【我们偷偷见,不让他们知道就行。】   陆宴迟:【怎么偷偷?】   岑岁想了下,【我待会找借口出来。】   陆宴迟:【好。】   给他发完消息,岑岁装模作样地洗了个手,然后推开洗手间的门。经过厨房时见到向琴手上提着垃圾袋,她连忙上前,“舅妈,我下去扔吧。”   向琴叮嘱道:“记得扔在垃圾房。”   岑岁在玄关处换着鞋子,头也没回:“我知道。”   像是掐表似的,岑岁和陆宴迟同时打开门。   害怕被客厅里的向琴和孟建军发现,岑岁手忙脚乱地把门关上,随即扯着陆宴迟往下走,压着嗓音催他:“快走快走。”   到了楼下,道路上漆黑一片,没有任何路灯,岑岁也松了口气。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陆宴迟从她手里接过垃圾袋,挑着眉说,“被发现了你是我女朋友也没什么吧?”   “是没什么,”岑岁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讨好似的说,“你是个很好的人。”   陆宴迟:“这就给我发好人卡了?”   “不是,”岑岁说着正事,不和他闹,“我说真的。”   陆宴迟把垃圾扔进垃圾房里,随后走到一边洗了洗手。   岑岁思考了会儿,小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陆宴迟重新牵起她的手:“嗯?没有。”   岑岁哦了声。   “你可能觉得咱俩之间的关系还不稳定,所以才不说的,”陆宴迟给她找着借口,“而且这种终身大事,谨慎点也好。”   岑岁干巴巴地说,“也不是,就是——”   “但如果你想甩了我,”陆宴迟停下脚步,教职工宿舍这里并没有路灯,但他一靠近,眉眼瞬间清晰起来,眼底滑出很淡的笑意,调侃着,“那我就在楼下挂个横幅。”   岑岁差点儿被口水呛住,“挂横幅?”   陆宴迟侧眸看她:“嗯。”   岑岁忍不住笑:“横幅上写什么内容?”   陆宴迟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语气轻佻地,“就写,纯情男教师惨遭某女生毒手,人财两空倾家荡产。”   “……” 第49章 第四十九吻   岑岁眨了下眼, 觉得他有些幼稚,又觉得他有些可爱。她小心地挠了下他的掌心,笑眯眯地说, “你算什么纯情男教师?”   “我不是吗?”陆宴迟不咸不淡地说, “初恋呢。”   岑岁很有底气地说:“那我也没骗财骗色呀。”   “你这语气,还挺遗憾的?”陆宴迟的嘴角勾起,有条不紊地分析着, “骗财的话不太可能, 毕竟你是个有车有房的小富婆。”   “……”   “那就是要骗我色了。”   “……”   岑岁没忍住,“要骗也是你骗我。”   陆宴迟的眼尾扬起,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岑岁,笑的暧昧又深情,别有深意道, “我骗色的话,你现在就不是陪我在这儿散步了。”   岑岁有些微妙地看着他, 强调:“我最多只能陪你半小时。”   陆宴迟突然想到了她之前给他发的“偷偷见面”,语气有些捉摸不透, “你说咱俩每次见面都得背着其他人, 这像不像是——”   他刻意停顿了下。   岑岁歪了下头, 对上他的视线:“跟早恋似的。”   陆宴迟不太赞同:“像偷情。”   “……”   “既然是偷情, ”陆宴迟来了兴致, 凑近她的耳边, 呼出的热气熨烫着她的耳廓部分,暗示意味十足, “那我们可不得抓紧点儿?”   岑岁听不下去了,把他的脸掐的扭曲,“你这个臭流氓!”   陆宴迟笑着把她的手扯下来, 握在掌心里,他的嗓音里还裹挟着毫无正行的笑,“什么流氓呢?我对你做什么了?”   “你说呢?”岑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陆宴迟很清白:“我什么都没做,我就说了几句话。”   知道从他嘴里听不出什么正经话,岑岁都懒得问。   可他却跟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凑到她的面前,桃花眼里藏着极其不着调的轻佻笑意,“就你一直对我动手动脚,还摸我脸。”   “……”   岑岁抽出手,绕过他往前走。   陆宴迟不急不缓地跟在她的身后,道歉也毫无诚意,“我错了嘛,你原谅我呗。”   岑岁板着脸:“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那我要怎么样道歉?”他轻松地跟上她的步伐,和她并肩的时候转过身来倒着走,眼梢稍扬,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痞气,“跪下来磕头认错行吗?”   怕他摔到,岑岁放慢了步子。   她原本也没怎么生气,此刻听到他的话,故意道:“也行。”   陆宴迟:“真跪啊?”   “是你自己提的,又不是我说的。”   “好,”他也没什么包袱,“在这儿跪?”   岑岁绷不住,笑了出来,“你很烦。”   “不气了?”陆宴迟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堕落街走去,他嗓音温润,“我也就烦你一个,你要是觉得我烦——”   岑岁:“怎么?”   他低眼,声线低醇:“那就多忍忍。”   “……”岑岁不满地咕哝着,“你怎么这么专.制?”   陆宴迟:“这是专.制?”   岑岁沉默两秒,很确定:“就是。”   陆宴迟伸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还挺霸道的?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这种霸道的吗?”   岑岁瞅他:“你从哪里看来的?”   “不是吗?”   “不是。”   陆宴迟:“那小姑娘喜欢什么?”   岑岁一时间也想不到她喜欢什么样的,霸道的还是不霸道的,她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他侧脸线条带着温柔的弧度,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陆宴迟垂眸看向她,眼神像是蛊惑般搅动着她的心弦。   岑岁小声说:“喜欢什么样都不重要,反正都和你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陆宴迟的眉眼里似含春色般,“也是,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反正你都是我的女朋友了,就算真喜欢霸道的,也没关系。反正我也能霸道。”   沉默几秒,岑岁想起孟微雨和她说过的霸道总裁的语录,模仿着,“那你会说‘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女人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片鱼塘被你承包了’这种霸道吗?”   陆宴迟的眼里闪过惊讶:“磨人的小妖精?”   岑岁神色古怪:“霸道总裁经常说的啊,你不知道你还霸道?”   “原来这才是霸道啊。”陆宴迟很虚心地表示,“我都不知道。”   岑岁打击他:“对的,你都不懂,无语。”   岑岁走到一家饮品店点了一个冰激凌,等待冰激凌做好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有人靠了过来,耳边一热,她下意识转头,额头在他的唇边擦过。   随后,她听到陆宴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哑又沉,“女人,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冰激凌被你承包了。”   岑岁:“……”   恰好这个时候冰激凌做好,岑岁僵硬着接过来:“谢谢。”   她低头舔了口,往外走几步就看他一眼,走几步就看他一眼,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她才开口,语气里满是嫌弃:“你还是别霸道了。”   “不喜欢?”   “不是,”岑岁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组织着措辞,也不想表达的太直白,很委婉地说,“你平时那样就挺好的。”   陆宴迟用指腹擦了擦她嘴角沾着的奶油,逗她:“这不是情趣吗?”   岑岁强调:“平时就够有情趣了。”   陆宴迟:“是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够呢?”   “够了够了,”岑岁怕他没听进去,干巴巴地警告他,“你要是再像今晚这样说这样很霸道的话,我直接在你的菜里下毒,毒哑你。”   陆宴迟没再逗她,“行,不霸道了。”   进了教职工宿舍,里面就没有路灯了。   他们住的那栋楼最靠里,越往前走越没什么人。岑岁一边和陆宴迟说话一边吃着冰激凌,快要吃完的时候,陆宴迟忽然说:“好吃吗?”   以为他想吃,岑岁伸手递到他嘴边:“你尝尝,我挺喜欢的。”   陆宴迟的视线从她举着的冰激凌上移到了她的脸上,灯光稀疏,他的神情也像是融入夜色般浓稠、晦暗难辨。   岑岁微仰着头,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线条极为好看。   视线在往上,是他藏在深浓夜色里的双眼,眼眸深邃漆黑,宛若深不见底的黑洞般想要把万物都吞噬而入。   她也像是被他吞没的那一个。   岑岁感觉到自己拿着冰激凌的手腕被他截住,往外拉。   陆宴迟低着头靠了过来,他盯着她的唇,喘息暧昧:“我尝尝看——”   还没等她明白他话里的“尝”到底是什么意思,岑岁的腰上一紧,她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撞去,扑在他的怀里。   迎接她的是热烈又滚烫的吻。   嘴里前一秒还是冰凉的冰激凌,这一秒却被他的气息覆盖。   陆宴迟勾着她的唇舔舐着,他像是要掠夺她口腔里所有的气息般,强势又蛮横,带着一股子野性。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欲望也随之而来。   这个吻带着情动,灼烧着二人。   岑岁的身上酥酥麻麻的,她无力地往下滑去。   却被陆宴迟及时圈在怀里。   寸寸难逃。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耳边响起陆宴迟的滚烫的喘息声,他又觉得没够,偏过头来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下,又吻了一下。   最后二人额头相抵。   陆宴迟哑声说:“怪不得你这么喜欢。”   他低笑着:“很甜。”   岑岁恢复着呼吸,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拉着他衣服的手突然摸到一点冰冰凉凉又极为黏腻的东西,她往后退了退,“你衣服上沾了什么啊?”   陆宴迟松开抱着她的手,借着月色看清她指腹上沾着的东西,“冰激凌。”   之前拿在手里的蛋筒冰激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奶油剐蹭着陆宴迟的外套,留下一滩黏腻腻的痕迹。   岑岁偷笑着,谴责他:“偷偷做坏事的报应。”   “做坏事就这么点儿报应?”陆宴迟的心情似乎很好,说话时带着浅浅的气息,“那我还挺赚的。”   “……”   岑岁拿着纸巾擦着自己的手,嘀咕着,“就不能在我没吃东西的时候吗?”   “你说什么?”陆宴迟拖着衣服,没太听清楚,见她逃避着自己的视线,觉得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没错,他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楼。   声控灯随着二人的动静亮起。   陆宴迟的眼里也带着光,是猎人找到猎物似的光,他语气斯文极了:“你说的没错,我以后尽量都挑你不在吃东西的时候对你做这种事。”   岑岁突然停了下来:“你赔我一个冰激凌。”   陆宴迟似是而非:“最后一口给我?”   “……”   岑岁瞅了他一眼,没反驳。   陆宴迟走到她边上,“回家。”   岑岁小心翼翼地往楼上看了眼,上面几层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亮起楼道灯,她却还是压低了声音,“我们还是不要一起上去了,我怕舅舅舅妈发现不对。”   陆宴迟顺从地点着头:“确实不能一起上去。”   见他这么配合,岑岁松了口气。   下一刻,就听到他说:“毕竟是偷情,不能那么光明正大。”   和孟家就隔了两层楼,现在的时间点差不多到了晚自修结束,陆续的也会有老师回宿舍,比起被孟建军和向琴发现她和陆宴迟的事儿,她更怕被其他人发现。   被其中一个人发现,这栋楼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和陆宴迟在一起的事情。   然后每次见面,都会问她和陆宴迟的事情。   岑岁在脑海里想了下,大概就是她每次回来,都会被楼上楼下的邻居调侃:“哎呀红豆回来了啊,回来找小陆的吧?”   “以前一个月回来一次,现在一周就回来一次,还是男朋友好啊。”   “红豆和小陆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啊,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   “……”   一想到这个画面,岑岁就要窒!息!了!   岑岁觉得,偷情挺好的!!!   我就喜欢偷情!   我就喜欢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男朋友当然好,当然是回来找男朋友的,我又帅又有钱体力又好,发展到什么地步?这就涉及到隐私了啊!!!我们小两口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说呢!!!! 什么时候结婚? 明天就能结! 岑岁:??? 陆听音:红豆你放心!我把他户口本给烧了!!! 岑岁:爱你! 第50章 第五十吻   岑岁先上的楼。   她还没到住的那一层, 孟家的门就开了。   岑岁小跑着到楼上,正好撞到了向琴的视线,“舅妈。”   向琴的语气里有着很明显的担忧:“你出去扔个垃圾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差点儿以为楼下太黑你摔去了。”   岑岁跟着她进屋, 解释着:“我刚才去买了个甜筒吃。”   “晚上就不要吃这些东西了, ”向琴皱了下眉,“对身体不好。”   岑岁:“我知道的。”   “时间也不早了,”向琴催她, “赶紧洗漱睡觉吧, 你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正好我明早没课, 有时间给你做。”   岑岁:“我想吃七食堂的牛肉粉,再加一个煎蛋和两个煎饺。”   向琴笑着:“行,明天给你买。”   隔天早上岑岁起来后, 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盒装的牛肉粉, 另一样是塑料袋装着的煎蛋和煎饺。   向琴在厨房里处理着艾草,听到岑岁出来的声音, 她往外扫了眼:“我刚买回来不到五分钟你就起了啊, 快点儿趁热吃吧。”   岑岁揉了揉眼:“好的, 谢谢舅妈。”   她咬着煎饺, 问道:“你在干嘛呢?”   “准备做青团,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清明了, ”向琴似是想起了什么,说, “你今年清明要回去的吧?”   岑岁:“要回去的。”   向琴:“订好机票了吗?”   “订好了,”岑岁打开牛肉粉,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吃完了我就帮你做青团。”   青团做好,向琴就挨家挨户地送去了。   趁向琴不在,岑岁也从柜子里拿了三个盒子出来,在每个盒子里塞了六个青团,拿到对面陆宴迟家里。   陆宴迟不在家。   岑岁把青团放进冰箱里后给他发消息:【我做了青团,放在冰箱了,你拿出来吃的时候记得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几分钟。】   陆宴迟:【中午不一起吃?】   岑岁高冷拒绝:【不,我要去吃美食广场的烤肉饭。】   陆宴迟:【你怎么知道我也要去那里吃烤肉饭?】   岑岁忍不住笑了起来:【哦,那你请我吃。】   陆宴迟:【开始骗我钱了。】   还没等岑岁回复,就听到向琴的声音,她匆忙地把手机屏幕熄灭,塞进口袋里,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和向琴说话:“舅妈,你说什么?”   向琴取下围裙,“我带几个硕士生吃个饭,中午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正合她意。   岑岁:“好。”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十一点三十结束的,岑岁在下课前五分钟才出门,到了美食广场后找了个位置坐下,给陆宴迟发消息:【我到了。】   吃饭的时间点食堂里都是人,岑岁觉得自己就这么坐在这儿也不点单像是占用公用资源似的,于是把包放在位置上,买了两份烤肉饭。   她端着盘子刚坐下,眼前就多了个人出来。   是陆宴迟。   “怎么就买好了?”   岑岁:“你来的太慢了。”   陆宴迟在她对面位置上坐下,“下课的时候和学生说了点事,所以慢了一点,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岑岁摇头:“我也刚到。”   陆宴迟拿起筷子,口吻带着遗憾:“我还想着刷卡的时候对你说一句,‘女人刷我的卡’,没想到没有这个机会。”   “……”岑岁抬眼看他,“不是不霸道了吗?”   陆宴迟扬眉:“这也是霸道?”   岑岁毫不犹豫地点头:“非常霸道。”   陆宴迟:“那幸好我没说。”   “……”   “要不然你就得毒哑我了。”   “……”   吃过饭,岑岁低头看着粥粥新发过来的工作安排,因为她清明要回趟老家,所以导致那几天的工作都得提早,接下去的一周里,她的工作满满当当的。   岑岁收起手机,“我要回我那边了。”   “这么快?”陆宴迟随口道,“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能待好几天。”   岑岁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郁闷道:“要回去工作。”   盯着她的举动,陆宴迟的眼里勾着笑:“也没事,反正我下周清明休息,可以过去陪你,平时也可以视频。”   “我清明要回老家一趟,”岑岁更郁闷了,“我回来你就得上班,下次见面估计就是半个月后了。”   陆宴迟语气自然:“我陪你过去?”   岑岁:“啊?回老家吗?”   陆宴迟:“嗯。”   岑岁仰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挫败般地收回视线,“还是算了吧,我过去是办正事的,事情办完就会回来。”   “我也能陪你干正事,”陆宴迟笑,“或者你办正事的时候我在床上待着等你。”   岑岁愣了下,继而有些微秒地看向他。   陆宴迟的面容斯文又从容,不急不缓地出声解释:“你办正事的时候我可以在酒店休息,等你办完正事想到我了,再翻我的牌。”   “……”   你还不如不解释。   岑岁拉着他的衣角低头继续往前走,装作没听见似的接着说:“清明的时候我可能有点忙,不能及时回你消息。”   陆宴迟挑眉,有些捉摸不透地说:“总不会在那边有男朋友吧?所以没法及时回我消息。”   岑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陆宴迟:“像什么?”   岑岁眨了下眼,松开他的衣角,手往上,勾起他的食指和中指,很客观地评价着:“被抛弃的糟糠之夫。”   “糟糠之夫?”陆宴迟垂着眸,对上她的视线后眼里挑着笑,“也行。”   岑岁:“哎?”   陆宴迟:“至少是夫了。”   岑岁没吭声。   “但是‘糟糠’这词我不承认,你男朋友我呢,收入还是挺可以的,你跟我在一起也不可能过苦日子,”陆宴迟反手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轻笑了声,“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坐实‘夫’这词。”   和他在一起久了,岑岁也丝毫不虚,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就是了。”   “嗯?”陆宴迟问,“我怎么不知道?”   岑岁掀了掀眼皮,一字一句地:“情、夫。”   “……”   没一会儿就到了礼堂附近,岑岁的车就停在这里。一想到要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见不到面,岑岁就不舍得松开他的手,缠着他说了好多话。   “如果有女生来你的课上蹭你的课,绝对是因为她们喜欢高数。”她神情正直极了,“你好好给她们上课,知道吗?”   陆宴迟尾音稍扬,显得有些不正经:“那她们加我微信说要私底下问我问题,我也能给了?”   岑岁:“当然不能。”   “当时我不也给你我的微信了?”   岑岁硬邦邦地说,“反正你不能把你的微信给她们,不止是她们,别的女生和你要联系方式你都不能给。”   陆宴迟眼角微弯:“男孩子能给吗?”   “……”   他怎么连男人都不放过?   “也不能,”岑岁振振有词的,“你要知道男女平等。”   陆宴迟的喉咙里溢出细碎的笑,似宠溺般地说:“好,不给。”   岑岁又缠着他说了几句话,眼见着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陆宴迟下午还有课,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温柔地哄她:“回去吧。”   岑岁松开手,开车门的时候又想起来:“我在冰箱里放了三盒青团,你可以拿两盒回家给你家里人吃。”   “好。”   “你不要不拿。”   “女朋友孝敬他们的,”陆宴迟说,“我也不敢忘。”   岑岁其实很享受他这幅玩世不恭的散漫模样,又回到他面前,她踮起脚跟仰头亲了下他,嘀咕着:“人要是可以不工作该多好。”   陆宴迟的眉目里带着松散的笑意:“那不行,我还等着你包养我呢。”   岑岁顿了下,忽地开始指责起他来:“难道你不应该哄我,说什么‘你别工作了我养你’这样的话吗?”   陆宴迟笑出声来:“你愿意吗?”   岑岁闷闷的:“不要。”   “那不就行了,”预备铃已经响起来了,陆宴迟叹了口气,低头在她的唇边亲了下,“你可以不回去,但我要去上课了。”   “那我走了。”   她转身的动作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先走的那个就是赢家似的。   -   回到家后,岑岁就开始工作了。   她每天都要拍一个视频,公司新换给她的剪辑师和她之前的风格不太搭,岑岁又重新物色了个剪辑师,每天沟通着视频的剪辑方式和后期制作就要几个小时,她每天都很忙。   工作一忙,就显得时间不够用了。   眨眼间,就到了清明前一天。   岑岁买的是下午去洵市的机票,两个半小时的飞行。   到达洵市已经是晚上八点五十了。   岑岁打了辆车去她要住的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后,她第一时间就给陆宴迟打了视频电话过去,陆宴迟几乎是在等待音乐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就接起电话。   隔着屏幕,陆宴迟看到岑岁神色疲惫地倒在床上。   “这么累啊?”   岑岁其实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她扯着眼皮,把手机拿得更近些,她盯着手机那边的陆宴迟,他似乎在书房,手机被他夹在支架上,他身形散漫地靠在椅子上。   她有些不满,咕哝着:“你离屏幕近一点。”   “嗯?”陆宴迟取着手机,语调慵懒地,“这么想看我?”   岑岁的声音轻轻地,“想。”   手机距离他的脸大概二十厘米。   陆宴迟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就连那双带笑的桃花眼都分外的真切,在只点了一盏地灯的房间里跟暗夜吸血鬼似的勾魂摄魄。   心里这么想的,她随之也说了出来:“吸血鬼。”   陆宴迟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三个字给惊到,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笑意,“做梦还是醒着的?怎么突然说这么个词出来?”   “醒着,”岑岁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在床头。她的下巴垫在枕头上,是精神了许多,很有兴致地说,“你就是吸血鬼。”   陆宴迟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成吸血鬼了?”   岑岁说:“一直都是。”   陆宴迟盯着屏幕那端的岑岁,酒店的灯光是很温柔的肉黄色,罩下一片暧昧又旖旎的氛围。岑岁趴在床上,她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调整了下。起身的时候,衣服往下滑,红色的V领连衣裙包裹着的圆润白皙的部分就这样闯入他的视线。   陆宴迟的喉结不可遏制地滚了下。   他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屏幕里只能看到岑岁的脸了,刚才那些,像是一闪而过的幻觉。但他一阖上眼,那些片段又浮上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岑岁抱着枕头,和他解释“吸血鬼”这词的由来:“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在凌晨三四点吗,你突然出现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还穿着西装,特别像个吸血鬼,而且是那种贵族吸血鬼。”   说完,她就看到陆宴迟把镜头拉近。   他桃花眼低垂,隔着屏幕,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而后,别有深意地开口:“你才是吸血鬼。”   岑岁:“我怎么是啊?”   陆宴迟慢条斯理道:“我迟早被你榨干。”   “……” 第51章 第五十一吻   “……”   岑岁盯着他,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视线触及到屏幕右上角,她看到自己的神情,僵硬又极其不自然, 像丢了魂似的, 脸颊上又染着一片绯红。   想也没想,她把摄像头遮住。   见到她把摄像头挡住,陆宴迟似笑非笑地说:“怎么突然把摄像头挡住了?”   “没有挡住, 我这里突然停电了。”岑岁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她翻了个身,嘀咕着转移话题, “你刚刚在干嘛?”   陆宴迟拿起桌子上的课本朝她晃了下:“备课。”   岑岁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太开心地说:“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工作啊?而且今天都放假了,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   “怎么还生气了?”陆宴迟哄着她, “我不工作了,现在就从书房出来。”   聊着聊着, 睡意又涌了上来。   岑岁还记得自己没有卸妆洗澡的事,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有气无力地说:“我先去洗澡了, 你睡觉去吧。”   “嗯?”陆宴迟的声音压低, 在空旷寂静的夜晚显得暧昧无比, “我也和你一起去洗澡。”   “……”   “要看我洗澡吗?”   岑岁看到手机里的陆宴迟。   他的瞳仁是很浅的琥珀色, 眼里淬着温柔, 像是要把她融化般:“我身材还挺好的,你要不要先验一下货?”   岑岁沉默了几秒, 抿了抿唇,很认真地问,“要是我觉得不好, 能退货吗?”   陆宴迟桃花眼微敛,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真想看啊?”   “……”岑岁的神情有些别扭,支吾着,“能退货吗?”   陆宴迟:“不能。”   岑岁有些无语:“你这怎么强买强卖啊?”   “我是无良商家,”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忽地他眼尾轻佻挑起,语气轻佻地说,“哪天你验完货,估计会爱不释手。”   岑岁的眼睫动了下,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那等我验完货再说。”   陆宴迟气定神闲地笑着:“行,什么时候来验货?”   岑岁一本正经的模样:“我选个黄道吉日。”   陆宴迟勾了勾唇:“还挺正式。”   她语气温吞道:“那就四月三十一号吧。”   陆宴迟顿了下,随即笑出了声:“你怎么不说星期八?”   岑岁把手机放在墙上的置物架上,她低头卸着妆,声音被模糊了几分:“你要觉得星期八可以,那就星期八。”   原本就是开玩笑,陆宴迟也没放在心上。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她:“明天准备干什么?”   岑岁老实坦白:“清明扫墓。”   “然后呢?”   “然后去吃个火锅,”岑岁说,“这个火锅有个冰粉,很多人都说好吃,就是排队不好排,洵城就这么一家。”   陆宴迟悠悠道:“真是个小姑娘。”   知道他这话是在说她贪吃,岑岁的语气不太痛快,“我就是贪吃。”   “嗯,”陆宴迟语气暧昧,“那你什么时候来吃我?”   “……”   “我也挺好吃的。”   “……”   -   岑岁卸完妆后随意地洗了个澡便回到床上躺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张床,即便很困,她也迟迟没有睡着。   就这样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六点,岑岁在花店买了一束花打车前往墓园。   虽然很早,但是清明过来的人许多。   但人再多,孟雅萍的墓碑前依然是冷冷清清的。   岑岁在她的墓碑前蹲下,拿着纸巾擦着上面堆积着的,厚厚一层灰尘。她的神情很平静,甚至还勾唇笑着,“妈妈。”   她轻声说,“红豆来看您了。”   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小红豆早已亭亭玉立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而孟雅萍却永远停在了时光里。照片里的她,模样温婉,笑意温柔。   像是永远都不会老去。   ……   ……   因为岑永斌酒后发疯,差点儿让岑岁受伤的事情,让孟雅萍对岑永斌彻底失望。即便酒醒后的岑永斌如何挽留,她也是选择了离婚。   然而离婚比她想的要难。   感情破裂?   岑永斌还爱孟雅萍。   家庭暴力?   孟雅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岑永斌家暴。   没有办法和平离婚,到最后孟雅萍请了律师。   九月开始分居,到了十一月,孟雅萍终于和岑永斌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婚当天。   孟雅萍来学校接岑岁放学。   那天是初雪,岑岁一直记得。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蛋糕店,孟雅萍给岑岁买了一个蛋糕。   岑岁:“妈妈,今天是谁生日吗?”   孟雅萍弯腰整理着岑岁被风吹散的围巾,把岑岁的脸裹得严实,随后直起身来,拉着岑岁的手往前走。她的声音和这冷朔寒风似的,凛冽又失意:“今天不是谁生日。”   “那为什么要买蛋糕呀?”   “妈妈刚刚,和爸爸离婚了,”话音落下,感受到岑岁的手瑟缩了下,孟雅萍抓她的手更紧,“今天是妈妈和红豆的第一天。”   岑岁小心翼翼地:“真的离婚了吗?”   孟雅萍:“嗯。”   岑岁停下脚步。   孟雅萍也随之停了下来:“怎么了?”   岑岁钻进孟雅萍的怀里,她低声问:“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孟雅萍蹲下身子,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细细地安慰着岑岁,“妈妈没有不开心,对妈妈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那爸爸呢?”   那他呢?   那个占据了你青春最美好时光、给了你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曾经你也想过和他白头偕老的那个人呢?   在他对岑岁动手的那一刻。   孟雅萍对他已无爱意,只剩心寒。   白雪纷飞,孟雅萍的双眼被这缥缈的雪花氤氲出泪意,她忍住胸腔里涌上的无限苍凉,温声说:“你是他送我最好的礼物,也是这个世界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从那之后。   岑岁每年初雪都会买一个蛋糕。   岑岁以为,故事到那里就结束了。   孟雅萍和岑永斌离婚了,孟雅萍为了岑岁的安全再一次搬家,搬到了洵市安保最好的小区,也再次让岑岁转校。   日子平淡如水般地度过。   半个月后,岑岁的奶奶和姑姑来到了她家,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岑永斌在离婚后便一蹶不振,整天在家里喝酒,而他因为饮酒过度,导致胃出血住院了。   与此同时,检查出癌症,没多长时间了。   岑岁的奶奶和姑姑来劝孟雅萍和岑岁,去医院看看他。   孟雅萍看向岑岁。   岑岁的小脸上写满了拒绝:“我不要。”   最后,岑岁和孟雅萍也没有去医院。   岑岁的姑姑离开前,冷冷地说:“我从没见过这么狠心的人,连自己的父亲生病了也可以不去看,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岑岁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爸爸。”   在岑永斌抱着她准备把她往楼下砸的那天起,她的生命里就没有父亲这个存在了。   岑岁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她太冷血了呢?   如果她没有那么坚定地要求孟雅萍和岑永斌离婚,那岑永斌也许不会饮酒过度,也不会胃出血,也不会在听到她们母女二人拒绝探望的消息时想不开,跑来找孟雅萍。   他这次没有喝酒。   或许喝酒只是给他使用暴力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给孟雅萍打电话,语气温和,听不出一丝异常:“我在小区外面,我们能见一面吗,最后一面,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孟雅萍正好带着岑岁逛完超市,她把车停在拐角处,随后下车孤身一人去见岑永斌。   那是岑岁经历过。   最兵荒马乱的一个夜晚。   她看到孟雅萍下车后,被岑永斌用棍子抽打,男女之间力量悬殊。   这边离小区大门又有很远的距离,又是大雪压城的夜晚,室外鲜少有人走动,无论孟雅萍怎么叫,也无人回应。   岑岁冷静地拿出手机报警。   透过一扇车窗,她看到孟雅萍像是失去生气般地倒在雪地上,没一会儿,她看到白色的雪地被暗红色的血浸透,蔓延。   岑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像是失声般地留着眼泪。   岑永斌似乎打累了,他缓慢地蹲了下来,伸手摸着孟雅萍的脸。   距离太远,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岑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后来,岑永斌接了个电话。   孟雅萍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车里跑,打开车门的时候,岑永斌发现了她,大叫着:“你跑什么!”   孟雅萍的脚步虚浮,她晃了晃脑袋,有些艰难地打开车子。   在岑永斌赶来之前,坐上了车。   岑岁呆呆地看着她:“妈妈。”   她看到孟雅萍的脖颈处都是血渍,衣服上也沾满了斑驳血痕。   借着车外的稀薄灯光,她还看到了从孟雅萍的后脑勺里,不断流淌而出的黏稠血液,车厢内有着极重的血腥味。   孟雅萍的视线有些模糊,耳边也回荡着“嗡嗡嗡”的声响,她艰难地保持着最后一分理智,知道要是再被岑永斌抓到,岑岁也逃不过。   她看着敲着车窗的岑永斌,他敲不开车窗,于是折身去找尖锐物件想要把车窗敲开。   孟雅萍想要发动车子。   但她的手像是失去骨节般,没有任何力气。   就连锁车门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极为吃力。   像是耗尽人生中最后一分力气。   不远处,岑永斌举着一截生锈的钢管,他笑的狰狞,斯文温和的脸上刻着残暴与凶横,他一步步地朝车子走来。   岑岁泪眼模糊,在模糊的视野中,她嘶吼着:“妈妈?妈妈——”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雪淅淅沥沥地落下。   岑岁在模模糊糊中听到警铃的声音,她看到警车停下,看到岑永斌被两个警察控在地上,她看到驾驶座上的孟雅萍趴在方向盘上,她看到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雪融在一起,看到岑永斌跪下的地方,是掺着鲜明血迹的雪地。   ……   ……   墓园在山上。   岑岁下山后没有打车,她坐在一边发呆。   在这一刻,她很想听到陆宴迟的声音。   于是,她拿起手机给陆宴迟打电话,也不管现在是几点。   电话接通,陆宴迟的声音带着笑,“想我了?”   岑岁:“嗯。”   察觉到她的语气和平时不同,陆宴迟敛着笑,“在干什么?”   “你起了吗?”她不答反问。   陆宴迟清了下嗓子,“刚醒。”   岑岁嘟囔着:“都几点了,怎么才醒?”   陆宴迟失笑:“才八点,我睡个懒觉都不行吗?果然还是梦里的你比较乖。”   岑岁好奇:“你做梦梦到我了吗?”   “嗯。”   “什么梦?”   停顿了几秒。   陆宴迟的声音里带着玩味的笑:“确定要听吗?就还挺,少儿不宜的。”   “……”   岑岁的嘴角扬了起来,那些不快和难过像是就这样被他轻松地治愈,她又和他乱七八糟地扯了些有的没的,才把电话挂断。   来墓园的人很多,出租车也很多,岑岁很快就拦到一辆车去市区。   到市区后也才九点多,岑岁在火锅店取了个号,又在商场里逛了一圈,逛完再过去已经是十一点了,等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她的顺序。   点完餐等待上菜的时候她又给陆宴迟发消息,【你在干嘛?】   陆宴迟:【准备去吃火锅。】   岑岁:【和谁啊?你妹妹吗?】   陆宴迟:【没谁。】   “……”   还装神秘了?   岑岁:【我才离开你几天,我们之间就有小秘密了?】   陆宴迟:【和一个女生。】   岑岁莫名有危机感起来,恰好这个时候服务员过来上菜,他体贴地问:“冰粉我帮你弄吧,你一个人弄不太方便。”   岑岁打开摄像头:“能让我拍张照吗?”   这家店的冰粉是网红冰粉,几乎来的每个客人都会拍照上传到网上,服务员也见怪不怪了,甚至还万分配合:“这个角度可以吗?”   岑岁自己也找了下角度:“你倒吧。”   服务员帮她搅拌完后就走了。   岑岁收起手机,想去调料区弄点蘸料。目光逡巡着找调料区的时候,视线在某处顿住。   和她隔了三个位置的桌子上,有个女人正盯着她。   那人给岑岁一种很眼熟的感觉。   视线对上,女人站起身,朝岑岁走了过来,她的神情是很明显的来者不善。距离逐渐拉近,岑岁看清她的脸,五官清秀,鼻梁高挺,和她有三分相似,只不过略显土气。   “岑岁?”女人冷笑着,“我没认错吧?”   岑岁淡声道:“岑月敏。”   是她的堂妹。   “你还有脸回来?”岑月敏的语气刻薄,“把自己的爸妈害死,你竟然还有脸回来?你这么厚脸皮又冷血的人,怎么不去死呢?”   她的音量拔高,加上岑岁坐在靠门位置,一下子就吸引到不少的目光。   岑岁不为所动地掀了掀眼皮:“我回来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岑月敏冷嘲热讽,“我不像你这么冷血,要自己的父母离婚,如果不是你,大伯怎么可能会死?”   她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似乎是岑岁不咸不淡的反应令她更为恼怒。   岑月敏突然把手扬了起来,愤怒至极地,想要扇岑岁巴掌,岑岁眼疾手快地控住她的手腕。刚逃过这一劫,岑月敏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朝她脸上泼。   猝不及防的。   岑岁有些怔忡。   在她失神的时候,岑月敏“啪”的一下给了岑岁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声音清脆,极响。   漫长寂静。   只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吸气声。   而后,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岑岁感觉到头上有样东西盖了下来,似乎是件衣服,衣服上带着她凛冽又熟悉的冷淡烟草味。   隔着一件衣服,岑岁听到陆宴迟的声音。   冷的像是淬了冰似的。   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戾气,眼神阴冷又沉地盯着岑月敏:“脑子有问题就给我滚去医院,少来这里发疯!”   被眼前男人的气势给吓到,岑月敏稍稍愣住,隔了几秒后又理直气壮地说:“你算什么东西,过来说这种话?”   陆宴迟冷淡地睨她。   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感,岑月敏吃痛地喊了出来:“这个人打人啊?男人打女人了啊?我要报警!”   陆宴迟狠狠地甩开她的手。   被他用力一甩,岑月敏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陆宴迟压着火气转过头,把罩在岑岁头上的衣服取了下来。那半杯水直挺挺地泼在她的脸上,水珠沿着她的鼻梁、下巴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砸在她的胸口。   更像是砸在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右半边脸通红,手指印分外明显。   陆宴迟深呼吸了几次。   竭力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怒火。   他连碰一下都不舍得的女孩子,竟然被人这样欺负?   还没等他调整好情绪,从地上站起来的岑月敏又说:“男朋友?”她冷笑着,“你知道岑岁是个什么人吗?她爸妈离婚就是因为她!她爸生病了她甚至都不愿意去医院看她亲生父亲一眼,她爸死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这种女人没有心的,你喜欢她什么?”   陆宴迟好不容易收起的情绪又露了出来,神情阴鸷,眉眼处布满阴霾,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小臂被人拉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岑岁已经睁开眼了。   她语气淡然:“她没说错。”   陆宴迟怔了下。   岑月敏嗓音尖锐,恶狠狠地诅咒,“如果不是你报警你爸怎么可能会进警局?大伯又怎么可能病情加重死去?你爸妈都死了,你怎么不死?最该死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你吗?”   陆宴迟拿开岑岁的手,转身看向岑月敏。   他眼里的怒火甚嚣尘上,整个人在此时极具攻击力,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岑月敏,寡冷的脸更显得阴鸷。   刚往前走一步,岑月敏忌惮地往后退了下。   不复之前的嚣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打人犯法的你知道吗?”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谁打人?”   他看到拨过人群跑进来的安保,眼眸暗沉,他冷冷地笑着,眉梢泛着寒意:“你也知道打人犯法,我和岑岁也没有和解的打算。”   安保们听说了情况后原本是想劝架的,但见到陆宴迟这幅模样,迟疑了几秒,问:“如果你们不愿意和解的话,要不去警局?”   “怎么可能?”岑月敏失声尖叫,“岑岁,你敢让我进警局试试!”   陆宴迟转过身,看向岑岁。   岑岁双手抱着陆宴迟的外套,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的脸白的毫无血色,因此,右半边的红印也明显的触目惊心。   但她却异常冷静,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报警。”   听到这话,岑月敏发了疯似的往前,似乎想再给岑岁一个巴掌,却被安保拦住。   岑岁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跳梁小丑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岑岁语气冷而淡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爸住院我都可以不去看,我爸死在病房里我甚至觉得痛快,更何况是你这种堂妹。”   “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   到了派出所。   岑岁和岑月敏坐在办公桌前接受调查。   安保也把自己从火锅店店员那里听到的内容如实复述出来。   因为岑岁和岑月敏的关系,民警有些棘手,他按平常般开始劝解:“一般亲戚间有些争吵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姐妹间小打小闹——”   “这个,”岑岁指了指自己的脸,“您觉得这是小打小闹?”   民警有些卡壳,他不自在地咳了下,“下手确实有点重。”   岑岁:“一般这种情况,拘留几天?”   听到这话,岑月敏声音尖锐:“岑岁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还想拘留我?你脑残了吧?我就打了你一巴掌而已!”   见她这样,民警把她按在座位上,斥她:“我看你才像有病的!”   岑月敏瞪大了眼。   民警:“瞪我干嘛?怎么,打你姐一巴掌还不够准备给我也来一巴掌是吧?”   岑月敏瞬间收了火,有些萎靡地:“没有。”   没一会儿,岑月敏的父母就过来了。   岑永旺见到岑岁时的反应不比岑月敏差,他眉头紧皱,声音里带着怒意:“你个臭婊.子竟然还有脸回来?”   民警拍了下桌子:“知道这是哪儿吗?”   岑永旺没有岑月敏那么没胆,即便在民警面前也嚣张得很,“小弟,这是我们家的家里事,你别管。我这个侄女,你可能不知道,她爸看她不听话打了她一次,她就要她爸妈离婚,什么崽种!”   民警被这些脏话弄得恶心吐了,“会说人话吗?能不说脏话吗?什么家不家事的我不管,现在就是,你女儿打了别人一巴掌,对方不愿以和解。”   民警也没了劝解的心思,干脆利落道:“拘留五天,罚款两百。”顿了下,“哦对了,不是事业单位的吧?事业单位的话就要通报告诉你们单位了。”   岑永旺和岑月敏一听,急得不行。   岑月敏一直想考事业编,考了好几年都没有考上,原本今年准备找点关系的,但要是被他们知道她曾经因为打人进过派出所,那谁还愿意帮忙?   民警嫌烦,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不起来:“早知道这样,干什么打人姑娘啊?知道人不是好惹的还凑上去,你们不是欠吗?人姑娘不愿意和解,你求我没用,求她去。”   岑永旺和岑月敏都不太乐意。   民警:“那就拘留。”   岑永旺力气很大地拍了下岑月敏的肩:“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你他吗给我和那个臭婊.子道歉去。”   岑月敏不乐意:“我凭什么和她道歉,她就是欠打欠操。”   岑永旺:“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也得给我道歉。”   岑月敏扭扭捏捏地走到岑岁面前,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岑岁:“嗯,我不接受。”   岑月敏:“你——!”   陆宴迟冷眉对她,声音冷冽:“还想打?”   岑永旺:“你谁啊你?我们的家事关你屁事?”   “我是岑岁的家人,请问你是哪位?”陆宴迟缓缓抬眼,像是才注意到岑永旺的存在似的,语气里带着高高在上的桀骜,“什么人也敢来和我攀亲戚。”   岑永旺:“你有没有礼貌,有娘生没爹养是吧?和长辈这么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岑岁可以允许他们随便辱骂自己,但是她听不得任何人说陆宴迟一个不是。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无波无澜的情绪在此刻翻涌,她浑身都在抖,“你别说他。我才是有娘生没爹养,我爹就是你哥,那个差点杀了他女儿的男人。”   岑永旺:“你麻痹的再说一遍?”   岑岁的眼眶泛红:“我说错了吗?岑永斌打我?他是打我还是想杀我你自己心里有数,一个家暴的男人,他把我妈打成什么样子?你们不都看过监控吗?我妈是被你哥,被你的大伯,一棍又一棍地打死的。”   岑岁从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和陆宴迟说她的过去。   那是她人生里最痛苦的往事,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以及那个,给了她血肉的父亲,却如同人渣般地殴打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用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只为了保护她唯一的女儿。   只希望岑岁活着。   岑岁记得那晚。   孟雅萍指尖微动,温柔地摸着岑岁的脸颊。   她的声音很轻,嗓子里像是含着沙子似的,支离破碎。   ——“红豆,妈妈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然后,她的手就这样滑了下去。   她整个人也倒在了方向盘上,安静的街道里,发出极其突兀又刺耳的一阵车鸣声。   寂静的雪夜,滋生无限苍凉。   岑岁哭着,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妈妈”。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那天的暴雪席卷着这座城市,岑岁被民警们从副驾驶上拉了出来,她却不愿动,死死地拉着孟雅萍的手。感受到孟雅萍的手心逐渐变冷,感受到她的四肢逐渐变得僵硬。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到最后,她听到法医的叹息声,以及一声叹息:“节哀吧。”   岑岁像是失了神志般地被人从车子上抱了下来。   这一刻。   世间万物都已远去。   忙碌的急救车,闪着灯的警车,来往的人群。   以及。   斑驳着血水的雪地。   她都看不到。   她只看到天上扑簌簌落下的雪。   她被冰冷又刺骨的雪包围。   暴风雪来临。   又有谁知道,她的心里下起了一场暴雪。   对别人而言,那是场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雪。   可对岑岁而言,那场暴雪在她的生命里下了不止十年。   那场雪在每个夜晚都侵袭着她的大脑,让她在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变得无比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放心,问题不大,很快就处理完的! 交代完才能好好甜甜甜! 陆宴迟(冷笑):你最好是! 第52章 第五十二吻   岑岁的话音落下, 嘈杂喧嚣的派出所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蓦地。   岑永旺说:“男人打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女人做错了,我们作为男人教训一下怎么了?”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半分愧疚,语气里甚至还带了点儿沾沾自喜。   “你给我闭嘴!”民警忍不住, 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哪里来的傻逼玩意儿,打人还有理了?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那我打你就是为民除害!”   最后的结局。   岑永旺叫嚣着要找人打民警,却被民警按压在地上。   岑永旺涉嫌恐吓警察, 行政拘留十天, 罚款五百。   他的女儿岑月敏则拘留五天五天,罚款两百。   处理好后。   岑岁和陆宴迟离开派出所。   陆宴迟拦了辆车, 上车后,报了下酒店的名字,便再也没有开口。   岑岁往他那边看了两眼, 他的下颌线条紧绷,寡冷的侧脸散发着浓重的阴冷气息。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色黯淡下来。他的神情,像是被这湿冷天气浸渍过的冷削。   他在生气。   但在气什么。   岑岁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她被欺负, 或许是因为岑永旺和岑月敏蛮横无理的粗鲁行为, 或许, 是因为她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一直以来对他隐瞒着的过去。   不堪, 满是污秽。   世界上最应该疼爱她的父亲, 是个人渣。   岑岁想起陆宴迟在派出所时一言未发的举动。   她竭力压下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   她藏在衣服下的掌心收紧, 眼眶发涩,喉咙也莫名变涩。她收回看向陆宴迟的视线, 转头看向窗外。   可是有些念头一旦浮现,便肆虐横生。   陆宴迟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和她分手?   会不会因此瞧不起她?   会不会觉得她这样的人,配不上他?   岑岁的心里密密麻麻的满是绝望和悲观。她忍住喉间的哽意, 想和他说,她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成为很好的人,虽然她没有父母,但是她什么事都做得很好。她没有比其他任何人差。   可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她怕她开口,就被他打断。   更怕他对她说。   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很快到了酒店。   岑岁木着身子从出租车上下来,心绪不安地跟在陆宴迟的身后。   进了酒店房间。   盯着他的背影,岑岁突然忍不住了,像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积压在一起,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她眼前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眨了眨眼。   眼泪就这样砸了下来。   随之砸在房间里的。   是她略显艰涩的声音,“陆宴迟,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陆宴迟刚转过身来,他的目光一顿,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句话来。视线往下扫,注意到她原本就非常狼狈的脸上,有着泪痕。   岑岁忍着喉间的哽意,“你要是想和我分手,就直说吧,我也……”她伸手取下套在身上的外套,颤抖着递了过去,“我也能够理解。”   我能够理解的。   也能明白的。   从小到大,多少人说她冷血,亲生父亲重症住院也不愿去看他一眼,岑岁都无动于衷;多少人说她可怜,她也觉得没什么。   她能够理解,那些人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所以能够坦然地站在上帝视角指责她、同情她。   她也能够明白,旁人的冷嘲与热讽,以及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善良。   可她在心底仍有一丝丝的希望。   希望陆宴迟和其他人不一样。   但如果他也和他们一样。   岑岁也能接受。   人生本来就是,不能强求的。   “分手这样的话,说一次就够了。”陆宴迟脸上的紧绷情绪在接触到她泛红的眼眶时瞬间瓦解,他把她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放在一边,随即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入口的玄关柜上。   岑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啊?”   “啊什么,”陆宴迟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右半边脸颊,右半边脸肉眼可见的比左边肿了许多,“我和你说过,我这里没有退货这回事的。”   岑岁看向他。   陆宴迟:“岑岁,你记住,你可以和我闹脾气,可以骂我打我随便怎么样都好,”   “……”   “但就是,不能提分手。”   岑岁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你不是要和我分手的吗?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你都不说话,”想到刚才的事情,她的眼泪绵绵不断地往外流,完全抑制不住,“我以为你在想着,怎么和我分手。”   陆宴迟捧着她脸的手上沾染着不少眼泪,掌心潮湿。   他忽地伸手,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房间里只听到她啜泣的声音。   过了许久。   陆宴迟的喉结滚动了下,他闭着眼,像是彻底地败下阵来,像是敌不过命运,极为无奈却又是甘之如饴:“分手的话,更难过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闻言,岑岁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她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你……你真没……没想过和我分手吗?”   “没有,”陆宴迟回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没想过和你分手。”   见她脸上那么多眼泪,陆宴迟叹息了声,“你是不是故意的?”   岑岁呆呆地看着他。   “知道怎么做让我最心疼,”他伸手擦着她脸上的眼泪,“所以在我面前哭?”   岑岁缓慢地眨了下眼:“我没有。”   陆宴迟很少在面对岑岁的时候是不笑的,面色凝重,眼眸如点漆般。此刻,他的眉目松开,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的紧绷:“也好。”   “什么?”   “只在我面前哭。”   岑岁垂下眼睫,声音闷闷的,有些哑:“你不喜欢女孩子哭吗?”   “是不喜欢,但你是例外。”陆宴迟也垂下眸来,他的视线落在岑岁红肿的脸上,轻易地将话题扯开,“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岑岁点点头。   陆宴迟:“我叫个餐。”   在陆宴迟打电话叫餐的时候,岑岁起身走去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眼睫抬起,才意识到她现在比自己在脑海里预想的还要狼狈,衣服上领口处都沾着眼泪,脸上也是泪痕遍布。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   她低下头,洗了把脸。   想到陆宴迟刚才说的话,她的嘴角上扬着。   她没有被抛弃。   也没有被放弃。   她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命运为她慎重挑选过的人。   岑岁靠在门边,思绪又莫名散开。   她原先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知晓。她也想过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那段过去,但似乎,不管她怎么说,气氛都会是特别沉重的。   而且她也在脑海中设想过陆宴迟在听到这些事后的反应。   十次里,十次都是分手告终。   然而现实却是。   陆宴迟的反应是她藏在心底的,偷偷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是种奢望的。   无条件的接纳。   陆宴迟是不一样的。   他和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是她藏在心底的,对世界的最后一抹温柔和善良。   -   等到岑岁从洗手间出来,酒店的餐食也已经送到了。   岑岁刚哭了一场,胃口不太好,没动别的,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是想我了?”陆宴迟漫不经心地,“所以就过来了。”   岑岁瞅了他一眼:“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   “那个时候?刚上飞机。”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火锅店的?”   陆宴迟见她胃口不佳,把装着车厘子的碗放在她的面前,“不是要吃冰粉吗?洵市就那么一家卖冰粉的火锅店需要排队。”   “……”岑岁有些无语,“那万一你没在那里遇到我呢?”   陆宴迟单手支着脸,眼睑低垂着看她,带着微末笑意:“那就去敲你房间的门,问你需要一对一服务吗?”   岑岁被呛住,“我不需要。”   “第一次上门.服.务,真不考虑一下?”他笑的吊儿郎当的。   岑岁摇了摇头,“我有点累,想睡个午觉。”   她昨晚就一夜没睡,今天醒来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身心都万分疲惫。   见她是真的累了,陆宴迟体贴地松口:“嗯,你先睡个觉养精蓄锐一下,吃饱喝足了,我再敲你的门。”   “……”   但岑岁躺在床上后却迟迟没有睡着。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感,像是在提醒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一闭眼,是岑永斌打孟雅萍的画面,还有岑永斌伸手想把她扔下楼的场景,二者不断交织着,她有种一脚踩空的失重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盯着空旷的套房,突然开始尖叫。   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地叫着。   被她这叫声吸引,陆宴迟急匆匆地推开门,他跑到床边坐下,扯过岑岁护着脑袋的手,大声道:“我在这里,红豆,我在这里。”   渐渐地,岑岁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她盯着陆宴迟,小声呜咽着。   陆宴迟抱着她,声音低低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安抚好岑岁的情绪,陆宴迟把她放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沙发上坐着,只要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岑岁松开拉着他的衣角,很慢地点了下头:“嗯。”   “你不能走。”   陆宴迟的眼里溢出浅浅的温柔笑意:“嗯,我不走。”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岑岁终于睡着。   陆宴迟脸上维持着的笑意被阴鸷与狠戾取代,他出了卧室,拿过沙发上的烟,低头叼着烟,用打火机点燃。   在派出所和火锅店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以及岑岁一字一句地说“我才是有娘生没爹养”这句话时,她的眼里,是没有光的。   陆宴迟终于明白了。   她的PTSD到底是如何而来的。   陆宴迟伸手拿起手机给陆艳芳女士打电话。   电话慢吞吞地被人接起,陆艳芳女士的语调高冷又颇为嫌弃:“哎哟这是哪位稀客啊,给我打电话?”   陆宴迟哑声道:“妈,我有事找你。”   陆艳芳默了几秒:“你嗓子怎么这么哑?被人欺负了?被打了?被女的骗上床了?所以哭了回家找妈妈?”   陆宴迟揉了下眉,他把烟头捻灭,又点了一根。   叼着烟,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岑岁有和你说过她爸妈的事吗?”   “……”意识到情况不对,陆艳芳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岑岁?”   陆宴迟:“嗯。”   陆艳芳:“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女朋友,”陆宴迟言简意赅地说,“她有和你说过她爸妈的事吗?”   陆艳芳:“你知道她爸妈的事情?”   “刚知道。”   “她主动告诉你的?”   “不是。”陆宴迟把今天的事复述了一遍,之后,像是十分挫败,人生第一次有束手无措的迷茫感,“我要怎么办?”   陆艳芳只说一个字:“等。”   “等?”   “你什么都不要做,等她主动告诉你。”   陆宴迟吐了口烟出来:“我知道了,挂了。”   陆艳芳笑着:“什么时候带她回家?”   陆宴迟想了下,也给了她一个字:“等。”   陆艳芳:“?”   陆宴迟说完,就挂断电话。   嘴边的烟又没了,他捞起沙发上的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揉了揉眉,最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过了几分钟。   他起身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洗完后换了身衣服,陆宴迟回到卧室沙发上躺着等岑岁醒来。   下午三点多。   岑岁醒来后趴在床上盯着陆宴迟。   陆宴迟靠在沙发上也垂眸看着她。   两个人跟傻子似的突然笑了起来。   岑岁:“你笑什么?”   陆宴迟:“你笑什么?”   岑岁:“就觉得好好。”   “什么好?”陆宴迟的眼尾勾起,拖腔带调地说,“我好?”   岑岁点点头:“你好。”   陆宴迟:“我好什么?”   岑岁眨了下眼,“你对我好好。”   陆宴迟拿过茶几上的矿泉水,拧着瓶盖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说,“我叔叔,就刚刚在派出所遇到的那个男的,他那么生气也是正常的。”   陆宴迟的动作倏地顿住,他抬眼看向岑岁。   岑岁从床上走了下来,她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坐下,神情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淡声道,“我爸爸以前的生意做得特别大,我的叔叔姑姑他们都是在我家的公司上班的,后来……我爸爸……”   她突然哽住。   她明明想过要情绪平静地说着这些的,可是话一出口,仍旧觉得万分艰难。   陆宴迟也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他勾着她的手,温声说:“我知道你爸妈的事情,后来呢?你叔叔和你堂妹为什么这么恨你?”   “后来我爸爸走了,公司也经营不下去了,他们也没有钱了,于是就想把我爸爸的房子给卖了,但是法院把那个房子判给我,他们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说这话时,她的眼里并无一丝波澜,“他们威胁我舅舅舅妈,如果我不愿意把卖房子的钱给他们,就不让我舅舅舅妈接走我。”   陆宴迟的声音有点哑:“你当时多大?”   “九岁。”   他感受到自己的太阳穴不断地跳着,骨子里的暴烈与狠戾迸发而出,恨不得这个时候就杀了那户人。   岑岁才九岁。   那些人怎么狠的下心?   岑岁的眉眼低垂着,她继续说,“我舅舅舅妈不在乎这些钱,所以把房子卖来的钱都给他们了。可是你也看出来了吧,他们那样的人,没有什么本事,只知道好吃懒做,那些钱,很快就被他们用完了。”   所以他们会恨岑岁。   恨她执意要求岑永斌和孟雅萍离婚。   不是恨他们家人的家庭破裂。   而是恨。   岑岁断了他们的财路。   “我现在看到他们混得这么差劲,”岑岁的嘴角勾起笑意,“我就好开心。”   知道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陆宴迟叹了口气。   他起身把岑岁从地上抱到沙发上坐下,继而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是的,他们都比不过你一根头发丝。”   岑岁笑了:“那我也没有那么优秀吧?”   “安慰你的。”陆宴迟语调玩味,他扬了扬眉,“你还当真了?”   岑岁没忍住,伸手扯着他那总是笑的毫无正行的脸,“哪有你这样的男朋友,你这个时候就应该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陆宴迟的声音里带着细碎的笑:“我学数学的,比较讲究客观性,追求事实。”   “那你谈恋爱怎么不建个表出来,上面一二三四五地列满条件,挑选一个和表格里一模一样的女的出来当你的女朋友,”岑岁赌气似的说,“你找我干嘛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建表?”   岑岁懵了:“啊?”   陆宴迟懒洋洋地说:“当时还,真做了个表格。”他眼梢稍挑起轻佻笑意,跟敷衍似的说,“里面列了三四十条要求吧。”   岑岁神情严肃,好像在生气:“那你觉得你女朋友符合几条?”   陆宴迟想了想:“两条吧。”   岑岁的表情有些僵硬,她语气生硬地问:“哪两条?”   “女的。”   “会下厨。”   岑岁的心情霎时变得很不爽,她突然开始指责他:“你是找女朋友还是找煮饭阿姨啊?你就是对美食广场卖烤肉饭的阿姨念念不忘,怪不得我说想去美食广场吃烤肉饭你就说要陪我过去,以前你也没陪我在学校食堂吃饭过。”   陆宴迟笑的胸腔都在震颤,双肩起伏着,他拖长着尾音,说:“那你觉得,我符合你理想男友的形象吗?”   岑岁很记仇地说:“符合两条。”   陆宴迟态度认真地问:“哪两条?”   岑岁先是礼尚往来的一句:“男的。”   “然后呢?”   “是个人。”   “……”   “结果我发现,”岑岁语速温吞地补充,“你只满足第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不好意思竟然被你发现了,骚凹瑞哦。 第53章 第五十三吻   岑岁原本的计划就是吃完午饭再回酒店点杯奶茶外卖, 刷刷手机就可以去机场坐飞机回去了。怕自己下午可能会睡午觉,她特意买了晚上八点多的机票。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四点多了。   岑岁问陆宴迟:“你回去的机票买了吗?”   陆宴迟:“你买的几点的机票?”   岑岁:“八点多的。”   陆宴迟拿出手机订票, “我现在买。”   岑岁盯着他的举动, 迟疑了几秒,问他:“你想不想在这边玩一玩?你要是想玩的话,我可以改签的。”   “这有什么好玩的, ”陆宴迟眉眼低垂着, 笑的漫不经心,“而且我以前也来过。”   岑岁好奇:“你以前来过这儿?”   “大学有个室友是洵市人, 所以过来玩过,”陆宴迟办理好退房手续,转过头问她, “你住的酒店离这里近吗?”   岑岁说:“近的,走路五分钟就到。”   到了岑岁住的酒店后, 岑岁把行李一拿,两个人就打车去机场了。   时间还早, 二人办完登记手续就去楼上找了家卖生煎包的店, 岑岁今天一天就喝了一碗粥, 因此现在饿得不行, 她连菜单都没看, 就开始点单。   “一份荠菜生煎, 一份大虾鲜肉生煎,一碗鱼丸汤, 再来一碗油豆腐牛肉粉丝汤。”岑岁把菜单递给陆宴迟,“我点完了,你要吃什么你自己点吧?”   “……”陆宴迟愣了下, 旋即轻笑出来,饶有兴致般地说,“你点了这么多,感情都是你自己吃的?”   岑岁理所当然:“那不然呢?”   陆宴迟:“我以为你点的这些是两人份的。”   点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岑岁也发现自己点的似乎有点多。她瞅了他一眼,有些不痛快地说,“那我今天就喝了一碗粥,现在饿了。”   陆宴迟垂眸看着她,悠悠道:“吃的还挺多。”   岑岁瞅了他一眼,嘟哝着:“又没花你的钱。”   陆宴迟伸手拿过菜单,闻言,朝她看了眼,“逗号。”   岑岁有些懵:“什么?”   “还没说完,”陆宴迟语速缓慢地说,“吃再多也没事,反正我的钱,养两个你应该都是绰绰有余。”   岑岁捕捉到了重点:“养两个?”   “……”   岑岁很警惕:“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知道她会错意,陆宴迟索性将错就错,“是的。”   “……”   “到时候再和你生一个。”   听到这话,岑岁拿水的动作停顿了下,眼睛瞪大了些,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陆宴迟拿起菜单起身,“什么?”   岑岁迟疑了几秒:“你刚刚在说什么?”   陆宴迟的嘴角往上扬了几分,“没听到?”   岑岁没那个勇气再听一遍,她端着水杯,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你点单吧,我现在特别饿,想吃东西了。”   陆宴迟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他眼尾勾着散漫的笑,意有所指,语速缓慢地说:“迟早会面对的事。”   岑岁瞥了他一眼,当没听见低头玩着手机。   陆宴迟拿着菜单去前台点单,没过多久他就端着东西回到位置上。岑岁看了眼,发现陆宴迟就点了一份粉丝汤,她忍不住说:“你会不会不够吃?”   陆宴迟:“嗯?”   岑岁大方地把吃了剩下一半的生煎推了过去:“吃这个。”   “吃不下了?”陆宴迟笑着,语调玩味,“把我当垃圾回收站了?”   岑岁心虚地不敢看他,干巴巴地说:“我就是觉得你不够吃,所以才给你的。你不想吃我还不愿意给呢,还给我——”   “我有说过不想吃吗?”   “你不就是不要的意思吗?”   陆宴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突然改口:“不要。”   话音落下,岑岁的视线里突然多了只手,把她面前的几份生煎连盘拖了过去。   岑岁很不爽地抬起眼看他:“你到底干嘛?”   机场灯光通明,照在陆宴迟含笑的眼里,那双浅色的瞳仁似温柔又似蛊惑般地望着她,声线压低,显得暧昧又缱绻:“我这个叫,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得很。”   “……”岑岁忍了忍,却没忍住嘴角一直往上敛的弧度,她笑了出来,“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读书的时候听宿舍的人说的,”陆宴迟也笑着,他的眉目舒展开来,“他们说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岑岁纠正:“胡说。”   陆宴迟:“嗯?”   “这些都是看场景语境的,”岑岁一本正经地给他举例,“你想想,如果我男朋友问我,你可以包养我吗,那我肯定……”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   唯独视线还在扫。   捕捉到陆宴迟此时的神情。   陆宴迟气定神闲地坐在对面,他的眼眸低垂,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细细密密的阴影,衬得那双带着细碎笑意的瞳仁更加明亮。   像是被蛊惑般,岑岁鬼迷心窍的,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机场广播突然响起。   岑岁瞬间回神。   等播报完航班信息,陆宴迟问岑岁:“你肯定什么?”   岑岁认真道:“你不会让我包养你的。”   陆宴迟吊儿郎当地说:“万一我被学校辞退了呢,你会包养我吗?”   岑岁忍不住,语气里有许多嫌弃的成分在,提醒他:“你是年纪大了有健忘症吗?你刚刚还说养我没问题。”   陆宴迟:“我有说过吗?”   “……”岑岁,“有。”   陆宴迟面容斯文,所作所为却跟个败类没什么区别,“我忘了。”   岑岁被他这厚颜无耻的程度惊到,沉默了几秒,她突然说,“刚刚的举例不太好,我换个例子。比如,当我男朋友问我,你在打游戏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可以吗?”   “我会说不可以。”   陆宴迟淡笑着:“所以是可以的意思?”   “不是。”岑岁摇头,她慢吞吞道,“我说不可以,意思就是——如果你在我打游戏的时候给我打电话,那么三天之内我必毒哑你。”   陆宴迟:“……”   -   吃完饭后没多久广播里就播着他们那趟航班的起飞信息了。   岑岁和陆宴迟买的都是商务舱,位置在办登机时也特意让他们帮忙安排了两个连坐的位置。放好行李后,岑岁注意到陆宴迟一直在发消息。   等到快起飞时他才收起手机。   岑岁看着手机里的视频,余光注意到他把手机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她摘下一只耳机问他:“要一起看吗?”   “不了,”陆宴迟说,“有点累,我睡一觉。”   岑岁伸手想把耳机戴上,手却突然被他牵住,放在他的小腹处。   岑岁莫名,她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要睡觉吗,拉我手干嘛?”   陆宴迟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之后才侧过头来看她,语调慵懒含着笑:“不拉手也行,亲我一下?”   “……”   隔壁就有人坐着,岑岁窝着火,很憋屈地:“不行。”   “那就拉手。”   岑岁盯着她被陆宴迟裹在掌心的手,过了半晌,她喃喃道:“随便。”   陆宴迟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了南城。   下了飞机后。   陆宴迟问岑岁:“回家还是跟我回家?”   岑岁没有任何犹豫:“回我自己的家。”   陆宴迟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突然笑了下,带着浅浅的气息,悠悠道:“你可以思考个几秒再回答我。”   岑岁不明白:“为什么?”   “你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我,我还挺难受的。”   “……”   很快,陆宴迟坐在了驾驶座上。   岑岁打量着他。   他专注地开着车,目视着前方,侧脸轮廓看上去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温和又疏离,车外忽明忽暗的等光照在他不含笑意的脸上。   岑岁有些难以揣测。   又想到刚刚的对话,他似乎是在邀请她去他家,然后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很难受吗?   这有什么好难受的?   ……吗?   理了半天,岑岁也没理清思路,她神色讷讷地开口:“这有什么好难受的?我思考几秒,不还是会自己家吗?”   陆宴迟笑了出来,他屈指敲了敲方向盘,不动声色地给她下诱饵,“你想想,热恋中的情侣,当男生问女生,要不要和他回家的时候,那是什么意思?”   “……”   岑岁愣了。   她突然明白了过来。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窗外,语气像是在应付他:“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谈过恋爱,你问我要回家还是跟你回家,那我肯定选前者。”   陆宴迟:“就这么肯定?”   岑岁:“就这么肯定。”   说完,又怕他因此不开心,岑岁又小声地补充着,“就……我腿也挺好的,舅舅舅妈也都在这边,这么晚了去你家,挺奇怪的。”   陆宴迟顺势道:“公开?”   岑岁迟疑了几秒,小心翼翼地说:“等过段时间吧。”   陆宴迟:“很好。”   岑岁扭头过来。   他也转过头来对她笑了下:“这次没拒绝了。”   岑岁一言难尽:“那咱俩迟早也要公开。”   陆宴迟眉梢微扬:“迟还是早?”   岑岁囫囵道:“再说吧。”   陆宴迟却跟没听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刻意加重了某个音:“迟还是早?”   岑岁皱了皱眉,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迟迟。”   陆宴迟在开车的间隙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叫谁呢?”   岑岁笑着,又叫了遍:“迟迟。”   陆宴迟没吭声。   岑岁:“迟迟。”   “……”   岑岁靠在位置上侧头看他,轻声嘟囔着:“别扭的迟迟。”   陆宴迟转过头看她,他的脸上没有半分不开心,“所以是迟还是早?”   “虽然你是迟迟,”岑岁笑眼弯着,“但是,是早。”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陆宴迟嘴角带笑:“所以咱俩很快就公开。”   岑岁:“……”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日你妈的在这儿等我。 第54章 第五十四吻   “……”   岑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公开这件事。   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大的老男人没有安全感。   连地下情的快感都不想尝试。   岑岁很严肃地想。   她靠在车窗上, 胡乱地给他下着定义。快到小区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把车开到边上的7-11吧, 我想过去买点吃的。”   陆宴迟转着方向盘:“又饿了?”   岑岁皱眉:“你为什么要加‘又’这个字?”   陆宴迟:“晚饭不是吃了挺多的?”   “那都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岑岁抓着安全带,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隔了四个小时吃饭, 应该也是挺正常的吧?”   陆宴迟顺从地说:“是挺正常的。”   岑岁不满地指责他:“那你刚才的语气, 像是我有多贪吃似的。”   “有吗?”陆宴迟撇过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点头的动作后, 他吊儿郎当地,“我刚刚好像,确实是在说你贪吃。”   岑岁的心情有些不痛快, 刚准备反驳。   陆宴迟又慢条斯理地补充:“这样才有种和小姑娘谈恋爱的感觉。”   “……”   这什么逻辑?   陆宴迟在便利店外的停车位停好车,他解开安全带, 见岑岁坐在位置上,一脸纠结的模样, 他忍不住凑了过去。   岑岁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 他的头稍侧, 鼻尖触碰到她的鼻尖, 滚烫的气息充盈在她的脸颊处, 带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暧昧感。   以为他要干什么, 岑岁倏地抬手,捂住他的嘴。   陆宴迟顿了下, 露出的眼睫下弯出愉悦的弧度,说话时的气息扑在她的掌心上,带来一阵酥麻:“不亲你, 松手。”   岑岁狐疑:“真不亲?”   他仍笑着,浅色的瞳仁里泛着温柔的光。   岑岁半疑半惑地收回手。   下一秒。   陆宴迟偏头吻了下来。   逼仄的车厢里升起暧昧缱绻的气氛。   陆宴迟扯过她的手压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按着她的下颚,让她无处可逃。他的舌尖伸了进来,疯狂地掠夺着她口中的气息。   像是要把她寸寸撕裂般。   进攻猛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他吻她的时候总是不闭眼的。   岑岁眼也没闭。   看到他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如同几十米深的深海般难以窥探,眼里又似有一团火,想要把她都给燃烧殆尽。   唇齿间带来的灼热感清晰,岑岁意乱情迷地嘤咛了出来。   陆宴迟的身体一僵,随即放在她下颚的手往后,指腹揉捏着她的耳垂,见她没有反抗,他的指尖放肆地拂过她的脖子,沿着漂亮精致的下颚线条,摸到她漂亮的锁骨。   岑岁紧贴着他,感受着从他身前传来的滚烫体温。   即便隔了两件衣服,那温度也不减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陆宴迟退了出来,轻轻地舔舐了下她的下唇。他说话时翕动的双唇若有似无地摩擦着她的唇角,她为之瑟缩了下。   反应过来时,发现他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衣服里。   岑岁有些不自在,涨红着脸说:“你手放哪儿呢?”   陆宴迟笑了下,尾音缱绻,又带着一贯的散漫:“放你心上,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有有有——”岑岁要崩溃了,胸前传来密密麻麻又极为难耐的感觉,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她身上爬似的,她下意识想要逃脱,扭动着上半身,“你把手拿开!”   没想到陆宴迟闷哼了声。   岑岁抬眼。   看到他紧绷着脸,眼里透着股危险气息。   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压抑着欲望,缓而慢地说:“别动。”   “……”   “再动我真没办法收手了。”   岑岁的眼睫一颤,随即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位置上,脊背紧贴着靠背,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察觉到她的紧张,陆宴迟俯身又吻了吻她的唇角,温声安慰:“放心,我怎么也不会选择在外面。”   “……”   “好歹也是家里的车库。”   “……”   您说的是人话?   “我说错了?”陆宴迟收回手,顺势把岑岁的安全带给解开,之后,他才回到位置上,桃花眼璀璨又明亮地弯着笑,语气非常斯文,“就算你愿意在这种室外停车场,我也不能满足你,毕竟我是个非常传统且纯情的男人。”   岑岁一言难尽:“我不说别的,传统且纯情?”   陆宴迟正色着说:“不是吗?”   岑岁:“不是。”   岑岁打开车门,提着从洵市带回来的纸袋子下车,夜风把车内的缱绻气氛吹散,也让岑岁清醒不少。   陆宴迟拿过她手里的纸袋,“怎么就不是了?”   二人往便利店走。   岑岁抬眼看他,“传统的男人都是五十岁之后才开始谈恋爱的,你三十岁都没到就谈恋爱了,哪儿传统?”   陆宴迟愣了下,随即眼里敛着笑:“你说得对,我确实不传统。”   “你知道就好,”岑岁打击他,“你这样的话在我这里说说还行,到别人面前可不能这么说,太丢人了。”   陆宴迟:“丢的是我的人。”   “那你是我的男朋友,”岑岁逻辑清晰地分析着,“四舍五入,也丢我脸。”   听到这话,陆宴迟的脚步慢了半拍,他盯着岑岁挑选零食的侧脸,心情颇为愉悦地笑了起来,语气松散道:“那我可得为了你好好做个人。”   “……”   “毕竟我是你的人。”   -   便利店离岑岁住的单元楼不远,走路两分钟就到。因此,从便利店出来后,岑岁和陆宴迟没开车,而是选择散步过去。   陆宴迟问岑岁:“明天一起吃饭吗?”   岑岁迟疑了几秒,还是摇头:“明天有事。”   “那后天?”   “后天可能也有事。”   “什么时候没事?”   “可能这个月都有事。”   陆宴迟语气淡淡:“你还挺忙的。”   岑岁也知道自己这样未免有些冷落了他,但又觉得他这种被冷落的模样很可爱。她伸手讨戳了下他平直的唇线,讨好似的说:“我忙正事嘛。”   “你确定你是自由职业?”   岑岁没什么底气地说,“不是忙工作。”   陆宴迟:“那忙什么?”   岑岁没回。   陆宴迟斜睨了她一眼,见她皱眉纠结的模样,也没再追问,他向来都是很有耐心的,此刻也不急不缓。   把她送到家门外。   陆宴迟揉了揉她的头发,“也快十二点了,早点休息。”   岑岁拉着他的手没松开,像是思考许久后终于做出的决定,她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我睡眠状态不太好,所以这段时间想去看医生。”   “嗯。”   “我说真的。”   岑岁盯着他,因为紧张,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的了,“我真是去看医生。”   陆宴迟的眼睫微动,他低笑了下:“我知道了。”   “但也不是每天都会去医院,”岑岁的心情莫名沮丧起来,她垂头丧气地说,“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也会来找你的。”   沉默了几秒。   她忽地抬起头,认真地说,“见不到你,我也会想你。”   “嗯?”陆宴迟语调懒懒,“这还差不多。”   岑岁眨了下眼:“所以你不要不开心。”   陆宴迟的眉眼里含着笑,他伸手掐了下她的脸,“好。”   岑岁又和陆宴迟说了几句才进屋。   她洗完澡后打开手机,看到陆宴迟给她发了消息过来:【到家了。】   岑岁:【晚安。】   陆宴迟:【晚安。】   岑岁盯着二人的聊天记录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随后,她拆了一包晚上买来的薯片啃着。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孟微雨的电话。   岑岁把薯片扔回桌子上,接了起来,语气里微微带了点儿不耐:“几点啊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我要睡觉吗?”   “你睡个屁,”孟微雨冷笑着,“听说你今天被岑月敏打了?”   岑岁愣了下,收起刚刚的情绪,问她:“你怎么知道?”   孟微雨:“我刚起床上厕所,听到我爸妈房间里传来动静,所以凑过去听了下,说是白天的时候你姑姑打了电话过来,问我爸要两万块钱精神损失费。”   岑岁皱眉:“舅舅给了吗?”   “怎么可能,我爸听到你被岑月敏打了一巴掌后整个人炸了,”孟微雨的语速很快,“他说让岑岁扇岑月敏十个巴掌,我们家给一百万。”   岑岁笑了出来:“舅舅哪儿来的钱啊?”   孟微雨:“输人不能输阵。”   岑岁低头拨弄着薯片,没再说话。   孟微雨的语气里又有些心疼:“疼吗?”   岑岁手指一用力,薯片成碎片了,“还好。”   “我要是在场,绝对和她干一架,”孟微雨气愤道,“他们这家人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没本事就算了,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   岑岁的眼神很平静:“他们都这样,你也没必要为他们生气。”   “我听说有个男的陪在你身边,该不会是陆教授吧?”孟微雨嘀咕着,“怪不得我早上起来扫墓的时候看到陆教授也下楼了。”   “是他。”岑岁没隐瞒。   孟微雨惊了:“你不是说自己回家的吗,怎么他也在?”   没等岑岁开口,孟微雨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不会特意跑到洵市想给你一个惊喜吧?结果受到了这种惊吓。”   岑岁想到后来陆宴迟说的话,她咕哝着:“也不是惊吓吧?”   孟微雨:“你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吗?”   “差不多了,”岑岁平躺在床上,她的语气很淡,“我爸是什么人,我爸和我妈的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她的话音落下。   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   一向话多的孟微雨陡然噤声。   岑岁揉了揉眼,“微雨。”   孟微雨:“姐。”   岑岁说:“我现在特别清醒。”   孟微雨愣了:“啊?”   “我就是觉得,我逃离了那个家庭,特别好,”岑岁说,“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除了都姓岑,但我是不一样的。”   孟微雨的声音微哽:“你当然是不一样的。”   岑岁无语:“你哭什么?被打的人又不是你,而且岑月敏和她爸现在都被拘留了。”   “嗯,爸爸还给舅公打了电话,原本想让舅公和岑月敏单位的领导打声招呼的,毕竟她一个临时工嘛,考了好几年也没考上,而且把事情说一下,这人品这么差,哪儿还有人会要嘛。”   岑岁皱眉:“怎么还去麻烦舅公呀。”   “家人本来就是互相麻烦的,”孟微雨的声音一顿,有些迷茫,“但是有人提早打过招呼了,该不会是姐夫吧?”   “怎么可能,”岑岁嘀咕着,“他又不是洵市人。”   孟微雨觉得也对,“可能是哪个被岑月敏欺负过的人搞得吧。”   挂了电话。   岑岁扯着被子把自己卷成团,她在床上滚了几圈,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挖着薯片接着啃,边啃着边想今天发生过的事。   今天虽然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但比起糟心。   更多的是开心。   和陆宴迟在一起后的每一天,岑岁都觉得像是问上天借来的,那是不属于她的。陆宴迟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有的是更优秀的女生配得上他。   至少。   有的是家庭幸福美满的女生喜欢他。   不像她。   连父母都没有。   岑岁这些年不谈恋爱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她曾听到有位认识的教授来家里和孟建军下棋,棋下到一半,他说:“你家岑岁毕竟也没有爸妈,到年纪了找个差不多的男的结婚算了,你们也少了这么个累赘。”   岑岁还记得,向来儒雅随和的孟建军,第一次动怒,对着那位教授甩了脸色。   后来,孟建军就没再和那位教授有过来往。   岑岁也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突然明白。   哪怕她做得再好,考试永远拿第一,赚再多的钱,都没有用,因为她连爸妈都没有。甚至于——她爸爸是一个家暴的人,所以如果她生气耍脾气,别人也会在背后说三道四,说她像她那个家暴的爸。   所以她不能有一丝脾气,对人得永远温和有礼。   得把所有的负面情绪藏起来。   岑岁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所以在攒够钱后,就买了一套房。   即便那套房位置偏僻,又是个二手房。   但至少。   她可以向孟建军和向琴证明,她不是他们的累赘。   她会很好的报答他们、照顾他们。   喜欢陆宴迟。   真的只是意外。   也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当时的害怕和胆怯再次涌了上来,她很怕陆宴迟会因此看不起她,觉得她这样的女生配不上他。   可是他今天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   ——“分手的话,更难过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他不是她时光里的珍珠。   他是她永远的宝藏。   -   清明假期眨眼就过。   陆宴迟在接到家里不知道第几个电话后,终于选了个周末回家,却在门口遇到了提着箱子回家的陆听音。   陆听音低头玩着手机,没发现他的存在。   陆宴迟懒懒地叫她:“走路不看路啊?”   “……”陆听音停下脚步,“哥?你怎么回来了?”   陆宴迟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没什么事做,就回家了。”   陆听音上下扫视着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奇道:“是不是岑岁终于幡然醒悟,和你分手准备迎接美好新生活了?”   陆宴迟冷嗤了声:“你提个行李箱回家,怎么,沈昼让你卷铺盖走人了?”   陆听音很不爽,“你为什么每天都想着让我分手?”   陆宴迟凉凉道:“你有想让我好过过?”   陆听音默了默,“我只是希望岑岁过个好日子,这种期望有错吗?”   “……”陆宴迟忽地扯了下嘴角,“那不好意思,你的期望可能落空了,早上的时候,岑岁——不对,你嫂子和我说,她爱我爱的不要不要的,没了我就不能活。”   陆听音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岑岁说这话的模样,她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你们中年男人都喜欢吹牛逼吗?”   “怎么,沈昼经常吹牛逼?”陆宴迟闲闲地说。   陆听音伸手就抓他:“你才是中年男人!沈昼比你小五岁!他还是个花样少年!”   陆宴迟把手抵在她的额头上,往后一推。   陆听音张扬舞爪地挥着手,却因为身高差距怎么样也碰不到他,她气得要死,“你怎么这么烦!你是到了更年期吗?”   陆艳芳在厨房里就听到了他们兄妹俩打闹的动静,她从厨房走了出来,有些头疼:“陆宴迟,你就不能让一下你妹?”   陆宴迟收回手:“她总跟我闹。”   “她就你这么一个哥哥,闹你一下怎么了?”坐在客厅的陆霆出声,“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你要是受不了这样,你以后也别谈恋爱了。”   陆听音赞同似的点头:“就是!”   陆宴迟懒的理她,低头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陆听音却凑了过来,小声说:“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回来啊?你不陪岑岁姐吗?”顿了下,她很嫌弃,“该不会你真被岑岁姐甩了吧?真没用!”   “……”陆宴迟从手机上抬起视线,语气不耐,“她有事。”   “有什么事会比陪男朋友重要啊?”陆听音嘟囔着,“周末不就应该和男朋友在一起度过甜蜜的时光吗?”   陆宴迟的眼睫抬起,盯了她几秒,“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听音理直气壮:“我一周五天陪他,到了周末肯定要回来陪爸妈一起度过甜蜜的家庭时光。”   “哦,”陆宴迟接着看手机,敷衍着,“我也是。”   陆听音神情古怪,吞吞吐吐地说:“但我觉得,爸妈找你回来可能是因为想让你相亲的,而不是想和你度过甜蜜的家庭时光。”   陆宴迟瞥了她一眼,提醒她:“你哥我,有女朋友。”   “但爸妈不知道啊,”陆听音莫名笑了出来,她伸手在二人面前指了下,有种窃喜,“这不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吗?”   陆宴迟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难以捉摸。   很快,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陆艳芳和陆霆都没有提让陆宴迟相亲的事儿,陆听音忍不住了,装作心不在焉的模样问,“妈,你怎么都不给哥安排相亲了啊?你是不是对我哥失望了,觉得他这长相这条件没有女生看得上啊?”   陆艳芳愣了下,她问:“你不知道吗?”   陆听音:“知道什么?”   “虽然你哥长得确实也就那样。”   “……”   “是咱家长得最丑的那一个。”   “……”   “条件吧,也就勉强还凑合。”   “……”   陆艳芳说这话时也有几分难以启齿,像是有陆宴迟这么个儿子有多丢人似的,“但是他找到女朋友了,而且那个女的长得还特别漂亮,一看就是他配不上的那种女生。”   陆宴迟:“……”   陆听音懵了:“这不是我和你之间的小秘密吗?”   陆宴迟面无表情的:“呵呵。” 第55章 第五十五吻   几人谈论的话题, 渐渐围绕着岑岁。   但不管他们怎么问,陆宴迟都风雨不动地低头吃着饭,当做没听到、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这么持续了十来分钟, 陆宴迟终于忍不住, 面无表情地说:“说够了吗?”   陆艳芳也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追问:“怎么没把岑岁带回家?”   连续半个月没和岑岁见过面,陆宴迟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毫无情绪地说:“她有事要忙, 而且现在带回家见面,不合适。”   陆艳芳:“她有什么事要忙, 她今天不是在家休息吗?”   陆听音:“妈,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和她聊天的时候,她说今天在家休息。”说到这, 陆艳芳停顿了下,看向陆宴迟的眼神带了几分不言而喻的同情, “她和你说她在忙吗?”   陆宴迟语气平静:“没有。”   “那你为什么说她在忙?”   “借口,”陆宴迟扯了下嘴角, “不想带她回家见你们。”   听到这话, 陆艳芳开始骂他:“你什么意思?谈恋爱不想带她回家见家长, 你玩弄人小姑娘的感情是吧?就你这样的还玩弄她?”   陆听音默默地补了三个字:“你配吗?”   “等到要结婚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陆宴迟的语调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结婚前暂时先别见面比较好。”   陆艳芳愣了下, 纳闷问他:“为什么?”   陆宴迟慢条斯理道:“会被你们两个吓跑。”   陆艳芳看向陆听音:“他说谁两个?”   陆听音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爸和函数。”   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话的陆霆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在爱妻和女儿威迫的眼神中默默点头,平静道:“确实,你哥遗传我, 长得丑,小姑娘看到我可能会被吓到。”   -   吃过午饭。   陆艳芳敲响陆宴迟的房门:“我能进来吗?”   陆宴迟冷淡拒绝:“不能。”   陆艳芳:“聊聊岑岁。”   下一秒。   陆宴迟把门拉开,“进来吧。”   “你现在是不是只有在听到‘岑岁’这个词才有动静,”陆艳芳又开始骂他,“我都叫不动你了是吧?”   陆宴迟揉了下眉,“妈,你有事说事。”   看到他桌子上亮着的电脑屏幕,以及书桌上堆积着的文献资料和草稿纸,陆艳芳也收起笑意,和他说正事:“因为要保护病人的隐私,所以很多东西我都不方便透露。”   陆宴迟:“嗯,我知道。”   陆艳芳:“你是她男朋友,我能和你说的只有一点,你多陪陪她,她最近的睡眠状况真的很差,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半夜总会被吓醒。”   “做噩梦?”   “差不多,”陆艳芳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你俩能够住在一起。”   顿了下,似乎觉得她说的有些不妥,陆艳芳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让你和她睡在一张床的意思啊,一个屋檐下就行。”   陆宴迟沉了下眸:“我知道。”   陆艳芳煞有介事地叮嘱他:“不要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陆宴迟:“……”   等到陆艳芳离开他的房间,陆宴迟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出来,用打火机把烟点燃。他咬着烟,躺在沙发上,眉眼像是浸在烟雾中黯沉,捉摸不透。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响了起来。   陆宴迟看了眼来电,接起。   吕慎泽:“听说你前段时间找老段帮忙了?”   陆宴迟把烟掐了,懒洋洋道:“我以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怎么他转头就告诉你,我还怪伤心的呢。”   “……”吕慎泽,“你怎么跑到洵市去了?”   陆宴迟:“想去就去了。”   吕慎泽也没在意,说着正事,兴奋极了,“我跟你说个事儿,保准你猜不到,真的。刚刚有个人加我好友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陆宴迟:“谁?”   吕慎泽神秘兮兮的:“你猜啊。”   “女的,”陆宴迟语气很淡,“长得应该挺好看的那种。”   吕慎泽大叫:“这你都猜得出来?”   陆宴迟轻哼了下,“你总不可能因为加了男生这么激动。”   “嘿嘿,”吕慎泽笑了起来,他话锋一转,说,“但是你绝对猜不到她是谁,就是当时追过你的那个校花。”   陆宴迟:“哦。”   吕慎泽:“你都不关心她吗?”   “没印象,”陆宴迟又点了一支烟,他的嗓音有些含糊,低沉又吊儿郎当的,“还有,当时校花谁评的?我怎么没印象。”   “大家都这么说,反正长得挺好看的。”   “有多好看?” 陆宴迟语调慵懒,“能有我家岑岁好看?”   “你谈起恋爱来确实有点恶心,”吕慎泽说,“你家岑岁是挺好看的,但是也够低调,人虞思雨不一样啊,她现在可是明星。”   陆宴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么个毫无印象的人出来,于是打断他,“说正事,她加你微信,然后呢?”   “然后,”吕慎泽有些忧伤,崩溃似的咆哮出来,“我他妈以为是我的爱情来了,结果发现是你的爱情又来了,虞思雨来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现在正在人性和道德的边缘挣扎着,我觉得你和岑岁真他妈的般配,但是校花的诱惑我抵挡不了啊兄弟。”   陆宴迟轻松道:“给吧。”   吕慎泽:“啊?”   陆宴迟不甚在意:“我拒绝就行。”   “也行,那我给了,”吕慎泽喃喃道,“不过她怎么突然要你的微信,该不会是对你还有想法吧?”   “嗯?有想法也没用,”陆宴迟的话里含着笑,“我呢,眼里只有岑岁。”   吕慎泽直接挂了电话。   没过几秒,他发了消息过来。   吕慎泽:【我真感谢你大学时没有谈恋爱。】   吕慎泽:【那些女生还说你高冷难接近。】   吕慎泽:【瞎了眼。】   吕慎泽:【你谈起恋爱来,可真不是一点儿的恶心加爱秀恩爱,你要是每天在朋友圈秀恩爱,可真就是葬爱家族了。】   陆宴迟笑着,他叼着烟,神情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轻敲着键盘回:【我也想。】   陆宴迟:【但是我家岑岁不让。】   吕慎泽:【?】   吕慎泽:【岑岁,我的救世主。】   吕慎泽:【拯救了我的眼睛。】   很快,陆宴迟就看到有新的好友申请,他点开一看,对方的验证信息写着“是陆宴迟吗?我是虞思雨”。他唇角轻扯,连拒绝都没有点,当做没看到似的忽视掉。   虽然陆艳芳和陆宴迟说了那些话,但陆宴迟却一直没有动静。   周六在家待着,周日吃完晚饭也没急着回学校。   陆听音探出头来看他,忧心忡忡地问:“哥,你是被学校开除了吗?你明天不用上班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在家里?”   “晚点回。”陆宴迟眼也没抬。   陆听音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晚点回?”   陆宴迟拿出手机:“这个月的零花钱转你了。”   陆听音看到手机里弹出来的转账界面,陆宴迟给她转了5000块钱过来。她顿时没有任何求知欲,朝他晃了晃手,“亲爱的哥哥,你最漂亮最可爱的妹妹去上学啦。”   “快滚。”   晚上十点没到。   陆宴迟收到了岑岁的晚安消息。   陆宴迟:【还说我老年人。】   岑岁:【?】   陆宴迟:【你这老年人作息。】   岑岁理直气壮:【我这是睡美容觉,这样以后你带我出去,别人都会说,我们是忘年恋,而且他们都会觉得你很有钱。】   她振振有词:【我这是为你着想。】   陆宴迟笑着:【我还要感谢你。】   岑岁:【不客气。】   岑岁:【我真睡了,你也早点睡。】   陆宴迟:【好,晚安。】   回了消息后,陆宴迟又打开电脑接着工作。   直到凌晨两点多,他才合上电脑。   -   凌晨三点多。   岑岁被噩梦惊醒,她换了套衣服下楼,和以前一样,往小区附近的7-11走去。   便利店的店员看到她的时候没有一丝惊讶,熟稔地和她打着招呼:“刚刚送过来一些便当,你可以看看,这些炸货也挺好吃的。“   岑岁对便当不太感兴趣,她点了份琵琶腿和熏肉肠,又去取了一瓶白桃气泡水,顺便还和店员要了个杯子。   她在靠窗的长桌前坐下,看着气泡水滋滋滋的冒着泡。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像是中年男子被生活摧残喘不过气,于是半夜偷偷下床离开家门,找了家还在营业的大排档点瓶啤酒。干完生活这杯酒,又得去受生活的苦的,凄惨心酸故事。   岑岁叹了口气。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气泡水。   感受到气泡在嘴里沸腾,刺激着她的蓓蕾。   与此同时。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   下一秒。   嘴里含着的气泡水都喷了出来。   陆宴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7-11玻璃窗前,皮肤被7-11里的光照的毫无血色,泛着冷白。漆黑的额发自然垂着,狭长双眼毫无情绪地注视着岑岁。   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面。   他是悄无声息只在暗夜中出现的吸血鬼。   而他看向岑岁的眼神。   带着冰冷又疏离的气息。   眼睫投下疏密的阴影,他的眼眸沉了下来。   像是要把她吞没。   沉默几秒。   岑岁收回视线,低头拿纸擦着被气泡水溅湿的窗户和桌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觉。”   陆宴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梦!   岑岁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之后,她抬起头。   看到窗外的陆宴迟拿出手机,像是在给谁打电话,他把手机放在耳边。   而后。   岑岁看到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岑岁盯了他几秒,最后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隔着窗户,岑岁看到陆宴迟的垂着眸看她,眼神藏在昏暗中,有些晦暗难辨。他薄薄的唇勾起一个寡淡的笑来:“十点睡觉?”   “……”岑岁不敢说话,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陆宴迟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说话。”   岑岁从没见到他这样对自己过,胆怯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这一刻,她又想起十分钟前自己做的噩梦,醒来后她的无助如柳絮孤蓬般涌上,但她也忍住没有哭。   这些天积攒着的压力,像是突然找到发泄口。   岑岁的鼻头一酸,眼周红了起来。   渐渐地,她的视线被雾蒙蒙的水汽遮盖,她低着头,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轻微的一声哽咽,“陆宴迟,你怎么这么讨厌?”   几乎是在看到她眼泪掉下来的瞬间,陆宴迟就后悔了自己刚才说话的强硬态度。   他的喉咙也有些堵,“我……也没干什么吧?”   “你凶我,”岑岁低着头,抹着眼泪开始指责他,“我们半个月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个面,你竟然凶我。”   耳边响起便利店开门的声音。   岑岁没抬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又没有骗你,我给你发完消息我真的去睡觉了,只是现在醒了出来吃个饭。我真的没有骗你……”   “嗯,我知道。”   像是有回音般。   一个声音清晰,一个声音加过电流。   岑岁下意识抬起头,撞上陆宴迟的眼。   陆宴迟弯下腰,伸手擦着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哄着:“我没有在凶你,也没有说你在骗我,我怎么舍得凶你?嗯?”   岑岁抽抽噎噎的:“你就是在凶我。”   陆宴迟:“那我和你道歉好不好?你原谅我行吗?”   “嗯,”岑岁在眼泪落下的瞬间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矫情又脆弱,羞耻心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她顺着陆宴迟的话说,“我原谅你了。”   陆宴迟的眉目松散开,“怎么这么多眼泪?”   岑岁默不作声地扯着他的衣服,擦眼泪。   “我的衣服很贵的,”陆宴迟捏了捏她的脸颊,半开玩笑似的,“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要赔点儿我什么作为补偿吧?”   岑岁吸了吸鼻子:“你要什么?”   陆宴迟笑了起来,悠悠道:“赔一个红豆给我行吗?”   岑岁起身跟他走出便利店,她嘟哝着,“是一颗红豆,不是一个红豆,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我要的就是一个红豆,”陆宴迟的意味深长地说,“你给吗?”   岑岁掀了掀眼皮,很突兀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宴迟不动声色地说:“家里临时有事,这个点才忙完,回学校正好经过这条路,原本想下来买包烟的,结果没想到遇到一个小哭包。”   “我不是小哭包。”岑岁不满。   陆宴迟:“那是什么?小瘸子?”   岑岁瞅他:“我腿好了。”   陆宴迟的话里含着笑:“小红豆?”   “……”岑岁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撇过头,“红豆就是红豆,加什么小啊?”   小区里的光线暗,陆宴迟的脸在昏暗中显得影影绰绰的,他的笑声却很清晰:“毕竟是小姑娘。”   “我都二十六岁了。”岑岁强调。   陆宴迟扬了下眉:“比我小三岁。”   岑岁:“……”   陆宴迟毫无正行地说:“嘲讽我年纪大?”   “你年纪大,需要嘲讽吗?”岑岁很认真地说,“那不是事实吗?”   “行,我年纪大,”陆宴迟语气温和,“年纪大也没事,反正我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女朋友,小红豆,你说对吧?”   岑岁没忍住,绷直的嘴角往上扬起,藏在昏暗夜色中的,是她脸上的明媚笑颜。   到了她家,岑岁松开他的手:“再见。”   “什么再见?”陆宴迟朝她后面的门抬了抬下巴,“开门。”   岑岁愣了下:“啊?”   陆宴迟的眼眸低垂,“收拾下东西,搬到我那儿去。”   岑岁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突然?”   陆宴迟从她的手里拿过钥匙,把门打开,玩味般地说,“很突然吗?实不相瞒,在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我就想把你藏在我家了。”   “……”岑岁回过神,“你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我搬家?”   玄关柜上放了不少矿泉水,陆宴迟拿了瓶。   他身形慵懒地靠在墙上拧着瓶盖,闻言,眼皮懒洋洋地掀开半道缝:“晚上人没有那么清醒,比较容易受蛊惑,所以和你说这话,要是白天说,你可能就把我赶出去了。”   岑岁有些微妙地看向他:“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宴迟的眼梢一挑,模样斯文,但语气略显轻佻,“我只是让你搬去我家,又没让你和我睡一张床。”   “……”   “但你要是想和我睡一张床,”陆宴迟弯下腰,凑近她,桃花眼里带着招摇又勾人的笑,“也不是不行。”   “……”岑岁的眼睫动了动,她板着脸,“也不是不行?”   陆宴迟笑着:“嗯。”   岑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挺勉强的。”   陆宴迟抬眼,“那男生出门在外什么的,也得要好好保护自己。”   “……”   “你大半夜的突然让我搬去你那儿,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吧?”岑岁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腿也没摔断,身体都挺好的,平白无故搬去你家干什么?”   陆宴迟的眉梢挑起,他喃喃道:“说的也是。”   听到这话,岑岁松了口气,莫名的心里又有一点点小失落。   “不想明明在一座城市却有大半个月见不了面,所以想要你搬过来,”陆宴迟直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岑岁,浅色的瞳仁在廊灯下泛着温柔又似蛊惑般的光泽,“想要每天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你,回家后也能第一时间看到你。”   “这个理由,可以吗?” 第56章 第五十六吻   “……”岑岁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缓慢,她声音轻轻的,“这个理由, 好像是挺合理的。”   陆宴迟的桃花眼弯起:“所以, 回去收拾东西吧。”   但她还在挣扎,“可我还要工作。”   陆宴迟把矿泉水放下,他挽着袖子:“仪器和设备在哪儿, 我来扛。”   岑岁嘀咕着:“舅舅舅妈就在对门,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们每天都很忙,白天应该只有午睡时间才会回家, 如果躲不了,你也可以去他们那边陪陪他们,他们应该挺开心的。”陆宴迟说, “晚上再过来,他们也发现不了什么。”   岑岁没再反驳了。   陆宴迟又不急不缓地补充了一句:“去年不都是这样的吗?”   压在岑岁心上的最后一根弦, 在此刻崩解。   岑岁简单地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常用的护肤品,出了卧室, 她把电脑和录像设备递给陆宴迟让他拿着。岑岁始终低着头, 上车后, 她欲盖弥彰似的开口:“我是因为你说的话所以才搬过来和你住的, 我自己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陆宴迟嗯了声, “我知道。”   “我过去也不是和你同居, ”岑岁很刻意地说,“我是过去和你合租的。”   听到这话, 陆宴迟扭头看向岑岁。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态度似的,岑岁说完这话目光仍旧直勾勾地盯着陆宴迟。她的眼睫不自觉地颤动着,紧抿着的双唇泄露出她此刻的紧张情绪。   却还要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镇静模样。   陆宴迟勾了勾唇, 询问她的意见:“你负责一日三餐,我负责打扫卫生,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照顾一下函数,行吗?”   岑岁松了口气,“行。”   因为时间太晚,二人到家后也没再收拾,就直接回房休息了。   时隔三个月再一次回到这间房间,岑岁发现里面变了不少。   地上垫了层羊绒地毯,原本是藏青色的床单由淡粉色的床单取代,床头多了一个床头灯,灯光是很温馨的柔黄色。   下一秒,卧室门被人敲响。   陆宴迟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晚上睡觉不锁门,如果你要是做噩梦的话,欢迎随时敲响我的房门。”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她,岑岁走到门边,她把门锁一转。   门锁发出“哒”的一声。   格外清脆。   有几秒的安静。   然后,她听到陆宴迟笑了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笑意,“你做噩梦了可以找我,我做噩梦了怎么办?”   岑岁想了想,建议:“你可以找函数。”   陆宴迟低低沉沉的笑声隔着门板传了进来,莫名有种沙沙的质感,“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明天就让函数睡你房里。”   “……”   隔着一扇门,岑岁直接装作没听到,她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她闻到房间里有一股很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香,像是掺杂了中药,又像是花香。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股香味,还是因为今晚搬东西导致她有点累,岑岁渐渐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岑岁睁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仍旧有种处于梦境的不真实感。   三个小时前她还在自己家的床上坐着噩梦,但现在已经跑到了陆宴迟家里来了。而且这次,她的腿也没断,隔壁就住着她的家人。   她就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和一个在她家人眼里的“有妇之夫”同居。   不是同居。   岑岁很严肃地纠正。   是合租。   原本以为陆宴迟会趁这段时间对自己做些什么,但出乎意料的,陆宴迟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语调玩味地调戏她,勾着她的唇索要晚安吻,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倒也真是像合租。   两个人这个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   眨眼就是六月底,期末考试周。   吃过早饭,陆宴迟便去监考,临走前,他和岑岁说:“我把床单放在洗衣机里洗了,待会你晒一下。”   岑岁正往豆腐脑里加撕碎的油条,头也没抬:“好。”   吃过早饭,岑岁把洗衣机里的床单晾在阳台上,晒的时候她看到外面的天灰沉沉的,空气闷热,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岑岁也没在意。   她回到客厅,正好看到粥粥给她打来电话。   岑岁接了起来。   粥粥:“有个新的合作,录网络综艺的,你感兴趣吗?”   岑岁拿着玩具逗函数玩,心不在焉地:“网络综艺?干什么的啊?”   “一个网络视频播放平台的自制美食综艺,邀请去年红人节新评的十大美食博主和几位明星,美食博主和明星两两一组做菜,最后由现场的观众投票选出哪组做菜最好吃,”给她科普完,粥粥洋洋得意地说,“我刚刚问了一下,他们第一个邀请的美食博主就是你。”   “和明星?”岑岁拒绝,“还是算了吧。”   “也不是什么大咖,就是近几年拍网络剧爆火的,戏火人不火的小明星,”这么好的机会,粥粥不愿就这么错过,“确认的几位明星里,有一位还是你校友,叫虞思雨来着,你认识她吗?”   岑岁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不认识。”   “……”粥粥愣了下,“她不是你们学校校花吗?”   岑岁咕哝着:“我们学校的校花很多,长得好看的都是校花。”   粥粥:“那真推了?这钱挺多的,一次有六位数哎。”   岑岁对录综艺不感兴趣,她语气淡淡,“推了吧。”   挂了电话,岑岁继续和函数玩。   函数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黏着岑岁,岑岁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跟个小跟屁猫似的,叫声也和平时不太一样。   岑岁录了个视频发给陆宴迟:【函数是不是生病了啊?】   陆宴迟:【没。】   陆宴迟:【发情了。】   岑岁:“……”   岑岁:【那要怎么办?】   陆宴迟:【我明天没有监考,到时候带它解决一下。】   岑岁:【绝育吗?】   陆宴迟:【不是。】   陆宴迟:【找只公猫,解决一下它的生理需求。】   岑岁一言难尽:【那现在怎么办?】   陆宴迟发过来一段语音,教她如何安抚函数的情绪。   听完,岑岁按照陆宴迟说的方法摸了摸函数的背。   没一会儿,函数似乎是舒服了,它在地上趴了下来,屁股抬高,尾巴摆在一边,因为满足,后腿前后地蹬着。   一整天,岑岁都分外注意函数的情绪。   晚上十点多,陆宴迟才改完卷从办公室回来。   岑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随口问了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宴迟脱了鞋子朝她这边走来,“改卷忘了时间,”他声音一顿,左右张望了下,“函数跑哪儿去了?”   “可能在哪个角落里待着,”岑岁也找它,“它刚刚还在这边躺着的。”   陆宴迟在她身边坐下:“算了,不管它。”   岑岁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起身走到厨房,“我下午的时候包了几个小粽子,你要不要吃?有红豆沙的,也有咸蛋黄肉粽的。”   陆宴迟:“咸蛋黄肉粽吧。”   岑岁把咸蛋黄肉粽拿了过来,“还是热的。”   陆宴迟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见她已经把粽子拿到面前了,于是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接过她手里的粽子解开上面缠着的线。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弹出两条微信消息。   陆宴迟开口:“红豆。”   岑岁:“嗯?”   陆宴迟:“帮我看一下什么消息。”   岑岁把手里的牛奶糖塞进嘴里,她举着手机朝陆宴迟的脸上扫了下,陆宴迟低笑着:“我是你解锁手机的工具人是吧?”   “差不多。”   岑岁扫了眼消息:“是我舅妈给你发的消息,问你下个学期要不要带研究生。”她好奇不已,“你要带研究生了吗?”   陆宴迟应了下:“嗯。”   岑岁替他回:【带。】   回完后,她看到有好友申请,于是问陆宴迟:“有好友申请哎,要我帮你看一下吗,还是你自己看?”   陆宴迟低头吃着粽子,“你看吧。”   岑岁点开好友申请。   入目的就是一张手撑着下巴的自拍照,女人五官精致,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她的备注信息上写着:“陆宴迟,我是虞思雨,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余光瞥到岑岁一言不发的模样,陆宴迟漫不经心道:“谁加我好友,怎么不说了?”   岑岁面无表情地把那个名字念了出来,“虞思雨。”   听出她话里的异样,陆宴迟转过头来看她。见她一脸心情极为不悦的样子,陆宴迟莫名心情很好,“怎么?”   岑岁板着脸:“你前女友?”   “瞎说什么。”   岑岁语气硬邦邦的,“那她为什么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这样的话?”   陆宴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旋即,他的眼角下弯,表情闲散又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想让我买保险。”   “……”岑岁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但她很要面子地说,“她是明星。”   陆宴迟:“还是个明星?”   岑岁:“你真不认识她啊?”   他拉长音调:“我真不认识。”   岑岁嘟囔:“那她为什么要说这么句话?”   陆宴迟仔细思考了下,“你确定她不是想让我买保险?”   “……”岑岁有些无语,“那我拒绝了啊。”   陆宴迟:“拒绝吧。”   岑岁伸手想按拒绝,却没想到手一抖,按成了通过。   “……”   余光瞥到陆宴迟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他似乎对自己的手机并不太敢兴趣,拿着遥控器选着电视。   岑岁悄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最后还是选择老实交代:“我刚刚不小心手滑,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陆宴迟转过头来,看了手机一眼。   他稍稍一愣,突然笑了出来,“故意的?”   岑岁面色僵硬:“不是,真手抖。”   下一秒,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   陆宴迟收回视线,继续选着电视看,淡声提醒她:“看看是谁给我发的消息。”   岑岁觉得手上拿着的是个定时.炸.弹,她也不敢看了,索性把手机塞回他的手里,“你又不是没有手,你自己看。”   却被陆宴迟躲过。   他眼疾手快地拿过桌子上放着的橙子,吊儿郎当地说:“我现在忙得很,麻烦女朋友帮忙看一下是谁给我发消息。”   “……”岑岁没他那么厚脸皮,忍气吞声地点开聊天消息,“虞思雨给你发的消息。”   她点开聊天界面。   虞思雨:【陆宴迟,听说你回国了,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找到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方便一起去吃吗?】   虞思雨:【我随时都可以的。】   这什么?   大型被绿现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响起陆宴迟的声音。他语气温和地说:“我不认识她,你加的好友,你自己看着聊吧。”   岑岁有点懵:“啊?”   “或者删了,”陆宴迟掰了瓣橙子递到她的嘴边,提醒道,“张嘴。”   岑岁咬下橙子,含糊不清地说:“你真的不要看看她给你发了什么吗?”   “懒得看那些废话,”陆宴迟的手里又捏了瓣橙子,等到岑岁嘴里的咽下去,他就再喂过来,“有那时间给你剥橙子吃不好吗?”   岑岁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瓣又一瓣的橙子给堵住嘴,心里的徒生的不适也随之被化解。   不知道是因为橙子太甜。   还是因为陆宴迟的话。   等到最后一瓣橙子喂进她的嘴里,陆宴迟拿过手机,他扫了眼屏幕。   虞思雨在之后也发了许多的消息来,他直接无视,回了个:【方便告诉一下是什么餐厅吗?我女朋友对这些很感兴趣,我想带她过去。】   一直在震的手机。   陷入安静了。   岑岁戳了戳他的腰,手被他抓住。   陆宴迟扔下手机,另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单手支着脸看她,他掀了掀眼皮,眉眼像含了情似的,轻笑着:“怎么总是吃醋?你是醋精吗?”   岑岁下意识反驳他:“我才没有吃醋。”   陆宴迟轻笑了声:“还嘴硬?”   她很不爽,强调:“没有。”   陆宴迟朝她看了过来,表情若有所思,“知道嘴硬会有什么下场吗?”   岑岁干巴巴的:“什么下场?”   话音落下。   眼前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手放在她的肩上往后一推。   他的力道不算大,但岑岁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感觉到有只手压着她的肩,她整个人顺着这力道往后倒,躺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岑岁的呼吸一顿。   眼前看到的,是陆宴迟近在咫尺的脸。   他一点点地压了过来。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滚烫。   房间里的灯本就是偏黄调的光,像是给这暧昧气氛加了一抹旖旎。   岑岁看到陆宴迟的眸色逐渐变深。   在逐渐拉近的距离中,她窥探到了他眼底的欲望。   岑岁躲闪着他,视线往下扫,看到他泛着水色的唇,唇齿间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唇角。再往下,她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很慢地滚动了下。   而后,耳边听到的是他略显低哑的嗓音:“我们比比,到底是你硬,还是我硬?”   像是恶魔的低语。   岑岁的大脑陷入空白,她像是受了蛊惑般地,被他拉着手,掀起他的衣服。   指尖触碰到他身上的时候,陆宴迟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又性感的喘息。   伴随而来的,是他的吻。   他吻过她的唇角,细细密密,温热又细碎。   他拉着她的手往下往里,她的手接触到的是他硬而有力的腹肌,而她感受到的,是他温柔的抚摸,伴随着滚烫的热意。   不知不觉间,陆宴迟的舌头伸了进来,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这次的动作粗暴又猛烈,像是积压许久的兽性被唤醒。   他喘息声加重,吻带着极重的情.欲。   勾着她的舌头吮,牙齿咬着她的下唇。   岑岁被他压在沙发上,动也动不了,甚至于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由他全盘操控。她的身上像是多了一根线,而线的另一头,被他死死地拽着。   吻沿着嘴角往下,滑过她的下巴,脖颈。   下一个目的地,却是她的耳边。   他沿着她的耳廓舔了一圈,而后朝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吹了一股热气,气息滚烫,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   陆宴迟咬着她的耳垂,舌头舔了舔,之后双唇含着。   温热又细碎的触感,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身上爬。   身体里传来一阵极为陌生的感觉,像是要把她蚕食了一般。岑岁的视线渐渐聚焦,她感受到身上的衣服被人往上推,室内打了冷气,她莫名地一颤。   而陆宴迟身上却源源不断地传来滚烫热意,包裹着她。   击垮她的。   是他之后的动作。   放肆又大胆。   岑岁感受到他的指尖触碰着自己。   在这一刻,她猛地回过神,却又对现在的情况有些难以启齿。   察觉到她的僵硬,陆宴迟把握住大脑里最后一寸理智,他略有些艰难地停手,头靠在她的肩窝里,喘息声依旧滚烫。   过了不知多久,拨弄着她衣服的那只手抽了出来。   把她外面的衣服拉了下来,双手放在她的身侧,眼眸里仍带着未散的欲念,唇色像是嗜血过的吸血鬼似的红。   他微喘着气,声音莫名性感:“以后再嘴硬,就按这种方式解决。”   他就贴在她的耳朵说话,岑岁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声音细细小小的,却也能感觉到,带着未退的情潮:“我没有嘴硬。”   陆宴迟嗓音沉沉:“是吗?”   害怕他再来一次,岑岁磕磕绊绊地求他:“我吃醋了,我就是在吃醋。”   “这不是挺软的吗?”陆宴迟撑着上半身,他对着岑岁,轻轻地勾了下唇,声线低沉嘶哑,缓缓道,“我家红豆,还真是哪哪儿都软。”   岑岁:“……” 第57章 第五十七吻   岑岁回到房间, 她心不在焉地换着衣服,脑海里不自主地想起刚才陆宴迟放开她时,桃花眼开成扇, 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种勾引。   引诱着她踏入这独属于“陆宴迟”的无尽深渊。   他的嗓音低沉, 有着沙沙的质感,“要不礼尚往来一下,我给你摸, 随便怎么着, 我都没意见。”   岑岁闭了闭眼,放衣服的时候, 无意间扫到五斗柜上放着的镜子,里面映出她此时通红的脸,像是被火烤过似的。   脖子上也是通红,   她恼羞成怒地按下镜子,无端地对着镜子发脾气。   放好衣服, 岑岁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蓦地。   岑岁低头扯了扯衣领。   刚刚似乎有点酸酸胀胀的感觉?   她伸手摸了摸。   也没有任何感觉啊。   跟在菜市场摸猪肉似的。   怎么刚刚就……   身体里有股异样的酥麻感……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岑岁下意识地绷住, 喉咙莫名发涩, 硬着头皮, 问:“怎么了?”   陆宴迟忍着笑:“我没地方睡了。”   “……”岑岁愣了, 讷讷道, “啊?”   陆宴迟轻咳了下:“你出来看看。”   犹豫了几秒,岑岁慢慢吞吞地把门打开, 她抬头看他,“看什么?”   陆宴迟垂着头,视线落在地上   岑岁犹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函数一脸萎靡地躺在地板上,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盯着它,它委屈巴巴地抬起头来,发出细微的一声:“喵呜。”   “函数?”岑岁皱了下眉,“它干什么了?”   陆宴迟淡声道:“在我床上画了个地图。”   岑岁:“啊?”   对上陆宴迟似笑非笑的视线,他的神情有着几分无奈,岑岁很快反应过来,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有别的床单吗?”   “阳台上的那套,怎么没干?”陆宴迟转身回到房间。   岑岁跟着他进屋,看到床单,本该是一片灰色的床单,此刻印着斑驳的痕迹,有好几块的颜色明显比周围的颜色要深。   空气里有股难闻的味道。   余光瞥到站在门边的函数,它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委屈巴巴地站在门外,平时趾高气昂立着的尾巴此刻也垂在地上。   像是被感染了似的,岑岁也低下头,讷讷道:“晚上做饭的时候下雨了,我没来得及关窗,等到我想起来的时候,床单也被淋湿了。”   陆宴迟扯被套的动作一顿,他有些无奈:“家里真没被套了。”   岑岁抓了抓头发,眼巴巴地问:“那怎么办?”   “简单,”陆宴迟眉眼微敛,玩味地勾了勾唇,“家里又不是只有一张床,这张床睡不了,睡另一张床就行。”   岑岁很不爽,故意道:“你要睡函数的床吗?”   “……”陆宴迟直起腰来,喉咙里发出一阵笑,“那函数怎么办?”   岑岁思考了几秒:“函数和我睡。”   陆宴迟的眼角稍弯,颇有深意地开口:“要不换一下?”   “换什么?你和函数睡我的床,我睡函数的床?”岑岁不乐意,“又不是我把你床弄脏的,凭什么要我负责?”   陆宴迟:“……”   岑岁靠在沙发上盯着函数的窝,犹豫着到底要怎么办。   陆宴迟的房间里一股猫尿的味道,就算真有新床单换上也没法睡。但是让他睡沙发,这沙发也不够长,陆宴迟一米八六的个子,躺在这儿估计得弓着身子。   纠结了会儿。   岑岁拿出手机给孟微雨发消息。   岑岁:【舅舅舅妈睡了吗?】   孟微雨:【没,他俩在客厅看乡村爱情故事。】   孟微雨:【怎么突然问这个?】   岑岁:【我现在要是穿个睡衣,出现在门口,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孟微雨:【不会。】   她耿直问:【你被陆教授赶下床了?】   岑岁:【?】   岑岁:【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孟微雨:【你们同居了这么久,我不可以有这种想法吗?】   岑岁:【我和他还是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孟微雨:【……】   孟微雨:【是陆教授不够硬还是你不够软?】   又是这句话。   岑岁的脑海里顿时又冒出了刚刚在沙发上的画面,加上她现在又坐在沙发上,那种感觉更真实了。   注意到她的异常,陆宴迟扬了下眉:“和谁聊天呢?怎么脸红成这样?”他拖腔带调地,“怎么和我聊天的时候也不脸红啊?”   “……”岑岁憋得脸红,“和我表妹聊天。”   “脸红成这样?”他明显不信。   岑岁默不作声地瞅了他一眼,过了几秒,她一本正经地胡说:“我和我表妹剪刀石头布,输了她五百块钱,我气得脸红。”   听到这话,陆宴迟轻笑了下:“就这么点儿事?”   岑岁强调:“这可是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陆宴迟拿出手机,给她转账之前,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眸来,桃花眼微敛起散漫笑意,他拖着尾音,“这样,你叫我一声哥哥,我给你转五百。”   “……”   “叫两次转八百。”   岑岁觉得不对,“一次五百,两次不应该是一千吗?”   陆宴迟的神情慵懒,“给你打折。”   “给我打折?”岑岁一言难尽,“给我打折不应该是叫两次一千二吗?”   见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掉进自己设的圈套里,陆宴迟的眼梢轻佻地挑起,他笑得极为浪荡:“成交。”   岑岁顿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再一次被这老禽兽戏耍后。她收回视线,直接无视他,低头接着和孟微雨发消息。   孟微雨:【你现在回来吗?】   岑岁:【不了吧,待会你送床薄被子过来,我被子太厚了盖着热。】   孟微雨:【你可以试试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岑岁板着脸:【你知道得太多了。】   孟微雨:【?】   岑岁:【待会送过来,知道没?】   孟微雨:【知道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孟微雨就给她发消息:【我爸妈回屋了,我现在过来。】   岑岁起身往玄关处走,身后响起陆宴迟隐隐约约的笑声,“我这钱挺好赚的,你要不试试?反正也不吃亏。”   “……”   岑岁装作没听见。   她打开大门,正好孟微雨也把门打开,用一种很老实巴交的语气问,“你们的空调不能调温度吗?”   岑岁随口道:“我家不开空调。”   “啊?为什么?”   “因为陆宴迟很穷,我们要省钱过日子。”   孟微雨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她,始终不敢相信:“陆教授看着不太像是这么勤俭持家的啊?我同学说了,陆教授手上那支表都要二十多万。”   岑岁面不改色:“假的。”   “……”   孟微雨还在挣扎:“那陆教授那车呢?车总不可能有假吧?”   岑岁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一件不可见人的事,口吻惆怅:“租的。”   “……”   很快,岑岁拿着薄被进屋。她一转身,就对上陆宴迟略含深意的目光。等到她走近后,陆宴迟悠悠开口:“不开空调?”   “……”   “省钱过日子?”   “……”   “假表?”   “……”   “车是怎么说的?总不可能是说租的吧?”   “……”   这狗男人的耳朵为什么要这么好?   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陆宴迟低笑了声,说:“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课上不会有人敢讲悄悄话。”   “……”岑岁非常心虚地抱着被子走到沙发边坐下。   注意到她手上多出来的被子,陆宴迟挑眉:“怎么拿了被子过来?”   “你不是没有被子吗?”岑岁又转身回房,抱了一个枕头出来,语气自然道,“你今晚睡我的房间吧,我睡沙发。”   明白她的意思,陆宴迟无言到直乐:“说什么呢,我睡沙发就行,你一个小姑娘的,老老实实地睡你的床去。”   岑岁咕哝着:“我小姑娘才应该睡沙发,你这么高,都睡不下。”   “将就着就睡了,”陆宴迟说,“你细皮嫩肉的,在沙发上睡得着吗?”   岑岁反驳:“那你在沙发上都舒展不开,能睡着吗?”   “凑合着就睡过去了,”陆宴迟无所谓地笑了笑,过了几秒,他似漫不经心地说,“总不可能让你受委屈。”   岑岁在他边上坐下,“我不委屈。”   “那也不能让你睡这儿,”陆宴迟捏了捏她的脸,说话时带着浅浅的气息,“你睡沙发了,我在床上能睡得着吗?”   岑岁眨了下眼,没吱声。   见她仍旧不太愿意,陆宴迟勾着唇,语调略显玩世不恭,“既然沙发这么抢手,要不咱俩都睡沙发,别睡床了?”   岑岁拍下他的手,扯着枕头塞在二人中间,板着脸说:“那还是你睡吧。”   时间也很晚了,岑岁帮他把沙发上的抱枕都拿走。   岑岁往房间走了几步,还没走到,又转身看他。   客厅沙发是一米八的长度,陆宴迟的腿放在扶手上,略显局促。他身上还只盖了一块薄薄的空调被,粉嫩的被子上印着草莓。   陆宴迟倒也没觉得不自在。   客厅里只点了一盏地灯,昏暗环境里,他那双桃花眼弯着,显得暧昧又深情。他往里挪了挪,拍了拍沙发,嗓音暧昧的像是在勾魂摄魄,“我给你留着位置呢,一起吗?”   安静了几秒。   岑岁有点心疼,又有点自责,觉得如果自己要是看好函数,如果自己能够及时把阳台的窗户给拉上,只要两样里有一样做到,他也不会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她朝陆宴迟走了过来。   见她逐渐靠近,陆宴迟眉梢轻挑,还没等他开口,岑岁弯下腰来,双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哥哥,晚安。”   过了好一会儿。   客厅陷入安静,廊道的灯被熄灭,就连函数也趴在它的窝里毫无歉意地呼呼大睡。万籁俱寂,陆宴迟突然笑了起来。   他双手叠在脑后,虽然躺在这么小的地方连腿都没法伸直,但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拿出手机,打开和岑岁的聊天框。   陆宴迟:【明晚我也要睡沙发。】   岑岁吃完药,把杯子放在床头柜,就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看到陆宴迟发过来的消息,她弯起嘴角,回:【明天床单就干了。】   陆宴迟:【干了也要睡沙发。】   岑岁:【沙发不挤吗?】   陆宴迟:【挤不挤的无所谓。】   陆宴迟:【能听到你叫哥哥,还能被你主动亲。】   陆宴迟:【睡一年沙发也行。】   岑岁忍不住笑。   下一秒,陆宴迟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岑岁接起来:“就隔着一堵墙,你怎么还打电话啊?”   陆宴迟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想听你说话。”   “那你现在听到了,可以把电话挂了,”顿了几秒,岑岁又很高冷地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话虽是这么说。   但岑岁却没把电话挂断。   陆宴迟:“怎么不说话?”   岑岁在床上躺下,她把手机放在枕头上,老实坦白道:“不知道说什么。”   “刚刚想回我什么?”陆宴迟问她,“我看到屏幕里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你的回复,想说什么呢?”   “不知道,”岑岁嘀咕着,突然叫着他的名字,“陆宴迟。”   陆宴迟声线上扬:“嗯?”   “你是不是很喜欢别人叫你哥哥啊?”岑岁很认真地建议他,“你可以每晚睡觉前给陆听音打电话,她应该也会挺开心的,你这么关心她、喜欢她。”   “……”陆宴迟被气笑,“说什么呢,你叫的哥哥和她叫的哥哥能一样吗?”   岑岁理直气壮:“怎么就不一样了?都是哥哥。”   陆宴迟拖腔带调地:“差别大了,一个是亲哥哥,我和你——”   “……”   “我是你情哥哥。”   -   隔天早饭过后,岑岁组织了下措辞,小心翼翼地说:“我早上睡不着上网搜了下,说是猫绝育的话,对身体比较好。”   陆宴迟把函数放进宠物包里,“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带它去做绝育手术。”   岑岁问他:“你以前为什么不带它做手术啊?”   “之前在国外没有时间,”陆宴迟解释,“回国后有带它去过医院,都在手术台上了,结果它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就取消手术了。”   岑岁:“它这次还不配合呢?”   陆宴迟:“那也得做。”   岑岁跟着陆宴迟在玄关处换鞋,“你这次带它去找公猫吗?”   “嗯,顺便再去买床被子,”陆宴迟有着洁癖,他是不可能再盖那床被子的,注意到岑岁也跟了过来,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你是跟屁虫吗,这也跟?”   岑岁神色古怪:“我去医院。”   “……”陆宴迟挑了下眉,颇有遗憾地说,“我还以为难得有天不上课也不用备课,你要和我约会。”   岑岁莫名其妙:“我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   “天天在一起就不需要出门约会了?”陆宴迟弯腰靠近她,脸上的笑一丝一丝地抽开,“还是说,在你眼里,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和我约会?”   楼道里传来动静。   岑岁没吭声。   为了保持距离,她刻意地落后了他小半层。等出了单元楼,她才忍不住说话,却不是反驳:“我十点左右就能结束,你要几点啊?我们或许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陆宴迟打开车门:“可以。”   岑岁脚步一停,“我们顺路吗?”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送女朋友,不顺路也得顺路。”   “我去的医院有点远,”话虽是这么说的,岑岁已经上了车,她低头扣着安全带,“在滨阳区,开车过去至少半小时。”   陆宴迟坐上驾驶座,他开着车:“没事,我也去滨阳区。”   岑岁松了口气,“还好是顺路。”   路上她收到陆艳芳发来的微信,问她几点到,岑岁回着她的消息,又和她聊天。   她没有关声音,音量只有两格,但在安静的车厢里很清晰。听到消息的提示声,陆宴迟往她那里扫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和谁聊天,这么起劲?”   岑岁也没瞒他:“和我的主治医生,她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陆宴迟不动声色地问:“你和她私底下关系很好?”   “她对我挺好的,”岑岁眨了下眼,“她经常给我带吃的,对我也特别有耐心,她长得特别年轻,我一开始还以为她三十多岁,结果没想到她都五十多了。”   陆宴迟闲闲地说:“是吗?”   岑岁嗯了声,没发现陆宴迟的异样,她突然在自己的包里翻了下,边打字边说:“我给她做了一点榴莲酥。”   “你拍视频做的那些吃的,是不是拍完都会送给边上的人?”   “简单的饭菜还是我自己解决的,”岑岁说,“如果是甜点或者是火锅之类的我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会给舅舅舅妈嘛,或者让孟微雨带给她室友吃。”   陆宴迟拖长气息:“都给关系亲近的人?”   岑岁思考了下,“对。”   “那这个医生,也是你关系亲近的人?”   “……”察觉到不对,岑岁扭头看着陆宴迟,她有些微妙地说,“这个医生是女的,她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她儿子都和你一样大。”   陆宴迟忍着笑,装作很惊讶的模样:“你怎么知道她儿子和我一样大?”   岑岁:“……”   陆宴迟凉凉道:“嗯?”   岑岁生硬地转移话题:“反正就知道。”   陆宴迟又说:“是不是她和你说,要把她儿子介绍给你?”   像是自己在外面勾搭别的男人结果被他当场抓住似的,岑岁很没有底气,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我拒绝了。”   陆宴迟目视着前方,无波无澜地说:“为什么要拒绝?”   岑岁有点懵:“啊?”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答应多好。”   岑岁盯着他的侧脸,夏天的阳光刺眼地穿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五官立体又清晰,眼角下弯着,像是在笑。   “你是在笑吗?”岑岁冷下脸来,“你女朋友被别人介绍对象,你竟然还笑的这么开心?”   正好是红灯。   陆宴迟缓缓踩下刹车。   他转过头来,阳光照了进来。他的眼睑处被睫毛覆盖过一层细细的阴影,浅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层琥珀色透着很纯粹的温柔。   “又不是给别人介绍对象,”比起他的眼,他的嗓音温柔百倍,“我怎么就不能笑了?”   岑岁没反应过来。   等到车子再次启动,她才明白,却又忡楞在了原地,“不是别人?”   陆宴迟清清淡淡地嗯了声。   岑岁压下心底的震惊,“陆医生的儿子,该不会就是你吧?”   陆宴迟轻咳了下,吊儿郎当地说:“怎么就不能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我看着没有那个气质吗? 岑岁:你是禽兽她是人,你俩看着……哎…… 陆宴迟:? 第58章 第五十八吻   “……”   像是被雷劈过一般, 岑岁僵硬地坐在位置上。   陆宴迟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所以他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她“有病”这件事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沉默片刻。   岑岁机械地转头, 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很早就知道我的事情了吗?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问题这么多, 我先回答哪个?”他仍是那幅心不在焉的散漫模样。   岑岁调整好心情,轻声说:“你不觉得我奇怪吗?”   陆宴迟平静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岑岁低头喝了口水,寡淡的水在喉咙里溢出一种艰涩感, 她的声音都是飘在空中的, “我是个病人。”   陆宴迟把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   “我之前和你说我睡眠不好,是真的。”岑岁的语气异常平静, “在我父母出事之后我就睡不好觉了,一直到现在,十多年的失眠史了。”   闻言, 陆宴迟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若有所思:“失眠也算是病?”   岑岁小声解释, “失眠是因为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   “梦到我?”   “不是,”岑岁想到之前和他说, 梦里要是有他就是噩梦的玩笑话, 她愧疚不已, “梦到我爸爸打我妈, 然后打我。”   陆宴迟把车停在车位上, “最近还在做梦吗?”   岑岁摇头:“很少了, 医生说有在好转。”   陆宴迟的眉目一松,“那不就好了。”   迟疑稍许, 岑岁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陆宴迟眉眼含笑,语调也漫不经心的:“半年多前就觉得你奇怪了,能在我的课上, 还是第一排的位置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   “……”   陆宴迟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在我看来,那才是最奇怪的事。”   “……”   这似乎确实比失眠还要奇怪。   “失眠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宴迟凑了过来,他伸手捏了捏岑岁的脸,“而且我看你最近睡的也挺好的?”   岑岁眨了下眼:“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陆宴迟:“搬过来之后变好的?”   岑岁:“差不多。”   这话说完,就看到陆宴迟桃花眼敛着慵懒弧度,拖着尾音说:“是不是每晚睡前都在回味我的晚安吻?所以整个人都开心的不行,就没做噩梦了。”   “……”   -   陆宴迟因为和朋友约好有事,所以没陪岑岁上去。   目送他的车离开后,岑岁才进医院。   之前和主治医生聊天的时候,岑岁就有种陆医生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陆医生看她的眼神,确实是在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   等到治疗结束。   岑岁坐在位置上没离开。   陆医生看了她一眼,语速轻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岑岁摇了摇头,她讷讷道:“阿姨,今天早上是陆宴迟送我过来的,他把您和他的关系都告诉我了。”   “他还会主动送你?谈恋爱了确实不一样,”陆艳芳的神情自然极了,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与不自在,“我让他接他妹妹,他都不愿意的。对了,他和你说过吗,他有个妹妹。”   岑岁不知不觉地就端正了坐姿,像是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似的,一板一眼地回:“陆听音吗?我见过她的。”   见她严肃起来,陆艳芳笑了:“你别这么紧张。”   岑岁磕磕绊绊地说:“我没紧张呢。”   陆艳芳仍旧笑着:“我很早就说过要把我儿子介绍给你,但又觉得他配不上你,没想到你竟然不嫌弃他和他谈恋爱了。”   “……”岑岁没有想到在陆宴迟的母亲眼里,陆宴迟会是这么个形象,她小声说,“陆宴迟挺好的。”   陆艳芳随口道:“谈恋爱嘛,两厢情愿就好。”   沉默片刻。   岑岁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地问:“阿姨,您没觉得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太好啊?”   “你这样的姑娘怎么就不好了?长得漂亮又能干,还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又有礼貌又懂事,”陆艳芳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她说,“如果你说是因为你的病情,我和他爸爸,确实也有说到过这个。”   岑岁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和他爸爸的想法一样,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陆艳芳说,“我和你认识也有小半年了,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我和他爸爸也不在乎门当户对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我们更在意的,是儿女的感受。”   原来,她一直如鲠在喉,非常在意的东西。   在陆宴迟,以及陆宴迟家人的眼里并不重要。   岑岁有些不知所措,“阿姨……”   “陆宴迟有和你说过吗,他妹妹高中就谈恋爱,这我们也没说什么,感情这种事嘛,两情相悦就好了。”   岑岁的眼眶一热,她认真道:“阿姨,谢谢你们。”   “这有什么好谢我们的?你们谈恋爱,又不是我和你谈恋爱。”   岑岁没忍住,笑了出来。   出了医院,她看到手机里陆宴迟发过来的消息:【我在门诊楼外面。】   陆宴迟:【你出来就能看到我的车。】   陆宴迟:【但我一定在你看到我之前发现你。】   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岑岁有点无语,但又忍不住笑。还没等她发消息过去,一辆车在她眼前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驾驶座男人的脸。   以及他嘴角浮起的调笑和玩味:“美女,走吗?”   岑岁收起手机,坐上车,“你这搭讪方式真的很土哎。”   陆宴迟:“真的土吗?我觉得挺时尚的。”   岑岁语气肯定:“非常土。”   他也没在意,“土也没事,反正也有女朋友了。”   岑岁在车里扫了眼,看到函数被关在宠物包里,她戳了戳宠物包,冷不丁地问,“函数会怀孕吗?”   “可能吧,”陆宴迟懒洋洋地说,“怀孕了也挺好,生个出来扔给陆听音,省得她每天都惦记着函数。”   岑岁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它会生男的还是女的啊?”   陆宴迟轻笑了下:“猫是分公母吧?”   岑岁:“都一样。”   “生公的吧,”陆宴迟转着方向盘,侧脸里散着笑,语气极不正经地说,“可以去外面多勾搭几只母猫回来。”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岑岁无语,“那还是生母猫吧。”   “生母猫也行,被勾搭走,我们也不用养了。”   “……”   -   中午两个人去年前岑岁就想去吃却一直没有吃的芝士排骨店吃了午饭,从韩料店出来,又去附近的家居城买了一套被套和床垫。   床垫送回来要散味,也就意味着,在床垫散味的这段时间,陆宴迟都要睡沙发。   岑岁想到昨晚陆宴迟诡异又不舒适的睡姿,当天晚上就回到孟家。   加上是暑假,孟建军和向琴没有什么事,基本上都待在家里。这也导致,岑岁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白天和陆宴迟待着,等到了晚上再回来。   因此,在床垫散味的半个多月里,岑岁和陆宴迟都只靠手机联系。   或者是晚上岑岁找借口出来,和陆宴迟偷偷摸摸地在学校附近散步。   散步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个冰激凌。   不知不觉到了七月三十一号。   岑岁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拍美食视频了,于是在那天早上,她顺理成章地用这个理由从孟家出来。   她关上背后的门。   往前走了几步。   打开对面的大门。   之前陆宴迟就把她录视频的器材都拿过来了,岑岁吃过午饭,就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吃的。正逢盛夏,虽然今年的夏天和以往的每个夏天都不一样,从七月初开始直到今天,都在下雨。但岑岁还是想做几个适合夏天吃的东西。   太久没有发视频了,又是陌生的环境,虽说器材都在,但是陆宴迟家的厨具不多。岑岁想起在陆宴迟生日时给他做蛋糕用的那些厨具还在,于是准备做一些适合夏天做的冷饮甜品。   首先是清热解毒的绿豆糕。   其次是消暑必备的红糖凉粉,往上加了许多配料,芋圆、红豆、酒酿、小圆子、西瓜、火龙果、青梅等。   这两个都是简单易上手的。   最后一个则是稍微有点复杂的,荔枝冻蛋糕。   岑岁在煮绿豆的时候往镜头里看了眼,发现镜头里突然多了个不速之客——函数。她急忙把函数抱走,扔到陆宴迟的怀里。   陆宴迟接过函数:“它干什么你了?”   岑岁:“它影响我工作了。”   函数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委屈,低低地“喵呜”了声。   陆宴迟揉了揉它的头,“要不让函数也一起录?”   岑岁思考了几秒,有些担忧:“它会不会把我的东西给弄乱啊?”   “应该不会,”陆宴迟淡声道,“毕竟它这种懒猫,懒的爬上爬下。”   像是猜到了有人在嘲讽它,函数的尾巴高高地立起,一副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休得说本老娘的坏话的表情。   岑岁觉得陆宴迟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又把函数抱在怀里。   她蹭了蹭函数的脸,“今天就带你一起录视频吧,但是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要不也带我?”陆宴迟吊儿郎当地说,“我比它更乖。”   “……”岑岁瞅了他一眼,无情打击,“你又不会撒娇卖萌,不要。”   陆宴迟:“我怎么不会撒娇了?”   岑岁莫名:”你知道什么叫撒娇吗?“   话音落下,陆宴迟就摘下工作时戴着的眼镜,桃花眼眼梢轻佻地吊起,眉眼似含春色般,“陆教授有什么不会的?需要陆教授教你什么是撒娇吗?”   岑岁果断拒绝:“不要。”   陆宴迟:“为什么?”   岑岁眨了眨眼:“因为我现在没有时间看,等哪天有时间了再看。”   “……”   看着她的背影,陆宴迟笑出了声。 第59章 第五十九吻   岑岁抱着函数出了书房。   她把函数放在地上, 看着函数自动自发地跑到镜头下,它翘着尾巴,大摇大摆地在厨房里走着, 偶尔摸摸食材, 很快又缩回手,找了个喜欢的位置趴着。   好半晌的沉默。   岑岁没有继续工作,她的脑海里, 想起刚才的画面。   在那一刻。   岑岁突然有种后悔的冲动。   想看看陆宴迟到底是怎么撒娇的。   一定会很土。   但也一定……会很撩。   之后, 岑岁也没有时间多想,继续录视频去了。   所有视频录制完,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岑岁收拾器材的时候看了眼窗外,豆大的雨水拍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漆黑的苍穹中有闪电横劈而过,紧接着, 是轰隆的雷鸣声。   陆宴迟从书房里出来,“晚饭吃什么?”   岑岁正拿着叉子准备尝蛋糕, 见他过来, 她拉开边上的椅子, 示意他坐下:“你过来尝尝我做的蛋糕。”   “什么蛋糕?”陆宴迟在椅子上坐下。   岑岁:“荔枝冻蛋糕。”   她拿叉子叉了一块, 另一只手放在下面防止蛋糕掉下来, 缓缓地往陆宴迟的嘴边递, “我还是第一次做,你尝尝看怎么样。”   在陆宴迟吃的时候, 岑岁一直惴惴不安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片刻,陆宴迟皱了下眉:“好像缺了点什么。”   岑岁不安道:“缺了什么?我是按食谱来的,应该没有漏放什么啊。”   下一秒。   陆宴迟倾身而来, 低头吻着她的嘴,他把嘴里的奶油香和荔枝的清香都渡进她的口腔中。舌尖纠缠后,陆宴迟退了出来。   鼻尖相抵,陆宴迟说话间的热气充盈在她的鼻息间。   他嗓音低哑:“缺了点甜,现在刚好。”   “……”   -   岑岁在收拾器材时就点了外卖,很快,外卖就送到了。   吃完外卖,岑岁便回屋洗漱。洗漱完,她又把录好的视频传给粥粥。没过一会儿,粥粥就给她发消息:【你搬家了吗?怎么厨房变了,还有只猫!!!这只猫可太高冷了吧,还是只异瞳猫。】   岑岁没有回答这些问题,而是说:【这只猫应该不会影响视频吧?】   粥粥:【会的。】   粥粥:【我的视线完全被它吸引了。】   粥粥:【看完之后不知道自己是看的养猫视频还是美食视频,甚至还想再看几遍。】   岑岁:【……】   粥粥:【我让后期好好剪一下,这个视频保准点击量爆炸。】   岑岁:【希望可以吧。】   粥粥:【这是刚剪好的视频,你看看。】   岑岁在书桌前坐下,开始认真地看着视频。   视频看完,她又和粥粥以及后期剪辑沟通细节,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完成工作,她关掉电脑。正在这时,窗外响起一阵惊雷。   手机随之发出震动。   岑岁打开手机看了眼。   陆宴迟发消息给她:【害怕的话可以来我房间。】   陆宴迟:【新床。】   陆宴迟:【欢迎享用。】   岑岁一言难尽:【我又不是小孩子,会因为打雷睡不着。】   陆宴迟:【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   岑岁弯起唇角:【老头子。】   时间也挺晚的了,岑岁爬上床把床头灯关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和陆宴迟聊着天。有时候也很奇怪,明明每天住在一起,却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间她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   是被噩梦惊醒的。   她仍有余悸地坐在床头,膝盖前倾,双手裹着膝盖,一副提防戒备的姿势。她的身上冒着涔涔冷汗,睡衣被黏腻的汗液浸湿紧贴皮肤,连带着薄被都带了点儿潮意。   窗外有一窜闪电,漆黑夜幕骤然亮起。   白昼转瞬即逝。   没过几秒。   是震彻云霄的雷鸣声。   闪电像是在她的脑海里撕扯,将那些惶恐不安的回忆再次拉扯出来。回忆像是个悲伤的漏斗,把所有刺痛的部分都给筛除。   却在每一个暗夜又潜入脑海。   岑岁蜷缩在床头,浑身瑟瑟发抖。   ……   ……   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陆宴迟结束工作,他摘下眼镜,来到衣柜前准备换套睡衣。   双手扯着衣角往上拉,衣角拉扯到手肘处的时候,房间里响起很轻微的敲门声。只响了两下,极轻,像是猫在挠门。   还没等他做出回应。   门口被推开。   与此同时。   陆宴迟脱下衣服,他扭头看向门外。   岑岁抱着枕头,赤着脚站在门边。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堪堪盖过大腿根的长度,露出莹白笔直的纤细长腿。视线往上,枕头盖住她的上半身,她的下巴垫在枕头上,皮肤白的近乎没有一丝血色。   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仔细看,能看到她脸上仍有汗液。   陆宴迟皱了下眉:“你……”   岑岁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把枕头放在床头,然后爬上他的床,语气还算平静:“我就睡一晚。”   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也没料到她会这么主动地爬上他的床。陆宴迟稍愣,随即笑了出来。他下颚稍敛,唇齿间溢出浅浅的笑声,语气斯文:“那我能在这里换衣服吗?”   岑岁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随便。”   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以及陆宴迟懒洋洋的声音:“我身材还挺好,要看看吗?”   岑岁闭上眼,装作没听到。   没一会儿,她感觉到床的另一边塌了下去。   房间的灯熄灭。   在这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会被放大。   感觉到陆宴迟动了动身子,岑岁浑身跟僵住了似的,就连呼吸都屏住。她双手死死地拉着睡衣衣角,克制着颤抖的声线:“你动什么?”   陆宴迟声音带笑:“翻个身,你睡觉不翻身的?”   话音落下,岑岁感觉到他的声音更清晰了,像是就靠在她的耳边。   岑岁默默地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哦。”   “怎么突然跑过来说要一起睡?”   “打雷。”   “不是说不怕吗?”   岑岁认真道:“我怕你害怕,所以过来陪你睡。”   房间里又响起他细碎的笑声。   “别挪了,再挪就掉地上了。”陆宴迟停下笑意,淡声道,“往里睡一点吧,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拆穿,岑岁有些窘迫,憋了半天憋出了句:“床有点小。”   陆宴迟:“一个人睡足够了。”   岑岁眨了下眼,暗示意味十足:“两个人睡好像有点小。”   陆宴迟不为所动:“两个人睡正好。”   岑岁无语:“这床这么小,两个人怎么睡啊,都伸展不开。”   “小姑娘,知道什么是情趣吗?”陆宴迟扯了下嘴角,心情很好的样子,声线上扬,“你知道情侣们睡在床上都干什么吗?”   岑岁的表情有了些变化,死要面子地说:“不都是睡觉吗?”   “睡觉前要做些娱乐活动的,懂吗?”陆宴迟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声音里透着一丝玩味,“而且哪对情侣睡觉是各睡各的?不都是抱一起睡的?”   岑岁语气生硬:“我觉得自己睡自己的挺好。”   陆宴迟没说话。   他这个反应让岑岁有点惶恐不安。   她年纪也不小了,知道男人都是有需求的。想到之前接吻时,有好几次她都感受到他情动的痕迹,但他都及时停住。   岑岁抿了抿唇,有些干巴巴地说:“你要抱吗?”   陆宴迟吊儿郎当的:“给抱吗?”   岑岁小声:“哦。”   顿了几秒,陆宴迟很有礼貌地询问:“能摸吗?”   “……”岑岁憋红了脸,直白拒绝,“当然不行。”   陆宴迟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又问,“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抱你?”   “我过来,”岑岁慢吞吞地挪到他的身边,但又有些手足无措,“怎么抱啊?”   她说着话,下意识地仰起头看他。   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房间里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没有一丝灯光。漆黑的环境中,岑岁只能看到他的双眼,在暗夜里发着慑人的亮光。   初次见面时的那种坠入感再度卷席她的身体。   她被他的视线吸引。   那一瞬间。   她的视线由他掌控。   像是一脚踏入虚空深渊。   她没有任何的选择。   只能坠入他。   是凌晨暗夜。   吸血鬼的目光专注,直勾勾地盯着她。   仿佛要勾她的魂,摄她的魄。   就看到距离逐渐拉近,他那双藏在黑夜里,漆黑如点墨的双眼逐渐向她靠近。桃花眼眼梢上挑,勾起诱人的弧度。眼里有别样的情绪翻涌,沸腾。   雨水拍打玻璃窗的声音格外清晰。   岑岁也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极响,在耳廓里如雷鸣般响起,占据着她的听觉。她呆呆地看着他,“你……”   “想抱你。”陆宴迟的嗓音低哑。   话音落下。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   而后。   像是用了蛮力般,把她往自己的身体里锁住。   男人的身体滚烫,紧紧地禁锢住她,鼻尖呼出的热气顺着她的脖颈往上,岑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说话都磕磕绊绊地了:“只能抱。”   陆宴迟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若即若离的亲密距离,呼出的热气扑洒在她的耳际,像是在挠痒似的:“我也没干别的。”   “你抱的太紧了,”岑岁浑身僵住,“我都不能睡觉了。”   陆宴迟:“怕你掉下床。”   岑岁嘟囔:“我睡相挺好的。”   “我睡相不好,”他轻轻笑着,“怕把你踹下去。”   “……”岑岁一言难尽,她不想再说下去,于是转移话题,“睡觉吧。”   陆宴迟贴在她耳际的嘴唇缓缓上移,似有若无地吻着她的耳骨,他压低了声音,似诱哄般地问:“我的晚安吻呢?”   岑岁古怪:“睡觉前不是亲过了吗?”   “那是昨天了,现在是新的一天了,”陆宴迟的手抵在她的后颈处,他的掌心像是带了温度,滚烫的热度焦灼着她,“或许,早安吻?”   岑岁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沸腾了。   他那只手像是带了电流,将他身上的灼热传递给她。   在密闭的房间里。   有暧昧滋生。   情热,也不过是刹那。   岑岁被他给迷得五迷三道的了,在此刻,仿佛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他说什么,她都会温顺地点头说好。   她仰起头,舌尖轻轻地,试探性地舔过他的下唇。   这吻温柔,带着青涩的试探。   但却比热吻更缠绵悱恻。   是所有一切的导火线。   陆宴迟仰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齿,看到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舌尖,以及唇齿中呼出的热气,像是勾着他最后一寸理智。   两秒后,他忽地吻上她,动作粗鲁又蛮横,带着不加掩饰的欲念。   他的舌尖抵着她的上颚,搅动着她口腔里的气息,疯狂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喘息压抑,沿着她的唇齿,逐渐往下。   他吻的动情又热烈,仿佛要把她浑身上下都印上他的标记一般。   仿佛想要向全世界宣告,她是属于他的。   不管是心,还是身体,都是属于他陆宴迟一人的。   岑岁犹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不断地挣扎着,她抱着他,感受到他的温柔他的粗鲁他的每一寸呼吸熨烫着她的体温。   她的挣扎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身体想要逃离,更多的,却是想要靠近。   陆宴迟艰难地抽回理智,他双手撑着身子,悬空在她面前。停顿了将近十秒,他把壁灯打开,在温柔灯光中,他看到岑岁迷离的双眼,身上的皮肤泛着暧昧的红晕。   在灯光下,她的皮肤泛着层层水光。   他伸手捏了捏岑岁的下巴,“红豆。”   岑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她有些猝不及防,她伸手盖住眼睛,借着缝隙看他:“怎么了?”   “真这么放心我?红豆,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陆宴迟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里亲了一下。之后,他在她的身边躺下,侧身抱着她,声音里带着未退的情.动,低沉又性感:“跟我说说,为什么这么晚跑过来。”   岑岁没有想到他会及时刹车,分明她还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很硬,带着滚烫。   无法忽视。   但此刻被他这样温柔地抱着,岑岁也说服自己别去注意那部分。她红着脸,小声说:“刚刚做噩梦了。”   “就是梦而已,都是假的。”陆宴迟说,“我陪着你,别怕。”   岑岁嘟囔着:“你刚刚那样,我也没怕。”   陆宴迟的声音一顿,“你说什么?”   岑岁仰头看向他,她的眼里还带着雾蒙蒙的水汽,声线在颤,却装作一副床场老手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说:“做.爱吗?哥哥。”   陆宴迟起身关灯的动作顿住,他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笑意顿消,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着的脸部线条,以及明显变沉的呼吸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岑岁缩了缩脖子,咕哝着:“不做就算。”   陆宴迟的声线逐渐失去平稳,“我没说不做。”   话音落下的同时,房间的灯光熄灭。   陆宴迟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向她袭来,她仰着头迎着他灼热又猛烈的吻,舌头被他吸着,她连呼吸都要忘了似的。   她感受到他的热吻,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异样却并不陌生的空虚感在她的体内逐渐蔓延。   陆宴迟低头亲吻着她,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塞了一个枕头在她的身下。   被子早已掉下床。   空调还在运转。   室外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拍打着窗户,室内气氛却变得火热。   岑岁却有种置身熔炉的感觉,全身都是滚烫的。她被他拉扯着,身上被室内的冷气一滋,整个人忍不住地发颤,但下一秒却又接触到滚烫。   像是火在烧。   他身上是滚烫的。   灼烧着她。   冰与火。   最后的赢家。   是陆宴迟。   她被他拉着手,脱下他的衣服,被他拉着,逐渐往下探。岑岁羞赧地缩回手,耳边又响起他的低语:“红豆乖,摸一下好不好?”   他的双眸在暗夜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勾引。   岑岁的心都被他勾走。   脑海被情与欲占据,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   房间里响起他的喘息声,低沉,一声又一声的,那些平日里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欲望在此刻张牙舞爪地跑了出来。他不再克制,不再隐忍。   那些埋在深处的占有欲和贪欢,在窥不见天日的地方如杂草般猛长。   过了不知多久。   陆宴迟抱着她的手松开,起身去床头柜里抽了几张纸过来,擦着她的手心。   岑岁反应过来,咬着下唇,另一只手遮着脸,呜咽般地说:“你怎么……怎么把这些都放在我手里啊……”   “我太开心了,”陆宴迟哑着嗓音,“所以有点儿忍不住。”   把她的手胡乱一擦,陆宴迟又在床头柜里拿了样东西出来。   听到盒子的声音,岑岁才有种真实的感觉,更有种,自己掉入圈套的感觉。她拿过捂着眼睛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陆宴迟的脸。   和他的视线对上。   岑岁问:“你是不是早就想过今天了?”   陆宴迟搂着她,把垫着的枕头往下调了,更方便接下去的动作。之后他才抬眸看她,眉眼里含着春色,又有涔涔热汗,在漆黑夜色中,分外勾人。   暗夜的吸血鬼蛊惑人心。   这一刻,岑岁也像是鬼迷心窍了似的。   内心冒出了一种想法。   占有他。   把他变成她的。   陆宴迟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顺势往下。   他吻着她,温热又细密的热吻如室外的雨水般不停歇。   比热吻更缠绵的,是他的声音。   “在一起的那天,”他抱着她,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嵌,“就想过了。”   岑岁承受不住这痛感,她闭着眼,双手指尖掐着他,像是要把这绵密不断的痛感传递给他,像是想让他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天堂与地狱。   陆宴迟的额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低头温柔地吻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她。   他像是一支笔,在命运里温柔地写着她的名字。   她和他在命运里融为一体。   岑岁小声呜咽着。   她哭着喊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   是柔情似水也是刻骨铭心。   是想让他停止,却又紧紧地抱着他,不愿意松开。   陆宴迟的动作未停,汗水湿了他的鬓发,空气里弥漫着情潮的味道。他们像是两条濒死的鱼,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吸吮着彼此的气息,想要活下去。   陆宴迟脑海里有着无数想法 。   想把她狠狠地撕裂。   想把她全部占据。   想拥有她的一切。   想拥有她。   他的眼眶泛红,往常灌着温柔的桃花眼此时沾染着情和欲,像是被她种了桃花蛊一般,只为她意乱情迷。   在黑夜中,他的眼定定地盯着她。   看到她凌乱的头发黏在脸上,看到她因他而迷离的双眼,看到她为他失控的模样。   陆宴迟低头胡乱地吻着她,轻声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带来的冲击力巨大,岑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曾以为陆宴迟这样的男人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会,那也是以着调笑玩味的口吻。   但此时,虽然是在床上,但他的语气极为认真。   像是在许下一生的承诺般。   这一刻,她听不到任何,脑海里被他这句话占据,随之而的,是身体感受到的痛苦,和欢愉。   所有的痛都是他给的。   而所有的欢愉也是他给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他的怀里颤抖着。   陆宴迟吻过她的耳际。   带来一句极为郑重,像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承诺。   “我这一生,只爱你。” 第60章 第六十吻   岑岁这一觉睡的浑浑噩噩。   她的睡眠状况不太好, 几乎每天都是在半梦半醒中度过的,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睡的发沉,醒来后仍旧有倦意拉扯着她的眼皮。   大脑像是被灌了铅似的, 脑袋钝而沉。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意识到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渐渐地,她的脸颊通红,羞耻感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尤其是想到昨晚她说的那句话——   做.爱吗哥哥?   做什么?   哥哥?   想到那个画面, 以及自己佯装镇定的模样, 岑岁扯着被子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伸手捂着脸,后知后觉地开始反省自己昨天的行为。   有这么饥渴吗?   竟然说出这么句话?   岑岁靠在床头默念了一百遍“我是个矜持的女生”, 结果悲哀地发现,她既不矜持,一夜之间也从黄花大闺女变成了身经三战的女人了。   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后, 岑岁认命般地起床。   她掀开被子,注意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是陆宴迟的衬衫, 长度堪堪好盖过大腿根。   窗帘拉开,外面的阳光倾泻而入。   岑岁低下头, 看到自己的腿上印着斑驳的红印。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扯了扯衣领, 白色衣领下, 是细细密密的红印。   提醒着她,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岑岁吸了吸鼻子, 想拿着自己的睡裙穿上,环顾了一圈, 都没在房间里找到自己的睡裙。她从床上下来,想回房换一套衣服。   刚打开门,就听到客厅里响起的电视声。   岑岁轻手轻脚地放慢了动作, 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   她听到电视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耳边捕捉到的是清晰的脚步声。她的动作一顿,接着没有任何停留地开门,再关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岑岁背靠在门板,莫名有种自己真的是在做贼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等她多想,门板微微震动,陆宴迟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了几分疑惑:“红豆?”   岑岁干巴巴地:“啊?”   有片刻的安静。   之后,陆宴迟语气关切地问:“还疼吗?”   “……”岑岁闭上眼,嗓音干涩,“还好。”   陆宴迟困惑不已:“昨晚你一直在叫疼,真没事?”   岑岁小声说,“现在好了很多。”   “我给你煮了点粥,”陆宴迟的声音一顿,“原本以为你会起床吃早饭的,结果没想到现在都已经是十一点了。”   岑岁没反应过来,“已经十一点了吗?”   陆宴迟:“嗯。”   话音落下,就看到眼前的门口被人打开。   岑岁的视线有些飘忽,话里带着埋怨情绪:“你醒来怎么不叫我?”   陆宴迟的眉眼低垂着,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注意到她没有扣上的衬衣里露出的斑斑点点的暧昧红晕,他低声笑了下:“看你睡得挺熟的,不想把你吵醒。”   岑岁嘀咕着:“那你给我煮的粥都冷了。”   “再热就行,或者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陆宴迟说完,伸手想把她没扣好的衬衣扣子给扣上。   潜意识觉得他又会做什么,岑岁伸手想要抓住领口,手碰到锁骨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明显,于是改成挠痒。   陆宴迟也从她的局促中看出了她想做什么,他忍不住笑,语气温和地提醒她:“扣子开了,把扣子扣好。”   “……”岑岁顿了下,“哦。”   陆宴迟收回手,“中午想吃什么?”   岑岁:“随便。”   “……”   “你做的都行。”   陆宴迟弯下腰来和她对视,桃花眼眼梢轻佻地往上挑起,笑容略显玩世不恭,他的声线低沉沙哑:“那吃我行吗?”   岑岁面无表情:“昨晚不是吃过了?”   “……”   她木着身子回房,关门前看到陆宴迟的眼里闪过荒唐却饶有兴致的情绪,不想没了气势,她又补充,“也就那样。”   陆宴迟撑着门,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也就那样?”   岑岁硬着头皮:“我说错了吗?”   陆宴迟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向她靠近。   他的目光灼灼又热切,含着情深与春色,黑夜里行走的吸血鬼在白天彻底脱下那层伪装的皮,是最明目张胆勾引人的妖精。   “昨晚是谁求我,让我慢一点轻一点的?”   “又是谁在哭?”   “还有,你昨晚喊了我——”   岑岁听不下去了,她伸手捂住他的嘴,用最直接的方式打断他说话。没想到陆宴迟舌尖探了出来,舔着她的掌心,温热又酥麻的感觉。   轻而易举地勾起昨晚的回忆。   岑岁猛地收回手,她恼羞成怒道:“陆宴迟!”   陆宴迟眉眼微敛,似乎是要放过她,但下一秒,他笑得更加浪荡,毫无正行地说:“昨晚不是还叫哥哥吗?怎么一下床,就不认人了?”   “……”   -   岑岁回到房间想要换衣服,目光在接触到放在床头的手机时顿了下。手机屏幕闪着,接二连三地弹起消息。她开衣柜的动作一顿,转而去拿手机。   是孟微雨发来的消息。   孟微雨:【姐你在干嘛?】   孟微雨:【我爸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都没接?】   孟微雨:【你人呢?我的姐姐你去哪儿了!!!】   孟微雨:【救命啊。】   岑岁满头雾水地回她:【你干嘛?】   孟微雨:【你终于回我消息了。】   接着,孟微雨发了一长串的语音消息过来,“楼下的许教授给咱家送了两箱海鲜,我爸说要拿一箱给你,他吃完午饭就要去你那儿了。”   岑岁急得不行,也发了语音过去:“我又不在家,他去我那儿干嘛,你帮我拦着他。”   孟微雨:“可是我要找什么理由?”   岑岁心急如焚:“你就说我去公司开会了,下午的时候顺路来学校,我自己来拿海鲜,反正你别让他过去。”   孟微雨:“好。”   急匆匆地扔下手机,岑岁打开衣柜想换衣服。解开扣子,入目的是身上细碎的红印,她站在穿衣镜前,看到脖子上也都是吻痕,怎么遮也遮不住。   带过来的唯一一件衬衣昨天被她洗了晒在阳台上。   岑岁把扣子扣了回去,又打开房门,走到阳台上收衣服。   另一边。   孟微雨收到岑岁的消息后,走到客厅和孟建军说,她说的有模有样的:“爸爸,我姐刚给我回了消息,她在公司开会所以没接你电话。”   孟建军:“开会啊?”   “嗯,”孟微雨捡起一个苹果啃,“她说等她开完会就过来拿海鲜,您就别折腾了。”   向琴抱着衣服走去阳台,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说:“那就等红豆过来吧,晚上再做个麻辣小龙虾和十三香小龙虾,红豆最爱吃这个了。”   孟建军大手一拍:“下午我就来洗龙虾。”   “小龙虾放在下午洗,”向琴招呼着他,“你先过来帮我晒衣服。”   孟建军皱着眉,不满着说:“就那么几件衣服你自己晒着得了,叫我干嘛?”   向琴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有种威胁感:“你吃完饭想不想出去下棋?”   “来了,”孟建军立刻过去阳台,“晒衣服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干比较好。”   到了阳台。   向琴把昨天晒着的衣服收下,孟建军把刚洗好的衣服晒上去。他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时,目光无意识地往边上扫去,突然定格在某处。   见他不动了,向琴催他:“发什么愣,赶紧晒衣服,晒完衣服就吃饭了。”   孟建军用手肘碰了碰向琴,“你有没有觉得小陆家挂着的这件衣服很眼熟?昨天红豆好像就是穿这件衣服的。”   闻言,向琴也看了过去,“红豆好像也有这么件衬衫。”   又觉得那个想法很荒唐,孟建军自我否定道:“应该是小陆女朋友的衣服吧,你仔细看,那衣服应该和咱红豆的衣服有点区别的。”   向琴盯了半天也没看出区别来:“哪儿有区别?”   安静了几秒。   “质感,”孟建军语气很笃定,像是在公布数学题的正确答案似的,说,“这件衣服的质感明显没有咱们红豆的那件好。”   向琴:“……嗯。”   然而下一秒。   孟建军和向琴就看到有人出现在阳台上。   那人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把晾衣杆降了下来,她拿下那件孟建军和向琴讨论了半天的衣服,之后,便把衣杆重新升了上去。   她不经意地往前瞥了眼。   一瞬间。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向琴犹豫着说:“小陆女朋友长得和咱家红豆好像也挺像的?”   孟建军像是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这幕,不断地反驳否认:“那还是有差别的,咱家红豆好像是没有刘海的吧?红豆有刘海吗?”   “有刘海。”   “哦。”孟建军平静道,“那这个人和咱家红豆长得确实挺像。”   坐在客厅里全程听着孟建军和向琴对话的孟微雨怔住原地,手里的苹果“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她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给岑岁发消息。   孟微雨:【姐,你还活着吗?】   此刻的岑岁。   她面容僵硬地对着阳台处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台里。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陆宴迟从客厅里走了过来,他低下头,动作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衣服还没干吗?”   岑岁的视线往陆宴迟身上瞟,她的神情里,带着绝望。正在此时,阳台窗户被人敲响,岑岁紧张的把手上的衣服都给扔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陆宴迟弯下身子把衣服捡了起来,他镇定自若地朝对面孟建军和向琴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随即拉着岑岁离开阳台。   -   十分钟后。   孟家客厅里。   陆宴迟坐在单人沙发上,孟建军和向琴坐在一侧,岑岁和孟微雨站在边上。   孟建军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傻白甜表情,他给陆宴迟倒了杯水:“小陆啊,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是吧?”   陆宴迟:“对的。”   孟建军:“你那时候可没和我说,你的女朋友是红豆。”   陆宴迟看了岑岁一眼,语气里充满歉意:“抱歉,孟教授,我们原本是想等时机更成熟些再告诉您的。”   “要多成熟?”孟建军笑着,“总不可能瓜熟蒂落的时候吧?”   他话里的暗示意味十足。   岑岁有些急了,忍不住打断:“舅舅,我们没有这个想法。”   “要不是今天被我发现,”跟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孟建军的目光一直定在陆宴迟的身上,语气和蔼,“原来我隔壁住着的小陆传闻中的女朋友是我的外甥女,原来我外甥女这段时间经常待在家,是因为隔壁的那个男人——你们还准备瞒我多久?”   听到这话,岑岁不敢吭声了。   “我之前还在想,到底是哪家闺女那么幸运找了你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孟建军的语气仍旧和蔼,但眼神里满是戒备和不满,“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   他顿了下,语气里满是怨念,   ——“被你这头老猪给拱了。”   岑岁听得哭笑不得,“舅舅,陆宴迟就比我大三岁。”   孟建军一直以来都非常欣赏陆宴迟,小伙子年轻有为又是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难得的是抵挡住国外那么多研究所的高薪诱惑,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国工作。   长得英俊不凡,才到学校一天就被所有学生评为南大史上最帅老师。   这么个,颇有他年轻时风范的小伙子。   却在背地里,偷偷地对他家红豆下手了。   孟建军现在看陆宴迟的眼神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桃花眼,薄唇,笑起来的时候能把小姑娘的心都给勾走的,用小年轻的话描述,那就是纯种渣男的长相。   他又想到跨年夜那天,陆宴迟还背着红豆在学校里到处乱逛。   轻浮,高调,不成熟!   孟建军越想越生气,平时越看越顺眼的陆宴迟,现在越看越碍眼了。尤其是在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还一副护着他的模样之后——   “大三岁就不是大吗?”   岑岁第一次见到孟建军这样,平时她想要什么,孟建军二话不说都会给她买来,现在却对她男朋友指手画脚的,满是不满意。   知道自己越说下去,孟建军会把怨气都施加在陆宴迟身上,岑岁没再吭声。   陆宴迟坐的笔挺,他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散漫情绪,他垂下眼,桃花眼眼梢藏着的浮荡与漫不经心撇去,礼貌而又斯文地说:“孟教授,我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和您谈谈我和红豆的事情的,今天确实是个意外。”   孟建军幽幽地看着他,眼神像是突突突地发着子弹似的,想在陆宴迟的身上留下百孔千疮。   陆宴迟却丝毫不觑,从容道:“但不管是哪天被您撞到我和红豆的事,哪怕是我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被您发现,我想说的话还是这一句,”   他的目光往岑岁那边看。   在那瞬间,他的眼尾扬起,眼神温柔又深情。   “——我始终觉得人这一生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我和红豆在一起,是经过我们二人的慎重考虑,确定在未来几十年里,我们只爱对方,所以才决定在一起。”   “不止和您,我对我的父母家人也说过这样的话。我和红豆在一起,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打闹,从一开始,我就抱着和她厮守终身的想法在和她交往。”陆宴迟的声音顿了下,他有条不紊地说,“我的情况您大概也了解,工作就在学校,和向教授就是一间办公室的,平时的生活轨迹就是学校、宿舍、家里三点一线。”   “我父母都是医生,家里还有一个妹妹正在上大学,家里没有任何的经济负担,红豆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吃苦。”陆宴迟说,“我也有做一些投资,准备在得到你们的允许后,再去挑房子,毕竟我是做好了和红豆在一起一辈子的打算的。”   陆宴迟从来没有这么没底气的时刻,他完全猜不透孟建军的想法,又说:“我和红豆在一起之前,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过。不是因为没有时间谈恋爱,也不是因为不合适,只是因为,她们都不是红豆。”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觉得我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能够放心地,把红豆交给我。”   狭小的客厅沉默了下来。   孟建军把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他收起笑容,一脸凝肃,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陆宴迟赶出去似的,很是不满地说:“谁让你叫红豆的?叫岑岁!”   “……”   “……”   孟建军露出一副幼稚的表情,难得的没有一丝违和,“还没结婚,叫的这么亲密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我父亲是医生。 陆听音:军医罢了。 陆宴迟:我家没有经济负担。 陆听音:哥你刚买的房花了五千万。 陆宴迟:我有做一些投资。 陆程安:你他妈的跟着我在沈氏入股每年分成最少八位数。 这就是条件还可以的,陆禽兽:) 第61章 第六十一吻   陆宴迟从小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   他身上有着军人的缜密逻辑和严谨思维, 知道要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达成目的,也习惯在plan A后准备plan B甚至是plan X。   所以和岑岁在一起后,他的脑海里就做好了各种准备。   他很清楚岑岁和他在一起只不过是出于身体内的荷尔蒙而想和他谈恋爱, 仅此而已。但陆宴迟不是, 他选择岑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是觉得在未来漫长的几十年岁月里,他能做到从一而终地深爱着岑岁。   他的爱很少, 一生只够给一人。   比起岑岁的步步入深渊, 陆宴迟早在无人不知晓的暗夜时分,在深渊的尽头, 仰望着岑岁的到来。他在尽头处做好了无数项的准备,只希望岑岁能够安稳地、从容地、不收任何伤害,能够在他的安稳庇护下, 和他一同坠入深渊。   这条路漫长又曲折。   他也做好了准备。   可能在别人的眼里,他刚才说的话都是想要征得孟建军和向琴的同意, 一时脑热,冲动之下的产物。但这是, 他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那些话, 可能会显得幼稚且不够成熟, 但是陆宴迟并不觉得把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是一件多么丢人, 多么影响他平时形象的事。   而且他也认为, 今天坐在这里的即便不是他,只要那个男人是岑岁的男朋友, 那么“他”也会被孟建军鄙视、嘲讽。   因为在孟建军的眼里。   世界只一颗红豆。   孟建军希望的未来外甥女婿,不是多优秀多出色,而是那个男人, 他能够给岑岁什么,能够填补岑岁的过往遗憾。   把所有的爱,都给岑岁。   不止是孟建军这么觉得,就连岑岁,内心里渴望的也只是,世界上独一份的偏爱。   陆宴迟的话直击要害,虽然孟建军没有表明他的观点,但最起码,他不是执反对意见,甚至,对陆宴迟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从之前的“老子恨不得要你死”变成了“对方拍了拍你的脑袋并说希望你做个人”。   沉默又凝肃的气氛因为孟建军的那句话缓和不少,几个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过了没多久,向琴说:“小陆午饭吃了吗,没吃的话,在这里吃吧?”   陆宴迟看了孟建军一眼,嗓音温润:“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陆宴迟走后。   四个人在餐桌边坐下吃饭。   平时吃饭时间是孟家最热闹的时候,今天却不约而同地保持安静,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岑岁低着头,在餐桌下和陆宴迟互发消息,发到一半,突然听到孟建军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熄灭屏幕,呆呆地应了声:“舅舅。”   孟建军清了清嗓子,尽量地使自己的态度柔和些:“舅舅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迟早要谈恋爱的,我也不是反对你谈恋爱。”   岑岁小声道:“我知道。”   孟建军意有所指道:“但是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语气别扭,欲盖弥彰地解释着,“陆宴迟他家有两间卧室,我和他不住在一间房的。”   孟建军也是过来人,再看岑岁一副没什么底气的表情,他也懒得拆穿,只说:“等吃完饭,你去把东西都搬回来。”   岑岁想反驳,却又开不了口,憋了半天:“哦。”   孟建军语重心长地说:“楼上楼下的大家都看着,你给我矜持点儿,结婚之前好好地给我在家里待着,少去他那儿。”   岑岁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好。”   饭后,孟建军就催着岑岁去陆宴迟那儿收拾东西了。   岑岁磨磨蹭蹭地到了对面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时候,很明显地感受到孟建军的眼神更忧伤了,“陆宴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装作没听见,岑岁把门打开。   孟建军眼尖得很,勒令道:“不许关门。”   岑岁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舅舅。”   孟建军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女大不留舅’。”   “……”   岑岁索性放弃了。   在客厅的陆宴迟听到动静,于是走了过来,他斯文又有礼地和孟建军打了声招呼:“孟教授,进来喝杯茶吗?”   孟建军等的就是这么句话,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左右张望着,经过卧室的时候,他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问:“这是你俩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陆宴迟指着走廊对面的房门,“那是红豆睡的屋。”   听到这话,孟建军才满意地在客厅沙发里坐下,他指挥着岑岁:“红豆,快点把东西收拾好,我待会还要和楼下老许下棋。”   闻言,陆宴迟的视线落在岑岁身上。   岑岁表情无奈:“知道了。”   好在她带过来的衣服并不多,收拾起来也快。她把衣服都放进行李箱,还没合上行李箱,就听到房间里门口被关上的声音。   陆宴迟把她压在门后,眸色很沉:“真要搬走?”   岑岁伸手戳了下他的胸口:“那不然呢?舅舅在这儿呢,我总不能不搬吧?”   陆宴迟习惯性地弯着腰看她,眼尾微微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尾音缱绻:“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结婚,这样就可以不搬了。”   岑岁抿了抿唇:“谁说要和你结婚的?”   “还有谁?”   “反正不是我。”   陆宴迟低低沉沉的笑声传来,他眼眸微闪,带着蛊惑人心的光,嘴边呵出的热气像是想把她的理智都给灼烧殆尽:“真不和我结婚?”   一个多小时前陆宴迟说的那些话侵入岑岁的大脑,早已将她的理智给剜尽了。陆宴迟向来都是玩世不恭且漫不经心的,他有着游戏人间的底气和资本,却在面对世人时极其克制且从容。   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岑岁就觉得自己这一颗心已经完完整整地属于他了。   那些不确定和迷茫,那些从未想过的未来,也在她的大脑里有了个清晰的蓝图。   岑岁抬头看他,语气温吞道:“你都没有求婚。”   陆宴迟挑眉:“我没听错吗?我家红豆在和我催婚?”   “……”岑岁觉得脸上一片火热,她别过脸,说,“你不想求婚就不结婚,反正我还年轻,也不着急结婚。”   陆宴迟好笑着提醒她:“你就小我三岁。”   “那,等到明年,你就奔四了,”岑岁的语气很是嫌弃,又有股优越感,“我也才二十七,我还在奔三呢。”   “我确实也老大不小了,”陆宴迟气定神闲地接过她的话,声音一顿,他突然拉过岑岁的手,带到某处,往下按了按,他喘息低哑又暧昧,“但是,老二也不小。”   “……”   岑岁的表情僵住,她往门后指了指,“我舅舅还在客厅。”   他逐渐靠近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际,双唇似有若无地吻过她的耳朵,带着明目张胆的勾引和暗示,“那不是挺刺激的吗?”   陆宴迟拉着她的手没松开,甚至他还往前靠了靠,严丝合缝地贴着她。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沿着她的下颚往上,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脖颈,再勾住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岑岁也像是被他那双桃花眼给蛊惑了似的。   陆宴迟低下头,双唇从她的耳边移到她唇角处,还没吻下去。   门外响起孟建平亲切又和蔼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红豆啊,收拾好了没有?”   岑岁:“……”   陆宴迟:“……”   两个人顿了下。   陆宴迟意犹未尽般地收回手,他揉了揉岑岁的头发,面容斯文,仿佛刚刚那些跟败类似的行为都不是他说的一般。   说出来的话还在提醒岑岁他就是个败类的事实:“下次再继续。”   岑岁没搭理他。   她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开门前。   她又松开门把手。   陆宴迟靠在门边的五斗柜处,眼梢懒洋洋地挑起,毫无正行地说:“还忘了什么?要不把我也放进行李箱里带走?”   岑岁嘀咕着:“你又塞不进去。”   “那你看什么?”   “没什么,就落了点东西。”岑岁说完,踮起脚尖,像是继续刚刚未完成的接吻。亲完后,她才打开门,咕哝着,“忘了盖章了。”   -   整个八月,岑岁和陆宴迟都跟早恋选手似的,虽然住在对门,但是每次见面都是偷偷摸摸背着孟建军和向琴。   也因为是暑假,孟建军有空待在家里。   他身上像是装了雷达似的,岑岁刚出门不到十分钟,就接到他的电话催她回家。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岑岁照常在吃完晚饭后用着倒垃圾的烂借口光明正大地出门和陆宴迟见面,扔完垃圾,两人便往堕落街走去。   明天就是开学第一天,堕落街上的人特别多,每个商铺里都是学生。就连日常不需要排队的甜筒站也人满为患。   陆宴迟排队买甜筒的时候,岑岁跑到边上的烧烤摊,点了一个烤鸭腿。   身边多了两个女生,岑岁往边上挪了挪位置。   她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玩,突然听到边上女生的对话。   “没看错吧,陆教授竟然在那儿排队买甜筒?”   “姐妹,你没有看错。”   “你说陆教授是不是给他女朋友买的啊?我前几天看到论坛里有人说陆教授每天晚上都和他女朋友在堕落街逛。”   “估计是的,我一直以为陆教授是那种冰山冷漠腹黑男哎,没想到他竟然会给女朋友排队买甜筒,这也太反萌差了吧?”   “你这话说的,再高冷的男的鞋带不都得系成蝴蝶结。”   “……你说的也对。”   “话说我很想知道陆教授的女朋友长得什么样,就陆教授这种颜值,他女朋友应该也是女神级别的吧?”   恰在这时,岑岁感觉到肩上一重。   眼前多了个甜筒。   岑岁抬起头,视线扫过陆宴迟的侧脸。   陆宴迟瞥了过来,注意到她的神色有几分古怪,他眼角下弯,明显曲解了她的意思:“我来晚了?刚刚排队的人有点多。”   “不是,”岑岁接起甜筒,含糊地说,“你买了香草味的啊?”   陆宴迟眼眸低垂:“不喜欢吗?我再去买一个,想要什么味道的?”   岑岁抓着他:“没,我喜欢香草味。”   之后,边上的两个女生再也没有说过话。   很快,岑岁要的烤鸭腿就做好了,陆宴迟从老板的手机接过烤鸭腿。另一只没有东西拿着的手,牵着岑岁离开。   离得远了,岑岁才说:“刚刚我边上站着你的学生哎。”   “是吗?”陆宴迟漫不经意地回,“刚刚你边上有站着人?”   “……”   陆宴迟是她见过的。   记忆最好,   也最不好的男人。   岑岁小心翼翼地舔着甜筒上的冰激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你学生看到你在排队买甜筒,你在她们眼中高冷的形象都没有了。”   陆宴迟笑了出来:“那我现在在她们眼里是什么形象?”   没等岑岁开口,就注意到陆宴迟的目光变得暧昧又缱绻,他的眼里闪过几丝玩味,“宠女朋友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   “不错,我挺喜欢的。”   她眨了下眼,唇角随之扬起:“你要吃甜筒吗?”   陆宴迟抬了抬眼,别有深意地说:“我一般吃甜筒的最后一口。”   “……”岑岁瞅了他一眼,视线收回,她很刻意地说,“我舅舅只给我十分钟时间,过了点,他就会给我打电话的。而且是连环夺命call。”   陆宴迟的喉结滑动了下,他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岑岁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但又故意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舅舅很讨厌啊?”?轻&吻&喵&喵&独&家&整 &理&   “能理解,”陆宴迟握着她的掌心滚烫,时不时地捏一下她的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地,“我要是也有你这么个女儿,估计会更严格吧。”   岑岁眨了下眼,莫名很好奇:“那你对陆听音的男朋友也是这样的吗?”   下一秒。   陆宴迟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声:“她男朋友?”   岑岁:“对。”   陆宴迟:“不能严格。”   岑岁:“为什么?”   他极淡漠的扯了下嘴角,嗓音清淡地说:“我妹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男朋友,我要是对他严格,逼走他,让我妹妹单身怎么办?”   “……”   “我毁了她一辈子倒也没什么,”陆宴迟皱了下眉,似是觉得极为棘手,“按照她得理不饶人的性格,估计会每天跑到你面前怂恿你和我分手。”   “……”   “我不能让她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   -   快到单元楼附近,岑岁的甜筒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再次问陆宴迟:“你要吃甜筒吗?”   “嗯?”陆宴迟抬眼,视线往下滑,停留在她泛着水光的唇上。几秒后,他的声音略有些哑,“红豆,我不太能拒绝得了诱惑。”   岑岁:“哦。”   “……”   她舔了舔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陆宴迟,语气平静极了:“但我今天没带手机。”   陆宴迟的动作停住。   他走到岑岁面前,低头,缓慢地凑近她。呼吸从一开始的温热,到后来的滚烫,喷在她的肌肤上,像是着了火似的。   随之而来的,是他热烈又不容抗拒的吻。   带着压抑与隐忍,先是浅尝辄止的温柔,接着便是如疾风骤雨般的粗暴,他毫不掩饰体内的那份占有欲。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用力地往里探。   贪婪地汲取着她嘴里的甜味,疯狂地掠夺着她口腔里的气息,粗野又热烈,侵略感令她下意识想逃。   却被他死死地控在怀里。   他的手不知何时伸在她的脑后,抵着她的后脑勺。   不知过了多久。   陆宴迟才终于放开她。   二人的距离却未拉远,唇齿间的气息搅动在一起,有着浅淡的烟味,也有着甜筒的奶香味,更多的,是空气中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旖旎和暧昧。   陆宴迟抬手,轻蹭着她的唇角,动作似有若无地带着勾引:“别回去了,嗯?” 第62章 第六十二吻   教师公寓外的路灯隔了一年仍旧没修好。   远处昏黄光线穿过稀稀疏疏的树叶投下细碎又冥蒙的浮光掠影。   陆宴迟的眼睛就藏在忽明忽暗的碎光中, 双眸情绪浓稠,往日里温柔又暧昧的目光此刻隐晦又不明。   压抑着嗜血般的渴望。   想要下一秒就将她拆卸入骨,想要下一秒和她天堂或地狱。   额贴着额, 岑岁能感受到他身上汨汨而来的滚烫热度, 她维持着一丝理智提醒:“舅舅联系不到我,可能会坐在门口等我。”   陆宴迟的双唇蹭着她的鼻尖,声音泛哑:“那出去?”   “……”   隔了没多久, 陆宴迟又把她往怀里带, 像个不知餍足的猛兽,侵占着她的唇, 不舍离开。   岑岁睁着眼。   她看着那双疏淡又薄情的桃花眼因为她而染上绯色情动,看着他眼里未掩半分的情.欲在翻涌。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分心,陆宴迟的动作一顿, 继而,伸手覆盖住她的眼。   随之, 所有感官被他占据。   她的嘴巴张开,任由他索取。   感受到他的舌尖在她嘴里扫荡, 不像刚才那般的粗野, 此刻他动作温柔又细腻, 一点点地舔舐着她嘴里的气息。轻轻地往里刮, 舌尖舔过她的上颚。   岑岁在他的温柔攻陷里逐渐沦陷。   她瘫软在他的怀里, 如同一只涸泽之鱼般, 勾着他的脖子当做支撑点。   直到被他松开后,她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小口小口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耳边, 是他滚烫喘息声,在安静的环境里,莫名带了几分色气。   岑岁觉得自己的嘴被吻的又烫又麻, 想要忽视。陆宴迟紧抱着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她的莫名重合,强烈又清晰的震感。   深刻,难以忽视。   岑岁在此刻,突然没了骨气,“可我没带衣服。”   然后,耳边响起陆宴迟低沉细碎的笑声,他拖腔带调般地说:“没事的,反正第二天起来,你都是穿我的衣服。”   她抬眸,对上他慵懒上挑着的眉眼,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调笑与玩味。   被老男人戏耍的不快感瞬间把一切旖旎都给冲刷了。   岑岁从他的怀里出来,绷着脸:“那你穿什么?穿我的短裙吗?“   闻言,陆宴迟的视线往下扫了扫,他的唇角不咸不淡地勾起:“我还没说,你什么时候买的裙子,这么短?”   以为他在管她的穿着,岑岁不痛快:“夏天当然要穿短裙,难道我夏天要穿秋裤吗?”   “嗯?”陆宴迟笑,“你要是想穿秋裤也可以穿。”   岑岁说不过他,往公寓楼下走。   陆宴迟拽着她的手,步调散漫地跟在身后。   走了几步。   岑岁生硬道:“我穿裙子不好看吗?”   陆宴迟勾着她的掌心,顺势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二人之间的距离随之被缩短。他的唇角弯起,很突兀地说,“你喜欢我叫你红豆,还是换个称呼?”   岑岁眼睑掀动,谨慎极了:“不许叫我妹妹。”   “不叫妹妹,”陆宴迟的喉咙里溢出细碎的笑声,他眼波流转,缓缓道,“那是在床上叫的。”   “……”岑岁问,“那你要叫我什么?”   陆宴迟:“岁岁。”   岑岁哦了声,顿了几秒,又问,“为什么不叫红豆?”   陆宴迟撇头看她,表情闲散着说:“太多人叫了,所以想换一个,你要是觉得不行,那我以后还叫你红豆——”   “不用,”岑岁嘟囔着,“岁岁挺好的。”   陆宴迟嗯了声,于是才接起刚才的话题:“我家岁岁穿什么都好看,”他的话音一顿,忽地凑近她的耳边,语调毫无正行地说,“但,不穿最好看。”   “……”   -   回到家后,岑岁原本以为孟建军会教育她一顿,出乎意料的是,孟建军只是像平时一样,看到她手里的吃食,淡淡地说了句晚上少吃点垃圾食品。   反倒是这样的态度,让岑岁莫名有了压力。   她总觉得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有种很怪异的紧张感浮上心头。但她在客厅陪孟建军看了半天的电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岑岁心神不宁地进了孟微雨的房间,戳了戳正在打游戏的孟微雨:“舅舅不知道我刚刚是和陆宴迟出去的吗?”   孟微雨:“你一出去,我爸就说了三个字。”   “什么?”   “男妖精。”   岑岁一言难尽:“他既然知道我和陆宴迟出去,那为什么没拦着我?而且刚刚我回来,他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奇怪吧?”   “可能他想通了吧,”孟微雨猜测,“认清了你确实被陆教授勾走了魂,鬼迷心窍了的事实。”   虽然孟微雨是这么说的,但岑岁始终惴惴不安。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后给陆宴迟发了条晚安就躺在床上。或许是晚上喝了太多水,十一点多,她起床去上厕所。   路过孟建军房间的时候,看到里面点着光,孟建军和向琴似乎在说些什么。   岑岁按捺不住好奇心,趴在门边听。   是孟建军的声音:“我也知道这段时间我把红豆管的太严了,她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这个年纪谈个恋爱,挺正常的事儿,但我就是忍不住。”   向琴叹息了声,“我知道你是怕红豆受到伤害,但你要知道,红豆不是雅萍,小陆也不是岑永斌。你之前还一直说,小陆是你见过最优秀的男生了,你不也想过把他介绍给咱们红豆的吗?怎么现在他俩成了,你反倒不乐意了。”   “谈恋爱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你说雅萍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不也很甜蜜吗?”孟建军的声音沉了下来,像是饮着往事的苦酒,“我到现在还记得雅萍和我说她谈恋爱时的场景,特别开心,特别激动,对我说,她也找到了一个特别疼她的人。”   “可是也不过几年,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孟建军说,“人心太容易改变了。”   向琴不赞同,“你不能以偏概全,一棒子打死所有,我觉得小陆挺好的,学历样貌家教都好,对咱们红豆也好,关键是红豆喜欢。”   孟建军哼了声:“要不是红豆喜欢,他连咱家的门都进不来!”   向琴笑着:“那你现在又是怎么想的?晚上红豆和他出去,我也没见你说她。”   “那不是怕红豆不开心嘛。”孟建军认真道,“而且我看小陆对红豆也挺好的,我就想,要不算了吧,人小年轻谈恋爱,轮得到我一个糟老头子瞎掺和?”   向琴:“那你这是同意的意思?”   孟建军:“你说我要是再做坏人,红豆会不会不开心?”   向琴故意说:“应该不会,红豆最多会半夜爬窗私会小陆罢了。虽然咱家在五楼,虽然掉下去也不会摔死最多就摔个半身不遂。”   安静半晌。   孟建军悻悻道:“红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红豆从小到大都很乖的!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叛逆吧?”   “不好说,你看红豆现在每晚倒垃圾倒得那么积极,家里没垃圾都要制造点垃圾出去扔。她总不可能是喜欢上了垃圾场所以才每天倒垃圾的吧?”   孟建军沉默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很勉强:“知道了知道了。”   向琴:“知道什么了?”   孟建军:“我什么也不管了,让他们谈恋爱吧。”   很快,他们的话题转移开。岑岁上了个厕所,回到房间,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你睡了吗?】   陆宴迟回得很快:【做噩梦了?】   觉得打字聊天麻烦,她把输到一半的字给删掉,然后把脑袋钻进被子里,戴上耳机给陆宴迟打了电话过去。   陆宴迟立刻接了起来:“真做噩梦了?”   “我还没睡觉,”岑岁纠结着要不要和他说刚才的事,心不在焉地,“你在干什么?”   陆宴迟低笑着说:“刚和研究生们开完会,准备看会儿明天上课用到的教案,没想到你突然给我发了消息。”   “我打扰到了你哦?”   “我喜欢你打扰我。”   岑岁扯着枕头,手指无聊地勾着枕头上的流苏,“现在都十一点半了,你还要看教案,那你要几点才能睡啊?”   “差不多十二点,”陆宴迟问,“特意打电话来问我几点睡?”   “不是,”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很诡谲很不现实的想法,但她又很想知道陆宴迟的回答,她干巴巴地问,“我问你一件事。”   他吊儿郎当地:“明天搬过来监督我睡觉?”   岑岁说着正事,没和他闹,“如果我舅舅不同意我们俩的事情,你会和我分手吗?还是说……”   手机那端安静了下来。   蓦地,陆宴迟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过来,“你会因为你舅舅不同意,和我分手吗?”   被窝里的空气不足,岑岁有点透不过气来,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老实巴交地回答他:“我不知道。”   “不会,”陆宴迟斩钉截铁道,“除了你不喜欢我,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岑岁趴在枕头上,沉默了几秒,她闷闷地说:“对不起。”   陆宴迟语气温润:“怎么突然和我道歉?”   “我刚刚的回答,你是不是不开心了?”没等他开口,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肯定不开心了,你还会觉得我也没那么喜欢你。”   陆宴迟没有说话。   岑岁把语音通话改成视频通话,隔着屏幕,她看到陆宴迟坐在书房里。   书房的灯光昏黄,在他的脸上打下明暗不一的光,他的神情也因此显得晦暗难辨。   岑岁盯着他,一字一句,极为珍重地说:“但我很喜欢你。”   听到这话,他的眼皮掀了掀,浅色的瞳仁泛着温柔又璀璨的光,他语气正经地说,“嗯,我也很喜欢你。”   “所以我不会和你分手,”岑岁抿了抿唇,把话给说完,“就算我舅舅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和你分手的。”   “嗯?”   “大不了就拖,等到我五十岁了,他怎么样也同意了。”   陆宴迟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又看她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他笑了出来,似是极为愉悦,笑的双肩都在颤,手机都拿不稳了。   原本说出那段话就挺难为情的,看到他这么个反应,岑岁很不爽:“你笑什么?”   陆宴迟饶有兴致地说:“你要等到五十岁才嫁给我啊?”   岑岁很憋屈:“谁让你长得丑,你要是长的帅一点儿,多赚点儿钱,能够让我住在大房子而不是挤在这么一个年纪比我还大的教师公寓里,我舅舅会不同意吗?”   陆宴迟反倒笑着:“我长得还不够帅?”   为了报复他,岑岁很计较:“不帅。”   “哦,我长得丑,又没钱,那你看上我什么?”陆宴迟悠悠道,语气轻佻极了,“那只能是看上我的肉.体了?”   “……”   “所以——”他拖着尾音,在寂静夜晚似鬼魅般蛊惑人心,“你什么时候再来享用一下我的肉.体?”   “……”   到头来,岑岁也没把今晚听到的事告诉陆宴迟。   挂断视频。   岑岁躺在床上给陆宴迟发消息:【我睡了,你老人家也早点睡。】   陆宴迟:【我也睡,一起。】   岑岁:【哦。】   陆宴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岑岁带了点儿应付:【我没想。】   陆宴迟:【都要和我分手了,还没想?】   岑岁硬着头皮说:【我那是给你的考验,试探,懂吗?】   岑岁:【怎么?】   岑岁:【愛我,妳袙了мā?】   陆宴迟发了条语音过来,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说话时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一直都忘了问,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岑岁把腿支在墙上,很有优越感地说:“我们年轻人都这么聊天。”   陆宴迟也不恼,很虚心地问她:“那你什么时候教教我,让我也年轻一下?”   岑岁:【不行。】   陆宴迟:“为什么?”   岑岁:【你学会了去撩别的小妹妹怎么办?】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陆宴迟的心情极好,像是在哄她:“我去哪儿找别的小妹妹,我就你一个妹妹。”   岑岁的心情很好,也发了语音给他,“那等我不住舅舅家了我再教你。”   “哦,你说明天来教我,”陆宴迟语气散漫,“顺便和我同居。”   “……”   你是年纪大了耳聋了吗?   岑岁没见过比他还厚颜无耻的男人。   这辈子都没见过。   -   隔天下午,岑岁纠结晚上吃什么的时候,注意到家里的群里有未读消息。   是向琴发的:【开学第一天,我们带研究生们一起吃个饭,红豆,你别烧晚饭了,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每年秋季开学,数学系的教授都会请他们手底下的硕士生和博士生一起吃饭。   岑岁都要忘了这事了。   她回了个:【好的。】   之后打开和陆宴迟的聊天框,敲字:【你晚上干嘛呢?】   陆宴迟:【和数学系的教授,还有研究生吃个饭。】   岑岁:【哦。】   陆宴迟拨了电话过来,他语气清淡:“‘哦’是什么意思?”   岑岁说:“就是晚上,我也要和你一起吃饭的意思。”   “嗯?”陆宴迟说,“那我把我边上的位置留给你?”   岑岁拒绝:“不行。”   “嗯?”   她讨好似的说:“我们还是低调点吧,哥哥?”   “哥哥”都叫了,陆宴迟也拿她没办法,只是在电话挂断前,似是而非地叹了口气,“我都见不得光的。”   装作没听到,岑岁把电话挂断了。   考虑到晚上吃饭的人会很多,岑岁特意跑到孟微雨的房间,翻出孟微雨的化妆品,对着镜子画了个淡妆。   化好妆后,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岑岁拿好东西去接孟微雨,之后才开车去餐厅。   数学系教授请客吃饭都在堕落街街口的本帮菜餐厅。   因为去接孟微雨,耽误了点儿时间,餐厅外面的停车位都没空位了,所以岑岁便把车停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这也导致她们到餐厅的时候很晚。   餐厅今晚被数学系包场了,一楼二楼都人满为患。孟微雨和向琴打着电话,拉着岑岁上了二楼,二楼十几张大圆桌上都坐满了人。   孟微雨眼尖地在人群中找到向琴和孟建军,带着岑岁过去。   坐下后,岑岁感觉到捏在手心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打开手机。   是陆宴迟发的消息:【转头。】   她依言转过头,撞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二人像是陌生人般地收回视线,把刚才的对视当做轻描淡写的一个照面,继续低头拿着手机。   岑岁:【你故意找的位置?】   陆宴迟:【别胡说。】   岑岁撇了撇嘴,明显不信:【哪有那么凑巧?】   陆宴迟把剩下的话打完:【这是老天爷安排的位置。】   岑岁:“……”   恰在这时,孟建军点到她的名字,和新来的几位研究生做介绍:“这是我外甥女,叫岑岁,那个是我女儿,孟微雨。”   这桌坐着新来的八个研究生,四个女的四个男的。   整个数学系新来的女研究生一共也就十二个,其他七十三个都是男生。   还没上完菜,孟微雨拉着岑岁上厕所。   洗手间没什么人,孟微雨口吻惆怅:“姐,为什么数学系就没有帅哥呢?八十多个男生啊,我粗粗一扫,哎嘿,还真没一个是帅的,你说神奇吧?”   岑岁洗着手:“你什么时候看的啊?”   孟微雨:“就上来的时候。”   “我以为你在找舅舅舅妈坐在哪儿,”岑岁无语,“结果你是在找帅哥?”   出了洗手间,孟微雨垂头丧气地:“数学系就不能再出一个陆教授这种颜值的了吗?也别说陆教授这颜值的,就他一半长相也行啊!”   到位置上坐下。   边上的女研究生听到她的话,自来熟地凑了过来:“陆教授是哪个啊?长得很帅吗?”   听到这话,岑岁瞥了她一眼。   孟微雨也非常的自来熟,小声说,“陆教授就是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戴了副眼镜,看到了吗?是不是很帅?”   “什么很帅啊?”女生强压住尖叫和激动的情绪,“这也太帅了吧,而且他竟然是教授?我们刚刚还以为是师兄。”   另一个女生凑了过来:“我之前面试的时候就见过他,真的太帅了,只不过面试的时候出题非常犀利,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的时候,把我看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怕不是小说里的冷面腹黑男?”   “而且他戴了副眼镜,好禁欲的感觉!”   孟微雨忍不住提醒:“他有女朋友了。”   女生的神情难掩遗憾,却也点着头:“像他这种长相的,女朋友应该很多吧?”   孟微雨觉得自己看的小说和她们看的小说不一样,很有求知欲地问:“禁欲男神不应该是只有一个女朋友,而且还是从一而终的那种吗?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他女朋友很多?”   女生摆出一副“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   “放在现实里,陆教授这种长相的,哪个女生见了不心动啊?”女生少见多怪地叹了口气,“你相信我,他那双眼睛要是笑起来,整个人绝对一点儿都不禁欲,绝对像个情场老手。”   孟微雨的神情有些古怪。   两个女生发现了她的异常,对视了一眼,迟疑着问:“不过陆教授现在的女朋友是谁啊?你见过吗?”   孟微雨抿了抿唇,“见过,你们也见过。”   “啊?”   孟微雨指了指边上的岑岁。   岑岁面色如常地吃着面前的糖醋排骨,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转过来看了她们一眼。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吞地说,“我就是他女朋友。”   “……”   “而且我是他初恋,”岑岁的语气异常平静,“到时候请你们吃喜糖。”   两个女生的表情瞬间很难看,尴尬到了极致,她们连忙和岑岁说了句对不起。岑岁和孟微雨在一起久了,知道她们看小说的脑洞大,她也没在意,回了句“没事儿”。   孟微雨戳了戳岑岁的手肘,小声道:“男朋友被误解,你有何感受?”   恰好这时,岑岁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看到,是陆宴迟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岑岁边打开手机边回孟微雨:“就是觉得我的眼光挺好,找了个大家都觉得帅的,真正意义上的帅哥。”顿了下,她小声嘟囔着,“虽然我也觉得他有些行为确实像个情场老手。”   孟微雨没听到:“你说什么?”   “我说糖醋排骨很好吃,”岑岁敷衍着她,“你快吃吧。”   孟微雨:“哦。”   打发完孟微雨,岑岁低头看手机。   聊天框里。   陆宴迟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请她们吃喜糖?】   ——【所以你在暗示我和你结婚?】   岑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草?我昨晚做梦梦到陆宴迟叫我妹妹?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而且我清楚地记得,他不叫我红豆也不叫我岁岁,我就是我,陆宴迟出轨我了。 我窒息………… 男主是个渣男,全文完!!!! 第63章 第六十三吻   岑岁转过头。   听到陆宴迟正在和边上的研究生说话。   他的语调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和手机里给她发消息调笑戏弄她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岑岁收回视线,【你都要三十岁了。】   岑岁:【总不可能真到我五十岁再结婚吧?】   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陆宴迟拿起手机扫了眼。原本也是玩笑话, 他也没太把她的回答放在心上,转移话题道:【怎么突然承认了我是你男朋友?】   岑岁皱眉:【我以前也没否认过。】   发完这条消息,岑岁听到边上坐着的孟建军和向琴的对话。   向琴:“我听说小许被安排相亲了?”   “小许年纪也不小了, 明年就三十了, ”孟建军喝着酒,有些许得意, “咱家红豆都找到男朋友了,他还单身,真没用。”   岑岁:“……”   向琴说:“你以前还想撮合小许和红豆来着, 你记得这事儿吧?”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孟建军装傻充愣,“小许和小陆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 你看小陆多帅啊,我越看他, 越觉得他和我年轻时很像。”   岑岁忍不住笑了。   她伸手拿过面前的杯子, 一口下去, 差点儿没喷出来。   杯子里装着透明液体, 她以为是水, 结果没想到里面装着的是酒, 辛辣又刺鼻,酒味呛喉, 喉咙里火辣辣的。   孟微雨凑了过来,低头闻了闻那杯酒,震惊不已:“姐, 这可是白酒啊,你不是不会喝酒的吗,怎么一口下去大半杯?”   “我以为是水,”岑岁说,“怎么会把酒倒在茶杯里啊?”   孟微雨给她开了瓶旺仔,“你喝这个吧。”   岑岁接过旺仔低头喝着。她的酒量不行,半杯白酒下去,酒精刺激着大脑,她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儿晕。她摇了摇头,问孟微雨:“我脸是不是很红?”   孟微雨:“没,和平常一样白。”   她拿手背贴了贴脸,也没感觉到脸上的温度上升,所以也没在意。   后来不知是觉得新奇还是觉得别的原因,她又拿着装着白酒的杯子低头抿了几口,酒精味浓烈又刺鼻,她喝了几口也没再尝试了。   十点半左右就散席了。   岑岁有点不舒服,去上了个厕所。   从洗手间出来,她走路都有些不太稳,扶着边上的墙,走得很慢。没走几步,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她有点想吐,头也没抬,“不好意思。”   想绕过面前的人,却被他一把拉住。   陆宴迟的眼尾往上挑,语气轻佻:“故意往我怀里撞?”   岑岁慢吞吞地把头抬起,她眯了眯眼,看清眼前的人是陆宴迟后,才囫囵地开口:“你不是下去了吗,怎么又在这里?”   “下楼结账。”   岑岁哦了声。   陆宴迟觉得她不太对,用手背蹭了下她的额头,“你喝酒了?”   岑岁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就喝了一点点。”   “怎么还是个小酒鬼?”陆宴迟捏了捏她的脸,“醉了吗?”   岑岁抓着陆宴迟的胳膊,她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她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没有。”   陆宴迟:“真没醉?”   岑岁强调:“我没醉,特别清醒。”   他神态漫不经心地问:“三十六乘以五加一百六十三再减二十七等于几?”   “……”岑岁沉默了几秒,说话都有些磕绊,“三十多少?三十八乘以八?”   陆宴迟笑出了声,“三十六乘以五。”   岑岁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算着:“三十六乘以五……三五十五,五六三十……十五加三十等于四十五,三十八乘以八等于四十五。”   “……”陆宴迟稍稍一愣,眼梢挑起愉悦的弧度,说话时带着细碎的笑声,“对,三十八乘以八等于四十五。”   岑岁:“你看,我没醉。”   恰好到了餐厅大门。   孟建军和向琴也走了过来,见到岑岁被陆宴迟抱在怀里,他皱了下眉:“红豆,过来,跟舅舅回家。”   岑岁应了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踉跄了下,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倒去。   好在陆宴迟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住,扯向自己的怀里。   动作幅度太大。   岑岁趴在陆宴迟的胸口,咕哝着:“我想吐。”   听到这话,孟建军找了个垃圾桶过来。   陆宴迟带着岑岁转了个身,岑岁盯着垃圾桶许久,又可怜巴巴地转头看着陆宴迟,神情莫名委屈,又有点儿想哭,“我吐不出来。”   “……”陆宴迟不由自主地笑着,“那先不吐,待会要是想吐了再和我说。”   岑岁抓着他的袖子,呆呆地点了点头。   孟建军语气哀怨:“红豆,舅舅在这里。”   像是如梦初醒般,岑岁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和陆宴迟说,“我舅舅在这里,你不能带我走,要不然我舅舅会生气的。”   陆宴迟淡声:“嗯。”   孟建军满意地点点头,也没再计较:“小陆啊,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陆宴迟:“好。”   走了没几步。   岑岁突然停了下来,她仰着头,一双明而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宴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我想要你背我。”   “嗯?”陆宴迟在她的身前蹲了下来,“上来吧。”   岑岁慢吞吞地爬了上去,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感受到她趴好了,陆宴迟站直身子,他温声道:“岁岁,想吐了就和我说,或者拍我一下。”   边上的孟建军很警惕:“岁岁?他刚刚叫红豆什么?”   向琴觉得他烦:“谈恋爱有个爱称怎么了?你闭嘴。”   孟建军:?   话音刚落,岑岁就拍了拍陆宴迟的肩。   陆宴迟动作很快地把她放在路边,下一刻,岑岁蹲在地上吐着从喉间涌上来的污秽物。吐完,她仍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孟建军叫她:“红豆。”   岑岁猛地抬起头,“舅舅。”   孟建军:“啊?”   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岑岁的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说:“你为什么不相信陆宴迟呢?他真的特别好,他对我也特别好,你为什么不能相信他?”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孟建军拿着袖子擦了擦她嘴巴,“红豆——”   话刚出口,就被岑岁打断。   “我就是,特别喜欢他,”岑岁哽咽着说,“第一眼见到他就特别喜欢他,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和他在一起,我特别特别的开心。”   孟建军有些无措,干巴巴地说:“舅舅也没有不赞成你们的意思。”   “但是你对他的态度好差,”岑岁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能对他态度好一点儿?”   孟建军看了陆宴迟一眼。   陆宴迟从他的眼里感受到了“你这个男人到底给我外甥女灌了什么迷魂汤”的杀气,他转过身,去边上的商店里买了瓶水。   孟建军妥协:“我会对他好一点的,我家红豆这么喜欢的人,舅舅也会喜欢的。”   “你也会喜欢?”岑岁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抽噎的动作顿了下,随之哭的更伤心了,“你喜欢他干什么?”   这到底是要喜欢还是不要喜欢,孟建军跟不上她的思绪:“啊?”   “连你也要抢我的男朋友了是吗?”岑岁呜咽着,“呜呜呜……舅舅,他是我男朋友,你喜欢他也没用!他只喜欢我呜呜呜……”   众人都被她毫无逻辑的话给惊住。   孟建军也彻底放弃了和她对话,把她扔给陆宴迟,“你女朋友你负责,我回家了。”   孟微雨:“爸,你真不管姐了啊?”   孟建军往回看了眼,见到陆宴迟帮岑岁拿着矿泉水瓶漱口,他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的哀怨,也没有任何的抵触与防备,眼神和蔼,又带着满意:“现在有人管她了,不需要我老头子了。”   孟微雨的眼神里带了欣羡:“陆教授平时看着好高冷,但是他对我姐姐真的好温柔。”   向琴打击她:“你要是有你姐这么漂亮又优秀,还能单身到现在?”   孟微雨:?   另一边。   岑岁漱完口,又趴回了陆宴迟的背上。   她吸了吸鼻子:“我舅舅呢?”   陆宴迟懒洋洋地:“他不要你了。”   “那我怎么办?”   “你只能跟我回家了,”陆宴迟把她往右肩上推了推,他扭头,能和她湿漉漉的双眼对上,“愿意跟我回家吗?”   即便不清醒,岑岁的大脑里还是记得:“我和你回家,舅舅会生气的。”   陆宴迟无所谓道:“没关系。”   “他会打断你的狗腿的,”岑岁的语气又极其正经,话锋一转,没来由地耍起了脾气,“你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帅?你就不能长丑一点儿吗?”   陆宴迟扬了下眉,提醒她:“你昨晚还说我长得丑。”   “我有吗?”岑岁纠结地皱着眉,很费力地回想,大脑钝钝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莫名地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我有说过吗?”   陆宴迟拿她没办法,顺从般地说:“没有。”   岑岁:“我就是,没有说过。”   陆宴迟:“我长得帅还不好吗?”   她斩钉截铁:“不好!”   进了教职工宿舍,光线少了大半,陆宴迟藏在晦暗光影里的嘴角往上扬了扬,“不喜欢我长得帅?那你喜欢我什么?真喜欢我的肉.体啊?”   勾着他脖子的手收紧,岑岁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她稍稍一动,就能吻到他的嘴角。   “都喜欢,”岑岁藏在夜色中的双眼亮晶晶的,没有任何的掩饰,诚实地坦白,“但一开始就是喜欢你的脸。”   陆宴迟眉梢轻佻:“那现在为什么要让我长得丑一点儿?”   “她们都说你帅,觉得你仗着你这张脸,谈过很多女朋友,”像是被说的那个人是她一般,岑岁抱怨着,“但你,就我一个女朋友。”   陆宴迟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此刻却顺着她的话说:“要不我去毁个容?”   岑岁:“不行。”   “为什么?”   安静几秒,岑岁的语气很憋屈:“你长得丑我就不喜欢你了。”   像是终于忍不住,陆宴迟笑得肩膀微颤,随之胸膛都起伏不停,好半晌后,他虚心地问,“那我到底要长得帅,还是要长得丑?”   岑岁拧眉思考了会儿,表情很正经:“我待会就去网购一双黑丝袜。”   闻言,陆宴迟的脚步一顿,他侧头看她。   对上他的侧脸,岑岁以为他是不开心,她舔了舔唇角,小心翼翼地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然后,你出门的时候,套上它。”   “……”   “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你长什么样了。”   陆宴迟反倒笑了:“你怎么这么聪明?”   岑岁有点儿小得意:“是吧,我怎么这么聪明啊。”   陆宴迟继续往前走,到了五楼,他甚至没有犹豫,打开自家的家门,而后,把门口给反锁上。   陆宴迟弯下腰给她拖鞋。   岑岁盯着走过来的函数,她眨了眨眼:“我要回家的。”   陆宴迟:“这就是你家。”   “不是的,我家在对面,”又像是想起什么事,停了的眼泪再度涌了上来。她坐在换鞋凳上,眉眼低垂,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了下来,在卡其色的短裤上印下一道道深痕。像是一只流浪猫,声音极细小,“我没有家的,我家早就没有了,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什么都没有了……”   陆宴迟的胸口像是被针狠狠地扎过,连呼吸都滞住。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岑岁哽咽着说,“他们——都说是我毁了我的家庭。”   陆宴迟抬手,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   这眼泪像是淬了冰似的,把他身上流动着的血脉都冻住,把他所有的理智也都冻结,只剩下怒意,以及,一地心碎。   许久,陆宴迟说:“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岑岁呆愣着抬起头,泪眼朦胧下,她问:“我真的没做错吗?”   积压在心底太多年的话,借着酒劲终于说出口。平时她能够将自己伪装得很好,大度且从容,理智又清醒。但每逢深夜,在她和梦境抵死纠缠,最后从噩梦中逃脱,侥幸喘气时,也会质问自己。   当年是不是她做错了。   当年如果不是她那么执着,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岑永斌会戒酒。   孟雅萍也不会死。   岑岁也会有一个家。   也会有在她撒娇时就应允她所有,哪怕是无理要求的父亲;也会有在她失意难过时,陪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们红豆已经做得很好了。”   全世界最应该爱她的人。   也会陪在她身边。   持续了好几分钟,她的眼泪才止住。   陆宴迟狭长的双眼也积攒着浓郁的情绪,看不真切,他的嗓音低哑,“你没有做错,你做的都是对的,不要否定你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   岑岁哽咽着:“可是他们……”   “他们关心你吗?”   岑岁摇头。   “他们照顾过你?”   她仍旧摇头。   “他们是你的舅舅舅妈?”   岑岁:“当然不是。”   “你看,他们都是一群陌生人。”陆宴迟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没退开,唇抵着她的鼻尖,吐息滚烫又热烈,灼灼地燃烧着她,“可我爱你。”   “我爱你,所以我能站在你的立场,评价你当时的行为——”   岑岁低垂的眼睫发颤,“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陆宴迟语气坚定:“我会和你一样,让他们离婚。”   “你和我一样。”   “对,我和你一样。”   陆宴迟往后靠了靠,拉出二人之间的距离。他的手顺势往下,牵住她的手。隐隐地,陆宴迟感受到岑岁抓着他的手心用力。   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所以我,没有做错。”   “你当然没有做错,”玄关处的廊灯温柔,染得他眉眼也像是泊了温柔一万顷,陆宴迟的嗓音低沉又醇厚,带着几分纵容和宠溺,说,“我的女孩,她做的永远都是最对的决定。”   那些迷茫与困惑,在此时终于得到了肯定。   岑岁复又搂着陆宴迟的脖子,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隐忍,嚎啕大哭了起来。   陆宴迟忍不住想笑:“哭什么?”   岑岁说:“我都没有家了,我为什么不能哭?”   “你没有家啊?”陆宴迟的语调慵懒,像是随口一句的滥情,但在她视线不可及的地方,神情认真,“我给你一个家,你要吗?”   即便醉了,有些事情仍旧在她的脑袋里,岑岁哭的更悲切了,“我舅舅,他都不让你进我家门。”   陆宴迟把她抱进浴室里,放在洗手台上。   他眉眼低敛着,玩世不恭地笑着,说出来的话也极不正经:“那你把户口本偷出来,我们偷偷地去登记结婚?”   岑岁皱了下眉。   像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陆宴迟原本想给她洗个脸,注意到她还画了眼线,才意识到她今天画了个妆。好在岑岁的卸妆水还在这儿,陆宴迟勉强地给她卸完妆。   洗脸的时候,岑岁又指挥着:“要用洗面奶,白色的那个是洗面奶。”   陆宴迟从不知道自己的耐心竟然可以好到这种程度,给她洗完脸后,陆宴迟的眼皮一掀,准备把岑岁抱回房。   岑岁突然仰起头,冒出一句话来:“我要洗澡。”   陆宴迟的喉结滚了下:“什么?”   岑岁:“我要洗澡。”   陆宴迟:“你能洗澡?”   “当然可以。”   陆宴迟叹了口气,怕她醉了后分不清热水和冷水,又教了她一遍,哪边是热水,哪边是冷水,岑岁坐在洗手台上眨了眨眼。   陆宴迟放心不下:“要是有问题,就喊我的名字,我就在外面。”   岑岁的眼睫上还带着水渍,眼眶泛红,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像是在撒娇,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引诱:“你不和我一起洗吗?”   陆宴迟的动作一顿。   他全身都绷住。   他的眼眸随之沉了下来,浴室里的水汽重,又没有空调,逼仄又闷热的环境里,他的额上冒出涔涔汗意,不知道是因为这天气,还是因为其他。   他重复了遍:“一起洗?”   岑岁突然伸手:“抱——”   陆宴迟往前,把她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   反应过来之后,陆宴迟的指腹沿着她的唇角往下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下颚,到了脖颈,最后停留在她上衣的领口边缘,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锁骨。   他压低着声线,喘着气:“真一起洗啊?给哥哥脱衣服行吗?”   “不行的,哥哥,”岑岁很认真地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 第64章 第六十四吻   显然没有想过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陆宴迟愣了半晌,随即笑出声来,胸腔随之都轻微地震颤着。他拖着尾音, 略显玩世不恭地说, “没关系,哥哥有钱。”   岑岁用力地眨了眨眼,突然低头扯着自己的衣服。   因为醉酒,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 手上也没有半点儿力气,把搭在裤子里的衣服给扯了出来手, 她泄气般地坐在了地上。   陆宴迟垂眼看她,“干什么呢?”   “我找我的手机,”岑岁咕哝着, “哥哥,我也很有钱的。”   陆宴迟挑了下眉:“怎么, 你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不是的,”岑岁摇了摇头, “我能给你买车买房的。”   “……”陆宴迟觉得好笑, “我家岁岁要给我买房啊?”   岑岁抽了下鼻子, 酒的后颈太大, 把她的理智都溶成渣了, 说话也显得磕绊, “要的,我要金屋藏、藏……兽。”   陆宴迟气笑了:“你真喝醉了?”   岑岁很不满:“我没有喝醉, 我很清醒。”   陆宴迟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顺从般地说:“对, 你很清醒,那你要和我一起洗澡吗?”   “要的,”岑岁想从地上站起来,却没力气,“我站不起来。”   陆宴迟扯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浴缸里。在他收回手的时候,岑岁冒出了句,“你不帮我脱衣服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和这个醉鬼讲道理,“岁岁,我帮你脱衣服,你这个澡可能得洗两个小时了。”   岑岁歪了歪头:“两个小时是多久?”   “……”   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爱我了,我只是让你帮我脱衣服你都不愿意,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陆宴迟的眉心一跳,他咬牙切齿般地说:“我给你脱。”   岑岁打了个嗝,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就只能给我脱衣服。”   陆宴迟解着她的衣扣,闻言,眼尾轻挑起笑意,“那哥哥给你脱衣服,你也帮哥哥脱衣服,好吗?”   “不好。”   “小气鬼。”   所有的扣子解开,陆宴迟准备把她的衣服脱下。   岑岁却在这时,双手抓着衣领,很认真地说:“哥哥,剩下的我自己脱。”   “嗯?”陆宴迟语调慵懒,“哥哥给你脱。”   岑岁又打了一个嗝,“不行的哥哥,你没有开通vip,只能试看前面五分钟。”   陆宴迟是真的忍不住了,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收敛,笑得极为浪荡,“那哥哥把钱给你,你让哥哥看完全集好不好?”   “哥哥,”岑岁面容凝肃,正色道,“你要好好攒钱,不能乱花钱。”   “我没乱花钱,我把钱都用在你身上。”   “那也不行的。”   “我攒钱干什么?”   岑岁低着眼,小声说:“攒钱娶我。”   陆宴迟笑:“哥哥有钱娶你。”   跟没听到似的,岑岁自顾自地说,“哥哥,我要洗澡了,你也和我一起洗。”她颤颤巍巍的指着浴帘,“你把它拉上。”   陆宴迟的声音有些哑:“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拉。”   “不是的,”岑岁这个时候终于记得自己是个十分矜持的女生这件事了,她说,“你拉上浴帘,然后站在那里洗,我在浴缸里洗。”   “……”   陆宴迟总算知道了一起洗澡的意思了。   对视约莫一分钟。   陆宴迟把视线从她衣领下方的禁忌区域收回,眼里的欲念也彻底抛之脑后,他收敛住脸上的笑,“好,我拉上浴帘,我们一起洗。”   之后,陆宴迟往后退了几步,拉上浴帘。   怕她洗完澡又没衣服换,陆宴迟随口问道:“岁岁,要我帮你拿衣服吗?”   岑岁的声音低了下来:“要的。”   陆宴迟于是离开洗手间,回房拿了件宽松的短袖过来给她做睡衣。前后也不过三分钟的时间,等他回来,发现洗手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陆宴迟掀开浴帘。   看到岑岁半躺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他把衣服放在一边,弯腰把岑岁从浴缸里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似的,把她从浴室抱回他的房间。中途,听到她咕哝着:“陆宴迟……”   陆宴迟眼睫低垂,瞥见她紧闭着的双眼,他唇角轻扯,很计较:“要叫哥哥。”   把岑岁放在床上,陆宴迟伸手,扯下她的衣服。   女生漂亮又透白的胴体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纯白色蕾丝边的衣料勾勒出挺括又饱满的形状,像是圣经中禁果,将人身体最深处的欲望从尾椎骨勾引出来。   陆宴迟的身上。   也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着。   他按捺住身体里的躁动,脑海里仍有一丝理智,帮她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又拿了一件宽松的短袖给她穿上。   几乎没有一秒的停留。   他跑进了洗手间里。   冲了个将近半小时的澡。   -   岑岁这一觉睡的浑浑噩噩的,疲惫与醉意将她拉扯进梦境中。   她做了个梦。   梦到那年冬天,警察没有及时赶来。   岑永斌手上拿着铁棍,他笑得极为狰狞,一步一步地朝岑岁走来。害怕与胆怯在脑海里被放大无数倍,惊慌下,岑岁打开车门狂奔而去。   暴风雪来临的夜晚,岑岁感受到刺骨的风如刀子般刮过她的脸。   簌簌白雪模糊了她的视线。   可她没有任何的犹豫。   只一个劲地往前跑。   她知道,只要她停下,就会被岑永斌追到。   就会被他手里如恶狼般的铁棍禁锢住。   然后她看到有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他微垂着头,一手拿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护住火舌。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懒洋洋地挑眸看了过来。   风雪交加的寂静夜晚,岑岁哭着向他求助。   陆宴迟从唇边取下刚点燃的烟,猩红的火苗触及到地上的雪水时发出“滋”的一声。   而后,岑岁看到他站在自己的身前,像是被她加了一个屏障似的,将她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他轻而易举地将岑永斌撂倒,那跟如恶狼般恐怖的铁棍在地上翻滚。   岑永斌倒在了地上。   陆宴迟却毫发无损。   他走到岑岁面前,半蹲下身。   嘴角挑起的笑意闲散又漫不经心,桃花眼敛着微微笑意,暧昧又多情,“小姑娘,我救了你,你要说什么?”   岑岁嗫嚅着:“谢谢。”   “还有呢?”   “……什么?”   她没有反应过来,怔忡地望着他。   那一眼。   像是被他似含春色的双眼给蛊惑了心神似的,这一刻,世间万物仿佛就此远去,呼啸风雪不负存在,唯独眼前的男人是真实的。   他勾了勾唇,吊儿郎当地说:“你欠我一条命,把你自己抵给我?”   恰在这时,警铃声响起。   赶来的警察们带来了喧嚣与嘈杂。   接受了几句简单的询问后,岑岁的视线往四周逡巡,想要找到陆宴迟的身影,可她在人群中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   她问在场的其他人,可他们都说,他们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岑岁一个人站在这里。   陆宴迟像是没有出现过。   他像是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   是她脑海里臆想出来的。   是只存在她脑海里的。   她的救世主。   像是被全世界欺骗了似的,岑岁不相信他们的说词,她始终认为,陆宴迟是真实地出现过的,只是他离开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极大的空虚感和恐慌包裹着她。   直到耳边响起的电话铃声把她从梦境里拉扯出来,她艰难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手胡乱地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最后摸到手机。   也没看来电,兀自接起。   因为是被吵醒的,她的起床气很重,语气也不好:“谁啊?”   陆听音愣了下。   半天没听到那边的回话,岑岁的眼睛掀开一道缝,她从眼缝里看到来电人。没有任何的备注,是一串电话数字。   岑岁也清醒了不少,语气随之好了起来:“你好,请问你是?”   沉默半晌。   “嫂子,是我,”陆听音说,“你能让我哥接一下电话吗?”   岑岁没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陆听音迟疑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嫂子,你看看你手里拿着的手机,是你的手机还是我哥的手机?”   岑岁的手机和陆宴迟的手机都是一个型号的,外观上没有任何差别。   她用食指滑了下桌面。   意外的,她看到了手机的桌面是她。   她趴在书桌上睡意酣畅,底下垫着一本习题册。   似乎。   是她在陆宴迟家的书房里睡觉时拍的照片。   还没等她仔细回想,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只手出来。   陆宴迟接起电话,态度冷淡:“找我什么事?”   他漫不经心地接着陆听音打来的电话,一边用手背蹭了蹭岑岁的额头,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岑岁呆呆地看着他,没吭声。   陆宴迟笑:“怎么不说话了?”   岑岁怔怔地问:“你是真的吗?”   那只是梦吧?   你是真的吧。   你是真实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把我从无尽深渊捞出来的那个人吧。   陆宴迟。   你是真的吧?   听到她这话,陆宴迟扬了扬下巴,喉结在光影浮尘中拉出流畅的线条。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笑,“又做噩梦了?”   就算你是假的。   那也让我溺死在这有你的虚无梦境里。   岑岁钻进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鼻尖嗅到他身上浅浅的烟草气息,她眼眶莫名发热。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般,说不出话来。   她点了点头,几乎是气音回答:“嗯。”   陆宴迟摸着她的脸,声音里含着笑意:“哥哥在呢,别怕。”   下一秒。   手机里的陆听音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我真的……你现在让我特别无法直视‘哥哥’这个称呼。”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打电话,陆宴迟淡声道:“准备在外面住?你才多大,就和男朋友同居。”   知道他会这么说,陆听音解释,“我和我室友住,没和沈昼一起。”   “我不管你和谁一起住,我就一句话,”陆宴迟冷声道,“你敢搬去外面住,我把你腿给打断。”   “……”   “还有沈昼的腿一起打。”   陆听音觉得他烦,说话时气都不带喘的:“我是和我室友搬出去住又不是和沈昼,你怎么总是把我往那个地方想?而且你以为我搬出去沈昼就会和我同居吗?”   陆宴迟冷哼了声:“既然知道沈昼不愿意和你一起住,你就别自取其辱。”   陆听音恼火:“我说了,我是和室友出去住的!”   “我也说了,不管你和谁一起住,”陆宴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被我逮到,我把你的腿给打断。”   “我说了我学校离实习的公司太远,”有求于他,陆听音耐着火气又解释了一遍,“所以我和室友在公司附近的小区租房子住。”   陆宴迟忽地问:“实习有工资?”   陆听音含糊着回答:“一个月几百块吧。”   “你拿着你一个月几百块的低保工资,去租地下室吧,”陆宴迟轻而易举地就猜到了她打电话过来的理由,他毫不留情地说,“别想我再给你钱。”   陆听音还想再说什么。   陆宴迟:“要钱没有,拉黑了。”   岑岁没有听到陆听音的声音,只听到陆宴迟说的话。原本宿醉令她大脑昏沉沉的,此刻,却像是喝了醒酒药似的清醒不少。   通过陆宴迟的话,她大概能猜到什么,大概就是陆听音实习了想搬出去住,也不是和男朋友一起,但是陆宴迟不同意。   她顿了下,迟疑道:“你这样对你妹妹,不好吧?”   陆宴迟:“她才多大,就要搬出去住?”   岑岁小声道:“她好像大三了。”   陆宴迟低着眼看她:“大三就能搬出去住了?”   岑岁眨了眨眼:“我大三的时候就搬出去住了。”   “你不一样。”   “我怎么就不一样了?”   陆宴迟眼角稍弯,笑容里带了几分痞意,慢条斯理地说,“你当时又没和我在一起,搬出去住挺正常的。不过——”他话音一顿。   岑岁转了个身,头放在他的腿上:“不过什么?”   “我大四的时候你才大一,”陆宴迟俯下身来,桃花眼上扬的笑意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瞳仁里,他笑的极为浪荡,“那个时候把你骗出来同居,会不会不太好?”   岑岁沉默两秒,把陆宴迟刚刚和陆听音说的话还给他:“那我舅舅可能会打断你的狗腿。”   “最多骨折两个月,”他似是并不在意,话里还带着笑,“能和你同居,也值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腿骨折无所谓,那里够硬就行:) 想到当初把老禽兽和老畜生划分得很好。 陆程安要是老禽兽的话,陆宴迟就成了老畜生。 那就金屋藏畜?金屋藏生?好像都怪怪的,金屋藏兽!!!!!不愧是你!!!! 第65章 第六十五吻   “……”   岑岁有一瞬间以为自己酒还没醒, 产生了幻听。要不然陆宴迟态度怎么会转变得这么快,面对陆听音时,不赞同她实习外出租房住。但在面对她的时候, 冒着被孟建军打断腿的风险也要把她拐出去同居。   陆宴迟低头啄了下她的嘴, “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岑岁觉得诡异:“你怎么这么双标?”   “想和女朋友住一起也不行?”陆宴迟面容斯文又正经,又极其周到地问,“不过你大一的时候成年了吗?”   “我是九月底生日, ”岑岁思考了下, “大二开学才成年。”   陆宴迟若有所思地嗯了声,“要生日了?”   岑岁不习惯这样子说话, 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小口地抿着,“下周六生日。”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岑岁瞅了他一眼, 指责道:“哪有人这么问人要什么礼物的?”   陆宴迟眉眼低垂:“这样不行吗?”   “生日礼物当然是要有惊喜,你这么主动问, 哪里还有什么惊喜?”岑岁打击他,“没有情趣的老男人。”   陆宴迟给自己找借口:“我也没给女孩子送过礼物。”   “你之前还没谈过恋爱, 谈起恋爱来不也挺得心应手的?”岑岁很不给他面子, 说, “难道我的惊喜还要我自己制造?”   陆宴迟顿了下, 没皮没脸地说:“我觉得可以。”   “……”   “我本来就不过生日的, ”岑岁面无表情地下床, 语气生硬道,“你要是给我准备礼物我还会觉得麻烦。”   陆宴迟懒洋洋地说:“那就不准备了。”   岑岁窝火:“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吗?我说不要了, 你就不给?”   “是你自己说不要的,”陆宴迟挑了挑眉,吊儿郎当地说, “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你想要的话,我也还是可以给你准备的。”   我也还是。   可以。   给你准备的。   这语气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勉强,充满了男友力。   岑岁板着脸,扔下两个字:“不要。”   她进了洗手间刷牙。   看到镜子里多了个陆宴迟,他身形散漫地靠在门边,侧脸带着慵懒的笑,桃花眼下弯,似乎心情极为愉悦的模样,没有半点儿惹她生气的愧疚感。   岑岁更火大了。   “你干嘛?”   陆宴迟:“生气了?”   岑岁有些别扭:“没。”   “以前为什么不过生日?”   “……”   沉默了几秒,岑岁停下刷牙的动作,嘴里都是泡沫,她垂着眼,声音有些含糊,“不想麻烦舅舅和舅妈。”   “那今年过吗?”   岑岁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过吧,”陆宴迟地笑着,说话时带着浅浅的气息,“我陪你身边的第一个生日,哥哥给你做个蛋糕。”   岑岁敛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哦。”   “再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岑岁没再吭声,她低头洗完脸,又觉得自己的身上一股怪味,扯着衣领闻了闻,迟疑道,“我昨晚是不是没洗澡?”   陆宴迟笑:“你才发现?”   岑岁沉默几秒,“你为什么不帮我洗澡?”   “嗯?”   “我身上好臭,”岑岁非常不爽,又觉得理所当然,“你都给我换了衣服,为什么不顺便帮我洗个澡?”   陆宴迟的眉梢抬起,他拖长气息,悠悠道:“你以为我不想给你洗澡?昨晚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岑岁:“我说了什么?”   陆宴迟但笑不语地打量着她。   “……”岑岁被他看得也没什么底气,她心虚地说,“我昨晚应该,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也没做什么很出格的事吧?”   闻言,陆宴迟皱着眉,似乎在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似是想了起来,“你昨晚也没做什么事。”   岑岁松了一口气。   “就是对着你舅舅说,非我不嫁,”陆宴迟的目光下滑,眼里含笑,“然后抱着我不撒手,说你已经睡过我了,不能不对我负责。”   岑岁瞅了他一眼:“我问一下我表妹。”   “问吧,”陆宴迟从容极了,“正好问一下孟教授,他昨晚的感受。”   “……”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镇定模样,岑岁有些慌,“我真说了那些话?”   陆宴迟眼皮都没动一下:“还有别的。”   “还有什么?”   “我准备给你洗澡的,刚把你衣服解开,”陆宴迟的声音一顿,语气调笑着,“我原本以为你就是个小醉鬼,结果没想到还是个小色鬼。”   岑岁讷讷:“我干什么了?”   “你说,哥哥,礼尚往来,我也要给你脱衣服。”   “……”   “我不让你脱你还生气。”   岑岁平静道:“所以为什么我没有洗澡?”   “因为你把我衣服弄湿了,”陆宴迟叹了口气,“我回去换了件衣服,再回来,你就趴在浴缸里睡着了,我怎么帮你洗?”   莫名觉得他的话很有逻辑,岑岁憋了半天憋了一句,“我现在要洗澡了,你出去。”   陆宴迟的语气散漫:“不一起洗吗?帮哥哥脱衣服?”   岑岁推搡着他,“不要。”   岑岁洗完澡后披了条浴巾出来,她在客厅找到自己的包,翻出手机给孟微雨发了条消息,让她把衣服送过来。   孟微雨:【我现在在上课啊姐。】   孟微雨:【你为什么不回家拿?】   孟微雨:【难道陆教授昨晚兽性大发把你的衣服都给撕裂了?】   岑岁:【?】   岑岁:【少看点小说。】   岑岁:【我昨晚喝醉了,是不是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孟微雨:【也还好?】   岑岁:【那就好。】   孟微雨:【就是抱着我爸的大腿,问他为什么不喜欢陆宴迟。】   岑岁要窒息了:【你别骗我。】   孟微雨:【这么多年我只骗过你一次,就出高考成绩那晚我眼睛红是因为看小说被小说男主渣的气哭,而不是觉得自己没考好。】   岑岁:【……】   孟微雨:【超常发挥呢我。】   岑岁不想和她聊她高考的事情,【你昨晚为什么不拦着我点?】   孟微雨:【我也想拦着你。】   孟微雨:【但是拦不住。】   岑岁:【……】   孟微雨:【你昨晚那个架势,像是我爸不同意你和陆教授的事,你就要和我爸断绝关系,和陆教授私奔做野鸳鸯去了。】   岑岁把手机暗灭,屏幕朝下按在茶几上。她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陆宴迟没说错?   她真的对舅舅说非他不嫁这事儿了?   而且。   岑岁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她难不成。   真的。   从醉鬼变成了色鬼。   ——“哥哥,礼尚往来,我也要给你脱衣服。”   一想到那个画面。   岑岁就!   窒!息!了——   恰在这个时候,陆宴迟拿了碗醒酒汤过来,“先喝碗醒酒汤。”   岑岁眼皮耷拉着喝着汤,喝完后,她叫住拿碗进厨房的陆宴迟,欲言又止后,还是没说出口,她转移话题,“我家里有人吗?”   陆宴迟:“向教授在办公室。”   “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办公室回来。”   “啊?”   陆宴迟莫名想笑:“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岑岁不以为意,“九点多?”   “十一点半了,”陆宴迟进了厨房,声音显得低沉不少,“还好我没有选修课,早上在办公室待了会儿就回家了。”   岑岁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十一点半了啊?我睡了多久啊这是?”   “如果我没算错,你睡了将近十一个小时。”   “……”岑岁抓了抓头发,她有点儿不清醒,“我睡了这么久?”   陆宴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嗯。”   岑岁看到手机里孟微雨发过来的消息:【我爸妈今天都有选修课,你今天就算全身被亲成草莓精也没关系。】   岑岁:【?】   岑岁:【我只是洗完澡没有衣服穿,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岑岁收起手机,裹着浴巾打开门,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会儿,于是打开对面孟家的大门,进去换了套衣服才过来。   回来后,和陆宴迟随便吃了顿午饭。   陆宴迟说:“待会需要我帮你搬东西吗?”   岑岁愣了下:“我要搬什么东西?”   “孟教授昨晚也没反对,你搬过来在这儿住一段时间。”陆宴迟淡笑着,“等国庆我有时间了,我们再去看房。”   岑岁皱眉:“看房?你要买房吗?”   “总不可能一直住在学校宿舍,”他眼睑微微掀起,语气温和,“也得为以后的事情做打算。”   像是猜到了他的意思,但岑岁又有点儿不敢相信,装傻似的“啊”了声。   陆宴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角下弯,嗓音清冽又带着细碎温柔的笑意,极为认真地说:“我也想给你一个家。”   -   但岑岁没有把衣服搬到陆宴迟那儿去。   只是从那天之后,她白天都是在陆宴迟那儿待着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录视频,还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为了陆宴迟。   虽然陆宴迟也很少在家,他这个学期接了研究生,课也随之多了起来,每天在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中午吃饭午休的三个小时。   到了晚上。   岑岁回到孟家做菜,而孟建军也会提一句:“小陆呢?”   于是,陆宴迟也会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吃完晚饭,岑岁回到陆宴迟那儿看电影。   陆宴迟就在书房里做科研。   眨眼就到了周四。   恰好看完一部电影。   岑岁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陆宴迟从书房里出来,他在沙发边站稳,把她垫在头下的靠枕抽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大腿。   岑岁垫着他的腿,“你忙完了?”   陆宴迟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你在看什么?”   “我看到有人给他女朋友送生日礼物,”反正这些天无论她怎么暗示他都装作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岑岁也懒得遮遮掩掩,直白道,“口红,项链还有香奈儿的包哎。”   陆宴迟不咸不淡道:“是吗?”   岑岁生闷气,举着手机给他看:“你看他女朋友好感动,都要掉眼泪了。”   陆宴迟拿过来看了眼,语气很敷衍:“确实挺感动的。”   岑岁忍无可忍,“所以后天你到底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嗯?”陆宴迟眼梢轻佻地挑起弧度,桃花眼敛着笑,像个蛊惑人心的妖孽,开口说,“我准备把我自己系个蝴蝶结,当做礼物送给你。”   对上他似蛊惑般的眼,岑岁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系个蝴蝶结?”   “嗯。”   岑岁有些微妙地问:“系在哪里?”   “……”陆宴迟的嘴角僵住,他拉着她拿手机的手,往下,按在某处。随即,他的喉咙里发出喘息,暗示意味很足,“这里,喜欢吗?”   像是摸着烫手山芋似的,岑岁猛地惊醒,收回手。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果断拒绝:“不喜欢。”   陆宴迟语调闲闲的:“为什么不喜欢?”   岑岁嘟囔着,“早拆过了,不惊喜。”   “……”虽然总是被她的语出惊人给吓到,但是陆宴迟仍旧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他敛着唇角的弧度,说话时带着浅浅的气息,“可我只准备了这个。”   岑岁是真觉得烦。   她都提醒了几百次,他还这种态度。   “别人男朋友送人家女朋友都是口红项链包包,到你这儿就什么都没有?”岑岁终于炸了,“就算你上淘宝随便给我买个礼物都行,你这也不会?”   话音落下。   岑岁又觉得自己刚刚那样像是在索要礼物的,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   像是被提醒,陆宴迟恍然大悟地拿过手机,“你早点说不就好了,我给你在淘宝上买个你喜欢的礼物,保准我家岁岁看了之后,也感动到哭。”   岑岁无语,“什么礼物能感动到哭?”   “这个。”   陆宴迟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手机屏幕里。   显示着一个透明发着蓝光的水晶摆件。   摆件边上还印着一串字:“不感动,算我输。”   价值三十六块九毛钱。   岑岁:“……”   她是真的不敢动。   她指了指手机,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陆宴迟:“你确定要买这个送给我?”   怕真把她惹急了,陆宴迟点到为止,直接退出网购界面,“早就想好要送你什么了,所以不要再问了,嗯?”   岑岁眨了下眼:“你真想好了?”   陆宴迟:“就这么不放心我?”   “也不是,”岑岁讷讷道,“我很多年没有过生日过了,蛮紧张的。”   陆宴迟眼睫微抬,“你舅舅舅妈真不给你过?那你妹妹呢?”   “我印象里,我妹妹就没过生日过,”岑岁思索了下,继而说,“她连自己的生日也不记得,估计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孟微雨:? 岑岁:你生日啥时候? 孟微雨:………………姐我看小说先不聊了886 第66章 第六十六吻   很快就到了周六。   因为临时有工作安排, 岑岁早上起来后去了公司一趟。   和粥粥讨论完下半年的工作计划,又和新来的剪辑师沟通着剪了一条片子,好在这位新来的剪辑师很符合岑岁的口味, 剪出来的成片岑岁非常满意。   眼看着到了午饭的时间。   岑岁叫了份外卖和他们一起吃。   吃外卖的时候, 粥粥再一次提到:“你真的不考虑接推广吗?推广的钱可比你单单这么拍视频要好赚,就之前比你晚进公司的那个‘方便面少女’,你知道的吧?”   岑岁:“知道, 她之前盗我图, 说是她和她朋友一起做的甜点。”   “……”粥粥顿了下,“重点是人家的一个月的收入等于你一年的收入。”   边上的剪辑师差点儿把饭喷了出来。   岑岁的眼里闪过几丝羡慕:“真厉害。”   粥粥见缝插针:“所以接推广吧。”   “不接, ”岑岁没有任何犹豫,“我一个做美食的,推广脱毛仪干什么?做泡椒猪皮的时候给猪皮脱毛吗, 还是给芋头脱毛?”   剪辑师给岑岁竖了个大拇指。   粥粥瞪了剪辑师一眼,接着说:“脱毛仪的可以不接, 咱们就接和吃的有关的,比如说锅碗瓢盆这种软广, 你看行吗?”   岑岁嘀咕着:“那我还不如自己开家网店, 买点锅碗瓢盆。”   粥粥的眼里闪过惊喜, “你愿意吗?公司是有这个计划的, 但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其他人要不就是粉丝量少, 要么就是对这方面没兴趣的。你要是愿意的话,下午我就给你做计划书, 争取下个月就开店。”   岑岁:“你别这么激动。”   见她没拒绝,粥粥追问:“你真愿意开啊?”   岑岁舔了舔唇,“开吧。”   “那等午休结束我就和经理说一声, 你愿意开,公司肯定会全力支持的。毕竟你的粉丝基数大,他们又长情,哦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粥粥说,“最近发的两期视频播放量很高,是以前的三倍,我看了下评论,大部分都是因为那只猫来看这个视频的,那只猫是你养的吗?”   岑岁把吃完的盒饭放进袋子里,“是我男朋友的猫。”   粥粥突然说:“你和你男朋友能结婚吗?”   “……”岑岁莫名,“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粥粥抓着岑岁的手,“这样他的猫就能一直出现在镜头里了。”   “……”   原来是想靠猫吸粉。   岑岁叹了口气,回握住粥粥的手,认真道:“你放心,为了他的猫,我怎么样都不会和他分手的。”   剪辑师:“?”   -   离开公司后,岑岁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我好了。】   她今天来公司是粥粥派助理来接的她,陆宴迟知道她没有车,于是让她忙完告诉他一声,他开车过来接她。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陆宴迟就回了:【地址发给我,我来接你。】   岑岁:【你开过来要半个小时。】   岑岁觉得麻烦:【要不我打车回去算了。】   陆宴迟:【我来接你。】   陆宴迟:【附近有银泰,你进去逛逛。】   陆宴迟:【遇到喜欢的就买。】   陆宴迟:【哥哥给你报销。】   岑岁撇了撇嘴:【哥哥的钱留着买房子吧。】   她在银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待着,边等陆宴迟来,边打游戏。等她一把游戏结束,过了二十多分钟,她也没再开第二把。   恰好陆宴迟发来消息:【我到了。】   岑岁边往外走边给陆宴迟打电话,和他简单地描述了下自己站着的地方后,没过多久,陆宴迟的车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车子在她面前停下,岑岁挂了电话上车。   回去的路有些陌生,岑岁疑惑:“你要去办事吗?”   陆宴迟专注地开着车,漫不经意地解释:“正好有时间,过去看看房子。”   岑岁有些懵:“看房子?”   陆宴迟:“嗯。”   岑岁盯着陆宴迟看了几秒,室外的阳光明媚又炽热地照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部线条照的立体又分明,侧脸轮廓流畅,凸出的喉结分外性感。   注意到她的视线,陆宴迟分神瞥了她一眼:“怎么?”   岑岁忍不住说:“我刚刚和公司申请了开网店。”   陆宴迟:“嗯?”   岑岁:“就以后的收入应该会比现在高一些。”   陆宴迟笑:“然后呢?”   “我上网查过了,市中心的房子太贵了,按照我们俩的收入水平,只能买个七八十平的,”岑岁说,“但我开个网店的话,应该赚的会比较多,我们也可以买个大点的房子。”   陆宴迟扬了下眉:“多大?”   岑岁拧了拧眉,猜测:“一百平?”   陆宴迟把车停了下来,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很快,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提醒道:“你男朋友我,其实挺有钱的。”   岑岁没当真。   到了售楼处。   陆宴迟似乎早就约好了销售,销售带着他们去看了样板房。   房子靠近护城河,客厅处整排的落地窗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江景。四室二厅的构造,一层一户,三梯入户的格局,面积有五百二十平。   地理环境优越,位于市中心,又是学区房。   甚至不需要开口问,岑岁就知道价格有多离谱。   而且主卧的面积有一百一十五平。   岑岁:“……”   一个卧室都比她之前想的一套要大了。   完整的走了一圈后,销售问:“陆先生,您对这套房满意吗?”   陆宴迟面容寡冷,“只有这个面积了吗?我听说还有六百平的户型。”   销售:“六百平的已经售空了。”   陆宴迟:“那就这套。”   说完这话,他感觉到有人在扯他的袖子,陆宴迟低头,对上岑岁欲言又止的视线。岑岁用余光看了销售一眼,很有深意地问:“你确定要买这个吗?”   知道她担心钱不够,陆宴迟忍不住笑了,“你喜欢吗?”   岑岁瞅了他一眼,没吭声。   除了这套房子,陆宴迟还有两套在选择范围内的房子没有看,因此看完样板间后,他也没付定金,只留下一句“过段时间再联系”,便和岑岁离开了。   甫一上车,岑岁提醒他:“那个房子很贵。”   陆宴迟:“我买得起。”   “你就是一个大学老师,你怎么买得起那么贵的房子啊,”岑岁显然不信,“难不成你还要你家里人出钱给你买房吗?”   陆宴迟的眼里透露几丝无奈:“我堂哥,你见过的。”   “怎么?”岑岁大胆猜测,“他给你买吗?”   “……”陆宴迟顿了下,眉眼微敛,低笑着,“你倒是提醒我了,让他给我买套房当做送我的新婚礼物,也不错。”   岑岁迟疑着,“但他不是检察官吗,哪儿来的钱?”   陆宴迟轻描淡写地解释:“他大学时和别人一起合伙开公司,当时缺钱,我入了点儿股。现在公司开得挺大的,我每年拿的分红也不少。”   岑岁嘟哝:“可是那个房子很贵,分红哪儿有那么多啊?”   前面正好是红灯。   陆宴迟的眼睫轻抬,似是发现了什么,他指着不远处的LED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一段采访视频,“看过这个视频吗?”   顺着他的手势看了过去,岑岁:“沈氏集团?”   陆宴迟:“听说过?”   岑岁嗯了声:“我们公司就是沈氏的子公司。”   心里冒出某种可能性来,岑岁又觉得不太可能,但他突然提及,岑岁小心翼翼地问,“你入股的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的啊?”   陆宴迟掀起眼睑,嘴角勾了起来:“刚刚那个记者不是介绍了吗?”   岑岁眨了下眼:“啊?”   陆宴迟笑:“我也不太清楚沈放每天在鼓捣着什么,房地产金融都做,现在连你们公司也被收购成了他的子公司。”   岑岁盯着他,喃喃道:“我原本以为你就是个,每天在实验室里搞科研到了三十岁就要秃顶啤酒肚黑眼圈,就算这样,还很穷的清贫大学教授。”   “瞎说什么呢?”陆宴迟气笑了,“什么秃顶啤酒肚黑眼圈,哪儿听来的?”   岑岁:“数学系的教授都这样。”   陆宴迟吊儿郎当地反驳:“数学系应该没出过我这么帅的教授吧?”   虽然很想反驳,但他说的确实是真话。   岑岁自顾自地继续说:“结果没想到你是个每天躺在家里都能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类似于拆迁户的人。”   对她这个描述感到万分新奇,陆宴迟的眉目舒展开,喉咙里溢出愉悦的笑:“我以前可是把老婆本都投了进去,这也不算是拆迁户吧?”   岑岁一言难尽:“你那时候才多大,就有老婆本了?”   陆宴迟语调懒洋洋地说:“我比较早熟。”   “……”   “成人礼那天别人都想着考个好大学,我就想着做点儿适合成人该做的事情。”   岑岁生硬道:“你遇到我之前都没谈过恋爱。”   像是在等待她这句话似的,陆宴迟的桃花眼下弯,眼眸璀璨又明亮,极为蛊惑人心,悠悠道:“因为她们都没有让我有想结婚的念头,只有你。”   “……”   “会让我想过一辈子。”   -   到了南大教师公寓。   岑岁因为要睡午觉,所以回了孟家。等她睡醒,发现手机里孟微雨在呼唤她打游戏,【姐,江湖救急,五缺一。】   岑岁揉了揉眼:【我打得不好。】   孟微雨:【没事的,凑个人。】   打一盘游戏将近半小时,岑岁陪他们打了三把,就到了晚饭的时间点了。她给孟微雨发了条“吃饭了”的消息便退出游戏。   恰好这个时候陆宴迟也发了消息过来:【过来吃饭。】   岑岁:【你做了晚饭?】   陆宴迟:【那总不能让寿星做饭。】   今天一天都太忙了,以至于岑岁都忘了今天是她生日这件事。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拿着手机换上鞋出了门。她把门推开,房间里没有开灯,极为安静。晚霞被客厅遮挡住大半,残光在视野里照出室内环境。   莫名的,让岑岁想起在这里和陆宴迟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心有灵犀般的。   下一秒。   陆宴迟出现在了弱光之处,他寡冷的脸部线条被光晕拉扯出几抹温柔,脸上带着笑意。离得近了,她能看到他琥珀色的瞳仁,含着细碎又温柔的光。   他朝她伸手:“进来。”   岑岁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中,顺着他进了室内。   “干嘛啊?”   他回头:“不是给你过生日吗?”   岑岁看到从玄关处到客厅里都铺满了玫瑰花瓣。   一个,没有情趣的老男人。   每到重要关头。   就是玫瑰。   原本放着茶几的地方,被无数的盒子取代。   大的小的,堆成小山。   岑岁扭头看他:“这是什么?”   陆宴迟说:“生日礼物。”   岑岁眨了下眼:“这么多?”   他低垂着的眼眸里曳出漫不经心的温柔,像是偶然间提及,像是不经意的用心:“不是二十六岁了吗,二十六份礼物。”   “……”岑岁嘟囔,“这么多礼物,很麻烦吧?”   跟她说话时,他总是会微微俯身下来,以便于更清晰地看清她脸上的任何情绪变动。他眼波微动,嗓音似往常般玩世不恭,却又藏着温情:“缺席了你二十五个生日,实在抱歉啊。”   岑岁的心里无端冒出某种可能性来,她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陆宴迟的桃花眼扬起:“会的。”   岑岁:“就算我们明年结婚了,你也还是会给我过生日的对吗?”   陆宴迟:“当然。”   岑岁:“其实我不太擅长爱一个人。”   陆宴迟:“你不用爱我,你只要喜欢我,我爱你就够了。”   岑岁:“我也是个,特别麻烦的女孩子。”   陆宴迟:“被你麻烦的时候,让我很有成就感,让我觉得,原来我也是你的依靠,而不是你生活里的局外人。”   岑岁抿了抿唇,眼皮抬了抬,有些干巴巴地问:“我和你说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不会,”陆宴迟没有一秒犹豫,他的眼睫下方被窗外的夕阳打出一层碎碎的阴影,他像是天生自带温柔似的,语调缓而慢地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无论你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可爱的;你也,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   “……”   “我不想只是你的男朋友,也不是只想和你结婚,更多的是,”陆宴迟几乎是用气音在说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脸上,显得缱绻又旖旎,“我也想成为你的底气,成为你的理直气壮。”   时光大浪淘沙,岑岁终于也淘到了一颗藏在时光里的珍珠。   她从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对她的喜欢,毫不掩饰,大胆又热烈,满足了她所有对爱情的幻想。   他也能够看出她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和害怕。   然后,一遍又一遍,极具耐心地,   像是把骨子里所有的温柔都给她般地,   安慰她。   然后,把她藏在角落里的阴暗都逐一驱散。   让她发现,原来她这一生,也可以温柔亲吻月光。   陆宴迟问她:“不打开礼物看看?”   岑岁低头揉了揉眼,“哦。”   她在地上坐下拆着礼物,函数不知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也坐在她的身边,探头探脑地看着她拆礼物。   每个礼物盒上都写上了年龄。   从一岁到二十五岁。   没有任何的缺席。   岑岁拆到十五岁生日礼物的时候,感动的情绪没了大半,面无表情地说:“我十五岁生日你送我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陆宴迟低笑了声:“这礼物挺实用的。”   “哪有人会送这种礼物的。”   “我爸妈,”陆宴迟说,“我大学前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试卷。”   岑岁默了几秒,“叔叔阿姨希望你好好学习,你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   陆宴迟似有若无道:“我也希望你好好学习,上学的时候不要总是看隔壁班的帅哥,一门心思钻在学习上。”   “我们学校校草在我们班,”岑岁咕哝着,“还是我同桌。”   陆宴迟很有危机感:“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岑岁很喜欢他这种吃醋时极其幼稚的行为,她勾了勾他的手指,讨好似的说,“他有女朋友的,他女朋友叫陈清梦,长得特别漂亮,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又骗我。”   岑岁莫名:“我哪有。”   陆宴迟眼梢稍挑,“你们学校的校花不是你吗?”   岑岁低头笑着,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形,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想到了什么,说:“之前那个校花,就是和你聊过天的,虞思雨你还记得吗?”   陆宴迟:“那个明星?”   岑岁很不满:“你是不觉得她漂亮所以还记得她?”   陆宴迟顿了下,旋即笑出了声:“我只是因为记性比较好所以记得她,你应该知道我记性好的对不对?”   “……”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岑岁讷讷地,“她之前找过我。”   陆宴迟皱眉:“她找你什么事?”   岑岁连忙解释:“工作,工作上的事情。”   “你和她有什么工作牵扯?”   “就是要录综艺啥的吧,我也不太清楚,”距离两个月,岑岁也记不太清了,但当时拒绝的理由她还记得,她不喜欢露面,也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看着做菜。现在面对陆宴迟,岑岁一本正经地说,“录一次综艺有六位数呢。”   陆宴迟:“嗯?”   岑岁:“要不是因为她对你有非分之想,我怎么会拒绝?”   陆宴迟忍着笑:“是我毁了你的财路。”   “就是,”岑岁睁眼说瞎话,很肯定道,“要是没有你,说不定我录了综艺,从此进军娱乐圈,可能还会和小鲜肉谈恋爱。”   闻言,陆宴迟的尾音稍扬:“你还想脚踩两只船?”   岑岁故意说:“我肯定会先和你分手,再进军娱乐圈的。”   陆宴迟仔细思考了下:“那你这辈子都不能进军娱乐圈了。”   岑岁:“为什么?”   “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分手,”陆宴迟的目光往下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所以你也别想什么娱乐圈、什么小鲜肉了。”   岑岁嘟囔:“专.制。”   陆宴迟当没听到,低敛着眉,“你没得选,就我这么个老禽兽陪你过一辈子。”   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话,岑岁莫名想笑。她低头拆着生日礼物,眉眼里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笑到后来,跟个傻子似的傻乐。   陆宴迟:“有这么好笑吗?”   岑岁:“你终于承认你是个老禽兽了。”   “还不是你一直这么叫。”   “我就是觉得这词和你挺像的。”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哪儿像?”   岑岁靠在他的肩上拆着最后一个礼物,上面写着“25岁”,她说老实道,“有一个词叫衣冠禽兽,这个词特别适合你,上课的时候一丝不苟脸上都没带笑的,一出了教室,就跟脱下衣服似的,像个禽兽。”   “我只是想在你面前脱衣服,”陆宴迟毫不掩饰,目光往下滑,盯着她的唇,忽然说,“十八岁成人礼的礼物能拿回来吗?”   岑岁不乐意:“送出去的礼物哪儿还能收回来的?”   陆宴迟:“换一个。”   岑岁歪了歪头:“换什么?”   夜幕早在不知何时拉下了帷幕,室内只有一盏落地灯发出浅黄色的温柔光晕,陆宴迟的神情在光影中显得影绰,难以捉摸。   岑岁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了滑。   弧度明显。   随之而来的,是他喑哑的声音,意有所指道:“哥哥送点儿适合成人礼的礼物,嗯?”   ”成人“二个字被他压得极重,经由他的唇齿中说出口,莫名带了几分色气,以及蛊惑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 你他妈是真不当人。 第67章 第六十七吻   “……”   对上他那双带有蛊惑般的眼,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岑岁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萌生了点头答应他的想法。   手里的盒子因为她的分神陡然掉了下来, 砸在她的腿上。   也砸在了她脑袋紧绷着的那跟弦上。   岑岁收回目光, 低头接着拆礼物盒子。中途抬眸看了陆宴迟一眼,她的目光微闪,“为什么只有二十五个礼物, 还有一个礼物呢?”   “嗯?”他笑意浮荡, 嗓音里带了几丝不正经,“我就是第二十六个礼物。”   第二十五个生日礼物盒子很小。   岑岁拆开后看到里面装的是一条红玉髓项链和手链。   陆宴迟帮她把项链和手链都戴上。   戴好后, 岑岁抬头欣赏了下手链,她也没再提第二十六个礼物到底是什么,对她而言, 这二十五份礼物已经足够让她惊喜了。   甚至如他所说。   他就是她第二十六个礼物。   他是上天送给她的,最珍贵的宝藏。   岑岁低头整理着拆了的纸盒。   谁都没有说话, 室内只有纸盒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以及函数拿着爪子挠纸盒的噪音。岑岁把函数抱走, 扔了个玩具给它玩。   这期间,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陆宴迟。   却还是能感受到他明目张胆的目光, 像是带着滚烫的热意般, 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从她的头发丝再到她的脚踝, 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他用目光侵占。   等她把所有纸盒都放到收纳里,回头, 看到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不知何时,他的衬衣扣子解开两颗。   他一只手拉着领带, 往下扯。   领口随着他的动作凌乱了几分,白色衬衣紧密包裹下的皮肤在灯光下逐渐清晰,凸出的锁骨,凹陷处脊骨分明。   室内的落地灯是偏暖色调的黄光,灯光呈扇面笼罩而下,他的眼里像是吞噬入光似的,璀璨又明亮,蛊惑着她。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陆宴迟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把岑岁扯入他的怀里。   隔着单薄的衣料,岑岁能和你清楚地感受到,藏在他纯白衬衣下的,不是少年般纯良的体温,而是属于成年人的,蠢蠢欲动的野性。   喷薄而出的欲望以最直接的滚烫体温表达出来。   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呼在她的耳后,熨烫着她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一片娇羞红色:“拆完礼物了?”   “……”   “那该拆我了?嗯?”   岑岁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感受到自己的手由他拉着,寸寸往下,所及之处,如燎原般火热。沙发边的落地灯像是带着火一般,光线照过的地方,温度升高,如野火般生生不息。   动作停下。   陆宴迟的声音喑哑,贴在她的耳侧,像是恶魔的低语般,引导着她步入无边深渊,“岁岁,要拆这份礼物吗?”   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衣料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岑岁感觉到自己像是扔进高温环境里炙烤。   像是有一团火包裹住她。   也没等她回答,陆宴迟沉声低笑着,声线低冽,喘息加重,性感又迷人,“这份礼物,要亲手拆才有意义。”   他带着她,轻而易举地解开皮带。   之后,是没有任何隔阂的亲密接触。   岑岁感受到那瞬间他的身体绷住,耳边,听到的是他错乱的呼吸声,像是痛苦,又似是极为欢愉。她的目光往上,看到他凸起的喉结难耐地滚动着。   她终于回了神。   却不是抽开自己的手。   而是跟着陆宴迟,一点一点地包裹住它,换来的是他难耐又隐忍的喘息。他低头吻着她的耳根,渐渐地松开手,“岁岁,我放手了。”   岑岁顿了下,她语气生硬又极难为情地说:“我不会。”   陆宴迟哄着她:“你会的。”   岑岁像是要哭了似的,“我真的不会。”   无奈之下,陆宴迟复又按着她的手,“感受到了吗?”   岑岁紧张的声音都磕绊了起来,“什、什么?”   “它很喜欢你,”陆宴迟的喘息声带着压抑的性感,他一声又一声,逐渐变沉变哑,到最后,他说,“它在和你说——”   岑岁的嗓子眼发紧,像是在冒火,干巴巴地:“啊?”   他在她的嘴边轻轻一吻,嘴角滑出餍足的笑,“欢迎下次再来。”   一手都是黏稠的液体,陆宴迟把岑岁跟小孩似的抱进洗手间,挤了点儿洗手液在她的手心帮她洗手。   岑岁下巴搁在他肩上,心生不满,“到底是我生日还是你生日?”   陆宴迟抽过纸巾擦她的手,语气斯文又正直:“我把我都送到你手上,而且,”他的声音一顿,“你刚刚拆的不也挺开心的吗?”   “明明是你……”岑岁无语,“这不是礼物,我不承认。”   陆宴迟侧过头来:“我家岁岁怎么这么挑剔,这个礼物都不喜欢?”   “生日一年就一次,你把你当做礼物送给我,”岑岁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也没了气势,“难不成你一年就……一次?”   “……”   “你要是觉得是礼物,那我也——”   陆宴迟打断:“不是礼物。”   岑岁哦了声,神色有些许不自在。   他盯着她紧抿着的唇,以及微微发颤的眼睫,心神极其愉悦,很有深意地说,“哥哥的身体还行,这个应该是,每天的餐前甜点。”   “……”   洗完手,陆宴迟也懒得把她放在地上,直接抱着她出了洗手间,在走廊的时候让岑岁把餐厅的灯打开,然后把她放在餐桌边坐下。   借着餐厅的吊灯,岑岁看到桌子上摆了几道菜。   还有一个蛋糕。   是极其简单的芋泥蛋糕,岑岁在很久以前也出过这种蛋糕的教程。   岑岁眨了下眼:“这蛋糕也是你做的吗?”   陆宴迟把筷子递给她:“嗯。”   “你怎么还做了蟹粉面?”岑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随口说,“我去年秋天就做过这个,太麻烦了,你做了很久吧?”   陆宴迟思忖几秒:“还行。”   “这道菜很费工艺的,你竟然会做,”岑岁尝了口,笑眼弯着,“很好吃哎,而且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你该不会是偷偷地和哪位大师学过吧?”   陆宴迟漫不经意地笑着:“和家里的岑大师学的。”   岑岁咕哝:“偷师学艺,还不给我钱。”   话音落下,就看到陆宴迟拿出一样东西递了过来,看清了那是张银行卡后,岑岁愣了下:“你干嘛?”   “生日礼物。”   岑岁瞅他,“哪有人生日礼物直接送银行卡的。”   陆宴迟缓缓地把话补充完,“——之一。”   “我不要。”   “嗯?”   岑岁把嘴里的面咬断,等到嘴里都没有东西的时候才开口,慢慢地说,“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你的钱。”   “是为了我的肉.体,”陆宴迟拖腔带调地说,“我知道。”   “……”   “‘送出去的礼物哪儿还能收回来的?’这话可是你说的。”   岑岁抬头看他:“我可以拒收。”   陆宴迟:“嗯?我拒绝退还。”   她很坚持:“可我有钱。”   陆宴迟挑了下眉,眼里带着几丝玩味,“那你给我钱。”   “……”岑岁古怪道,“哪有你这样的?”   但她还是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了过去,神色平静道,“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应该也不差我这点钱,但是陆宴迟,我不止想让你给我一个家。”   “……”   “我也想给你一个家,”岑岁很正经,“我也想让你知道,这段感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付出的,我也在和你一起努力。”   陆宴迟的眼睫微垂着,他打量着她。   良久,他轻笑了下:“岁岁。”   岑岁:“啊?”   “真想早点和你结婚。”   岑岁默不作声地盯了他一会儿,继而低头拿着碗筷继续吃饭,吃了几口,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结婚前是不是要先见家长?”   没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陆宴迟:“……对。”   “那见完家长再说吧,”岑岁嘀咕着,她又指了指那张卡,“等真的确定下来你再给我。”   陆宴迟的眉眼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小管家婆。”   岑岁很正经:“我这是为我们的以后做打算。”   陆宴迟低声笑:“嗯,我们的以后。”   以后。   这个词听起来。   带有无限的渴望和憧憬。   有他陪着的以后。   似乎连想象都是带着蜂蜜口味的甜。   -   吃完晚饭,陆宴迟把蜡烛插在蛋糕上,拿着打火机把蜡烛点燃。   岑岁盯着面前的蛋糕,小声问:“你原本就会做蛋糕吗?”   陆宴迟叹了口气,有丝无奈,但又有丝宠溺地说:“为了你特意学的。”   岑岁抱着函数在位置上坐下,函数似乎觉得新奇,伸着爪子想要碰蛋糕。好在岑岁及时发现,她把函数抱到自己的脚上不让它上桌。   函数:“喵?”   岑岁:“不许动。”   函数委屈地又叫了声。   岑岁拿着蜡烛碰了碰它的耳朵,轻声细气地说:“这个是我的生日蛋糕,不是你的,等到你生日了,我也给你买一个。”   陆宴迟把灯关了,正好听到这句话,“不应该是给它做一个吗?”   “做蛋糕好麻烦的,”岑岁很认真,“只有你生日的时候我才会做蛋糕。”   岑岁的脸被摇曳的火苗染上暖色,她双眼弯起漂亮的弧度,漆黑的长眼明亮又澄澈,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和正经。   像是在和他说。   这一生她都和他许下约定了。   吃蛋糕前,岑岁抱着函数让陆宴迟拍了张照。   和初雪那晚的一样。   拍完照,岑岁眨了眨眼:“你给我唱生日歌。”   陆宴迟散漫道:“我还没唱过生日歌。”   “你生日的时候我都给你唱了,”岑岁不太高兴,“你就不能为了我,破一次例吗?但凡函数会说话,我都不会让你唱歌。”   对蛋糕跃跃欲试的函数听到有人在叫它的名字,伸出去的爪子立马收回,做贼心虚地把头缩在桌子下面。   陆宴迟莫名想笑,吊儿郎当地说:“你叫声哥哥,哥哥什么不给你干?”   岑岁立马:“哥哥。”   “真乖。”陆宴迟的唇畔溢出一抹笑来,旋即,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低低沉沉嗓音地唱着最简单又是对他而言最幼稚的生日歌。   等到他唱完。   岑岁闭上眼许愿。   许好愿望,岑岁把蜡烛给吹灭。   陆宴迟起身把客厅的灯打开,然后回到位置上。   他语气很淡,“许了什么愿?”   岑岁皱眉:“愿望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   他做的蛋糕很小,原本也是为了岑岁做的,他不爱吃这种东西,所以也没给她拿刀,直接拿了勺子给岑岁让她自己挖着吃。   “但你要是许个和我有关的愿望,就能实现。”   装作没听到,岑岁挖着蛋糕,咬了一口:“好吃。”   陆宴迟凑近她,诱哄般地说:“真不和我说说,许了什么愿望?”   岑岁又挖了勺蛋糕,这次,是送到他的嘴里。   陆宴迟咬着蛋糕,含糊不清地说:“甜。”   岑岁拿纸巾把他嘴角沾着的芋泥给擦去,她安静了几秒,很突然地说:“哥哥,你叫一下我的名字。”   “嗯?”陆宴迟,“岑岁?”   她摇头:“不是这个。”   陆宴迟话里带着疑惑:“红豆?”   岑岁:“不是,就只有你叫我的那个名字。”   陆宴迟的眉目舒展开,“岁岁。”   岑岁:“嗯。”   “什么?”   “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说这话时岑岁仍旧有几分难以启齿,她对着陆宴迟,声线有轻微的颤抖,语速缓而慢地说,“岁岁长相见。”   -   吃完蛋糕,时间也不早了。   快到十一点。   陆宴迟把她的礼物都放在箱子里,方便她带走,“第二十六个礼物其实不是卡,但是可能得晚点儿给你。”   岑岁不在意:“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不送也没事的。”   他语出惊人:“是戒指。”   “……”岑岁顿了下,“啊……”   陆宴迟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要吗?“   岑岁回过神来,很刻意地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过分的人,生日礼物和求婚戒指混为一谈,你怎么不在今天顺便和我求个婚,这样以后结婚纪念日和我生日就能一起过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陆宴迟悠悠地说,“要不我现在和你求个婚?”   岑岁沉默了几秒,“戒指呢?”   陆宴迟走到她身边坐下,拿着桌子上的橡皮筋,简单地绕了几圈绕成能让岑岁中指套进去的宽度,没皮没脸地说:“这个先将就一下。”   “……”岑岁神情古怪,“你好烦。”   陆宴迟笑出了声:“拒绝我的求婚?”   岑岁的心情也很好,“你这哪儿是求婚,你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陆宴迟:“嗯,我跟我家小孩过家家。”   岑岁很认真地纠正他:“我不是小孩。”   “嗯?”   “我是小姑娘。”   “对,你是小姑娘,”陆宴迟的眼尾下弯,笑得极为勾人,“那小姑娘,需要我帮你把这些生日礼物搬回家吗?”   岑岁眨了下眼:“不了,放这里吧。”   “你又不住这儿,放这儿干嘛,让我睹物思人,”陆宴迟轻哼了声,意味深长道,“小姑娘还挺有手段的。”   犹豫了几秒,岑岁小声说:“我舅舅不在家。”   陆宴迟的神情一顿。   她又补充,“我舅妈和我舅舅去外地喝喜酒了,明天才回来。”   话音落下。   陆宴迟就把她压在沙发上,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距离极近,他眼底的欲念喷薄而出,嗓音似勾引般地问:“那别回家了,嗯?”   “……”   等到岑岁反应过来,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脱下。   没有任何阻碍的亲密接触。   意识到客厅里还有函数,岑岁勾着他的脖子,颤抖着声音提醒他:“回房间,函数在这儿看着。”   陆宴迟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伸手把她抱回房。   窗帘没有拉实,月光顺着细小的缝隙照了进来。   薄被缠绵着被扔在床下,房间里喘息低沉又暧昧,空气里有着细小的暧昧分子,构成这旖旎暗涌的放纵夜晚。   就连星光也共沉沦。   -   隔天岑岁醒的很早。   她趴在床上看着晨光从床头往上移,刺眼的光线跳入她的眼底,刺的她阖上眼。   记忆见缝插针地灌入脑海。   岑岁想到那天,陆听音来这里找陆宴迟,岑岁情急之下躲进了他的房间,困意拉扯着她,她就这样在一个并不算很熟的异性朋友的房间里睡了过去。   再醒来,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当时是夕阳陨落。   现在是晨光熹微。   而她的腰上,是陆宴迟的手,紧紧地抱着她。   过了很久,陆宴迟终于有动静了。他收回搭在她腰上的手,似是没想到她会醒这么早,轻手轻脚地掀被下床。   “迟迟。”她鼻音很重地叫他。   陆宴迟下床的动作一滞,他回到她身边,身体紧抱着她。伸手拨了拨她脑后的碎发,在她的耳后吻了吻,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际在说话:“醒了?”   岑岁转过身来,“嗯。”   陆宴迟虚阖着眼:“还难受吗?”   目光所及之处,他脖颈处也一片斑驳,暧昧又泛红的痕迹证明了昨夜的放纵。岑岁想到昨晚他如疾风骤雨又时而闲庭漫步的动作,任她呜咽出声他都不在乎。   她浑身颤抖着,只觉得要把这痛苦也传递给他。   这么一想。   似乎也没什么可愧疚的。   岑岁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说,“你都二十九了。”   陆宴迟:“嗯?”   岑岁嘀咕着:“怎么还跟十九岁一样啊?”   陆宴迟暧昧低笑:“哥哥的体力是不是挺好的?”   “……”   “你再动下去,”陆宴迟的眸色沉了下来,带着很明显的暗示,“哥哥真的让你今天都下不了床。”   岑岁松开手,卷着被子滚到另一边。   陆宴迟低头揉了揉她的脑袋,“早上想吃什么?”   岑岁思考了几秒:“想喝二食堂的豆浆还有鸡蛋饼,二食堂小卖铺里有卖烤肠,我想吃玉米味的烤肠。”   “哥哥有钱,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等到岑岁换好衣服,陆宴迟也买完早餐回来了。   吃完早餐,陆宴迟要去办公室,便让岑岁一个人待在家里,离开前,他弯腰亲了下岑岁的额头,“中午一起吃饭。”   岑岁咬着鸡蛋饼,含糊不清地说:“路上小心。”   岑岁向来吃东西都慢,慢条斯理地把早餐吃完,她又把床单被套扔进洗衣机里。在洗衣机运转的时候,岑岁把柜子里的干净床单拿出来换上。   换床单的时候,注意到床头柜开着,里面零零碎碎地堆了很多盒子。   岑岁脸一热,伸手把抽屉推上。   继而又鬼使神差般,她把抽屉打开。   红着脸整理着那些东西,把它们放成一排。   意外的是,抽屉往外拉,里面多了本本子。   黑白条纹的笔记本。   岑岁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翻了几页。   而后,她的目光顿住。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本日记。   只是记载的大多都是菜谱,一页又一页的菜谱。   只是在菜谱边,都会有几段话,透露出主人当时的心情。   2015年3月21日。   合租的室友听到我在厨房里看视频炒菜,他说这个up主声音很好听,好听吗?不也就那样,大老娘们的声音。   2015年4月17日。   她这周没更新,说是在搬家,等到搬了家就会更新。   2015年5月17日。   还是没更新。   可能是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也不想更新视频了。   呵呵。   2015年6月17日。   她回来了。   评论区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么久没更新,是不是谈恋爱去了,她说她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没更新是因为家里出了点儿事。   2015年7月3日。   今天停电了,手机也没来得及充电,看不了她的视频。   ……睡不着。   2015年8月25日。   如果她是个两百斤的胖子,不到一米六,因为做菜满手都是茧,也没读过书,甚至只是中学学历,还会这样想她吗?   不会。   2015年8月27日。   我反悔了。   2015年9月6日。   她声音很好听。   2015年11月8日。   以貌取人才是最没有教养的行为。   2016年2月3日。   她说她是南城人。   2016年4月8日。   又断更了。   2016年8月19日。   老许也在看她的视频。   2016年9月22日。   烦。   这一天。   他在这页里画了一张人形画像。   女孩个子不高,齐耳短发,脸圆圆的,看着很可爱,手上拿着一个甜筒。   2016年10月11日。   想见她。   这天的“她”是个瘦瘦高高的女生,头发长至腰肌。   之后的每一篇日记,都有一幅画像。   那个“她”在他的脑海里有着千百种面孔,好的坏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都有。直到岑岁翻到那一页——   2017年1月1日。   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我喜欢上了她。   陆宴迟的字遒劲有力,笔锋凌厉,黑色的墨水一笔一画地印在略微泛黄的纸张上,像是极为用力,纸张都被撕扯开。   那两个“喜欢”,似是犹豫许久的下笔,起笔处有着明显的墨渍。   2017年3月12日。   老许说她是他的妹妹。   2017年4月10日。   忍不住问老许,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老许说她长得很漂亮,很乖,一点儿也不任性,非常懂事。   2017年4月2日。   她在四月总是不更视频。   哪儿懂事了?   她没想过,会有人每周等她更新。   2017年6月24日。   想回国见她。   时间终止在这一天。   岑岁的喉咙发紧发涩,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捏着纸张的手止不住地发抖。眼前被雾气弥漫,看不真切。   直到一滴眼泪狠狠地砸了下来,砸在了泛黄的纸张,晕出一朵浅色的花。   这一年的事情,像是电影般一桢桢地在脑海里放映。   记忆往前拉。   岑岁想起那天陆宴迟坐在孟家狭小的客厅里,他面容清冽,唯独看向她时那双眼里含着蚀骨柔情。   他对孟建军说的话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   “我和红豆在一起之前,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过。不是因为没有时间谈恋爱,也不是因为不合适,只是因为,她们都不是红豆。”   只是因为。   她们都不是红豆。   她早该猜到他话里的意味深长。   再往前。   是她问他,怎么学会做菜的。   他说跟视频学的。   她没有想到,他看的美食视频,是她的。   而且他做的每道菜,都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吃到过。   就连摆盘都似曾相识。   可她当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没有想到。   陆宴迟会凭借一个声音,就喜欢上一个人。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喜欢的不应该是与他相匹配,能够和他并肩的那一个吗?   却偏偏,他的喜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交付出去,他的情窦初开,也是这样的酸涩。   时间轴拉到最前面。   凌晨四点多的便利店。   秋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路边灯光被雨帘拉出模糊又影绰的光影。空气黏稠又湿重,岑岁隔着雨帘和陆宴迟对视。   一瞬间。   诡异的无言。   她看到他眼底抽开的一丝又一丝漠然气韵,看到他在离开前,藏在晦暗地的双眼意味深长地往她这里瞥了眼。   眼里似含春色。   就这一眼。   勾走了岑岁的心,取走了她的魄。   岑岁像是鬼迷心窍般。   那天之后。   她对他念念不忘。   那是宿命的穿堂而过,她抓住了那一阵风。   在爱情转瞬即逝的前一秒。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84单恋。(潮!不!潮!都会用数字谐音梗!!!!我好潮!!!! 第68章 第六十八吻   岑岁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信吗?   有人真的因为你的声音而喜欢上你。   他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隔着万水千山,默默的, 喜欢了你那么长的时间。   岑岁默默地把这本书放回原位,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低头继续整理着床单,把被子塞进被套里,拿到太阳下晒。   太阳热烈又灼灼地爱着人间。   岑岁从未有过这样的理直气壮。   她也被陆宴迟这样热烈又灼灼地爱着。   不比太阳少半分。   吃午饭的时候, 她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没有想好要用什么方式面对陆宴迟, 也没有想好要如何提及那本日记。   陆宴迟这学期变得非常忙,教学任务加重, 又带了几位研究生。前几天岑岁听到陆宴迟和人打电话,模模糊糊中听到“研究所”三个字。   总而言之,陆宴迟没像上个学年那样吃完午饭有时间在家里午休;他吃过午饭, 陪岑岁聊了会儿天,就回办公室去了。   午觉过后, 岑岁抱着函数下楼遛弯。   函数是只散步都要散出“让老娘欣赏一下我打下的江山”的风范的,于是走得极慢, 大摇大摆地, 还翘着条尾巴。   不过岑岁也有心事, 所以走得极慢。   在小区入口遇到了取完快递回家的许尘墨, 她乖乖地和许尘墨打了声招呼:“尘墨哥, 你最近住家里啊?”   许尘墨神情淡淡:“今天有事回来一趟。”   岑岁:“哦。”   “你要出去?”   岑岁下巴微抬, 指了指在地上竖着尾巴懒洋洋的散着步的函数,“怕函数在家闷坏了, 所以带它出来走走。”   许尘墨叮嘱她:“别走远,拉好牵引绳。”   这对话太熟悉,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她还是心无芥蒂地叫他一声“尘墨哥”, 也是真的把他当亲哥哥看待。或许这就是成年人处理感情的方式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强求,也不惋惜,各自回到原位。   岑岁叫住他回去的身影,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忍不住问:“尘墨哥,方便聊聊吗?”   许尘墨有诧异一闪而过,他神色淡然:“可以。”   马路两边白杨树蓊蓊郁郁,遮挡住大片阳光。   岑岁思考许久,忽然说:“你在国外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和陆宴迟见面?”   许尘墨扯了下嘴角,“就知道你找我聊他。”   岑岁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许尘墨倒也没在意:“他没和你说过吗?”   岑岁摇头:“我也没问过他。”   许尘墨:“你为什么不问他?你只要问他,他什么都会说的。”   沉默几秒,岑岁也不想和他弯弯绕绕的,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陆宴迟在国外,是不是有聊到过我?”   “聊到你?”他说,“他又不认识你,怎么会聊到你。”   岑岁提醒道:“我不是会发一些美食视频吗。”   “美食视频……”许尘墨低喃着,往前走了几步,他忽地侧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岑岁,“你这么一说,确实提到过你。”   岑岁抬了抬眼:“你们当时都聊过什么?”   许尘墨的记忆力也不逊色:“他在国外的时候有看你的视频。”   岑岁嗯了下。   “我说你是我的妹妹,就简单地说了几句,”许尘墨想了下,“其他的也没有多说了,我和他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不太喜欢聊这些。”   岑岁道:“那你有给他看过我的照片吗?”   “我没有你的照片,”许尘墨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来了?”   岑岁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囫囵地找理由搪塞他,说:“就想知道你有没有在他的面前说过我的坏话。”   许尘墨:“……”   散完步回家,在岑岁上楼时,许尘墨突然叫住她。   岑岁闻声转头看他:“尘墨哥,还有事吗?”   光影摇曳,许尘墨的脸映在斑驳中,皮肤冷白,神情疏离又冷淡。他站在下面,略仰着头看着岑岁,说话时也像是没带任何情绪:“红豆。”   岑岁歪了歪头:“哎?”   “陆宴迟对你很好吧?”   岑岁笑起来的时候像只慵懒的猫,“怎么了?”   许尘墨眼眸里有情绪翻涌,最后和着灌入楼道里的秋风般飘散,他的眼底透着释然,“他要是对你不好,可以来找我。”   岑岁愣了下。   “尘墨哥帮你打他。”   “……”   岑岁的眼睛黑漆漆地盯着他,过了好半晌,她双唇翕动,语调轻松地说:“如果陆宴迟欺负我,我一定找你告状。”   -   回到家,岑岁给函数洗了个澡。   她又把晒在阳台上的床单给收了起来,叠好放进柜子里。她的视线忍不住在床头柜那儿扫,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似的,欲望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   却不是潘多拉的魔盒。   是时光里的情书。   岑岁蠢蠢欲动,又想拿出那本日记本出来看。正好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起,粥粥找她谈开网店的事情。   岑岁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和粥粥谈工作。   因为要开网店,事情很多,岑岁又是喜欢凡事亲力亲为的性格,所以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非常的忙。   每天早出晚归。   好几次陆宴迟半夜回家,岑岁都没回来。   陆宴迟又在书房办公等她到家,看到她满脸疲惫倦意,心里的不悦顿时没了,只剩下心疼,“要不别开网店了,哥哥真有钱。”   岑岁进屋后就跟树懒似的挂在陆宴迟的身上,她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说话,“哥哥,我刚开始创业呢,你要支持我,不是反对我。”   “哥哥不是反对,”陆宴迟把她抱进洗手间给她擦脸,“我是心疼你。”   岑岁仰着脑袋任他搓扁揉圆,声音也含糊不清的:“起步期都会累一点的,等到店铺走上正轨了,我也会轻松很多的。”   陆宴迟的声音带了点儿怀疑,“你不是签了公司的吗,怎么感觉什么事都要你自己干?”   “因为不想随便糊弄,”岑岁睁开了眼,一双眼睛大而圆地盯着陆宴迟,认真地说,“来我店铺买的基本都是我的粉丝,我不想浪费他们的感情。”   陆宴迟:“但你回家也太晚了,现在都快三点了。”   岑岁神情怯怯:“那也没办法……”   “我晚上十一点离开实验室,”陆宴迟低头给她挤着牙膏,语气温润,“如果你不能在十一点前回家,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陪你。”   岑岁咬着牙刷:“太麻烦了。”   陆宴迟捏了捏她的耳骨,“我不放心。”   岑岁迟疑着:“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陆宴迟打断道,他眉眼低垂着,浅色的瞳仁里遍布爱意,“不要害怕麻烦我,岁岁,我只是想多陪陪你。”   岑岁没反驳:“哦。”   陆宴迟把她在洗手台上坐好,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我给你拿衣服洗澡,你坐这儿等我,不要乱动。”   岑岁瞅他:“我又不是小孩。”   “我宁愿你是小孩,每天回家就能见到你,”陆宴迟的唇角往上扯,一改平日玩世不恭的散漫形象,低声道,“而不是等你到凌晨三点,害怕你出事。”   岑岁安静三秒,“我也想每天都在你身边。”   陆宴迟揉了揉她的头发,“嗯,我知道。”   岑岁拉着准备离开浴室的陆宴迟,往自己面前扯,她勾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颈边,“我这段时间确实忽视你了,对不起。”   陆宴迟觉得好笑:“哄小孩儿呢?”   “哄男朋友。”   陆宴迟把她散落下来的头发给挽至耳后,“我给你拿衣服去,洗个澡早点儿睡,嗯?”   “你洗过澡了吗?”岑岁闻到他身上有股树莓味,她很幼稚地说,“你怎么还偷偷用我的沐浴乳?”   陆宴迟笑:“什么你的,我花钱买的。”   岑岁抬起头,“你也是我的。”   “嗯,我也是你的。”陆宴迟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低笑着,“是不是太累了不想洗澡?要不别洗了,我抱你回房睡觉。”   岑岁:“要洗。”   “那你放手,我回去给你拿衣服。”   “不想放手,”岑岁冒出了句,“你不能再洗个澡吗?”   “……”   “明天周日,你实验室休息,”感受到他贴着自己的某处蓄势勃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也正好休息。”   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唇齿就被他堵上,他来势汹涌,像是要将这夜晚都吞噬般,强烈而充满野性。舌尖抵了进来,往里扫,掠夺着她每一寸呼吸。   接下去的事,显得水到渠成了。   浴室内升起腾腾薄雾,玻璃上映出岑岁窈窕又纤细的倩影,朦胧又虚幻,尤为香.艳。   岑岁仰起头,看到他颈侧滑过水珠,滚至喉结处。   她伸出舌尖,轻轻地,细细地舔着那颗水珠。   下一秒。   感受到他宽厚又温热的怀抱更贴紧她,温热的水自上而下浇灌着二人。浴室内的温度不断上升,狭小空间里响起暧昧又旖旎的喘息声。   最后,岑岁是被陆宴迟抱出去的。   她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像是小孩儿似的躺在床上。她瞥到床边的时钟显示着当前的时间,将近五点。   她半阖着眼看陆宴迟给她套上睡裙。   而后在他温热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因为这一晚的胡闹,二人隔天醒的都很晚。   陆宴迟醒来后想起床,腰间却被岑岁死死地抱着,动弹不得。他索性也不起床,陪她继续躺在床上。   直到十一点多。   岑岁才醒。   她趴在陆宴迟的胸口,眼睫微微地动了动,看到他拿着手机指尖微动,她睡意惺忪地问,“你在和谁聊天?”   陆宴迟:“和我妹妹。”   “她搬出去住了吗?”岑岁还记得这件事。   陆宴迟:“没。”   岑岁:“她没和你闹吗?”   “没闹,”陆宴迟问她,“待会和她吃个饭?”   岑岁没反应过来:“这是见家长吗?”   陆宴迟笑,话里带着调笑:“你不早就见过我妈了?”   “……”岑岁自顾自地说,“吃午饭还是晚饭啊?”   陆宴迟:“午饭,她也刚起床。”   岑岁揉了揉眼,“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十分,”陆宴迟放下手机,手伸进被窝里捏着她腰上的软肉,低笑着,“我抱你去洗漱还是你自己去?”   岑岁摇头:“我自己洗。”   家里有两个卫生间,岑岁和陆宴迟一人一个。   因为去见陆听音,岑岁还特意画了个淡妆,甚至还贴了假睫毛。陆宴迟靠在门边,悠悠道,“你什么时候和我约会这么认真打扮过?”   满满的醋意。   岑岁却不太痛快,“我平时不好看吗?”   陆宴迟挑了挑眉,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好看。”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总觉得你对我没有对别人那么上心。”   “……”岑岁嘀咕,“她是你妹妹,所以我才上心的。”   听到这话,陆宴迟的桃花眼下弯,唇角也随之弯了起来,声音里含着未散的笑意,“那我今天可不能离开你半步。”   岑岁莫名:“什么——”   “本来就这么漂亮了,化了个妆,估计得有不少男的跑过来要你联系方式,”陆宴迟不急不缓地说,“老夫少妻什么的,我得警觉点。”   岑岁画眼线的手一抖,眼线都飞了上去。   因为岑岁化妆拖了点儿时间,导致他们到的时候晚了之前说好的时间十分钟,可即便如此,陆听音也没到。   陆宴迟淡声道:“她去楼上的奶茶店买奶茶了,我们先点单。”   岑岁:“不用等她来再点吗?”   “不用,猪能吃的她都吃,”陆宴迟把菜单递给岑岁,“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   岑岁不理他,准备等到陆听音来了再点菜。   没多久,陆听音就到了。   她边上还有个男生,瘦瘦高高的,额前碎发温顺地放了下来,漆黑的双眼狭长,看人时不带一丝温度,寡冷又疏离。   打招呼时的语气很礼貌,但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冷淡气息。   是天生泛冷,疏离气场再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   于是也就不再遮掩。   等菜的时间,陆宴迟和沈昼给她们二人调火锅蘸料。   陆听音坐到岑岁的边上,压低了声音说:“嫂子,我男朋友帅吧?”   岑岁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太帅了。”   “关键是年轻,”陆听音单手撑着下巴,话里话外透露着嫌弃,“不像我哥,都这把年纪了,你和他谈恋爱,应该挺辛苦的吧?”   岑岁很护短,“你哥挺年轻的。”   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她面前说她男朋友不太好,陆听音转移话题道,“嫂子,你和我哥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还没等岑岁回答。   耳边响起陆宴迟的声音,“放心,肯定在你之前结婚。”   陆听音无语:“你都多大了,在我之前结婚不挺正常的吗?”   跟没听到她的话似的,陆宴迟自顾自地又说:“知道你恨嫁,没想到你这么恨嫁,跑到我女朋友面前催婚。”   “……”   “不就是想着我结婚了,”陆宴迟慢条斯理地说,“你也能马上结婚。”   陆听音忍无可忍,“你在说什么?”   陆宴迟上下扫了她一眼,突然轻哼了声,语气极为不屑:“才几岁就想着结婚?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继而,他没有一丝让陆听音反应的空档,接着说:“回到你位置上去。”   陆听音几乎要炸,不给他面子:“我不,我要和我嫂子坐。”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沈昼,管好你女朋友。”   沈昼的眼眸微垂,“音音。”   陆听音很不爽:“沈昼,你站谁那边儿呢?”   沈昼:“站你那儿。”   顿了两秒,他说:“你坐那儿我不好给你夹菜。”   这话像是有魔咒般,陆听音也没再和陆宴迟计较,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她低头拿着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   岑岁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下,她点开来。   是陆听音发来的消息:【嫂子,你这老男朋友脾气可真够差的。】   岑岁笑着回她:【脾气差也没事。】   陆听音:【?】   岑岁:【反正我宠着。】 作者有话要说:  陆听音:我哥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救了国家吗?怎么这辈子遇到个这么好的女朋友?无语。 就是吧,这本文真的超了我预期的字数,我没想过写这么多的,我原先想着写到六十章就完结,凑个番外啥的,七月就写完这本书得了,这个月就能过我自己的生活了,因为八月底我就特别忙了所以我想早点儿完结的。 结果没想到? 陆宴迟他妈真不是人,逼着我写了这么多? 乌鸡鲅鱼。 第69章 第六十九吻   消息发出去, 岑岁用余光瞥到陆听音微微僵住的神情。   她忍不住笑了下。   陆宴迟夹了点肥牛放进她的碗里,见她在聊天,漫不经心地问:“和谁聊天这么认真?先吃饭, 吃完饭再聊。”   岑岁把手机屏幕挪到他面前。   陆宴迟一眼就瞥到她发出去的那句话, 他眉眼挑起,似笑非笑地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反正你宠着我?”   岑岁神情正经, 温吞道:“嗯, 我宠着你。”   快吃晚饭的时候,陆宴迟和陆听音先后去了洗手间。饭桌上只剩下岑岁和沈昼, 岑岁有些尴尬,干脆低头玩手机。   过了熙熙攘攘的饭点,洗手间外的廊道上没什么人。   陆听音问陆宴迟:“你叫我吃饭到底干嘛?”   陆宴迟:“过段时间我会带岑岁回家, 到时候你也一起回来。”   “你带她回家为什么要我也回去?”陆听音不理解他的用意,“妈妈不是挺喜欢嫂子的吗, 应该不会反对你们吧?”   陆宴迟揉了揉眼:“她在新的环境,面对的情况又很陌生, 肯定会不自在。你到时候陪她聊聊天, 让她别那么紧张。”   “……”陆听音看他的眼神俨然变了, 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她很不爽地指责他, “哥, 但凡你把对嫂子的十分之一的耐心用在我身上,我们的兄妹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塑料。”   陆宴迟冷笑了下:“你和她能比吗?”   陆听音压着火,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陆宴迟:“生活费翻倍。”   陆听音立马说:“成交。”   陆宴迟找陆听音出来不止为了这件事,他也想问问沈昼,陆听音搬出去到底是不是和他同居。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陆宴迟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又在生活费的基础上,多转了一点钱以便陆听音找房子。   四个人简单地吃完饭,陆宴迟开车送沈昼和陆听音回滨华大学。   之后,他开车带岑岁回家。   岑岁在车上的时候手机就响个不停。一到家,她就钻进房间对着电脑工作。正好陆宴迟接到研究生的电话,电话挂断,他敲了敲岑岁的房门,“我有事出去,你要是出去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手机开着声音。”   岑岁摘下耳机,“你要去哪里啊?”   “实验室有点事,”陆宴迟言简意赅,“我要过去一趟。”   岑岁点点头:“嗯,我在家哪儿也不去,等你回来。”   陆宴迟原本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吻了吻她的嘴角,“乖一点,嗯?”   岑岁皱眉:“你好烦,快走吧。”   “又嫌我烦了,”陆宴迟悠悠道,“小姑娘可真难伺候。”   岑岁还打着语音电话,好在她及时把话筒给关了,那边粥粥没听到她的声音,“喂喂喂”地叫了几声。   “我打电话呢,”岑岁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略显敷衍,“你快走吧。”   陆宴迟笑着:“小没良心的。”   岑岁装作没听见,打开话筒和粥粥接着聊工作。   这个电话打了也没有半小时。   时间还早,岑岁想到自己很久没有拍视频了,于是拿出设备开始录视频,做了碗杨枝甘露和芋圆烧仙草。   视频录完,岑岁捧着杨枝甘露在客厅里吃。   吃着吃着,她的思绪有些许的发散。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连续一个月的时间她都在忙,连轴转似的没有休息过。原本说好的国庆和陆宴迟去看房子,她也没有时间,都是陆宴迟一个人去看的房。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   好像自己确实太疏忽他了。   但她又觉得这段时间很充实。   像是回到了最开始做视频的起步阶段,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不想出任何一点儿差错,想做到最好,也不想让任何人失望。   可那时候,没有人会在凌晨三点多还不睡觉。   等她回家。   岑岁是个特别害怕麻烦别人的人,但是陆宴迟用他的方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他愿意这样“被麻烦”。   因为对他而言,用在她身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极其的珍贵。   思及此。   岑岁又想起了那本日记。   她回到房间,打开床头柜。   日记本仍旧放在抽屉里。   她半坐在地上,把日记本放在床上,一页又一页地翻看着。   看着在她不知道的时间点,有个人默默无声地关注着她。   每周等待着她的更新;   在她没有更新的日子里,他反复猜测着她到底做什么;   他会想她是不是有男朋友;   他会因为她而分神;   他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的心神不宁是因为鬼迷心窍。   这本日记。   记录了陆宴迟对她的感情。   然而岑岁从这里读到的。   是陆宴迟内心深处的胆怯和卑微。   他喜欢的人,样貌不详,身材不详,性格不详,年龄不详,除了知道她是女的,是南城人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万分害怕,她现实生活中,有男朋友。   也害怕,自己会有求而不得的那一天。   午后的阳光温热又柔软,岑岁的眼皮逐渐发沉,她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陆宴迟回家,恰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盘腿坐在地上,手放在床上,头枕着手熟睡。阳光穿过玻璃照入房间,窗帘半拉,她的脸一半浸在阴影中,一半浸在暖光下。   脸上的细小绒毛也显得可爱了几分。   陆宴迟敛眉低睫看她,嘴角莫名往上挑,目光暧昧又温柔。   他的视线忽地一顿,停在她手下压着的那本本子上。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嘴角敛着的弧度逐渐收紧,唇线抿成一道冷淡的线。喉结上下滑动着,似乎极其压抑。   那些他以为不会得以窥见天日的,他藏在时光深处的秘密。   在他不曾知道的时刻,早已被她得知。   这些年他都没有再翻过这本日记,觉得幼稚又荒唐。他对此嗤之以鼻,也把它扔在封尘的角落处。但在回国时,从角落里翻找出来,远隔重洋地将它带了回来。   他想起那些年,每次和许尘墨打听她,他都要用各种理由和借口,百转千折之下,才能听到一句与她有关的消息。   一顿饭也只为了那一句。   对他而言。   却是生活在异国他乡的唯一动力。   他曾觉得这些往事只需要他一个人知道就好,毕竟他曾以为的无疾而终的喜欢,是现在的得偿所愿。   可她在无意中找到了这本本子。   也好。   知道了,也好。   他紧绷着的嘴角随之松开,眉眼低垂,看到岑岁安静的睡颜。她的五官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精致小巧,皮肤细腻顺滑。她像是睡美人般,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认识之初,从教室,到他的床上,又在他的书房,她都毫无戒备地安然入睡。   陆宴迟忍不住想笑。   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她唇畔处。   而后,他慢慢地凑近她,低头吻过她的唇角。   下一刻,他注意到岑岁的眼睫动了动。   她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看到还未远离的陆宴迟。距离很近,她能感受到他吐纳而出的温热气息,以及他身上浅淡的薄荷香。   她还沉浸在睡梦中,有些不清醒:“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落下,她突然扯过被子盖住手下压着的东西,然后起身坐在床上,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说话都不太利索,“你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别挡了,”陆宴迟直起身,懒洋洋道,“趁我不在家,偷看我的日记?”   轻而易举地被他拆穿,岑岁悻悻地收回手。余光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也没生气,绷着的情绪散开,很计较地说:“你趁我睡觉偷亲我。”   “我光明正大的亲。”   “我也,”岑岁也学着他,“光明正大的看。”   陆宴迟抽出她坐着的那本日记,他随意地翻了几页:“看了多少?”   岑岁别过脸去,没什么底气地回:“没看多少。”   陆宴迟:“都看完了?”   岑岁装死,没说话。   陆宴迟忍不住想笑:“怎么不说话?”   “怕你生气,”岑岁嘟囔着,也不想没了气势,板着脸说,“而且就你这种纯情小处男的暗恋日记,我以前见得多了。”   陆宴迟笑出了声:“纯情小处男的暗恋日记?”   岑岁面无表情:“不是吗?”   陆宴迟:“那就是吧。”   “……”   “见得多了?”陆宴迟像是秋后算账似的,“解释一下。”   这个话题莫名的像是把她自己往水沟里带,岑岁生硬地转移话题:“现在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是该吃晚饭了,”陆宴迟敛着笑,不罢休地问,“吃饭之前说说,看过多少本这种日记?”   岑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但确实是她偷看他日记在先。她盯着陆宴迟看了几秒,而后泄气地说:“就看过你这么一本。”   “不是见得很多吗?怎么又一本了?”陆宴迟语调闲闲的,“欺负我年纪大记性差?”   “……”   整个南大就没你记性这么好的。   岑岁被问得很憋屈,语气硬邦邦的:“你这和表白也差不多,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有很多人给我塞纸条表白的,”说着说着,她像是极有优越感,“很多人追过我的。”   我很抢手的。   所以你个老禽兽对小娇妻我态度好点!   陆宴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语气淡淡:“是吗?”   “……”   他这态度,像是在否定她的话似的。   岑岁很不爽,她起身想离开房间,经过他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按在墙上。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地萦绕在她的鼻尖,他的吻温热又细腻。   动作轻而温柔地舔舐着她,像是要把她一点一点地融化。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迎合着他的吻,仰着头。   直到她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岑岁感受到他的舌尖舔过自己的耳廓,离开后,他咬了下自己耳朵上的软肉,此刻,他终于开了口,   “你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不许想别人。”   岑岁所有的情绪都消散,“你怎么这么小气,连提到别人都不行?”   “不行,我的女朋友,当然得满心满眼都只能是我,”陆宴迟抽回身,捏了捏她的脸,一双桃花眼下弯,眼里带着浓重的蛊惑意味,引诱着她,“你男朋友是谁?”   岑岁:“是你。”   “我是谁?”   “是陆宴迟,”猜到了他的意图,岑岁觉得他幼稚,却也很配合,乖乖地说,“我男朋友是陆宴迟。”   陆宴迟这才满意地松开手,“吃饭吧。”   坐在餐桌边,岑岁又想起那本日记,“所以你真的,那么早就喜欢上我了啊?”   陆宴迟把碗筷拿了过来,听到这话,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如常般笑意慵懒。他不答反问,“开心吗?”   岑岁古怪:“开心什么?”   陆宴迟在她对面坐下。   餐桌上的吊灯泛着冷白的光,在他的眼睑处投下小片阴影,他的眼睫掀动,都带动着那片阴影明暗转换,像个善于勾魂摄魄的吸血鬼,利用全身上下每一处优点勾引着她。   随后,他眼梢稍抬,眼眸笑的璀璨又夺目,声音也在勾人,“不是你先看上的我,是我先喜欢的你。”   岑岁每一次,都很没出息却又心甘情愿地被他蛊惑。   -   之后的日子岑岁仍旧忙着网店、拍视频。因为开网店,公司给她安排了三个助理,每一个负责的事情都不一样。多了助理,她也省了不少烦心事。   紧赶慢赶地,在双十一之前,她的网店“吃好吃的你”正式上线。   而每年双十一期间都是她最忙的时候。陆宴迟家的厨房不够大,施展空间极其有限,岑岁也只是在做甜品时会在他这里做,其他的大菜还是回到她自己买的房子那边做。   南城今年入冬很早,岑岁看了眼天气预报,发现今天要下雪。   她说话时带了些鼻音,“要不你别开车送我过去了,你也难得有一天休息,在家睡觉吧,外面好冷。”   “伸手,”陆宴迟帮她穿羽绒服,“我在你那儿睡也一样。”   岑岁帮他拿过围巾,“外面真的好冷。”   “嗯,看到我是不是就热了?”   “……”   “哥哥浑身都很热,”陆宴迟拉着她的手拨开自己的衣服,没皮没脸地和她开着黄腔,“哥哥导热给你,嗯?”   岑岁像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抽回她的手,顺便还把他的衣服给塞进裤子里。她正色道,“我今天还要拍好几个视频,你不许打扰我。”   陆宴迟:“不打扰。”   虽然他说不打扰,但是在岑岁拍视频时,他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办公。岑岁都会忍不住看他一眼,渐渐地被分了神。   等待烤鱼在烤箱加热的时候。   岑岁走到他面前,她皱了下眉:“你能去房间吗?”   陆宴迟揉了揉她的脑袋:“嗯?”   岑岁:“你在这里特别影响我。”   陆宴迟好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但你坐在这里,我就忍不住看你,”岑岁的语气温吞,“你能去我房间工作吗?等我工作完,我再来找你。”   陆宴迟的眉梢轻抬,调笑道:“我排在工作的后面?”   岑岁学着他以前的口吻,哄着他:“妹妹赚钱养你。”   陆宴迟的眉眼舒展开,他被哄得极为愉悦,话里带着细碎的笑声,“哥哥不要你的钱,哥哥就要你的人。”   “……”习惯了他的吊儿郎当,岑岁说,“你快点儿去我房间。”   陆宴迟收起电脑,声音悠悠:“记得工作完来宠幸我。”   在他离开后,岑岁终于可以认真地投入工作中去。   中午二人吃的是她为了拍视频做的烤鱼,吃完岑岁又接着拍广告合作的美食视频。到了下午四点,她才工作结束。   刚下楼,眼前突然多了白色的东西。   一开始细小又少,后来逐渐增多。岑岁摊开手,感受到雪花在掌心里融化,冰冰凉凉的触感。她跟不怕冷似的伸出双手接着雪:“陆宴迟,是初雪。”   陆宴迟帮她把脖子上的围巾围紧,见她这么开心,他的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还记得去年初雪你许的愿望吗?”   岑岁愣了下。   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去年的初雪。   她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男朋友。   现在。   陪她过初雪的男人依然是他,但他成了她的男朋友。   岑岁眨了眨眼:“你帮我实现愿望了。”   陆宴迟狭长的桃花眼微弯:“嗯。”   恰在这时,身后有一道声音响起。   二人齐齐循声望去。   楼道里,陈佳琪站在那里。上次见面都是半年前了,小姑娘似乎长开了不少,皮肤白嫩,五官也水灵灵的。不像之前那样的局促不安,说话时眼神都在闪。   她仰着头,话里带着惊喜:“姐姐,你回来了呀?”   岑岁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陈佳琪走到她面前,礼貌地和陆宴迟打招呼:“哥哥好。”   陆宴迟淡笑着点了下头。   注意到陈佳琪背上背了个书包,岑岁问:“要去上学了吗?”   陈佳琪:“去补习班补课,我明年就高考了,想考个好大学,然后好好挣钱,让我妈妈过上好日子。”   “会的,”岑岁的声音轻了下来,“你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简单地聊了几句,陈佳琪便说:“姐姐,我再不过去就赶不上公交了,我先走了。”她往前跑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姐姐,你也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岑岁朝她晃了晃手,“会的。”   她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陆宴迟,“我现在过得特别幸福。”   “那这么幸福的岑岁女士,”他一双桃花眼弯的暧昧又缱绻,吊儿郎当地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岑岁无语:“你这是求婚?”   陆宴迟把车门打开,等她坐上后,他回到驾驶座上坐好,边开车边说,语调闲散又漫不经心地,“你要是把它当做求婚也行。”   岑岁小声道:“真敷衍。”   陆宴迟弯着唇,“你要拒绝?”   岑岁:“行吧,那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陆宴迟顿了下,而后失笑着说,“你也挺敷衍的。”   岑岁忍不住说,“凑合着过得了。”   陆宴迟的指尖轻敲了下方向盘,语调略显散漫,“那不行,我呢,比较追求仪式感,现在还有时间,去试试婚纱?”   “……”岑岁无语,“你一条龙服务吗?”   习惯了她的语出惊人,陆宴迟低笑着,“也可以。”   岑岁瞅他:“算了,这么冷的天试什么婚纱,还是回家吧。”   但陆宴迟却把车停在了婚纱店外面。   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岑岁紧张了起来,“你不会来真的吧?”   陆宴迟掀了掀眼皮,“来都来了,下车试试婚纱。”   岑岁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由他带着下了车。离婚纱店的大门还有十几米距离时,她才反应过来,内心多了一股极为强烈的预感。   但撞上陆宴迟漫不经意的神情,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岑岁自我安慰了几句,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调整好心情。   进店后,等待店员给他们介绍婚纱。   正好此时有人结账,岑岁听到那个数字后愣了下。   在店员带领他们挑选婚纱的时候,岑岁扯了扯陆宴迟的袖子,轻声说:“待会我穿完婚纱,你要是觉得好看,你也不能说好看,知道吗?”   陆宴迟也用气音和她说话:“为什么?”   岑岁很正经:“那样不好还价。”   “……”陆宴迟忍不住笑,却很配合,“行。”   店员指着一款婚纱,说:“你觉得这款婚纱怎么样,一字肩细腰,用的布料也是真丝塔夫绸,非常显气质高贵圣洁。”   岑岁有些挪不开眼。   陆宴迟:“试试吧。”   岑岁仰头看他:“你觉得还行吗?”   陆宴迟略低下身子,尾音拖着,缱绻又暧昧:“我家岁岁穿什么都好看。”   试穿婚纱是个大工程,岑岁由店员带入试衣间,折腾了好久,她才从试衣间出来。一出来,四面的灯光齐齐地打在她的身上。   她像是舞台上的女主角,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而她的目光,却定在陆宴迟的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换上了正装,西装革履下,他像是矜贵优越的贵公子,配上他极具欺骗性的斯文面容,更显得绅士温润。   此刻,他的手里拿着玫瑰。   很突兀地,岑岁想起了一个词。   流明。   意思是可以被人的眼睛感受到的亮度。   在岑岁的眼底,婚纱店灼亮的灯光,玫瑰上泛着的水光,以及玫瑰上放置着的钻戒闪着璀璨的光,这些都不及陆宴迟那双璀璨又蛊惑人心的桃花眼。   有十万流明。   照亮她一生。   岑岁看着他缓缓靠近,向她走来。   而后,在她的面前半跪下。   “我其实没有打算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你的,我总觉得,那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你无关,”陆宴迟舔了舔唇,眉眼间也有几分的无所适从,他轻笑着,“也怕你知道那件事后,会有压力,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太多太沉重,而感到害怕。”   岑岁摇头:“不是的。”   陆宴迟:“不是什么?”   “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岑岁说,“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我,是我先闯入你的世界的,所以,不是和我无关。”   陆宴迟的眉眼舒展开。   岑岁:“而且,我很开心。”   如果不是你早早地喜欢上了我,那我后来追你,也不会那么的容易。   她曾以为是他好脾气,直到那本日记,她才知道。   那是因为。   他面对的人。   是他偷偷喜欢了很久的人。   在异国他乡,她用另一种方式,陪他过了无数个夜晚。   陪他走过明媚的春日,漫长又炽热的盛夏,陪他看秋日夕阳一寸寸地陨落。在大雪纷飞里,他一想到她,心里就变得柔软。   所以他纵容着她每一次的得寸进尺。   “我也问过我自己,如果你的长相平平无奇,我还会喜欢你吗?”他也是个俗世庸人,也难逃最世俗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如果我在南大没有遇到你,如果你没有再一次闯入我的世界,那么我就会放弃,及时止损吧。”   一开始确实只是喜欢。   但后来。   你猝不及防却又像是命中注定般地闯入了我的世界。   喜欢眨眼之间变成了爱。   岑岁的眼眶莫名开始泛红了起来,她忍着喉间的哽意,小声说,“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就是在一起了。”   但凡中间多了一个如果,我们都不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和你在一起,是我的一生所幸。”他眼眸抬起,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神情,桃花眼里敛着温柔与暧昧,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也是难得的正经和认真,“我不想让你在每一个雪天都想到曾经的事情,我想让你在每一个下雪天,想到的都与我有关。”   他那样热烈地爱着她,像太阳。   想把她生命里所有的阴霾都驱赶。   “岁岁,嫁给我好吗?”   他将玫瑰花举起。   玫瑰花的中央,放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岑岁的视线被泪意晕湿,模糊了几分。   她想起刚刚陆宴迟手捧着玫瑰朝她走来时的画面,场景美好得像是虚幻,那简单的几步,满足了她关于爱情的所有浪漫想象。   光影交织,玫瑰和钻戒。   以及给了她最好的爱情的他。   岑岁仿佛看到了今后的几十年,她被他始终俗世且热烈地爱着。   身边的店员和客人纷纷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岑岁泪眼朦胧,哽咽着说:“好。”   她伸手,戴上他买的戒指。   而后,感受到他极为珍重却又紧张得发颤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   -   我曾深切地以为我这一生都是虚无且平庸的现实主义者。   但我渴望的又是至死的浪漫和无尽的温柔。   这一刻。   我成为了忠诚的浪漫主义信徒。   因为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现在就完结啦,原本说好写六十章正文的,莫名其妙的写到了69章,一个十分神奇且很符合陆宴迟的数字(? 然后番外的话过几天会更的,就是平行番外(我上次写还是三年前,当时晋江还不流行呜呜呜,现在晋江流行了我也要写!!!),平行番外会有陆宴迟想要的成人礼,也就是我之前说的大学那啥。其他的番外也会有,过几天你们看了就知道啦~ 然后说一下。 1,59章没有改的会在@是慕吱发。 2,下本文应该是开《比永远多一天》,是妹妹的故事,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希望大家去帮我点个收藏!!!!! 文案:沈昼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每周一固定的升旗手,连校服都干净的没有一丝褶皱。 可是陆听音却撞见他另一面—— 少年神情阴鸷,动作狠戾地把人扔在地上,下手没有一丝手软,地上的人连求饶声都发不出,只能捂着头承受着。 陆听音想走,却被他的目光抓住。 他的声线冷冽,像是淬了冰一样:“看够没?” 陆听音沉默了下:“没看够,能再打一遍吗?” 躺在地上的人:? 沈昼:? 3,真的很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呀,我爱你们哦。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