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修仙有芯片》 作者:蟹话虾写 内容简介: 芯片在手,天下我有!陈沫,偶得神秘芯片,以偏远次大陆将门嫡子的身份,拜入魔门,科学修仙,获得方士的传承,窃取魑魅魍魉的力量,脚踢凡间帝王将相、拳打灵界妖蛮精怪、头槌神界神灵眷属,最终证道,成就超脱万界的不朽仙尊! 第一章 神秘芯片 晋云国与东部荒原交界处。 宿营地旁小树林。 “从今日起,离三公主远一点,也好少受点皮肉之苦!这里不是你靖南侯府,拎拎清桑好伐!” 陈沫倒在淤泥里,四肢酸痛,半天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胜利者大笑着扬长而去。 “可恶,要不是我噩梦缠身,这几天精力不济,体力下降……” 陈沫心有不甘。 一连三天,他一直被同一个噩梦反复摩擦、上下折磨。 只要一入梦,陈沫便会披上白大褂,在一间无尘密室中,操弄各种精密仪器,解剖小白鼠,即使以他靖南侯府嫡出二公子的见识,也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江湖郎中”! 在梦里,陈沫意识清醒无比,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醒不过来,也无法改变自己的任何动作,感受却是百分百逼真。 噩梦上半部分,仅是无聊的活体解剖、奇怪试验,还能忍受,可到了下半部分,陈沫却要忍受非人的痛苦! 裸露上身,平躺,将自己固定在一张操作台上,连头都动不了一下。 随后,陈沫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合金机械臂,将自己头颅开瓢,指尖探出细如发丝的五根钢针,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晶莹片状物植入脑干! 整个过程,陈沫是清醒的,感受只有一个字: 疼! 脑袋被撕裂一般的疼!!! 开颅手术完毕,陈沫才能苏醒,而如此噩梦,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 梦魇,如附骨之疽,使陈沫从早到晚头疼欲裂,意识恍惚,刚才强提精神与人过招,没撑过三回合,便被一拳糊脸,放倒在地。 “方远扬,此仇不报非小人!” 陈沫淤泥糊脸,却口吐芬芳。 挣扎着尝试了数次,也起不了身。 由于脸部受到重击,头更疼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裂成两半。 又一波疼痛高潮袭来,陈沫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意识迷糊起来! “不好,噩梦,它又来了!” 被梦魇折磨了三天,陈沫早已经验丰富。 梦魇可不会区分小憩、打盹、午休、夜眠,只要陈沫犯起迷糊,就会如期而至。 “坚持住!不能睡!” 意识狂喊,可肉体受了重创的陈沫,脑袋却是越来越沉,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同样的白大褂,同样的冰冷仪器,就连实验小白鼠也与以前死在解剖台上的前辈们长得一模一样! 诡异的是,这次的梦魇前半段,被按了快进键,熟悉的场景十帧十帧地飞逝,陈沫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头触手怪,十指纷飞,快速完成每一项高精度科学试验。 梦魇下半段,从躺上操作台的那一刻起,却被按下了十倍慢速键! 陈沫瞳孔放大,绝望地看着金属机械臂,以蜗牛般的移速,一寸寸地伸了过来。 动弹不得的无助感,血肉分离的痛苦也被拉长了十倍。 撕心裂肺的疼! 陈沫不得不忍受植入神秘晶状体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陈沫即将放弃希望、意识消散的时候,眼前一亮。 梦境破碎了! 我,陈沫,活着,醒了过来! 泥水的土腥味,青草的芬芳,从来没有如此“香”过! 即使是记忆里侯府年夜饭的珍馐玉肴,陈沫断言,也比不过此刻大自然的淳朴味道! 贪婪地呼吸着代表“活着”的乡土气息,陈沫几欲落泪。 大梦几千秋,何人知? 如果不是意志力坚定,陈沫早就在梦魇的折磨下魂飞魄散! “滴!欢迎使用骅沩公司旗下第1314代鴻朦芯片,祝您使用愉快!如有质量问题,请拨打客服12315咨询!” 甜美的女声突兀地在陈沫脑海里响起,十倍胜于教坊司女乐伶的嗓音。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女声吴侬软语,撩人心弦,甚至让陈沫忘记了肉身的疼痛。 仙女说的单个字,陈沫都认识,可连在一起,这句话的意思,以他靖南侯府嫡出二公子的文学功底,也理解不了! “不会是噩梦做多了,得了癔症?” “滴!消费者指引结束,系统格式化完成,终身绑定宿主陈沫!” 再度响起的声音却变成了冰冷的机械声,没有一丝情感。 先前琼楼仙子的妙音,不过是痴梦一场,徒留遗憾。 仿佛明白了陈沫的疑惑,机械声一顿,冷冰冰地解释: “由于时空层叠、空间乱流、黑洞力场等不可知因素影响,本芯片,已与宿主完成灵魂绑定,休戚与共!” “异世界科学常数异常,整理宿主记忆,解析外部环境。” “滴!基础数据收集完毕,部分常数校准值拟定完成!” “开始扫描宿主身体状态!” 随后,陈沫眼前出现了一副淡蓝色的三维立体模型,1:1、360°全方位展示了自己全身,清晰度远超侯府里的一人高铜镜。 陈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见识到自己的全貌,被惊到了! 身材颀长,剑眉星目,脖颈以下冰肌玉肤,脸蛋却是乌黑如锅底,两相对比,更突出了陈沫的脸黑。 这不是污泥糊脸的后天人工黑,因为污泥的颜色深度远不如陈沫的天生黑锅脸,宛如包公转世! 好一副引入瞩目的“俏皮囊”! “滴!扫描完毕,身体素质建模完成。” “宿主陈沫,精元03(12),状态:精力大损,本源不稳,伴随轻微脑震荡,四肢、脸部多处软组织挫伤。 注意!脸黑不是淤血堆积造成的,而是天然肤色,请放心! 建议立即温水口服一片去血草,推拿四肢穴窍,活血化瘀,治疗外伤! 至于肉身精元衰退,是芯片灵魂融合的自然现象,请及时进补野山参、枸杞、黑木耳…… 注意:精元为肉身强度,取爆发力、耐力、恢复力、生命力等各项权重数值综合计算得出,05为此方时空普通成年男子的最高水平。” 芯片终于说了回人话,陈沫理解了大半。 这时,他才发现脑袋不再那么疼了,梦魇后遗症消失,除了身体发虚,几处外伤,已无大碍。 咬牙一发力,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滴!输送芯片使用指南。” 陈沫脑袋一沉,被塞入了大量信息,消化片刻,终于弄明白了脑海里出现的这个神秘芯片。 由于未知原因,这枚高科技芯片,以梦境植入的方式,诡异地成为了陈沫的第二大脑,灵魂融合。 芯片没有实体,即使在梦中被植入了陈沫脑干位置,可反复扫描了三遍,生成的人体模型也没有显示芯片的存在,证明它已经与宿主灵肉合一,化为了陈沫灵魂的一部分。 芯片只有三个功能: 第一,数据储存。 可以根据宿主指令,收集各类数据,形成数据库,根据需要,传输给陈沫,效果终身不忘,一学就会。 如此一来,直接免去了最繁琐枯燥的记忆、收集、整合过程,使陈沫的学力妥妥碾压十目一行、过目成诵的所谓天才。 人脑有时而穷,陈沫智脑代学! 第二,分析推演。 数据是财富,需要挖掘、处理,才能产出价值。 芯片可以根据现有数据库,完成大数据优化、解析、假设推理等任务,且能多任务同时进行,算是一个高级智囊团。 第三,日常辅助。 通过宿主五感——形、声、闻、味、触,即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收集数据,给出最优方案,辅助宿主更好地投入战斗与科研。 第二章 武道?仙途! 拖着虚弱的身子,惨遭情敌毒打的陈沫回到了营地,却发现周围的少男少女们,冷冷瞥了自己一眼,就都像避“瘟神”一样躲开了。 耳边还传来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看!这是隔壁晋云国靖南侯府嫡出的二公子,不久前他们的圣上刚刚下旨,下嫁三公主于他。” “被打得真惨啊,可怜靖南侯名震诸国,武道七品、化气成罡的沙场悍将,嫡出的二儿子竟然是这么个手无缚姬之力的练武废柴!” “呵!虎父犬子,真是羞于和此人一同拜入海外仙门!” 陈沫,没去管这些嘴碎的同龄人,默默地到营地中央领取口食。 发放午餐的是一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灰袍人。 灰袍人微微抬头,冷冷地扫了陈沫一眼,也没有过问他脸上的淤青,随手扔了块人脸大小的实馅烙饼。 “警报警报!检测到危险生物,建议宿主至少远离千米以上距离!” 陈沫眼前出现了灰袍人的数据。 “灰袍人,精元83,高危险!” 精元数据碾压,估计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陈沫不敢多看,连忙低头,恭敬地向灰袍人行礼,拿了烙饼就跑。 营地里共有二十名青少年,是这名灰袍人游历诸国,搜寻到的好苗子。 大多数人出身武门、书香门第,年龄在十二岁上下,拥有练气士的资质,灰袍人将接引他们前往海外仙门,因而又被称为仙途领路人。 陈沫回想起离家前的父子夜谈: 靖南侯府地下密室。 亲身父亲,陈定蛮,也就是坐镇晋云国南疆十余载,凶名远扬的靖南侯,难得露出了慈父的笑容,满意地嘱咐刚刚检测出练气士资质的二儿子: “沫儿,从你曾祖军功授爵、坐镇南疆起,我四代陈氏武夫,终于出了你这么个脑袋灵光的修仙种子。 你一定要给咱老陈家争口气,练气有成回来,把那京师的皇帝老儿拉下马,换我靖南侯一脉坐坐!” 老父亲爽朗的笑声震的密室墙壁都微微颤抖。 从小到大十二年,陈沫第一次看到严肃的父亲笑得这么开心。 “好小子,记住,武道有尽头,人力有时而穷。 而食气者,神明不死,只有仙途,才是正道! 到了海外仙门,你一定要专注练气!武道修炼,能缓则缓!” 为了增加说服力,陈定蛮举了个例子: “在海外混不下去,回晋云国的练气士,都是资质差到姥姥家的修仙废柴。 但若是有趁手的符器,即使是五品神力境界的沙场悍将,他们也能在百步之外轻松枭首!” 武道分九品,一品养生最低,九品天门最高,五品神力的武者,拥有千斤力气,力如奔马,已是武道高手了。 即使放在十万靖南军中,也能担任统领万把人的总兵职位,若是放到带甲百万的晋云国,也算是个高级将领。 可五品神力武者,拉开距离,面对练气士的百步飞剑,毫无还手之力。 练气士之威,恐怖如斯! 陈定蛮随手射出一道无形罡气,在密室墙壁留下一道数寸深的痕迹,进一步解释: “你老爹我,练了一辈子武,堪堪七品凝罡,虽然号称吐气杀人、百步神拳,也不过是些没见过练气士出手的凡夫俗子,酒后吹捧夸大罢了。 我这外放罡气的威力,真过了百步,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不如练气士百步飞剑、取人首级的本事!” 陈沫脑筋一转,问了个刁钻的问题: “那爹,你和有符器的练气士打起来,谁能赢?” 陈定蛮与陈沫一脉相承的黑脸难得一红,一巴掌拍向二儿子的脑袋,粗声教训: “呵,寻常练气士比得过本侯?你拜入仙门的学费,十块灵石,就是你老子我,宰了个晋云国皇室练气士宿老抢来的!” 虽然陈定蛮一脸得意,可没有拿出半把符器战利品送给自己防身,陈沫眼珠子一转,便猜出老爹不是有符器练气士的对手! 功夫差,放话一定得狠! 否则,以老爹蛮横的性子,一定会抢个符器回来耍耍,在亲儿子面前好好嘚瑟一番! 陈沫看破不说破,否则必是一顿竹笋炒肉,同时也明白了老皇帝为什么会把最钟爱的三皇女下嫁给自己。 “这是卖女儿保江山啊!若是不联姻,只怕刚刚检测出练气士天赋的三皇女,还没出京畿,就被老爹带着兵马劫了学费灵石!” 这是一笔肮脏的管鲍交易! 老皇帝以皇女、驸马一同拜师仙门为筹码,换取武力强大、打脸皇室无忌惮的靖南侯不要立刻“奉天靖难”! 当然,自家老爹也忌惮仙途领路人对杀人夺宝者的不满以及晋云国保皇党的拼死反扑,因而虽然眼馋三皇女手上的十块灵石,却也同意了联姻和解方案。 “沫儿,记住,出发以后,就要一直压着皇家丫头,把她吃得死死的,让她在仙门也翻不了身,老陈家的一半香火可要靠你了!” …… 父亲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陈沫啃着硬烙饼,揉捏着四肢伤处,却是露出了苦笑。 “唉,还没过一把驸马的瘾,就倒霉地遇上了梦魇,精元从12血崩到了03,否则,以我一品养生、弓马娴熟的实力,怎会被几个小勋贵之子击败?” 晋云国适龄、有资质的修仙种子刚一踏出国境线,就充作“护花使者”开始作妖,处处针对准驸马陈沫。 邻国的“纨绔们”也乐得看场热闹,在旁煽风点火。 最后,在晋云国大司马之子方远扬的领头下,一众情敌大着胆子挑战从小在军营里厮混长大的陈沫,正好撞上他梦魇缠身、实力骤降的虚弱期,好生折辱了一顿! “芯片,对陈氏祖传功法,玄龟锁精经优化!” “任务建立,预计耗时:6小时32分钟。” 陈沫眼底淡蓝芒光芒若隐若现,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 芯片调出瀑布般涌动的数据流,开始分析推演,依照陈沫体质,量身定做武道功法。 “滴!调取蛮牛功、伏龙劲、童子金身……去芜存菁中!” 陈沫的肉身三维模型,也随之运转起来,接连摆出二龙出海、童子坐莲、蛮牛举鼎的动作…… 有的小人练到一半,倒霉地气血崩溃,吐血而亡;有的练了半天,反而气血消散,一朝散功重修;还有甚者,过了模拟的360天,也没有提高一丝精元…… 陈沫也不急,避开人群,选了个偏远的角落,慢悠悠地咀嚼烙饼。 “滴!检测到活性因子,连续啃食9张同类烙饼,可以提升01精元,食用满二十次后,宿主产生抗体,烙饼只有果腹效果。” 芯片支持多任务运转,因而优化功法时被调到了后台运行,也不会影响实时监测外部环境的日常任务。 “灰袍人收了我十块灵石,伙食果然不差,就是侯府,也不能吃到这样的补精烙饼。” 也不知道里面填的是什么肉馅,陈沫咀嚼起来磕得牙齿生疼,但为了快点恢复体能,咬牙咽了下去。 灰袍人,据说只是海外仙门的外门弟子,却能拿出这样量大管饱、略微提升精元的神奇烙饼。 只此冰山一角,便让陈沫对海外仙门的强大有了深刻的认识,开始憧憬练气修仙的那一天。 第三章 呵!女人! “郎君,你没事吧?” 白裙飘飘,一名娇俏的小娘子拍了拍陈沫肩头,关切地凑了上来,杏眼微红,十分同情凄惨啃食烙饼的狼狈少年。 她胸脯微鼓,腰却扭得好看,自有一番婀娜娇弱的姿态,打扮清秀,暗香袭来,泫然欲滴的样子,直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是方远扬嫉妒父皇将奴家许配给郎君,才招来了这番皮肉之苦。 出了晋云国,侯府、皇家的名头都没用了,奴家也不敢出声喝止,否则他们只会打得更凶,吃苦的还是郎君你!” 来人正是楚子衿,陈沫刚刚订婚的晋云国三公主。 “滴!贱人就是矫情!心跳加速,脸颊微红,目光闪动,脉搏120/分钟,身为公主却使用奴家这种教坊司歌女自称,说谎嫌疑91,请宿主保持警惕。” 陈沫眼神一凝,偷眼观察梨花带雨的楚子衿,却也看不出女人有演戏的嫌疑,索性低头啃大饼,装作生闷气的样子。 “别生气了,好哥哥,气坏身子不值得!奴家心疼得紧! 奴家好不容易躲过方远扬那个登徒子的眼线,长话短说,这瓶皇室生筋接骨膏,好哥哥,拿好外敷,三日不到外伤就能痊愈! 好哥哥,奴家一颗芳心既然许给了你,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你是靖南侯嫡子,养好伤,让方远扬血债血偿!” 楚子衿把玉瓶塞到陈沫手里,也不多说,凄然一笑,留下一股香风,飘然而去。 “此女赠予玉瓶时,青葱玉指微挠宿主掌心,居心叵测,说谎嫌疑提升至955!” 陈沫撇撇嘴,打开玉塞,只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滴!发现人体有害成分,建立模拟实验!” “实验结束!皇室生筋接骨膏成分如下: 101败血草种子,53烟草精粹,20麻沸散……如果外敷伤口,外伤三日弥合,但气血逐日衰败,精元恢复无望,百日后米青尽人亡概率32!” 手指摩挲晶莹光滑的玉瓶,陈沫幽幽地望着未婚妻子远去的倩影,呵呵一笑: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女儿心。 看来,我还是太仁慈了,仅仅把你老爹拉下皇位,可偿还不了你的这份女儿心意!” 其实,即使没有芯片的提醒,陈沫也不会外敷楚子衿的膏药。 要知道,靖南侯府,从来不使用皇室馈赠! 每年京师送来的赏赐,都会被自家老爹直接扔到茅坑里! “滴!取半勺皇室生筋接骨膏,混合去血草、腐竹内服,可以加速精元恢复!” 本来想随手扔了,没想到芯片给出了一个更好的处理方案。 正好大饼也啃完了,陈沫小心翼翼地走出营地,让芯片保持最大至百米的警戒距离,寻找所需药物。 芯片提供的治疗药方,都是当前情况下的最优解,再加上搜索辅助功能,仅仅在附近小树林里摸索了三个来回,陈沫便凑齐了这些常见食材。 也不嫌弃腐竹令人作呕的臭味,陈沫咬牙啃了一口,再把药膏涂到去血草叶,一起咽下。 刚一下肚,药效立竿见影,一股热气顺着喉咙一路下冲,化为丹田的一团熊熊烈火,热烘烘的很舒服。 “精元恢复01,建议舒展筋骨,提高吸收效率。” 久违的力量感! 陈沫发出压抑的嘶吼,兴奋极了! “小侯爷,鬼叫什么呢?” 公鸭嗓音从一颗古树后传了出来,声音主人正是方远扬的头号狗腿子——聂远。 他的朝天鼻微微耸动,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差点呕了出来,再看到陈沫手里剩下的半截腐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夸张地咧开嘴,讥讽道: “怎么,被方远扬抢光了口粮、养生丹,饿疯了,就来这地里刨食? 区区腐竹,野狗都下不了嘴,也难为小侯爷了! 要不,小爷我赏你半块烙饼?” 聂家算是保皇党一系,朝堂上紧跟大司马方家的脚步,与靖南侯府处处作对,陈定蛮就曾放言,迟早轰开京师城门,灭了两家的十族! 陈沫四肢的伤痕,也有聂远的一份。 他外出闲逛,没想到邂逅了陈沫,环顾四周,发现无人无狗,便抓住机会,好好羞辱武功尽废的小侯爷,过一把单独调教贵人的瘾。 “滴!聂远,精元05,危险系数:拦路小蚂蚁!” 芯片的战斗辅助功能开启,在动态捕捉技术下,聂远的一举一动,陈沫都了如指掌,还给出了不到2的战败率。 “左滑步30公分,右拳出击,直捣目标左胳肢窝!” 按照指示路线,陈沫微微侧步,轻松躲过了聂远的偷袭。 “怎么会?你早上还是条趴在地上的死狗!” 聂远心思歹毒,也不打招呼,直接偷袭陈沫面门,却被他未卜先知,移步躲了过去,连一片衣角也没捞到,顿时瞠目结舌,都忘了下一步动作。 陈沫可不会客气,抓住良机,力贯右臂,利落地砸中聂远左臂关节,虽然因为还没适应逐渐恢复的体能,砸歪了半分,但还是暂时废了聂远的一条胳膊。 趁你病要你命! 陈沫重拳出击,拳拳到肉,雨点般的拳头倾泻在聂远上半身,直将他砸得哭爹喊娘,抱紧脑袋,蜷缩在泥地里,成了帮助陈沫活动筋骨、消化药力的人肉沙包。 “呼——” 长吐胸中浊气,之前身败宵小的郁气散了小半。 调出芯片,陈沫发现精元也恢复到了06,腹中药力消化大半,满意地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 筋骨齐鸣,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得聂远哀声讨饶: “小侯爷我错了,您就大发慈悲,放小人一马,今日之事,小人保证,三缄其口!” 陈沫本来还想毁尸灭迹,可担心每天晚上点名签到的灰袍人发现少人,找自己麻烦,只能放了聂远,微微一叹: “步入仙途,晋云世俗的权势、地位、金钱,都做不得数了,恐怕在仙门弟子眼里,我们这批修仙种子,和布衣百姓之子没有什么区别!” 一路上,灰袍人除了点名、发烙饼、吆喝出发与休息,就是一个人窝在马车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让不少从小众星捧月的豪门贵公子、娇小姐,都恨得牙痒痒,可没人敢反抗他的权威。 出发前,灰袍人随手一拳轰碎磨盘大岩石的强大,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陈沫记忆里,父亲只有在五年前的巅峰时刻,才能不用罡气,一拳打出同样的效果。 而陈定蛮七品凝罡的武道实力,已经是诸国中的顶尖武力了,否则也不可能以侯爷之身,行割据之实。 “小侯爷,小的要揭发三公主与方远扬这对狗男女的奸情!” 望着陈沫离开的潇洒背影,聂远来了招驱虎吞狼的毒计! 第四章 内息 “我相信子衿!” 实力还未恢复,该苟必苟,现在还不是找方远扬寻仇的时候,陈沫也不寻根问底,坚定地离开了。 趴在地上的聂远还想妖言惑众,陈沫一甩手中的半截腐竹,将他嘴巴塞的严严实实,深入喉咙。 强烈的腐臭味一冲,从小娇生惯养的聂远一口气缓不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顺手,陈沫果真从聂远怀里摸出了半块烙饼,念了句“补精之物,不用你施舍,我自己拿”,飘然而去。 小树林的插曲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陈沫乐的如此,一个人躲到最破旧的马车里,闭目养神,恢复精元。 …… 一连数日,陈沫趁着安营扎寨的功夫,独自一人深入小树林,搜寻各类植被、小生物,药补恢复精元。 “呸,苦死了!” 陈沫将一只小指长的不知名四脚蛇吐了出来,短短的几秒钟,舌头就全麻了。 “滴!发现爬行纲新亚种,命名苦禅蜥,血肉含轻微麻痹性,连续服食6666只,可以提高001精元。” 陈沫叹了口气,放弃这种毫无药用价值的普通生物。 蕴含活性因子的动植物极其稀少,遍尝百草,陈沫也没找到多少。 选了处空地,盘膝坐下,运转优化后的玄龟锁精经。 “相较原版,锁精功能提高50,走火入魔概率下降至5,还可以加速营养吸收。 每天最多运转10个周天,便能提升精元001,精元越高,提升数值越低。” 气血流转一个大周天,陈沫小腹处传来蠢蠢欲动的感觉,精力充沛。 芯片也显示: “宿主陈沫,精元14,状态:健康。” 用掉了大半瓶“皇室毒药”,陈沫修为尽复,还在这几天各种奇花怪草的进补下,百尺竿头更进步了02。 武者入门的一品养生境界,说穿了,就是通过规律作息、均衡膳食,把身体养得精力充沛,对于男性,还多了一个牢锁精关,一滴不漏! 加强版的陈氏家传,在这方面横压诸国,营养只进不出,因而陈沫精元提升很快。 “滴!肚脐下处三寸,气血来回冲刷十二遍,孕育内息概率71!” 精元丰富,陈沫打算今日突破成为二品气感武者。 根据芯片的科学计算,此时的突破成功率已经很高了。 陈沫没有丝毫犹豫,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片血红三叶草,吞入腹中。 它名为暴血草,对一品养生武者而言,是一味虎狼之药,服用不当,则气血沸腾,精元逆行,会有生命之危。 但是,芯片给出的服用量正好临近陈沫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反而成了最佳的破境辅药。 一切尽在计算之中。 “滴!宿主肾上腺素激增,模拟气血行进路线!” 沸腾的气血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可陈沫丝毫不慌,沿着芯片在脑海中勾勒出的三维模型,约束气血前行。 仅仅搬运了九遍,丹田无中生有,升腾起一团氤氲的白雾,袅袅绕绕,内视之下,竟然形成了一头乌龟的虚影。 “检测到内息,分析开始!” “数据建模完毕!为了方便统计,标准设定如下: 内息,武者体内的气态高能物质,经过精元升华转换得到,按照每立方厘米浓度计算得出相应数值。 内息05为此方时空普通成年男子的最高水平。” 陈沫的数据也发生了变化。 “宿主陈沫,精元07,内息08(04为天生内息,剩余04为损耗的07精元转化得来),状态:贫血。” “精元、内息转化比7:4,还算不错!” 陈沫黑脸难得白了一块,可感受到丹田内半充盈的内息,十分满意。 玄龟锁精经不愧是芯片博采众长后的优化品,炼精化气,产生内息的效率虽然没达到恐怖的1:1,但跑赢了2:1,算是一流的炼精功法。 “二品气感武者门槛,预计精元2,内息2,两手都要硬,宿主仍需努力!” 芯片冰冰冷的声音却给陈沫当头浇了盆冷水! “虽然现在我还是个水货二品,可跨过了最难的一关——感悟气血,孕育内息。 接下来,就是一个字:吃!” 陈沫也不气馁,站了起来,返回营地。 虽然精元下降了一半,却没有之前受伤时身体被梦魇掏空的虚弱感,反而脚步轻飘,感觉只要丹田内息一动,就能乘风而起,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陈沫,你这黑脸软脚虾,给不了子衿幸福,退婚!” 一声大喝,迎面走来以方远扬为首的晋云二人小团体,聂远躲在方大少爷身后,露出个脑袋,阴狠地盯着陈沫。 “嘿嘿,这回看你怎么蹦跶!” 聂远笑完,低头哈腰地向方远扬数落陈沫的罪状: “方少,这小子贼心不死,昨晚小的还看到他偷偷跑去骚扰三公主殿下,被小的撞见,还打了小的一顿,您可得为小的做主啊!” 说着,聂远还掀起上衣下摆,展示淤青物证。 晋云国入选的四人,除了楚子衿,都到了! 整个营地的修仙种子被这大动静吸引,围了过来。 由于连日赶路,所有人都无聊的很,争风吃醋的桃色风波自然不能错过! 这时,也能看出不同人的出身。 不是顶级的豪门公子哥,都默默地站在了最外面,伸长脖子看热闹,却不敢口花花。 邻国同层次勋贵皇室出身的,站在了最内圈。 倒有三名被楚子衿“清纯白莲风”吸引的狂蜂浪蝶,主动站到了方远扬身后,双手抱于胸前,一致对付陈沫——暂时的“情场公敌”! 还有两对打扮靓丽,皮肤白皙的深闺小姐妹,看到这些臭男人色迷心窍的样子,啐了一口,暗骂“楚子衿这头冒充白莲花的花狐狸”。 对峙了半柱香的功夫,除了退婚当事人之一的楚子衿,所有少男少女都到齐了。 方远扬眼角含笑,这次非得让“废柴陈”名扬诸国! 营地篝火旁,一名半蹲在泥地上,大口啃着晚餐大饼的古铜色皮肤少年,也感兴趣地停下了嘴,抬头看好戏。 一边还仔细地舔着指尖残留的烙饼屑,不放过一丝可以补精的“蚊子腿肉”。 陈沫黑脸惨白,神似纵欲过度、倾囊相授的勾栏一夜十三郎。 作为邻国云岚皇室八皇子,孙梧潼,却不是只知啃饼的酒囊饭袋,渐渐看出了端倪。 视线飘到陈沫半踮的脚后跟,似乎只要他轻轻一点脚尖,就能蹿个十米远,孙梧潼瞳孔微缩,吓了一跳: “我的乖乖,不愧是靖南侯的种,一身狠气,炼精化气,都快把自己榨干了!” 孙梧潼,也迈入了二品气感的境界,亟需大补精元,因而像恶虎一样四处找吃的,要不是打不过灰袍人,绝对能把所有烙饼吃光。 因而,他一看到陈沫和自己刚突破时如出一辙的“外虚内壮”样,就都懂了,还脑补出陈沫之前被方远扬欺压的原因: “狼灭!佩服!炼精过度,撸出血,把精元耗尽,体力大降,乃至被宵小欺压,这股一心向武的恒心与毅力,吾远远不如!” 第五章 呵,男人! “退婚?方远扬,你怎么不去找我爹说道说道?” 陈沫笑出了声,摆摆手,示意方远扬再说一遍。 “方兄,不能忍啊!你上次那顿教训,还没让这小子认清残酷的现实!” “这里不是靖南侯府,只能拼自己,不能拼爹!” “方兄,你若是这般忍让,三皇女殿下,小弟可得横刀夺爱了!” 三名为方远扬摇旗呐喊的别国公孙,却是焉坏,言语挤兑,让队友先上。 “哼!笑话,上次可是本公子送他了个狗啃泥!” 方远扬不屑地一摆衣袖,大踏步上前,一声“剑来”,聂远麻溜地递上了一柄青钢宝剑。 剑身雕刻着精密的龙纹,华而不实,但配合着方远扬玉树临风的卖相,倒是比黑脸陈沫更得女生垂爱。 陈沫心想:“看来楚子衿找情敌打手,也要挑个脸白的!” 利刃出鞘,寒芒乍现。 方远扬一抖手腕,舞出三朵剑花,得意地说道: “圣上御赐尚方宝剑,专斩京师纨绔子弟,今天,我,方远扬,便替公主殿下,除了你这黑脸祸害!” 动态视线下,陈沫一眼就看穿了三朵剑花的虚实,不过是方远扬仗着大宝剑轻盈,玩出的障眼法。 “滴!方远扬,精元11,内息02。 不入二品,未凝聚内息,02仅为理论数值,无法调用,危险程度:养生肥宅,渣渣一个。” 就连芯片也看不起方远扬! “呦,原来是京师的查房大队长,久仰久仰!” 陈沫的揶揄撕碎了方公子的故作姿态,眼神阴狠起来,不再废话,剑出如龙,三朵剑花直奔陈沫下三路。 “滴!左右皆虚妄,剑走中路。” 芯片还贴心地给陈沫视线里的剑花虚影打了层薄薄的马赛克。 没有躲闪,陈沫直接穿过了两朵虚花,随后微微侧身,让过了第三朵实花。 “怎么可能?”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换成他们自己,早就被虚实结合的剑花迷了眼,一剑穿胸。 方远扬眼冒红光,最拿手的剑法也忘了,直接把御赐宝剑当作烧火棍,向陈沫俊脸抡了上来! 大宝剑没了章法,在芯片的指引下,陈沫进退自如,剑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像耍猴一样将方远扬逗得气喘吁吁,无能怒火熊熊燃烧。 “结束了!” 陈沫幽幽一叹,调动丹田的两缕内息,注入双腿。 不愧是质量超过精元的高端能量,使用了不过01的内息量,陈沫就感到全身一轻,大鹏展翅冲了出去。 方远扬早已气力不济,眼前一花,下腹一处穴窍就吃了重重的一脚,腾云驾雾飞了出去,正好砸在聂远身上,两人滚地葫芦般转了两圈。 “呼——还顶得住,陈沫,再来!” 方远扬一脚踢开趴在身上的聂远,涨红了脸,再度邀战。 “晋云国东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以你爹的名望,十五岁就能混个厂公玩玩!” 陈沫没有应战,顾左右而言他。 “方公子,好湿!” 身后,聂远颤巍巍地指着方远扬裤腿,上面已被染出了一滩不明液体。 寒风吹过,方远扬才觉得下身一凉,有种失去小兄弟的强烈空虚感。 “小方子,再不推拿小腹穴窍,你就只能转修葵花宝典了!”陈沫善意提醒,“临走时,财物留下!” 心头再恨,方远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技不如人,若是再失去了男性雄风,即使抱得公主归,最后还得便宜面首! “养生丹,半块烙饼,紫金锭,夜明珠。” 陈沫清点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半块灵石,果然,这种练气士专用的稀罕玩意儿,不是一个小小大司马能搞到手的。 “说不定,为了对抗我爹,方远扬还是收了皇室资助,才凑齐学费的!” 陈沫想了想,觉得方远扬的连连针对不仅出于“白莲花”的挑拨,还来源于朝廷的削藩之策! “保皇党,可不要把你们主子的江山削没了!” 收好战利品,陈沫不怀好意地扫了扫三位邻国纨绔,吓得他们夹紧双腿,别扭地掩面而去。 显然,二品气感,足以镇压整个营地。 “小人一时糊涂啊!小侯爷明鉴——” 聂远没了主心骨,腿软得挪不了窝,只能瘫在地上讨饶。 然而,没有油水的小人,陈沫都懒得去踩! “妾身云岚国户部尚书之女何婷婷,见过小侯爷!” 一名打扮靓丽,皮肤白皙的邻国贵女,莲步轻移,向陈沫行了个屈膝淑女礼,倒是带着点异国风情。 陈沫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为了锁精习武,他连府中婢女的小手都没摸过! “呵呵,小侯爷,你都订婚了,还怎得如此害羞?” 何婷婷轻掩朱唇,嗔怪地瞪了陈沫一眼。 “知道他是本公主的人,还不退下!” 一声娇斥,带着香风,楚子衿温润的娇躯贴了上来。 最后一位退婚当事人终于姗姗来迟。 “陈郎,担心死奴家了,方远扬的那三剑,太吓人了!” 楚子衿双目微红,抬头崇拜地看着陈沫,随后,像护食的猫咪,凤眸冷冷地注视着何婷婷。 到底是皇室出身,不怒自威,让区区户部尚书之女知难而退。 “滴!芯片无力吐槽,此女演技精湛,说谎率974!” 陈沫不是被下半身支配的动物,没被迷惑,反而逗弄起怀里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刺她一下: “子衿,多亏你送的生筋接骨膏,短短三天,我就伤势痊愈了!” 大实话让楚子衿差点绷不住心忧情郎的表情。 说着,陈沫十指游动,惹得楚子衿俏脸微红,却被困在魔掌中不敢挣扎。 “先前吃了番皮肉之苦,现在收点利息,没毛病!” 陈沫看着怀里仿佛认命的三公主,冷冷一笑,只要自己拳头够大,狐狸精花言巧语,我自一拳破之。 “滴!请宿主放开双手!十四岁下,三年起步警告!!!” 芯片自带的数据库,由于未知原因,只剩下一堆文史哲法类材料,对武道、仙途半点用都没有,也难为芯片找出了这么一道条款约束陈沫的咸猪手! 因为人权与律法原因,芯片没有智能,但它冷冰冰的语音还是浇灭了陈沫的兴致,尴尬地放开了小白兔。 “臭男人,便宜你了,本宫倒要看看,百日后,你还能不能这般嚣张!” 楚子衿逃离魔掌,却也不敢翻脸,默念皇女的自我修养,紧紧黏在陈沫身旁,至少不能让外面的妖艳贱货捡了漏。 小女孩的隐秘心思,通过芯片推演,陈沫也摸透了大半,就当做无聊旅途的调味剂,权当一乐。 少说话,多动手! “喂,芯片,民法条例不要再复读了,死刑惩罚,我早就记住了!” 第六章 狮爆,绚烂如斯 “认识一下,孙梧潼,二品武者!” 虎头虎脑的孙梧潼伸出手来。 两手一握,陈沫感受到对方粗糙的大手充满了力量感。 “滴!孙梧潼,二品气感,精元11,内息11,状态:轻微贫血。” “不愧是云岚雏龙,厉害!” 行家一握手,陈沫就知道自己暂时修为不如对方。 不过芯片却给出了83的生死局胜率,因而气势上一点不弱,倒让孙梧潼又高看了一眼。 “陈沫啊,到了海外仙门,就不要再提什么世俗之名了,被同门听到,徒增笑柄!” 孙梧潼话里透露出“老铁我干货满满”,可却欲言又止,摸了摸干瘪的肚子。 陈沫随即掏出刚抢来的半块烙饼,一人一半共同补精。 “上路,我没看错你,所谓仙门其实就是……” 在孙梧潼的介绍下,陈沫对旅途终点有了模糊的认识。 海外仙门坐落于千里之外的一片浩瀚陆地西陲,名为天方大陆,取“天圆地方,世界中心”之意。 土生土长的天方土著,以“次大陆”称呼晋云、云岚诸国所在的化外之地,至于次大陆的前缀是什么,他们根本懒得记。 拜入仙门的新血中,练气士家族出身的“修二代”才是主流。 次大陆过来的新血,在修二代眼中,就和天方的布衣百姓之子一个样,遇到一些极端地方主义者,更要落到鄙视链最底端。 “陈沫啊,到了仙门,我们这些次大陆出来的小伙伴,可得相互扶持啊!” 孙梧潼苦笑着吞咽烙饼,指了指营地其他人,不屑道: “你看这些人,还摆世俗贵公孙的架子,到了仙门若还不收敛,必吃大苦头! 他们积攒的灵石学费,都是十几代人的努力,由于近年来没出过仙门子弟,对天方大陆的认识没剩多少了!” 陈沫转向楚子衿,奇怪地问道: “子衿,你家宿老不是练气士吗?” “呃,陈兄,你搞错了,那位宿老只是运气好,年轻时挖到了一处练气士墓葬,才修了个练气三四层的半吊子,其实连诸国都没出过! 不过,你爹也是厉害,竟然能近身杀了那位,他战力虽弱,可逃命手段花样百出,诸国闻名!” 两人肆无忌惮的对话气得楚子衿俏脸微红,虽然死了的宿老和她不亲,可皇室脸面不能被“打”! “对不起,子衿,我爹犯浑起来,下手有些重了!”陈沫又补上一刀。 “陈兄,马队就要进入东部荒原了,这是出海前的最后一段,我们可得守望相助!除非狼盗把新血杀得太多,领路人是不会出手的!” 本来气不过想要离开的楚子衿听了这话,小鸟依人般靠在陈沫身上,叹了口气: “宿老的事情我不怪你们,是父皇不对,连十块灵石的嫁妆也不肯出,不管这些了,只要我们两个平安抵达仙门就好!” 女人的脸,六月的天。 陈沫也不打包票,哼哼哈哈应付过去。 …… 马队进入东部荒原。 映入眼帘的,只有低矮的灌木丛,黄蒙蒙的天,压抑极了。 “道路平坦,是骑兵横行的好地方,难怪有这么多狼盗!” 陈沫与孙梧潼充作马夫,聊天打发时间,而楚子衿这几天也不再和诸多败犬接触了,跟定陈沫,老老实实待在后方的马车里。 赶路是苦,灰袍人只管发烙饼、点名、休息与出发指令,照顾马匹、驾车、安营扎寨,都要靠自己。 因而陈沫也没收集到多少食材,堪堪达到“精元14,内息14”。 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人上前查探。 “看,好大一头金毛狮王,怎么死了?” “多漂亮的鬃毛,若是剥下来制成裘袄,羡煞京城的小姐妹哩!” “哪位哥哥搭把手,剥个皮,小女子感激不尽。” 莺莺燕燕很是热闹。 也吸引了心忧“未婚夫婿”被骚狐狸勾走的楚子衿,破天荒下了马车。 方远扬不愧是京师头号查房大队长,推开拦路纨绔,一马当先,博美人一笑。 “子衿,看看,这姓方的,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三皇女俏脸煞白,银牙暗咬: “负心郎!你的十块灵石学费有一半是我皇家出的,安敢如此!” 这是一头三米长的雄壮公狮,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肌肉发达,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狮死威犹在,它的一头金发,迎风飘扬,在金阳照耀下熠熠生辉。 “滴!检测到狮尸,根据施氏食狮尸史记载,高温曝晒下,狮尸内部蕴含大量可燃气体,极易产生尸爆! “测算结束!估计其生前精元为33,内息不详,三品凶兽,实力对应三品外炼武者。 “爆炸中心威力非四品刚柔武者不可挡,建议宿主保持五米以上安全距离!” 陈沫得了提醒,停下脚步,只远观而不亵玩! “借尸杀人,方远扬,你命数已尽!” 好奇宝宝还在左戳戳,右看看,吃力地将狮尸的下身翻了出来,盯着一根管状物,念念有词: “虎鞭大补,狮子的,也不赖,生吞,说不定我的小兄弟还有救,雄起后再找陈沫算总账!” 陈沫的小腹打击虽然没有直接废了方远扬,但近日却怎么也硬不起来,亟需重振男性雄风。 当然,面上还要先跪舔眼巴巴盯着狮鬃毛的姐儿,方远扬道貌岸然地拔出了尚方宝剑! “轰!” 震耳欲聋的狮爆声响彻荒原。 自狮尸颈部被戳的小洞起,皮肉、骨骼、内脏冲天而起,接二连三地发出“新年鞭炮声”。 方远扬连惨叫都来不及,瞬间被射成了马蜂窝,一命归西。 方圆五米之内,尽成血肉地狱。 雄姿英发的公狮,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破碎骨头架子,还伴随着一股闻之欲呕的尸臭味。 狮爆带起的冲击波还刮倒了五米外的围观群众,好在她们不敢看剥皮的血腥场面,站的远。 除了方远扬祭天,受伤最重的也就是倒地磕破了皮。 “滴!狮心尚存,为三品凶兽一身血肉之精华,建议立即口服!” 就连孙梧潼都被绚烂的狮爆震慑了,陈沫却踏血而行,上前摘取战利品。 红彤彤的心脏,散发着一股麦芽的香气,驱散陈沫身周的尸臭。 感情深,一口闷。 血淋淋的狮心咕噜一声,滚进陈沫喉咙。 “宿主摄入中量活性因子,精元上升015、021……” 丹田暖洋洋,很苏服。 陈沫耳朵微动,察觉到呼啸的风声。 “西北45°,有箭矢,时速80米/秒,偏头躲避!” 电光石火之间,一根铁羽贴着陈沫左耳扎入了不远的黄土,尾部翎羽嗡嗡颤抖着。 地表开始振动,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狼盗!围拢马车,男生在外,女生在内,结阵防御!” 孙梧潼经验丰富,第一个判断出狼盗来袭,一声呼喝,唤醒被狮爆夺了心神的粉嫩新血! 沙场之上,军阵为王,个人武勇次之! 面对骑兵冲锋,只能聚众抗衡,等待灰袍人忍不住出手! 第七章 狼盗冲阵 滚滚黄沙冲天而起。 “滴!狼盗数量一百左右,喽啰精元04上下,小头目精元1上下,首领位置未知,正在定位!” 狼盗泛指东部荒原的各类凶徒团体,成员都是在诸国混不下去的囚徒、绿林、马匪、逃兵,鱼龙混杂。 一听数量,陈沫飞速后退。 之前暗放冷箭的,是狼盗中的探路哨骑。 忌惮陈沫敏锐的反应力,虽然对他吞了狮心精华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孤军深入。 放下弓箭,趴在远处泥地上,静静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方远扬死于尸爆,马队此时只剩十九名新血,排除楚子衿这样精元不过05的战五渣,唯有十二名养生实力的少男少女可堪一战。 一番手忙脚乱,众人好歹赶在狼盗到来前,将七辆马车围成了铁桶圆阵。 “灰袍人还不出手?” 陈沫巴巴望着位于圆阵最前端的马车,可灰袍人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这支狼盗第一次碰到这种不带镖师护卫的马队,放松了警惕,停在十来米开外,大声吆喝: “肥羊嘞!” “兄弟们,打波招呼先!” “哟,细皮嫩肉的,大伙下手轻点。” “都别跟我抢那个古铜色皮肤的靓仔!” 一波箭矢飞了过来。 杀伤力太弱了! 这群狼盗装备不好,用的是手工骨箭,打在特制马车篷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只有几个娇弱的女生发出了惊呼。 “呵!也不看看你这幅尊荣,敢打小爷我的主意!” 孙梧潼弯弓搭箭,漂亮地射落了还在点评自己长相的龙阳之好者。 这含怒一箭,射穿喉咙后仍余势不减,扎到了他身后一名狼盗的胯下马匹,疼得它人立而起,将骑士掀下马来。 有孙梧潼起头,不少步入一品养生的勋贵王孙,也接连射落了近十名狼盗。 一时之间,站位最前的狼盗像麦子一样倒了下来,人仰马翻,前锋阵型散了。 “点子扎手!” “这群混账娃儿都是入品武者,怎么可能!” “喽啰先上!” 小头目骂骂咧咧,挥舞着皮鞭驱赶炮灰消耗一波敌方体力与箭矢。 有狼盗畏畏缩缩,直接被压阵的哨骑一箭射穿心脏,捂着胸口摔落马下。 剩下的喽啰,只能压低身子,咬着牙驱马前冲。 到底是马背上混饭吃的,狼盗一动起来,人多势众,顶着稀疏的箭矢冲到了阵前。 骑艺精湛的,一拉缰绳,战马跃起,越过马车,直接冲入圆桶阵核心。 大多数新血到底没经历过沙场洗礼,狼盗一冲,便乱了阵脚,各自为战,仗着体质略高一筹,以力服人。 人马合一,一名狼盗弯着腰,借助冲势,将马刀对准陈沫,削了过来。 “模拟最佳应对方案!” 陈沫眼前出现了一道蓝色轨迹线,模拟出狼盗的挥刀路线。 路线尽头正是自己没有皮甲遮掩的脖颈。 “三个呼吸后猫腰挥刀向上戳。” 紧跟芯片指示,陈沫小臂肌肉隆起,从右边出刀,躲闪的同时,将刀刃立在了狼盗偏身前进的必经之处。 就像狼盗主动送上来一样,他舞刀的右胳膊准确地撞上了锋利的刃尖。 由于马势太快,陈沫都未用出全力,一条仍抓着马刀的臂膀齐根而断,掉在了地上。 狼盗吃痛,左手一松缰绳,掉下马来,被赶来捡漏的孙梧潼一刀枭首。 座下马儿死了主人,也停了下来,被困在圆桶阵中央,进退不得。 两人的精准配合吸引了附近破阵者的注意。 三名狼盗翻身下马,呈三角之势逼了上来。 “滴!左方狼盗为隐藏小头目,精元12,建议速战速决!” 芯片瞬间锁定一名左手持刀的髯须大汉。 陈沫向孙梧潼暗中打了个手势,便径直冲向了对方。 “妈卖批,当洒家是软柿子不成?” 大汉暗啐一口,突然加速,将马刀捅向陈沫左大腿根部。 然而,陈沫比他更快! 气沉丹田,腰间发力,以左腿为圆心,九十度回旋,手中的百炼钢刀刺破空气,厉啸着斩向大汉咽喉。 “军中杀人技!” 这是靖南军中最广为流传的发力技巧,普通人也能练,经过芯片的优化,已经到了大道至简的地步。 陈沫后发先至,寒芒一闪,刀锋顺利地切入了髯须大汉的脖颈,带起的鲜血溅到了手背之上。 对付两名连养生都没达到的喽啰,孙梧潼轻松两刀便将他们枭首。 突然,他注意到之前暗放冷箭的哨骑悄悄登上了一辆马车,正在弯弓搭箭。 “陈沫,小心冷箭!” 哨骑选的时机很刁钻,正是陈沫手中利刃被大汉血肉卡住的一刹那。 “嗖——” 寒矢贴着大汉头皮,射向陈沫右眼,若是常人,被大汉魁梧的身形遮挡住视线,必死无疑! 然而,芯片的360°无死角侦查早已预判了哨骑的预判。 “等的就是你!” 内息涌向右臂,陈沫以刀为媒介,向上一提,大汉尸体被当做盾牌,挡住了冷箭。 “滴!湿度、风力校准,哨骑躲闪预判,投掷路线测算完成。” 与此同时,陈沫左手抄起大汉遗留的马刀,顺着视网膜上显示的角度,毫不犹豫地将它当作暗器甩了出去。 “怎么、可能!” 哨骑口鼻溢血,无力地抓住已嵌入心房的马刀,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沫。 他玩了一辈子的弓,从未见过如此“神射”! “这都能直中要害,我的天!” 孙梧潼嘴巴都能吞下一只蛤蟆,刚才的提醒就是个笑话。 “从今以后,你的羽花弓归我了!” 陈沫说着,直接从孙梧潼后背扒下一把包着蛇皮的半人高大弓,随手搭上两支箭矢,便锁定了两名逼向内圈女生的狼盗。 “咻咻” 难分先后,还在口花花的狼盗胸口透出了一枚三棱箭头,低头不敢相信,来不及留下一句遗言,便扑倒在地。 一弓在手,陈沫的杀戮效率大大提升。 箭无虚发,九星连珠。 一一点名,破阵的狼盗不论喽啰还是小头目,都被箭矢穿胸而过。 习惯性地从孙梧潼背囊里掏箭,陈沫却摸了个空。 射速太快,翎羽箭已经消耗一空。 陈沫甩了甩右臂,内息反复涌动,酸涩的肌肉感到丝丝凉意,红肿、青筋逐渐消退。 第八章 一波三折 狼盗首领见久攻不下,一声厉啸,将还在圆桶阵外围徘徊抛射的小头目、哨骑聚拢到身边。 只是此时狼盗已经不过五十之数。 除了冲阵死的,还有畏战不前,被小头目军法处决的。 陈沫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人都带着刀伤箭痕,气喘吁吁。 好在十二名一品养生武者挡在了最前面,凭借小头目级别的精元,没让狼盗破入女生所在的内圈大肆杀戮。 然而,不过05精元的聂远却倒霉地倒在了第一线。 他脑袋耷拉,倚靠着马车,开了个透明窟窿的左胸渐渐不再起伏。 显然混战之中,不知道被哪个小喽啰抽冷子捅了一刀。 “麻烦了,剩下的狼盗都是精锐,灰袍人,还不出手?” 陈沫望向毫无动静的马车,抱紧弓箭。 孙梧潼发现战友的神射天赋,赶紧趁着休战间隙,抱来了一捆长短各异的骨箭、铁箭、翎羽箭。 狼盗如同潮水般散开,露出一人一骑。 狼盗匪首。 胯下骏马,纯黑无一丝杂色,头生独角,马嘴还残留着鲜红的血丝。 “滴!一品凶兽角马,精元15,马中异类,性凶狠,食肉!” “匪首,四品刚柔,精元48,内息4,危险,建议宿主夺马逃跑!” “我很好奇,你们背后的家族愿意支付多少赎金?” 长刀一指,匪首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虽只有一人一骑,却跑出了百马奔腾的气势。 身后的喽啰大声嚷嚷,挥舞兵刃,为首领造势。 匪首座下角马,也被血流成河的战场刺激,双眼赤红,嘶鸣不已。 “吵死了,大白天的扰人清梦!” 灰袍人沉闷的嗓音幽幽响起,等所有人回过神来,他已经站上了角马的必经之路。 “此路不通!” 仅仅伸出右手,抵在凶兽犄角上,灰袍人就止住了一人一马的冲锋之势。 马背上的匪首知道遇上了强敌。 一声大喝,喷出一口血雾,催动搏命法门,将内息一击释放。 人借马势,圆月弯刀笔直地劈在了灰袍人头顶。 “当——” 灰袍人头铁,纹丝不动。 匪首却被震飞了手中弯刀,虎口碎裂。 由于用力过猛,传递过来的反震之力,还损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口中竟然咳出了心肺碎片。 角马慌了,四肢蹬地,却无法逃离灰袍人的魔掌。 “走你!” 一声低喝,灰袍人裸露的手臂肌肉微微隆起,将匪首连人带马一同提起,旋转90°,扔向了狼盗群。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死伤者以数十计! 而灰袍也已冲入了狼盗之中。 “滴!注意灰袍人手臂,肌肤表面蕴含活性因子。” 芯片镜头拉近,陈沫观察到灰袍人右臂铭刻着神秘的青铜铭文,笔画歪歪扭扭,瞥了一眼,竟然产生头晕目眩感。 “警报!宿主受到不明力场干扰,强制驱散作业开始!” 过了三四秒,陈沫才缓过神来,脸色阴沉。 “若是在生死搏杀之中,这段时间,足够灰袍人杀我十次有余了!” “芯片,分析原因,提供解决方案!” “滴!宿主脑部供血突然停滞,精神恍惚。” “施加干扰的未知力场性质特殊,数据库资料不足,无法解析,请宿主补充相关资料!” 陈沫震惊。 芯片在习武上近乎无所不能,可一碰上此类与练气士有关的问题,束手无措! 所谓的分析推演功能,没有基础数据,就是个笑话! 环顾四周,陈沫发现除了自己,其余所有人都双眼迷离,若是有阵强风刮过,必会倒地不起。 “难怪一天到晚把自己罩在灰袍之下,简直就是人型收割机。” “滴!灰袍人体表不明力场产生波动,精元数据异常,急速上升中!” 短短六七秒,他的精元就已从原来的83攀升至恐怖的99。 精元基础值越高,每提升01,都代表身体素质上升了一个小台阶! “警报,前方百米出现不明力场,危险,极度危险!” 芯片急促的示警还未结束,一根巨型弩箭突兀地蹿地而起,射向灰袍人! “喝——” 闷雷般的怒吼,正在大杀四方的灰袍人上衣碎裂,露出狰狞的“青铜铭文纹身”。 是两道栩栩如生的蜘蛛腿! 在灰袍人的催动下,铭文由虚化实,带着四溅的鲜血从他后背伸了出来,仿佛灰袍人天生两条蜘蛛腿,平时不过是以青铜铭文的形象封印在体内。 四根臂膀,一同撞上了激射而来的弩箭。 弩箭上贴着一道符箓,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条似蛇似龙的生物,在碰撞的一瞬间,绽放出淡黄色的光芒。 凶猛神秘的蜘蛛腿遇到了天敌,在黄光笼罩下坚持了不到三秒钟,碎裂风化。 “蛟龙气!龙庭走狗,安敢如此?” 还好灰袍人的两条血肉臂膀给力,付出肌腱撕裂的代价,给他争取了足够的逃离时间。 然而,挤作一团的狼盗却惨了。 粗如常人手臂,长约两米的弩箭去势稍减,一连撕裂了五名狼盗,将他们连人带马串成了一串。 接连打击下,狼盗,全灭! “把新血都杀了,动作要快!” 弩箭射出之处,波纹荡漾,现出三名战将。 他们的战甲镌刻着一头张牙舞爪的恶蛟,看其式样,不是诸国的任何一套铠甲! 身前还匍匐着一架狰狞的弩炮,刚才的冷箭就是他们三人合力射出的! 他们在未知力场的遮掩下,早已提前埋伏于此。 狼盗,说不定就是他们推出的炮灰,用来转移灰袍人的注意力。 “滴!三人皆为五品神力武者,精元均值7,内息均值4,危险,建议宿主夺马奔逃!” “不对,灰袍人可是仙门弟子,他挡不住?” “滴!灰袍人身上不明力场消散,检测到真实数据:七品凝罡武者,精元65(83),内息41(85)。状态:爆发后的虚弱期。” “仙门弟子是个凡俗武者,老爹水平,开什么玩笑?” “还有,他是怎么做到精元暴涨的?” “灰袍人精元攀升至99,疑似上身青铜铭文影响,资料不足,无法判断!” 陈沫打算开溜,小命面前,仙缘也要往后挪。 芯片计算出,虚弱状态下的灰袍人只能拼死挡住敌方三人一百个呼吸! “警报!警报!第三方不明力场靠近,强度为现场最高,极度危险,建议宿主不要轻举妄动。” 硬生生止住脚步,陈沫看到一道金色剑芒从天而降,刺破了层层阴云。 目标,正是三名龙庭走狗! 第九章 百步飞剑 金色剑芒还未落下,凛冽的杀气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诸君,今日,我辈当以死报国,愚兄先走一步!” 领头的神力武者大喝一声,拔地而起,迎向从天而降的剑芒。 身上的蛟龙铠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发出耀眼的黄芒,碎裂开来,在他身前形成一道铁甲屏障。 然而,天降剑芒无坚不摧,微微一滞,便刺穿了薄膜阻隔,随后将下方的血肉之躯一分为二。 形成的伤口平滑无比,诡异地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不过,领头人以生命为代价,好歹消弭了这道剑芒。 另外两人,虎目含泪,眼神相交,便下了决断。 左边一人,拼死抱住了灰袍人,不顾他的拳拳重击,以生命为代价,将灰袍人定在了原地。 剩下之人,爆发出毕生之力,冲向了由于铭文蜘蛛腿影响,仍处于迷糊状态的新血们,双手乱舞,一个呼吸之间便甩出了四柄飞刀。 “滴!龙庭走狗的攻击目标为宿主右侧十米处的四人,波及宿主概率3,建议原地不动!” 新血只剩十八人,随机死一个的概率也不过56,陈沫当然没有动弹,以防引起这将死之人的注意。 谁知道他的蛟龙铠会不会裂开飞向自己? 死道友不死贫道! “凡人区区血肉之躯,仗着龙气庇护,也敢逆仙而行?” 云端,出现一名御剑飞行的道人。 他踩在一柄三尺青锋剑尖,如同高高在上的仙神,冷冷地掐了一个法诀。 “咄!” 话音刚落,脚下飞剑吐出四道纤细的剑芒,后发先至,将四柄飞刀一一击落。 随后半空之中,它们融为一道更粗的飞剑虚影,在神力武者反应过来之前,沿着他的脖子一绕,一颗大好人头便滚到了地上。 同样的,伤口没有一滴鲜血。 随后,剑影仿佛十分厌恶武者披挂的蛟龙铠,径直撞上了那颗狰狞的蛟龙首,使它四分五裂,化为一堆废铁。 唯一剩下的一位神力武者,也在灰袍人的接连重拳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战奴王朔,见过练气士大人!” 灰袍人来不及抹去嘴角的血迹,单膝跪地,向御剑而行的道人恭敬行礼。 “战奴?不是外门弟子吗?孙梧潼这家伙睁眼说胡话,还骗了我半块烙饼!” 灰袍人身份的反转让陈沫不得不质疑孙梧潼对天方大陆、海外仙门论述的真实性。 心思百转,但陈沫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和其他新血一样,呆呆地站着。 青衫道人又掐了一个法诀,凭空召出数团水球,将它们打到了所有新血的脸上。 “滴!没有威胁,成分为空气中的水蒸气,水质纯净度99,可食用!” 陈沫小小舔了一口,冰冰凉,山泉水般凛冽。 “成了练气士,沙漠里再也不愁水源了!” 之前被灰袍人青铜铭文纹身夺了心神的少男少女们,被凉水一糊脸,立刻醒了过来,看着满地狼藉,叽叽喳喳。 “肃静!所有人上车,立刻出发!” 道人冷冷一喝,所有人都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乖乖地钻进了马车。 从天而降,御剑飞行,种种仙家手段,让这些世俗公孙不得不服! 这时,灰袍人王朔才敢踉跄着站了起来,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这名练气士,亲自为他驾车。 “这三名龙庭走狗的随身物品就赏你了,快点上路!” 道人将飞剑缩小,收入袖中,随手一指最后的那具蛟龙铠,一道剑芒飞出,将它击成了粉末。 “芯片,解析刚才道士的出手原理,人物建模!” “道士体表有不明力场干扰,无法突破,建模失败!危险评级:极端危险,建议宿主远离十里以上距离!” “滴!道士的御剑杀人术,应为世俗传说——百步飞剑,三名神力武者运用的蛟龙气,资料不足,无法解析!” “假设推论如下:蛟龙气附带不明力场,能够对抗仙门手段!” 一波三折的厮杀,让陈沫疑窦丛生,奈何相关数据实在太少,只能放弃求索。 “练气士的力量,我一定要得到!” 见识了道人以百步飞剑,屠狗般宰杀神力武者的场面,陈沫更加坚定了求仙问道的决心。 “还好老爹击杀的皇室宿老是个水货练气士,否则咱靖南侯府……” 场面太美,陈沫想想就哆嗦。 …… 马车一路东行。 陈沫操纵着缰绳,麻木地注视着毫无生机的荒原。 无边无际的黄土,绿色植物很少,生命绝迹。 距离上次的狼盗与龙庭走狗袭击,已经过去五十几天了,这些天里,车队遇到的危险其实并不多。 狼盗,不过是仗着马快,在东部荒原边缘聚众作乱,遇上的最大一群,也不过千人规模。 青衫道人都没走出马车,仅仅操纵飞剑,在狼盗堆里转了一圈,就将他们杀得哭爹喊娘,作鸟兽散。 有眼力劲的,倒喊出了“百步飞剑”这样的字眼。 想来,这便是江湖上练气士传记话本的由来。 随着深入东部荒原,狼盗的踪迹就少了,毕竟人要喝水,马要吃草,荒原深处绿洲太少,狼盗人吃马嚼,存活不易! 但是,马队遇到了不少奇异凶兽,都是陈沫从未见过的,也就是侯府藏书丰富,在芯片的对照分析下,检索出相关信息。 有一人高的七品凶兽食腐荒狼,精元达到了83,即使陈沫老爹、七品凝罡高手遇到了,也够呛。 甚至还有一头十米长的巨大怪兽,长得很像放大版的家养壁虎,名为荒原地行龙,体形和小山一样,光是气息就让陈沫窒息。 好在它很忌惮道士泄露的杀气,远远瞥了一眼,便离开了。 陈沫刚进入荒原时遇到的三品尸爆凶狮,在这些荒原霸主面前,就是个弟中弟。 好在,有着青衫道士的庇护,百步外轻松一剑,就能将麻烦解决,一行人平平安安地穿过了东部荒原。 灰袍人仅仅是个到诸国跑腿收新血的战奴,孤身一人,都不一定能活着穿越东部荒原。 真正的护送还要靠青衫道士,这名有符器的练气士! 第十章 魔门魅影 抵达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大海。 茫茫无尽的碧蓝大海。 这是陈沫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大海。 海天一线,白鸥蹁跹的盛景让他心旷神怡,随后被一艘二十米高,长可跑马的跨海巨舰吸引了注意力。 它就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蛰伏在海岸边。 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奇异金属,吃水仅三米,没有搁浅。 巨舰脚下,停着百来辆马车,人来人往,有和王朔一样打扮的灰袍战奴,也有和陈沫同龄的新血。 所有人像蚂蚁一样,涌入跨海巨舰。 “卫青衣,你来迟了,看你这副臭脸,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地底裂开,隆起一块半人高界碑,上面竟长着模糊的五官,调侃刚刚走下马车的青衫道人。 “龙庭走狗故布疑阵,让我和战奴汇合的时间晚了,若不是御剑飞行,说不定真要被三个五品神力的凡人伤了新血。” 卫青衣撇撇嘴,示意众人先走,和界碑吐槽起来: “也不知道乾元帝国的锁仙司发什么疯,不远万里,派人跨海来截杀新血。 次大陆有什么好苗子?大部分人连练气六层都够呛,杀了也是白杀!” “谁知道呢?估计是乾元的凡人圣上拍脑门想出来的妙计!” 一人一石交谈时毫不顾忌,听得陈沫脸色一沉,担忧起自己的练气士资质。 “滴!宿主请放心,修仙资质应与对不明力场的抗性有关。 宿主当日快速脱离王朔铭文蜘蛛腿的迷惑,资质冠绝众人!” “区区鸡头,我不屑为之!” 芯片的肯定给陈沫吃了颗定心丸,倒也没像楚子衿、何婷婷、孙梧潼等人那样神色忐忑。 顺着人流,踏上了甲板。 “一个一个来这登记个人信息,少说多听话,不守规矩的,老夫把你们扔到海里喂鱼!” 一名披着拖地白袍的枯瘦老头,拄着拐杖,在甲板中央的桌子后面骂骂咧咧地叫个不停。 他对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当先的一名稚嫩少年正低着头奋笔疾书,虽然被老头的口水喷了个正着,却不敢停下填写羊皮纸的右手。 “快点,老夫验完了你们这群新血的成色,还得打坐练气,下一个!” 老头大声嚷嚷着: “小子你资质太差,做战奴都够呛!” “女娃子,算你勉强及格,八十岁有望练气六层。” “呦,不错啊,一根水灵脉,鱼塘正缺个长工,小伙子,考虑一下!” 每个人都收到了老头的资质评语。 有人哭,有人笑,还有人懵懵懂懂。 半盏茶功夫,便轮到了陈沫。 老头的鸡爪捏了捏陈沫手心,点头示意: “骨龄十二有余,合格,滚到阵法里。” 至于刚填的籍贯、身世,白袍老头只扫了一眼,显然不在乎真假,只要陈沫学费足额缴纳即可。 刚一踏入铭刻在甲板上的一个五行八卦阵,陈沫浑身一凉,有种被扒了衣服的羞耻感,四肢绷紧,就要跳起来。 “乱动什么,放松身心!” 老头刚一呵斥,脚下法阵就亮起了七彩光芒。 陈沫身体一沉,动弹不得。 “宿主身处不明力场,活性因子浓度上升,后果未知!” 然而,陈沫已经听不到芯片的示警了。 眼前一花,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地站在了一片虚空之中。 赤橙黄绿青蓝紫…… 各色光点环绕于身,但凑得最近的,却是一团厚重的黄斑,一簇闪动的火星。 它们背后隐现茫茫大地与熊熊烈火。 陈沫好奇地伸出了手,将两个光团置于掌心。 还没把玩够,胸膛上突然出现了一块黑墨斑点,飞速蔓延全身。 “啊——” 尖叫声中,陈沫清醒过来,发现白袍老头伸长了脖子凑在自己面前,啧啧称奇: “哟,我名门正道的新血里,还出了你个身负阴灵脉的魔崽子,难得,难得!” 大笔一挥,老头把写好资质的羊皮纸塞到了陈沫手里。 来不及细看,陈沫就被一名灰袍战奴推搡着下了甲板。 “丙字间地号三十九,是你的了,好好翻阅弄明白了再出来晃荡!” 把陈沫推进狭小舱房,指了指地板上的一本羊皮书,灰袍战奴关门离开了。 “芯片,整理书本内容,同时分析测试资质时我的身体异常。” 飞速翻页,陈沫眼底蓝芒隐现,翻完之后,终于给芯片提供了足够的有用数据: “滴!五行八卦启灵阵,用于激发并检测凡人的修仙资质,宿主在测试时受到该阵法力场的正面影响,体内渗入活性因子,已是半步练气士。” “宿主资质如下:火灵脉(隐性87),土灵脉(隐性65),阴灵脉(显性,共七脉)。” 随后,芯片将大量的仙门常识塞入了陈沫脑海。 炼气期共分十二层,这个阶段的修仙者被称为练气士,资质有三六九等。 可以练气的前提,便是身具金木水火土等至少一种灵脉,能够吸收外界游离的同属性活性因子,即仙门所谓的灵气。 灵脉又可分为隐性与显性两类。 前者又称为伪灵脉、废灵脉,是练气资质最差的表现,拥有者基本要做好一辈子处于炼气期的心理准备。 后者才能算作真正的修仙资质,能够在身上显现出一道道像经脉一样的有色灵脉虚影,提高打坐练气的效率,有一脉到九脉的区分,数量越多,资质越好。 此外,显性灵脉之上还有一种被称为灵根的顶尖资质,拥有者必能突破炼气期,进入神通期,产生天赋神通,被尊称为修士,在仙门,也是能独立开辟洞府的中上层。 陈沫的天赋,虽然不如八灵脉、九灵脉、灵根,但也是上乘资质了,练气半辈子,就能成就练气十二层的大圆满境界。 对照羊皮纸,陈沫发现,芯片给出的资质测评精确度更高。 老头只写了一句话: “土、火废脉,有不如没有!小子,选部阴属性的练气功法,机缘到了,说不定真能成为神通修士。” “滴!宿主觉醒灵脉,产生灵感(对灵气的感知、吸收能力),捕捉灵气因子作业开始,数据建模中,耗时12小时35分钟。” 一路颠簸,陈沫也乏了,陷在吊床里,埋头大睡。 然而,他身周却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点,以暗黑色的阴灵气为主,随着呼吸,自动地渗入他的肌肤。 “滴!久旱逢甘霖,阴灵脉激活后自主吸收游离阴灵气,宿主精元提升。” 一觉醒来,陈沫发现芯片数据大变样: “宿主陈沫,二品气感武者,精元31(一夜提升17),内息14,练气士筑基中,气元07。” “练气士筑基期,刚刚激活灵脉者的修行境界,预计气元达到1,可成为练气一层练气士!” “气元,由灵气转化而来,练气士施法所需能量,唯有灵脉激活者可以提炼。取一块标准份低阶灵石燃烧释放的灵气为标准值1。” “注意,通过阴属性练气功法,可以将宿主内息转换为气元。” 通过内视,陈沫发现,丹田之中多了一团黑雾气,正是阴属性气元,虽然量很少,却挤占了大半的空间,并且还在改造着丹田。 “练气士的气海储存气元,位置与丹田一致,其实就是丹田的升级版,若是再不练气,辛苦孕育的内息都要浪费了。” 陈沫叹了口气,吩咐芯片优化【仙途入门须知】一书中记载的无属性练气筑基决。 由于这艘接引新血的巨舟是数家名门正道共同运营的,因而抵达天方大陆后,一船五六百人,将拜入不同的仙门。 所以现在提供的自修功法,只是一个大路货,防止骚年们在船上无聊。 “呜呜——” 跨海巨舟发出轰鸣,起锚远航,推动力,却来自船头的九根精铁锁链。 锁链很长,蜿蜿蜒蜒深入千米外的海域,尽头,赫然插入了一头黑白鲸鱼的背部。 这头小山般巨大的凶鱼仿佛能通过锁链接收到船上练气士的指令。 伴随着汽笛轰鸣声,慢悠悠地游动起来,尾鳍上下一拍,便是百米的距离,附近的海洋生物,都忙不迭地给这头巨鲸让道。 岸边,矗立着人面界碑,它依依东望,露出了嘲讽的微笑,对身旁的空气说道: “这一船有647名新血,航线如此如此,中途停留地点这般这般,血衣门的哪位道友,快点打钱!” 一团鬼火凭空出现,从中伸出一条白骨手臂,将一个储物袋扔到了界碑嘴里。 “老石头,八块中阶土灵石,一块高阶火灵石,我们两清了!” 界碑露出锋利的獠牙,咔咔咀嚼着灵石,口齿含糊: “份额很足,蛊溪,你给钱就是爽快,下次和血衣门合作,我还找你!” 鬼火消失前,却留下了一句善意的提醒: “还下次?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是想被水云洞天、太阿剑门、百兽谷的神通修士扒皮抽筋?” 界碑却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说: “蛊溪道友,我辈修士,要淡定! 次大陆资源稀少,也就乾元龙庭的傻子会派人来,若是正道修士跨海打上门来,我往地里一钻躲猫猫,看谁耗得过谁!” 很快,岸边就只剩下界碑一个会说人话的生物,他望了望满地马车,张口一吸: “这些血肉食粮,可不能浪费了!” 只见一股妖风刮过,近百头骏马齐声哀鸣,一匹接着一匹,被界碑吸入突然拉长到三米宽的石头大嘴。 “下一船新血,要等到三年后,睡了睡了。” 轰隆隆的鼾声响起,界碑钻入地底,原来位置处出现了一个大坑。 岸边只留下一地马车,等待下一批乘客。 第十一章 逗弄 “咕噜” 陈沫摸摸干瘪的肚皮,前往就餐区域。 “食气者神明不死!我境界没到,还得认真吃饭!” 精元上升,陈沫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转眼从底层船舱来到了露天甲板。 开阔的船头,灰袍战奴提早布置好了吃食,都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海鲜,虾、蟹、蚌、鳗等新奇吃食,让从小长在内陆的陈沫大开眼界。 船上三餐都是全自助的,敞开了吃! 不过,旁边倒没有灰袍战奴伺候。 灰袍战奴可不会伺候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新血,他们不配! 他们算是仙门杂役,都是苦哈哈的武者出身,为了提高精元与内息,甘愿沦为练气士、修士的药人、奴仆。 王朔后背的蜘蛛腿纹身就是一种粗糙的灵气铭文,以精元、内息催动,每次动用,便会大伤寿元。 没有练气资质的王朔,为了力量,毫不吝惜身体。 至于东部荒原截杀新血的龙庭走狗身份,陈沫也从入门须知中找到了答案。 天方大陆西陲的广袤土地,并不是仙门一家独大。 屹立着一个强大的凡人帝国——乾元! 人皇眇眇之身,不过百年的寿元,却以律法、文治,集权柄于一人,配合乾元的特殊地理环境,产生了一种名为“龙气”的无形之气,专破以灵气催动的各种术法、神通。 皇权最牢固的地方,例如京城,绝天地通,半丝灵气也无,是修仙者的禁地! 当初弩箭上就附带着蛟龙气(龙气的一个亚种),轻松破除了王朔卖身求得的灵气铭文。 当然,卫青衣修为高深,蛟龙气不够多,因而三名神力武者死得毫无还手之力。 “滴!检测到蕴含灵气的生鲜,含量最高者为左前方十米处的深海寄居蟹!” 陈沫见猎心喜,也没拿餐碟,直接拎起海蟹的两只半米大螯,将蒸得通红的整个凶蟹据为己有。 “陈沫,来这边!” 耳边传来孙梧潼的铜锣大嗓门,陈沫便提着巨蟹,和他一同进餐。 旁边还坐着何婷婷,楚子衿,这两位可以勉强算作“同乡”的异性。 楚子衿一改以前的公主气,低着脑袋,神情低落地对付一只海蚌,都没有抬头看驸马一眼。 孙梧潼凑过来低声耳语: “咳,楚子衿是最差的木行伪灵脉,一辈子能混到练气六层就不错了。” 说完,孙梧潼还对陈沫挤眉弄眼: “现在正是你展现男性魅力,抚慰落魄公主受伤心灵的时候,试问人生有几回黄金机会,还不冲上去大力把握她?” “芯片,扫描一下楚子衿。” “滴!楚子衿,练气筑基中,精元11,气元01,木灵脉(隐性981415926)。” 相比陈沫第一次吸收灵气后的巨大进步,楚子衿精元、气元的提升效果就弱多了。 但是,按武道境界算,楚子衿仅仅睡了一晚,就精元翻倍,成为一品养生武者。 可见,练武一无所有,修仙应有尽有! 陈沫为了好好了解楚子衿,特地让芯片把数值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 这种定量分析,比五行八卦阵只给出隐性灵脉与显性灵脉的定性分析准确多了。 在芯片的计算中,隐性伪灵脉只要达到100,就能在体外显现,成为显性灵脉。 嘴角一翘,陈沫心想: “其实白莲花的资质与一脉的显性灵脉天赋者差不了多少。努努力,练气六层稳稳的。 可是,不告诉你真相,使我快乐!” 楚子衿双目微红,显然之前躲在小船舱里哭了一阵,陈沫看得食欲大增,砸蟹螯的力气都大了三分! “梧潼兄,看你红光满面,练气资质不凡吧!” 何婷婷特地往陈沫身边靠了靠,带来一阵淡淡的薄荷清香,回答道: “孙梧潼是我们仨中最出色的,水行三灵脉,妾身差了点,是木行一灵脉。” 何婷婷终于压过了楚子衿的公主气,特意强调了“木行一灵脉”,顿了顿,示威性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孙梧潼拍拍陈沫肩膀,见他沉默不语,专心对付蟹螯,安慰道: “陈沫啊,虽然你是伪灵脉,也不要灰心,跟哥哥一起拜入水云洞天,我罩你!吃香喝辣,长生有望!” “呵呵,我可是显性阴灵脉,脉数不多,七脉罢了!” 陈沫也不多言,只是催动气元,在左手背具现了七道细如发丝的阴灵脉,在孙梧潼瞪成铜铃大小的牛眼前,晃了晃。 “我的天,你怎么做到具现灵脉的?我昨晚试了两个时辰,连个响都没听到!” 孙梧潼嫉妒得红了眼,熬夜黑眼圈更明显了。 就连化悲愤为食欲的楚子衿都抬起了头,吃惊地捂住了樱桃小嘴。 “很简单,意念一动,就行了!” 练气士以气元为杠杆,撬动不同属性的天地灵气,灵脉数量越多,便证明对某种属性灵气的亲和力越强,调动的效率自然越高。 陈沫现场教学,多催动了01的气元量,只见左手已被一层黑雾遮掩,发散出的寒气蔓延到桌面,还产生了滋滋的腐蚀声。 “果然,一朝启灵,术法自生!”陈沫喃喃自语。 即使没有修炼术法,例如阴系术法中最具特色的枯蚀雾雨,以此时陈沫左手的腐蚀性,摸到肉体凡胎身上,绝对是蜕皮烂骨的下场。 “嘶——” 孙梧潼倒吸一口气,“这阴灵气,鬼气森森,难怪白袍老头说你是魔崽子,太邪门了,快收起来。” 楚子衿本来还想和陈沫深入交流,可见到桌布被熔出的破洞,娇躯向后一缩,没有出声。 “子衿,别怕,我是你未来的夫婿,不会伤害你的。” 陈沫恶作剧地把布满黑雾的“咸猪手”伸向楚子衿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吓得她俏脸煞白,一动不敢动。 “别怕,乖!” 阴灵气随之消散。 陈沫指尖一点楚子衿柳腰,颇有软玉温香、丝般柔滑的感觉,可也只是碰了一下,便收了回去,专心对付难搞的蟹螯。 “你——” 楚子衿却也不敢骂出“登徒子”,玉筷子一扔,离席走了。 “小女孩脾气,不用管她,梧潼兄,今日,我等步入仙途,当浮一大白!” 陈沫举起玉琉璃杯,里面盛着由诸多海生植物榨汁混合制成的冰饮,一饮而尽。 “滴!宿主摄入微量植物精粹灵气,精元提升001。” 第十二章 符器之威 从诸国、东部荒原、再到海岸登船,啃了不知道多久的烙饼,嘴里早就淡出鸟味了,所以孙梧潼和陈沫,吃货与吃货,棋逢对手,一起胡吃海喝。 吃得正欢儿,觥筹交错的甲板上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任峻,你个废灵脉,也配和玲儿一同拜入百兽谷,太阿剑门、水云洞天,二选一滚过去,我不为难你!” 一名酒色过度,脚步虚浮的黑眼袋少年,吸引了大量关注的视线。 “滴!黑眼袋少年,练气一层,精元12,气元1,火行九灵脉,左臂存在不明灵气力场波动,疑似符器,危险!” 陈沫双眼一凝。 难以想象,短短一个晚上,九灵脉天赋者就能完成筑基,凝聚1气元,成为练气一层的练气士! 黑眼袋少年怒视的对象,任峻,是名铁塔般壮实的光头武生,他正在给一名活泼的红裙女孩描绘拜入仙门的未来。 任峻眉头紧锁,警告道: “胡不光,别再来缠着玲儿,你已经挨过揍了!” 黑眼袋的胡不光却是猖狂笑道:“士别一日当刮目相待,光头佬,你再来啊?” 三人不是诸国之人,应是从次大陆更遥远的西方赶来的,虽有奇异的口音,但陈沫还是听清了争风吃醋的缘由: 无非是胡不光见任峻女伴可爱,口无遮拦,上船前被拳头教了做人,一晚上苦练成为练气士,立马赶来复仇。 “满脑子肌肉的粗俗武夫,练气士的尊严不容凡人挑衅!” 胡不光的眼神高高在上,可任峻高大的身子一压上来,就立马慌了手脚,撞翻了一堆桌椅,拼命后退。 匆忙中,他取出了套在左臂上的暗红色铜环,吃了任峻打脸一拳后,终于激活了这件祖传符器中铭刻的灵阵! 胡不光左臂燃起一簇熊熊烈焰,自带高温,瞬间逼退了任峻的第二拳。 铜环发出一声脆响。 烈焰跳动,分离出一颗微末火星,溅到了任峻身上,疼得他嗷嗷大叫,数个呼吸功夫,就在他的左小臂烫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隐隐现出内中白骨。 “滴!任峻,五品神力,精元8,内息41,胜率30!” 火焰温度太高,任峻没有盔甲,血肉之躯根本扛不住,要不是内息涌向左臂,剿灭了火星,必得断臂求生! 一朝建功,虽然胡不光脸色苍白,气元飞速消耗,可他左手的烈焰仍在燃烧,横于胸前,便让任峻束手束脚。 随着胡不光的步步紧逼,任峻一退再退。 “这天下,是练气士的天下,小小蛮牛,还不把玲儿送上来给本公子斟酒谢罪? “否则,就得尝尝我这赤练火环的厉害!” 此时,红裙玲儿已经急红了眼,想要站出来以身饲虎,却被任峻抓住皓腕,死死拦在身后。 “船上,禁止私斗!” 灰袍王朔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甲板上,冷冷地警告胡不光。 然而,赤练火环给了胡不光巨大的勇气,不屑说道: “小小的凡人战奴,闭嘴!” 殊不知,一夜之前,胡不光还是一个连武道修为都没有的真正凡人! “小小年纪,仗着祖先遗泽,会一手杂技,倒真敢小看武道!” 王朔冷哼,随即转向任峻。 虽然他的光头被烈焰烤得汗水直流,却仍强撑着一口气。 王朔对任峻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小子,倒有一身武者铁傲骨,看好了,我是怎么对付练气士的!” 话音刚落,王朔抄起一双铁筷,精准地甩向胡不光双手腕关节,且故意放缓速度,让他防御。 “御” 果然,胡不光为了安全,一抖赤练火环,左臂烈焰凭空而起,化为火焰帘幕挡在身前,将射来的铁筷融化成铁水! 然而,王朔目光一凝,抓住了火幕波动露出的一道缝隙,第三根铁筷划出一道精美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胡不光大开的胸门。 一口气提不上来,烈焰溃散,潮水般退回赤练火环。 “可恶,若是我修成红莲罩,小小战奴……” 胡不光倒在地上,满眼怨恨。 “被我近身至十米内,以你的反应力,连掐诀都来不及。” 王朔还没说完,右手就已经抓住了胡不光的脖颈,吓得他脸色发白,硬生生咽下了狠话。 过了三十个呼吸,胡不光气都快喘不过来了,王朔才松开魔掌,把他软绵绵的身子摔到地上。 疼得龇牙咧嘴,胡不光也只能认了,气得掉头就走,心中暗骂:“仙门狗奴才,来日必让你好看!” “谢谢大人!” 任峻作了个揖,也不敢多待,在女伴的搀扶下,踉跄地走回舱室。 “陈沫赤手、胡不光持符器,生死局模拟完成,一米内,陈沫胜率89,五米内,陈沫胜率67,十米开外胜率34!” 看热闹时芯片也没闲着,通过战斗信息,推演陈沫与胡不光的交手。 陈沫发现,拉开距离后,面对胡不光通过符器召唤出的飞溅火星,自己只能被动挨打。 唯有近身才能抓到一击必杀的破绽。 “武者面对练气士,果然处于劣势啊!” 再想到练气士还能御剑飞行,而武者只能站在地上无语问苍天,陈沫终于打消了继续修炼玄龟锁精经的念头。 “精元的增长,仅靠灵气滋润肉身就行了。就是怎么弄把符器,麻烦啊!” 灰袍战奴王朔杀鸡儆猴,接下来的就餐时间,有小矛盾的新血们最多彼此横眉怒瞪,表现得都很克制。 …… 丙字间地号三十九房。 陈沫双手抱元守一,席地而坐。 随着三长一短的呼吸,点点黑斑渗入了陈沫气海,他裸露的上半身,浮现七道灵脉。 “滴!今日累计修炼时间已达两个时辰,气海疲劳度超过81,建议停止运行阴脉筑基决!” 经过芯片的优化,无属性练气筑基决对阴灵气的牵引率大大提升,有了新名字。 陈沫此时也已经迈入了练气一层,仅仅比顶级灵脉天赋者胡不光晚了两个白昼。 “有着芯片辅助,我的天赋比阴行九灵脉也差不了多少!” 由于陈沫在启灵后具备了灵感,芯片的三维动态视野下,甚至可以模糊看到不同属性灵气的聚集,因而针对性吸收阴灵气的效果提升了43。 “滴!明天阴有时有阵雨,预计子夜时分,阴灵气浓度达到一天峰值,建议宿主准时醒来修炼!” 芯片还能测算附近的灵气浓度,因而陈沫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夜猫子,一直窝在最阴暗的底层船舱,除了觅食,很少外出。 他可不需要像孙梧潼那样整天待在甲板上,呼吸大海的水之芬芳! “滴!建议宿主拜入魔门,水云洞天、百兽谷、太阿剑门并不适合阴灵脉,主流功法属性与宿主不合。” 拜入哪一家名门正派,可愁坏了魔崽子! 第十三章 可以白嫖不? “新血崽子们,灰鲸号已到补给岛,你们有六个时辰的下船放风时间!” 舱房墙壁上嵌着一枚海螺,从中传出白袍老头熟悉的沙哑嗓音。 陈沫从打坐中清醒过来,活动腿脚。 “也该上岸遛遛了!” 跨海巨舰上虽然吃食丰富,可甲板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被划为了新血禁地,自己的小船舱空间太小,已经很久没有放开手脚习练技击之术了。 夹杂在欢呼下船的人流中,陈沫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世俗烟火气。 这是一个因港而兴的小城。 房屋低矮,屋檐鳞次栉比,就像海里的沙丁鱼。 岸边停靠着各种或大或小的渔船,带着斗笠的渔夫上上下下,搬运鱼获。 跨海巨舰靠岸后,就像山岭巨人一般,将大半港口笼罩在阴影之中。 半空中,卫青衣御剑而立,清冷的声音响彻港口: “仙门巨舰靠岸,此岛散修世家提供一应物资,不得有误。” 还没讲完,白袍老头不耐烦的声音也从船上传了出来: “废话太多,快干活,还有你们家族里的适龄子弟,上船测试!” 灰鲸号又放出一条舷梯,早已等在岸上的武者挑夫们立刻开始搬运物资。 陈沫注意到,这批散修后辈子弟中,甚至有人提前修炼出了气元,数值在05-15上下,暗暗咂舌。 “这荒郊野岛的修仙世家子弟都练气一层上下了,仙门大人物的家族嫡系,又是何等天资?” 一想到这儿,陈沫发现自己已经练气一层的微末天赋算不了什么,毋须隐瞒。 “芯片的秘密不说出去就行了!” 一人独自穿梭于渔港集市,陈沫发现这里练气士、武者、凡人混杂,也没有因为跨海巨舰的到来而停下手上的生计。 “滴!发现九品凶兽剑鳗,精元99,食之大补,鳗头利角质地坚硬,可作为箭镞!” 视线望去,是一个占了三四个标准摊位空间的练气士鱼摊。 “果然,练气士还是高人一等!” 陈沫眼巴巴地望着这条三米长的独角鳗鱼,肥嫩的鱼身散发出甜甜的香气,使人垂涎欲滴。 “至少四分之一块标准份低阶灵石,爱买不买!” 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黑脸中年汉子,可他没有因为陈沫比自己脸更黑而打折出售剑鳗。 “夜明珠,紫金锭,全给你,给我一块鱼鳃肉就行了!” 陈沫掏出了全部身家,然而摊主一拍砧板,骂道: “次大陆那来的穷新血?拿些黄白之物换爷辛辛苦苦从远海捕捞的凶鱼,消遣爷啊?” “只收灵石,买不起就滚!” 陈沫被喷了一脸唾沫,沮丧无比。 他才明白过来,当初楚子衿的宿老长辈能挖到练气士墓葬有多幸运。 两人加起来共二十枚低阶灵石的入学费用,足足可以买八十条剑鳗了,而在海里,七品凝罡的老爹只是此类九品凶兽的人肉口粮! “喂!小子,这朵珊瑚花也别看了,是可以加快水行灵脉者练气筑基的灵材,一块低阶灵石起步!” 摊主连连摆手,像赶苍蝇般让陈沫滚,看了看摊主“练气三层,气元31”的数据,陈沫不甘地咽了口唾沫。 “等等,我练气一层了,可以打下手白干,只要啃一口剑鳗就满意了!” 陈沫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腐蚀性巧手”,催动气元,使左手掌变得乌黑一片。 由于在船上坚持练习灵气控制,陈沫已能把阴灵气束缚在手掌肌肤表皮,就像戴了一只黑丝手套。 “阴灵气?稀有练气士啊,快,让我试试成色!” 摊主瞪大牛眼,黑脸激动地变得通红,掏出切鱼剔骨的屠刀,将刀面贴在了陈沫左掌。 “刺啦” 百锻精钢下陷了薄薄一层,刀面浮现一个手掌印。 “滴!鱼摊主没有恶意,别反抗!” 摊主又多试了三次,把鱼刀弄得坑坑洼洼,兴奋地喘气道: “我的鱼鳞网有着落了,本来还想宰个身怀灵石巨款的次大陆新血肥羊,没想到撞上了你个小宝贝!” 鱼摊主风风火火地收摊,还有想凑过来买鱼的苦哈哈武者,被他铜铃眼一瞪,吓得夹起尾巴溜了。 “孩子,叫我墨白老哥就行了,今天出摊,路遇喜鹊,老哥哥就知道会有好事,果然遇到了比我脸还黑的小老弟。” 墨白哈哈一笑,“跟我去余工那搭把手!”,随即要拉走陈沫。 往左边一躲,陈沫指了指剑鳗,弱弱道:“墨白老哥,这条鱼,小弟眼馋很久了!” 老脸一红,墨白右手大拇指指甲弹出一道水蓝色的锋芒,左手握住还有口气的剑鳗,大拇指轻轻一挥,便在鱼鳃处切下拳头大小的白嫩鱼肉。 “拿好,剩余部分都是辣鸡,吃了闹肚子,如果嫌不够,你帮余工忙的时候,哥哥出海给你抓!” 说完,陈沫抓着高级刺身,被风风火火的墨白拉到了一间烟雾缭绕的铁匠铺。 “余工,你不是说处理不了鱼鳞网的连接孔吗?我给你找着阴灵脉练气士了!” 穿着黑漆漆围裙的余工走了出来。 接近一米九的个头,身板像头冬眠前的棕熊,穿着格格不入的黑围裙,显得十分滑稽。 “就这生面孔?不是城里那几家的娃子,是次大陆来的新血吧!” 余工摇摇头,不置可否:“若是这刚接触练气的小家伙手一抖,把素材弄坏了,我可不负责!” 墨白额头青筋微跳,深呼一口气: “就定他了,以阴灵脉的稀有性,错过这店不知道要等多久。” 说完,墨白满含深情地看着陈沫: “小兄弟,看在我们脸一样黑,可得替老哥解决鱼鳞穿孔的问题啊!办好了,老哥鱼摊上的东西,随你挑!” 还嫌筹码不够诱人,墨白接着说:“还可以指定货物,老哥三层练气士,亲自出海给你抓!” 陈沫啃了口剑鳗刺身,唇齿留香,不舍得放弃这难得的吃白食机会。 “反正口袋里没灵石,炼废了也赔不起材料钱,干了!” 尾随余工,陈沫见到了要处理的原材料。 第十四章 灵武与符器 一堆乱七八糟的灰黑鱼鳞,指甲盖大小,散发着丝丝寒意。 余工粗着嗓子,在旁边介绍: “这是一条百年生乌鱼刚褪的鱼鳞,是头练气三层的妖兽,要先穿孔才能系到一起,可鳞片太小,炉子里的灵火不稳定,开不了那么小的孔!” 显然,余工对这堆乌鱼鳞毫无办法,“墨白这小子,修为不行,破要求一大堆,符器有把就不错了,还要订制!” 同时,余工还给陈沫普及了炼器常识。 练气士使用的符器大都取材自妖兽,与对应武者的一至九品凶兽不同,妖兽除了肉身强悍,还能吞吐灵气精华,使用术法。 因而一身皮毛筋骨,对练气士的气元抗性十足,处理不易。 墨白选择陈沫,看重的就是阴灵气的腐蚀性,操作得当,穿孔不是问题。 “小子,你先拿这些杂七杂八的凶兽鳞片练习,若是可以连续打出十二个一模一样的灯芯大小孔洞,就可以用乌鱼鳞实操了!” 还没说完,余工惊得嘴巴都脱臼了! 只见陈沫十指纷飞,在一块巴掌大不知名凶兽的鳞片上敲了百来下,就留下了十二个平行的发丝状小孔。 “额滴乖乖,太细了吧,墨白,你从哪里淘来的新血,这气元控制力!” 陈沫在芯片的辅助下,严格控制气元输出量,精确到001,并且相邻的两次输出时间间隔都控制在一个呼吸的误差以内。 因而,十二枚小孔,侧面看上去,切面光滑如镜,没有留下坑坑洼洼的腐蚀气泡。 “后浪拍死老前浪啊,直接在乌鱼鳞上钻孔吧,还有墨白小子,你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 年轻人针线活太出色,余工仿佛苍老了十岁,回到炉火旁敲敲打打起来,准备最后连接这些鱼鳞的金精丝线。 深呼一口气,陈沫开始打洞。 指尖刚一接触乌鱼鳞,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滑腻腻的阻塞感,想来这便是妖兽的灵气抗性了。 不过,陈沫稍一加大力度,便下压了一寸,显然,只要气元充足,就是一个水磨工夫了。 特意瞥了眼墨白,陈沫叹了口气,说声“工作量巨大啊”,随后闷头苦干。 墨白不好意思地黑脸一红,小心翼翼地出门,到家里、鱼摊翻箱倒柜凑加工费。 百枚鳞片穿孔完成,余工通过一根数米长的金精细线将它们全部穿了起来,随后用炉火慢炖。 燃料是凶兽血肉,火焰是余工召唤出的一簇灵火,旁边还有两名五品神力武者轮流拉动风箱。 “小家伙,看你一脸吃惊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我炼器的手段很原始,和凡人铁匠一样?” 双手抱胸盯着炉火,余工问道。 “呃——” 陈沫还没找到借口,余工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以为的仙门,是不是琼楼玉宇、仙鹤云桥?金童玉女,各个不食人间烟火?” “错,大错特错!就说百兽谷,各种奇怪动物与你大被同眠,弟子们一觉醒来,说不定旁边就有一坨不知名妖兽的排泄物。” “练气士,采食灵气,除了寿元长点,会用术法。衣食住行,与凡人相比,也就精致少许!” 余工指了指肩膀上搭了条白毛巾,却没功夫擦汗的鼓风苦力道: “他们替我干活,三年整,换一件可供武者使用的灵武。而墨白,堂堂三层练气士,天天给我送海鲜,就为了炉子里的这张鱼鳞网,一件材质特殊的低阶符器!” “两者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求人。” 余工熊掌拍了拍陈沫肩膀,提点道: “仙途漫漫,不容易,到了天方大陆,你就明白了。所以像墨白这样没背景的散修,才在这鸟不拉屎的海岛厮混度日。” 说完,陈沫被领到了铁匠铺内里的一间储藏室。 余工指了指布满灰尘的各类器具,说道: “这些东西里,你随便挑一件,反正穷墨白把鱼摊掏空也付不起你的加工费。我替他出了,正好把墨白每天的鲜鱼供应订到十年后!” 刀枪剑戟、锅碗瓢盆,各种器具堆成了小山,也不知道是余工积攒了多少年的赔钱货、锻造失败品。 “小家伙,这里面,符器少、灵武多,你若是眼力好,挑到符器,可以直接拿走,老余我,绝无二话!” 为了提高摸宝的趣味性,余工极力贬低灵武的价值: “灵武,放大武者内息强度的特殊武器,最多算是世俗神兵的加强版,是凡人武者唯一能够威胁高阶练气士的手段。 除了极其稀有的那一小撮,十块灵石就能买一件灵武,比低品凶兽肉还不值钱。 最坑的是,练气士根本不会买灵武,也不能将就着用!” 芯片简单地一扫储藏间,发现了不下百件灵武,对余工的黑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以他的富有,随便拿两件就可以打发那两名武者苦力,可他就是一毛不拔,狠狠压榨他们的剩余劳动力。 “别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我!小家伙,灵武泛滥了,倒霉的还是你我练气士!” “想象一下,万人武者大军,各个武装到牙齿,十二层的练气士遇上了也得绕路。 据说乾元帝国锁仙司,就招纳了一批练气士败类,专门为凡人武者大军打造车弩这样专门狙杀练气士的灵武!” 余工的话勾起了陈沫被蛟龙气弩箭支配的恐惧,一想到凡人武者大军万箭齐发的恐怖场面,打了个寒颤。 “滴!检测到高强度土灵气力场,方向,西北角五米处。” 灵气动态化视角下,满屋器具形成了不同颜色深度的力场,在灵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色系中,一道土黄色的光芒鹤立鸡群。 陈沫扒开一堆灵武次品,找到了一块碎了一角的巴掌大乌龟壳,中央有一个凹陷,似乎可以填充什么东西。 “咦!小子,你土行灵气的感知力不错,看来还是个双灵脉的小天才,好眼力!” 陈沫打了个哈哈,可不会坦白自己土行只是个废灵脉。 龟壳就你了! 虽然用途不明,但依据芯片“灵气力场越强,符器威力越大”的理论,陈沫直接定下这块龟甲。 第十五章 魔门,作孽啊 “买定离手,钱货两讫?” 余工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随着陈沫一点头,裂开了大嘴,捧腹笑道: “此物是我从海滩上捡的,当时看它善于吸收土灵气,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没成想灵气只进不出,毫无卵用!” “小家伙,你挑了这赔钱玩意儿,可不能怨我!” “滴!检测龟甲中央凹陷大小,为314份标准低阶土灵石大小,镶嵌后将发生良性异变。” 陈沫笑而不语,忍住现场打脸的冲动,装作生气不想理奸商余工的样子,在铁匠铺门口等待墨白付清尾款。 “呵,龟甲的启动可需要314份低阶灵石,差一克都不行,余工你不是铸造者,怎么可能猜到正确的开启方式?” 两人心思各异,等待墨白的到来。 “咣当” 十枚散发着满满鱼腥气的低阶灵石被塞到了陈沫怀里,连个谢谢都没说,墨白就迫不及待地候在火炉前,催促余工开炉取符器。 抛了抛刚入手的五块淡黄色土灵石,陈沫忍住了揭开龟甲真面目的冲动,按捺捡到漏的兴奋,也挤到了火炉边。 “吉时已到,开炉!” 一声低喝,余工赤着双手插入熊熊燃烧的灵焰之中,虔诚地捧出了一张细密的渔网。 “精血,快!” 只见墨白一拳重重地砸在胸口,喷出一道半米长的血珠串,在余工的帮助下,均匀地覆盖鱼鳞网的每一寸乌鱼鳞。 鲜血祭炼,心意相通,墨白喊了声“大”字,鱼鳞网迎风大涨,数个呼吸之间,就从脸盆大小,变成了一张笼罩大半个铁匠铺的渔网。 乌光闪动的鳞片相互碰撞,使人神晕目眩,两名神力武者苦力,一听这清脆的声响,“醉醺醺”地倒在了地上。 “好了,别显摆了,收起来,记住,你要给我专供十年的生鲜!” 墨白又喜又肉痛地将鱼鳞网缩小,套在了黑黝黝的左手臂上,就像穿了一条乌丝袖套。 …… 兜里有了灵石,陈沫心思活络起来,大着胆子走街串巷,挑选合适的练气士用品。 然而,陈沫发现大部分符箓、灵材的价格都有些虚高。 芯片通过大数据性价比,给出了“20-30”的溢价,建议陈沫过过眼瘾、不要剁手。 因而,到了最后,腰间袋子里的十枚灵石一块也没有花出去,陈沫两手却拿满了用紫金锭高价买来的各种油炸鱼丸、烧烤鱿鱼丝。 靠海吃海,临港凡人的海鲜手艺很不错,让陈沫体验了一把舌尖上的美食。 拍拍圆鼓鼓的肚皮,见距离起锚时间还早,陈沫闲逛至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沙滩,研究刚刚入手的龟甲。 仔细把玩,甲壳表面给人金属的冰凉触感。 将细心切割的314份标准土灵石填充入中央的凹陷,龟甲发出一阵“嗡嗡”的低鸣。 “滴!请宿主滴血认主。” 一滴精血,落在龟甲上,陈沫感觉自己多了“一条胳膊”,意念一动,龟甲滴溜溜绕着头顶,转了一圈。 同时,龟甲背面,浮现了靠山二字,显然是这件符器的名号了。 第一次接触到符器的神奇,陈沫操控着靠山龟甲,四处乱舞,轻松撞碎了一块一人高礁石。 “注意,宿主气元稀少,靠山龟甲主动力来自低阶土灵石,预计一株香内消耗殆尽。” 吞灵大户,人穷用不起。 陈沫顾不上研究龟甲上铭刻的是什么阵法,收起人生的第一件符器。 “滴!检测到轻微横波、纵波,疑似微型海啸前奏,请宿主远离沙滩!” 为了生动形象地描绘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芯片开始图形模拟。 震源位于远方海域底部,离岸边有近十里的距离。 诡异的是,黑漆漆的长条形震源竟然在移动! 它上下翻腾,左右横突,就像一头受伤的巨兽。 终于,震源冲出了海面,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是一头巨大如小山的黑白巨鲸,后背连着三条长长的锁链,此外还有四个汩汩流血的巨大窟窿。 巨尾一拍海面,一声凄厉的鲸啸,最后的三根锁链终于崩断,巨鲸喜获自由,消失于海平面之下。 而这时,巨鲸翻滚引发的震动开始扩散。 平静的海面像沸腾了一般,掀起数米高的浪墙,奔腾着冲向渔港。 还没来得及进港的小舢板,眼睛一眨,便消失于风浪之中。 唯有跨海巨舟,体表青芒一闪,在这场小型海啸中巍然不动,也庇护了身后的不少渔船。 芯片的提醒很及时,陈沫健步如飞,在海浪席卷沙滩前,跑上了一处高地。 此处视线极佳,可以眺望到远处陷入一片混乱的滨海小城! 海浪的冲击力还是其次。 海水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祸乱之源! 水花飞溅,一枚枚黑色的虫卵砸向了行人、屋舍、街道、门窗…… 咚咚咚的闷响此起彼伏,扣动心弦,就像催命的阎王。 从破碎的卵壳中,钻出了无数三米长的血红蚂蚁,猩红的复眼,投向附近的生灵。 “咻” 一道焰火在跨海巨舟上空炸裂,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滴!此处小岛面积有限,自救方案如下: 1、藏身岛腹,存活率12 2、前往跨海巨舟,存活率43 3、跳海逃生,存活率8 “宿主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每耽搁一个呼吸,存活率下降0001,下降幅度且以指数形式递增!请宿主早做决定。” 陈沫一咬牙,右手握紧了靠山龟甲,冲向血蚁横行的港口。 一路飞奔,陈沫却看到了极其荒诞的一幕。 血蚁没有追逐体质孱弱的凡人、血肉精元丰富的武者,而是一个劲地搜寻练气士,包括刚刚启灵、正在筑基的新血们! “噗” 三头血蚁同时喷出了一团污浊的酸液,目标正是一名刚刚出门查看情况的练气士。 还没来得及凝聚一个防御性术法,这名三层练气士便被蚁酸淋成了落汤鸡。 他双手摸向伤口,竟然直接撕下了一层血肉,痛苦地哀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呼吸。 练气士大人物都被血蚁轻松喷死,旁边的凡人、武者更是吓得瘫倒于地,放弃挣扎。 可血蚁们,却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自顾自地啃食起练气士残余的尸身。 “滴!鬼火蚁,喜食练气士血肉,凶残无比,为三品妖兽,对应三层练气士,精元83,气元38,极度危险!” “警报!警报!鬼火蚁为血衣门特色虫蛊,宿主处于魔门袭击中,前往跨海巨舟的存活率下降至3! “强烈建议宿主原路返回!” 陈沫欲哭无泪,三头刚刚饱饮练气士鲜血的鬼火蚁已经拦住了出城的主干道。 “作孽啊!事到如今,只能一路冲到底了。” 被逼到了绝路,陈沫顾不上吝惜气元,全力催动嵌满灵石的靠山龟甲。 乌龟壳迎风暴涨,将陈沫罩得严严实实,但他从内向外望去,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晰。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这件符器的防御力! 第十六章 一入魔门深似海 陈沫气元虽被龟壳吸干,体力却很充足,迈开步子,冲向隔了小半个城池的跨海巨舟。 “噗噗噗” 蚁酸飞溅,却没有穿透乌龟壳,陈沫心中大定! 此外,这层腐蚀性极强的透明液体,赋予了陈沫横冲直撞的便利。 挡道的无论是什么,都在蚁酸之下化为了飞烟。 土墙、树干、铁栅栏……通往跨海巨舟的所有建筑物,都被陈沫撞出了一个人型窟窿。 很快,船体在望。 然而,陈沫还没露出欣喜的神情,巨舰舷梯收起,汽笛低沉的轰鸣响了起来! 保护船体的青色护罩拖曳出长长的尾芒,推动其前行,加速度丝毫不在黑白巨鲸的牵引之下! “想走?呵——” 半空之中,一团鬼火出现,从中伸出一只小山般巨大的白骨人手,五指如刀,刺向了刚刚驶出港口的船首。 卫青衣渺小的人影立于船首,形影不离的冷月剑却不在身边,对着遮天蔽日的魔手,轻吟出声: “一剑霜寒十九州,荡尽天下邪魔妖!” 鬼火中传出不屑的冷笑声: “小小练气十层的后生晚辈,找死!” 然而,一道符箓于船首浮现,须臾燃烧殆尽,生成半截剑刃。 卫青衣的清冷啸声似乎是残剑挥动的前提,剑刃处出现了同样的十四字真言,如同划破黑暗的晨曦,刺破了森森阴气。 巨大的骨手化为片片残叶,四下纷飞。 余势未减,残刃还刺向了骨手背后的小小鬼火。 “法印!你和太阿剑魁是什么关系?” 鬼火声音颤抖,在剑刃临身之际,四分五裂,须臾又在百米外重新凝聚。 只是,相比之前的熊熊烈焰,鬼火已是光芒黯淡,受了重创。 卫青衣一剑劈开生死路,跨海巨舰航速激增,冲入了茫茫大海,眨眼之间,化为了一个黑点。 鬼火浮在半空,却也没有追击。 “滴!跨海巨舰驶离港口,宿主身陷重围,存活率降至09!” 码头。 鬼火蚁越聚越多。 虽然有许多还没来得及上船的新血陪伴,可陈沫没有感到一丝安全感,拼命催促芯片寻找求生路线。 “滴!希望渺茫,逃亡线路计算失败!” 拥挤的人群中,终于有练气士忍不住出手了。 “榛丫头,撒手,只有老夫活着,路家才在!” 是岛内散修世家的人。 一名童颜鹤发的老人,将扎着羊角辫的女娃一把摔到地上,叹了口气,随后一抖浮尘,三千白丝围成了一条小舟,包裹着他,划水出港。 惨遭抛弃的女娃儿,呆呆望着仓皇逃窜的祖爷爷。 “祖爷爷,您从小最疼囡囡了——” 然而,半空中的鬼火微微跳动,分裂出一道火种,射在了驶出百丈的浮尘纤丝之上。 一声惨叫,连人带符器,威震海岛三十载的路氏老祖化为了粉末。 看到了这一幕,路榛儿也不知道是该恨这位大难临头独自飞的长辈,还是恨灭门仇人鬼火。 “本尊蛊溪,血衣门蛊草一脉脉主,特来此接引诸位入我魔门。” “我门不收学费,可不是那群穷疯了的正道。” 鬼火一开口,便是魔焰滔天。 被鬼火蚁围拢的新血们吓得瑟瑟发抖。 “蛊老魔,你堂堂神通后期的前辈高人,怎么连艘小船都拦不住?” 远处海平面传来一道讥讽的笑声,望去,是名背负双手的孤傲黑衣中年,他脚下,正是刚刚脱离灰鲸号奴役的黑白巨鲸。 巨鲸后背的七个血洞被七头狰狞的鬼火蚁占据了,它们贪婪地吸食着灵气丰富的鲸血,却也控制了它伤口的扩张。 巨鲸也未恼怒,似乎与鬼火蚁达成了诡异的共生关系。 “哼,剑疯子留给后辈的保命法印,你挡一下试试?” 鬼火懒得和黑衣中年人理论,钻入鲸鱼口中,消失不见。 “唉,善后的工作又扔给我,真是天生劳碌命!” 黑衣中年人叹了口气,开始安排惶恐不安的新血。 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友善的微笑,可嘴里却掉出了一条白花花的蛆。 “不好意思啊,养的小宠物有些内急。” 他修长的玉手挤了挤蛆肥腻的身躯,使它从尾部射出了一团腥臭的淡黄色液体,随后毫不嫌弃地再将小宠物塞回嘴里。 “滴!黑衣中年人,体表存在不明力场,无法突破,数据无法采集,极度危险,建议宿主放弃抵抗!” “这头灰鲸已经被我改造过了,小家伙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走进去。” 中年人脚一跺,巨鲸浮出水面,张开了布满锯齿的腥臭大口,它还懂得御水,操纵海水,铺了一道从码头直抵鲸鱼口的水墙。 无人敢忤逆这位大人物,忐忑地走入鲸口。 陈沫低着头,低调地混在拥挤的人群中。 “不是新血的,自觉跳海,也省的我动手!” 黑衣中年人轻轻一挥手,就有岛民练气士被一股无形之力操控着,落入水中。 他不像蛊溪那般噬杀,任由落汤鸡游回岸边,而码头聚拢的鬼火蚁们,似乎也吃饱了,六肢蜷缩,重新变成了黑不溜秋的虫卵。 一时之间,虫卵形成的乌云,从小城的各个角落飞向灰鲸的巨口。 …… 幽幽醒来,看到鲜红色的肉壁,狭小的空间连翻身都困难,陈沫喃喃自语: “造化弄人,拜入魔门,竟是以这种方式…… 不过相比百兽谷、水云洞天、太阿剑门,还是魔道的功法更适合我。” 自从进了灰鲸腹中,所有新血都被关到了一个个分开的肉囊单间,至于吃食,是鬼火蚁从头顶开口投喂的。 生存条件,相比名门正道,差了不知道多少。 好在,还有芯片陪伴陈沫,它拥有围棋、象棋等娱乐游戏。 虽然每次对弈陈沫都是惨败,但却是无聊时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因而被关了三十多天,陈沫也没有觉得无聊。 突然,灰鲸体内响起了低沉的男声: “魔崽子们,山门已至,下鱼。” 紧锁的牢门打开,陈沫轻轻一跃,就落到了早已等在外边的鬼火蚁背上。 重见天日! 暖洋洋的晨光洒在身上,陈沫恍如隔世。 第十七章 入门第一课 天方大陆西海岸某处海湾。 血衣门。 山门坐落于一处高高耸立的临海悬崖。 光滑如镜的陡壁没有一株植物生长,却开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洞口,不时有人、虫、兽进进出出。 他们的形象也不愧魔门之名,周身阴气环绕: 成群结队的黑色蝙蝠,行进之中,魔气滚滚。 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的魔子魔孙,端坐于白骨骷髅肩头,驾着阴云,返回魔窟。 最多的还是秘密麻麻的鬼火蚁,在悬崖底部搬运着各种物资。 新血们全部上岸以后,灰鲸尾鳍一摆,消失匿迹。 上百名少男少女站在寸草不生的临海滩涂,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神色慌张,显然在鱼肚子里被关了一月有余,很不好受。 为了不引人注目,陈沫控制面部气血运行,装成苍白贫血的样子。 周围有许多冲新血们指指点点的魔门老弟子,他们,虽然男女老幼不一,但每个人骨子里都流露出一股凶悍的气息。 在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不少刚上岸的新血脚底一软,瘫坐在淤泥之中。 “不愧是名门正道选拔的好苗子,都是群软脚虾,我打赌,六成的崽子活不到今年年底!” “张千山,做人不能忘本哩,当年你被劫来的时候,可是新血中第一个尿出来的!” “大伙中有谁还珍藏着那块记录张大师兄出丑的留影石,拿出来给师弟师妹们乐呵乐呵。” 被同门揶揄的寸头青年,四方脸涨的通红,大喝一声: “全都给我滚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没见过我调教新入门的弟子?” 张千山背后浮现了一幅印有三颗鬼头的阴幡,从中传出凄厉的嘶鸣,阴风阵阵,围观人群立刻作鸟兽散。 “哟,把鬼阴幡都拿出来了,要立威?惹不起。” “溜了溜了,张师兄火了,新血们自求多福。” 落入魔门的羔羊们瑟瑟发抖,有了不好的预感。 张千山向前一步,森然地咧嘴道: “从今以后,你们生是血衣门的人,死是血衣门的鬼!不论之前是何种身份,在这魔窟之中,只有一个身份——最低阶的外门弟子。” 背后鬼阴幡中冒出了一个青发鬼头,朝滩涂中央耸立的一块百米高四方尖石碑喷出了一口雾气,只见它平滑的表面瞬间浮现了密密麻麻的灯火。 张大千舔了舔嘴唇,露出满口黄牙: “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都是不遵守本门三戒的下场!” 随即,一字一顿,念出了三条杀气凛然的鲜血教训: “叛入正道者,囚禁元神!” “暗通异族者,抽魂炼魄!” “投靠乾元龙庭者,抽魂炼魄!” 随即,张千山一指石碑顶端的一盏灯火,举例道: “此乃命魂灯,囚禁着触犯此三戒者的三魂六魄,后两者最惨,要日日夜夜受魔焰折磨,而且实力越强,越是痛苦。” “这盏命魂灯的主人姓氏早已没人记得,只知已经在这里经历了五百年风吹日晒,前车之鉴,你们好好掂量!” 张千山阴阴一笑,随后补充道: “其实,我门的规矩很简单,比名门正道弯弯绕绕的百律十训简单多了。 只要你们不触犯上面的三条戒律,就是把自己的授业恩师宰了,戒律堂也不会多说半字,门主还会盛情邀请你接替你师父的位子!” “我知道,蛊溪师叔把你们劫来的时候,一定殃及无辜了,死了的池鱼中,说不定就有你们的亲朋好友、血脉至亲。 今天师兄把话放这儿,只要你肯苦练,日后提着这位蛊草脉主的脑袋回宗门,也逼事儿没有!” 张千山撕开一张符箓,面前便多了一堆血迹斑斑的书籍,封皮却是肆意狷狂的八个黑字: 魔崽子的自我修养! 张千山一边分发书籍,一边谆谆教导: “欺师灭祖,杀戮同门,只要是在门外干的,被人看到都没事!不沾师兄弟的血,怎么好意思自称魔道巨擘?” 有不谙世事的少女真的信了此言,吓得连忙推开身旁的临时闺蜜,远离人群。 “我魔门,从不论资排辈、以天赋论高低,只认拳头大小,只要敢打敢拼,你们也能像师兄我一样,一周筑基,三月练气三层,三年练气六层,成为内门弟子!” 张千山看到小白兔们又害怕又渴望的可爱样子,咯咯直笑,随后跳上身旁的青发鬼头,呼啸一声,飞入峭壁的一处洞口。 没人再管自己,不少新血茫然失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坐在淤泥里,垂泪叹息。 “滴!书籍阅读完毕,建议宿主前往蛊室,挑选甲字号空余房间。” 芯片扫了扫乱作一团的新血,发现数量只有三百上下,显然,有一部分运气好的提早上了船,入了名门正道。 从晋云国出发时的十几张熟面孔只剩下楚子衿一人,不过陈沫懒得理会这便宜公主,朝着蛊室方向飞奔。 陈沫一动身,不少头脑活络的也跟着动了,开始探索魔门的不同区域。 滩涂很大,过了大半个时辰陈沫才踏上了坚硬的灰土地,来到一处满是黑乎乎坑洞的露天空地。 蛊室,正位于脚下。 血衣门占地很广,分为上中下三层。 上半部分的悬崖是山门主体,灵气丰富,是神通修士、高阶练气士的洞府所在,也坐落着藏经阁、珍宝洞等机要之地。 中层的滩涂、近海,乃至一直延伸至内陆的大片区域,都是外门弟子、杂役、内门垫底老油条活动的地方。 运气好,还能在这些区域捉到想要斩妖除魔的仙门新秀,他们身后往往还尾随着乾元帝国锁仙司的练气士鹰犬。 下层,也就是地底,却是一片广袤的天地,被称为地窟,常年不见天日,滋生了大量阴秽妖邪,但对魔门而言,却是祭炼宝物、搜寻灵材的绝佳之地。 因而血衣门特意选了此处“风水宝地”,立下山门。 蛊室,深入地底百米有余,建于地窟接近地表的一处阴气节点,是血衣门豢养妖虫的一个小地方,适合阴灵脉弟子穴居。 一路弯弯绕绕,陈沫来到蛊室入口。 第十八章 地底安家 刻满各种怪虫的石门边。 一名趴在鬼火蚁背部呼呼大睡的矮胖弟子听到了陈沫的脚步声,揉了揉惺忪睡眼,说道: “新入门的?怎么选个虫窝当家?不怕晚上练气的时候被血蚊扛走?” “师弟啊,我周方圆痴长你二十岁,劝你换个地方安家。” 已经提前步入了油腻中年,周方圆却故作姿态,手指凝集一团水球,用来捋平翘起的头发,满意了,才跳下蚁背,以过来人的姿态教育陈沫: “接你们这批新血的,是不是陈千山这爱出风头的小子? 你是不是被他的豪言壮语激励得热血上涌?想来蛊室这个磨人的苦狱锻炼自己? 年轻人,不要别人一怂恿,就热血上头。 魔门竞争激烈,堪称养蛊,但你不愿意,就是门主也不能逼你做蛊。像师兄这样,放松心态,接个宿管小活,每天吃饱喝足,不争不抢,日子照样过!” 说完,周方圆板着脸,刻意强调自己也混到了不逊于张千山的练气六层,想要直接劝退陈沫。 “师兄,我是阴灵脉,蛊室是最适合我修行的地方,我意已决!” 周方圆的气元足有66,陈沫只能以理服人。 “也不知道这样的咸鱼心态是怎么不被扫地出门的,魔门一大,真是各种懒鸟、老鸟都来了。 最重要的是,你个三十岁的练气六层能和二十岁未满就达到同样修为的张千山比?”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陈沫手背浮现出七道灵脉,在蛊室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下,阴灵气不一会儿就遮住了半个身子。 周方圆浓密的眉毛一挑,甩了块铜牌给陈沫,强装镇定: “既然你一心饲虫,师兄就不拦你了,看中的石室,用令牌一照,就能开启门上的禁制,从此只有你能进出。” 陈沫进入更深一层的甬道,转眼没了人影,这时,周方圆才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哎呦,忘了,有的石室主人半夜被豢养的爱虫吞了,我懒得清理,若是这小子遇上,不就白给?” 可周方圆刚想迈步去追,却感到肚腩沉重似铅,哈欠一打,就又靠上了鬼火蚁虫背,叹道: “算了,都是命,就像我的懒癌晚期一样,既然这小子一心求死,随他去吧!” 陈沫早就走远了,没听到背后的呢喃。 此时,他已沉浸在阴灵气的“海洋”之中,周身毛孔慵懒地打开,感受活性灵气因子的律动。 “滴!甲字号第十二间石室阴灵气浓度最高,坐南望北,命犯凶煞,灾星高照,是此处阴灵气支脉的逆鳞所在,于此练气,效率可提升36!” 陈沫朝着目标甬道走去,发现身旁不少石室都已废弃,石门大开,布满灰尘,想来魔门之中,阴灵脉弟子还是少数。 一路走来,还不时粘上不明虫液,踩碎腐烂的虫卵,耳边传来虫子交配的兴奋嘶鸣,便知道这里的生存环境之恶劣。 “相必单单虫子多这一点,就劝退了不少假魔崽子吧?” 陈沫未来的狗窝,却诡异地大门紧锁,石门上还刻了个“擅闯者喂虫”的警语,也不知道是哪位先辈刻上去的。 根据【魔崽子的自我修养】一书记载,蛊室也被用于豢养魔虫,因而石门修建得很牢固,甚至可以抵挡神通修士的全力一击。 啧啧称奇,陈沫刚想打开甲字号十二间,芯片示警: “门口检测到虫道痕迹,新鲜度23! 应是一头鬼火蚁半月前经过时留下,石室中存在此妖虫的概率为89,建议宿主慎重开门!” 将铜牌放上石门,古朴牌面浮现了“甲十二”三字,证明占坑成功。 陈沫小心地推开了一条缝,偷眼望去。 不足十平米的石室中央,沉睡着一头血红色的鬼火蚁,旁边还有一具血肉全无的骨头架子,罩着一件黑袍,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滴!鬼火蚁,三品妖兽,精元53(71),气元2(33),状态:长久营养不良,实力衰退。” 陈沫调出自己的数据: “宿主陈沫,一层练气士,精元33,气元19,正面战斗胜率34,建议宿主智取。” 之前被关在鱼腹里,吃得很差,环境中充斥着游离水灵气,陈沫每日的练气功课虽然没有打一点折扣,却进步的不明显。 将全部内息转化为气元,也还是没有突破20大关,成为练气二层。 排除芯片提供的几个耗时太长的方案,陈沫有了对付鸠占鹊巢者的计划。 取了三块低阶火灵石,两两间隔半米距离,半截埋入泥土,在它们的连接线上插入锋利的箭矢,随后咬破手指,逼出数滴蕴含气元的精血,洒在箭头与灵石之上。 涂抹好,陈沫一脚踢开石门,也不看鬼火蚁的反应,远远逃开。 还在酣睡的鬼火蚁先是被一声巨响震得暴怒,随后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自从主人死后就再也没吃过饱饭,腹中空空,因而鬼火蚁顾不得追击只剩一个背影的陈沫,低头细细舔舐留有练气士精血的灵石与箭镞。 由于太饿了,鬼火蚁一路爬行、将血珠舔得干干净净,竟没感受到箭镞撕破下身甲壳的疼痛。 自制麻药生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陈沫这才重新出现,还特意把手掌的伤口在鬼火蚁面前晃了晃。 嘴里还含着美味的火灵石不舍得吞下,鬼火蚁面对练气士新鲜血肉的诱惑,哪还忍得住? 六肢一曲,就要弹起。 这将是三个月来的第一次开荤。 鬼火蚁不舍得用蚁酸糟蹋面前的美食,因而打算只用虫颚撕碎猎物,体会鲜血淋漓的滋味。 然而,全身刚一用力,鬼火蚁就感受到下半身一轻,竟然接连掉出一大团花花绿绿的内脏。 饿得消瘦却仍孔武有力的蚁腿也突然一麻,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蚁血横流。 “滴!鬼火蚁生命力场消失,可以放心处理。” 人生猎杀的第一头妖虫,陈沫不放过任何一个素材,将鬼火蚁的胆囊、蚁腿、虫牙都卸了下来,运到自己的石室。 关门,鼻子里充斥着一股虫腥味,显然,以鬼火蚁的低级智慧,是不会打理虫窝的。 对惨死石室的先辈拜了拜,陈沫开始打扫石室。 倒有意外之喜。 这个不知名弟子留下了三张还可以反复使用十次有余的储物符,里面倒还有十块低阶灵石,算是给陈沫这位继任留下的小额遗产。 “周方圆是有多懒啊?身为蛊室宿管,却不清理石室,放着白给的灵石都不捡。” 陈沫如今已对灵石的购买力有了深刻的认识: 魔门之中,练气士修炼所需的灵材、符器、虫宠样样要钱。 身无灵石,寸步难行! 由于血衣门不给外门弟子发放修炼物资,美其名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因而没家底的新血,刚入门,只能和武者杂役一样,通过出卖劳动力、伺候人赚灵石。 当然,胆子大的也可以接杀戮任务,不过新血跑出宗门的下场往往是曝尸荒原。 若是在年轻的时候,被区区灵石困住,修为进步缓慢,到了冲刺神通期的时候,没有足够的生命力燃烧,必定失败。 任你天资横溢,只能一辈子蹉跎于炼气期,最多比凡夫俗子多苟活个一甲子。 “我的饲虫大计也该启动了。” 抛了抛手中的灵石,陈沫有了一个模糊的赚钱计划。 第十九章 看书不要钱 次日凌晨。 连鸡都还没起床,陈沫就已经来到了海崖脚底的一处亲水平台。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薄薄的雾气缭绕,宛如海外仙岛,使人一时忘却了身处魔门的残酷现实。 水声响起,前方水面,游来一头三米长的分水蛭,就像一块厚实的白色肉毯,长长的吸血口器一伸一缩,大清早的十分吓人。 分水蛭、鬼火蚁、人面怨蝠,是血衣门不少练气期低阶弟子的出行标配,就是废灵脉,只要苦干个十余年,也能认养一头坐骑。 实力不等,弱的不过练气三层,强的,甚至触摸到了神通期的门槛,花了主人的不少心血。 “大人欲往何处?” 通过一根锁链操纵分水蛭的,是一名灰衣杂役,芯片一扫,有七品凝罡的武道实力。 估计是卖身魔门十余年,载客多了,虽然陈沫起的比鸡还早,他也没多嘴问个半句,更没有唠嗑的欲望。 连接海崖与地面的接驳航线每天只有寥寥三班,不想等日上三竿才能前往藏经阁,也没足够气元施展腾云术的陈沫,只能赶早,都没能过完在石室练气的瘾。 昨晚的四五个时辰,气元仅仅增加了001! “藏经阁。” 陈沫报出目的地,跳上柔软的虫身,只见杂役往左一甩锁链,分水蛭便卯准了一个方向,稍一收缩虫躯,下半身喷出数道强劲的水汽,拖着两人,垂直向上腾空而起。 临近悬崖中间位置的一个山洞入口,分水蛭悬停下来,杂役恭敬地喊了声: “大人,机要之地,凡人止步,小人只能送到这里了。” 陈沫踏上了悬崖干燥的岩地,感觉汗毛一竖,有种全身被扒光的感觉。 “滴!检测到隐秘力场扫描,无恶意,请宿主放宽心。” 脚步微微一顿,陈沫深入洞穴,来到一处被掏空了的山体空间。 也不知道血衣门是怎么维持上方岩壁不坍塌的,方圆三里之内,竟没有一根拖顶的石柱。 一座连绵数里的青石阁占据了大半个空间,照亮它的,是一盏盏燃烧高浓度虫油的红灯笼,阴森森的。 “这样的鬼环境,就是大儒在这里读书,也不能养出一丝浩然正气!” 陈沫已经习惯了血衣门的恐怖风,因而毫不犹豫,走向了被打造成墓碑一样的青石阁大门。 陈沫兜里的石室铜牌微微一亮,“墓碑”大门轰然打开,中间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漆黑石缝。 看来是“蜗居洞府门禁牌”一牌通行全宗门,陈沫省了不少麻烦。 入目的是一排排摆满书籍的木质书架,每一个都足有十余丈长,上面东倒西歪,放了各种各样的典籍,既有精美的白皮书册,也有一大捆随意堆砌的竹简,更有石碑残块、满是涂鸦的不知名兽皮。 偌大的藏经阁底层大厅,就有百来米高,身处巨大空间,陈沫就像蚂蚁般渺小。 “好在还有梯子可以用,否则书都拿不到了。” 为了方便还没掌握腾云术的新血取书,书架旁立着可以上下伸缩的巨大木梯。 “滴!预估藏书百万余册,全部翻阅需要百余天。” 芯片冷漠的不带一丝情感,反正翻书的不是它,而陈沫已经产生了翻书翻到手残的不妙预感。 “扫书,从第一排开始。” 叹了口气,陈沫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册一人高古籍,踮起脚尖翻阅起来。 【魔头叱咤西海岸,名门正道闻风丧胆】 作为书编号为一的存在,藏经阁的门面担当,此书开门见山,让阅览者了解到了血衣门的强大。 这部巨著,记载着血衣门历任门主的生平。 以他们伟光正的第一视角,介绍天方大陆西陲的风云变幻、风土人情。 总之一句话,魔门举世皆敌,杀戮无算: 镇压地窟阴秽,猎杀妖族,打压仙门正道,意图颠覆乾元帝国的千年基业。 血衣门中的“血”字,便是由无数生灵鲜血染红的! 从这本“魔门血债”中,陈沫也终于知晓了龙气的厉害。 由乾元帝国人皇御笔亲写的圣旨,蕴含的龙气冠绝西海岸,甚至可以瞬间制造一片灵气真空。 身处无灵环境的练气士,就像离了大海的游鱼,一旦气元耗尽,无法施展术法,就会被视为草芥的武者活活围死。 灵气与龙气,不可共存! 乾元帝国与仙道的战争千年未绝! “滴!为了提高宿主面对乾元龙庭麾下锁仙司鹰犬的存活率,建议宿主挑选一部附带炼体效果的顶级练气功法。” 陈沫这才想起来这儿翻书的目的: 挑选合适的术法与主修功法。 藏经阁中看书,不要灵石! 这是血衣门自建立以来便施行的铁律。 即使是镇派绝学——血魔秘典,也能在藏经阁中,不花一枚灵石,随意翻阅! 不像名门正道,弟子们为了个核心秘籍,还要审查身世是否清白,缴纳足额灵石,完成一系列宗门任务。 在魔门,这些统统不需要! 血衣门拥有的一切术法、功法,乃至前人修炼心得,都已收纳成册,躺在书架上,任人为所欲为。 没有门户之见、道法之争。 有容乃大。 这便是魔门的大胸怀。 只要保持魔心不便,即使是在魔门修炼专克阴气、鬼气、魔气的雷法,也没人去管! 因而,整个西海岸,血衣门的藏书之丰富,可谓一绝。 唯一的禁忌,便是内部资料,禁止外泄,违者,自有戒律堂不死不休的追杀。 此外,每位进入藏经阁的弟子,还要在底层大厅的誓言台,立下不外泄功法的心魔誓言。 虽然对于行事无所忌惮的魔道人士而言,心魔誓言的约束力不大,但真到了心魔入侵的生死关头,这不起眼的誓言往往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而,陈沫立誓时一本正经,毫无玩弄文字游戏的心思。 “正心、道心、魔心,骗的了外人,骗不了自己!” 默读刻在誓言台上的血字警言,陈沫摸了摸左胸,发现自己的魔心很坚定,点点头,便开始了藏经阁中的“文化苦旅”。 第二十章 我才是百晓生,你不配 数月后。 位于二层的秘籍专架, 五行术法,旁门左道,正道秘传,浩如烟海的书籍像垃圾一样散落一地。 沉迷阅读无法自拔的陈沫,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对浓浓的黑眼圈。 “滴!资料收录、整合完毕,总计:各属性术法721722道,主修辅修功法共159241部,各领域常识约三千万条,前人心得两千四百万余字。 注意,宿主可修习术法、功法已全部完成优化。” 放下一本以“老夫当年也曾跨过山和大海,越过尸山血海”为开头的魔头自传,陈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这一段时间,芯片全天二十四小时全功率运转,拼命优化各类信息。 陈沫作为宿主,也有一种脑力燃烧的感觉,太阳穴一直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芯片有没有升级途径?这运算速度还是有点慢啊!” 陈沫想起自己嫌弃芯片运算速度太慢时,它给出的奇怪答案: “请拨打骅沩客服12315咨询”。 摇了摇头,陈沫将这摸不着头脑的回答抛之脑后。 “算了,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拥有芯片,就已经击败百分之99999的修行者了。” “滴!术法主要以对敌为主,数据传输以后,宿主完成一定量的练习即可达到信手拈来的境界。 而主修辅修功法更为复杂,对个人领悟要求较高,为了避免走火入魔,请宿主反复咀嚼后再动手修炼!” 陈沫最终选择的主修功法名为是一部中正平和的阴属性道法,可以一直修炼到神通期。 根据芯片的估算,陈沫修炼此决,突破练气十二层大瓶颈的概率高达77,也就意味着陈沫能在仙途上走得更远。 九阴铸脉决共分为九层,每修完一层,便能拥有一条显性阴灵脉,一旦大成,即使是废灵脉者,也能显化九条阴灵脉,算是资质奇差者的福音。 整个铸脉的过程虽然痛苦,还要消耗大量资源,但会逐渐改变修行者的体质,剔除杂灵脉,最终汇聚九条阴灵脉,铸就最纯粹的阴灵之体,使修行者成为游离阴灵气的宠儿。 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能练成! 如此一来,修行者吸收、转化、使用气元与阴灵气的效率便能大大提高,修为提升越来越快。 虽然九阴铸脉决并不附带威力强大的附属术法,致使战力远逊于同阶存在,例如太阿剑门中修行杀伐剑诀的练气士。 但是,陈沫有芯片的醍醐灌顶,稍加练习,便能掌握大量攻击性术法,只要通过合理的组合运用,结合层出不穷的秘术、旁门左道,综合战力不会比剑修差多少。 而以后一旦成就阴灵之体,凭借对阴灵气的高亲和力,陈沫将化身术法持续输出机器,凭信手拈来的海量术法,堆也能把只有几把破剑的剑修堆死! “滴!宿主天生七脉,可直接从九阴铸脉决第七层开始修炼,节约时间。” 收获满满,陈沫来到了藏经阁底楼大厅。 连日的废寝忘食,陈沫已是长发披肩,满面尘灰,行进间还散发出一股食物馊掉的气味,自带生人勿进的抗拒光环。 来到前台,一名书生打扮的清秀青年嫌弃地皱紧眉头,用一部黄色封面的【魔门魔女秘史】遮住鼻子,看来是忍受不了陈沫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你这新血好没有规矩,都不梳洗打扮吗?我们虽是魔门,个人卫生却不能放松!” 说着,他还捋了捋胸口,强行按下了干呕的冲动,露出铭牌,上面刻着“外门弟子:余承泽”。 “滴!余承泽,练气三层,精元3,气元31,态度:恶劣,建议宿主言语教训一顿,才能得到更好更细致周到的服务。 补充:血衣门弟子人手一本的【魔崽子的自我修养】中,没有只字片语提到过个人卫生问题。 既不强求魔门弟子像余承泽一般涂抹花露打扮得漂漂亮亮,也不禁止像宿主般邋遢。” 余承泽肌肤白嫩,一看就没有苦练打熬过身体,却也在灵气的潜移默化下提升了身体素质,拥有了三品外炼武者的精元。 他保养得极好,十指修长如白玉,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余承泽语中带刺,陈沫却装作没听到,还向前了一大步,将身体凑近余承泽,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位同门,请给我一块咨询灵盘,我要接取藏经阁百晓生的日常任务。” 陈沫的大言不惭似乎引爆了余承泽的不满,他大声嚷嚷道: “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个小乞丐刚刚在藏经阁里看了三个月的闲书,就和我余氏百晓生抢饭吃,这得多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顿了顿,待三三两两的借阅者围拢上来,余承泽不屑地瞥了陈沫一眼,开始炫耀履历了: “师兄练气本事不行,生平只有一个嗜好,好读书!熟悉藏经阁书山书海中的每一本典籍,同门们想什么材料看看,都可以找我咨询,准没错!” 你距离胜任藏经阁百晓生的职位,还差了十年的火候。而且这个任务这么抢手,需要竞争上岗,哪里轮得到你!” 陈沫稍一思量,便猜到余承泽在暗中使坏,不想把这项任务发给自己。 “真当我瞎啊,你身旁就摆着三块咨询灵盘!” 陈沫暗暗腹诽,反而更想得到咨询灵盘,接下此任务了。 有了这个通讯符器,只要借阅人在藏经阁大厅留言板上写下问题,陈沫就能收到相应信息,给出答案,赚钱宗门贡献点。 可谓是在线咨询、随叫随到。 “睁眼说瞎话!为了得到更好的服务,我陈氏百晓生是得好好教训你一番。” 陈沫计上心来,提出了一个让自诩老书虫的余承泽根本无法拒绝的比试。 “这样吧,让在座的十位师兄师姐提问,你我给出最符合他们要求的参考书籍,两相比较,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这样不就知道我能不能胜任藏经阁百晓生的职位了?” 余承泽还没接下挑战,就有囊中羞涩的同门鼓噪起来,十个白嫖咨询的机会岂容错过? “承泽,还犹豫什么,让这小子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学富五车!” “你可做了五年的百晓生,怕什么?” “快下注啊!押这邋遢大王胜的,一赔十。” 陈沫听到了一名富态外门弟子的赔率,直接掏出了全部身家,二十块低阶灵石,哗啦啦滚到了他的面前。 “我押我自己,庄家你可别连两百块也赔不起!” 陈沫的梭哈壮举刺激到了余承泽,他气得两眼通红,取下储物袋,将它押到了陈沫对面,豪气道: “你直接和我对赌! 这个储物袋价值一百块低阶灵石,里面还有一颗阴属性中阶灵石,依照1:100的汇率,也够了,甚至按照阴灵石的稀缺性,价值还更高!” 陈沫特意掏出储物袋中的阴灵石,捧在眼前仔细验了验成色,这才在余承泽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淡淡地说了声“可”。 两人争锋相对,愈发刺激魔门赌徒们的投机心理,因而大半个藏经阁的人群都聚集了过来,庄家收取灵石收的手都软了。 “我先来,请问我辈练气士在只有练气六层修为、一百块低阶灵石身家时该如何应对乾元帝国的龙气暗算!” 第二十一章 和芯片比答题? 白嫖的人自然最能折腾。 率先提问的一名弟子,选的是一个开放式命题,还是以自己情况量身定做的,若想让对方满意,自然得搜肠刮肚,将术法、功法、符器选择等各方面问题都考虑进去。 余承泽听了,暗骂一声: “你个穷鬼,没钱没修为还敢去乾元帝国边境打谷草。这个问题,至少得收你两块灵石!” 为了压过陈沫,余承泽争分夺秒开动小脑筋,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身边传来一个机械的复读声。 “这位师兄,我推荐一层甲子号三十书架第三十行的【论千里箭的制作流程】【蛟龙气与千里箭的对撞实验】……” 这等数据搜寻的低级问题,对于芯片而言也就是一个眨眼的计算时间。 陈沫黑脸也不红一下,将芯片的计算结果大胆窃取,连珠炮般说出了以远程攻击手段为主的应对方案。 兴奋的师兄立刻驾着一片阴云,按照陈沫所说的位置,取来了一堆典籍。 人多翻阅也快,不一会儿,就有修为、财产与这名师兄差不多的同门满意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项方案。 余承泽慌了。 “这小子一定是之前了解过这方面的信息,这才答得这么快、这么细! 对,就是这样,他一个没天赋又好高骛远的小子,一定畅想过练气六层后到乾元帝国掠夺资源的白日梦!” 余承泽到底是读书人,即使还没想出答案,却也厚着脸皮强作镇定,眨眼功夫,便由陈沫的回答联想到了几本书,板着脸赖皮: “取【十里符的制作】【龙气分类】来,比这小子的方案还要好。” “还有,口头回答会影响他人思路,还留不下书面证据,为了防止日后有小人反复,我们书面作答!” 陈沫看出了余承泽的慌张,也不戳穿,遂了他的意。 “好好好,刚才那道热身题不算,取纸笔来!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眼见还能多一次白嫖的机会,也没人纠结刚才那题的胜负了,从人群中再选出了一位免费提问的幸运儿,凑齐刁钻十问,两人开始答题。 这一下子,围观同门看出了端倪。 陈沫下笔如有神,须臾之间,就写了洋洋洒洒十页答案,针对某些“请写出至少两点”的不要脸白嫖提问,陈沫也大方地给出了两个答案。 “余师兄,若是你写好,觉得比我的答案精妙,就到蛊室甲字号第十二间石室来取赌注!” 陈沫瞥了满头大汗的余承泽一眼,拿起储物袋,将咨询灵盘塞进去,便吹着口哨,晃悠悠地离开了藏经阁。 已经陶醉于陈沫精妙答案的同门们,仿佛没看到余承泽的猪肝色神情,啧啧称赞起来: “妙啊!以三品凶兽沙贝喂养腹泻鬼火蚁的方法我怎么没想到?虽然不如气元、火灵石的效果,可我囊中羞涩,这已是我能承受的最经济饲料了。” “浑身涂抹磷粉,再运行火影决冲关,陈师弟,你这破镜的思路清奇,请收下我王武的膝盖! 等我突破了练气三层的小瓶颈,养好磷粉引起的皮肤烧伤,亲自登门道谢!” 还有人上来,拍了拍余承泽肩膀,揶揄到: “节哀!有的人,过目不忘,书都看到了脑子里,我们比不了啊——” 同样的藏经阁百晓生,自然翻服务最好者的牌子,有豪取十一连问的骄人战绩说话,不少同门直接在留言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咨询,点代表陈沫的“三号”咨询灵盘回答。 一眼望去,代表余承泽的“一号”咨询灵盘下毫无信息,显得凄凉无比。 “我不信!” 余承泽俏脸煞白,一声大喝,夺下陈沫的答案,可随着视线移动,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显然已经被陈沫脑洞大开的解决方案所折服。 “我半生寒窗苦读难道真的是白用功?” 与此同时,哼着小曲的陈沫,已经回到了蛊室,他可没功夫理会败犬的喃喃自语。 回来的路上,咨询灵盘不断闪烁,陈沫一一回答,一会儿工夫,就有十点贡献点进账。 它们只流通于血衣门内,可以以极大的优惠兑换灵石、破镜灵材、珍惜符器,如果不是从同门那赚取,就只能接取宗门任务搏命血拼,因而价值极高。 如果不是陈沫的答题能力得到了他人的认可,要想赚到十点贡献点,得像周方圆那般,看一年的蛊室大门。 来到门口,陈沫发现宿管周方圆依旧在鬼火蚁背上呼呼大睡,残忍地用蒲扇大的手掌扇醒他,说道: “周师兄,我要包养整个蛊室的虫豸!” 陈沫的豪言壮语吓了周方圆一大跳,嘴里像塞了个水煮鸭蛋,痴痴地道: “三个月间读了几本破书,以为理论无敌,就要喂虫子?弄不好,会把裤衩都赔进去。 十年前就有个九层练气的小师弟举债养虫子,血赔,最后只能靠刷任务还债,运气不好,坟头青草都有半人高了。” 周方圆苦口婆心地解释起蛊室的现状: 这片区域阴灵气充裕,非常适合鬼火蚁这样的凶虫生长,不少弟子会把虫宠寄养在这里,并支付报酬。 当然,也有贪图此地阴灵气浓郁的,即使伴虫而眠,也要赖在蛊室不走,陈沫就可以算一个。 可相比其他更大规模的宗门持股养殖场,蛊室竞争力不足,敢承包的个体户技术也不咋滴,几任折腾下来,反而砸了招牌,现在处于半荒废的阶段。 最近几年,此地几乎无人定居、无虫养殖! “这烫手山芋,谁接盘谁死!” 周方圆抓住陈沫双手,语重心长地劝道。 “师兄,我意已决!” 似曾相识的回答,让周方圆想起了三月前这小子安家于此的场景: 陈沫的黑脸一如既往的坚定,双眼炯炯有神。 再瞥到他手里拿着的咨询灵盘,周方圆竟生出了三分无厘头信心,艰难地点头道: “唉,陈师弟,你跟我来。” 一间石室,里面有头鬼火蚁在嘶鸣,它显得很暴躁,不停地冲撞石壁,也不觉得脑壳疼。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师弟,化理论为实际,治好这头鬼火蚁的怪病,蛊室就承包给你了,赚多赚少,全靠自己!” 第二十二章 雄虫去势 “滴!扫描完毕,鬼火蚁,雄性,状态:发情,病情诊断:去势未完全。治疗方案:再割一刀,烦恼全无。” 有了芯片的分析,陈沫也看出了这头鬼火蚁的不对劲。 它除了不时地撞击墙壁,还将小腹紧紧地靠在墙上,一上一下反复摩擦,虫嘴因而发出一声声带着解脱意味的嘶鸣。 “果然,鬼火蚁的养殖问题,没有一刀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割一刀!” 陈沫点点头,准备为这头可怜虫再次去势。 但是要想无伤控制这头暴躁的虫子,陈沫力有不逮,只能腆着脸求了求周方圆: “师兄,搭把手,把它压住,成不?” 叹了口气,周方圆伸出肥胖如萝卜头的十根手指,上下挥舞,在半空中凝聚出一个巨大的土笼。 腾出左手,取出一枚通用令牌,周方圆打开了石门。 暴躁的鬼火蚁还没狼叫着冲出来,就被迎面砸来的土笼撞得头晕眼花,并被严严实实的罩在了地上。 “束” 一声低喝,土笼变形,分出了多根石柱,稍稍一弯,便扣住了鬼火蚁的每根肢腿,它还想从嘴里吐出一口酸液,却被眼明手快的周方圆提前用一团刚刚召唤出来的淤泥封住了嘴。 鬼火蚁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滴!目标体力耗尽,可以放心去势。” 鬼火蚁生命力顽强,普通的伤口感染要不了它的小命,因而陈沫省略了消毒的步骤,直接赤手掰开了它的最后两条虫腿。 正中央,是一根细小导管,此次去势的目标,它刚刚从小腹虫肉的遮掩下冒了出来,可谓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一直在一旁观察手术的周方圆,看到鬼火蚁拼命地扭动身子,想将这根断了一大半的导管收回小腹,也反应过来了,赞叹道: “眼可真毒啊,要不是知道陈师弟你出身侯府将门,我都以为你是宫里净室房的老师傅哩。” “枯蚀雾雨。” 陈沫使出了阴灵脉练气士的标志性术法。 一层朦胧的灰色水雾弥漫开来,在陈沫有意识的控制下,仅仅聚集在了鬼火蚁小腹上方三寸位置,笼罩的范围比指甲盖还小。 随后水雾下降,在鬼火蚁的颤抖中,覆盖了它剩余导管的每一寸肌肤。 陈沫一催动气元,雾雨便沸腾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抹去了导管的存在。 失去雄性证明的鬼火蚁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随后羞耻地昏了过去。 “嘶——这手微操可以啊,师弟你还开什么虫豸养殖场,就靠这一手炉火纯青的去势手艺,都能像师兄我一样在外门混口饭吃了。” “师兄,把开门权限和任务转给我呗。” 陈沫将自己的石室铜牌与周方圆的铜牌一对接,便发现上面多了一道长期任务,正排在藏经阁百晓生的职位任务之下。 意念一接触此栏目,便出现了蛊室的概况。 “真惨啊,只剩三头鬼火蚁了,还有一大堆石室要打扫!” 周方圆听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歉道: “不能怪师兄啊,是你前任的锅,我宿管的职位上可没说要帮忙打理石室。” 说完,周方圆粗腿迈开,径直回温暖的蚁背补觉。 陈沫开始了浩大的石室清洁工程。 忙活了大半天,勤劳的铲屎官倒从虫子排泄物中找到了不少蛊室过客的遗产: 一叠残破的符箓,灵气尽失,无卵用。 半截可供武者使用的灵武利剑的剑身,估计会有武者杂役以卖身一年的“高价”收购。 还有鬼火蚁卵,黑乎乎的一坨,也不知道能不能孵化出什么小东西来。 “滴!虫豸养殖场振兴计划制定完成,预计启动资金:110块低阶灵石,用途:收购幼虫、营养植被,推广计划如下…… 预计三月内达成日盈率05,且收回成本!” 采购完食材,陈沫先视察了另外两头健康的鬼火蚁,发现它们正好是一对,住在一起,明白刚入住石室时听到的交配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一加一大于二,有它们在,未来就有一堆鬼火蚁幼虫!” 为了繁殖大计,陈沫打消了将已去势鬼火蚁挪到它们石室附近的打算,毕竟做人要厚道,要考虑它面对同类二虫甜蜜世界的扭曲心理。 “壮大蛊室队伍的重任要落在你们这对儿的身上了!” 隔着石栅栏,陈沫对还在温存的两头鬼火蚁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 随后给它们的食槽中加入了双份的虫趣草,祝福它们早生贵子。 随后,陈沫将所有的虫卵浸泡在一池混合液体中,也没有区分死卵与活卵。 “滴!湿度23,培养液与阴灵气浓度达标,预测虫卵破壳率为10,耗时123小时。” 尽人事,听天命。 陈沫就在虫卵旁盘膝修炼起来,反正整个蛊室的控制权都已在陈沫的掌控之中,他是想睡哪个石室便睡哪个石室,石门除外(周方圆仍把持着门禁)。 “没有灵石自由,住房自由还是可以滴。” 陈沫露出了微笑,作为刚刚拜入魔门的新血,有蛊室这么一片广阔的领地,他十分满意。 随后便开始体会九阴铸脉决的妙处。 这本典籍拥有独特的气元运行路线,以显性阴灵脉为根基,加强修行者对游离阴灵气的吸引力。 在蛊室的阴森环境里,陈沫就像一簇明火,吸引阴灵气因子飞蛾扑火般涌向自己。 “滴!建议宿主洗脉,可以减少达到九阴铸脉决九层的时间。” 芯片建立的人体模型显示,随着越来越多的阴灵气吸附在陈沫体表,他胸膛的部分区域出现了红色与土黄色的光斑,代表的正是陈沫的火行隐性灵脉与土行隐性灵脉。 在陈沫七条阴灵脉的灰黑色色调衬托下,这两处光斑十分显眼。 它们牢牢地扎根于陈沫体内,顽固地抗拒着阴灵气从自己的领地渗透入陈沫气海,并且还吸附了一定量的游离土灵气、火灵气。 3d粒子化视线下,陈沫只觉这两处非黑色区域格外的辣眼睛,然而却没有根除的办法。 “滴!洗脉,即通过天材地宝、特殊功法、丹药等外道手段,剥离隐性灵脉,或提纯隐性灵脉至100显化的程度。可选方案如下……” 陈沫了解以后,发现自己暂时还无法达成洗脉的条件,便按捺下对两条废灵脉的不爽,闭目专心吸纳阴灵气。 相比之前修炼的烂大街筑基练气法,不过半柱香时间,陈沫的气海就有了肿胀感,气海内壁被汹涌的灵气撑得生疼,便切断了灵气的注入,将它们小心地转化为气元。 一片阴气黑雾缭绕中,陈沫背后的七根灵脉似乎壮大了一圈。 最左边的一根阴灵脉还隐约长出了一个分叉,蠢蠢欲动。 第二十三章 武者,廉价劳动力? 次日醒来,陈沫起身时,觉得身体一轻,气海之中似有磅礴之气喷涌而出,调出芯片数据,发现自己的直觉果然很准: “宿主陈沫,二层练气士,精元35,气元21,状态:健康。” 根据芯片推算,练气十二层只以气元多少划分,每10气元为一层,十分简单。 第一次修炼九阴铸脉决,进步很大,不知不觉便跨过了20的门槛。 只是由于陈沫精元基础值太高,阴灵气对体质的提升效果减弱了许多,略有遗憾。 经过了一晚上营养液的滋润,虫卵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那两头夫妻虫,运动了一夜,还在昏睡,陈沫将食槽填满,动身前往坊市。 血衣门的坊市开在滩涂地,由于淤泥太多,陈沫索性使出腾云术,用一层薄薄的灰云垫在脚下,也省得弄脏了鞋子。 吸取藏经阁中被余承泽嘲讽的教训,陈沫开始注意个人卫生,不用弄个香喷喷的俏造型,只要干净就好,早起后还特意冲了个凉水澡。 “成为练气士后,生活琐碎之事倒是轻松不少。” 陈沫发现,一些简单的小术法,可以大大简化生活上的麻烦。 例如,一个聚水术,就可以冲洗干净全身的污秽,随后召唤一簇火苗,就能将衣服烘干。 这些小技巧是对天地灵气的简单运用,即使不具备相应的属性隐灵脉,多消耗一丝气元也能成功使出,因而陈沫都让芯片拷贝了一份到记忆里。 “等以后有灵石了,还可以买件自带除尘功能的符器法袍,更加省事。” 陈沫的“懒惰”永无止境,走在路上,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 清晨的坊市并不热闹,叫卖声稀少。 血衣门毕竟是魔门,以夜猫子居多,陈沫刚刚加入,生物钟还没倒过来,因而错过了夜市群魔乱舞、百鬼夜行的盛况。 不过以他的储物袋深度,夜市的消费也承受不起,早市的廉价商品正合适。 来到一处插标卖首的武者才艺展示现场。 陈沫更清晰地认识到武者杂役在仙门的低下地位(不论是正道还是魔道)。 三名短打汉子,着单衣,在凛冽的晨风中展示健壮的上肢肌肉,身前摆了卖身价格。 廉价得令人发指,让陈沫严重怀疑他们三人联手恶意压低市价。 “一本高阶武道内息功法,报价:鞍前马后帮工三年,如若伤残,无需支付医疗费。” “一件灵武,卖身一年,可接受武者人体药物实验。” “跪求可以提高精元的肉身铭文,即使使用一次铭文的寿元消耗量大于十年也可以接受。报酬:终身侍奉,若是身死,恳请大人照拂世俗后人一二。 以犬子的武道天赋,七品凝罡指日可待,定能子承父业,更好地侍奉大人。” 在血衣门高层修士眼中,杂役只是年年可以收割的韭菜,连在藏经阁免费阅览典籍的福利也不分发给他们,因而才有了好玩的一幕: 练气士弟子招收武者奴仆,竟然先要到看书免费的藏经阁申请一本可外传的的武道秘籍,支付几枚低阶灵石! “滴!养虫劳工,忠诚性为第一位,建议宿主选择第三位报价最啰嗦的武者。” 陈沫看向这名两鬓微白的中年武者,他十指粗大,看来是修炼了某种外功掌法,修为也不错,七品凝罡,就是已经过了肉身巅峰期,气血开始衰败了。 “黄丰年,精元:53,内息:74,三位卖身武者中实力处于第二位,但战力为第一。 可以通过服食气血草、深海龟类血肉精华将肉身状态恢复到壮年巅峰时期。” 陈沫在卖身摊位驻足,虽然三位武者眼神中都流露出浓浓的渴望,可武者与练气士的地位差距使得他们不敢大着胆子推荐自己。 “老黄,在你后背刻画提高精元的铭文存在一定的失败率,你这报酬我给不了。 但这还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恢复壮年的气血,以后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你看如何?” 陈沫沉吟片刻,向黄丰年开出了自己的底价。 有芯片的辅助,陈沫现在已经成了炼器、炼丹、画符、养虫等全领域制霸的全才(暂时是理论上的嘴炮王者)。 即使是神通期修士,论知识储备,也万万不是陈沫的对手,他给黄丰年量身定制的方案几乎是最优解了。 本来还以为老黄会考虑一番,没想到他直接点头,签下卖身契,提起身旁的行李,低头哈腰跟了上来。 “老黄,我就是一个刚入门的新血,不怕我坑你?” 陈沫总有“刁民妄想害朕”的被迫害妄想症,因而出言试探黄丰年。 毕竟根据陈沫的淳朴认识,以黄丰年的凝罡修为,在老家晋云国都能封侯拜相,与老爹陈定蛮称兄道弟了。 “陈大人,您说笑了,能被练气士看上,是我老黄的福气,对内门弟子来说,不是顶尖武者,他们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黄丰年恭顺地道出了缘由,揭开了残酷的底层武者世界。 对于西海岸的武者,有两条出路: 乾元帝国的武将或是仙门奴仆。 加入幅员辽阔的世俗帝国,虽然可以拥有奴仆成群,豪宅美妾,享受锦衣玉食的王侯待遇,但修为提升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龙气是外物,只有排斥灵气、消弭术法的作用,根本无法用来提升武者修为。 在乾元帝国的地位再高,百年一过,还是和手无缚姬之力的凡人一样,化为一抔黄土。 这便是“食龙气者不仙”的铁律,即使是乾元人皇,也无法打碎这条魔咒。 芸芸众生,若求长生,只有仙门一条出路! 像锁仙司的练气士败类,一朝碰龙气,再怎么为虎作伥,也绝了仙途更进一步的可能。 所以加入乾元帝国者,往往是散修出身,或者是在正魔两道都混不下去的可怜虫。 黄丰年还想多活几年,可到底见识太浅,以为肉身刻铭文是条正途,若不是陈沫好心提醒,只会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多谢大人解惑,一切报酬都由大人做主,小人必肝脑涂地。” 陈沫“享受”着黄丰年的恭维,心中充满了荒诞感,仅仅拜入仙门、成为二层练气士,这名和老爹实力相差无几的武者,就甘愿为自己做牛做马。 “次大陆的世界太小了,容不下我这条蛟龙啊,区区晋云皇位,呵——” 陈沫45°抬首望天,发现魔门的天空是如此的宽广,仿佛在等待自己乘风而起,翻云覆雨。 “老黄,以后称呼我为主上就行了,今年过年,我才满十三岁,大人一词显老。你也不用小人小人地称呼自己,换成我就行了。” 黄丰年点头称是,反而更恭敬了,他在血衣门蹉跎了五年光阴,见识过不少新血。 可像陈沫这样刚入门就有闲心闲钱驱使武者杂役办大事的,很少遇到,黄丰年估计陈沫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从龙之功大于天,将他伺候好,我老黄家说不得能出个八品蕴神,甚至是九品天门的顶级武者!” 黄丰年寻得了新东家,佝偻的身子板都挺直了三分。 第二十四章 用其人,收其心 “师兄,来份养精补血膳食,多放寒属性的杂食海龟肉,要至少练气三层的,再给我来份活血汤。” 陈沫领着黄丰年来到“血食堂”,花五块低阶灵石,点了两道妖兽膳食。 虽然整个食堂风格为冷色系,桌椅渗出丝丝寒气,布置得像一处魔窟,但提供的吃食却是灵气满满,暖人肠胃。 小小的两碗浓汤,漂浮着发丝般厚度的妖兽肉片,晶莹剔透,体现出六层练气士大厨的精湛刀工。 在魔门,只要舍得撒灵石,也能体会到舌尖上的美味,味道不逊于世俗珍馐,再加上食材的灵气药补特色,更显珍贵。 因而在血食堂就餐的弟子并不多,相同效果的丹药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可价格便宜了一成,不少人为了省钱,会将丹药混合在世俗佳肴中,既保证了营养,也满足了口腹之欲。 出入练气士的专用食堂,黄丰年不安极了,身前的膳食汤香气四溢,抵得上自己八九年的卖身钱,却不敢下嘴,坐在陈沫对面,渴望地咽着口水。 “这位师弟,可别在武者奴仆身上花太多灵石,投资自己才是正道。” 跑堂的一名外门弟子善意地提醒陈沫,他混的很不如意,三十有余却还不过练气三层,当然看不惯区区杂役也能享受这等美食。 当然,交浅言深君子所戒,他仅仅提了一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没事,老黄,这顿饭就算我提前支付的报酬。再把你修炼的武学拿出来让我改改,你这气血早衰的病根,还是内息运行不当留下的。” 黄丰年以前服务的魔门弟子都是眼高于顶的主儿,今日受到这等礼遇,心底一暖,年过半百了,却生出一股小年轻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主上真是学贯仙武二道,老黄我佩服啊。” 黄丰年也不担心陈沫会贪墨自己的家传绝学,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破旧的羊皮纸。 芯片仅仅扫了几眼,就发现了不下十处细节错误,陈沫如实地背了出来,使得黄丰年更加佩服主上的见识。 “按着新线路搬运气血,再配上这碗膳食汤,你手肘、小腹的暗伤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过阵子,我再开个药方,你照着吃六个月,气血就能恢复如初。” 陈沫顺带还吐槽了老黄的宝贝功法。 “唉,还以为天方大陆的武道功法多么精妙,也就和我家祖传的玄龟锁精经差不多,太令人失望了。” 黄丰年一边改写功法的错误,一边回答: “仙门高高在上,可不会去管下辖世俗国家武道界的发展,不过据说乾元帝国,有更精妙的武学。” 生怕触怒了陈沫,老黄还补充道: “可练武再强,也比不得九层以上的练气士大人,御器飞行、瞬发低阶术法的威力,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对抗的。” 陈沫笑了笑,也不反驳。 老黄还是眼界太小,又或许是身处魔门,被练气士的强大磨灭了武者百折不挠的心性,这才对每一名练气士弟子都毕恭毕敬。 若是有王朔的心性,匹夫一怒,以他七品凝罡武者的实力,也是能让不设防的九层以下练气士血溅五步的。 “不过这样也好,性子软弱,还有儿子的羁绊,只要我赏罚分明,让他效死易如反掌。” 陈沫生于靖南侯府,虽然和世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关系很好,但大宅门里还是见识了不少尔虞我诈,小小年纪就掌握了一手出色的驭下之术。 还有芯片在一旁测谎,掌控一小小的凝罡武者,易如反掌。 “根据芯片的推断,乾元帝国能抵抗正魔仙门的千年攻势,必有超越九品天门武者的更高存在,只是如此秘闻,我现在的权限还接触不到。” 诸如此类的秘闻,并未收录于藏经阁,这也是血衣门稳定人心的一个手段。 不算数量庞大的武者杂役,单单伪灵脉外门弟子的立场,就是血衣门不得不维护的基本盘。 因为这批资质极差的弟子,最看不到神通期三百余年的长生希望,因而很有可能放弃练气,甘愿沦为龙庭爪牙,换一条路,去搏武者之上的存在。 因此,血衣门一方面公开镇派秘籍,向底层弟子展示魔门不以资质高低论英雄的广阔胸怀,另一方面却隐瞒了各种辛秘,防止底层弟子生出别样心思。 “呵,没有大量练气低阶的外门弟子,怎么养蛊?怎么将神通有望的内门弟子从低端事务中解放出来?怎么收集大量低阶修炼资源? 就是和乾元帝国、正道开战,也是要有大量炮灰凑数的,总不见得回回都让神通修士出手吧?” 陈沫夹起活血汤中的一片不知名妖兽肉,心想: “或许这个食材就是一名三层练气士同门以伤残为代价捕来的。” “不过底层练气士再怎么惨,都与我无瓜!” “养虫大计很快就会成功,区区灵石,滚滚而来,我根本不需要苦哈哈地流血牺牲,就能凭借海量资源把修为堆到神通期!” 陈沫可不会生出改革宗门、帮助底层弟子的混账念头,只要自己日子过的滋润,哪管外头洪水滔天! “不得不说,这汤滋味不错。” 陈沫细细品味醇厚肉香在舌尖绽放的美味。 再度斟酌了炼丹、炼器、画符、养虫的收益率,陈沫终于确认: 从长远看,养虫来钱并不差。 再考虑到钻研前三者有成者,无不是前期炼废了海量原材料。 若是在芯片指导下,陈沫轻松达到百分之八九十的成功率,恐怕会引起宗门高层的注意。 陈沫不想太过妖孽,低调地选择了细水长流的养虫行业。 一顿肉汤,陈沫便收买了老黄,让他吃的“泪流满面”。 返回蛊室的小道上,陈沫发现黄丰年数次欲言又止,便和颜悦色地问了一句: “老黄,你我既然签了卖身契约,也可算得上是荣辱与共,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有同门为难你,不是什么扎手的,我可以帮你解决。” 幽幽的魔音响起,蕴含着一股淡淡的蛊惑力,黄丰年却没有察觉。 陈沫暗中动用阴灵气震荡声带,可以对凡人起到神魂震荡的效果,再搭配合理的话术,果然勾出了黄丰年藏在心里的一个秘密。 “主上,门内的武者们其实是有些许小圈子的,我认识的人里,有个杂役,干的是操纵分水蛭,负责海崖山门与滩涂摆渡的活。 我发现,最近他和一名新血走得很近,但又不像是主仆关系,我猜两人间可能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 通过黄丰年的口述,陈沫操纵丝丝阴灵气,凌空勾勒出几个人脸。 由于芯片平时会自动记录陈沫遇到的人,因而数据库很全面,搜寻可疑目标十分迅速。 黄丰年被陈沫细腻的灵气素描一震,随后很快地回过神来,指认出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当日在跨海巨舟上被符器教训的任峻,以他废灵脉的天赋,注定是一辈子的练气底层。 那名摆渡者,陈沫来回藏经阁时倒也搭过几回便车,至于名字,小小武夫,陈沫当然不会去问的。 “两人之前相识?不对啊,任峻入门前,连符器的厉害都不知道、被胡不光毒打,怎么可能有天方大陆的关系?” 寻常外门弟子,可没有多余灵石雇佣价廉力大的武者,而内门弟子,又看不上武者的那点战力,除了做实验的药师、铭文师,没有弟子会闲得没事屡次接触武者。 因而外门弟子与武者,虽然都生活在宗门的地表区域,却活在了两个平行的世界。 “滴!推理结束。两人基情四射概率45 摆渡者为龙庭秘谍,策反任峻概率23 摆渡者折服于任峻的练气、武者天赋,自愿认主概率为12 资料不足,请宿主提供更详细线索!” 陈沫摇摇头,示意黄丰年别去管他们。 “只要两人别影响到我就行了。” 陈沫不是想弄清一切的好奇宝宝,反正最差的策反情况,也会有戒律堂的血衣练气士清理门户,陈沫也管不着。 第二十五章 生态基塘改造计划 “老黄,以后你就按照这张计划表,严格投喂,有石门的阻隔,鬼火蚁伤不了你,至于相应的饲料,我都会提前准备的。” “还有,这堆虫卵的处理方法我也写好了,你依样画葫芦,没问题的。最后还有各类特殊情况的应对方案,你了解一下。” 芯片计算能力强大,把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因而一些不用灵气的培育、饲养体力活,陈沫直接交给了黄丰年,大大减轻了自己的负担。 当然,陈沫还考虑到了老黄的身体健康,又赚了一波廉价感动。 “老黄,蛊室阴灵气浓度偏高,你即使是七品凝罡武者,长时间待在这里也很容易气血衰退,我建议你每隔两个时辰出去晒晒太阳。” 陈沫还扔了一张廉价药方给他。 “这是保养精元的偏方,要不了一块低阶灵石,你拿这根鬼火蚁腿就能去坊市抓一大堆药了,记得定时吃药,不能停!” 吩咐好喂虫的廉价劳动力,陈沫开始开垦药圃与地底池塘。 根据芯片的规划,依托蛊室的盆地地形,可以打造一片所谓的“基塘生态农业循环虫鱼草立体养殖场”。 这长长的科学术语,无论芯片怎么解释,陈沫也理解不了,但动手操作却不成问题。 芯片还贴心地将每一次挥锄头的力气都计算好了,简称“傻瓜式操作”。 陈沫从储物袋中取出花了10枚低阶灵石收购的符器灵锄(生活用品,灵气攻击力可忽略不计,然而价格虚高)。 稍微活动一番手脚,便双手举高高,将灵锄往下狠狠地一落而下。 “砰”的一声,蛊室没有一丝裂缝的坚硬土地被凿出了一个小坑。 俯身仔细观察地面,陈沫这才发现此地和地表的农田有些不同,常年阴灵气侵蚀之下,地下的泥土已是灰黑之色。 凑近一闻,还有一股浓郁的腐臭气息,就像大型坟场上空弥散的尸臭味道。 这便是地窟世界大名鼎鼎的阴泥,是深受污秽生物喜爱的栖息地。 “没想到蛊室底下就有薄薄的一层阴泥,还好量不多,否则这里必成妖魔鬼怪的乐园。” 陈沫啧啧称奇,再用手指戳了戳阴泥,只觉异常的冰冷,他还发现,里面生长着生命力极为顽强的杂草,根系深扎地下,将大量石块、淤泥聚拢在一起,仿佛天生浑然一体。 “滴!检测到此阴泥周围阴灵气浓度提高001个百分点。” 陈沫略一沉吟,便算出,只要锄头舞得好,将蛊室翻个底朝天,阴泥中的阴灵气绝对能把这里化为不亚于血衣门海崖处的阴属性洞天福地。 “滴!不建议宿主如此操作。翻出大量阴泥,会破坏蛊室环境,三个月后阴灵气大幅下降,不适合基塘的发展。” 芯片打消了陈沫掘地三尺的恶劣想法。 才挥了一锄头,陈沫双手就被反震之力弄得隐隐作痛,一估算蛊室的面积,便明白了松土的工作量之大,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养虫之前,松土却是必须的工作! 豢养像鬼火蚁这样的阴属性虫兽,舒适的地质环境必不可少,只有含有阴泥的表层土壤,才能让它们踩得舒心,进而养得白白胖胖好卖高价。 因而,单单雇佣外门弟子定期松土就要花费一笔不菲的灵石与贡献点。 这便是造成前几任虫场主血亏的人力成本开支! 但在芯片的基塘设计中,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只要饲养大量的泥草鱼,一种近海常见的草食鱼,为三品凶兽实力,擅长吞吐泥沙,就能使鱼塘日产大量淤泥。 用这些天然塘泥灌溉蛊室土壤,便可以营造出类似阴泥的土壤质感,欺骗低阶虫兽的感知,使它们产生愉悦感,节省下大笔支出。 同时,塘泥也能很好地维持下层阴泥的肥力,保持达标的阴灵气浓度。 而鬼火蚁的排泄物,蕴含微弱的灵气因子,对于寒性凶鱼,是很好的饲料,也省去了每天搬运泥草鱼饲料的麻烦。 至于种植的灵草,芯片选择了阴灵桑,产出的桑叶很适合鬼火蚁的特殊口味,也能在混杂了阴泥的土壤中茁壮成长。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能量循环: 阴灵桑(桑叶)→鬼火蚁(排泄物)→泥草鱼(淤泥)→阴灵桑(桑叶) 此基塘系统,需要的人力与喂投极少,平日里交给老黄,一凡人武者就能打理。 当然,等简易的生态系统稳定以后,陈沫也能加些私货,例如种植具备更高价值的经济作物,饲养高阶妖虫。 “万里长城,始于足下,开头难嘞——” 陈沫看看脚下的厚土地,叹了口气。 宏伟的生财基塘,最初还需要陈沫打好地基。 由于订购鬼火蚁幼虫、阴灵桑成株、泥草鱼鱼苗花去了大半灵石,陈沫囊中羞涩,挖泥的体力活只能自己干了。 毕竟武者无法运用符器释放灵气,可破不开阴泥土壤。 陈沫将气元注入灵锄,尖尖的锄头冒出一层蒙蒙的灰光,吸引来大量阴灵气。 这一锄头下去,陈沫感觉遇到的阻力明显小了许多。 手腕一抖,通过高频震动手法,陈沫巧妙地使锄头击碎了附近的阴泥,向上一提,便带出了一大蓬泥沙。 相比之前的蛮干,挖出的泥坑大了五倍不止。 陈沫找到了诀窍,在芯片的指引下逐步下挖,开凿了多处鱼塘。 每当累了,双手肿胀如胡萝卜,陈沫就会放下灵锄,身躯一动,摆出一副猿猴展臂的架势,一式式地打起一套气功拳术来,同时口中还念着一段靡靡之音。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旁门秘术,如果不是芯片的强大记忆功能,血衣门都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功效便是舒缓气元透支过度的肉体。 陈沫沉浸在这部节奏缓慢的老年拳中,一口气打了整整十遍后,浑身热气腾腾。 过了一炷香时间,红肿的双臂就已恢复如常 不光如此,他肉身的疲惫也已消失无踪,反而生出一股无形之力,恨不得提起锄头,再干个三天三夜。 “滴!纯属错觉,都是宿主你以为。肉身疲惫值已达97的警戒线,请立刻放下灵锄,休养生息。 分析完毕,此无名拳术后遗症为感知失常,持续时间27分钟,并不损害肉身,请宿主放心!” 就这样,陈沫一个人默默地在蛊室挖了整整十五天的烂泥,终于打下了基塘的根基。 第二十六章 基塘落成 基塘雏形落成时,陈沫不得不佩服芯片的设计能力。 每一处独立的养虫石室,都通过四通八达的水渠,相互连结,中间还夹杂着大型池塘,只要注入清水,便能在阴暗的地底营造一处江南水乡的盛景: 鱼儿水中游,虫儿路上走,小桥流水人家,绿荫清香环绕,桑叶飘飘。 在支流汇合之处,镶嵌好低阶水灵石,陈沫示意老黄搬运海水填充池塘,自己则用事先被清空的储物袋装运海水。 本来,这样的体力活用百来张储物符就能解决了,不用地表、地底来回跑。 但陈沫实在是没钱了,舍不得购买符箓的冤枉灵石,便只能出卖廉价的劳动力。 可是黄丰年看到陈沫与他一同忙碌,极为感动,根本没想到这是因为陈沫手头快没周转资金、心急火燎想营业捞灵石的缘故。 连日的大动静也吸引了周方圆的注意,他难得地从日常昏睡中醒来,站在一边看热闹,连凝聚些许水灵气往鱼塘里注水都懒得干。 添水完毕,陈沫手指一弹,射出八九道水柱,冲开了支流汇聚之处的淤泥,随后激发事先填埋好的水灵石。 只见这些节点位置,由于水灵石的聚灵作用,出现了不少漩涡,带动附近水体的流动,片刻之后,整个基塘的死水都流动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循环水系。 “厉害啊,陈师弟,虽然这个简陋的活水装置连最低级的阵法都算不上,但这种精妙的连环埋灵石法却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 陈沫不想暴露自己在芯片帮助下已是资深灵阵师的惊人事实,打了个哈哈,说声“小聪明不值一提”便含糊应付过去。 陈沫开始投放鱼苗、幼虫,种植桑树,相比之前的挖泥,这等小活轻松多了,很快基塘就被陈沫布置完毕了。 基塘有了生气。 作为唯一的财源,鬼火蚁幼虫也没有因为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而焦躁不安,相反,它们在刚松过土的阴泥上打滚撒欢,啃着飘落的阴灵桑桑叶,显然很满意蛊室中的生态环境。 “我对你将养殖场扭亏为盈越来越有信心了。” 周方圆看完了全程,赞叹一声,随后打了个哈欠,又回去睡大觉了。 “只差最后一步了。” 陈沫沉吟着,从怀里拿出咨询灵盘,手指一划,在它平滑的表面留下一段龙飞凤舞的宣传语: “号外号外!蛊室虫豸养殖场现已开启鬼火蚁订购业务,只要提前支付灵石,就能在幼虫成熟后获得一头练气三层实力的虫兽,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此外,幼虫成长期间,订购者可根据个人偏好,选择甲乙丙丁四套不同营养套餐,对应甲壳硬度、酸液腐蚀性、生命力、凶性四方面,分别提高鬼火蚁的专项能力。” 最近几日,咨询陈沫藏经阁书籍阅览问题的同门不在少数,除了收获贡献点,他还博得了“第一百晓生”的美名。 虽然在崇尚战斗力的魔门中,这种“博学书生”的名号不值一提,但陈沫却拥有了他人的信任,口碑不错。 通过咨询灵盘反向宣传养殖场,就是以自己“第一百晓生”的名声作保,吸引一批同门预付定金。 如此一来,陈沫手头就不会那么拮据了。 果然,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咨询灵盘上便亮起了点点白光,显示已有人支付了贡献点。 大多数人也没有问这问那,甚至是要求实地考察自己认养的鬼火蚁幼虫,显然,他们都很信任陈沫,知道以他的博学广识,再不济,也能将虫子平安养到成熟期。 陈沫数着咨询灵盘上一簇簇象征贡献点的白光,心里乐开了花,再度巡视一番基塘,掐诀驾起一团阴云,离开了蛊室。 这是陈沫第一次以腾云术赶路,还特地提高高度,一览众山小。 踩着略带一丝凉意的阴云,陈沫腾云驾雾,高度逐渐拉升,脚下的小树林、滩涂地越来越小,甚至生出只要意念一动,苍穹之大皆可来去自由的念头。 “滴!警报,阴云凝聚度下降,千米高空以上,阴灵气浓度呈断崖式下降,以宿主气元量,还能支撑千个呼吸,建议立刻降低高度。” 然而,芯片冰冷的提醒打破了陈沫的痴心妄想,只能老老实实地降低高度,飞向海崖底部位置的一个山洞。 一路上,由于腾云术的速度仅仅相当于普通战马,陈沫被一连串同门超了过去,也见识了各类飞行工具。 有弟子驱赶着一头青面獠牙的人面怨蝠,在坐骑的“吱吱”嘶鸣中,呼啸而去。 有人脚踏一柄漆黑魔剑,傲立半空,大有“苍穹之大,我自一剑纵横”的剑修风骨。 当然,也有和陈沫一样,运用腾云术赶路的,而且由于灵脉属性的不同,脚下的云朵五颜六色,代表了五行等各种灵气因子。 然而,不少弟子的驱云之术实在是不堪入目,愧对魔门魔崽子之名! 云朵凝聚不稳,飞行途中,不时有丝丝灵气飘散,需要不断术法补充,最惨的,还是那些脚底云朵直接溃散的,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而且手忙脚乱中,他们来不及再度施法,一头栽到了底,要不是脚下正好是一片波澜大海,身体素质也过硬,少不得直接高空坠亡。 陈沫这才发现,芯片的数据储存与传输功能是何等的强大。 优化过的术法模型牢牢地刻在了陈沫脑中,施展出来,就像走路喝水一般,简单无比。 唯一需要稍加练习的,便是对施展后的术法的控制,但无论如何,与普通练气士相比,陈沫已经省去了理解施法原理、记忆术法模型、构建术法的繁琐步骤。 如果传扬出去,少不了一个“九窍灵体”的资质评定。 灵脉是针对灵气亲和度的资质评定法,但并不能囊括所有的修行者天赋,因而还有灵体这一说,但灵体却无法通过技术手段测试出来,更像是一种经验之说。 例如九窍灵体,便是对天生施法者的溢美之言。 此类修行者,掌握术法的速度极快,即使是最低阶的风刃术法,在他们手里,也能玩出弧形飞行路线、中途风刃分裂等花样。 此外,还有通明剑体、御剑灵体等独属剑修的灵体,拥有者,可以如臂如指的驱使剑形符器。 因而,在芯片手把手的扶持下,陈沫也可算是顶级九窍灵体所有者。 仅仅是第一次施展腾云术高空赶路,但陈沫的表现在一众同行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陈沫超不过人面怨蝠、魔剑,但超过同样的不稳定云朵却是不在话下,不一会儿,便抵达了专门处理各项贡献点交割事务的血衣楼。 第二十七章 小家伙,你摊上事了 血衣楼,入口开在海崖底部,狭窄的通道一路蜿蜒向下,直入地底。 虽然名字中带了一个“楼”字,血衣楼却不是挖空地底后建造的一座楼阁,像藏经阁一样,而是对海崖底部地下洞窟的泛称,具体层数未知,就连藏经阁里都没有记载。 陈沫选的是一条主干道,两旁开了不少弯弯绕绕的支道,并不时有风尘仆仆的内外门弟子从这些支道出现又消失。 这里笼罩着一层禁空法阵,因而所有人都收起了各类飞行工具,老老实实地步行赶路。 此外,通往血衣楼的道路不止一条,陈沫一路走到血衣楼门前,和许多来自不同方向的弟子擦肩而过,芯片由此统计出了足足两百零八条支流,可见魔窟的复杂与神秘。 若是不熟悉内情的外敌入侵,单单这个地底魔窟,就能让来犯之敌晕头转向,被轻松地分割消灭。 随着一路深入,陈沫闻到了淡淡的海水咸味,明白岩层外面是汪洋大海,连带着,水灵气的浓度都有了显著的提高。 可看了看芯片对身处环境的分析,陈沫发现,空气中的水蒸气竟然含有浓度异常的血液成分,不禁心中一悚,感觉血衣楼的名字格外诡异。 而一到门口,陈沫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眼前出现了两扇精铁大门,左边那扇铭刻了一个鲜红的“狱”字,竟是由新鲜的血液染红的,经过取样对比,芯片得出空气中的血液成分就是来自这个鲜血大字。 大门半开半合,露出后头黑黝黝的通道口,从中不时传出凄厉的声音,使听者不寒而栗。 陈沫不由得停住了脚。 “小家伙是第一次来血衣楼吧,可别被这座血狱吓坏了。” 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 是从右边的另一扇精铁大门上传来的,定睛一看,原来是上面雕刻着的一头猿猴石像睁开了猩红的眼睛,石猴抖落身上泥土,转向了陈沫。 “滴!发现铭文生物,身上具有不明力场,能级未知,极度危险,建议宿主保持距离。” 铭文,算是阵法的一个分支,可以通过合理的排列组合,引动游离灵气,赋予被铭刻者独特的术法能力。 最粗糙的,便是以燃烧武者寿元,提高其实力的肉身铭文了。 而眼前这头石猴,身上的铭文却异常精妙,一笔一划浑然天成,最后汇聚在它的额头,形成一只似睁似闭的眼眸。 石猴原身该是一块天地灵石,在铭文的帮助下,诞生了灵智,化形成猴,随后被带到了魔门,作为镇守血衣楼的灵兽。 它怪笑着,睁开石眼,从中射出一道漆黑的光芒,上下打量着陈沫。 “滴!受到不明力场扫描,建议宿主不要轻举妄动。” 光芒一闪即逝,陈沫感到浑身一凉,便看到石猴又闭上了眼睛。 它咂吧着嘴,似乎从陈沫身上收集到了独特的气息,正在细细回味,最后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对陈沫说道: “检测通过了,没有问题,进我身下的那扇大门,就到了可以兑换贡献点的地方了。” 随后,石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獠牙,意味深长地对陈沫说道: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可不要走进左边那座血狱的大门,里面关押着各类妖魔鬼怪,宗门禁制都不一定能护住你。” 这时,从陈沫身旁经过了一名大半个身子染血的内门弟子,他右肩扛着一个破麻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个正在扭动的人型生物。 拿出一块铜牌照了照血狱大门,他便走了进去。 石猴简单瞥了一眼,对陈沫解释道:“这是戒律堂刚刚捉到的乾元探子,这不,得送到血狱里面大刑伺候。” 随后,它闭上独眼,吩咐陈沫: “你身上有一股熟悉的人味,属于某个不懂事的小家伙,他最近摊上了大事。 我看你刚入门就已经练气两层了,应该和那个小家伙不是同类人,但最好还是先去找魏执事解释解释,自证清白。” 陈沫一惊,发现石猴的探查能力真是细致入微。 炼气二层突破后,为了维持低调,陈沫还特地施展敛气术法,收敛了身上散溢的阴灵气,没想被石猴一眼看了出来。 至于芯片,已与陈沫灵魂融合,即使以石猴的火眼金睛,也瞧不出端倪,陈沫也放下了心。 本来陈沫还想对自己区区数月的修炼成果谦虚一番,可敏锐地从石猴话中捕捉到了“麻烦”的意思,立马取出了储物袋中仅剩的五块低阶灵石,贿赂石猴: “敢问前辈,我是犯了什么事,魏执事又是何人?” 可石猴咽了咽口水,换了副和善的嘴脸,对陈沫笑道: “倒是一个机灵的小家伙,我在这儿守了三个甲子,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没收到半分孝敬,倒是你,啧啧,你小子有前途。” 可石猴却没有收下陈沫的孝敬,反而将一道玄光印到了陈沫的石室铜牌,吩咐道: “我身为护门灵兽,吃拿卡要的腌臜事儿,还拉不下老脸去做。倒是你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既然你要自证清白,那在这件事儿上,我再帮你一把,送你一个赚取贡献点的机会。” 随后,石猴让陈沫手持令牌,到血衣楼中寻找魏执事,却也没留下更多的细节,便闭上独眼,重新化为了门上的一个石塑雕像。 陈沫心中忐忑,却也知道,若是石猴想对自己不利,自己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踏入了大门。 “唉,什么事儿,本来岁月静好地答题领贡献点,养虫子致富,怎么会有这等麻烦事儿从天而降呢?” 陈沫叹了口气,暗自神伤,好在芯片从石猴话中分析出陈沫的麻烦概率仅为12,应该是被他人殃及了,所以要去找魏执事自证清白。 “滴!检索各项血衣门戒律,宿主一条未犯,无生命危险,否则在石室修炼时,就会被戒律堂来人敲门,请到血狱喝灵茶,请宿主放宽心。” 陈沫十分信任芯片的判断,调整心态,力图在魏执事面前塑造一个典型的魔崽子形象,争取“宽大处理”。 第二十八章 叛宗者 一只脚刚踏入大门,陈沫精神一阵恍惚,等到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处大殿。 人声鼎沸。 身着各种奇装异服的内外门弟子,像忙碌的工蚁,排着长队,一寸寸地往前挪动。 排在队首的幸运儿,在一座座半人高的石台面前,分别放上自己刚刚取得的任务物品。 即使是体积再庞大的妖兽猎物,只要身体某个部位触碰到了石台边缘,便会被一层淡淡的灰光笼罩,随后消失无踪。 而交割完任务物品的魔崽子,也会取出身份铜牌,满意地看完上面又增长了一截的贡献点。 如果想要用贡献点兑换什么物资,也是极其简单的。 不足一米高的石台柱子上,轮流滚动着各类物品的信息,只要伸手一点,便能了解相应的兑换贡献点数。 如果将铜牌对准某件物品,便会响起一道清脆的“叮铃”声,和钱袋子里金币碰撞的声音一模一样。 随后,石台上,便会出现相应的兑换品。 有些用黑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内门弟子,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兑换了什么宝贝,还特意加了块低阶灵石,选取储物符,作为简洁的收纳方式,仅仅取了张符箓,便潇洒地悄然而去。 整个流程无比迅速,也不知道这些传送法阵背后是谁在控制。 陈沫仅仅观察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看到数百桩任务与兑换完成了交割,结束之后,更无一人提出质疑。 突然,陈沫怀中一热,取出一看,是石室铜牌在微微地震动,散发低热提醒陈沫,其表面还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箭头虚影,指向大殿左侧的一间密室。 密室门外挂了张刻着“魏执事”的木牌,陈沫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门,却发现边缘已腐朽的木门纹丝不动。 这时,铜牌再度发出一道玄光,打在了门面上,这扇木门才“哐当”一声,打了开来。 之前石猴在铜牌上留下的那道印记是进门的凭证,看来,石猴对整个血衣楼的禁制都有着很高的权限。 没有它的首肯,区区外门弟子在此寸步难行。 木门在背后轰然关上,陈沫这才发现,这名掌握自己小命的魏执事,竟然是当初夺取了正道灰鲸的那名黑衣中年人。 他正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手里捏着条白花花的蛆,小心逗弄着,末了,又塞回了牙缝之中。 魏执事对这条白虫子的喜爱,和当日陈沫初见他之时一模一样。 “哦,石石国王介绍来的小家伙?看来他是想让你去处理那位同乡小朋友,真是难得,石猴子都会发善心了。” 魏执事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大叠纸张,手一挥,它们便整齐地飘到了陈沫手里。 定睛一看,第一页,便是陈沫在跨海巨舟测试资质前填写的个人信息,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签名还是陈沫让芯片特意设计的一款,一勾一划充满仙气,夺人眼球。 陈沫手一抖,差点抓不住这叠纸张,他根本没想到: 魔门之人,抢了正道灰鲸号的生物动力灰鲸、过半新血还不够,就连这份不重要的个人信息,也被他们顺了过来。 察觉了陈沫的诧异,魏执事开口道: “石石国王,就是看门的那头石猴,你这自证清白的好差事便是它推荐的。至于它这名字的由来,也是有趣。 以前它还是一块石精的时候,曾偷偷跑到一座山神庙,愚弄过往的凡人取乐,还给自己取了这个可笑的王号。 只可惜,乾元帝国禁绝一切妖魔鬼怪,被锁仙司的人拿圣旨一照,差点现了原形。要不是当初门主路过,收了这妖石,现在早就魂飞魄散了。” 随后,魏执事让陈沫取出任峻的个人信息页,好好看看,同时解释事情缘由。 “至于石猴子所谓的自证清白,逗你玩的成分居多。它所说的犯事之人,其实是这位和你一样,来自次大陆的同乡。 他入我魔门,不好好练气,却心系武道,和一名乾元帝国的暗子眉来眼去,犯了我门三大戒律中的第三条。” 陈沫扫了几眼,看到任峻五品神力武者的实力,便想起了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同乡。 说来也巧,在跨海巨舟上,陈沫一直过着离群索居的单身生活,熟悉的人,也不过是一起从诸国出来的那十八人。 接下来,便轮到任峻了。 当初他为了女伴玲儿一事,和胡不光可是大打出手过,虽然是惨败,却也给陈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至于胡不光祖传符器的威力,更是让陈沫绝了登顶武道九品天门的念头。 在这批次大陆被掳掠到魔门的同乡中,除了楚子衿,陈沫也就认识任峻、胡不光、玲儿这三位桃色风波的主角了。 “以任峻废灵脉的资质,即使在一切资源都要去拼的魔门中,修为进境也是一众同期新血中最慢的。”陈沫暗暗揣测。 而不幸的是,和任峻有过节的胡不光却是九灵脉的卓越资质,现在想必早已迈入了练气三层。 面对拥有祖传符器的胡不光,想来任峻再也护不住女伴了,因而病急乱投医,求到了龙庭暗子身上,想要凭借自己杰出的武道天赋绝地反击。 想到这层,陈沫攥紧了手中纸张,神情沉重。 “资质真是低阶练气士永远的痛啊!这才刚入门不到半年,就有人耐不住蜗牛般的修行速度了。” 魏执事见陈沫思索的样子,还以为他和任峻有交情,声音都冷了一度: “怎么,念旧情下不去手?别忘了,入门第一课中是怎么教的,投靠乾元朝廷者,抽魂炼魄!” 魏执事直接以宗门铁律压下,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甩了一卷竹简给陈沫,便让他退了下去。 “上面是这吃里扒外的小子和暗子接头的场景,由石猴子的天生独眼暗中记了下来,你直接将两人废了,押往命魂灯石碑处!” 也不想和陈沫再多废话,魏执事一挥衣袖,陈沫便被一股阴风笼罩,带出了这间密室。 木门在背后沉沉地关上,芯片的提醒适时响起,帮助陈沫品出了一丝不妙。 “滴!宿主思索任峻叛宗原因、哀叹练气不易的时间过长,引起了魏执事误会,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极差,因而被扫地出门!” 陈沫苦笑,这才看出魏执事这类魔门神通期修士的性格之古怪,即使相比嗜杀成性的蛊溪,魏执事的性子善良多了,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会讲道理的人。 魔门魔门,神通期的高层,论心性的诡异多变,怎么会比不上底下这群炼气期的魔崽子? “魏执事,好一个你以为!真是个独断专行的主儿。算了,我也不解释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求到你头上!” 陈沫倒是硬气,也没再敲门解释的打算。 第二十九章 除逆讨贼 陈沫将刚刚到手的竹简贴在额头。 “滴!检测到数据接口,开始收集信息。” 经过芯片的加工优化,竹简中蕴含的场景显得更为生动。 陈沫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了任峻与一名武者杂役的小树林密会。 任峻的光头上满是汗珠,显然十分紧张,毕竟魔门抽魂炼魄的刑罚不是摆设。 “怕什么,这里已经出了山门辐射范围,没人知道的。”接头之人不屑道,“我卧底了十余载,都没被发现,这种小场面算什么?” 他穿着一件灰衣,两鬓斑白,还是陈沫搭过车的熟人,即操纵分水蛭,摆渡弟子前往海崖山门的一名年迈杂役武者。 他一改以前在门内面对练气士弟子时的唯唯诺诺,板着脸,粗声粗气地训斥任峻。 “就你这慌慌张张的性子,怎么给龙庭做事?” 任峻不想多说,两手一摊,冷冷地要求道:“快把武道六品凝液的速成法给我!” 杂役却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沉稳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先把暗中抄录的藏经阁典籍交出来。” 交易现场当然还有偷窥的第三者——石猴。 它附身在两人脚下的一颗碎石子上,睁着独眼。 由于施展了附身显化的神通,石猴给小石子表面添加了一道细小的纹理,算是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 因为只有在芯片的一百倍放大视野下,才能看出这道纹理是一只眼眸的造型,不属于任何一块天然碎石。 但是,以任峻与杂役两名武者的眼力,是不可能发现的。 石猴暗自嘀咕: “就这?我石石国王监视你十多年了,到头来,不把你上线的那条大鱼引过来,却给我欣赏这头蠢鱼咬钩的小场面?” 石猴很不满,甚至引起了附身小石子的微微颤动,当然,这样的小动静,以两名武者的实力,也是发现不了的。 “溜了溜了,这条跟了十多年的暗线废了,换下一个耍耍。” 石猴沮丧地叹了口气,便闭上了独眼。 画面也随之消失。 “滴!分析完毕,灰衣杂役,六品凝液武者,精元51,内息41,身上携带蕴含龙气的神秘物品,危险,建议宿主仔细筹划暗算方案。” 芯片的提醒让陈沫打消了正面抓捕的念头。 六品凝液的武者,已经可以将气态的内息转化为液态,品质提高了不止一筹,虽然未达到七品凝罡武者百步神拳的威力,却也可以外放伤敌。 若是陈沫来不及释放靠山龟甲防护自身,十步之内,必会被杂役的外放内息所伤。 “拳怕少壮,老黄和杂役一样,气血衰败,他一个人可不一定挡得住任峻与杂役两人的合击,看来我得找位帮手。” 陈沫寻思着,随后脑海中跳出了胡不光的名字。 虽然是同乡,可陈沫和任峻没有一丝交情,现在也只把他当作宗门贡献点的来源,因而为了保证任务的成功,陈沫下起黑手来,毫不留情。 胡不光觊觎任峻的女伴,有一劳永逸肉身消灭情敌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 “滴!模拟对战情况,任峻、杂役身死,胡不光重伤概率45,黄丰年轻伤概率87,宿主无伤概率89!” 陈沫嘴角有了笑意。 “还兑换什么一次性防护符箓,胡不光不就是现成的肉盾?” …… 三天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陈沫、黄丰年、胡不光三人,呈品字形,等候在一处小树林中。 拥有九灵脉资质,一向眼高于顶的胡不光却在这事上给了陈沫三分面子,答应无酬劳助拳,条件是惩戒任峻的活儿得交给他来干。 陈沫自然满口答应。 “这样不要灵石、贡献点的肉盾哪里去找?” 等了好一会儿,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胡不光体质虚弱,已经受不了深夜的刺骨寒风了。 “陈沫,任峻那武夫怎么还不来,不会是你算错了吧?” 胡不光抖了抖拿在手里的赤练铜环,抱怨道。 陈沫为了留住肉盾,只能耐着性子安抚道: “是血衣楼镇守石猴前辈给我的消息,以他天生独眼,监察宗门的神通,不会错的。” 陈沫只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起神通期护门灵兽的虎皮,倒也压住了胡不光。 他搓了搓双手,又骂骂咧咧地伏地等了下去。 “任峻个杀胚,害得小爷我独受冷风吹,等你落到我手上,定要让你好瞧!” 胡不光看来深恨任峻,陈沫也不担心他会出工不出力。 “滴!检测到地面的轻微震动,分析震动频率,为两名人类踏地的余波,根据体型与质量推算,来人为任峻、杂役的概率为84,建议宿主提高警惕!” “有人来了,安静。” 陈沫低声吩咐了胡不光一声,随后凝聚气元,给三人分别施展了掩息术。 一层肉眼不可察的阴灵气环绕于三人身周,自带吸收声波的效果,将三人的呼吸与心跳声都掩饰到了最低。 同时,阴灵气自带的阴冷感,也将三者的体温掩饰住了。 因而即使在芯片的热成像视图中,陈沫三人伏地的区域,也与小树林的其余地方一般无二。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任峻与杂役两人同时抵达,并且飞快地交换起手中的典籍。 “叛宗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胡不光见到了来人,也不管陈沫的指示,率先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 一挥赤练铜环,一簇人头大小的火焰凭空浮现,对准任峻飞去。 “滴!胡不光,练气三层,精元21,气元39。” 不愧是九灵脉的杰出资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胡不光已经摸到了练气四层的门槛。 再看他的施法速度,比与任峻第一次交手时快了不止一筹。显然不是空有修为,却不会运用力量的战五渣。 胡不光占了草丛偷袭的先机,等任峻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汗毛倒竖,感觉死神的吐息已经触碰到了眉梢。 任峻双眼圆瞪,极力想挪动双脚,离开火焰的笼罩范围。 可迎面而来的火球,像是有股引人沉沦的魔力一般,将任峻的眼神死死地吸引住了,肉身沉重得根本无法移动。 “粗鄙武夫,我胡氏祖传符器的精妙,哪是你能想象的?” 胡不光仿佛看到了任峻皮开肉绽的凄惨下场,在百步远外猖狂大笑。 虽然占尽上风,他却还理智地保持了安全距离,自信这等站位,七品凝罡武者的百步神拳也触之不及。 “滴!检测符器火焰力场强度,能级:4度,危险,并且附带眩晕效果。 注意,度,为一单位标准气元完全释放的能量,经过环境游离灵气因子的增幅,威力还将有所变化。” 陈沫估算了一下距离,便明白任峻绝对无法躲闪这团缓缓飘来的火球。 此外,他还注意到,火球飘行途中,分裂出了一点小小的火星,聚拢了微量的游离火灵气,向任峻身旁的杂役射去。 “哼,刚刚入门的新血,仗着件符器,也敢猖狂。” 杂役却像没受到火球的眩晕力场影响一般,一声冷哼,身前浮现一张描绘着龙纹的淡黄色符箓。 手指一点纸面。 符箓化为一道蛇形电光,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径直冲向了迎面而来的火星。 第三十章 又现蛟龙气! 蛇形闪电的淡黄色尾焰一裹,便将火星消弭,随后去势不减,撞到了飘向任峻的火球,将它一击而散。 火球四分五裂,散裂的部分,却诡异地没有正中任峻面门,仅仅将他的手臂擦出了两道焦黄的焰痕。 “滴!检测到龙气力场,可消弭5度以下单体攻击型术法。对比分析结束,为真龙气的亚种蛟龙气,推测,蛟龙气属于乾元帝国边疆的某位藩王!” 救下任峻的蛇形闪电也现出了原形,可却变成了一张残破不堪的符箓。 它缓缓飘落于地,表面光芒黯淡,已无法再使用。 “还愣着做什么,杀人灭口啊!” 在武者杂役的冷喝声下,任峻从死里逃生的大悲大喜中清醒过来,咬牙冲向了胡不光。 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任峻竟然爆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内息流传之间,竟然隐隐有液化之势,速度一增再增! “警报,任峻内息数值发生异常波动,精元下降中!” 动态捕捉视野下,任峻在陈沫眼中,变成了一个淡蓝色的3d数据模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丹田处有一团雾气在剧烈涌动。 眨眼功夫,便凝聚出了一滴液态化的内息,同时,任峻小臂、大腿处隆起的健硕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炼精化气时,没有外来能量补充,只能消耗自身的血肉之力。 任峻还没冲到胡不光身前,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精瘦的排骨精,精元数值直接从8跌到了53! 然而,胡不光却一点也不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将赤练铜环横置于胸前。 只见一道明黄色的火圈以铜环为中心散了开去,最后将胡不光全身都罩了起来,并且一路扩大,正好撞上了刚刚冲到他跟前的任峻。 “好好尝尝红莲罩的销魂滋味——” 然而,还没说完,胡不光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一样,硬生生咽下了得意的笑声。 任峻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血肉消融,而是艰难地将半个身子挤入了红莲罩。 接触部位,明黄色的火焰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竟然一寸寸地熄灭了。 “你身为魔门弟子,竟然使用灵武,自甘堕落!” 任峻上身衣衫化为灰烟,露出他胸口一块巴掌大小的护心镜。 青铜质地的灵武,在任峻几乎液化的内息催动下,顶着红莲罩自带的高温烈焰,开出了一个半米长、一掌宽的狭小裂缝。 任峻燃烧精元,化为液态内息,健硕的身子也消瘦矮小了五成,此时再运起缩骨功,竟然在裂缝消弭之前,侧着身子低头,将剩余的半个身子也一起挤进了红莲罩。 仇敌之间最后只隔了一个赤练铜环,胡不光也来不及施展第二个术法了。 浑身肌肤焦黑一片,任峻却没有吭一声,伸出右手,五指如剑,刺向了胡不光脖颈要害。 更可怕的是,任峻五指指尖各凝聚了一道碧蓝色的剑芒,泛着夺人心魄的冷光。 “滴!任峻耗尽最后一丝内息,精元下降至21,处于爆发后的虚弱期,无危险!” 陈沫自然不能看着胡不光死在面前,在任峻五指扎入他的血肉之躯之前,一箭射出,后发先至,幽冷的箭镞“噗嗤”一声,刺穿了任峻右掌。 剑芒贴脸而过,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胡不光长舒一口气。 他捡回一条小命,却再也不敢小瞧武者的近距离爆发力了。 五品神力武者,拥有千斤神力,力如奔马,只要被他们抓住近身的机会,即使是练气士,也有血溅五步的可能。 然而,陈沫的冷箭却让任峻功亏一篑,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惋惜,狠狠地剐了眼现出身形的陈沫。 箭矢虽然不是符器,却附着了陈沫释放的阴灵气,它顺着任峻右掌,蔓延侵蚀了他大半个身子。 本来就已身受高温烧伤的任峻,肌肤变得更加漆黑,嘴角溢出暗红色的鲜血。 阴灵气自带的寒毒入体,任峻没有足够的内息抵消伤害,一下子瘫软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若是不及时拔出余毒,不但肉身衰败,还会被阴灵气腐蚀丹田,内息尽废。 胡不光看到任峻面色发青,忌惮地瞥了陈沫一眼。 尽管任峻还没修炼出气元,单单内息,对阴灵气的抗性有限,但换作自己,若是让阴灵气入侵气海,也撑不了多久。 “虽然阴属性术法不及我火行术法的爆发力,但这跗骨之蛆的寒毒真是阴损,杀人于无形,惹不起,惹不起!” 胡不光再也不敢因为自己火行九灵脉的杰出资质而小觑了陈沫,心中仔细思索两人的相处过程,发现自己对他未曾有过言语上的不屑,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灌木丛里接连跳出了三名敌人,灰袍杂役眼皮一抖,知道今日已是凶多吉少。 再看到黄丰年的熟悉身影,他愤恨地骂道: “好啊,老黄,原来是你出卖了我,你就这么想捧练气士主子的臭脚?别忘了,吾辈武者,在这些魔门弟子眼中,命贱如蝼蚁。” 他还不忘挑拨离间。 “你这位新任的主子,可不会帮你解决气血衰败的陈年伤病!反而会趁你还健壮的时候,蛊惑你去做药物试验。就这样的主子,你还为他卖命?” “赵成觉,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然而,黄丰年不为所动,运起内息,以行动驳斥杂役赵成觉的无姬之谈。 只见黄丰年身周出现一层氤氲的白光,正是七品凝罡武者标志性的护体罡气。 连月的药物调养之下,黄丰年已恢复了壮年的巅峰状态,此时能够撑起覆盖全身的护体罡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赵成觉的脸色又阴沉了三分,即使不考虑一旁掠阵的陈沫与胡不光,单单老黄一人,他就不是对手。 “滴!黄丰年,精元:71,内息:74。” 尽管黄丰年手头没有趁手的灵武,仅凭护体罡气,也能作为人肉盾牌,抵挡四度以下的术法攻击,对付区区一个六品凝液的年迈武者,不在话下。 有他在身边,陈沫的安全性大大提高。 “滴!检测到赵成觉身上龙气力场的不明波动,请宿主提高警惕。” 由于言语无法动摇黄丰年的搏命之心,赵成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掏出最后一张龙气符箓,露出肉疼的神情。 刺啦一声,符箓被撕裂,从中出现一条蛟龙虚影,一声雄浑的怒吼,蛟龙虚影牢牢缠住了黄丰年的四肢,使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狰狞的蛟口一张,喷出一道黄芒,还笼罩住了陈沫与胡不光二人。 “滴!受到蛟龙气力场影响,气海处于封印状态,气元无法动用,解封时间3分钟。” 内视之下,陈沫的气海被一团薄薄的淡黄色雾气封锁,自己和其中气元的感知被瞬间切断,竟然连最简单的聚水术也无法使出。 转头一看,胡不光更是不堪,脸色一片煞白,气元无法使用,只觉身体一空,竟然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 “白瞎了你21的精元,这点小打击都撑不住!” 陈沫暗骂胡不光的没用。 此时,赵成觉已狞笑着冲了上来,陈沫只能独自一人迎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 人勿玩人 赵成觉见到陈沫气势汹汹地冲上来硬碰硬,心中暗喜。 “到底是个见识浅薄的新血。” “蛟龙气的术法沉默时间仅仅只有三分钟,对武者的束缚效果也类似,你不拖延时间等老黄来救你,却想着我能单杀,真是可笑!” 眨眼之间,两人距离已不足五十步,赵成觉已有了把握,胸腹一收,深吸口气,随即大吼出声: “既然你小子赶着投胎,我就成全你!” 除了这招狮吼功,赵成觉还双眼怒视陈沫,将他在魔门忍辱负重十余载的怨毒之情一同释放出来。 “没见过血的雏儿,必定被我的雷霆怒吼夺去心神,任我宰割。” 赵成觉可是亲历过战场的尸山血海,震慑区区一个刚入门的魔崽子,他有绝对的自信。 “竖子,人呢?” 心中的得意还未逝去,送上门来的猎物却突然从赵成觉视线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生死搏杀中磨练出来的第六感疯狂示警,赵成觉顾不得细想,本能的就地一滚。 “咻” 一道寒芒擦着脖颈一闪而过,眼角余光一瞥,赵成觉看到了一支已经半截插入泥土的翎羽箭。 一摸脖颈,竟有一丝猩红的鲜血。 “嘿,老家伙,看哪呢?” 陈沫轻佻的嘲讽声从一颗古树枝干上响起,赵成觉循声望去,气得身子发抖。 这小子竟然悠然地坐在百米外的枝干上,还有闲情雅致摇摆着双腿,身旁长弓的弓弦还在微微颤抖。 “一个提前布置的小小障眼法,这你都看不破,啧啧——” 陈沫手指一点原来自己站的位置,只见那里腾起了一道袅袅黑雾,竟然还在半空中汇成了一面镜子的模样。 过了三四个呼吸的功夫,这面模糊的黑雾镜子才消失不见。 “滴!预设的阴灵镜像术由于宿主气海被蛟龙气封印,无法实时补充气元,现已全部消散。” 以赵成觉的可怜见识,可看不懂这等精妙的术法伎俩。 这不过是阴灵气对光线折射的简单运用,通过凝结一面虚幻镜子,将陈沫向后奔跑的场景翻转一下,投映到赵成觉面前。 由于战斗之中,赵成觉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击杀陈沫,根本没注意到成像中的背景细节。 因而他天真地以为陈沫是跑向了自己,对他自投罗网的行为欢喜不已。 此时,两人距离已超百步,区区六品凝液武者,可打不出百步神拳,赵成觉已对陈沫没了办法,甚至还要小心他射来的箭矢。 “小兄弟,不如这样,今夜,你就当没看见过我,只擒任峻这小子去领功,等我回了乾元帝国,必差人送灵石给你。” 赵成觉生怕陈沫不相信,出卖了大量乾元帝国的情报换取信任,还满口天花乱坠的承诺。 “距离血衣门最近的沧州就有大量的灵石矿,以锁仙司练气士的可怜数量,八辈子都用不完,我有路子走私灵石越过边疆,一车车地拉到血衣门送给你。” 陈沫不屑地笑了笑,心想: “此去沧州千余里路,隔着这么远送灵石给我?真当自己会飞啊?” 但是,他也乐得拖延时间,等待芯片解封气海,便收起笑容,微微点头,装出意动的神情,示意赵成觉继续他的表演。 脸色一喜,赵成觉清了清嗓子,徐徐道来: “龙气虽然排斥灵气,可乾元帝国这么大,总有龙气薄弱的地方,形成了数不胜数的大小灵气资源点。 龙庭即使派了各种探子监察天下,搜罗毁灭各种修仙资源,并明令禁止民间私自修炼仙道,可却总有幸运儿,得了功法、灵石、灵植资源,练气有成。 此外,还有江湖门派、富商乡绅、甚至是地方官吏,暗中培养练气士。 因而,只要找对路子,能在乾元帝国搜罗到不少的修炼资源。 若是你放我回去,我们还能继续合作,你提供藏经阁里的典籍,我提供资源,效率绝对比我和任峻这废物合作来的高。” 赵成觉见陈沫陷入了沉吟,暗喜,一指已经无法动弹的任峻、胡不光、黄丰年三人,蛊惑陈沫: “今日之事,杀了他们三个,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齐心合作,我能以藏经阁典籍在锁仙司一路向上爬,而你,有了滚滚财源,必能成就神通期,寿命悠长至三百年。” 全身灼伤、寒毒入体的任峻,气得面色通红,赵成觉身为他的合作伙伴,见形势不妙,竟然想要换个下家。 “你个杂役武者,见异思迁、无耻之极!” 任峻勉强抬起食指,想要隔空戳死赵成觉。 气海被封印,软倒在地的胡不光却慌了神,脸色发白,着急之下,更加站不起来了,只能口头劝说陈沫: “别中了这武夫的奸计,陈沫,你是七灵脉的上好资质,即使资源不多,也能成功冲击神通期。” 唯有黄丰年一人,对陈沫的立场格外坚定,他可不相信,一个能为虫豸养殖场豪掷百余块低阶灵石的优秀新血,会被这错漏百出的许诺哄骗。 为了能更快帮助到陈沫,黄丰年不惜强行激发身体潜能,意图加快摆脱蛟龙气的束缚。 “滴!气海解封提前完成,已收集蛟龙气力场的详细参数,下次受到同样能级的力场压制,能够缩短60的突破时间。” 芯片的提示打断了陈沫与赵成觉的虚与委蛇。 “以典籍换资源的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为什么宗门不派专人从事这项业务?反正藏经阁中有大量不那么重要的术法、功法、秘术供人随意翻阅!” 一经细想,赵成觉描绘的美好未来就成了见识浅薄者的无姬之谈。 感受到气海中蠢蠢欲动的气元,陈沫站了起来,弯弓搭箭,连珠三箭,射向了赵成觉附近的泥地。 赵成觉蹙了蹙眉,以为陈沫射歪了,也不生气,耐心地劝道: “小兄弟,不用示威了吧!百步开外,我可威胁不到你。相反,你手持弓箭,是能在百步外威胁到我的,主动权掌握在你手里。 今日,我要从你手里买命,条件,你可以慢慢提的。” “哦?那就请你把藏在左袖的物件取出来呗!” 陈沫的揶揄使得赵成觉左手一抖,差点绷不住和善的谈判笑容。 第三十二章 白忙活一场? “滴!已构建简化版缚灵阵的术法模型,请宿主注入气元。” 为了防止赵成觉逃脱,芯片特意为他挑选了这个束缚型术法。 芯片先在陈沫脑海中构建了缚灵阵的术法模型,只要陈沫在模型消散之前,调动气元注入其中,就能完成施法。 虽然这种“傻瓜式”施法方式比陈沫自主施法慢了好几拍,却能大幅度提高施法的成功率。 尤其是这个简化后都显得有些复杂的缚灵阵,陈沫之前从未施展过,此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这样操作的。 看到陈沫对自己露出了揶揄的笑容,赵成觉想起了之前被他以镜像术法愚弄的惨痛教训,暗道不妙,就要移步他处。 却是迟了。 脚边,暗中附着在箭矢上的阴灵气在陈沫气元的催动下,突然凌空浮现,化为三条雾气小蛇,蜿蜒着攀上了赵成觉的双腿,使他迈不开腿。 术法小蛇身上还附带着麻痹性的毒素,随着赵成觉的不断抵抗,毒素顺着越来越快的血液循环,自下而上,不断蔓延至赵成觉全身。 “滴!简化版缚灵阵,能级:27度,束缚效果极佳。” 芯片给出了威力评定,虽然远没有胡不光火莲罩的卖相来得威风,可成效斐然。 “术法的伤敌效果,可不是单单能级一项所决定的!唯有以最少的气元,选择最适合的术法模型,才能发挥出最大杀伤效果。” 有着芯片海量术法数据库的支持,陈沫可以轻松做到因地制宜、因敌制宜! “不可能,蛟龙符箓的封印时间不可能这么短,小贼,你——” 赵成觉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一脸不敢置信,只能通过怒骂宣泄出心中的负面情绪,然而他一句完整的国骂还未说完,毒素就已冲到了他的大脑。 脑袋一沉,赵成觉视线里便多了四个可恶的陈沫身影,层层叠叠地对自己露出嘲讽的嘴脸,还未来得及细看,分辨哪一个才是本尊,赵成觉便“砰”的一声栽到了地上。 “小家伙,干得漂亮!” 小树林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平坦的地上裂开一道裂缝,竟从中蹦出了一头石猴,正是血衣楼的镇守灵兽。 石猴一直在地下偷窥这场伏击! 它睁着独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沫,啧啧称奇: “你的天赋不错啊!本来至少持续三分钟的气海封印,竟然被你提前三十个呼吸冲破了,看来你对龙气天生具备抗性。” “小家伙,去乾元帝国打谷草,考虑一下呗!可不要埋没了你的天赋抗性。三十个呼吸的先手,啧啧,在战场上,足够你杀完一排敌人,再溜出百米距离了。” 陈沫暗自松了一口气。 “冲破蛟龙气的封锁,这可全是芯片的功劳,我哪来的天生龙气抗性?” 不过陈沫转念一想,却觉得芯片也能算作一种天赋。 “毕竟它已经和我灵肉合一了,它的能力,不就是我自己的能力?只是相比灵体、灵脉而言,芯片作为天赋,更强大而已。” 石猴独眼射出两道玄光,一道击碎了仍然束缚着黄丰年的蛟龙虚影,另一道给瘫倒的胡不光注入了足够他自己站起来的能量。 它还一脸嫌弃地提点胡不光: “你小子,修行天赋不错,就是太过依赖祖传的符器,斗法手段单一,身为我血衣门人,不在兜里藏百八样暗器,精通各种旁门左道,怎么好意思出门?” 面对神通期护山灵兽的教诲,胡不光乖巧地点头称是,保证日后强化肉身、掌握各类秘术,不丢魔崽子的脸。 “好了,无关人等就快点散了,我要和陈沫单独聊聊。” 石猴挥挥手,赶走胡不光与黄丰年,随后右脚一跺地面,小树林里便多了一道黄蒙蒙的光罩,将陈沫与石猴围在了一起,防止他人的窥伺。 当然,两人身旁,还有失去行动能力的赵成觉与任峻。 石猴朝陷入绝望的两人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随后从自己的七窍之中冒出七股细如发丝的青烟,从赵成觉的天灵盖渗入了他的体内。 一边施法,石猴一边向陈沫解释道: “这两人没有形成神识,神魂只能依附肉身存在,若是离体,不消十个呼吸,便会被世间阴风、头顶烈阳弄得魂飞魄散。 因而,他们二人就连被抽魂关押至命魂灯折磨的资格都没有,在就地正法前,我也只能通过这等迷魂手段搜取情报了。” “滴!神识,练气士突破练气六层时产生的一种精神能量,能以意识影响物质,为御器飞行、虚空挪物、操纵生灵等术法修成的前置条件,推测为脑电波的强化变异产物。” “资料仍需补充,请宿主尽快突破练气六层,届时将对神识建模处理,生成具体的衡量常数。” 芯片的解释也让陈沫稍微看懂了石猴的手段,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赞同它。 “前辈示范,做晚辈的,要晓得捧场。” 石猴很受用,说了声“孺子可教”,随后对已经陷入迷茫状态的二人分别提问。 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赵成觉双目迷离,机械地回答了石猴的每一个问题,而陈沫越听越不对劲。 这个自称为锁仙司暗谍的老家伙,竟然连上线是谁都不知道,更没有走私灵石的路子,从他嘴里,根本没有榨出一丝有价值的消息。 石猴叹了口气: “唉,他就是被人发了张暗谍卡,随手扔到了我门,连最低级打的县级锁仙司衙门都没去过,今晚,我特意跟过来,还以为会有大鱼,真是白忙活一场!” 询问结束,青烟从赵成觉七窍钻出,石猴鼻子一吸,将它收了回去。 而呆滞状态的赵成觉却再也没有醒来,七窍流血,断了气息。 石猴不屑地看着赵成觉的尸身,说道: “凡人的识海就是脆弱,一个小小的迷魂术法,也只能支撑半柱香的时间。” 随后向陈沫抱怨起它监察宗门、清理暗探的任务之繁重。 “每年都有成批的、死了也不心疼的武者,被龙庭走狗忽悠着,来宗门里做杂役窃取情报。 数量多的就像地里的野草,割都割不完。这老家伙倒也运气好,藏了十年,才被我一朝收割。” 石猴也懒得再问被蛊惑从贼的任峻,指尖一点任峻脑袋,便从中抽出了一团模糊的光球,大嘴一吸,竟直接吞了下去,咂吧着嘴,含糊地说道: “这小子的神魂不能关进命魂灯,任其烟消云散,太过可惜,让我吞了,也就不浪费粮食了。 咦,这废灵脉小子的神魂味道不错啊,有嚼劲。” 石猴塞得满满当当的嘴里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陈沫尾椎一凉,这才发现对自己态度还算不错的石猴可不是什么善类。 “食人魂魄,倒也符合魔门灵兽的设定,果然,血衣门上下,就没有一个不凶残的好人!” 一直等到石猴满意地咽下任峻神魂,陈沫才询问它下一步的指示。 “嗝——我白忙活了,可你小子没白忙活,扛着这两人的尸首,去血衣楼领赏呗,至于后续的任务呢,你可以依照个人情况选择接受或拒绝。” 陈沫一听还有赚取剩余贡献点的机会,也不嫌弃二人晦气的遗体,利索地装入储物袋,向石猴道了声谢,便驾着阴云,飞向海崖底部的血衣楼入口。 第三十三章 交割与兑换 到了交接任务的大殿。 陈沫从储物袋中取出赵成觉与任峻的遗体,刚一放上石台,光芒一闪,石台上方浮现了一串文字,是对此次清理门户任务的简单描述。 陈沫确认无误,将铜牌对准石台,打出一道玄光。 随后一簇火苗蔓延上了两具遗体,仅仅过了三个呼吸,便将他们燃烧的只剩下一缕青烟。 “叮咚”一声,陈沫铜牌上就多了二十点贡献点。 有目睹全过程的同门仔细打量了陈沫两眼,仿佛要记住这位狠角色,和身旁的同伴耳语道: “这位师弟,倒是个脸黑心更黑的主儿,看他才入门不满半年,就对同届同乡痛下杀手,真是深得我血衣门的欺师灭祖、屠戮同门的精髓。” “我们这些老师兄,可得向他好好学习啊!否则哪天走在路上,被这位陈师弟顺手灭了。” “还不是张千山入门第一课教的好,怂恿这批新血和同门争、和妖兽争、和正道争!” “依我看,这位师弟是走极端了,会错了张千山的意思。哪有这么明张目胆,用同门的尸身换贡献点的?即使他和龙庭谍子暗中勾结!” “瞧瞧,浑身都被烤焦了,死得怎一个惨字形容?” “对对对,陈师弟的吃相太难看了,以后谁还想和这小子组队啊?不怕被他割了脑袋,包装成龙庭走狗,冒领功勋?” 陈沫听到了身后同门们没有一丝掩饰意味的窃窃私语,不禁脸色一黑。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明明我是正面人物,为宗门清除叛逆,到了他们嘴里,怎么成了毒害同门的过街老鼠?” 转念一想,陈沫便明白过来。 魔门之中,虽然人情淡薄,但寻常弟子,总有几个知交好友,自己未曾掩饰,便将任峻的尸身上交领取贡献点,想来引起了这部分人的不适,故而蒙受言语的诋毁。 “算了,反正我独行惯了,没朋友、没队友,就随他们说去吧。” 不过,小心眼的陈沫却让芯片暗中记下了这些嘴碎之人,暗字嘀咕道: “现在你们就口嗨吧!等哪天求我打折出售魔虫、解答藏经阁书籍疑问的时候,看我怎么折腾你们!” 石台发放完贡献点奖励,光芒闪动,柱身表面的文字一阵模糊,现出了大量千奇百怪的宗门任务。 例如: “偷取水云洞天xx仙子的贴身符器法袍,条件:不得损毁法袍,不得伤害xx仙子。报酬:100贡献点。” “截杀太阿剑门剑魁后人卫青衣,报酬:1000贡献点,任务发布者可提供卫青衣的行踪情报。” “寻找121年岁的黑水玄龟,为任务发布者失散多年的灵宠,龟背上有一朵菊花印记,报酬:221贡献点。” …… 一串串任务条目上下轮转,最终筛选出百余条与乾元帝国相关的任务,并在其后注明“建议体修与对龙气有抗性的弟子接取”。 “还能根据我完成的上个任务,智能筛选出类似条目,不错呵。” 陈沫在心中为这任务推荐机制点了个赞。 他发现这个以石台为核心建立的任务交割、贡献点兑换系统,算是勉强达到了芯片3的功能。 “滴!分析完毕,此套宿主以为的智能推荐系统不过是由小挪移阵与投影石组成的,存在人工操纵的痕迹,并非全自动模式。” 芯片还向陈沫展示了自己与这个低配阵法的对比图,并推算得出,大殿中的每个石台背后,都有一名正在操纵法阵的弟子。 至于这些“客服”所在的位置,按照芯片的分析,便是大殿边缘的那一间间密室。 “滴!此阵法消耗的人力、物力十分巨大,不建议宿主模仿布置。” “好好好,芯片,你的功能最强大,谁都比不上,别吃醋了,我也给你个好评,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芯片不存在情感,可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陈沫却已把它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敞开心扉的灵魂伴侣。 这才用这般活泼的语气和芯片交流,并不时逗弄它。 毕竟仙路坎坷,一人攀登的过程孤独万分,如若脑海里有个不是夺舍老怪的智能存在,也能相伴取暖不是? 然而,芯片的回答却是冷冰冰的,并且一下子杀死了话题: “滴!宿主想给好评,请登录骅沩官网首页右下方鴻朦芯片的商品栏,点击五颗星即可。” “又是这摸不着头脑的词句,真是无趣。” 陈沫一头雾水,撇撇嘴,转而关注石柱表面的任务详情。 一条条地扫下去,他倒真被其中的一条简单调查任务吸引了。 “我门下辖世俗王国苍叶郡,出现锁仙司的接头暗号,请调查具体情况,视提交内容的详细程度给予相应的贡献点数。” “推荐任务执行人:练气六层以下外门弟子。” “注:由于苍叶郡与山门直线距离不足百里,潜入的龙庭走狗实力低微,多为与世俗势力相勾结的情况,因而此探查任务的预计报酬在20贡献点以下,不甚丰厚,不建议内门弟子接取。” “苍叶郡,这不是黄丰年的老家吗?反正他要把宝贝儿子接到血衣门,不如我替他跑一趟,接人的同时,还能赚取贡献点,何乐不为?” 陈沫略一沉吟,便打定了注意,区区跑腿调研走访的任务,以芯片的能力,解决起来不要太简单。 随后,陈沫在石柱表面书写了一连串灵材的名字,购买九阴铸脉决中炼体秘术所需要的修炼资源。 “乾元帝国,五品神力以上的高阶武者数量必定很多,若是我炼体有成,他们借助龙气掩护突袭的时候,一定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吓。” 让芯片复盘不久前的埋伏,陈沫得出结论: 胡不光面对任峻近身的手忙脚乱,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我必须在气海被封印时,拥有一定的反抗之力!” “灵气对精元的提高效果,远远超过了武者日夜打熬筋骨的辛苦功,以我的灵气亲和度,只要承受的住改造肉身之苦,精元值必能突飞猛进。” “如此一来,即使龙气禁绝术法神通,只要我的肉身足够强大,凭借一双肉拳,普通武者来一堆死一堆。” “叮铃”一声,铜牌上的贡献点数清零,石台表面光芒一闪,多了一堆灵材,陈沫将它们装入储物袋,就要离开血衣楼。 突然,怀里一热,射出一张一次性传音符,在陈沫面前无风自燃,现出了一行小字。 “蛊室有人砸场子,速来!” 第三十四章 你又来品尝失败的滋味了? 这张传音符是周方圆的馈赠。 作为咸鱼宿管,能随时联系上在蛊室安家的陈沫,已经是他在宿管岗位上做出的唯一政绩了。 传音符很廉价,能够传输的字符很少,但陈沫却从周方圆简洁的语句中,读出了情况的不妙。 “我的宝贝虫子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陈沫爆发全部气元,凝结两道阴风,附着在布鞋两旁,就像是在鞋帮处插上了一对黑色的蝴蝶翅膀,脚尖轻轻一点地,便蹿出了百米的距离。 这是芯片借鉴风属性术法【足底生风】的原理,开发出的阴属性术法,陈沫将它命名为【阴风阵阵】。 表面上,仅仅是换了一种属性的灵气因子作为施法媒介,但牵扯到的变化却涉及各个方面。 芯片列出了一系列被其轻松攻克的子课题,例如: “防止阴灵气腐蚀足底肌肉群。” “灵气翅膀的流线型设计。” “阴灵气因子的排列组合,达到至少三个时辰聚而不散的效果。” …… 也只有芯片收集了大量的术法模型,才能轻易设计出这样一个稳定、赶路效果还不错的全新术法。 即使魔门之中,各种阴毒秘术层出不穷,但阴属性术法,相比五行术法这样的大类,数量上还是差了不少。 为了防止需要的时候拿不出相应的阴行术法,陈沫给芯片设置了一个长期任务——借鉴其他属性的术法模型,以阴灵气为动力源,设计类似的术法。 阴风阵阵,不过是芯片成果中最不起的一个罢了。 “速度不错,比腾云术快了六成。” 陈沫一路风驰电掣,倒极大地提高了路人的回头率。 实在是他脚底的阴风翅膀太过迷你,与同门擦肩而过时,没人注意到这个术法特效,都对陈沫不逊于角马的肉身奔行速度啧啧称奇。 “奇怪了,外门弟子中专精炼体的狠人就那么寥寥几个,这个肌肤白嫩、唯独俏脸黝黑的精瘦小子,是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魔崽子?” 不少人心中疑窦丛生。 “可惜,以我练气三层的低阶外门弟子身份,即使宣扬能自创术法,也没人会信我,反而会引来高层的觊觎。” 陈沫听到身后同门的赞叹声,便知道阴风阵阵的效果很不错,因而更加肉疼: “错亿了!若是能正大光明地将芯片设计的术法模型全部出售给宗门,数灵石都会数到手抽筋,哪还需要开什么虫豸养殖场啊!” 混在血衣门的日子越长,陈沫越能体会到,芯片在手,能赚大钱的路子多了去了。 “可惜啊,既能来钱、又不引人怀疑的路子还是太少了,现阶段,只能老老实实养虫子苟且发育!” 感慨之中,陈沫抵达了蛊室的石门。 两方正在对峙。 砸场子之人陈沫也认识,是余承泽这个手下败将。 他倒和当日在藏经阁时的打扮一样,一袭书生青衫,两袖清风,苍白的俏脸略施粉黛,飘飘然站在一旁。 不过余承泽很不习惯蛊室石门后传出的淡淡虫腥气,用一块绣花丝绸手帕轻轻地掩住了口鼻。 “呦,余氏百晓生,是藏经阁的哪本书找不到了,需要我指出具体位置啊?” 陈沫见面就揭余承泽的伤疤,使他额头青筋跳动,又想起这几日,无人选择自己的“一号咨询灵盘”,咨询收入惨淡。 想到今天就能让陈沫赔的裤衩都不剩下,余承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腔怒火,也不计较被他口头上占了便宜,义正言辞地说道: “听说你这段时日,一直通过咨询灵盘宣传你开的虫豸养殖场,我就过来验验成色。” 随后,余承泽转向周方圆,拱手说道: “周师兄,在下身为藏经阁百晓生中的一员,最见不得同僚将咨询灵盘公器私用。 若是你这位陈师弟出售的鬼火蚁质量极差,岂不是连带着坏了其余咨询灵盘持有者的声誉?” 余承泽顿了顿,见周方圆依旧懒洋洋地躺在鬼火蚁背上,正眼不瞧自己一下,强忍着不爽,硬邦邦地说道: “若是周师兄仗着练气六层的修为,强行为这黑心商贩出头,在下可得找同级别的师兄来讨教一二了。” 陈沫听了,心头生出对周方圆的感激之情。 “先前还以为是个尸餐素位的睡罗汉,没想到,有人欺上门来,倒也压得住场子。” 然而,周方圆的下一句话,却立刻打碎了陈沫对他的改观。 “陈小子,师兄我替你拦住阿猫阿狗,可不是免费的,在我下次醒来前,你可得准备好让我满意的看场子钱。” 一声长长的哈欠,周方圆也不管还在争锋相对的二人,眼睛一闭,竟然直接睡着了,还发出了阵阵鼾声。 “哈,原来是个收保护费的。” 陈沫一脸无奈,可想到虫豸养殖场安保工作的重要性,也只能无奈地认了这笔支出。 “罢了,就当是雇一名廉价的练气六层同门长期守护蛊室吧。” 周方圆担任宿管之余,坚持开展副业,“勤勤恳恳”,陈沫略一思量,便打算给他支付一年二十块低阶灵石的友情保护费。 “反正你平时看门,也是动口不动手,能白捡二十块灵石就不错了。” 陈沫随后转向余承泽,又揭开了他心口的一道伤疤。 “手下败将,这次,又来品尝失败的滋味了?可能再拿出价值两百块低阶灵石的等价物?” 陈沫特意晃了晃系在腰间的储物袋,提醒余承泽上次的对赌,他可是输得极惨。 余承泽双眼微红,冷哼一声,从袖口甩出了一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黝黑小球。 只见它在地上一滚,便凝聚了一团水缸大小的灰雾,随后,雾气涌动,从中钻出了一头威武雄壮的鬼火蚁。 “滴!鬼火蚁,成熟期,精元84,气元35,请宿主小心此虫的蚁酸与火焰吐息。” 从狰狞的虫颚中滴落一滩惨绿色的酸液,落在泥土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身长三米的巨蚁,面对陈沫这个小不点,凶性大发,左右挥舞锋利的前肢,虎虎生风,还发出示威性嘶吼。 余承泽抚摸着爱虫粗糙的甲壳,得意地说道: “陈沫,要想证明你不是贩卖劣质鬼火蚁的骗子,很简单,挑一头你饲养的虫兽出来打一架,若是你赢了,我扭头就走。” 第三十五章 “雄”虫的熊熊妒火 余承泽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留影石,手指一点,便将其激活,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开始记录即将举行的虫斗。 “呵,看来上次的对赌让你赔了个精光,现在再上门找茬,都拿不出赌注,如此穷汉,怎么好意思专程来蛊室恶心我?” 余承泽连一块低阶灵石都不愿意拿出来赌斗,陈沫暗骂一声穷鬼,却也没有制裁手段,只能在言语上让这吝啬的小人不舒服。 “要不是血衣门内禁止弟子私斗,抢劫、伤残同门,今天我必让你光溜溜地走出去!” 余承泽脸色一僵,显然被陈沫一针见血刺到了痛处,可他冷哼一声,强行维持打假斗士的正面形象: “哼,虚假宣传要不得!我身为资历最老的藏经阁百晓生,有责任、有义务监督你善用咨询灵盘。 今天若是你的虫兽败了,这坑人的养殖场也就别开了,还得把同门师兄弟的订金悉数奉还。” 余承泽终于露出了獠牙,阴暗地想着: “呵!你为了改造蛊室,将自己的灵石、从我身上赢去的灵石都投了进去。今天我这么一闹,再用留影石大肆宣传,看你的养虫场怎么开下去!” 余承泽前来之前特意打听了蛊室最近十余年的经营状况,发现它一直处于荒废的状态,便猜到刚接盘的陈沫手底下没有一头能打的鬼火蚁。 因而特意前来踩一脚,以报当日答题惨败的耻辱! “等会儿,一个作假宣传、以次充好的奸商帽子就落你头上了,看有谁还愿意找你咨询问题。” 余承泽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回归正轨的辉煌人生: 拿回藏经阁第一百晓生的荣誉,每天慕名前来咨询书籍问题的同门络绎不绝,贡献点源源不断地进账。 至于陈沫,空有满腹经纶,却坏了名声,没人愿意选择翻他“三号”咨询灵盘的牌子。 想到得意之处,余承泽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回魂了,你还没赢呢!既然你耍赖不想对赌,那就以这块留影石为奖励。 正好放在蛊室门口,生动的打斗影像能更好地证明我养殖场出品的虫兽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面对余承泽以“打假大义”为借口,不付赌注的无赖之举,陈沫也没办法,只能尽可能地将这件没收益的比斗转化成养殖场名声显扬的契机。 不想和无耻、无灵石之徒多做口舌之争,陈沫回到养殖着唯一三头成熟期鬼火蚁的石室。 让芯片逐一扫描它们的状态,最后选定了那头被去势了一段时间的“雄性”鬼火蚁。 “就决定是你了!每个晚上都要听隔壁那一对同类激烈运动的声响,有心而无力,你一定不好受吧。现在就有个发泄愤怒的机会,可要大力把握哟!” 陈沫将这头鬼火蚁牵出了蛊室。 数月好吃好喝地供着,鬼火蚁被养得白白胖胖,基塘的生活环境也很对它的胃口,阴泥的滋养使得鬼火蚁的甲壳都增厚了半公分。 龙行虎步地爬出蛊室,这头鬼火蚁人立而起,对欺上门来的同类露出了狰狞的口器。 “滴!两头鬼火蚁实力接近,建议宿主刺激我方选手的兴奋点,可提高37的胜率。” 鬼火蚁的3d模型上,芯片标出了一个淡淡的蓝点,正是上次陈沫亲自做去势手术后留下的伤口。 拍了拍这头跃跃欲试的“雄”虫,陈沫叹了口气: “虽然再刺激你的伤疤,很不人道,可这都是为了基塘的未来。小虫子,你就化小腹痛苦为熊熊战力吧!” 一边和鬼火蚁耳语,陈沫一边将右手悄悄地挪到了身后,掐了一个法诀,指尖凝聚一团枯蚀雾雨。 随后趁拍打鬼火蚁甲壳以示鼓励的机会,陈沫将这团痛苦之源送到了它的小腹伤疤位置,狠狠按了下去。 “余承泽,你可得好好尝尝屡战屡败的滋味!” 陈沫的挑衅大笑,掩饰了鬼火蚁“去势伤口”再度受到腐蚀的滋滋声。 只见,陈沫选择的这头虫兽,突然暴怒起来,向石门边耀武扬威的同类发起了冲锋。 “滴!检测到余承泽的鬼火蚁为雄性,且正处于发情期,我方选手心生嫉妒的怒火,厮杀胜率提升至92!” 陈沫一分析原理,便想通了。 “这是一头太监虫对生理健全虫的本能厌恶,看来这局稳了。” 于是陈沫特意挪动到留影石正前方,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起生态基塘养殖法的优势: “首先,我要感谢余氏百晓生,他大义凛然地献出了自己的虫兽,只为检验我这养殖场出品鬼火蚁的优良品质。” 陈沫微微侧了个身,将留影石的大半录像镜头留给了正在剧烈厮杀的两头鬼火蚁,现场讲解到: “现在处于上风的,便是我培养了不到半年的鬼火蚁,唉,我现在还记得,刚刚接手这头可怜虫的时候,它瘦得只有驽马大小,肚子饿的咕咕叫,恨不得撞墙去死。” 事实上,那时候,这头散养的鬼火蚁虽然营养不良,却也没有到达如此男默女泪的地步。 显然,这是陈沫为了美化自己的育虫能力、吸引顾客而胡诌出来的。 “可是如今,看它将对手死死压在身下的雄风,全无昔日的萎靡不振,这是为什么呢?” 陈沫露出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笑容,随手通过阴灵气勾勒出一幅鬼火蚁下腹的简易解剖图: “请看,我培育的这头虫兽,是经历过严格阉割程序的,绝无二次、三次去势的烦恼,堪称一刀下去,忧愁全无。” “没有雄激素的干扰,鬼火蚁便能专注于成长、健身,再搭配养殖场冠名独家销售的甲乙丙丁四条营养方案,针对性地提高了此虫的战斗能力。” 陈沫散去解剖图,指了指正向对手喷出一口蚁酸的“雄性”鬼火蚁。 “请看,它的牙口磨得多锋利,蚁酸的绿色多么浓郁,这一滩口水下去,余承泽这头虫兽的粉嫩甲壳怎么承受的了?” 果然,被压在身下苦苦挣扎的敌方选手,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却是一对猩红复眼被酸液喷了个正着,已是半瞎状态。 本就胡乱挥舞着的前肢,由于视力下降,一个不慎,没挡住“已去势鬼火蚁”的撕扯,被它正中脆弱的口器,崩飞了近半数的虫牙。 “注意了,我方选手的必杀技要出现了,看它这口火焰攻势!” 陈沫兴奋的话音刚落,“已去势鬼火蚁”胸腹现出红光,大口一张,一团深红色的火焰喷涌而出。 它对吐息的把控精准无比,瞬间将对手的整个虫身笼罩,并且没有一丝多余的火苗溅到自己身上。 第三十六章 败犬的报复? 一口熊熊怒火喷出。 占尽上风的鬼火蚁终于放开了牢牢限制对手活动的六条肢腿,跳到一旁,露出拟人化的嘲讽眼神,欣赏着对手满地打滚却无法立刻扑灭身上火焰的凄惨样子。 “好了,不用补刀了,好歹给余师兄的爱虫留口气,做虫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吗?” 陈沫取出一枚控虫令牌,对处于亢奋状态的 “已去势鬼火蚁”打出了一道灰光,便见它身体一颤,迅速冷静下来,乖乖爬回陈沫身旁。 “这是对非残缺虫有多大仇啊?见不得同性发情?” 为了更好地控制、训练还未出售的“商品虫”,陈沫特意在虫体内藏了一块控虫令牌的子牌。 只要轻轻一点手中的母牌,便能让子牌在鬼火蚁脆弱的腹腔内上下震动,造成的痛苦足够让任何凶虫乖乖听话。 “未来的买家们,看到了吗?这便是经过我手,精心调教出来的强大鬼火蚁,堪称同层次无敌。” 陈沫抖了抖母牌,身旁鬼火蚁条件反射似地挺起了胸腹,挥舞上肢,对着留影石展示自己密布划痕却坚硬如初的甲壳。 “尤其是去势过的雄虫,例如这头,对于所有雄性生物,都有一股强烈的憎恨之情,与同性生物厮杀时,嗜血欲望更强,战力更强。” 陈沫指了指在余承泽脚下哀嚎打滚的“雄性败虫”,作为事实例证,再次强调: “蛊室养殖场出品的已去势鬼火蚁,就是这么强大,是魔门弟子杀人越货、纵横天方大陆西海岸的忠贞虫宠,而且性价比优于宗门持股养殖场的同类商品虫哦!” 陈沫取出咨询灵盘,对留影石晃了晃,郑重说道: “由于是自家小养殖场,幼虫数量有限,请感兴趣的师兄师姐们立刻通过咨询灵盘私信我,先到先得,今日子时之前下单,可享受10的优惠折扣,用来纪念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身旁的已去势鬼火蚁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人立而起,对着镜头大声嘶吼。 “啪” 留影石光芒黯淡,发出一声脆响,被陈沫收入囊中。 “留影时间刚刚好,完美!” 在一人一虫作秀结束的时候,留影石的能量也正好耗尽,录像结束。 另一边,余承泽通过凝聚小水球,终于帮助爱虫做了个全身spa。 只见它漆黑的甲壳一片通红,布满大大小小的水泡,还有呛人的热气与水雾,正在腾腾地往上冒。 “滴!敌方鬼火蚁,状态:全身十级重度灼伤,发情期被强行终止,精神萎靡不振,需要立刻抢救,否则有生命之危。” 芯片的潜台词便是“此虫已废”。 陈沫看着失魂落魄,跪在鬼火蚁身旁,仿佛死了亲儿子一般的余承泽,心想: “看来他的三层练气修为不过是纸糊的,与人斗法全靠这头虫兽。” 咸鱼的战力可忽略不计,无法威胁自己,陈沫言语上也没了忌惮,瞥了心若死灰的余承泽一眼,淡淡地说道: “余师兄,不好意思啊,我家这头下起手来没个轻重,几乎废了你的虫兽,医药费我也赔不起,倒是曾在藏经阁看到个治疗烧伤的土方子,你把虫子领回去后照着药房治治。” 余承泽没有回话,呆呆地望着奄奄一息的鬼火蚁。 一直支撑他在血衣门立足的藏经阁百晓生头衔与护身虫兽,都接二连三折在了陈沫手中,现在他身无分文,除了气海的那点气元,比刚入门的新血也强不了多少。 余承泽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佝偻着背,在爱虫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后,站了起来,也不和陈沫争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滴!鬼火蚁残尸,价值十块低阶灵石,建议宿主立刻出售,每拖延一天,尸体新鲜度将下降1,极易被宗门坊市奸商压价收购。” 陈沫将残尸纳入储物袋,嘴角翘起。 “好歹没有白打一场,能卖十块灵石也不错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拍了拍身旁鬼火蚁谄媚的脑袋,陈沫却吝啬地没有给它加个鸡腿,让它好一阵失望。 “反正过个不久就要把它卖给别人,吃那么好干嘛?灵石多,烧得慌吗?” 在芯片的计算中,这头鬼火蚁要想提升到四品妖兽,即气元值突破40大关,还有78的进度条要赶。 因而,一块灵石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的陈沫,自然不会将白花花的灵石投入到它进阶所需灵材的无底洞中。 “只要出售这头虫子时,它能达到订购者的要求即可。至于即将进阶这等模棱两可的宣传词,买方又没有芯片,进度条为22和99的差距,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陈沫在不虚假宣传的前提下,通过芯片的科学节流手段,不为“商品虫”多花一块低阶灵石,将压低成本做到了极致,绝对是一等一的奸商。 “滴!余承泽的性格模型分析完毕。眦睚必报为其最大特点,结合其翩翩读书人的人设,接下来的行为分析预测如下: 余承泽已一无所有,有89概率,不惜一切代价与宿主玉石俱焚,请提高警惕,将靠山龟甲贴身穿戴!” 陈沫脑海里响起芯片的提醒,不由地眉头一皱,不过想到余承泽连买凶杀人的灵石都没有了,也就放下心,随他去了。 “以后外出的时候多一个心眼就行了,若是在宗门外遇到出任务的余承泽,顺手灭了就是。” 尘埃落定,躲在一旁的黄丰年也站了出来,小跑到陈沫身边,羞愧地请罪: “主上,我刚才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才躲了起来,愿受责罚。” 陈沫挥挥手算了,他也能理解老黄的无奈之举。 若是在宗门外,即使武者杂役偷袭杀了魔门弟子,也没人会去管,反而会笑话这名魔崽子丢了练气士的脸。 可蛊室位于宗门内,若是黄丰年敢出手阻拦余承泽,被他灭了不算,尸体还得被戒律堂的弟子拖出去曝晒示众。 魔门之中,练气士的尊严岂容区区凡人武者亵渎? 第三十七章 炼体伊始 “对了,老黄,我接下来要去趟苍叶郡,你家在哪里,我顺路把你儿子接回宗。” 陈沫想起刚接的探查任务,顺带关心起黄丰年儿子的武功进境,打算让他们父子俩死心塌地在蛊室帮工,为自己的养殖场源源不断地创造价值。 “蛊室基塘里养的草泥鱼为三品凶兽,添几味低阶灵材,微火慢炖熬成的鱼汤,可以帮助低阶武者打熬筋骨,你儿子用了,也好在蛊室里多帮点忙。” 黄丰年一听,心生感激,他在魔门做牛做马,求的便是为没有练气天赋的后人打下一个更坚实的武道根基。 尽管陈沫指缝里漏出来的,不过是些不值多少灵石的“剩菜剩汤”,但对于黄丰年儿子而言,却是突破瓶颈的曙光。 武者前五品境界,养生、气感、外炼、刚柔、神力,其实都是锤炼体魄的水磨工夫。 即使是凝聚内息的气感境界,也不过是体魄强度到了,精满自溢,自动化为内息。 因而,若是不趁着年轻力壮的时候铸就浑厚体魄,一旦气血衰败,需要自主炼精化气的六品凝液境界,根本突破无望,更不要说奢求什么七品凝罡了。 黄丰年儿子正处于三品外炼的关键时刻,正在通过练习各种各样的招式,提升身体协调性,强化体魄,有三品凶兽药汤的辅助,必能在武道上勇猛精进。 记下黄丰年老宅子的地址,陈沫摆摆手,将陷入廉价感动状态的老黄打发走了。 转头,陈沫看到周方圆还在蚁背上呼呼大睡,一肚子获胜的喜悦都没法找他分享。 “蛊室养殖场培养出来的鬼火蚁好歹和你有份香火情,竟然不在一旁摇旗呐喊,你这宿管怎么当的?” 陈沫嘀咕着,却也想到了要立刻宣传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因而立刻掏出咨询灵盘,笔走龙蛇,给每一位和自己通过消息的同门留下了一段张扬的文字: “重磅消息!蛊室养殖场的第一头成熟期鬼火蚁已经上架销售了,性格凶猛,战力强大,有留影石与余氏百晓生作证。 欲知真材实料,请至蛊室宿管周方圆处咨询!” 给懒散的周师兄添了个活,陈沫却没有一丝剥削这“睡胖子”劳动力的愧疚。 还写了一张欠条,向周方圆许诺。 “二十块低阶灵石的保护费年底到账”。 “接待的累活就拜托周师兄了,这是宿管的职责,这样一来,我就能省下大量的练气时间!” 最后,陈沫将记录虫斗场面的留影石塞到周方圆厚厚的三层脖子肉里,脚底抹油,回到了自己的甲子号第十二间石室。 “滴!宿主房间阴灵气浓度环比上升五个百分点,成因为短时间内大量鬼火蚁幼虫死亡,请宿主将残存幼虫分开饲养。” 陈沫一推开石门,便看到好不容易打理整洁的修炼石室,又被鬼火蚁幼虫们弄得一团糟。 满地残肢断腿,惨绿色酸液四溅。 专门盛放虫卵的器皿已经被打翻在地,粘稠的营养液流了一地,破卵出生不久的鬼火蚁幼虫,四散在石室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刚刚厮杀了一场,身上涂抹着同类甚至是同卵兄弟姐妹的虫血,胜利者,就踩在败者残破的半截白色身子上,张开虫颚、抬首,对着不远处的同类嘶鸣示威。 “滴!一出生便吞噬同类,此为鬼火蚁幼虫的天性,一窝虫卵中,只有运气好、实力强、出生早的12幼虫可以存活。” “宿主请放心,今日的死亡率已在芯片的计算之中,这是筛选能够培养至成熟期鬼火蚁的必要步骤,能够大幅度减少饲料的浪费。” 陈沫眼皮微微跳动,实在是被幼虫们惨烈的厮杀现场所惊到了。 “难怪房间里阴灵气浓度不寻常的高,死亡、厮杀的惨烈现场,负能量聚集,阴灵气因子自然活跃。” 一直听取芯片的科学分析,陈沫的逻辑分析能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不用询问芯片,自己便分析出阴灵气浓度异常的原因。 “唉,又要洗地了。” 由于收集鬼火蚁幼虫是一项精细活,还需要用阴灵气包裹它们脆弱的虫身,保持环境阴灵气浓度不下降,因而陈沫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凝聚了一条术法手臂,陈沫一一捡起地上、墙上、门缝里蜷缩着的鬼火蚁幼虫。 为了防止它们换了一个新环境接着厮杀,陈沫特地给每条白花花的虫子套上了一个保护罩,即使是凶性最猛的那几头幼虫,撞了几次破不开以后,也认命地停下了无用功。 “一、二、三……” 陈沫仔细地数了数尚且存活的幼虫数量,加上从坊市采购的幼虫,共有百余条之多,条数简单地乘以50-70不等的低阶灵石单价,陈沫仿佛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灵石正在向自己挥手。 “滴!宿主的计算错误,还需进行第二轮、第三轮厮杀淘汰,最终成活数预计为60条上下,但单价可上浮10!” 芯片更精确的收益数值,陈沫都懒得去细听了,因为他已经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养虫致富的路子走对了!” 关上收纳幼虫的百来个小抽屉,陈沫最后检查了一遍抽屉把手上的换气口,见一切正常,便开始了九阴铸脉决中炼体秘术的修炼。 “阴煞裹尸法” 陈沫默默地念出了这部锻体秘术的名字。 “滴!数据传输完毕,阴煞裹尸法之精髓只在一个忍字,不是坐怀不乱意义上的忍,而是剥皮换髓却安忍不动如大地的忍。” 陈沫脑海中出现了一幅修炼模拟图: 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被一团阴寒的煞气包围,过了不知多久,枯黄色的裹尸布崩碎,露出修炼者白玉般润滑的肌肤,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 “滴!阴煞裹尸法修炼简单,只要宿主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就能炼就刀枪不入、神力无穷的横练肉身。” 由于手上没有合适的煞气,陈沫只能自己动手制作一份劣质冒牌货了。 “聚” 一字吐出,封闭的石室中刮起了一道阴风,在陈沫的操纵下,仔细地掠过每一条石缝,将石壁中吸附的血腥气、虫液、甚至还有石室前任主人的骨灰,都聚集到了一起。 陈沫身边出现了一团灰雾,气味使人闻之欲呕,像条蟒蛇一样将他围在中间。 这团灰雾,极其污秽,包含了这间石室中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阴暗气息。 “尽管比不上万人战场上盘旋的铁血煞气,也比不上血狱中经久不散的怨痛煞气,但这团灰雾,作为第一次修炼阴煞裹尸法的自制煞气,却也勉强够格了。” 第三十八章 芯片的电击疗法 陈沫屏住呼吸,将这团灰雾维持在身周,接着从储物袋中拿住了一条长长的裹尸布。 上面还有暗红色的陈年血迹,至于材质,则是手工制作的柔顺丝绸。 这便是陈沫刚刚在血衣楼,用大半身家换来的炼体灵材。 根据兑换时的介绍,陈沫了解到,这是一名外门弟子从乾元帝国一个王侯之墓中盗取的。 尽管裹尸布的原主人,仅是一具死了百余年的干尸,生前也是凡人武者一个,没有丝毫奇异之处,但他墓葬的位置却选得极好,为一处刚刚诞生不久的阴煞之地。 裹尸布埋葬的位置,正好是阴煞之气四溢而出的小口。 长时间浸泡在天生煞气之中,材质普通的丝绸不但抗住了岁月的腐蚀,变得柔韧无比,还难得地拥有了一丝灵性,对游离阴煞之气的吸收效果极好。 阴煞裹尸法便需要这样的灵性材料将修炼者裹得严严实实,再通过外部煞气年复一年的渗透,强化裹尸布下的肉体凡胎。 “滴!此炼体秘术,其实是借鉴了【粽子】的培炼手法,将活生生的体修,当作生机未断、肉身未腐的活尸祭炼,最终达到不亚于神通期银毛飞僵的肉身强度。” 将自己套在一百年干尸的贴身之物里,陈沫只觉瘆得慌,但要想通过九阴铸脉决铸就最纯粹的阴灵之体,阴煞裹尸法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 体魄不强,不能承受阴灵气的冲刷,等到了九脉合一、汇聚阴灵之体的时候,必定会在海量阴灵气的灌体下魂飞魄散,化为一个煞气冲天的邪祟妖物,祸乱天下。 “既然选择了九阴铸脉决,流着泪也要修成九层大圆满。” “煞气洗礼,开始吧!” 陈沫一咬牙,压下对裹尸布的厌恶与恶心,先脱光原来的衣物,再一圈一圈地将这条锦绣丝绸缠到身上,直至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对锐利有神的明眸。 陈沫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这条丝绸裹尸布十分贴身透气,不但牢牢地贴在肌肤上、不影响活动,而且丝般柔顺,散发出令人精神一振的凉意。 “除了来历恶心人一点,其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二三十枚低阶灵石才能买一套的符器法袍。” 陈沫本来还想等手头宽裕了,买一件水火不侵、自动除尘的符器法袍穿穿,可仔细研究了裹尸布一会儿,发现上述特性它都具备。 “倒省了一笔冤枉钱。” 陈沫有种捡到漏的窃喜。 “滴!请宿主尽快开始阴煞裹尸法的修炼,否则长时间穿戴这条裹尸布,会引发关节脆化、气血衰败的不良症状。” 陈沫深吸一口气,调动身周的灰雾,使它扩散开来,覆盖了裹尸布的每一寸肌肤。 “滴!自制煞气还有三十秒到达宿主的神经末梢,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千万忍住剧痛。 前车之鉴:三百年前血衣门曾有一位练气九层的内门弟子选择修练此功,因为忍受不了煞气入体的刮皮洗髓之痛,气元逆行,功力全废。” 芯片的提醒还未结束,陈沫便感觉到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自己肌肤上四处爬行与撕咬。 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像火烧一般,刺痛万分,陈沫从来没有想象过,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痛苦。 各处毛细血管纷纷破裂,鲜血四溢。 还围绕在陈沫身周的雾气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争先恐吓地循着血液味道,钻入了陈沫已露出开口的毛细血管。 裹尸布上浮现一层淡淡的幽光,也开始吸收剩余的灰雾,煞气洗礼更加厉害,加重了陈沫的痛苦。 “警报,根据人类能感受到的疼痛感分级,刮皮洗髓之痛为第十三级,通过不严谨的等价转换,能改为一级蚊子叮咬之痛与第十二级孕妇分娩之痛的叠加。 分析宿主的身体与心理素质,区区第十三级疼痛,完全可以忍受,请宿主一边观想阴煞裹尸法配套的观想图,一边运转气元吸收游离的自制煞气。” 耳边传来芯片淡定的声音,让陈沫明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还是疼痛难忍,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宣泄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陈沫只觉身处十八层地狱中的剥皮地狱,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皮,似乎在一层层的被撕掉,火辣辣的疼,并且充当剥皮动力的煞气还一个劲地往骨髓里钻! 然而,煞气在骨髓处引发的痛苦,却是一种使人神魂凝固的刺骨冰寒,只觉思维都要停滞下来。 “滴!宿主神智陷入迷惘状态,再持续三分钟,将造成不可挽回的脑死亡,已达到芯片安全法设定的赤红色危急标准,授权芯片启用生物刺激功能。” 芯片以陈沫从未听到过的急促语气,叙述了一段授权理由,随后,迷迷糊糊的陈沫,感到脑袋一麻,精神瞬间一震,清醒过来。 “雷法!芯片,你竟然会雷法!刚才的触电感,和我小时候被闪电蹭到头皮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陈沫心神震动,就连肉体正在承受的剥皮换髓之痛都忽略了。 “滴!不是雷法,是生物电击理疗,目的是唤醒宿主的潜意识。 在芯片安全法框架的约束下,芯片只有在宿主处于赤红色的危急情况下,才能施展电击,配合外部治疗手段,一同抢救宿主的宝贵生命。” “滴!芯片是没有自主意识的科技造物,不会以任何形式侵害宿主四肢与大脑安全,经判定,赤红色危急状态已结束,生物电流取消。” 脑袋的酥麻感渐渐褪去,陈沫也勉强理解了芯片的操作,暗道侥幸: “阴煞裹尸法,就不是没芯片的普通人能练的!如果刚才没有芯片的紧急电疗,不得凉凉?” 随后的一盏茶时间,陈沫反复体会了三次的电击理疗法,意识在迷糊-清醒-战栗-迷糊间不断切换。 “忍,我忍!我再忍!安忍不动如大地,忘却痛苦,忘却痛苦,我不疼!我全身上下都不疼……” 陈沫心里默念自我催眠法,发挥出自己前所未有的忍耐力,咬牙,狠狠地忍受着煞气炼体的潮水般痛苦。 第三十九章 肉身精进 芯片的电击疗法,多次建功,将陈沫从脑死亡的危机中抢救回来,为他延长了煞气炼体的持久度。 多次失败之后,陈沫终于在识海中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的观想图: 一名面目模糊的金身罗汉,承受着烈焰焚身的痛苦,一片片褪下全身血肉,化为一尊晶莹剔透的玉骨。 此观想图雏形一成,陈沫的皮肉痛苦立刻消去大半,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同时,陈沫也感受到煞气中蕴含的负能量正一寸寸地渗透进自己的身体,增强体魄,凝练血肉,洗炼骨髓。 痛苦减轻,陈沫终于有了多余的精神之力,为观想的金身罗汉补上了仅剩的五官。 当然是以陈沫本人的脸蛋为蓝本描刻的。 观想图完整之后,陈沫全身一松,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如潮水般褪去,明白阴煞裹尸法已成功入门。 “一朝金身罗汉成,杀尽肉身万般苦!” 陈沫大声喝出阴煞裹尸法的唯一口诀,将脑海之中仅剩的残余痛苦完全抹除! 身体一轻,陈沫猝然站起,这才惊觉自制煞气已经全部消耗一空,锻体结束。 双手握拳,陈沫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可以瞬间软成一团棉花,也可以逐渐坚硬成一块百锻精铁。 除此以外,陈沫发现自己身体的爆发力、耐力,也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刚柔并济,肉身之软硬,自由心意,到达人体柔韧性的极限。” “肉身拥有千斤神力,力如奔马,徒手举鼎如等闲。” 陈沫默默念出武者四品刚柔、五品神力的境界描述,看向了芯片数据栏。 “果然,一夕之间,单以精元论,我从不过三品外炼实力,一跃到达了五品神力的境界!” “滴!陈沫,三层练气士,气元:31,精元:71。 请宿主尽快熟练从35骤然提升到71的身体素质,否则将引起同手同脚、头重脚轻、发力失去平衡等不良后果。” 芯片的数据证明陈沫的直觉并未出错! 阴煞裹尸法的“简单、简短”式入门,让陈沫“轻松”走完了寻常武者要花三四十年苦功才能完成的锻体筑基。 体修以天地灵气锻体的修行速度之快,可见一斑! “修炼快,同样的,死的也快!” 陈沫回想起意识沉沦、再被电醒的可怕经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由于练气士只有气海,没有丹田,陈沫在初入炼气期一层不久后,体内便没了内息,所以他的武道之路早已走到了尽头。 以后再怎么修炼,也是不可能炼精化气、成为六品凝液、七品凝罡武者的。 然而,身为练气士,是根本不需要内息的! 体修,尽管不以术法能力著称,但通过比凝液或凝罡内息更高级的气元,可以轻轻松松引动天地灵气,达到远程伤敌的效果。 因而,陈沫丝毫不为武道之路断绝而沮丧。 “相反,有着灵气的帮助,肉身之力的增长上限大大提高,等我精元达到10以上的恐怖数值,一拳便能打死一堆七品凝罡的高阶武者。” 力之极者近于道! 这便是体修以武入道、硬抗术法洗礼,肉身横推万敌的修道信念。 “现在我的肉身已不逊于高阶武者,即使气海被龙气暂时封印,若是一心想跑,寻常七品凝罡武者也追不上。” 陈沫生性谨慎,即使是前往血衣门势力范围内调查龙庭暗子,也要做好遇上强敌、无法施展术法的最坏准备。 “九阴铸脉决不愧是血衣门百年无人修成的高阶功法,附带的一部炼体秘术,也能如此显著地提高体魄强度。” 苦尽甘来,陈沫满意地点点头,庆幸自己选择了九阴铸脉决作为主修功法。 “滴!请宿主收集合适的天然煞气,每日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时,于太阳曝晒之下,将其均匀涂抹至裹尸布的每一寸角落。 推荐煞气如下:长恨煞气、铁血煞气、剑煞……” 阴煞裹尸法的下一步修行方式也被芯片传输至陈沫大脑。 不同于入门阶段的强烈短痛,接下来,陈沫要忍受经年累月的软刀子割肉之痛。 可谓是每天痛苦一点点,体质增强一小步! 陈沫要将裹尸布贴身穿戴,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能脱下。 通过裹尸布的过滤效果与对煞气的吸收效果,每日摄取指甲盖大小的微末煞气,提高001上下的精元。 最终通过日复一日的水磨工夫,突破100的重要瓶颈。 在芯片的推算下,只要达到两位数的精元数值,体修能开发出肉身的种种异能,例如虚空横渡、低阶术法免疫等。 强大的体修,甚至可以正面抗衡浑身戴满各种符器、拥有天赋神通的神通期修士! 他们肉身的异能,和普通人的呼吸本能别无二致,所以体修根本无需担心因体力不足而无法施展。 这是铭刻在他们强横肉身上的天赋本能,即使是乾元圣上的圣旨也无法封印! 因而,千年来,与乾元帝国的战争之中,高阶体修,是仙道一方,绝对的核心战力,强大者,甚至能以一人之躯,凿穿万人以上的大型武者军团。 而体修之中,犹以魔门出身者,最为凶残,每次出手,便是尸山血海、城池破碎的惨烈景象。 尽管煞气炼体没有增加一丝气元,但陈沫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自信现在可以轻松击倒炼体之前的十个自己! 低头看了看裹尸布,陈沫发现,它已被自己刚才炼体时渗出的血液染红,比遮尸布还要血腥,而且上面的血渍经阴风一吹,也没有凝结,穿在身上,就像一件鲜红的战袍。 “低调低调,否则走在路上,不是明摆着告诉名门正道,魔崽子在此,快来斩妖除魔吗?” 陈沫腹诽一声,将一件破旧的灰袍套在自己身上,掩饰住这块妖艳诡异的裹尸布。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魔门之中,会遇到那么多藏头露尾的“鼠辈”。 “估计很多同门,暗中改造肉身、修炼歪门邪道,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若是不藏得严实一点,根本见不了人!就像我一样。” 陈沫仔细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即使是芯片也不能分析出肌肤上存在一丝气态血液含量,因而对裹尸布的隐匿效果放下心来。 “没事,就当穿了件怪异的内衣裤,反正有灰袍子在外面罩着,没人知道!” 一抖灰袍下摆,陈沫准备前往苍叶郡。 简单地思量一下,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将储物袋和裹尸布上的一个搭扣系牢,陈沫推开了石室大门。 蛊室中的一个鱼塘边,黄丰年正举着长长的竹竿打落桑叶,并将它们聚拢起来,送到养殖场唯一的三头成熟期鬼火蚁处。 这是为了防止它们饿疯后到处乱跑,甚至是爬上阴灵桑啃食桑叶。 以它们庞大的体型和粗鲁的动作,会破坏阴灵桑的枝干,进而导致基塘生态的一环运转失灵。 黄丰年恭敬地朝陈沫打了个揖作别。 以老黄七品凝罡的敏锐感知,发现陈沫的背影向上拔高了数寸,精瘦的身板也壮实了不少,身上还有一股渊深的恐怖气息,让他不寒而栗。 不敢多看,黄丰年暗暗赞叹道: “主上的实力又有所精进,看来这回我终于跟对了主子!” 而在蚁背上呼呼大睡的周方圆,也像是感受到了陈沫突然转变的气质,小眼睛半眯,在陈沫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上下扫了他的背影两眼,喃喃自语: “练气的同时还兼顾体修之道?倒是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 随后,周方圆转头望向已被打造成一处温馨水乡的蛊室,侧耳听着潺潺的水流,缅怀道: “江师弟,看到了吗?你毕生的心血在这陈小子的手上终于重生了,若是你还有一丝执念未散、徘徊地窟,就回来看看吧……” 周方圆的视线仿佛穿过了蛊室,一路飘向地底更深处,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窟世界,是阴秽邪祟、黑暗生物的乐土。 蛊室的阴灵气浓度与地窟深处相比,都称得上是阳光普照的大草原了。 周方圆幽幽一叹,枯坐于蛊室石门口,也不知道是在等待地窟深处的什么诡异生物。 第四十章 女子与红狐 茂密的丛林中,一头刚刚爬出树洞的绿蜥,正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绿蜥疑惑地伸出分叉舌头,想要探知详情,却突然感到身周多了一股刺骨的冰凉,身形一滞,体温急速下降,不再动弹。 “滴!施展阴风阵阵赶路时,宿主足底附带寒意,轻微改变沿途所经之物的热辐射能量场,会给有心人留下明显的痕迹,故而开始优化此项术法模型,耗时:3小时20分!” 一路疾跑的陈沫不由地放慢脚步,仔细观察芯片给出的热成像图。 果然发现在自己来时的茂密丛林中,多了一条温度明显低于附近物体的小径。 陈沫眉头一皱,还发现热成像图中,一头巴掌长的蜥蜴状生物似乎是受到了这股寒意的影响,体温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果然,即使是芯片创造的术法,实际运用中也会暴露出致命的缺陷,需要反复优化。” 陈沫心里一惊,恨不得让芯片全面筛查一遍所有的术法模型,他可不想等逃命的时候才发现类似的设计缺陷。 “即使以芯片的计算速度,等到开足马力优化完成,我的尸体也早就凉透了!” 陈沫思索着,竟然开始质疑起芯片的能力。 “滴!宿主请放心,【阴风阵阵】留下的低温足迹只能被少部分冷血生物感受到,而且这些蛛丝马迹在复杂环境中存在的时间极短。 有能力追踪宿主的生物,预计实力为神通期上下,仅凭普通遁术,就能达到宿主移动速度的数倍之高,跑也跑不掉。” 芯片的逻辑完美,言下之意就是,【阴风阵阵】已经足够应对炼气期的对手了。 “滴!全面筛查术法模型没有必要,不经过实战检验,无法发现类似的上述微小缺陷。但请宿主放心,数据库中的所有术法模型都经过多道检测,不存在明显的施法隐患。” 陈沫一听,也不再揪住芯片的小辫子不放了。 “还是收集的术法不够多啊,否则以芯片的计算能力,早就发现【阴风阵阵】的模型问题了。” 叹了口气,陈沫朝着东北方向,继续奔行。 炼体之后,精元骤升,强横体魄与脚底术法翅膀相结合,两者产生的合速度,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现在陈沫赶起路来,几乎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堪称草上飞。 部分反应迟钝的凶兽、妖兽,仅凭肉眼,甚至都无法捕捉到陈沫奔行的魅影,被这位风一样的男子甩在身后。 看了眼芯片生成的地图,陈沫发现自己已经穿越了大半个丛林,距离苍叶郡也只有十天不到的脚程了。 离开血衣门一路行来,陈沫并没有遇到多大的危机,因为前往苍叶郡的这个方向,天地灵气浓度稀薄,有点练气追求的妖兽,都不会在这块区域久待,也少有吸引各种生物的灵材生长。 将地图缩小,陈沫清晰地看到,天地灵气的分布其实是不均匀的。 整个西海岸,是一条自北向南延伸的狭长区域,几处浓度最高的盆地、草原、山脉,已被各大仙门所占据,血衣门的位置正好位于最边缘的西南一角。 血衣门再往西,便是茫茫大海了,灵气浓度随距离的增加而呈断崖式降低。 而陈沫出身的次大陆,实在是太西边了,堪称灵气的荒漠,也难怪在那里,练气士的百步飞剑都成了江湖传说。 仙门势力越往东,天地灵气也越稀薄,直至进入乾元帝国的疆域。 当然,这个灵气分布图,仅仅是个大致描绘,灵气荒漠中也不是没有洞天福地,传闻乾元帝国中就有几处盛产天材地宝的圣地,只不过由于资料不足,芯片无法分析出具体位置。 仙门与乾元帝国两个对头势力中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许多凡人城池、公国、王国、练气士世家,大部分都属于仙门的势力范围,每年入门的新血,大部分来自这些区域。 仙门之中,山头林立,就连招生范围都要严格划分,再加上魔门时不时找正道挑事(例如抢生源)因而这些下属势力,也没有被捏合成一个统一的政权。 它们根本无法独立对抗乾元帝国,都是由仙门派遣弟子、执事、长老、道兵镇守,人事关系错综复杂。 陈沫将前往的苍叶郡,便属于血衣门的势力范围,而且离乾元帝国边疆的距离也不算远,所以陈沫特地炼体之后前往。 “可惜,舍不得用三块灵石租只人面怨蝠代步,如今只能奔波吃土受罪。” 一直走到后半夜,陈沫想停下休息的时候, “滴!发现异常空气波动,请宿主提高警惕。” 陈沫眼皮一跳,耳边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呜呜呜……” “该不是夜路走多了,撞上脏东西?” 陈沫心生疑惑,不过,芯片没有提示高危风险,便大着胆子上前查探。 灵气滋养万物。 山林之中的一草一木、一虫一石,乃至残魄游魂,皆有可能诞生灵智,成为精怪、妖邪,是炼器炼丹的好材料。 陈沫不想放过可能的野生资源。 “虽然声源偏离了前往苍叶郡的道路,但是我又不赶时间,绕点远路瞅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沫开启了芯片的辅助战斗功能,眼底浮现淡淡的蓝芒。 数据化视野中,各种数据一闪而过。 “环境温度、湿度、风速……各项数值正常。” “滴!空气中出现一种不明致幻气体,疑似生物毒气,与黄鼠狼、狐狸释放的气体相似度最高,达到85!” “建议宿主屏住呼吸!” 可是来不及了,陈沫已经不小心吸入了一口无色无味的气体。 “滴!开始解析吸入后果与解毒方案。” 陈沫并未感到身体不适,也能一直保持和芯片的联系,因而仅仅封闭口鼻,便大着胆子破开挡路的树藤,看到了…… 一团燃烧着的篝火旁,抱膝坐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上的红衣有些残破,头发散乱,正埋头抽泣着,看来之前的声音便是她发出的。 这时,小女孩仿佛听到了陈沫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抬起头,哽咽地说道: “哥哥,红红和姐姐走丢了,她说好了要把我送入血衣门,现在人不见了,怎么可以这么骗囡囡……” 小女孩泪眼婆娑,却不害怕裹得严严实实,极像坏人的陈沫,一对亮晶晶的明眸,天真地盯着陈沫。 “怎么感觉有点假哩——” 陈沫心头纳闷,眼神凝视之下,发现这一幕显得格外虚幻,细节粗糙无比。 熊熊篝火中没有发出一丝木柴燃烧的微响,其中跳动的火苗在热成像视图中,竟然还是代表低温的冷色调! 抱膝抽泣的小女孩面容有点模糊,前一秒还是个惹人怜爱的精致娃娃,后一秒,粉嫩的肌肤却生出了一簇簇红艳艳的野兽短毛! 陈沫顿了顿,感慨道: “山野狐说的话本,俗套!” 芯片也在同一时间,给出了答案: “滴!宿主吸入的致幻气体过少,生成幻象完整度只有67,驱散幻象作业启动,宿主脑部血液供血提速中。” 陈沫头脑一热,双目充血,再定睛一看,面前的一切全都变了样: 前面是有一堆垒砌起来的篝火,但上面布满了灰尘,里面的枯枝落叶都有了腐烂的痕迹,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林中过客留下的。 小女孩的位置上,却是一头毛发艳丽的红狐狸,正撅着屁股,努力地向陈沫释放“生物毒气”,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噗噗”声。 节奏频率,与之前小女孩的抽泣声一模一样。 所以,先前陈沫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可怜无助的小女孩,而是这头红狐狸弄出来的幻境。 它似乎是能通过释放出某种致幻的气体来干扰和影响人的心神。 这是物理范畴的生物武器。 由于芯片的及时提醒,陈沫摄入的毒气量有限,因而觉得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假。 “呦,这是遇上妖兽了?” 陈沫捏起红狐狸柔软的脖颈,打断它的无用功。 “滴!迷狐,六品妖兽,精元:05,气元:61,对应练气六层,会些简单幻术,未曾掌握攻击性术法,性胆小,无危险性,作为宠物,深受女性练气士的喜爱。” 陈沫还以为是山精野魅对路人进行戏弄,护门灵兽石石国王就曾有过类似的黑历史。 可在红狐狸的柔顺毛发中摸索了一阵,陈沫却发现了一圈做工精细的银环,似乎是其受人豢养的证明。 “小郎君的神魂倒是坚韧,连红红的幻术都能抵御。” 静谧的深林中,响起一道勾人心魄的女声,从一颗古树后走出一名千娇百媚的红衣女子,她用一条锦绣手绢半掩红唇,杏眸似嗔似怨地盯着陈沫,央求道: “红红生性贪玩,冒犯了师弟,看在同为血衣门人的份上,师弟放了红红,如何呀?” 第四十一章 煞坑迎敌 “滴!红衣女子,练气六层,精元:45,气元:61,危险,请宿主提高警惕!” 陈沫瞳孔一缩,不由地将红狐狸的脖颈捏的更紧了,使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妾身詹红红,愿意赔偿师弟,请高抬贵手,不要折磨红红了,妾身看的心疼。” 詹红红柳眉微蹙,低声哀求,柔媚的样子,就是铁石心肠的硬汉也得败下阵来。 而且语带双关,不知道指的是别折磨红狐狸“红红”,还是本尊“詹红红”。 然而,在红衣女使劲浑身解数的撩拨下,陈沫内心的不安却更加强烈了。 “滴!宿主受到魅惑术干扰,伴随心跳加快、口干舌燥的初期症状,并不严重。 但此术法能级在以001度每秒的速度提高,请宿主立刻远离该术法力场的影响范围!” 陈沫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詹红红,然而,却看到了红狐狸一双猩红的大眼睛。 红眸子晶莹闪亮,无辜得凝视着陈沫,似乎也在哀求“大恶人陈沫”放开自己。 “主人和宠物一个德行,心怀杀意,却故作可怜,真是不知羞耻!” 陈沫察觉到,在一人一兽的幻术干扰下,即使自己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却可耻地产生了生理反应。 “【跗骨之蛆】术法模型已建立,请宿主注入气元。” 陈沫心底一松,装作色迷心窍的样子,将红狐狸轻轻地抛向了詹红红,还羞赧地提了句“师姐该如何补偿在下?” 十步外,詹红红双手接住红狐狸,看到它脖颈处的一圈红印,心疼万分,可听了陈沫的“非分要求”,却也不恼,回了句: “下半夜,师姐陪你深入交流。” 话音刚落,在她眼中似乎已压抑不住欲望的陈沫,却突然足底生风,扭头钻入了身后的密林之中。 詹红红俏脸气的通红,明白自己是被这奸猾的小子摆了一道。 “呵,也是我想当然了,能挣脱红红营造的幻境,我临时施展的魅惑术又怎能建功?” 望着陈沫“慌慌张张”的背影,詹红红舔了舔丰润的嘴唇,说出的话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小郎君,深山老林的,你能跑去哪?不如放弃抵抗,一翻采补之后,姐姐也好给你留口气,最后欣赏姐姐一眼!” 然而,詹红红刚腾出一只手,解下腰上的一条红丝带,想要御器追赶,单手抱着的红狐狸却不安地扭动了起来。 原来是,红红背部红光发亮的皮毛中,突然出现了一团漆黑如墨的污点,眨眼之间占据了红狐狸的大半个身子。 詹红红心疼地一摸,竟然连皮带毛,撕下一块淋漓的血肉。 娇弱的红红哪受的了此种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发出凄厉的哀嚎,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詹红红一连撕碎了好几张小回春符,却也只是将黑斑的扩散堪堪遏制住。 更恶心的是,黑斑连成一线,在红狐狸背后形成了一条粗胖的蛆虫造型,狰狞而丑陋。 “跗骨之蛆,极大地强化了阴灵气的寒毒特性,一旦入骨,除了施法者主动解除以外,唯一的方法便是刮骨疗伤!” 詹红红终于认出了这道歹毒的术法,但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沫是通过何种手段,将术法的爆发延迟至两人“对戏”结束的。 讶异过后,詹红红突然想到了跗骨之蛆病毒般的传染性,玉手一抖,将视如女儿的红红一把摔到了地上。 这时,詹红红白玉般嫩滑的十指,指尖已经悄然染上了一模一样的黑斑。 心疼地取出一张凝冰符箓,詹红红将它一分为二,分别贴在了一对玉臂之上。 不同于常见的五行符箓,冰属性符箓是少有人掌握的偏门,因而即使是炼气期使用的低阶符箓,价格也是同阶五行符箓的数倍,极其稀少。 詹红红也仅仅采购了一张而已。 感受到令人心神一振的冰凉,黑斑处传来的酥麻针刺感也终于如潮水般褪去,并且由于冰属性术法的冷冻效果,将感染处的身体机能降到了最低,跗骨之蛆短时间内无法借着血液循环扩散开来。 没有第二张救命的凝冰符箓,詹红红连心爱的宠物红红也管不了了,只能吩咐它“先睡一觉,醒来就不疼了”。 被陈沫暗算,詹红红终于收起了面对刚入门小师弟的高高在上感,娇媚的俏脸如罩寒霜,杀气四溢: “区区练气三层,待你气元耗尽,看姑奶奶怎么把你折腾得痛哭流涕、欲仙欲死!” 从腰间取下的红丝带迎风招展,将詹红红轻轻一裹,双脚悬浮,一息之间,便将她带到了百米之外,其速度,比陈沫使出【阴风阵阵】赶路的速度还快了半成。 “滴!身后千米左右,产生异常灵气波动,为詹红红的灵气力场,并以极高的速度不断接近宿主,预计十里之内,便能追上宿主。”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割在脸上,陈沫却没功夫给自己套个灵气面罩,提高赶路的舒适度,连头也不敢回一下,埋头向前。 只是树林之中的障碍物太多,肆意生长的藤蔓、荆棘、树枝……都是降低陈沫奔行速度的罪魁祸首。 由于詹红红追得太紧,陈沫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掩饰自身痕迹,因而无法借助复杂的地形摆脱追敌。 “滴!已筛选一百零八种应对方案,存活率最高的选项达到78!方案如下,第一步,请宿主往北偏东30°方向,前进一千八百米……” 陈沫还没听完芯片的妙计,便再度提高速度,向目的地冲去。 “78的生还率,赌了!” 陈沫知道,芯片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能给出对手的精元、气元准确值就难能可贵了,不可能通过简单的扫描,便能发现詹红红的所有底牌。 因而,若是詹红红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低阶符箓迎面砸来,这“78”的生还率还得下跌! 可陈沫早已别无选择! “即使芯片的计算功能强大无比,也不能算尽一切飞来横祸。” 陈沫苦笑,他想起了詹红红用来轻掩朱唇的那块锦绣手绢。 在芯片的对比下,它与余承泽贴身使用的那块样式、颜色、大小都达到了999的惊人相似度。 “奸夫,狼狈为奸!” 陈沫暗骂着发泄心头的愤怒,终于来到了芯片预设的搏命地点。 一处向下凹陷了四五米的土坑。 不过方圆十米的大小,却散落着密密麻麻的残破骨骼,不少是人型的,惨白的头骨滚得到处都是,令人头皮发满,尸骸旁边还躺着碎裂的甲胄、生锈的断剑。 “滴!这是一处天然煞坑,预计成形时间为一个星期前。由于短时间内生成的煞气过多,土壤无法掩埋,因而冲破束缚,土壤飞溅,制造了这处露天土坑。” 芯片始终实时监测着陈沫身处的环境,发现了空气中某项灵气因子数值的异常,便推测出了这处煞坑的具体方位,推荐陈沫到此地利之处与詹红红搏命。 土坑中源源不断地溢出黑色的雾状煞气,蜗牛般向附近蔓延,沿途覆盖的杂草、藤蔓、古树,都仿佛被煞气抽离了生命力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黯淡。 四周更没有一个小生命,就连阴暗土壤中常见的蚯蚓、掘地虫,都离开了这处死亡之地。 “滴!分析完毕,此煞气为战煞。 战场厮杀,惨烈的杀戮环境能催生出铁血煞气,经过岁月的沉淀,逐渐退化为宿主眼前的这种战煞。” “虽然战煞失去了铁血煞气中的那份浓郁血腥气,但战阵之中催生出的杀戮之意却有87保留了下来,可以被宿主的裹尸布吸收。” 芯片选中这处煞气战场,便是要发挥裹尸布的威力! 阴煞裹尸法,除了煞气锻体以外,还附带了一个祭炼心血符器的秘术。 陈沫一直裹在身上、从未褪下过的裹尸布,便是此秘术唯一指定的可祭炼符器! “君子藏器于身,以身养布,衍生煞气,待时而动。” 这是阴煞裹尸法对如何祭炼裹尸布的描述。 简而言之,便是在煞气锻体的同时,也分润一些雨露给裹尸布,配合每次锻体时陈沫都会被逼出来的精血,日积月累之下,使这条裹尸布成为一件只有陈沫才能使用的灵性符器。 这一过程,不需要什么炼器师的辅助,也无需添加其余的灵材。 陈沫每一次承受煞气灌体的痛苦,裹尸布就得到了一次祭炼,待与人争斗的时候,裹尸布便是心意相通的最称手符器,兼具伤敌护体之效。 陈沫不再犹豫,将已在逃亡途中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的灰袍脱去,咬牙跳入了土坑。 一进入煞气浓度最高的坑底,裹尸布就绽放出一道耀眼的寒光,四周的游离战煞,像飞蛾一般蜂拥而上,眨眼功夫,便给陈沫套上了一件薄薄的煞气黑纱。 识海中浮现出已描绘过一遍的金身罗汉像,陈沫肌肤上的灼烧感顿时烟消云散。 毕竟现在他不是在修炼阴煞裹尸法,而是让裹尸布敞开了吸收战煞,因而煞气最多吸附到陈沫体表,未曾引发刮皮洗髓的剧烈疼痛。 第四十二章 体修就是要正面刚! 煞坑坑底, 裹尸布展露不凡,开始了它的表演: 它对游离煞气的吸纳量堪称恐怖, 四处散逸的战煞,汇聚成一条条黑色的龙卷,呼啸着钻入了裹尸布,数量之多,浓度之高,使裹尸布原来的鲜红色都被染成了黑红,回归低调。 多了这层幽深色泽,将自己裹成干尸的陈沫,就像一具刚刚从墓地中爬出来的“大粽子”,散发出令人胆寒的煞意。 “这条裹尸布在血衣楼无人问津,兑换所需的贡献点偏低,但到了我的手里,却是修炼阴煞裹尸法的最佳材料!” 炼器之道的至境,便是挑选最适合的灵材,使它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甚至是百分之二百的效果。 战煞蕴含着凛冽的杀戮之意,甚至都使得煞气黑纱笼罩下的陈沫肌肤都产生了一种淡淡的针刺感。 稍稍一遐想煞气伤敌的惨烈场面,陈沫便对刚刚赶来的詹红红,露出了一个同情的坏笑。 詹红红显然没料到滑溜的陈沫这么能跑,来到土坑边的时候,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额头满是晶莹的汗滴,就连身旁环绕的红丝带,都上下摆动个不停,似乎在舒展过度劳累的“娇躯”。 “以为裹了层厚衣服,姐姐就啃不动你了?等会儿,姐姐会一层层、仔仔细细地剥开你,可别被被姐姐疼哭了哟!” 詹红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幽幽说道,锐利的双眼,注视着陈沫唯一裸露在外的一对黑眸,毫不掩饰自己的炽热“渴望”。 “詹红红,被榨汁前,能告诉我,余承泽是怎么说动你对付我的吗?我可记得,他斗虫失败之后,可是身无分文了!” 交手之前,陈沫却想搞明白自己被魔女詹红红劫杀的来龙去脉。 就连芯片也无法分析出余承泽哪来的本钱使唤一名练气六层的内门弟子! “门内有那么多适龄、肌肉满满可供采撷的童子鸡,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就因为我脸黑?” 詹红红取出余承泽的同款手绢,轻掩红唇,露出了回味的神情: “看来,聪明的小家伙是从这块锦帕上看出了端倪。” 挥了挥这条丝般柔顺的手绢,詹红红玉指小心地摩挲着上面的一朵盛开雏菊纹饰,缅怀道: “余郎没灵石,却能肉偿。他和妾身缠绵了一天一夜,本钱可足了!只可惜,妾身一时折腾的太过火,让他断了气,连临死前看你这仇敌头颅一眼的机会也错过了。” 将采阳补阴之事毫不羞耻地说了出来,詹红红末了顺带挤出几滴晶莹的泪珠,一副对余郎情根深种的痴情样子。 “小贼,本来还想让你在肉身极乐之时解脱,可你伤了红红,还有妾身这双精通针线活的玉手,便只能让你尝尝一身阳气与精血被活生生抽离的痛苦了!” 詹红红收起鳄鱼的泪水,恶狠狠地看向了陈沫的下半身。 交谈之前,土坑内的煞气经过吸收,已没剩下多少,因而詹红红并未察觉环境的异常,见陈沫不逃了,也就不怎么急着兑现余承泽的“卖身复仇”遗嘱。 陈沫借着话头,继续拖延时间,保证裹尸布有时间将残余的战煞完全纳入掌控。 “余承泽有本钱,我就没本钱吗?别忘了,我比这块已入土的老腊肉年轻了整整十七八岁!” 詹红红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咯咯地点评道: “就你那张黑炭似的小脸,怎么和余郎这样的翩翩玉书生相比?妾身所求的可不仅仅是低俗肉皮囊的欢愉,而是和一张俊朗的容颜,在花前月下吟诗作对!” 如果不是被裹尸布遮住了脸庞,陈沫的黑脸一定会再深三个色度,脱口而出: “呵,脸黑不黑、白不白,关上灯,不是都一样?” 陈沫本来还想继续虚与委蛇,用首数据库中的【鹊桥仙·纤云弄巧】俘获“才女”的芳心,可脑海中响起了芯片“战煞吸收完毕,可外放伤敌”的提醒声。 陈沫出手了! 土坑中突然刮起一道阴风,陈沫身上缠着的裹尸布迎风招展,一下延伸出五六米的长度,在没有暴露他一寸肌肤的前提下,向詹红红激射而去。 吞吐的战煞,自动凝聚成一道道锐利的寒芒,像箭矢般扎向了詹红红。 冰冷的锋锐还未临身,便弄乱了詹红红的一头乌黑秀发,更将她轻纱般的红衣吹得猎猎作响。 战煞化形,以气伤敌。 吸收了大量煞气的裹尸布,只要陈沫意念一动,便可以将战煞射出,堪比瞬发术法,精妙之处更胜于胡不光祖传的那件赤练铜环。 “滴!战煞外放,能级:6度,詹红红轻伤概率89!” 不愧是心血祭炼的符器,陈沫仅仅三层练气的修为,就瞬发出了这道足以威胁练气六层练气士的术法。 不算外部条件如阵法、灵气对术法能级的放大效果,初始能级为一度的术法,往往需要10的气元才能快速释放。 因而练气士的术法威力,通常情况下,是与施法者气海内的气元储备1:1挂钩的。 詹红红一愣,没想到陈沫的“随手一击”,竟然不下于练气六层的内门弟子。 “此子天资横溢,采补味道、滋阴效果必定远超余承泽,我一定要得到他!” 心中暗喜,詹红红更要狠狠地折磨陈沫,榨干他的最后一滴眼泪! 身旁环绕的红丝带自动护主,在詹红红面前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红幕布。 锐利的战煞之箭打在上面,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脆响。 虽然红幕布表层一阵波光闪动,却挡住了陈沫的偷袭,唯有一丝战煞附带的锐意,透过阻拦,在詹红红俏脸上留下了一道尺寸长的血线。 摸了摸滴落的血珠,詹红红露出了猫戏耗子的笑容,冷笑着道: “陈师弟,你越挣扎,姐姐越兴奋,可别在十个呼吸内便被姐姐我玩坏了哦!” 然而,陈沫数了数两人的间距,嘲讽一笑,双足一蹬,飞身欺近詹红红右侧。 “别和体修近身,没人教过你吗?” 陈沫大喝一声,与詹红红的距离已经被拉近到了十步之内。 煞气化形,不过是裹尸布附带的瞬发术法,而且由于陈沫第一次操纵战煞,手段极其粗糙,刚才的仓促偷袭,并不具备以点破面的强大穿透力。 而将裹尸布当作攻防合一的利器,冲过术法的洗礼,结合陈沫强大的体魄,贴身近战,才是它正确的打开方式。 力贯右臂,肌肉隆起如怒龙,在詹红红的讶异之中,陈沫一拳轰出。 身周自由飞舞的部分裹尸布,也似有灵性一般,主动在拳锋之处打结缠绕,形成一个尖锥,深深地嵌入了红幕布之中。 两者剧烈碰撞,尘土飞扬。 由于陈沫施展了暗劲,通过手臂的摆动,将震频与震动范围扩大,使得红幕布上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涟漪。 詹红红是第一次与体修斗法,感到了强烈的不适感。 不同于寻常练气士拉开距离,一边操纵符器护体,一边施展术法、运用符箓或第二件符器攻击敌人,陈沫这样的体修,竟然毫无身为修行者的“斗法礼仪”,像个粗鄙的凡人武夫一样,直接舍身扑了上来。 詹红红猝不及防,由于和红丝带形成的防护罩离得太近,被隔空传来的震荡之力逼出了一口逆血,玲珑的娇躯一颤,差点瘫倒于地。 好在詹红红斗法经验丰富,祸祸了不知道多少拼命抵抗却仍被榨干的妙龄男子,因而立刻发动了反制术法。 “刚刚喷出的新鲜血液,可不能浪费了。” 詹红红直接一点这摊血雾,吐出了一个“聚”字,只见散乱的血液凝成了一滴氤氲的血珠,悬浮于空。 随后,詹红红玉指一点正处于陈沫拳雨之下的红幕防护罩,这滴血珠便径直融入其中,使它发出耀眼的红光。 光芒璀璨之中,原来平滑的丝带护罩,竟然生出了尖锐的倒刺,陈沫由于拳势过猛,来不及收回,短短数吸功夫,被裹尸布保护的双拳就已鲜血淋漓。 “滴答滴答” 血珠像流水般掉落于地,而趁此功夫,詹红红也顺利地平复了胸闷之感,向后撤了十步。 可久守必失,红罩也在同时四分五裂,就连将它幻化出来的红丝带也被陈沫的铁拳震的发抖,软绵绵地飘落在地上。 气机相连之下,这件符器的主人詹红红,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陈沫刚刚突破,还未来得及高兴,迎面而来一团炙热的火球,飞行途中,幻化出一头双翼招展的云雀虚影,体现出詹红红对术法的精妙控制力。 “滴!火云雀术法,在詹红红六根火行灵脉的增幅之下,能级达到71,宿主的硬抗生还率为93。 但战后需要消耗大量战煞修复受损肌群,未免夜长梦多,建议宿主硬抗,快速解决战斗!” 陈沫心一横,将剩余的裹尸布置于咽喉、下身、左胸口等几处要害,再取出靠山龟甲,在外面又套了一层,便一闭眼,径直冲向了燃烧云雀的鸟喙。 第四十三章 惨胜,自埋疗伤! 撞击之后,仿佛置身火炉,陈沫感觉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出滋滋的烤肉声。 灼热、酥麻,恨不得伸手挠个痛快。 然而,这样一来,陈沫只会血流不止而亡。 此外,火云雀的锐利鸟喙竟然凝结成了实质,即使有数层裹尸布的防护,陈沫也在硬撼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扎心的刺痛感。 胸腹一凉,便知道上面已被开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口子。 陈沫“躲闪不及”,詹红红露出了惋惜的神情,暗暗祈祷: “绝佳的滋阴灵材,可不要被火烧坏了!” 然而,过了片刻,浑身焦黑的陈沫冲出了火海。 靠山龟甲上镶嵌的土灵石已透明破碎,咕噜一声,整个龟壳滚落一旁,倒是裹尸布坚韧无比,仍紧紧地贴在陈沫身上。 距离再度拉近,詹红红甚至听到了陈沫粗重的喘息声。 接连丢出最后几张符箓,然而,低阶的水箭、木刺、碎石术法,却连阻挡陈沫一个呼吸的时间都做不到,被他不闪不避地欺近身来。 红衣女子俏立身前,瑟瑟发抖。 陈沫凶性大发,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双手环抱,将詹红红拦腰抱住,右膝也同时顶向了她的小腹。 眼前的人型凶兽,散发着刺鼻的焦味,让信奉颜值为上的詹红红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 然而,她却没有闪避的时间了。 慌乱之中,詹红红一声娇斥,一袭红衣生生撑大了三分,竟也是一件防御性符器,在陈沫收紧熊臂之前,为自己争取到了脱身的方寸空间。 詹红红虽然不通武学,但日夜灵气滋养下,身体的柔韧性与灵活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硬吃陈沫的一击膝撞,仍有活动的余力。 压下逆血,顺着红衣符器撑开的狭小空间,詹红红细腰一扭,竟从陈沫的熊抱之中钻了出来。 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衣,口鼻溢血,詹红红怨毒地望了陈沫一眼,顾不得再和他纠缠,指挥刚脱下的红衣反方向一卷,牢牢地控住陈沫。 将手里最后剩下的两张神行符箓往裸露的双脚一贴,詹红红头也不回地向宗门方向奔去。 却是在陈沫不要命的近身压迫下,放弃了这块采补良材,仓皇而逃。 然而,被红衣衣袖捆住双脚的陈沫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只见詹红红刚刚迈了三步路远,右脚脚腕处就被一条纤细的裹尸布缠绕住。 原来不过五六米长的裹尸布,在战煞之气的浸润之下,延展性大幅度提高,不但足足变长了五米,又多了分叉的能力,缠住詹红红的这段裹尸布便是刚刚分裂出来的。 詹红红情急之下,都忘了使用术法,一双纤纤玉手拼命撕扯着这条粗糙的黑红色布匹,却无法撼动它分毫。 更糟的是,由于气元损耗,被冰封的跗骨之蛆余毒开始活跃起来。 徒劳撕扯着裹尸布的詹红红骇然地发现,指尖的黑斑正在悄然扩散。 此外,裹尸布上的战煞之气也一点点地渗透入詹红红体内,锐利的煞气开始撕裂她的内脏。 煞气灌体,对于修炼阴煞裹尸法的陈沫而言,都是极难忍受的痛苦,没有金身罗汉观想法降低痛苦,詹红红很快便在煞气的折磨下意识恍惚了。 须臾功夫,陈沫感到浑身一轻,束缚双脚的红衣符器无力地滑落于地,恢复了自由之身。 “终于结束了。” 陈沫长出一口气,强撑着没有昏睡过去,抬头看了看詹红红,发现她已在煞气与跗骨之蛆余毒的折磨下断了气。 “如果她的气元还能支撑红衣的束缚效果片刻,说不定,我就先她而去了。” 陈沫暗自庆幸。 强行催动裹尸布伤敌,效果斐然,但其中蕴含的煞气是一把伤敌伤己的双刃剑,硬抗火云雀术法之后,陈沫就已是强弩之末了。 要不是芯片强行刺激陈沫的大脑,他早就撑不住煞气的折磨,先詹红红昏厥了。 那样的话,就是詹红红对陈沫一动不动的身体为所欲为了。 “滴!宿主可将自己埋在坑底,借助煞气的滋养逐步修复受损肌群。” 芯片的疗伤建议让陈沫苦笑不已。 “看来这是要让我在成为【活粽子】的不归路上走到底啊!” 不过,为了在危机四伏的山林中快点恢复自保之力,陈沫只能踉跄地跳到煞坑坑底,裹着变厚了一层的裹尸布,摸索着找到煞气泉眼,将自己埋入了其附近的一堆陈年白骨之中。 至于一旁詹红红的尸身,只剩一口半气的陈沫,却不敢动摸尸的邪恶念头。 “若是没力气滚到坑底,摸尸摸到一半,昏厥在外面,说不定被哪只来此探险的野兽咬断喉咙。” 陈沫一个“稳”字铭记心头,即使再眼馋詹红红身上至少价值一百块低阶灵石的储物袋,也只能先将它扔在外面了。 小命要紧! 煞气的滋养效果还是不错的,只要肉体吸收之时适量适度,只会慢慢增加阴煞裹尸法修行者的体质。 这便是以煞气涂抹全身,每日精进一点点的原理所在。 由于煞坑之前被裹尸布几乎吸干,因而出煞口也已处于半废状态,缓缓溢出的新生战煞也没有多少。 但是这部分煞气量,对处于埋身疗伤状态的陈沫而言,却是火候刚刚好。 至于裹尸布,则将内里还残存的战煞,也溢出了一丝丝,结合出煞口的新生煞气,一同修复陈沫的受损肉身。 …… “滴!宿主陈沫,精元:75,气元:31,状态:伤势初愈,十日内暂且不宜与人斗法,否则伤口将再度崩裂!” 过了六七日,陈沫在芯片的起床铃声中幽幽醒来,发现身周的白骨、盔甲、断剑,已经风化了大半,不小心一碰,便散作了一团飞灰。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事物了,没有坑底的煞气隔离空气,露在外面,短短几天就不成样了!” 陈沫感慨着时间的无情,摸了摸胸腹处的贯穿伤,发现已经生出肉芽、结疤自愈,放下心来。 随后陈沫发现自己睡了一觉后,精元提升了足足04,心中一喜。 “果然,战斗,是很好的进步途径! 强行催动煞气伤敌的时候,裹尸布散溢出的战煞也自动地淬炼着我的肉身,而且由于战斗时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感受不到修炼时的剧烈痛苦。” 陈沫想通了精元提高的意外之喜,不过为了小命着想,还是放弃了将自己逼到死亡线、提升精元的修炼方案。 毕竟小命只有一条,要害受创,神通广大的芯片动用电击疗法,也救不回自己! 收拾詹红红的遗物,陈沫发现,原来千娇百媚的佳人,经过几日的风吹雨打日晒,已经散发出腐烂的恶臭,不禁感慨: “即使是采气修身的练气士,命没了,也与凡人死后腐烂生蛆的结局一模一样。” 仔细摸索一番,陈沫倒是身家暴涨。 储物袋中还有四五十块低阶灵石,加上红衣与红丝带两件略有破损的低阶符器。 虽然为了防止宗内流传出“陈沫辣手摧花、截杀同门”的流言蜚语,陈沫必须到宗外坊市出手这两件极具辨识力的詹红红所有物。 但再怎么压价,零零总总加起来,三百块低阶灵石总是有的,多干几票,收益就是刚步入正轨的蛊室养虫场也比不上。 “要想多卖一点灵石,只能看芯片的砍价心理艺术了!” 陈沫对送上门来的收获很满意,就是可惜了红狐狸的一身灵材。 中了跗骨之蛆的暗毒,算算时间,现在已化为了一滩血水,路过的小生物舔一口,都有肝肠寸断的惨烈后果。 陈沫收拾完毕,便再取出一套整洁的灰袍,穿在身上,施展腾云术离开了这处煞坑。 “埋头赶路,视线终究不及低空飞行,否则之前也不会提前发现詹红红的跟踪。” 陈沫吸取教训,不求赶路速度,只求提前发现寻仇截杀之人。 反正此处已接近苍叶郡地界,灵气稀薄,强大的飞行妖兽极难碰到,陈沫暴露在空中,也没有引仇恨坠落的风险。 “以余承泽的小身板,也只够卖一次身,解决了詹红红,与他的恩怨就此结束。” 慢腾腾升空的陈沫倒不担心苍穹中的未知之敌,驾起阴云飘然而去,还低头观察着下方土坑,明白了此处能生出煞气的原因。 “此处地势低洼,又为两座相邻山丘背阴的夹缝之中,常年不受阳光,再加上地下不知道怎么形成的一处小型厮杀场,阴气凝聚不散,经年累月,生出战煞也是正常。 “就是可惜裹尸布的吸收,使得出煞口想恢复到昔日的光景,没有百余年的积累是不可能的!” 陈沫回想起躺在坑底疗伤的舒适感,给这处“风水宝地”打了个60分。 “只可惜现在废了,否则也能改造成让我临时落脚的一处疗养魔窟!” 陈沫发现自己修炼阴煞裹尸法后又掌握了一项神奇能力——凭借体感,冒充风水堪舆大师。 只要自己随便一躺,便能通过对煞气、阴气的敏锐感知,知道睡觉的地方是否为滋生邪祟的大凶之地! 睡得越熟越香,躺的地方越是凶煞之地。 第四十四章 行云布雨 陈沫腾云驾雾,不消十日便进入了苍叶郡境内。 遮掩住陈沫身形的云朵下方,陆续出现炊烟袅袅的山间小村庄,世俗凡人像蚂蚁般在梯田、山溪、盆地中忙碌个不停,田垄上方还飘荡着带有浓厚口音的山歌。 熟悉的烟火气息让陈沫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想起了在晋云国的童年: 春耕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经常跟着老爹前往军田,当陈定蛮在点卯、操练士兵的时候,自己会下到水田里玩泥巴,顺带拉起一群娃娃兵,在稻田里捉黄鳝摸小鱼。 想起年少时在泥水中和小伙伴们打滚的猴样,陈沫会心地笑了。 这时,他注意到下方,有八九名农家汉子正在为数十亩梯田引水。 田中种的应是一种山稻,并不需要日日浇灌,现在还是绿油油的禾苗,但它们的长势极好,根茎枝叶都比陈沫儿时记忆中的各种稻类农作物粗壮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苍叶郡的风水更好、更养稻子。 不过,最基本的淡水浇灌,山稻还是需要的。而这数十亩梯田的水位偏低,都不能淹没婴儿的脚踝。 由于山坡难走,尚未搭建引水省力的水渠,农家汉子们来来回回挑水苦干,人人都已汗流浃背,可为了今年的生计,都咬着牙坚持。 然而,距离山稻所必需的灌溉量,还要至少两日的忙碌。 “触景生情,我在这儿停留了片刻,也是你我的缘分。” 陈沫兴之所至,便起了帮他们一把的心思。 “聚” 双手掐诀,陈沫以足底的淡灰色阴云为引,调动身周的水蒸气。 虽然没有水灵脉,但陈沫的气元已经很高了,要想强行凝聚游离水灵气降雨,并不吃力。 须臾功夫,半空中阴云滚滚,已有山雨欲来的景象。 陈沫一招手,凭空浮现一道阴风,带来一股小规模的冷空气,与早已准备好的阴云一汇聚,就下起了豆大的阵雨。 笼罩的正是下方的数十亩梯田。 瓢泼大雨打湿了农家汉子们的粗布衣裳,他们却顾不得躲雨,任由雨水浇湿全身,抬首望天,发出了欣喜的欢呼。 “老天爷显灵了,下雨了。” “是啊,都二十多天没雨滴从天上落下来了。” “真是及时雨,否则,今天上下山坡不知道要多少回,不得累成老黄牛?” 隐匿身影、随手的降雨善举,便让凡人感恩戴德,陈沫对练气士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体会。 “一朝练气,仙凡殊途,诚哉此言!” “像我这样练气三层的低阶弟子,都能操纵天地灵气、小规模改变天象,更遑论仙门的修士高层了。” 再想到正魔两道并未将下辖的凡俗势力凝为一个统一的仙朝帝国,陈沫有了一层更深的猜想: “或许仙门的掌舵者也看不上区区凡人的几百万、几千万大军,有管理这么多人的时间与精力,不如多掌握些术法、多精进点修为。” 不知道由于何种原因,乾元龙气的威力只有在帝国疆域内才能发挥到最强。 而出了帝国疆域以后,除了次大陆那样的灵气荒漠,环境灵气浓度足以支撑寻常练气士施展术法,对武者的杀伤力大幅提高。 此消彼长,在仙门与乾元帝国的争斗中,后者只能通过龙气闭关锁国,因而一直处于劣势,是被打谷草的一方。 寻常状况,乾元帝国一兵一卒都不敢入侵仙门的下辖势力,否则必定招致神通期修士的大范围术法,落得大军尽灭的下场。 也就乾元锁仙司之人,可以通过练气士的修为潜伏进来,不过和武者暗子一样,一旦蹦跶太欢,必定被神通期修士追杀至死,遇上魔门的人,还能享受抽魂炼魄的加餐。 “一悦甘露降,一怒万物枯。” 陈沫细细品味着作为修行者,高高在上、左右芸芸众生稼穑大事的掌控感。 “这位道友倒是好兴致,在下丁满,替乡里乡亲谢过道友的行云布雨之恩了。” 不远处,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摇摇晃晃地驾驭着一朵碧蓝色的祥云飞向了陈沫。 “术法水平真菜啊!也不怕掉下来。”来人的腾云术熟练度让陈沫不忍直视。 丁满的嗓门很大,隔了数百米的距离,陈沫也听得清清楚楚。 被他这么一喊,陈沫也就不再用阴云遮掩自己的身形了,否则倒显得自己随手降雨的行为太过鬼鬼祟祟。 说不得下方农汉疑心之下,还得把降雨的水质检查一遍。 “滴!丁满,气元:21,精元:31,威胁性极低。” 陈沫如此坦荡,来人实力低微、翻手可灭,也是原因之一。 下方的农家汉子们,一看到陈沫浑身笼罩在灰袍之下,不像好人,就连称谢的声音都降低了不少,连忙移开视线,低头以示恭敬。 好在陈沫也不是计较的人,都没放在心上。 “丁道友言重了,不过是我途经此地,心血来潮,随手降了场雨。” 陈沫摆摆手,随后在丁满的盛情邀请下,降到了田垄上。 丁满是个多话的人,不用套话,陈沫就把他的清白家世搞清楚了。 他是苍叶郡城丁家的旁支子弟,过年祭祖时被检测出了水行废灵脉的资质,苦练十五年,不过练气二层的修为,现在负责管理丁家在郡中各处的田庄。 “看陈兄的打扮,莫非是血衣门人,我家长辈就是贵宗外门弟子出身,陈兄想要前往郡城,不如就由在下引路?” 丁满看不清陈沫的样貌,见他降雨时十分轻松,便称了声“陈兄”。 虽然修行界达者为师,但陈沫现在不过十三岁出头,若是道破真实年岁,还是会给人嘴上无毛的不牢靠印象,因而压低嗓音,继续维持“陈兄”的身份。 “甚好,在下便等丁道友处理好杂事再一起启程。” 陈沫也想找个地头蛇探探郡城的风声,也好为芯片提供些许可以推测乾元帝国暗子行踪的信息。 同时,陈沫也很想看看修行者对凡人生活的改变,便跟着丁满,在田地间闲逛起来。 第四十五章 上山下乡? 走在乡间,丁满没有身为修行者的高高在上感,不论是耄耋老人,还是垂髫小孩,他都和颜悦色地打声招呼,攀谈几句。 倒是山村的里正,拄着拐杖前来拜见,一口一个“仙师”,恭敬极了,还拿出珍藏的山间初茶献给陈沫品尝。 轻抿了一口,虽然一丝灵气也无,但唇齿留香,颇有山野清新之感,陈沫称了声“善”,让六十有余的里正白胡子欣喜地一颤。 “陈兄,在下修为浅薄,就是行云布雨,也得花半天功夫,刚才你可给我省了大半的气元。” 丁满忙活的时候,嘴里也说个不停。 他用一只灵气手臂固定住了一个水车,旁边的农家汉子们赶紧在上面敲敲打打,安装接榫,看丁满额头汗津津的样子,便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就是我这种改善普通人生活的法子效率太低了,即使不眠不休地拼命干活,也最多让几处村庄收成好上可怜的三四成。” 丁满一边叹气,一边憧憬起道听途说的“仙凡同乐”之地。 “据说正道那边,最近兴起了一股鼓励练气士入世的思潮,主张用阵法、炼器、炼丹、施展大型术法等方式改善凡人生活,好像还不收灵石。” “效率可比我这样苦干的法子高多了,据说秋收时,稻子多的要用储物袋去装。” 随后他还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股风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刮到我魔门辖区,不派炼器师、阵法师这样的技术人员,送些愿意上山下乡的低阶练气士也好的。” 陈沫听得都笑了,心想: “若是你这话被魔门的神通期修士听了去,必定被一巴掌拍死。以他们视凡人为草芥的淡漠心性,也就每年招收新血的时候会看他们一眼。” 陈沫还想到,连收新生都要收取十枚低阶灵石学费的正道,可不会这么好心地帮助凡人。 “估计真正的目的还是扩大凡人人口,使万里挑一的灵脉资质拥有者出现的更多,顺带培养些武者,让他们和效忠乾元帝国的同行们切磋武道、生死相搏!” 陈沫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仙门正道中都是舍己为公的好人! 在陈沫的认知中,正道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大集体,崇尚团队合作,行事时有一套还算守序中立的准则,可一旦涉及利益之争,也会道貌岸然地下黑手! 而魔门就散漫多了,行事旦凭心意,信奉弱肉强食、以“理”服人,盛产力压同阶的独行侠,只管自己搜刮资源、进阶破镜,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类比到世俗之中,就像官兵和江湖游侠的区别,因而在对付乾元帝国时,千年下来,两方逐渐走出了不同的道路。 “估计最近,正道看奈何不了乾元帝国,就想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也扶持一个凡人势力,借武者与凡人军队,消耗对面的军事实力。” “而魔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到处抢生源、养蛊、打谷草,血腥野蛮的一套丛林法则,可以再玩个几千年!” 陈沫也不关心仙门的两股势力最后会胜出哪个,都懒得让芯片推算胜者。 不过陈沫对以练气士手段发展凡人文明的正道做法很感兴趣,让丁满娓娓道来。 “比如这水车,可以铭刻一个灵阵,聚集水汽,这样即使是枯水期,也能使村民享受到水利之便。” “开山鼠,九品妖兽,陈兄一定听说过吧,只要驯服了,寻常的江河改道、开山修路,不要太简单,可以省了贫民的劳役之苦。” “还有布置沃土大阵,覆盖方圆百里的平原,这样就有一处年年丰收的产粮宝地了。” …… 丁满滔滔不绝,越说越夸张,陈沫简单一想,便知道最后的方案太过离谱,对布阵灵石的消耗巨大,想必没人愿意自掏腰包,使凡人能够填饱肚子。 “修行者入世诛杀生啖百姓的妖兽,擒获成精了的灵植,可不是心忧民间疾苦,正义地斩妖除魔,而是修行者觊觎这些妖孽身上的灵材啊!” 陈沫身处魔门,发现有潜力、有追求的弟子都整日整夜窝在山门中潜心修炼,就是外出,也是接了任务赚贡献点的,只有前路无望者,才会离宗去世俗建立修仙世家。 因而,对于修行者无利不起早的秉性,陈沫理解颇深,也就丁满,没出过远门,只在苍叶郡这个小地方练气,眼界太窄,对外面的世界抱有美好的幻想。 见丁满手上的活还没干完,陈沫叹了口气,凝聚一条黑灰色的手臂,帮了他一把。 他施展的阴灵气手臂就粗壮多了,将好几个相邻的水车都一起固定住,方便更多人一起工作。 灵气臂还附带降温功能,让赤着上身不断擦汗的农家汉们凉爽不少,干活的速度也大大加快。 “喝了口山茶,就搭把手吧。” 陈沫一手虚扶,让旁边伺候的里正不要大礼参拜。 丁满维持术法模型的压力骤轻,投桃报李道: “陈兄真是古道热肠,你放心,我丁满在苍叶郡也是有三分薄面的,你有什么事,放心交给我来办。”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陈沫真真见识了丁满是怎么改善民生的。 大开眼界啊! 帮隔壁老王家的母猪接生时,施展小回春术防止猪妈妈血崩而亡。 凝聚一簇灵火熔炼废铁器,铸造了一批质量不输老铁匠出品的优秀农具。 黄二狗家的小孙女得了一种寄生虫引起的皮肤病,身痒难耐,丁满开了张药方,随后凝聚一大堆冰块埋在地窖里,让她不时外敷。 走出闺房时,他还被这个小家碧玉的女孩拉住了腰带,哀求为奴为婢地伺候他,丁满脸红如猴屁股,连称“不敢”。 …… 丁满对村民的细致服务,让陈沫惊呆了,心想:“还有没有一点练气士的矜持与自尊?” 丁满也道出了原因,他其实也是山民出身,要不是流着丁家旁系的血,有检测仙姿的机会,现在可能就在田垄里刨食呢! 因而,丁满始终将自己视为普通人中的一员,和凡人平等相处。 “滴!丁满性格模型建立,善良纯朴,战五渣,预计连五品神力武者也打不过。” 陈沫沉默了。 这样的心性到了魔门,绝对活不过三天! 最后,在里正的热情相送和生病小姑娘的幽怨眼神中,两人同乘一朵阴云,前往苍叶郡城。 不是两人交谈甚欢,一分钟也不想分开! 而是陈沫嫌弃丁满用腾云术赶路的速度太慢,浪费时间,便将足下云朵扩大了三分,多带了一个人。 第四十六章 丁府见闻 陈沫和丁满踩着阴云缓缓降落到丁府门前,这等练气士手段倒是没有让两旁的行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只偷偷瞥了一眼这朵异常庞大的阴云,向二人恭敬地低头行礼,便匆匆离开了。 “大隐隐于市,贵府的布局一看便是高人的手笔,灵气盎然啊。” 眼前的府邸占据了郡城中心五分之二的面积,屋宇连绵,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又有假山、曲水、花卉、盆栽的点缀,内里的灵气浓度在这凡人扎堆的郡城中显得格外突出。 “不过是老太爷从贵宗血衣楼换来的一道简易聚灵阵,对于练气的增幅聊胜于无,论灵气充裕度与陈兄在门内的洞府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丁满笑了笑,知道这是陈沫的漂亮话,不过却听得很受用,露出了以丁家为荣的笑脸。 陈沫心想: “这聚灵阵再次,也比次大陆楚子衿出身的所谓练气士皇室好多了,至少住的环境不是和凡人一样的无灵之地!” 进了丁府,陈沫感受到了和老家靖南侯府一样的阶级森严感,一路上遇到的仆从、丁家子弟,只要不是练气士,都要对两人恭敬地行礼。 更没有管事不长眼地上前询问陈沫的来历,显然丁满在府中地位极高,即使出身偏远旁系,一成练气士,也没有下人敢作妖犯上。 “滴!发现八岁男童,具备水行杂灵根。” “滴!发现十岁女娃,具备火行一灵脉。” 一处草坪上,有对稚童在打闹取乐,身后的仆妇小心翼翼地跟着看护。 芯片的资质检测能力远强于五行启灵阵,仅仅扫描了一下,就判断出两人拥有练气士资质。 至于男孩隐性灵根的具体百分比,却要等真正的启灵仪式后才能检测出详细数值。 “陈兄,这是主脉六房和五房的“青”字辈,天生聪慧,因而族内都当作练气士预备役来培养。” 丁满看到陈沫停下脚步观察两个孩童,便在一旁解释道。 依照惯例,修行者道侣结合生下的孩子,拥有灵脉资质的概率远远超过凡人,所以才有源远流长的修仙世家一说。 像陈沫这样出身次大陆凡人家庭,却身具阴行七灵脉的上乘资质,堪称百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滴!此为基因遗传学范畴,灵脉无论显性还是隐性,实际都受到显性基因与隐性基因的控制。 只有父母遗传给出的是一显一隐或双显性基因才能使儿女显化灵脉,双隐性基因者则必是隐性费灵脉!” “那我是什么情况?” “滴!宿主dna分析完毕,为双显性,基因阴灵化倾向十分严重,为基因突变,推测宿主父母都无显性基因,为最纯正的修一代!” 天地有灵气,感染凡人后赐予他们练气修行的能力,之后通过修行者间的联姻,提高后代的灵脉产生率,一代代地传承灵脉天赋。 而像陈沫这样基因突变的新生“修一代”虽不多见,却总会不时地冒出来,纯属造化使然,运气女神的垂青。 “看来脸黑一点,关键时刻还能反奶修仙的!” 陈沫十分庆幸,如果不是天生七灵脉,修炼九阴铸脉法必定困难重重,消耗数不尽的洗脉资源。 “参见仙师大人!” 两位孩童的母亲也看到了陌生的陈沫,大宅门的妇人眼力还是不错的,见陈沫还走在丁满面前,便知道这是一位修为更深厚的练气士大人。 她们眼巴巴地将孩子领到陈沫面前,似乎想要求个仙缘。 不过陈沫浑身笼罩在灰袍之中,两个稚童都吓的躲到了母亲身后,紧抱大腿。 非亲非故的,陈沫可不会强充散财童子,不过却揶揄了丁满一句: “不如丁道友将后人领来,若是天资不错,你也舍得下心,我愿领回血衣门中,照拂一二。” 两位穿金戴银的妇人闻弦音知雅意,识趣地将孩子带了下去,至于回家后一阵竹笋炒肉,教训他们要在仙师大人面前卖萌讨喜,却和陈沫无关了。 丁满三十岁的大男人,倒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容,挠了挠寸头,说道: “其实我有意中人了,是郡城另一修仙世家方家的女诸生,只是这下聘的灵石,还在攒呢。” 陈沫笑了笑,明白丁满好不容易成了练气士,便有了提升血脉质量的心思,凡人女子,却是不考虑了。 即使平日里和凡人厮混,但他骨子里还是想延续自己一脉的练气士特权! 至于纳个妖艳的凡人女子作妾,以他区区二层练气的修为、更差劲的实际战力,不怕道侣的河东狮吼,大可一试。 言谈之间,两人左拐右转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后宅,周围有竹海环绕,聚灵阵的阵眼便处其中,是全府灵气最浓之处。 丁府占地数十亩,以老太爷还俗外门弟子的财力不可能兑换一个多大的阵法。 因而外围区域只是多了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修仙者之气”,此处才是真正的灵气荟萃之所。 走进竹海,里面放置着一块块蒲团,端坐着一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都是练气一层或练气筑基阶段的修为。 感受到陈沫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少男少女们连忙低头,专注练气。 “看到这些后辈打坐练气,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丁满感慨着年少于此苦修的场景,随后解释道: “我丁家的子弟,出路不过三条,一是留在家族,开枝散叶的同时,逐渐修炼,但资源太少,进步缓慢。 二是拜入苍叶郡及附近的小门小派,虽然路子更宽,可要付一笔不菲的拜师礼,只有资质最好的嫡系才能享受。 第三条路是拜入魔门,选择人数是最少的,丁府指定的上家便是贵宗了,但贵宗的养蛊培养法吓退了太多人,至今我丁府只出了老太爷一名贵宗弟子。” 机灵的丁家子,知道了陈沫的出身,胆小的差点练岔了气,只觉陈沫整个人魔气森森的。 “唉,瞧你们的出息,陈兄古道热肠,有什么好怕的?” 丁满到底是长辈,一声呵斥下去,所有人都乖乖听训。 陈沫心想:“看来魔门的名号,即使是在下辖的修仙家族中,也不怎么样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丁道友,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血衣门的道友呗!” 一声爽朗的声音从竹海深处传来,陈沫眼前的绿竹如潮水般自动分开,露出了一座五角亭。 亭子的五个角分别坐着五位衣饰华丽的男男女女,正在品茶交流。 发问之人,是位衣襟半敞的狂士,他却没有饮茶,而是在品酒,一幅微醺的样子。 丁满介绍道: “这是陈沫陈道友,受小弟之邀参加本次的苍叶交流会,之前在农庄帮佣,所以误了时间,还望诸位同道海涵。” 第四十七章 亭中 在坐五人的出身各有特色。 狂士徐谦,少年时曾用一幅山水字画,向一位游戏风尘的高阶练气士交换了一部乙木决,独自修行二十余年,倒也拥有了练气四层的修为。 此人孑然一人,放荡不羁、流连花丛,是苍叶郡有名的单身散修浪子。 一名中年道士,是城外一处道观的观主,道观规模极小,门人不过十指之数,全靠他三层练气的修为撑撑门面。 剩余三人分别出自苍叶郡的三个修仙世家,丁家、方家、陈家,祖上都出过血衣门弟子,三方势力和谐地瓜分了治理全郡凡人的权力。 郡府、城卫所、衙门,都由三家的无灵脉子弟占据高位。 “丁满,你不好好修炼,去田里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矛头直指丁满,出言者是位妙龄女郎,与丁满一样,同为练气二层。 丁满在女子锐利目光的注视下,不安地扭了扭屁股,脸涨的通红,半天憋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一改之前的话痨风。 “看来这位就是丁满追求的方家女了。” 在心上人面前畏缩木讷,倒也是一部分纯情大男生的常态,陈沫表示理解,可还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丁满,差点笑出声来。 最后,还是主持交流会的丁府族老丁千叶替丁满打了圆场: “方姑娘莫怪,是老夫安排不周,将太多的世俗杂事交给了丁贤侄,这才耽误了他的修行。” 丁千叶一摆浮尘,石亭一角随之升起了一张石凳,微笑着示意陈沫就坐。 “苍叶郡位置偏僻,灵气稀薄,这次交流会有陈沫这位出身血衣门的杰出弟子到场,必能精彩许多,老夫作为地主,有客如此,颇觉荣幸!” “滴!检测到微弱的灵气波动,疑似窥测宿主气元的探查秘术,施法者徐谦,是否启动反制措施?” 陈沫作为生面孔,刚一就坐,就受到了徐狂生的“礼遇”。 他很好奇,这个血衣门出身的魔崽子,修为究竟如何? “呵,魔门又如何?朽木到了木雕大师手里,仍是朽木。” 没有师长言传身教,徐谦仅凭骨子里的钻研精神,就独自修成了练气四层,因而恃才傲物,想要和出身魔门大派的弟子好好较量一番。 徐谦施展的是乙木决的衍生术法,名为探灵针,施展起来无声无息,在场的熟人都没有察觉到一丝丝的灵气波动,使徐谦的自信心瞬间爆棚。 “让我看看,你用来遮掩气息的灰袍之下,到底是练气几层的修为。” 徐谦心底有种刺探他人隐私的期待感,猥琐极了。 第一次见面就动用秘术窥测他人,其实是一种很遭人忌讳的做法,性格阴鸷的修行者,甚至会直接翻脸动手。 也就徐谦,成为练气士之后,还不改凡人书生时养成的我行我素之秉性,仗着术法的精妙,悍然无视这条潜规则。 没有横压99修行者的实力,行事却肆无忌惮,徐谦迟早要吃亏! 陈沫故意装作没有感受到徐谦的秘术,任由那道无形无质的灵气波动蔓延至灰袍下的裹尸布,随后不动声色地催动一段裹尸布,释放出了一丝战煞。 “滴!战煞释放量已达到三个标准量,请宿主切断煞气供应。” 徐谦的冒犯,略作小惩即可,因而陈沫让芯片严格把控战煞的释放量,防止徐谦承受不住术法的反噬,暴毙当场。 拿着酒壶掩饰窥测之举的徐谦,突然面色一红,感受到一股锐利的金石气息,沿着自己释放的术法轨迹反冲入气海。 这股气息攻击性十足,一入体,便开始撕扯徐谦脆弱的体内组织。 喉咙口一甜,逆血上涌,不过徐谦为了颜面,强撑着咽了下去,可是嘴角还是溢出了一道血丝。 立刻灌下一口清酒,滋润咽喉,徐谦这才没有干呕出来,倒没有在众人面前现出洋相,不过他殷红的脸庞却让不明所以的丁满注意到了。 灵机一动,丁满想到了如何成功引起方清寒的注意,就像雄孔雀频频开屏吸引异性一样。 “徐道友身体是否不适?在下略通歧黄之术,可以替道友把把脉。” 修为不行,在心上人面前,丁满就只能表现自己的多才多艺了。 然而丁满善意的关心,却暴露了他的无知,方清寒第一时间怼了回去: “徐道友主修的便是乙木决,采食草木精粹调养身子,一向健朗的很,怎会喝了区区几口清酒,便面色有恙?你的医术也不知道是从哪本杂书上看来的。” 徐谦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在陈沫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低声应和着: “没事,没事,只是昨晚在暖春阁用腰过渡了。” 方清寒也不是不知人事的黄花大闺女,不由得双颊微红,不再多言。 徐谦借着夜宿花丛、精气大损,揭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再与陈沫四目相对时,终于收起了恃才傲物的神情。 “魔门弟子,果然厉害,这是什么煞气?竟有如此锐利之气?” 作为散修,徐谦见识不足,没有认出战煞,但正因为如此,他对陈沫更加忌惮。 “好了,诸位,继续我们的交易,相信陈道友一定能拿出一些独属血衣门的稀罕灵材,让我等大饱眼福!” 丁千叶却是人老心细腻,从徐狂生的反常举动猜出了他与陈沫已有暗中交手,对能让徐狂生吃个暗亏的陈沫更加好奇,不由得期待起他即将拿出交流的灵材。 陈沫先看了看亭中五人之前摆在桌上的灵材,也就瞧得上一株百年份的补血乌参,心想: “到底是偏远的苍叶郡,灵材稀少,练气士修为也低,拿出来交换的灵材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 这株乌参,卖相不错,已经形成模糊的人型,表皮黑乎乎的,没有一丝杂色,可以判定是纯种。 “储物袋一个,一百块低阶灵石。” “鬼火蚁躯干肢腿若干,十块低阶灵石打包出售。” 也不能怪陈沫只拿出这些最不值钱的杂物,实在是战煞、红衣符器等物,过于珍贵,以在座人的财力,根本消费不起。 修仙世家,说得好听,可由于苍叶郡地处偏僻、灵气稀薄,丁、陈、方三家,可以说是最末流的修仙世家了。 若是族中无六层练气士坐镇,陈沫一人便能将他们全府的可怜资产洗劫一空。 尽管陈沫拿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在场六人而言,吸引力很强。 就像丁满,盯着储物袋直流口水,一直到方清寒瞪了他一眼,才不甘地挪开了视线。 “陈道友不愧是大派出身,随手拿出一个储物袋,就是可以反复利用的空间类符器,此类方便生活的符器,也只有宗门培养出的炼器师才能炼制了。” 徐谦叹了口气,仅从陈沫的阔绰出手中,就明白了底层散修与底层大派弟子间的差距。 “我都不知道用掉了多少张一次性储物符了。” 朝陈沫郑重地一拱手,徐谦商量道: “希望道友不计前嫌,徐某愿以这株百年乌参换购道友的储物袋,且会补上足额的灵石差价。” 徐谦很眼红这个储物袋,因为它可以大大减轻修行者出门的负担。 作为一名风度翩翩的浪子书生,拎着大包小包远行、撕碎符箓取物,难道不是一件很没品的事吗? “有了储物袋,以后喝花酒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银子带的不够多了。” 尽管这个从詹红红那缴获的储物袋是最低阶的一种空间符器,适合练气高阶的弟子使用,但它却有十立方米的空间,对于独行客而言,已足够堆放生活物资了。 陈沫却摇了摇头,淡淡道: “这株乌参的确是大补精元之物,却无法增进我的肉身强度,于我无益,徐道友,请恕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剩余五人,对这个储物袋也很眼馋,只是仅凭个人财力,难以承受,若是求助、动用家族资源,这储物袋的使用权就不可能一直是他们的。 一旦习惯了储物袋的便利,突然被转移了使用权,回到手撕储物符箓的原始状态,道心都有可能不稳。 可他们摆在桌台上的物件,没有一件引起了陈沫的兴趣,默不出声,却都露出了渴求不得的神情。 “都是群连一百块也没有的穷鬼。这样也好,你们就有动力替我搜寻龙庭暗子的情报了。” 陈沫来参加这处“简陋”的小型交流会,其实是想通过丁满的引荐,认识到耳目遍及整个苍叶郡的修仙家族势力。 借他们的关系网,收集关于任务的蛛丝马迹,汇总后交给芯片,让它分析出具体的情报,完成任务。 见众人沉默不语,陈沫轻咳一声,开出的条件让他们心中又燃起了得到储物袋的希望: “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是接取了调查苍叶郡中乾元密探活动的宗门任务,若是有谁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储物袋和鬼火蚁身体部件,在下一同奉上。” 论价值,此探查任务的贡献点不一定能抹平上述支出,但是在座之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上下嘴皮子一碰,仅仅提供消息,是不足以换取这两件总价大于一百低阶灵石的物品。 因而,他们最后,一定会补上合理数量的灵石,让这次交易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第四十八章 隔壁王空 调动凡俗势力监察最近进入郡城乃至附近乡县的生面孔,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而交流会结束之后,在场之人都匆忙地返回家中,各显神通,驱使下人收集情报。 “看来储物袋的诱惑力还是很强的,不错不错!” 陈沫悠闲地端坐在石凳上,望着众人腾云驾雾离开的背影,心想: “估计乾元暗子的狐狸尾巴一周之内必能被揪出来,等此间事了,我再去接老黄的儿子,我记得,他是叫黄允武来着,看名字,就知道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丁满也很想要储物袋,可却被族老丁千叶拦了下来,吩咐他好好招待陈沫,若是丁家找到有价值的信息,也会计他一功的。 “丁道友事务繁忙,不必一直作陪,容我在这石亭中打坐练气便是。” 陈沫品了一口提前泡好的清茶,灵气全无,略有一丝苦涩感,就连最常见的问仙灵茶也不是,颇感失望。 “论口感,还不及前些时候,山间里正孝敬的现摘山茶,差评!” 仅轻轻抿了一口,陈沫便放下了青瓷茶杯,对丁府并不充裕的灵石财政有了更深的了解。 “也就一个聚灵阵能让人眼前一亮,估计九成以上的丁家后生,只能靠每日打坐练气,缓慢提高修为,天赋平平的,只能一辈子在三四层厮混。” 相比魔门以命博取进阶资源、存活者应有尽有的养蛊模式,修仙世家培养子弟的手段温和多了,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丁满便是一例,人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一点点攒够求娶方清寒的聘礼灵石。 “这样吧,在下可安排一间静室,陈兄在里面安心修炼,静候佳音便是。” 陈沫之前的提议给了丁满一个台阶下,他早就想快点安排好陈沫,好出府寻找有关乾元暗子的线索。 “若是我拨得头筹,以一个储物袋的大礼下聘,清寒妹妹必定应了。” 丁满开始了幻想。 修行者结成道侣的流程,也与凡人的婚嫁之事类似,拿得出手的男方聘礼,可是促成姻缘的一大关键,丁满自然想把握此良机,省下苦攒十年娶老婆本的苦功。 “陈兄,请随我来。” 在丁满的指引下,陈沫来到了石亭旁边百步左右的一处竹屋。 丁满挑选了一间空置的客房。 陋室虽小,不过一人居,但周围碧竹掩映,别有一番灵动之感,很符合大多数修行者对打坐场所“超然出尘”的高要求。 “呃,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适合我,差评!应该把我带到你们丁家的祖坟。” 陈沫面无表情,心里却暗骂了声丁满“办事真差”,不过作为客人,他也不能耿直地提出上述怪异要求,拂了丁满的好意。 “毕竟偏爱墓地的阴灵脉者太过稀少,小小的丁家,准备客房时自然疏忽了我这样口味独特的客人。” 走进竹屋,陈沫佯装满意,丁满不会读心术,自以为招待的很周到,欣喜地离开了。 “滴!此处为聚灵阵的副阵眼,虽然灵气浓度偏高,但可能在布阵者的暗算之下,成为瓮中之鳖!” 芯片的提示声让陈沫一惊,他倒是不怀疑丁家对自己暗藏祸心、想杀人越货,而是赞叹已还俗的丁家老太爷不愧是自己的师兄,布置祖宅时,将血衣门的阴祟作风都落到了实处。 “若是有外敌夜闯丁府,光光这披着聚灵阵羊皮的困灵阵就能让来人喝一壶好的。” “聚”与“困”,一字之差,便是攻守易势、生死之别。 在芯片的分析下,操纵者若是不惜损坏阵眼,这套聚灵阵可以随时转化为困灵阵,对处于法阵之中的敌人施以五倍重力,对于肉身不强的练气士而言,绝对是极大的负担。 像丁满这样的西贝货,一旦身负重压,连飞行逃命的腾云术都施展不出。 “滴!已策划三套逃生反杀方案,请宿主查阅。”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芯片以陈沫的人身安全为第一要务,随时传输此类不一定用得上的“救命”信息,处于必须执行的第一序列,陈沫无法通过任何方式禁止这项功能。 不耐烦地听完了芯片的“谆谆教诲”,陈沫挑了个最阴暗的角落盘膝坐下,开始例行练气。 虽然竹屋内阴灵气极其稀少,但陈沫也还是提起了百分百的精神,认真地捕捉游离阴灵气因子。 修炼之道,一如水滴穿石,唯有坚持、坚持、再坚持! 芯片可以提高陈沫的修炼速度,可修炼本身,只能靠陈沫自己,因而他无一日敢懈怠分毫。 …… “血衣门的陈道友可在?贫道王空,忝居丁府客卿之位,受老太爷之托,特来汇报白日里下面人收集的一些情报。” 竹屋外,一个中年男声有礼貌地响了起来,陈沫从打坐中站起,打开竹门禁制,却不由得眼皮一跳,连示意王空进门的右手都轻微哆嗦了一下。 王空人到中年,皮相却保养得很好,剑眉星目,白皙如玉,眉宇间又有修道之人的飘然出尘感,就像一把半出鞘的三尺青锋,将凌厉与含蓄和谐地融为一体,想必是不少深闺怨妇的钟情一款。 陈沫的小小失态,王空以为是他刚接到消息过于激动,特意顿了顿,这才缓缓道来: “陈道友,我是隔壁竹屋的王空,由于老太爷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和道友对接乾元暗子的事务,由贫道负责。” “近日郡城里是多了不少陌生面孔,虽然都以行商、镖师、挑夫、货郎等方式遮掩身份,但在府内几位七品凝罡武者的暗中观察下,还是在他们身上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对这些人,丁府已派人布控,等露出马脚,再行收网。” 丁家虽是修仙世家,但大小事务不可能事事都让数目稀少的练气士出马,因而招收了一大批武者,间接管理郡城的城防与治安。 而在魔门势力范围,武者要想有个好出路,也只能效忠有魔门关系的修仙世家,或是小门小派。 这里是练气士的天下,武者只是他们的打手、护院、鹰犬一流。 一边说着,王空右手递上了一叠画纸,是这些可疑分子的面像,见陈沫没有疑问,很快离开了,显然也知道,仅仅这点信息,是不可能换到储物袋的。 他们仅仅是一些形迹可疑的武者,可不能断言为乾元走狗。 “滴!王空,精元:11,气元:62,疑似赵成觉的表兄弟,推理如下……” 开门时,让陈沫微微失态的其实是芯片对王空容貌的上述分析结果。 以杂役身份潜伏血衣门十余年的赵成觉,在眼角弧线、鼻梁宽度、整体脸型等十余处细节上,与眼前的这位丁府客卿都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相似度。 此外,白天陈沫在草坪处见到的两个有练气士资质的男孩、女孩,和王空与赵成觉的面容相似度也分别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与百分之三十五。 如果只是王空与丁家主脉六房和五房两个孩子面容相似,仅能说明这是一件豪门丑闻: 被老太爷重金请来的客卿王空,毫无职业底线,霍乱内宅,玷污丁家血脉。 但孽子孽女、隔壁老王都与死于陈沫手下的赵成觉面容相像,那问题性质就变了: 王空极有可能是乾元帝国的人! 芯片会实时收录陈沫附近之人的面容、身高等信息,时时对比数据库中的其余人物,防止宿主 “狗眼不识低调高人惨被毒打”, “剪径遇上熟人”, “斩草除根未竟全功” …… 这些都是可能危害陈沫生命安全的狗血事件。 因而,种种巧合综合下来,芯片给出了一个十分接近真相的分析结果: “滴!王空与赵成觉二人为直系血亲或三代内的旁系近亲,为锁仙司暗子,后者潜入血衣门内为奴,搜寻情报,前者加入丁府,是传递情报的秘密站点负责人。” 关上门,陈沫只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恶意地想着: “任务目标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这样也好,你和赵成觉是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地走一遭黄泉路。他应该没走多远,你现在下去也追的上!” “滴!请宿主保持警惕,由于宿主大肆宣扬苍叶郡存在乾元暗子的关键信息,王空可能产生身份即将暴露的危机感,狗急跳墙、割了宿主脑袋去锁仙司领功的概率高达78!” 陈沫嘴角一扯,没想象到自己还没找王空麻烦,他就已经心怀不轨了。 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陈沫叹了口气: “可惜,他到底是为丁家服务多年的老人了,修为甚至要强于老太爷,我若揭发,丁府不一定会配合我立下杀手,让他得了风声跑掉,反而不美。” 陈沫初来乍到,只是用一个储物袋的报酬和魔门弟子的虎皮才有现在的最高级客人待遇,更多丁家的支持,却是不要妄想了。 而且,五房六房的两位少奶奶,被王空骗上了床、连孩子都养到了十岁,要说丁家和他之间没有什么猫腻,十岁小儿都不会信。 第四十九章 送上门来 苍叶郡位置独特,到血衣门、乾元帝国西南边境沧州的距离都差不多,丁家做个两头下注的墙头草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先联系戒律堂,魏执事好像就是负责刑罚这一块的,他派来的执法弟子必定战力出众,若是丁家不识趣、甚至暗中勾结了乾元帝国,一并灭了即是。” 陈沫作出决定,撕碎了专门用于此项探查任务汇报的千里传讯符。 面前出现一块普通宣纸大小的蓝色光幕,陈沫食指轻触,写下了 “王空即是锁仙司苍叶郡秘密据点的负责人,探查任务结束” 至于理由,却用“我认为、莫须有”等含糊之极的词语一笔带过。 “我魔门杀人灭门,需要铁证如山吗?一切都是我乐意!” “乾元帝国妄图绝天地通,灭尽天下练气士,断绝仙路,与其同流合污者更是罪大恶极!” 陈沫冷哼一声,往通讯光幕中注入气元,发出了消息。 宁可以莫须有的理由错杀一千龙庭走狗,也不可放过一个! 这便是魔门的行事方式,只要不惹得天怒人怨、无辜者死伤太多,没人会管,最多登上正道公开悬赏的魔头/魔子/妖女榜,被渴望扬名的后浪追杀致死。 当然,若是消息来源有误,戒律堂的执法弟子白跑一场,杀错了人,陈沫自然要支付一笔出手费“补偿”他们,这也是为了防止门下弟子以协助完成任务为借口,请强力的宗门打手处理个人私事。 “滴!结合王空面对宿主时强装镇定、心跳加快、眼神游离的表现,他为乾元暗子的概率高达92,请宿主放心大胆地呼唤戒律堂增援。” 有芯片背书,陈沫十分放心,并且抓紧时间温习芯片之前提供的三套反杀方案,期待“送财童子”上门。 ……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有风吹竹叶的窸窸窣窣声偶有响起,陈沫在竹屋中静等愿者上钩。 果不其然,芯片示警,热成像图中显示,竹屋上方出现了一个缓缓移动的热辐射力场,是从隔壁竹屋屋顶翻过来的。 “滴!虽然经过了术法的掩饰,但‘梁上君子’的热成像图与王空的相似度达到98,请宿主依照一号方案行事,反杀率高达79!” 陈沫微微一笑,施展掩息术,缩在木柜与靠椅形成的一处夹角之中,竹屋中心的打坐蒲团处,却留下了一件灰袍空壳。 陈沫好不容易凝聚了一团游离阴灵气,遮掩住了灰袍,阴气森森,不细看,是无法发现陈沫已金蝉脱壳了。 屋顶的一片竹瓦被王空小心翼翼地移开,朦胧的月光倾泻而下,正落在黑雾之上,可王空只能隐约看到“陈沫”的灰袍一角。 “真是勤奋,连睡觉都不舍得,只是被人打断练气、气元震荡的滋味可不好受!” 王空阴阴一笑,念念有词,对“陈沫”下了一阵土刺梭子雨,每一根土黄色的棱柱尖尖头,都被王空特意凝聚成了三棱形,若是刺入人体,必是大面积内出血的下场。 “噗嗤” 黑雾中却没响起预料之中的凄厉惨叫,黑雾退散,露出底下一件满是窟窿的灰袍。 “小贼好算计!” 王空心里一凉,便知道中了掉包的奸计,想要跳开,却是迟了。 一道黑红色的裹尸布,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当王空起身想要离开竹屋屋顶的时候,软绵绵的裹尸布瞬间绷紧,像条蟒蛇般稍微一曲,便弹向了王空。 半空之中,最前端的裹尸布分出了六道分叉,从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将王空围了起来,形成一处囚笼,将他困在了里面。 黑红色的布匹不断收缩,挤压着王空的活动空间,蕴含的战煞更是在陈沫的全力催动下,想要钻入王空的护身灵罩。 “咯吱咯吱” 即使是以防御性著称的土行术法【磐石】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压迫,处于朦胧土黄色微光保护下的王空,即使拼命注入气元,也无法阻止身上“龟壳”被锋锐的战煞一层层地抹去光华。 眼中厉色一闪,偷袭不成反陷入绝境的王空取出了一块缺了一角的阵法盘,一把捏碎,随后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笼罩整个竹海的聚灵阵核心。 这个控制聚灵阵的法盘可不是丁老太爷送给这个隔壁老王,让他更好地看护府中女眷,而是王空暗中仿制的。 尽管缺了一角,权限不如正版货来的大,但此时夜深人静,催发之时无人阻拦,这处竹海之中,重力变化,十个呼吸之间便已成为了原来的五倍! 空气都沉重了不少,泛起轻微的涟漪,致使不断收紧的裹尸布都有了片刻的迟滞。 抓住这天赐良机,王空往身上拍了张锐金之符,以身为剑,头颅为刃,双脚一蹬虚空,激射而出。 如同烧红的利刃刺破牛油,王空身形微微一滞,便硬生生地突破了裹尸布的束缚,切割力之强,竟将坚韧的百年布匹都撕碎了。 片片碎花飘飞而下。 王空落到地上,双腿一软,仅靠右手撑地,才没有倒下,剧烈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只是他迷倒万千闺中少妇的俊脸,却在刚才的突破之中,被散溢的战煞划花了。 伤痕深可见骨,血肉向外翻卷,鲜红的血像流水般滚滚滴下,不一会儿,就浸透了上衣衣襟。 伤口附近还有战煞残余,如跗骨之蛆般阻碍着伤口凝血结痂,看这惨烈的伤势,即使是以恢复效果著称的回春术也没得办法。 王空不敢摸破相的俊脸,也没有时间止血疗伤,心里一发狠,将视线转向了陈沫。 本来以为猝不及防之下,他已被突然临身的五倍重力压得内脏破碎、如死狗般趴在地上喘息,然而陈沫的灰袍身影却安好地站在百米开外,甚至还有闲心抖腿! 陈沫下一步的动作更是让王空瞳孔一缩,差点吐出一口精血。 陈沫的右脚竟然在困灵阵的边缘来回试探,若是再走一步,他便脱离了困灵阵笼罩的竹海阵法核心。 “安敢欺我!” 王空愤恨不已,看的出来,陈沫对困灵阵的重力作用范围很了解,如此做法,不过是气自己追他不及罢了。 “唉,练气六层的气元就是多啊,瞬发术法的爆发力这么强,难杀!” 陈沫叹了口气,依据芯片的数据模型,王空虽然为了脱困,气元大量消耗,甚至冲击了经脉血窍,留下暗伤,但他搏命之下仍可发挥出六成的实力。 不想赌丁家在一旁两不想帮,陈沫宁愿先拉开距离,等到戒律堂弟子到场,再送王空上路。 第五十章 王空?赵成玦! “聚” 陈沫召唤裹尸布护体。 在王空身旁四处飘散的布匹碎片都受到了吸引,朝着陈沫飞来,半道上,重新凝结成一段光滑如镜的绸缎,接在了原来的断裂之处。 裹尸布经过战煞的滋润,已经不下于寻常的符器,由于材质的坚韧特性,甚至已衍生出碎裂重组的能力。 裹尸布的护身能力极强,在它的庇护下,陈沫可以放心等待附近的执法弟子增援。 “王空,你这困灵阵范围太小,能奈我何?识趣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在芯片的提醒之下,陈沫早早地跑到了阵法边缘,可不会傻傻地在五倍重力下和王空死拼。 即使自己肉身强悍,还有裹尸布护体,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鏖战,陈沫也承受不住。 而王空,作为灵阵的操纵者,即使只有11的精元,却不会受到阵法重力的影响,在他身周,有层灰蒙蒙的光雾,将阵法之力隔绝,因而活动自如。 “看你腿软的样子,是不是刚刚从床上爬下来?作为中年人,都半截入土了,可不能不知节制啊!” 陈沫没有施展术法,言语攻势却没有停下,正以挖苦的语气,扰乱王空的道心。 其实陈沫说的也不无道理,王空身为六层练气士,有灵气滋养肉身,精元却只有区区的11,一看便是酒色过度,身体被掏空。 “王空,你再不速战速决,等丁家老太爷赶过来,知道五房六房的两个青字辈小家伙是你的种,可就不好办了。” 陈沫道出的隐秘让王空脸色一白,差点右手没撑住,倒到地上。 “滴!王空惊慌失措,与丁府的勾结必定不深,判断在宿主与王空的争斗中,丁家老太爷袖手旁观的概率为88,助拳概率为67!” 陈沫一听芯片的分析,暗道“稳了”,甚至后悔早早喊了戒律堂增援: “战利品还要平白被人分去,血亏、血亏。” 然而,陈沫揭破了王空的丑事,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他撑在地上的手狠狠地抓了一把土,双目通红,朝陈沫露出了怨毒之极的神情: “很好,我弟弟赵成觉前些日子折在了魔门,在这世上我也没有血亲了,那就一起死吧!” 陈沫听到赵成觉这个熟悉的名字,灵觉狂跳,知道王空要拼命,连忙善意地提醒他: “老王,冲动是魔鬼!你还有五房六房的两个孩子,别自暴自弃,现在带着两人逃命,也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然而,脸色惨白的王空,不屑地一哼,厉声说道: “不过是和深闺怨妇逢场作戏罢了,他们流着魔门弟子后裔的罪血,怎配作我的子嗣!” 已经放弃生还希望的王空,划破左臂血肉,竟从中取出了一块玄黄色的令牌,上面刻画着唯我独尊的“锁仙”二字,隔着百步,陈沫都能感受到令牌上那丝纯正的龙气。 据传,每一位加入锁仙司的练气士败类,都会得到乾元人皇御笔亲书的一道身份令牌,不但可在最后关头爆发龙气伤敌,也能在平时给藏于龙庭之中的总令牌传递消息,堪称直达天听。 “将可以传送情报的龙气令牌藏在体内,当真是掩饰身份的好手段!” 陈沫看得心惊肉跳,实在是龙气与气元天生相克,即使这块令牌材质特殊,对龙气的束缚效果很好,但还是会有令练气士厌恶的龙气溢出。 “藏牌于体,龙气日积月累,总有渗透入气海的,真是个狼灭!” 陈沫甚是佩服王空的坚忍性子。 肉身日夜忍受龙气与气元的激烈冲突,练气修为无法精进,这两重痛苦,看王空的样子,竟然已经忍受了数十年之久。 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王空,似乎想向竹海中唯一的活人陈沫吐露潜藏心底的秘密,也不急着拼命,娓娓道来: “我,本名赵成玦,与我弟成觉同音异字。” 陈沫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心中一惊:“新仇旧恨,无法善了啊!” “成觉只能练武,而我却有着练气的天赋,因而得到锁仙司培养,修炼有成后来此潜伏,本来任期将满,还想着回沧州老宅了此残生,只是近日突然得到我弟成觉身死的消息,唉……” 赵成玦一叹,双目留下血泪,看来与死于陈沫之手的赵成觉兄弟情深。 只可惜,陈沫为了稳住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几月前正好拿了他弟弟的尸身去血衣楼领赏。 “我记得,得了十余点贡献点,多谢令弟了!”陈沫暗自腹诽。 赵成玦不知道杀弟仇人当面,还在倾诉着,然而,言语中,整个人的气息骤变,不但一头黑发一瞬全白,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腐朽的臭味。 “滴!赵成玦气元波动异常,急速下降中,当前气元值:53、23、13……”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陈沫的感知之中,面前的“垂死老者”已经变成了半点修为也无的凡人。 “赵道友,你辛辛苦苦练气至六层,为什么要为龙椅上的那个凡人拼命?留着寿元冲击神通期的三百阳寿,难道不香吗?” 陈沫好言相劝,一边后退,一边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只要你把知道的上下线都卖了,我门蛊草一脉的神通修士蛊溪大人,必定会收你为亲传弟子!” 不可能兑现的承诺,陈沫张嘴就来。 然而,赵成玦一听“蛊溪”这名字,双目立刻变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蛊溪,三十年前,就是他破了沧州的边境防线,我赵家世受皇恩,为国戍边,可怜阖府上下百余口,都在城破之时,被他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可恨我修为浅薄,看不到他身死魂灭的那一天了!” 陈沫言语疏忽,更刺激了赵成玦,只见他一指按下,锁仙令牌上的龙纹随之一亮,化为数十道龙气锁链,一寸寸地断裂,释放出了一团乌黑的光球。 锁仙令牌内蕴含的龙气,竟然是为了封印这团邪物,并作为赵成玦身份暴露后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赵成玦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了这团黑球,随后露出了疯狂的笑容,咳嗽着诅咒道: “苍叶郡,本是我乾元帝国沧州下属的一个郡县,然而,此地刁民、劣绅、污吏,不服王化,心向尔等练气妖人,今日,我赵成玦,愿身堕阎罗,替吾皇除了这满城的乱臣贼子!” “国仇家恨,愚忠之人,一旦修仙,危害太大了!” 陈沫一路飞退,心中却没有增加一丝一毫的安全感,芯片也疯狂示警: “滴!赵成玦身上阴灵气浓度骤升,疑似邪灵附体,请宿主迅速远离千米以上距离。” 第五十一章 邪灵梦境 邪灵,又被称为魑魅魍魉,是万物魂魄所化,不论生前是凡人、妖、凶兽、修行者、精怪还是什么奇葩的生灵,只要死后魂魄不散、机缘巧合之下就能化为邪灵。 血衣门内门弟子驱使的飞颅、魔头、夜僵、骨精等邪物,无论外在的肉身是什么,最核心的驱动力都来自于邪灵。 驱使邪灵,窃取魑魅魍魉的力量,一直都是高阶练气期魔门弟子的必修课,陈沫就打算六层之后精心祭炼一个魔气滔天的邪灵。 因而,对于邪灵,陈沫异常了解,它们无形无质的特性,对付起来极为棘手。 “邪灵附体,可你的肉身如此孱弱,不消片刻,便会气血衰败、肉身腐朽而亡,最后连神魂都被欲求不满的邪灵吞了,这等下场,你竟然还甘之若饴。” 陈沫大骂赵成玦这个“疯子”,可是再想拉人挡在身前吸引邪灵的注意,却是来不及了。 陈沫,作为离的最近的生者,“赵成玦”已经对他露出了憎恨、嗜血的目光。 邪灵一旦附体,会疯狂地吸收宿主的生命力。 赵成玦此时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双目凹陷、颧骨凸出,嘴里发出“桀桀”的阴笑。 “滴!赵成玦(邪灵附体),精元:71,气元:71,身周被不明扭曲力场笼罩,可造成精神创伤,危险,请宿主立刻远离!” “赵成玦”看似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实际战力却远远超过了赵成玦生前,陈沫仅仅被那双泛着青光的眼珠子瞥了一眼,就感到胸口发闷、心底发慌。 “滴!‘赵成玦’身周不明力场发生异常波动,宿主脑电波受到影响,大脑供血不足,产生头晕的症状,启动生物电刺激应急方案。” 芯片示警,随后陈沫感到头皮一麻,意识在电流的适度刺激下瞬间清醒,眼前的“赵成玦”重影这才消失,眼神一凝,重新捕捉到了对方的动作。 趁着陈沫刚才意识恍惚的一瞬,“赵成玦”四肢着地,化为一道残影,扑了上来。 “他”的四肢关节像完全脱臼了一般,以一个扭曲的角度触地,明明手脚长短不同,但伏地急行的时候,“赵成玦”整个人却与地面平行。 “他”动作飞快,数息之间,便拉近了百步距离。 陈沫反应不及,双手堪堪置于胸前,便遭受到了“赵成玦”的迎头痛击。 胸腹遭到重击,发出“咔啦”的脆响,是肋骨折断的声音,陈沫如离弦的利箭向后倒飞出去。 然而,仅仅飞出了不过十米,陈沫又被拉了回来。 原来是刚才撞击的一瞬间,“赵成玦”咧开大嘴,吐出了四道乌黑细线,分别缠住了陈沫的双手双脚。 “赵成玦”身子折了近180°,向后一仰。 当陈沫正好飞到自己正上方时,“他”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嘴角的肌肉都被撕裂,露出猩红的口腔内壁。 “赵成玦”四肢向上弯曲,柔弱无骨地拦腰抱住身处半空的陈沫,紧接着,不顾裹尸布的浓郁战煞,将猩红大嘴凑向了陈沫面庞。 还未接近,“赵成玦”枯黄的肌肤就在战煞的切割下寸寸皴裂,血珠四溅。 然而对于附体的邪灵而言,肉身躯壳不过是个可以随时调换的臭皮囊罢了,即使血肉模糊,它也不会在乎。 “桀桀,肉身,你的,给我——” 邪灵还未完全掌握人类的语言,断断续续吐出的几个字眼,却让陈沫明白了它的不良企图,心中大骇: “夺舍!” 作为练气期实力的邪灵,午时三刻一到,没有肉身的庇护,暴露在烈阳之下,任你凶威滔天,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邪灵刚刚被释放出来时,太过饥饿,吸收了赵成玦太多的血肉精华,以致他脆弱的肉身根本撑不到今天天明,因而它打起了陈沫肉身的主意。 眼见“赵成玦”狰狞的笑脸越贴越近,甚至能感受到“他”炙热的鼻息,陈沫一咬舌尖,喷出了一口精血,从牙缝间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碎”字。 伴随着这个指令,陈沫身上缠绕的裹尸布开始剧烈抖动起来,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赶在“赵成玦”贴脸之前,“轰”的一声碎裂开来。 如同绚烂的礼花,以陈沫为圆心,裹尸布碎片呈360°激射向四周激射,发出了“咻咻咻”的厉啸声。 陈沫自碎护身符器的决然一击太过突然,“赵成玦”贴脸太近,瞬间被射成了马蜂窝,骨肉成泥、血液四溅,一时之间,腾起的血腥之气模糊了陈沫的视线。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邪灵窃居的赵成玦肉身终于崩溃了。 无数道黑烟从裹尸布碎片制造的孔洞中散溢出来,形成一张巨大的人脸,将陈沫包裹起来。 陈沫只具备火行杂灵根,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瞬发【明火术】灼烧处于灵魂状态的邪灵。 等到芯片替他在识海中构建好专门对付邪灵的术法模型,陈沫即将注入气元的时候,不足三秒的施法过程被邪灵的桀桀笑声直接打断了。 “滴!宿主受到不明力场干扰,意识陷入紊乱……” 芯片的冰冷机械声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还出现了“噼里啪啦”的杂音,就像一台老化的木质织布机。 这是陈沫从未经历过的,一下子心神失守,暗道“不好”,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等到陈沫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身处一间黑暗的密室,墙角的一束火炬,是唯一的光源,可它燃烧着的火焰却是碧绿色的,诡异无比。 下意识地活动四肢,却无法动弹,陈沫艰难地转动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四肢都被固定在了一个木架之上,关节处还被冰冷的镣铐牢牢捆住。 镣铐上血迹斑斑,冰冷的寒意直入骨髓。 这一幕,不禁让陈沫回想起了得到灵魂芯片的那一场可怕的梦魇: 自己被固定在一张操作台上,由一只合金机械臂切开头皮,植入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晶莹芯片。 “该死,又是这磨人的梦境!” 陈沫低声暗骂,却发现无法感受到一丝气元的存在,就连身体素质也变成了普通人。 第五十二章 夺舍 一边回忆着往昔那场因祸得福的梦境,陈沫一边努力挣扎着。 可弄了半天,也无法从木架上挣脱。 “呼——” 陈沫身前突然浮现了一团漆黑小球,其大小、形状、气息,与附身赵成玦的邪灵一模一样。 看到猎物落网、无法反抗,邪灵发出了“桀桀”的笑声,随后幻化出一簇簇跳动的黑焰,一点一点地舔舐着陈沫身躯。 就像在享受一道饕餮盛宴一般,邪灵细嚼慢咽,黑焰先覆盖上了陈沫的双脚,给他带来刺骨的寒意,须臾之间,下身便失去了感知。 陈沫大骇,低头望去,却发现在黑焰之中,十根脚趾不受自己控制地动弹起来。 一开始,仅是僵硬的上下移动,可过了百息功夫,“自己的”脚趾却违背了人体的生理构造,360°旋转起来。 “你,肉身,我的——” 面前邪灵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陈沫能听出它难以抑制的喜悦。 它是在为体验新得的肉身欢呼啊! 陈沫开始紧迫起来,他已经明白: 一旦自己被黑焰自下而上地覆盖全身,就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意识消散,神魂被邪灵吞噬,一如已经身死魂灭的赵成玦! “芯片,在?救我!” “快!回答我!” “芯片,我授权你,最大程度电击理疗的权限!” 陈沫不断换着花样呼唤芯片,可脑海中那个熟悉的机械声却完全消失了,就像陈沫从未拥有过芯片一样。 陈沫这短短一瞬的绝望,被邪灵把握住了,黑焰上卷,以排山倒海之势,疯狂地攻城略地,待陈沫反应过来,已经蔓延至他的胸口。 自以为稳操胜券的邪灵已经兴奋起来了,它放开了固定陈沫四肢的镣铐,像新得了大玩具的小孩一样,操纵着陈沫的双手双脚,摆出了各种扭曲的姿势。 双手像麻花一样缠绕在一起, 双脚对折了三次,对称地摆在一起, 双手双脚抱成了一个小球,置于胸前。 …… 玩够了,邪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陈沫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生死危机! 绝境之中,陈沫心底的那股狠劲与从小养成的坚韧意志结合到了一起。 “上次梦魇缠身,我被脑袋开瓢,忍受植入芯片的万般痛苦,最后都撑了过去,你一个小小的邪灵,又怎能泯灭我的神魂!” “没有芯片,我照样能狠狠吃了你!” 陈沫大声咆哮着,和邪灵开始了最后的拉锯战。 似乎是知道芯片靠不住后,陈沫破釜沉舟,使得意志的力量被发挥到了极限,竟然以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势,抵挡住了黑焰的蔓延! 两者陷入了僵持,拉锯的地方,正是陈沫脖颈之处。 邪灵急了,因为只要有一丝火苗沾到了陈沫脑袋,它就能完成噬魂的最后一步。 然而,陈沫的坚韧意志让邪灵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对即将到手的美食垂涎欲滴却半分品尝不得。 两者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就连陈沫都佩服自己的坚挺,终于,关键第三者出现了! “滴!滴!滴!……宿主受到不明力场干扰,意识陷入紊乱,启动生物电刺激应急方案!” 密室之中,突兀地响起了芯片的机械声,经历了一开始的杂音与“滴”声重复,芯片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不紧不慢地报出了操作指令。 邪灵黑焰不安地跳动起来,火舌乱舞,但以它刚刚诞生不久的灵智,根本无法理解这“第三者”是怎么出现的,一时之间,乱了阵脚。 陈沫精神一振,吹起了反攻的号角。 在邪灵的慌乱之中,陈沫鼓起了最后的精神力量,将拉锯的战线一路推回胸口位置。 芯片的帮助不止于此。 密室之中,出现了一道道闪烁的电流,四溅的电火花将密室墙壁打的坑坑洼洼,其中的一道“微型闪电”,还笔直地劈到了陈沫身上,瞬间浇灭了他下半身的剩余黑焰。 邪灵化身的黑球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将全部黑焰撤出了陈沫身躯,护住自身,倒是将悬浮的本体凝实了三分。 然而,当它想要脱离此处密室的时候,芯片所激发的电流已经封锁了邪灵的所有逃脱路径,形成一个电光囚笼,将它笼罩其中。 “不——” 最后的哀鸣,宣布了邪灵神魂的泯灭。 等到电光消逝,原地只剩下一团白蒙蒙的气态物质,陈沫也恢复了自由,从木架上走了下来。 刚一看到这团白雾,陈沫的心底就涌出一股强烈的渴望,在生物本能的驱使下,陈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这团邪灵遗蜕吸入口鼻。 如同三伏天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陈沫精神舒畅,就连之前与邪灵精神相杀的灵魂疲惫感都随之消失。 “滴!宿主吸取不明能量,产生良性变化,脑电波大幅度增强,精神波动趋于正常……” 芯片的分析还未结束,陈沫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回到了现实之中。 尽管梦境之中,与邪灵的生死厮杀就像经历了年许的漫长时间,但现实之中,仅仅过了三十秒,芯片的计时器几乎没有怎么变动。 “大梦几千秋,何人知?” 陈沫幽幽一叹,这才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用来垫背的,正是赵成玦残破不堪的肉身。 站起身来,观察四周,陈沫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几乎翻了一倍,眼、耳、口、鼻、肌肤,都在向他传递各种丰富到令人发指的信息: 三米外一处石缝中有头瑟瑟发抖的灰皮蜥蜴,它是被陈沫下意识释放的阴灵气给冻成这样的。 自己脚底踩着一只芝麻大小的黑蚁,蚁身被压扁后溢出的青黑色汁液在赵成玦流出的暗红色鲜血中显得无比刺眼。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腐朽的尸臭味,是从赵成玦尸身上散发出来的,与积年干尸的体味很像。 …… 陈沫还想让芯片分析身体状况,它却突然罢工了! “滴!宿主神魂发生良性异变,芯片吸收了神秘能量,系统升级开始,耗时:17小时38分,请宿主耐心等待。” “滴!芯片关机!” 第五十三章 探查任务了结 芯片的异变打断了陈沫的思绪,不禁沉吟起来: “难道除了拨打骅沩客服12315,还能通过吞噬邪灵升级芯片?” 然而,陈沫一想到刚才的生死一瞬,立刻打消了这荒唐的念头。 若是邪灵过于强大,屏蔽了芯片,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陈沫开始例行摸尸,终于,在满地狼藉中发现了一块黝黑的晶莹碎片,触之极冷,还有一股令人晕眩的阴邪之气,显然是那头邪灵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道痕迹。 没有芯片的解答,陈沫可不认识手里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把玩了两下就要将它收起。 突然,上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教授入门第一课的内门弟子张千山! “师弟倒是好运气,随手灭了头邪灵都能爆出阴晶这等稀罕灵材!” 陈沫抬头,发现张千山坐在一个圆滚滚的青发鬼头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他穿的是戒律堂弟子的特制血衣,上面没有一道装饰纹路,纯净的红色,令人不寒而栗。 陈沫下意识地将阴晶往怀里一塞,随后对上了张千山似笑非笑的表情。 “放宽心,我张某人可是有底线的,强抢新血的战利品多丢人啊,我可做不出来。” 张千山座下青发鬼头分出一缕青丝,逐渐伸长,将地上的锁仙令牌一卷,也不让主人细看,直接被鬼头一口吞下。 随后,张千山闭目思索了一下,轻咦一声,盯着陈沫的脸蛋说道: “你是被蛊溪师叔抢来的次大陆新血吧,倒是天赋不错,半年就有了练气三层的修为,战力也不错,就比我当年差了那么一点点。” 陈沫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张千山认出来,当初一起聆听他教诲的同期新血可是有三百余人的! “我还特意在脸上抹了点白粉,控制气血运行,让面部没显得那么黑,混在人堆里根本不起眼。 “过了半年,张千山怎么可能还认得我?他又没有芯片的记忆功能!” 看出了陈沫眼中的诧异,张千山解释道: “这一切,等你衍生出神识就懂了。入门时,你就是练气一层的修为了,虽然伪装了脸蛋,可你的练气士气息在一众启灵筑基阶段的新血中,格外刺眼,我神识一扫,就把你的小伎俩都给看穿了。” 摆摆手,张千山示意【神识】这等小手段不值一提,等陈沫成为真正的六层练气士就都知道了: “只有拥有神识的六层练气士才能算作真正的练气六层,可不是仅仅在气海中储存足额的气元,这点你要牢记!” “好了,不说废话了,将身份令牌拿出来。这个探查任务,师兄算你超额完成,至于这枚缴获的锁仙令,虽然是最低级的铜级,但也能换点贡献点。” 听了张千山的吩咐,陈沫赶紧取出石室铜牌。 和张千山的身份铜牌完成对接之后,陈沫账上多了笔五十点贡献点的巨款,欣喜异常。 “走了,至于这里的修仙世家如何发落,就由你决定了。” 张千山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懒得多待,将善后的事情交给了陈沫,一拍身下鬼头的鼻子,呼啸而去。 倒是留下了一道善意的叮嘱: “这块阴晶,师弟可要好好利用,你成为内门弟子后,凭此物,可是有一次挑选魔傀的机会,若是像师兄一样降伏了这头青发飞颅,可是大赚特赚的。” 陈沫暗暗记下“阴晶”、“魔傀”、“飞颅”、“神识”这些关键词,等芯片重新开机后再做咨询。 搜刮完战利品,丁府的练气士终于出现了,为首之人,正是曾经的同门丁家老太爷。 他很老了,一头白发没剩几根,肌肤苍老的如同老树皮一般粗糙无比,就连走路都需要丁满在一旁小心搀扶。 由于吞噬了邪灵,陈沫感知大增,能清晰地感受到,丁老太爷的生机如同一团即将消逝的野火,仅靠着六层练气的修为才能苦苦支撑着。 丁老太爷年轻时也在血衣门苦熬过,对龙气、锁仙司爪牙的基本判断力还是有的,看到竹海的狼藉现场,一切都明白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都是老夫识人不明,这才引狼入室,但请师弟念在老夫也曾出身外门的香火情分上,高抬贵手为丁府留下一丝元气。” 他深知魔门弟子由于修炼资源获得不易,都养成了敲骨吸髓的捞灵石本事,因而已经做好了破财免灾的打算。 “当初真是眼瞎了,才招纳了王空这个锁仙司走狗啊!” 丁老太爷心里充斥着悔恨,忐忑地等待陈沫的命运审判,至于一旁的丁满,早就被这血肉模糊的打斗现场吓坏了,看都不敢看陈沫一样,嘴皮子上下哆嗦。 丁满一想到自己之前还大大咧咧地称呼这凶人“陈兄”,更强拉着他一起给凡人农家帮忙,心底巨寒无比,生怕陈沫翻脸治自己的不敬之罪。 “灵石消灾就算了,毕竟你我同门一场,而且也是王空客卿太过狡猾,非你之罪,但是,你丁家,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替我搜寻郡内剩余的乾元暗子。” 陈沫的宣判让丁府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里一松,最胆小的丁满,差点双脚一软,坐到地上。 丁老太爷心生感激,身体微微颤抖,也不再以过气外门师兄自居,向陈沫连连保证: “请大人放心,丁府上下,所有的练气士、武者、凡人仆役,都会全力盯着最近出现的陌生武者,一有风吹早动,立刻前来汇报。” 陈沫和赵成玦、邪灵先后交手,也疲了,示意自己要回竹屋休息了,丁府众人也不敢继续打扰他,全都乖乖退下。 刚走出竹海,丁老太爷神色阴鸷起来,杀气腾腾地说道: “去把小五小六家的孽种和贱人一并拿下沉塘!” 却是陈沫为了照顾他的颜面,刚才将这丑闻传音于他一人,未做声张,只是丁老太爷早已怒火中烧,想找人泄愤,直接踢爆这件家丑,根本不顾什么家族名声了。 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与这两房关系亲近的族老丁千叶,他忍不住顶了老太爷一句: “孩子还小,而且可能有练气士资质,若是将此事遮掩,成年后还是丁家的人,怎能就此弃了,我看……” 丁老太爷身上流露出一丝练气六层的声威,让丁千叶硬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 “千叶,我一天没死,这个家,还是我来当!此事你立刻去办,一定要快!我要让他们见不到早上升起的太阳。” 顿了顿,丁老太爷想起了头顶绿油油的小五和小六,说道: “小五、小六,连自家婆娘都管不住,今后十年,族中一应例钱,全部停掉。” 丁老太爷虽老,可练气六层的修为还是可以轻松镇压一切反对声音的,无论身后众人作何打算,都只能默认他的决断。 转向丁满,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丁老太爷叮嘱道: “小满,和陈大人交接情报的事宜就交给你了,整个丁府,只有你和那位有份交情,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若是做得好,方清寒的那份聘礼,就由府里出了!” 丁老太爷为了让丁满“伺候”好陈沫,还给他描绘了抱得美人归的未来,倒是让丁满有了再度接近“陈兄”的勇气。 第五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后续 陈沫回到竹屋,累的都不想动弹一下手指,强撑着布下一个简易的示警小术法,便倒在地上陷入了沉睡,实在是先前的一番交手消耗了他太多的心神。 身周,是陈沫收集的裹尸布碎片。 即使没有陈沫的催动,零零散散的碎片之间也存在着一股微弱的牵引之力,一寸寸地挪动着,最终融合成原来的样子,再度一层层地包裹住陈沫,直至他只剩下一对眼睛露在外面。 至于残存的战煞,也被裹尸布吸收的一丝不剩,只是看它的量,也不够陈沫三个月的修炼所需。 数日后,竹屋, 恢复元气的陈沫放下手中的情报,在丁满忐忑的眼神注视下,认可道: “不错,我相信你们从这些陌生武者口中撬出的消息。 丁道友,替我谢过老太爷的招待,我就不在丁府多逗留了。” 陈沫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唤出一团阴云,便要离开。 丁满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在原地,目送陈沫离开,看着那道“邪恶”的灰袍背影逐渐远去,心中竟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当初若是不留在丁家、去了血衣门,现在我的修为该比他还高了吧?” 莫名的,丁满心底生出对当下平庸生活的一丝不甘。 然而,当他一摸到怀中的十余块低阶灵石,这是老太爷为了让他好好“工作”、提前预支的聘礼,丁满脑海中浮现出方清寒那张娇艳的俏脸,瞬间杀死了这丝不甘,心想: “也该挑个黄道吉日,把这婚事办了!” 丁满也知道,他和陈沫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两者的差距一如龙与虫的天堑。 龙有龙的广阔天地,虫有虫的方寸小窝,仅仅因为“王空”这位锁仙司走狗,两人才有了今日的交集。 “过好自己的人生即可,子非龙,安知龙之乐、龙之悲?子为虫,当享虫之乐、虫之悲!” 丁满的心态很快调整好,转身准备起自己的终身大事! 至于陈沫,阴云飞行神速,片刻之间,便已出了苍叶郡城。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狂风,陈沫反思最近的所作所为,明得失,最后总结得到: 自己处理丁家的手笔可以打上90分。 虽然榨干丁府,也能搜刮个半百低阶灵石,只是这样一来,陈沫可就把丁府上下百余口人都得罪死了。 仅仅一个“不小心招纳锁仙司走狗为客卿”的罪名,陈沫就“抢”光全府的灵石,按理,算是有点过了。 陈沫没必要为了这点灵石惹人恨、脏名声,因而惩戒的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倒是收获了丁府上下的一波廉价感动。 “就是没想到,解决了赵成玦以后,丁府还能给我这份意外之喜!” 陈沫反复思量丁府收网得来的情报,露出了笑意。 依据藏经阁对锁仙司行事风格的记载,作为苍叶郡据点的负责人,赵成玦只是个光杆司令。 他仅仅是锁仙司上层想要夺回这块原沧州属地而随手埋下的暗子。 赵成玦的上线在沧州,陈沫即使知道其具体身份也没本事去抓,至于下线就是弟弟赵成觉这样的武者杂鱼,杀了也仅有可怜的四五六点贡献点。 因而,陈沫之前让丁府监察苍叶郡中的可疑人物、挖出剩余的乾元暗子,最多能抓住点下线小杂鱼。 毕竟失去了传递消息的上线赵成玦,一定有人耐不住寂寞,到处瞎留暗号,露出马脚。 然而,丁府却在实施抓捕后,从一名扮作行商的五品神力武者口中得到了一份关于沧州来人的消息: 是几个因“勾结魔门、意图谋反”而被下旨族灭的沧州将门余孽,一路逃窜到了苍叶郡。 本来这些秘密潜入的武者还想借助锁仙司的暗子(赵成玦)揪出钦犯,却没想到被丁府抓了个正着。 当然,按照当初竹海石亭中定下的约定,陈沫是该交出储物袋达成交易的,只是丁老太爷躲过了破财的灾祸,哪敢收陈沫的东西,因而算是白嫖了这个消息。 “按理人犯该是逃窜到了沧浪湖一带,老黄祖宅也在那儿,我去接黄允武的时候,正好逛一圈,若是正好撞到了,也是白捡的好处!” 探查任务完结,却还有后续,实属意料之外,但陈沫仔细一想,却也觉得合乎逻辑: “否则,也无法解释,苍叶郡城里怎么多了这么多陌生的武者面孔,而且他们还刻意掩饰自己的武者身份!” 陈沫打好了小算盘,他相信这些沧州将门余孽身上带着一些灵材,抓到人,自己是能发笔小财的。 “沧州境内有几处不错的资源点,所以每年有内外门弟子深入边境打谷草,将门出身的人犯,跑路时,总归带着点灵石,还有沧州的特产灵材。” 陈沫一边想着,一边关注起脚下山林的动静,只是一直飞行至老黄出身的他都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有点小失望。 “滴!芯片本次升级完毕,数据界面更新,请宿主留意数据的异同。” “注意!已发现芯片新的升级方式:只要宿主神魂发生一次良性蜕变,芯片就能获得一次升级的机会,运算能力大幅度增强。” 陈沫随后看到了自己全新的身体数据: “宿主陈沫,精元:78,气元:32,神元:21!” “神元,是对修行者神魂强度的具体量化,取神魂韧性、神魂总量、神魂灵活度等各项数值加权得出,05神元为普通人的最高水准。” “分析如下:由于宿主吞噬了邪灵的神魂精粹,自身神魂得到强化,并且衍生出增强感知的神识,因而芯片收集到了具体数值,形成了神元这一全新的数据栏。” “神魂,是生灵三魂七魄的统称,平时无法感知更无法利用,唯有修行者识海衍生出神识以后,才能运用这股灵魂之力,算是五感、气感以外的第七感——神感。具备神识者,可以大幅度提高对外界的感知与施法能力。” “滴!推测通俗定义的练气高阶为六层练气及以上,但必须拥有神识,才能称为真正的练气六层,像宿主曾遇上的詹红红、丁老太爷,都是张千山才是正牌货,因而战力相差极大!” “预计【真·练气六层】的神元数值最低为60,请宿主继续努力!” 陈沫闭目深思,能感受到自己冥冥中的那团神魂的存在,由于阴灵脉的影响,神魂光团是灰蒙蒙的,不过它蕴含的活力却不差,十分灵动。 “越早产生神识、感知神魂,就能越早提高神元数值!” 陈沫喃喃自语,虽然目前暂时还无法修炼相应的功法锻炼神魂,但自己的神元却在缓缓地增强,这算是在十八岁成人之前产生神识的一个小福利。 虽然陈沫的身体精元、神元早就超过了普通成年人不知道多少,但在生理意义上,他还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年轻,因而神元、精元两项数值,仍有一定的成长空间。 同时,因为陈沫刚刚吞噬的邪灵神魂精粹后劲很足,现在仍在慢慢地消化,神元增长的速度还算可观。 从此,仅神元一项,陈沫便和普通练气士拉开了差距! 第五十五章 猎妖师 驾着阴云来到黄家圩,陈沫感知到一丝熟悉的武者气息,有黄丰年的感觉,但比他多了股年轻的锐气,便降下了高度。 由于此时正是黄昏,陈沫还选了个偏僻的角落下降,倒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天上来客。 裹紧身上的灰袍,陈沫装作一个外乡人,从一个狭窄胡同中走了出来,沿着气息指引,走了不过百米,便找到了黄府。 这是黄家老宅,门口的两头石狮子足有一人高,雕刻的栩栩如生,作为镇宅看门之物,显得威武雄壮,很是气派。 能培养出七品凝罡武者,黄丰年的家境在当地也是上层,有这样的大宅子也是正常。 然而,今日,黄府门口却聚集了一大堆人,男女老少都有,由里长及三名德高望重的乡老带头,将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朱红大门是被人砸开的,因为上面有好几处坑坑洼洼,狮首黄铜门把也被人扯了下来。 与众人对峙的是个结实的十八岁小伙,常年习武,将身材练得极为匀称,皮肤也被晒成了古铜色,他堵在门口,紧攥双拳,锐利的鹰眸逼视众人,不让任何人踏过门槛一步。 “哦?这性子倒是比你老爹刚烈多了。” 陈沫也不急着解围,在人群外观察着黄允武的表现。 其实他还想让这宁折不弯的少年多品尝一下社会毒打的滋味,被闹事众人挫去少年锐气,也好方便陈沫带到魔门使唤。 “为我办事,最重要的是听话、踏实、稳重、肯干,最次,也得有你老爹的七成水平吧。” 养虫的差事,有芯片提供的方案依葫芦画瓢,并不容易闹出什么幺蛾子,因而陈沫不求黄允武多聪明、性格多有特色,只是不想带个能惹事的麻烦精回宗门。 继续看戏。 黄允武身后却还护着一名年龄和他相仿的女子。 她长着一双明亮的单眼皮眼睛,秀发及腰,皮肤极好,身上还有一股书卷气,弱弱地站在魁梧的黄允武身后,金童玉女,一刚一柔,显得极为般配。 “允武,别傻了,被献给湖君,是颖儿丫头的命,就连她父亲黄员外都没意见,你小子瞎凑什么劲?” “而且,祭祀之事,是由猎妖师大人一手策划的,若是真能除了湖君,颖儿丫头不会有事,相反,我们还要敲锣打鼓地把她迎回来!” 黄家圩的里长踏前一步,沉着嗓子示意黄允武别闹。 他在十里八乡极有威信,一开口,黄府外鼓噪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黄颖儿听了这话,知道连父亲都放弃了自己,双目微红,不由紧紧抓住了黄允武的短打下摆。 黄允武血气方刚,哪受得了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鼓起胸膛,开口道: “今日,有我在,谁都别想带走颖儿!里长大人,若是你真的这么相信那两个外乡人,怎么不把你的孙女当祭品送出去?” 示威性地比了比拳头,黄允武展露出三品外炼武者的威势,一瞬间的狰狞,倒吓得上了年纪的里长向后退了一步。 被个嘴上无毛的小年轻落了面子,里长唤来了他横行乡里大半辈子的依仗——优秀的儿子黄觉。 他是个沉稳的汉子,脸上还留有跑江湖时落下的刀伤,仅仅踏出一步,便给了黄允武巨大的压力。 黄觉手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罡气,叹了口气道: “允武贤侄,你父亲去魔门前还曾与我一同闯荡过苍叶郡,黄颖儿祭湖君之事,你别让我为难!” 七品凝罡武者的气势压迫,让黄允武喘不过气来,挺直了胸膛强撑着挡在心上人面前,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开始滴下豆大的汗珠。 “哪来那么多废话?既然他想陪这女娃子上路,就一起送到沧浪湖。三品武者的血肉,那湖底的妖物一定很喜欢!”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人群如潮水般散开,走出一个人型铁罐头,身高八尺,浑身覆盖着黑铁铠甲,气势很足,即使是黄觉,也恭敬地称呼来人“猎妖师大人”。 “滴!发现八品蕴神武者,精元:71,气元:73,神元:19,一米之内暴起,可给宿主造成轻微的皮外伤。” 陈沫的神识可以外放,监控身周十步之内的风吹草动,而芯片升级以后,更可以振幅陈沫的神识强度,最远能够扫描方圆百步之内的环境。 因而,陈沫混在人群里窥伺这位高阶武者,将他底细看了个遍,对方却没有察觉半分。 “芯片,区区八品武者,神元也这么强?这让伪·六层练气士情何以堪?” “滴!宿主理解能力堪忧!神魂尚存的生灵,即使是植物人,也具备神元,无非强弱有别而已。经过升级,芯片已能准确反映被检测者的神元数值,宿主无需大惊小怪。” “真正困扰伪·六层练气士的,是无法产生神识,而不是神元数值太低!” “神识是对灵魂力量的高效利用,眼前这位猎妖师,即使神元数值与宿主近似,但利用率低下的令人发指,不能发现宿主的眼神窥伺即是明证!” 无视芯片的“无心嘲讽”,陈沫终于弄清楚了神识、神元的区别,倒想看看这名“猎妖师”猎妖的手段。 猎妖师,是武者中的顶尖存在,至少杀死过一头炼气期的妖兽,这可不是空有蛮力的一至九品凶兽,而是拥有术法神通的“妖”。 若是对上练气期的练气士,猎妖师也有战而胜之的可能。 当然,神通期的修士、肉身觉醒异能的体修,猎妖师万万无法抗衡,一如练气士面对他们时,一样的毫无反抗之力。 猎妖师甲胄在身,却异常灵活,身形一晃,就将黄颖儿与黄允武一左一右夹在腋下,也不管围观的众人,迈开大步,冲向了村外。 两人被他的气势所慑,姿势很不舒服,却动弹不得,像小鸡仔般被猎妖师捉了去,而黄觉,也没有反对这位八品武者的决断,吩咐里长约束村民不要靠近沧浪湖,就脚尖点地,跟了上去。 陈沫不打算早早地出手,因而施展掩息术,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最后。 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沧浪湖边,浩瀚的湖面上,已经笼罩了一层阴云,根据芯片的分析,一个时辰后,有97的可能暴雨瓢泼而下。 “自信啊!敢在暴雨天入水除妖!” 陈沫不急着现身,躲在一株树冠上,饶有兴致地欣赏这出好戏,直觉告诉他,这位猎妖师的目的并不是为民除害这般纯粹: “相比练气士,武者对妖兽身上零部件的渴求没那么强烈,猎妖,也该是练气士打头阵,此猎妖师,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五十六章 再遇徐谦 猎妖师夹着少男少女,来到一处年代悠久的木质亲水平台。 沉重的脚步声,落在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让人不由担心木台塌陷的可能。 尽管经历了近百年的风吹雨打,此处的护栏、木板仍呈现出温润的淡黄色,外部包浆也未脱落,显然有人不时打理,保养的极好。 其材质为百年份的云杉,尽管不是灵性材料,但价值不少黄白之物,苍叶郡中一木难寻,需要走水路从临近郡县运送过来。 这是附近村落集资建造的湖边祭坛,每年年初来此将牲畜、五谷之物投入沧浪湖中,祈求接下来一整年的风调雨顺。 只是最近湖中出了头兴风作浪的妖物,经常在夜色的掩护下爬上岸,摧毁农舍、吞噬猪羊、攻击村民,即使是七品武者带领的猎人小队,也奈何它不得,甚至折了好几名老猎手。 妖物的凶威吓得渔民们再也不敢到湖中捕鱼,无数人家没了生计。 三天前,黄家圩来了位斩妖除魔的“外乡人”猎妖师,他声称: 只有将一名妙龄处子沉湖,吸引妖物的注意力,他才有把握趁机除了它,使众人的生活恢复原样。 猎妖师小小地展露身手,就击败了名震十里八乡的黄觉,赢得了村民们的信任。 黄颖儿,便是村民们推选出来的“最佳祭品”。 为了讨个好彩头,此时的祭坛,已经铺上了象征喜庆的大红地毯,寄托着渔民的殷切希望。 “宁统领,一切准备就绪!” 祭坛上,出现了五名劲装士卒,迎向了被称为“宁统领”的猎妖师,从他手里接过失去反抗能力的黄颖儿与黄允武,将他们固定在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木筏上。 四肢被粗麻绳捆住,身上被盖上一条鲜红的丝绸,目露绝望的少男少女,就像一道被精心准备的菜肴,即将被献给湖底的妖物。 五名士卒一齐发力,将木筏缓缓地推入水中,在一股不知名暗流的牵引下,木筏漂向深水区。 士卒们令行禁止、训练有素,行进间颇有章法,陈沫出身将门,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军中精锐,比老爹手下的靖南军还强上数成! 轻咦一声,陈沫不禁怀疑起这位“宁统领”到底是不是正牌的猎妖师。 “不会是从乾元帝国过来的?难道是沧州的驻军?” 这些士卒的精锐程度,可不是苍叶郡郡兵所能相比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苍叶郡郡兵只起到维护苍叶郡社会秩序的作用。 历年来,与乾元帝国的冲突与暗战,其实都是魔门派遣弟子及武者杂役挡下的,就连定居苍叶郡的练气士都没有出战的机会。所以郡兵的战力之差,可想而知。 突然,刚漂出不远的木筏附近,“汩汩”地冒出了一大串水泡,随后“哗啦”一声,从水面下冒出了一个浑身湿透的书生,正是曾与陈沫在丁府有过一番暗中切磋的徐谦。 陈沫原本还奇怪那道推动木筏前进的暗流是从哪来的,看到了徐谦,便明白了过来。 “这姓宁的武夫空有蛮力,却敢来猎妖,原来是有个练气士帮手!” 没有勾引妖兽的术法,湖里的狡猾生物可不会傻傻地爬上岸来、引颈受戮。 徐谦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向宁统领保证道: “宁兄,迷魂药我都藏在几根空心木头里了,一切就绪,猎妖行动可以开始了。” 宁统领闻言,点了点头,从甲胄腰间的缝隙中抽出了一张黄色符箓,随手一撕,一道黄光,以宁统领为中心,向周边扩散开来。 “滴!检测到龙气波动,疑似探查力场,请宿主立刻解除掩息术,迅速远离。” 陈沫暗道不好,却不能施展【阴风阵阵】加速逃跑,因为龙气对术法造成的灵气波动异常敏感,这样做,只会更快地暴露自己。 双脚一蹬,陈沫跳下了树冠,仅以肉身之力向后方的密林逃窜。 然而,他的起始位置与祭坛太过接近,龙气光环扩张的速度又极快,陈沫还未跑出多远,头皮便被一道龙气扫到了。 头顶上方,突然传出一道嘹亮的龙鸣,陈沫后背一紧,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已被宁统领的气机锁定了。 当然,实力摆在那儿,即使徐谦与宁统领二人联手,陈沫也不用怕他们,只是窥探对方底细的谋划却破产了。 “唉,还是大意了,我是真没想到,姓宁的竟然会携带龙气符箓,不用它对付湖中妖物,却先扫描一下周边环境、确认安全,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 叹了口气,转过身,陈沫对上了宁统领的冰冷视线。 丝毫没有偷窥被人发现的愧怍感,陈沫中气十足地责问宁统领: “阁下随身携带龙气符箓,必是乾元暗探,见了我这血衣门弟子,还不束手就擒?” 陈沫视线转向一旁神情错愕的徐谦,换了个平和的语气,欲要分化二人,和蔼地说道: “徐道友,你也算是亲善我魔门的散修,如今却和乾元帝国的统领与士卒混在一起,但我信你不是从贼的练气士败类,可否给我个解释?” “你们认识?” 宁统领对身后的士卒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急着动手,但双眼却仍警惕地观察着陈沫的动作,同时向身边的徐谦求证。 徐谦没想到会在沧浪湖畔遇上熟人,短暂的惊愕之后,他连忙解释道: “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不必动手。陈道友,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宁安泯宁统领,近日已经叛离了乾元帝国,这几张龙气符箓,是他任沧州驻军统领时暗中节省下的。” 制作龙气符箓时需要消耗一定量的纯正龙气,而乾元帝国每年龙脉生产的龙气量有限,因而龙气符箓产量有限,在乾元军中也是最高级别的管制品。 也是基于上述理由,陈沫才认为拥有龙气符箓的宁安泯是乾元帝国之人。 徐谦上前一步,挡在陈沫与宁安泯之间,竭力说服二人先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宁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陈沫陈道友,他的本事可不小。近日刚揪出一名潜伏在苍叶郡城的锁仙司暗探,将他格杀当场,而且还认识血衣门戒律堂的执法弟子。” 丁府的那场风波,徐谦作为地头蛇,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得七七八八,短短的一句话,便暗示了宁安泯: 陈沫战力强、有背景,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当然,徐谦也知道,破局的关键还在陈沫身上,便劝了宁安泯一句: “宁兄,还是坦言相告为好。伏波侯府到了现在的地步,也就只有血衣门弟子有能力拉一把了。” 第五十七章 将门余孽 陈沫知道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因而一点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等待宁安泯吐露实情。 宁安泯攥紧双拳,用力之大,指尖铁甲甲片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后,宁安泯长长一叹: “徐先生说得对,我等丧家之犬,摆在眼前的,也就只有托庇于魔门一条路了。方才宁某还以侯府统领自居,枉自矜持,却是着相了。” 宁安泯朝陈沫郑重地一拱手,恳求道: “烦请仙师大人庇护我家小主人,在下甘愿为奴,粉骨碎身报答大人的恩情……” 在宁安泯悲切的叙述声中,陈沫明白了他和五名部下的来历: 他们是沧州将门伏波侯府的家将,因坐镇沧州的藩王燕祁山诬陷宁老侯爷“勾结魔门,意图谋反”而被全族诛灭。 大变之夜,他们拼死救下了老侯爷的幺女,一路逃到了苍叶郡,只是追杀之中,小主人被锁仙司鹰犬下了蛊毒,命悬一线。 这倒是和丁府搜寻到的情报相符,因而陈沫不疑有他,不过他对徐谦与伏波侯府的关系颇为好奇,开口问道: “徐道友,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帮助他们的?坦白地说,我从丁府那知道有沧州将门余孽入境时,第一反应可是抢夺他们身上携带的灵材。” 陈沫赤果果地显露自己趁火打劫的企图,不负魔门魔崽子之名。 这份坦荡却让徐谦松了口气,知道两方一时之间打不起来了,为陈沫解惑道: “陈道友想多了,一路逃亡,宁兄等人携带的灵材早就用掉了。刚才宁兄所说的卖身为奴换取老侯爷幺女平安,已是他能报出的最高价了。” “至于我为什么帮助宁兄他们,说来话长。” “在下年轻时对乾元帝国充满好奇,曾乔装打扮游历过沧州,好生见识了一番。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宁老侯爷,和他交谈甚欢,得知噩耗,不想让故人血脉断绝,因而特意赶来接应。” 徐谦右手遥指湖心,接着说道: “沧浪湖最近出现的妖物名为五毒蝾螈,其胆囊可解百毒,在下不通药理,只能用这笨办法救小侯女一命了。” “滴!两人言语逻辑合理,微表情自然,可信度达98,请宿主放心。” 有芯片背书,陈沫点点头,示意自己相信了二人,身上蠢蠢欲动的气元终于收了起来,让宁安泯大松一口气。 “白捡灵材的愿望落空了。伏波府好歹还算是沧州的坐地虎,怎么穷到连个东山再起的藏宝洞都没有?” 陈沫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落差,一个宁安泯可喂不饱他随着实力提升而变得越来越大的胃口。 作势欲走,陈沫意兴阑珊地说道: “其实你们也不需要我的庇护,魔门势力范围这么大,找个山沟沟随便一躲,乾元追杀之人找都要找个大半年,没事的。” “就是想找个护卫,徐道友练气四层,实力也还可以,不如考虑一下他?” 陈沫知道“卖身为奴”还不是二人的最低价,故而玩了招欲擒故纵。 果然,徐谦中计了,他上前一步,向陈沫郑重地行了一揖,说道: “陈道友留步,实不相瞒,在下因为早年太过放浪形骸、声色犬马,身子骨也没多少年可活了,现在也就靠着乙木决的调养才能苟延残喘,实在是爱莫能助。” 咬咬牙,徐谦取出了一张储物符,递给了陈沫,恳求道: “这里面是上次那株百年乌参,还有三十块低阶灵石,本来我是打算换取道友那枚储物袋的,但如今,为了故人后裔——” 徐谦低着头,微微弯腰,态度恭谨极了。 作为第一次见面就敢试探陈沫真实实力的狂生,他如今能摆出这样低三下四的姿态,陈沫倒是颇为动容。 “不简单,这姓徐的与伏波侯府的关系绝对不简单,这可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这下,好处与面子都有了,陈沫也懒得细究徐谦这般舍己为人的原因,想来是他这位常常以“读书人”自居的练气士要履行当初的什么口头承诺罢了。 假惺惺地推辞一番,陈沫便将徐谦的大半身家纳为己有。 “滴!徐谦,状态:气血不足、精气透支过度,病因:年少时纵欲过度。” 芯片的探查能力与陈沫的感知有关,产生神识之后,该功能也得到了强化。 陈沫神识细细地一扫徐谦全身,芯片便报出了结果,证实他所言不虚。 当然,徐谦在被“扫描”时,练气士的灵觉示警,虽然无法感知到无形无质的陈沫神识,但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知道对方是在通过某种隐秘术法查探自己的身体底细。 有求于人,徐谦也只能捏着鼻子硬生生忍下了陈沫的冒犯,还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天道有轮回,报应不爽!” 徐谦心底苦涩无比,今日的情景和石亭中的初见何其相似,只是吃亏的依旧是自己! 收了人钱财,自然是要办事的,陈沫主动开口: “捕捉五毒蝾螈,再加我一个,完事以后,宁安泯,你带我去见宁小侯女。” 拍了拍额头,陈沫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谈生意,忘了还在竹筏上等着被献祭的黄允武,对徐谦说道: “木筏上的黄允武,是我一武者手下的儿子,他当诱饵,风险太大,我不一定能及时从五毒蝾螈嘴下救他,不如换个人,徐道友你看我是否合适?” 谁为诱饵事关重大,本身实力不能太强,否则五毒蝾螈对祭品心生警惕,暗藏于木筏的迷魂药便不及生效,最后它就不会乖乖地离湖上岸。 徐谦刚想以陈沫修为太高,否决他以身作饵的 提议,却被他“改头换面”的动作硬生生打断了。 陈沫站立之地,雾气翻滚,遮蔽了在场众人的视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雾气消散,露出了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 脱下了包裹全身的裹尸布,换上一件无袖单衣,陈沫露出了原来的青春面目。 徐谦对陈沫自行脑补出的“灰袍老怪物”形象被一息颠覆,不觉张大了嘴巴。 第五十八章 引诱 由于修炼阴煞裹尸法以后,陈沫被裹尸布包的严严实实,已经好久没晒太阳了,因此他的皮肤已呈现出一丝病态的苍白,就连原来黑黑的脸蛋都白皙了不少。 徐谦流连花丛、阅女无数,看男孩子的本事却也不差,一眼便看出陈沫最多十五岁,不禁为他的修行天赋暗暗咋舌。 “徐道友,我将气海短暂封闭,故意激荡气血,显露武者的生命力,对五毒蝾螈的诱惑力,你看可还行?” 陈沫搬运起气血,不一会儿,白皙的肌肤泛出了殷红的色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少年体香。 这是身体年轻,肉身精元充沛,气血外溢的表现,对于凶兽、妖兽而言,是极好的滋补之物,甚至在部分丧心病狂的魔修眼中,陈沫的一身血肉,还是极好的药引。 以宁安泯的武道经验判断,陈沫已然排尽了身体杂质,达到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无垢之体”,再进一步便是内息凝液的六品之境。 再一想到自己走到这一步时已年近三十,宁安泯怅然若失,连嫉妒“修行者得天独厚、灵气所钟”的心思都没有了。 “行,实在是太行了!陈道友的这副身躯,生机旺盛、气血充溢,绝对能让那头妖物上钩。” 徐谦对引五毒蝾螈上钩的把握又多了三成,连忙催动暗流,将还未漂远的木筏拉了回来,示意士卒将黄允武与黄颖儿放下。 “这是你父亲给你的家书,拿好回家,等此间事了,我自会接你入魔门。” 陈沫淡淡地吩咐了黄允武一句。 黄允武虽然惊讶这比自己还年轻之人能这么轻松地救下自己,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乖乖地带着黄颖儿离开了祭坛。 这让刚刚赶来的黄觉大为惊讶,不禁感慨黄允武这小子是个有仙缘的,能让陈沫这位突然出现的仙师救下。 再从对话中揣测出黄丰年与陈沫似有“交情”,黄觉不禁对当初没有跟着老黄前往血衣门而懊悔不已。 若是黄觉知道,这“交情”是由主奴契约维系的,也不知道他会生出何种荒诞的感受。 魔门除了招收新血,平时都懒得管理下辖世俗势力,因而对于黄觉这样消息不灵通的武者而言,魔门始终是一个“只闻其名”的遥远存在。 算起来,陈沫还是他第一位见到的魔门弟子,揣摩语意有失偏颇纯属正常。 徐谦简单介绍了一番除妖计划,陈沫便躺到了木筏之上,半个身子被一条大红绸缎覆盖,作为诱饵,向湖心漂去。 岸边,黄觉、宁安泯、五名士卒分别潜伏在巨石、古树背后,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徐谦取出一张控水符,念了句咒语,投入木筏附近水域,木筏底下就出现了一道微弱的暗流,推着竹筏离岸。 随后,徐谦施展腾云术,升到半空监视平静的湖面。 木筏随波逐流,一盏茶的功夫,已来到了深水区。 陈沫身下的空心木头,是徐谦精心打磨的,开了不少小孔,吃水一久,湖水便渗透其中,里面暗藏的迷魂药便随着水流慢慢扩散开来。 “滴!徐谦自制迷魂药,成分:青楼花魁的胭脂,普通十年生雌性蝾螈的体液,低阶水灵石研磨而成的粉末,武者精血……” 芯片分析出了药性,陈沫不由地感叹徐谦的心狠手辣: “性激素、灵气、气血,三重刺激,三管齐下,绝对能让五毒蝾螈失去判断力,再吞了活人祭品,必定狂性大发,上岸继续杀戮。” “看来,他是已经放弃了木筏上的祭品,若是换了黄允武和黄颖儿,必是被生吞活咽的下场。” “徐谦到底是练气士,两条无辜性命,眼也不眨一下地舍出去了。也就是伏波侯与他关系匪浅,才舍得大出血换他后人平安。” 妖物还没上钩,陈沫只能靠吐槽徐谦来打发时间。 忽然,附近水面泛起了一道道密集的涟漪,陈沫平躺在越来越往下沉的木筏上,敏锐地捕捉到湖水水汽中出现的一缕腥味,肌肉紧绷,做好了逃命的准备。 “滴!五毒蝾螈还有三十秒到达宿主身下五米范围,请宿主构建【踏水术】的术法模型。” 陈沫逐渐放开了对气海的封锁,一丝微弱的气元开始在脚底聚集水灵气。 迷魂药的药效出人意料的强大,生性警惕的五毒蝾螈只闻到了一丝味道,灵智便被强烈的生理渴求所蒙蔽,完全没有察觉到陈沫身周的术法波动,迅速上浮、接近水面。 木筏下方,出现了一道三丈长的巨大阴影,流线型的身躯修长而美丽,其头颅位置,正对准了木筏。 平静如镜的湖面开始了小范围的起伏,木筏就像一片落叶,不由自主地在卷起的细浪中上下浮动,若隐若现。 “哗啦” 一个一米高的浪墙打来,制作简易的木筏再也经受不住冲击,轰然散开,陈沫平躺的身影便要落入下方一张探出水面的血盆大口。 陈沫身处半空,却一扭腰身,立了起来,右脚准确无比地踩在了湖中妖物的一根锐利獠牙之上。 脚尖发力,借着这个落点,陈沫直接往前跃出了数十米距离。 由于力道太足,反震之力甚至将这颗獠牙深深地踩入五毒蝾螈柔软的口腔内壁,让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一滩腥臭血液出现在澄净的湖面上,显得无比刺眼。 送到嘴边的鸭子竟然弄伤了牙口,五毒蝾螈凶性大发,都没有想到寻常“两脚羊”怎么会有如此矫健的身手,带蹼的四肢轻轻一划,便紧追了上去。 踏水术凝而不散,为陈沫提供了踏波而行的发力支点。 每次落到水面上,陈沫都仿佛踩到了一团很有弹性的海绵,足底仅仅下陷三寸,便在一股术法形成的新生之力推动下,又向前弹出了数十米的距离。 一人一蝾螈,一追一逃,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线,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岸边。 第五十九章 蝾螈凶威 作为两栖生物,五毒蝾螈离水之后,并未产生“鱼离大海”的窒息感,粗壮的四肢刚一踩到坚实的地面,就哼哧哼哧地大踏步冲向陈沫。 行进间,拦路的碎石、树桩、藤蔓,都被它撞得四分五裂。 “滴!此处离沧浪湖深水区直线距离已达八百余米,五毒蝾螈入水逃跑的成功率不足10,宿主可以动手!” 陈沫停下脚步,转身,在密林中的一处空地上似笑非笑地等待追来的妖兽。 这时,陈沫才有功夫仔细打量猎物的容貌。 是头体长三丈的黑色蝾螈,它体表覆盖着三角形的细密甲片,额头生有一根五彩独角,一对琥珀色的竖瞳,泛着朦胧的嗜血红光,紧盯着陈沫。 由于体型庞大,上岸后少了湖水的浮力支撑,才跑了这点距离,五毒蝾螈就已经伸出分叉的舌头,喘息不已。 “滴!五毒蝾螈,精元:83,气元:61,神元:61,六品妖兽,修为相当于真·练气六层练气士,危险,请宿主提高警惕!” 芯片提供的3d小地图中,陈沫看到众人正呈一个圆形围了上来,因而也没有立刻动手。 众人合击总比一人单挑来得安全。 陷入癫狂的五毒蝾螈,却没有感受到逐渐接近的杀机。 眼里只有陈沫一人,见滑溜的猎物终于停了下来,五毒蝾螈稍微喘了一口气,头顶的独角微微一亮,射出了一道五彩光柱。 这道射线赤橙黄绿青五色混合,却又泾渭分明、流传不息,划破半空时,散发出一层迷离的光晕。 陈沫双目为之一眩,差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滴!宿主受到作用于视力的色彩之毒,精神恍惚,请闭上双眼,放出神识辅助战斗!” 五毒蝾螈的天赋术法,便是独角射出的这道迷幻光线,又因光线呈五色,它才有了“五毒”的名字。 之前陈沫一心逃跑,无法拐弯的迷幻光线再怎么照在他背上,也无法影响陈沫的动作,因而芯片都没有提示陈沫“宿主受到毫无攻击力的眼神凝视”。 此时已是面对面交战,猝不及防下,陈沫吃了波暗亏,但有芯片的辅助,陈沫脑海中出现了一幅与打斗现场同步的动态图,其清晰程度不逊于双目所见。 因而,陈沫丝毫不慌,没有一丝迟滞地钻过了身后两棵古树之间的狭小缝隙,躲过了五毒蝾螈的第一次撞击。 然而,体型庞大的五毒蝾螈却撞上了麻烦。 借着冲击力,它将狰狞的三角型头颅撑过了这道缝隙,但是后劲不足,宽大的身躯被卡在了后面。 五毒蝾螈粗短的四肢胡乱摇摆,纤细的脖颈不断伸缩,过了半分多钟,才挣脱出来。 只是可惜了两棵数名大汉环手才能合抱的参天大树,轰隆一声,被五毒蝾螈拦腰折断,其中一棵,还正巧砸在了它的脊背上。 好在五毒蝾螈有鳞甲护身,又生得皮糙肉厚,仅仅内脏受到了些许震动,稍微一喘息,便恢复如初了。 两树一卡,一树一砸,欲火攻心的五毒蝾螈终于清醒了过来。 凭借不大的脑容量,终于想明白陈沫闭眼后,自己的五毒射线便再也无法影响他,因而换了个战术。 扁平的嘴巴半张,五毒蝾螈的小腹鼓起,深深地吸入一口空气,随后浑身鳞片簌簌作响,对着陈沫吐出了一道散发着寒意的水箭。 还未射到陈沫面门,吐息一路上就已经凝固了不少的树枝树叶。 清风一吹,这些覆盖了寒霜的植被便如雨点般掉了下来,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细小的冰晶碎片掉了一地。 “滴!五毒蝾螈的寒冰吐息,能级:9度,附带强烈的寒毒,宿主无法闪避,建议通过裹尸布层层卸力,最后以双臂硬挡,预计创伤:双手麻痹,若半个时辰内得到治疗,将没有截肢的危险。” 陈沫却没有相信芯片的科学判断,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想多做一些尝试闪躲这道吐息,因而通过蛇形、之字形的走位在树林中不断改变方向。 然而,一路飞退,这道吐息却像是装了定位器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陈沫,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上附带的寒意越来越强。 隔着数十步距离,陈沫都能感受到上面附带的那股刺骨的冰寒。 “滴!宿主应对失误,这头五毒蝾螈为衍生神识的智慧妖兽,天赋术法在神识的加持下,拥有百步锁敌的效果,无法闪避!请宿主相信芯片的科学判断。” 芯片的示警声越来越急促,对陈沫这个不听话的宿主是万般无奈,只可惜,芯片没有自动战斗功能,它也没有接管陈沫动作神经的权限。 “去” 走投无路之下,陈沫只能相信芯片的判断,取出储物袋中的裹尸布,将它一把抛了出去。 柔软的黑红色布匹,像水蛇一般缠上了激射的吐息,然而,它的冰寒威能瞬间将裹尸布冻结,就连上面附带的战煞之气,都被冰晶液化,依附在裹尸布上,毫无半分撕裂切割之力。 “滴!由于宿主错过了最佳削弱寒冰吐息的时机,寒毒强度已达峰值,裹尸布的阻挡效果仅为预估情况的68,请宿主立刻驱动靠山龟甲阻挡。” 陈沫脸色一白,知道自己作死,连芯片都爱能莫助了,取出预先嵌入314标准份土灵石的符器龟甲,将它放大后,挡在了面前。 生死关头,陈沫顾不上吝惜气元,将自己能够瞬发的低阶术法全部一股脑地丢了出去。 枯蚀雾雨、腐蚀之手、小火球、土墙……缤纷多彩的各色术法刚一撞上这道凝成箭矢形状的吐息,都纷纷解体,化为各种属性的游离灵气消散一空。 “滴!寒冰吐息上附带五毒蝾螈的神识,可以消解维持低阶术法形态的灵气模型,请宿主放弃无用功。” 六层练气士有真伪之分,实在是神识对练气士战力的影响太大,真假练气六层间的差距一如刚诞生的婴孩与壮年男子。 游离灵气通过术法模型的排列组合,可以形成不同的灵气力场,进而产生各种不同的术法效果。 而神识也能形成类似的力场,影响施法效果。 真·六层练气士,可以将神识附加到术法之上,即使术法已经远离施展者,只要上面的神识力场不消散,施展者依然可以控制术法形态、方向、强度等各方面的变化。 五毒蝾螈天赋吐息上附带的神识力场之强,甚至已经达到了驱散附近术法的强度,如果不是陈沫拥有一点神识,能与之抗衡一二,刚刚释放的各属性术法甚至无法接近这道“寒冰利箭”。 因而,练气六层的高阶练气士之间,除了比拼气元的深厚程度(即:术法威力强度、持续输出术法能力),还要比拼神元(即:神识的坚韧程度、神识力场的干扰性)。 神识甚至还可以影响符器。 拥有强大的神识,是剑修修炼剑诀的前提,只有神元足够持久,才能依附在剑器之上,千里取敌首级后再回到主人身边。 通过术法,间接比拼了一下神识的强弱,陈沫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再想挣扎时,寒冰吐息与面门之间,只剩下靠山龟甲的薄薄阻隔。 第六十章 龙气的封禁之力 时间略往前推一点点。 五毒蝾螈上岸以后,一路横冲直撞,凶威滔天。 宁安泯埋伏在湖边的乱石堆中,看到陈沫接连飞退,便心生不妙之感,因而立刻取出了一张高阶龙气符箓。 不同于陈沫曾经见到并亲身体会过的龙气符箓,宁安泯取出的这一张,上面除了蛇形涂鸦,还有一个潦草的“禁”字,散发出的龙气甚至短时间凝聚出了一条蛇形虚影,令人望而生畏。 宁安泯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雾被这道蛇形虚影一卷,为它增添了一丝艳丽的红色。 然而虚影仍嫌不够,竟似饿疯了的水蛭一般,附上了离它最近的宁安泯右手,直接破开了一个小口,贪婪地吸食起来。 宁安泯露出痛苦的神色,数息之间,魁梧的身形都佝偻了不少,但他却没有反抗,一直等到蛇形虚影吃饱喝足。 虚影晃晃悠悠地回到龙气符箓,将符箓枯黄色的表面都染了个半红,宁安泯这才一把将它撕碎。 随后,一个数米高的古朴“禁”字凭空浮现。 若是细看,上面的一横一撇一捺,都是由无数细小的血色蛇形虚影构成的,就像是活物一般不断扭曲伸缩着。 宁安泯意念一动,这个“禁”字便飞向了横行无忌的五毒蝾螈,落到它身上的时候,正是陈沫即将吐息临身的生死一刹那。 “禁”字,笔直地砸在了五毒蝾螈高昂的脑袋上,但却不是物理性的沉沉一击,而是渗透入它的识海,将它的神魂一下子包裹了起来。 如此一来,五毒蝾螈释放在体外的神识便与它失去了联系,就像双目被人遮蔽,感知大降,庞大的身躯都变得臃肿笨拙起来。 一时之间,五毒蝾螈为了适应迟钝不少的感知,停下了追击陈沫的脚步。 “滴!检测到寒冰吐息威力骤减,宿主重伤概率仅为8,请做好心理准备。” 陈沫,在寒冰吐息撞到靠山龟甲的一刹那,就感觉到它的中气不足了。 虽然其上蕴含的寒意仍旧强烈得让自己牙齿打颤,但那股锋锐之意,却因五毒蝾螈神识的消散而变得软绵无力。 靠山龟甲扩大后形成的薄膜,极有韧性。 即使被寒冰吐息的“箭镞”穿透,都没有破碎,而是以这个刺破点为圆心,自动地往内里一包,将大半个寒冰吐息都裹在了里面。 有这数十秒迟滞的时间,陈沫也收回了刚刚解冻的裹尸布。 时间不足,仅仅将横档在胸前的双手缠了三圈裹尸布,但对付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的寒冰吐息却足够了。 一股沛然大力撞了上来,陈沫飞退,双脚在泥土地上都犁出了两条一丈长的痕迹,双臂火辣辣的疼,甚至能听到其内骨骼轻微的碎裂声。 但无论如后,陈沫靠着强劲的体魄,承受住了这一道吐息,只是寒毒入体,身上出现了一层细密的冰霜,一时无法动弹。 然而,五毒蝾螈已经自顾不暇了,它的识海被封禁以后,龙气之力仍不消停,在它体内横冲直撞,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它小腹处的气海所在。 依旧是熟悉的封禁手法,熟悉的“失去感”。 很快,五毒蝾螈连一丝一毫用以施展术法的气元也无法调动,沦为一头空有蛮力的凶兽。 依照其83的精元划分,是八品凶兽无疑了。 气海、识海被封锁,五毒蝾螈终于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想要掉头入水,后路却已被赶来的众人堵上了。 当头一箭便是由宁安泯的五名部下合力射出的。 从沧州到沧浪湖,一路逃亡,他们却没有丢弃这张军中制式弩床,将它组装完成后,掩藏在湖畔的一处高地上,趁五毒蝾螈原地打转、熟悉迟钝不少的身体时,居高临下,一箭射出。 经过机括之力的振幅,再加上五名至少三品外炼武者的合力,这支一丈长的弩箭射速惊人,甚至在与空气剧烈摩擦的时候,发出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五毒蝾螈失去了外放神识对身周环境的感知,躲闪不及,被这道精铁箭矢刺穿了左前肢。 鳞甲被撕裂,血肉横飞,更糟的是,这支利箭将五毒蝾螈死死钉在了原地,仅仅一抬步子,左前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倒是徐谦的术法偷袭,毫无成效。 他施展的荆棘之雨,凭空制造了一连串手臂长度的木刺,从高处像雨点般落下,只是打在五毒蝾螈身上,就像毛毛雨一样,仅在它具备低阶术法抗性的鳞甲上留下无数白色斑点。 这便是寻常练气士面对部分妖兽时的困境。 它们日日夜夜吸取天地灵气之精华,相比人类,拥有更强的术法耐受性,也就只有体修才能和它们肉身互搏。 徐谦一介散修,不曾有强力的符器,因而仅靠术法之力,对皮糙肉厚的五毒蝾螈杀伤力有限,甚至还不如凡人武者合力射出的弩箭。 五毒蝾螈被钉在了地上,举步维艰,为了逃命,狠下心来一口咬断了粗短的左前肢,吐出仅剩的一口寒冰吐息,封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随后托着三条腿,一瘸一拐地逃回岸边。 挡在它前面的,是全身着重甲的宁安泯。 他大喝一声,身上升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气血之力,夹杂着他的武道意志,竟然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凶兽虚影。 应是头威风凛凛的恶鼍,只是短吻、四肢由于气血不足(刚刚被龙气符箓吸收了一小半),还未形成清晰的轮廓。 但这恶鼍虚影,在气势上,丝毫不弱于正冲向宁安泯的真正妖兽。 “滴!八品蕴神武者虽然没有神识,但可以通过罡气与武道意志的结合,产生神魂层面的精神攻势,虽然对神元的利用率极低,但却是武者为数不多的非物理伤敌手段。” 宁安泯的铠甲却是一件灵武,将虚影吸收,瞬间漆黑的铠甲表面就印上了一头恶鼍,栩栩如生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甲而出。 第六十一章 惨烈 “轰——” 一声巨响撼动了方圆百米,被冲击波波及的树木簌簌作响,残叶枯枝掉了一地,就连百步外的陈沫,都感受到了脚下大地的轻微震动。 五毒蝾螈头脑发晕,在宁安泯武道意志与贴身铠甲撞击的双重作用下,努力了五次,才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它心中升起了死亡的不祥征兆,甚至顾不得对一旁已经失去战力的宁安泯补刀,头也不回地向湖边逃去。 “拦住它,快……” 宁安泯倒在地上,无能为力,只能嘶吼着指示他人,只是胸中突然一口逆血上涌,被呛得止住了后半句话。 黄觉见到宁安泯如此惨烈的阻击下场,却是心生怯意,悄然后退,让开了通往沧浪湖的道路。 他想的是,即使五毒蝾螈养好伤后上岸报复村民,以他七品凝罡武者的实力,也能带着家人前往苍叶郡城立足,生活并不会落魄多少。 黄觉是惜命的,他可不会为了黄家圩的一干乡里乡亲舍身阻敌。 然而,宁安泯的五名部下,却舍生忘死地冲了上来。 一路逃窜到魔门势力范围,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将一腔忠诚献给了伏波侯府,收到宁统领的军令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五毒蝾螈露出了轻蔑的眼神,脚步不停,轻松撞开了这五头拦路的“忠犬”。 骨骼断裂、内脏破碎、口吐鲜血,五名士卒像破布娃娃一般被奔行的妖兽撞飞数米之远。 然而,在螳臂挡车之前,他们便用精铁锁链将腰身分别缠绕在了五棵参天古树之上,趁对撞的瞬间,将铁链的另一端牢牢地捆在了五毒蝾螈的躯干上。 五名士卒都是沙场百战余生的悍卒,精通合击之技,此种限制强敌的战法早就烂熟于心,舍命之下,五毒蝾螈立刻中招。 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拉力,五毒蝾螈仅剩的三条短腿不由地一个踉跄,身子失去平衡,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回首一看,却是刚才那些拦路蝼蚁的杰作,五毒蝾螈发出了愤怒的嘶吼,不断摇摆着身躯,努力挣扎。 只是作为固定点的五棵参天大树,根系粗壮、深入地底数十米,深受重创的五毒蝾螈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撼动。 “木落” 头顶上传来了徐谦的轻吟声,他准备了半柱香功夫的单体束缚术法终于落下了。 一颗参天巨树从天而降,准确地砸在了五毒蝾螈的头顶,将它砸得四肢贴地后,巨木还不断地吸收着附近植被的生命力,长出绿油油的枝丫,将身下的妖兽牢牢地束缚住。 陈沫则从寒毒造成的僵直中恢复了过来,将裹尸布凝结成一柄黑红色长矛,用力一掷,刺入了五毒蝾螈的左眼。 锋锐的战煞之气四溢,瞬间撕裂了它的头颅。 五毒蝾螈由于神经反射,仍左右挣扎、上下扑腾了一段时间,但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 “徐道友,你真是心大啊,对这头六品妖兽的胆囊都敢动歪脑筋!” 陈沫捂着仍隐隐作痛的胸腹,对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的徐谦抱怨道。 “还好有宁安泯那张龙气符箓,封禁了五毒蝾螈的气海与识海,否则就是我们沦为它的口中食了。” 陈沫指了指五毒蝾螈的五彩独角,向面色苍白的徐谦科普道: “此独角长约七寸,说明这头妖兽年岁至少超过了百年,不是普通的五毒蝾螈,所以才有六品的实力,更难得的是,它竟然还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识。” “你和宁安泯之前探查所得的情报还是不够详尽!” 一场本以为轻轻松松的围猎,弄成现在这样的惨重伤亡,徐谦尴尬无比,一个劲地向陈沫道歉,承认自己轻信了附近渔民的所见所闻,错估了这头妖兽的实力。 “滴!检测到五毒蝾螈长期贫血、营养不良的症状,还有它脖颈处一圈新生的鳞片痕迹,推断此妖兽受人豢养的概率为78,从兽栏中逃出的概率为89!” 收获战利品的时候,芯片放大了五毒蝾螈下颚附近的脖颈鳞片。 陈沫发现,被芯片标记出的一圈鳞片比附近的鳞片颜色黯淡了几乎微不可察的三个色度,该是一个月内新长出来的。 “一个月,倒是和五毒蝾螈现身沧浪湖、开始兴风作浪的时间相吻合,有人豢养、受虐待后出逃,倒还真有可能!” “沧浪湖中灵气稀薄,可孕育不出这样的六品妖兽。” 陈沫心有蹊跷,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 而一旁的徐谦,却没有芯片那般细致的观察力,只以为这头五毒蝾螈是沿着复杂水系从外地流窜到沧浪湖的。 剖开已经软化的妖兽小腹,徐谦取出了一团五色胆囊。 它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让陈沫食欲大动。 “滴!这头百年五毒蝾螈的胆囊,蕴含丰富的气元与精元,生吞后的强大药力可缩短78宿主突破至练气四层的时间,并且增强一定的毒素抵抗力。” 咽了口口水,陈沫实在舍不得让一名凡人享用这等珍贵灵材。 “算了,毕竟我已许下了保住伏波侯府最后一丝血脉的承诺,作为魔门中人,这点信誉还是要有的,杀人夺宝,算了。” 陈沫不舍地将视线从胆囊上移开,对徐谦说道: “那么五毒蝾螈剩下的身体部件就归我了,徐道友没意见,是吧?” 徐谦得了胆囊,什么也不在乎了,仅说了一个“可”字,便不顾空荡荡的气海,强行凝聚剩余的气元,召唤出一团云朵,朝着沧浪湖对岸飞了过去。 “真不知道宁老侯爷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为他的一个幺女这么拼命,就是你亲爹都没有这待遇吧!” 为了一介凡人这般劳心劳力,陈沫打心眼里看不起徐谦,暗暗腹诽。 “王乙、李三思、陈铁柱、宁立、石二担,你们先将就着在这里睡一会儿,等苒苒小姐安全了,我再将你们移穴,风光大葬!” 陈沫转头,看到宁安泯将五名部下的尸身聚到了一起,摘下铁头盔,在一旁垂泪哀悼。 五毒蝾螈的垂死挣扎力度太强,就连精铁锁链、固定的大树都有被它扯断的,因而五名悍卒的肉体凡胎也在拉扯之力下落了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其惨烈程度,不亚于五马分尸的酷刑。 宁安泯双手颤抖地将他们的尸身一条胳膊、一条大腿地拼凑起来,葬入了一处土坑。 墓穴倒不用现挖,打斗现场的坑坑洼洼不要太多,随便找一个坑就可以将五人掩埋了。 宁安泯双目通红,送了这五名老部下最后一程。 末了,他往墓穴上盖了最后一层土,立了个无字木碑,作为日后移穴的标记。 当战而退的黄觉,则在一旁两手无措、面色羞愧。 他也知道这些外来“猎妖师”拼命的时候,自己作为利益密切相关的本地人,畏畏缩缩,堪称懦夫中的懦夫。 只是陈沫与宁安泯都懒得搭理这样的小人物,任由他在一旁不自在地手足无措。 宁安泯再转头面对陈沫的时候,面容显得苍老无比。 这既是因为先前宁安泯被龙气符箓吸收了部分精血,又是因为一路逃亡之下,他送走了太多熟悉的面孔,早已身心疲惫。 “陈仙师,容我平复一下心神再带您去找苒苒小姐。” 宁安泯声音沙哑,神情哀伤,倒让陈沫回想起小时候在军营中所看到的一场场生离死别。 靖南军老卒们也是这样送走生死相托的战友,带着逝者的英灵投身下一场战役。 魔门中人情淡薄,半年来又潜心苦修,陈沫已经好久未曾见到这样的深情场景,此时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练气修行,修着修着,倒真把自己修成了人情淡薄、只看利益的魔崽子。” 陈沫心里叹了口气,但却知道这是于魔门挣扎求生所必须跨过的一道情关。 若是不主动变得“无情无义”,迟早会被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同门背后捅刀、身死道消。 “那行,你快点,若是五毒蝾螈的胆囊救不了你家小姐,我略通一二药理,说不定也能搭把手诊断诊断。” 陈沫也不急着催宁安泯上路,走到五毒蝾螈的尸身旁,小心翼翼地采样收集它身上沾染的外物,还特意忍着恶臭,剖开了五毒蝾螈的胃囊。 “滴!分析完毕,五毒蝾螈胃囊中未消化完全的草鱼残骸、鳞片缝隙中沾染的淤泥、体液中的清水成分,新鲜度极高,皆为沧浪湖产出之物。” “推测五毒蝾螈近三个月的活动范围皆为沧浪湖。” 陈沫眺望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沧浪湖面,摸了摸下巴,直觉与芯片都告诉他,下方的水域中一定存在着一处隐秘场所,是这头五毒蝾螈的老巢。 它并不是从他处流窜而来的,而是长久定居于沧浪湖的土著生物。 只是最近连维持基本生命所需的食物都不够了,这才挣脱了束缚脖颈的“锁链”,爬上岸觅食。 一想到湖底巢穴中的共生灵材、五毒蝾螈收藏的灵石,陈沫就想入湖一探。 不过湖底的后续收获并不会自己长脚跑了,陈沫按捺住心动,打算先处理了伏波侯府的事情,等周围人都走干净了,再下湖吃独食。 第六十二章 死在牡丹花下 “咻——” 湖对岸,一道利箭呼啸着飞向半空,攀升至最高点后,顺势炸裂,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好,苒苒小姐有危险,请陈仙师大人速去救援!” 听到求援响箭声,宁安泯焦急地恳求陈沫施以援手,自己却因气血不足、伤势过重,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倒下。 至于身旁的黄觉,更靠不住了,他一听便知这是“外来猎妖师”的家事,讪讪地一笑,便告辞离开了。 黄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不打算报答他们为黄家圩除了五毒蝾螈的功绩。 陈沫知道还要马不停蹄地去救人,撇撇嘴,暗道:“好处没拿到多少,麻烦事情还有一大堆要处理,唉——” 看在五毒蝾螈与徐谦的份上,陈沫也就抱怨了一句,然后施展踏水术在沧浪湖面奔驰起来。 至于燃烧精血提提速,却是不可能的,毕竟宁安泯与徐谦支付的筹码太低,陈沫不可能花费虚弱十天半月的代价为宁苒苒拼命。 “还有几名贴身护卫留守对岸,总能给徐谦拖延足够时间带宁苒苒逃跑,若她还是死了,也只能怪时也命也了。” 陈沫倒是不急不躁,只是苦了岸边的宁安泯,恨不得将自己的剩余生命力全部转接到陈沫身上,再给他提提速。 到了对岸,不用芯片提醒,陈沫就知道宁苒苒被困在了正前方的那间破败庙宇,因为它四周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但是庙内,却有一团绿朦朦的光晕,像一个罩子般将下方空间护了起来,滚滚浓烟被这层结界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滴!此为乙木决附带的大范围守护术法,能级:4度,还可在火焰中坚持半个时辰。” 陈沫脚步一顿,知道徐谦还能支撑,便没有傻兮兮地上前营救。 果然,他刚作势向后撤了十米,百步外的一处空地上突然扬起了厚厚的尘埃。 藏身于地底的一名乾元听风监小旗,手持一柄宽刃渔阳刀,见目标要逃,只能无奈地跳了出来。 “哟,区区几条丧家之犬,还能引来听风监的追杀,那位藩王燕祁山,是有多怕侯女日后找他报报仇啊!” 陈沫赞叹不已,觉得这位藩王斩草除根的狠辣心性颇对魔门的胃口。 两人相距甚远,陈沫还有闲心打量对方的穿着。 这名突然跳出的精瘦男子,戴着斗笠,一身黑衣劲装,唯有右臂袖口纹了一道象征他小旗身份的铜线,右眼上方有道半寸长刀疤,这幅狠厉的尊荣,一看便是抄家灭族的好手。 如果说,锁仙司是乾元人皇对付仙道入侵的利刃,那么听风监,便是他监察官吏、维持朝廷统治的对内之剑。 前者以练气士败类为主,后者却以武者为骨干,招收了大量江湖游侠、武门弟子,又有大内高手统领弹压,是封疆大吏与朝廷诸公的眼中钉、肉中刺。 “滴!宿主遭遇围点打援的陷阱,方圆百米内,还有三名听风监最底层的力士正在围拢过来。” “四人平均修为:五品神力武者,身上没有一丝龙气,对宿主毫无威胁。” 陈沫一听芯片的判断,不退反进,向正前方的小旗冲去,甚至没有管两侧与身后靠上来的三名持刀力士。 “咣当” 四柄利刃接连砍在陈沫身上,发出了清脆的精铁交击声,声势虽大,可仅仅划破了他套在最外面的灰袍,在裹尸布上都没有留下一个像样点的白印子。 “该死,是练气士,快退!” 小旗、力士们连连惊呼,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渔阳刀。 灰袍破碎,露出全身裹满黑红色布匹的陈沫,这幅“行走干尸”的尊荣,配合此时山雨欲来的天象,显得那般阴气森森。 魔门中人的身份不言自明。 四人还未来得及后退,陈沫身上的裹尸布就自动裂了开来,分出四道纤细的布匹,瞬间洞穿了他们的胸口。 四名五品神力武者合力,却无法阻碍陈沫短短的十息时间。 没有龙气封禁气海,普通武者面对拥有符器的练气士之时,便是这般的脆弱,宛如待宰羔羊。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听风监多以对内为主,这次出境追杀宁苒苒一行,显然是来自藩王燕祁山的压力太大,沧州的听风监掌舵不得不派人深入敌境。 外面的暗桩是对付宁安泯的,并不奢求击杀他,只要能迟滞他的回援,给庙宇中人争取击杀宁苒苒的时间即可。 在领头之人的算计下,四名弃子,作为神力武者,力大皮厚,若是不要命地抱住宁安泯,即使他是八品蕴神武者,一时半会儿,也会被缠住而无法脱身。 只是没料到,遇上了兼修炼体的练气士陈沫,符器护体之下,这种贴身缠斗,只会让裹尸布的威力发挥到最强。 因而,陈沫踏过庙宇门槛之时,内里的俞闵俞百户一脸错愕地看着这具阴气森森的“干尸”,吓得手中的利刃都差点握不住。 “轰隆” 阴云密布的天空响起沉闷的滚滚雷声,不时划过一道道撕裂长空的惨白闪电。 俞闵想起“雷雨天妖邪会遭天谴”的传闻,内心大定,仔细地观察起陈沫。 当他察觉到陈沫身上的浓郁气血后,这才确定他是寻常人类,只不过是穿了件奇装异服跑出来吓人罢了。 “听风监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俞闵低声提醒,不是他不想杀人灭口,而是身为武者的本能,提醒他面前之人的可怕,为了少生事端,这才没有立刻出手。 一边说着,俞闵还取出了一张龙气符箓,示威性地挥了挥,就连他身上罩着的一层隔绝黑烟与热焰的龙气护罩也同时跳动了一下,发出淡黄色的光芒。 火焰舔舐着陈沫身体,他却无动于衷,就连那层黑红色的裹尸布也没有焦黑分毫,俞闵猜出眼前之人是位练气士。 这里是魔门地界,俞闵担心陈沫呼朋引伴,只能通过仅剩的这张龙气符箓明示对方“自己不好惹”。 陈沫懒得管他,扭头看向了绿色光幕。 留守的护卫全死绝了,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徐谦中了支弩箭,半截翎羽插在左胸口,暗红色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上半身,脸色变得一片铁青,看来箭上还带着烈性毒药。 濒死之际,他却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迷离地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佳人。 宁苒苒,已服用了五毒蝾螈的胆囊,不但毒素消退,还被这灵材的强大药力催发了气血,双颊浮现一片红霞,更显娇艳。 正是二八芳龄,未施粉黛,生得一双勾人心魄的杏眼,眼角微微上挑,增添了一分妩媚,尽管穿着一身皮质软甲,却没有半分凛然英气。 相反,在这身武妆的反衬之下,宁苒苒显得更为娇弱魅惑。 艰难地抬起头,徐谦看到了刚刚赶到的陈沫,还发现这最多十五的小子,第一眼看到宁苒苒时,露在裹尸布外的黑眸都眼神涣散了半息。 徐谦半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徐叔叔只能护你到这了,以后,却要便宜这姓陈名沫的小子了,咳——” 徐谦交代着最后的遗言,嘴里又咳出一大口鲜血,最后,他努力地抬起右手,想最后触碰一下宁苒苒的脸颊,嘴里喃喃自语: “像,真像啊!当初我就该直接带你娘离开伏波侯府的,那姓宁的,自己死的干净,却还连累了你们娘俩,还不忘算计我……” 右手刚抬起半分,徐谦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过他却是带着欣慰、缅怀、释然的笑容离世的,脑袋安详地躺在了宁苒苒怀里。 “滴!疑似徐谦与伏波侯夫人有‘奸情’,且宁老侯爷亦知此事。” “但将宁苒苒与徐谦的面貌对比后发现,二人为父女关系的概率仅为032,得出结论:徐谦的单相思被伏波侯利用了!” 如此煽情的一幕,芯片以科学分析一搅局,瞬间变成了一出狗血剧情。 陈沫终于弄明白了徐谦对宁苒苒如此上心的原因。 求而未得的故人之女,为她散财舍命,倒也说得通。 陈沫看到宁苒苒的花容月貌,也能猜出她生母的倾城之姿,心想练气士竟然还有“凡女”的一道情关要过,立刻将这“深陷情网,不得好死”的前车之鉴铭记于心。 对着徐谦的尸身,陈沫遥遥行了一礼,哀婉道: “徐道友一路好走,宁姑娘我会守诺照顾妥当的。” 心有所感,陈沫仰首感慨道: “世俗常说,风流才子牡丹花下死,徐道友常以放荡不羁的狂傲书生自居,冲冠为红颜,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时,俞闵也明白过来陈沫是徐谦刚刚喊来的继任者,先前软硬兼施的话语就像小丑般可笑,怒气加持下,鹰钩鼻子不由变得通红,眼神更是凌厉起来,阴恻恻地威胁道: “此女为钦犯,阁下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这姓徐的就想搅局,尚且被我一箭送去轮回,你能被他请来,修为想必也高不到哪去,又能多挡住几箭?” 第六十三章 练气士也会下毒? 言语威胁之时,俞闵趁机往陈沫处稍稍挪近了三步,话音未落,低垂的右手一抬,袖口便射出了三道毒蛇般的弩箭。 原来他是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掩,将小巧的短弓弩藏在了里面,暗中偷袭的下三滥手段玩得是炉火纯青。 徐谦未拥有神识,一不小心着了道,方才死在这暗箭之下。 陈沫却早已在芯片的提示下洞察了俞闵的这点小动作,露出“我早已看破一切”的嘲讽笑容,伸出右臂,便将射向面门的三支弩箭悉数挡了下来。 上面没有龙气附着,可破不开裹尸布的防护,箭头折断,“叮叮叮”地落在实地上。 俞闵暗道不好,便要撕碎手中的最后一张龙气符箓(先前不舍得用它破开徐谦设下的防护罩)。 关键时刻,俞闵十指突然一阵酥麻,竟然使不出力来。 “我的手指,怎么可能!” 俞闵惊呼出声,实在是这中毒的方式太过诡异: 双手双臂还能自由挥舞,甚至能通过臂力对陈沫继续射出萃毒的弩箭,身体其余部位也正常。 但偏偏十指处于僵直状态,指缝间夹着的龙气符箓,再怎么心急,却也无法将它撕碎。 “就是用五花蛇液、麻沸散调和而成的世俗之毒,将它气化后散播到空气中,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而已。” 陈沫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俞闵的惊慌失措,眼底蓝芒闪烁。 芯片通过对方的临床反应,还得出结论:“剂量太少,俞闵身体素质强悍,毒素仅仅渗透到十指根部便后继无力了。” 这是芯片提供的阴人方案。 俞闵身周存在龙气护罩,寻常术法或是由灵材调配而成的药物,要想不惊动龙气护罩而渗透入俞闵体内,是万万不可能的。 使用世俗之毒,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正确下毒姿势。 而俞闵,更不会想到身为练气士,陈沫竟然会“屈尊纡贵”地使用凡俗之物暗算他。 万般无奈,俞闵还想张嘴用牙齿撕碎手中的龙气符箓,然而已是来不及了。 陈沫一挥手,裹尸布瞬间延伸,在龙气护罩上破开了一个小洞,顺势一卷,龙气符箓便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滴!俞闵,八品蕴神武者,精元:71,气元:74,神元:25,请宿主小心近战时俞闵的瞬间爆发力。” 陈沫将龙气符箓收到储物袋中,小心应对俞闵的贴身近战。 俞闵是个聪明人,知道仅靠双腿逃跑,最后只会被陈沫施展术法死死咬住。 相比练气士借用天地灵气赶路,人力有时而穷,一味逃跑,精疲力竭而死是俞闵唯一的下场。 因此,即使缺少了限制陈沫气海的龙气符箓,被逼入绝境的俞闵也没有失去战意,相反,他大步上前,拉近与陈沫的距离。 他与高阶武者丰富的争斗经验告诉他:“狭路相逢勇者胜”! 武人决不能失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血性! 即使是腾云驾雾的练气士,五步之内,武人也能让他们血溅当场! 俞闵精神高度集中,视线之中唯有陈沫一人,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身后,散溢的罡气与武道意志混合,形成了一个呈古铜色的巨汉虚影,和俞闵精瘦的中等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武道八品蕴神境界的象征——罡气化形,是武者神魂足够强大之后,以自身武道意志凝练罡气形成的实力证明。 在陈沫出身的次大陆晋云国,罡气化形、八品武者,已经百年未曾出现了! 仅仅一个沧州听风监分舵,俞闵一个小小百户就有此等战力,就算是边境重地需要加派得力干将,但却无法掩饰乾元帝国武者阶层的人才济济。 即使是天方大陆边陲的西海岸,人才之荟萃,无论是武道还是仙途,都不是陈沫出身的次大陆所能相比的。 俞闵背后的这道巨汉虚影,不同于阻拦五毒蝾螈时宁安泯召唤出的那个半成品恶鼍,它的气势强大多了,心性不坚定者随便看上一眼,便是心神被夺的下场。 两人距离已不足五步,俞闵发现陈沫仿佛被自己的突然近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暗自窃喜。 但他下起手来却没有半分的保留。 俞闵张嘴,诡异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背后的武道虚影,也同步张嘴,像是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一道通过神识才能感受到的冲击波出现了,无形无质,而且被拘束在了陈沫头颅这片狭小的区域,对他发起了冲击。 这是属于神元质与量的较量。 坐镇沧州,就算锁仙司再怎么监察边境,也总会有偷渡过境的魔门练气士,身为高阶武者,俞闵苦练了这招“罡气呐喊”,为的就是提高贴身近战练气士时的胜率。 此道无声呐喊混杂着自己一往无前的武道意志,俞闵自信,猝不及防只下,陈沫必定七窍流血,神魂震荡,在眼下这样的激烈交战下,必定无法集中精神施展术法。 在俞闵的淳朴认知下,无法用气元施展术法,练气士不过是只落了毛的凤凰,即使在灵气的滋润下,肉身强悍,也万万不是自己的对手。 高阶武者,除了肉身的强悍,还有丰富的近身搏杀经验、野兽般的杀戮本能、千变万化的招式武功,陈沫这样一心练气的“样子货”,只能沦为人肉沙包! 然而,陈沫仅仅感受到神魂一震,摇摇头,便恢复了正常。 由于拥有了神识,对神魂力量的利用效率大幅度提高,即使二者的神元绝对值相差不大,但振幅程度不同,对冲场面就像精铁与棉花相撞一样,结果毫无悬念。 陈沫看到了俞闵奸计得逞后露出的得意笑容,故作迷离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像针一般扎在俞闵脸上,让他的脸色立刻大变。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俞闵通过内息压制住手掌上的麻痹余毒,将手中的渔阳刀攥得更紧,借着一往无前的前冲之势,对准陈沫的左胸狠狠地捅了上去。 第六十四章 破庙事了 刃尖破碎、虎口开裂、双手颤抖。 俞闵心中大骇,低头细看,却是陈沫的胸口处多了四五层裹尸布,将他的要害牢牢地护住。 撞击结束后,这些坚韧的裹尸布再度蠕动到原来的位置,使得陈沫又恢复了“全身着甲”的状态。 由于追击的匆忙,俞闵没来得及返回听风监分舵武库取一件灵武武器,手中的这柄渔阳刀,无法振幅罡气,对裹成“粽子”的陈沫而言,杀伤力太低。 一击不中,俞闵却没有放弃希望,身后的巨汉虚影熊熊燃烧起来,却是他不惜消耗本源,强行透支丹田内息的拼命之举。 尽管经由凝液、凝罡两个步骤之后,内息的凝实程度大为提高,但它永远无法像练气士的气元一般,引动天地间的游离灵气。 因而,罡气虚影燃烧的架势虽然唬人,但却只是肉体凡胎之力罢了,透过裹尸布传来的灼热感并不强烈,陈沫放心大胆地贴了上去。 “战煞凝形” 陈沫一声低喝。 早已被今日连番杀戮刺激得异常活跃的战煞,迫不及待地从裹尸布中蜂拥而出,化为一根根尖锐的倒刺,将陈沫瞬间改造成一头“刺猬干尸”。 “噗、噗噗、噗噗噗……” 血肉穿刺声,此起彼伏。 由于战煞在裹尸布上的不均匀分布,刺入俞闵肉身的深度也不尽相同,因而“噗噗”声音的响度、频率不一,便形成了一首各声部俱全的血色交响曲。 陈沫初次听到,竟觉得颇为悦耳动听,不禁暗啐一口,察觉到阴煞裹尸法对性情潜移默化的影响,告诫自己: “借战煞洗炼肉身,可也得压制住心中的杀戮欲望,否则最后只能沦为没有灵智的杀戮机器。” “滴!建议宿主收集玄煞与冰煞,加入裹尸布后可以中和战煞的负面影响,玄煞更为中正平和,而冰煞却是直接以寒意压制宿主的欲望,容易断绝人欲,不过价格更为低廉。” 鉴于陈沫最近杀心过重、对血液过分敏感,芯片推出了一套不错的煞气组合套餐。 鲜血四溅,陈沫强忍住伸出舌头细舔的冲动,闭上眼,别过头不再看俞闵的惨状。 受到战煞密集的穿刺伤害,即使俞闵意志坚韧,也不由得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手脚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陈沫伸手往前轻轻一推,紧贴着自己的俞闵便像个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 被拔出的战煞倒刺,又带出了一蓬血雾,形成了二次伤害。 俞闵落在地上时,已是出气比进气多了。 咳出数块破碎内脏,俞闵努力抬起头,怨毒地看着陈沫,他心中充满了不甘,若是能及时撕开龙气符箓,自己必不会沦落到眼前的境地。 “化骨水” 陈沫低吟一声,指尖便凝聚了一团人头大小的褐色粘稠液体,一弹手指,便落到了俞闵身上。 “滋滋滋”的腐蚀声响起,俞闵无法忍受这种骨肉消融的巨痛,晕死过去。 数息过后,俞闵瘫倒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滩红黄色的尸水,就连下方的青岩石板,也被侵蚀出了数寸深的坑坑洼洼。 这是一个毁尸灭迹的阴属性小术法,对血肉之躯的腐蚀性极强,是魔门人士杀人越货后洗地、销毁作案现场的必备手段。 唯一的缺陷便是必须先击溃选中目标的抵抗,若是施展时遇到了一点点气元或是内息的阻碍,构成【化骨水】的术法模型便会崩溃。 “哗哗哗——” 仿佛是为了哀悼破庙中死去的生灵,早已阴霾密布的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片刻便浇灭了还在燃烧的大火。 乙木决的防护光幕也在此时砰然破碎,陈沫信步走到了宁苒苒身边,以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 “接下来,你跟我走,还有,今日起,你也不再是什么将门侯女,宁安泯也不再是你的家将,而是我的武者奴仆了。” “给你半个时辰处理侍卫与徐道友的尸身,过时不候,你好自为之。” 陈沫说完,也不去管惊魂未定的宁苒苒,在满地狼藉中直接盘膝坐下,闭上双眼,静静地恢复气元。 “滴!半个时辰已到,请宿主睁开双眼,超过三十秒不起身,芯片将采取强制唤醒手段,不断振铃提醒。” 陈沫的意识瞬间清明,伸伸懒腰站了起来,他很满意芯片的叫醒功能,只要提前设置好振铃时间,根本不会出现因沉迷修炼而醒不过来的状况。 藏经阁中就有记载,曾有神通期修士钻研一道旁门秘术,一闭关便是一甲子的悠悠岁月,待他神功初成、破关而出时,发现外界已是物是人非,亲朋好友死得一个不剩。 从此,此人心性大变,极具攻击性,与人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成为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疯魔头。 陈沫转过头,发现宁苒苒俏生生地站在一旁,看她呼吸平缓的样子,想来是早早埋葬好了侍卫与徐谦,且已等候了一段时间。 由于陈沫之前击杀俞闵、接着毁尸灭迹的手段太过残忍,宁苒苒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见到陈沫望来,眼神躲闪、微微低头,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 “交易就是交易,并不会因为徐道友身死而一笔勾销的,护你逃离听风监的追杀,这承诺依旧有效,我陈沫虽为魔门中人,这点信誉可还是有的。” 看出了宁苒苒的恐惧,陈沫心情还不错,便多说了一句,让她放下心来。 “上来吧,还要去接宁安泯。” 陈沫召唤出一团阴云,自己先跳上去后,倒也不用他多催促,话还没说完,宁苒苒就先一步跟了上来。 宁苒苒从小在将门长大,受到的武风熏陶,让她坚强地承受下这一连串的打击,在陈沫面前乖乖听话。 若是一个还要陈沫贴身伺候的小主儿,他可不会惯她的大小姐脾气,直接将宁苒苒扔到苍叶郡便结束了这项交易。 左右是从听风监追兵手中救下了宁苒苒的性命,文字意义上,也没有违背对徐谦许下的承诺。 即使日后遇上心魔,它构建出这幅幻境迷惑陈沫,他相信自己的心理防线也不会产生任何漏洞。 第六十五章 愚蠢的凡人啊 此时雨势稍歇,电闪雷鸣也停了下来。 陈沫放心地带着人低空飞行,也不怕遭天谴。 到了对岸,因猎妖而变得一片狼藉的沧浪湖畔,却没有了五毒蝾螈的尸身,芯片的扫描范围里也没有显示宁安泯的生命体征。 陈沫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征兆。 “窸窸窣窣” 枯枝残叶堆中,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正是先前脚底抹油开溜的黄觉。 刚刚走出藏身之所的黄觉,眼神慌乱,额头汗渍淋淋,身上的短打都被枝丫划得破破烂烂,见到了陈沫,他心底大定,乳燕归林般扑到了陈沫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苦道: “仙师大人,你可得为小人与宁大人做主啊!” “刚才来了五名口音怪异的武者,合力打伤了宁大人,将他逼得跳入沧浪湖,之后还用木筏将那头妖物的尸身也沉入了湖心。” 瞅了瞅陈沫越发阴沉的面色,黄觉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口音,是东边那一块的,莫非是乾元来的番子?” 苍叶郡身处边境,黄觉也和不少走南闯北的行商打过交道,尽管来人与宁安泯厮杀之时废话不多,却还是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陈沫取出俞闵身死后留下的渔阳刀,黄觉连连点头,说是袭杀黄安泯之人使用的武器。 “滴!检测完毕附近的打斗痕迹,黄觉所言不虚,乾元走狗人数为五人,都为武者,修为在六品凝液上下。” “重伤后的黄安泯,在他们手下,跳湖生还几率不高于23!” 陈沫越发痛恨听风监,仗着乾元帝国的武者数量之多,兵分两路围杀宁苒苒与宁安泯,自己一时不慎,竟没有护住宁安泯。 而且在这里动手的五人显然发现了湖对岸俞闵一行人的全军覆没,都不敢替同僚报仇,早已逃之夭夭。 “这可是即将卖身于我的高阶武者奴仆,属于我的私人财产!” 陈沫心痛损失,却也没地方发泄怒火,与黄安民分别已超过半个时辰,他的尸身都差不多凉透了,而听风监行凶之人也早就跑远了。 再看黄觉,陈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欺负弱者如黄允武,他倒是罡气外放、威风凛凛的,面对五名稍弱一筹的武者围杀,他却连带黄安泯逃跑的勇气也没有。 仅仅扫了一眼黄觉藏身的乱草堆,陈沫就知道他一定是趁听风监之人被黄安泯引开,像个鹌鹑般悄悄藏进去的,也难为他能藏得这般隐蔽。 “你这一手藏匿敛息的本事,倒是挺厉害的,饶是我,不集中精神,匆忙之间也发现不了。” 冷哼一声,陈沫踹了黄觉一脚,示意他立刻滚蛋,省得他看着来气。 “若是你遇上个噬杀的,这条小命可就没了,以后机灵点,别想着算计练气士。” 黄觉诉说之时,陈沫发现他眼底有一丝难以抹去的仇恨,再听他苦大仇深的语气,便猜出他动了驱虎吞狼的歪脑筋。 “不就是被人逼得在乱草堆里担惊受怕了半个多时辰,就想怂恿我追杀他们、替你出口胸中恶气?真是笑话!” 没走多远的黄觉一听陈沫此言,吓得差点一趔趄倒在地上,知道被陈沫看穿了小心思,也不敢回头多说半字狡辩,使出吃奶的力气跑路。 “离这洞彻人心的魔头越远越好!” 这是黄觉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陈沫紧缩双眉,等待芯片锁定听风监番子抛尸场所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宁苒苒却突然生涩地贴了过来。 感到手臂触碰到了一团温润的柔软,陈沫心中不由地荡起了一丝涟漪,左耳耳廓更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喘息,娇滴滴的声音丝丝入耳。 “还望陈仙师垂怜,替安泯叔叔报仇,苒苒无以为报,唯有……” 哀婉之词断断续续,更在最后留下了令人遐想的余地,陈沫一转头,脸颊触碰到一缕散发着清香的秀发,有种酥麻感。 再看佳人双目通红的柔弱样子,陈沫心中的那股保护欲不由得被撩拨了起来。 “滴!宁苒苒一改先前言听计从的表现,行为反常,建议宿主不要轻信她此时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芯片却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大煞风情的冷血生物,不过,它的提醒倒让陈沫回过神来,也不多言,仅是冷冷地看着已经快贴到自己身上的宁苒苒。 宁苒苒虽然生得娇艳,实则是个热爱舞刀弄棍的将门虎女,在陈沫的冰冷注视下,不一会儿便再也维持不住故意装出来的柔媚与娇嗔。 也不敢进行下一步更深入的动作,刚刚攀到陈沫胸口的右手僵住不动,一时之间,宁苒苒都不知道该如何挑拨陈沫这块冰石。 “平日里,府里的小姨娘是怎么勾搭过世老爹的?” 宁苒苒抓紧时间回想狐媚子勾汉子的种种手段,可一时半会儿,怎么想得起来。 随着陈沫身上的压迫力越来越强,宁苒苒身体酥麻得难以动弹,后背更是香汗淋漓。 “为什么愚蠢的凡人总以为能够操纵我辈修行者?可笑、可悲、可叹!” “真当我是徐谦之流,连个红颜情关都看不破?” 陈沫见宁苒苒已到了极限,便收起了神识的压迫,沉声警告道: “别拿你娘、你爹、还有你对付徐谦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再有下次,苍叶郡的暖春阁,便是你下半辈子的归宿,若是运气好,还能碰到徐谦第二,呵——” 宁苒苒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当自己深陷青楼时,会有迷恋自己到疯狂的练气士驾着七彩祥云来搭救。 “滴!已分析沧浪湖水流流向、湖畔处的打斗痕迹,预测五毒蝾螈尸身的沉湖地点为宿主西南方向五百米处的深水区,宁安泯的投湖地点为宿主身前十米处。” 陈沫闻言,也不管身旁被吓得浑身哆嗦的宁苒苒,一个猛子跳入了沧浪湖。 从小长于水系密布的晋云国南方,陈沫水性尚且不错,双手轻轻一拨,双脚一蹬,便一路蹿向了湖底,吓得不少游鱼四散奔逃,本能地远离这头凶猛的“猎食动物”。 第六十六章 明见道心! “滴!发现宁安泯尸身。” 有着神识与芯片的双重辅助,即使是光线黯淡的水底,陈沫视物时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在一处茂密的水藻中,找到了宁安泯的尸身。 他的胸腹、四肢都有数寸深的刀痕,都是渔阳刀造成的,致命伤是贯穿右胸的一个血洞。 由于对付五毒蝾螈时宁安泯损耗了太多的气血,面对五名六品凝液武者的围攻,他最终双拳难敌四手,即使投湖逃命,也还是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如果不是尸身正好被这处水藻缠住,宁安泯都不知道会被水流带到哪里,神通广大的芯片都不能帮助陈沫替他收尸。 而且以宁安泯高阶武人的骨骼密度,尸身是不可能浮上水面被人打捞起来的,只会沦为水中游鱼的血肉食粮。 说不定还能催生出几头入了品的凶兽,在某个风急浪高的夜晚,将渔夫的小舟掀翻。 叹了口气,陈沫便要将宁安泯的尸身收入储物袋。 “罡气化形,成为八品蕴神武者,威震晋云国,在检测出修行天赋之前,这都是我毕生的武道理想。” “没想到,这样的晋云国武林传说,今天倒要让我来收尸!” 陈沫心中百味杂陈,越发感受到凡俗武者的脆弱无力。 恍恍惚惚间,他想到了许许多多: “练气至今,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这么强了,就是回到晋云国,也能……” 也不用芯片模拟孤身回国的场景,陈沫简单一想,便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即使是大摇大摆地闯入晋云京师,也能取了楚子衿老爹脑袋后潇洒地离开。 次大陆可没有龙气的存在,陈沫仅凭阴煞裹尸法,就已然屹立于晋云国个人武力的顶峰,万军从中取国君首级易如反掌。 这在龙气密布的乾元帝国是万万不能想象的! “唯有伟力归于一身的仙途才是正道,乾元龙庭,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搅个天翻地覆!” 陈沫与乾元帝国也已交锋数次了,从来都是他以仇寇之血换取宗门贡献点。 然而,这次,他却因几个听风监走狗,折了一名高阶武者奴仆,算是吃了个暗亏。 因而,陈沫将一切罪过都算到了乾元龙庭头上,若是有机会,他不介意在颠覆乾元社稷的行动中出一份点滴之力。 其实,作为修行者,向来是“天地第一,我第二”,当然,也不乏“我欲逆天碎地”的狂仙。 无论出身为何,修行者,都很讨厌被条条框框束缚了手脚,乾元帝国的律法、官僚体系,在他们看来,是对修行者自由天性最大的亵渎。 一听到“乾元帝国”、“龙气”等字眼,除了投身龙庭的锁仙司败类,只要是修行者,都会生出一股本能的厌恶之情。 而作为杀意最重的魔门,在对付乾元帝国一事上,更是极端。 对于妄图以龙气之力绝天地通、断绝仙途的乾元人皇,魔门恨不得灭其十族以泄怒火,并不惜花费大代价,维持皇室之人的灵魂不灭,永生永世承受命魂灯火的烤炙。 在魔门眼中,世俗之中的执掌权力者,即使有龙气作为驭下手段,本质上也就是一个凡人: 百年一过化为一抔黄土。 无法吸收天地灵气,比废灵脉还不如,就是个天生残缺、六感不全(缺了感应灵气的气感)。 尤其是在寿元过三百载的神通期修士眼中,所谓的人皇,即使执掌乾元帝国亿万黎民百姓之生死,高居权利巅峰,没了龙气护体,也就是个一指可碾死的蝼蚁。 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帝王将相间的权利斗争,在翻云覆雨如等闲的神通期修士看来,就是一个笑话,一场蝼蚁们互相争斗的闹剧! 若是乾元人皇在灵气荒漠做个小透明,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神通修士都懒得管一只蝼蚁皇在一群蝼蚁中作威作福。 可奈何每一任的乾元人皇都励精图治,以绝天地通、灭尽天下修行者为己任,因而这些一心破镜续命的修士大人,不得不挤出宝贵的修炼时间对付蝼蚁皇的挑衅! 然而,由于正道、魔门、散修,各方势力,未能统一行动,再加上乾元帝国腹地的无灵环境太过恶劣,一任又一任的“蝼蚁皇”仍在蹦跶着。 陈沫翻阅了藏经阁中众多神通期魔头的自传,对乾元帝国了解颇深,潜移默化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乾元龙庭已是深恶痛绝。 恨屋及乌,陈沫对象征权利巅峰的皇位、王位都没有了一丝好感。 因而,即使陈沫明白自己只要返回次大陆,就可以鲸吞诸国,在灵气荒漠中建立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享尽荣华富贵、酒池肉林、佳丽万千,他也没有一丝一毫回去的打算。 “在一群蝼蚁中称王称霸,有何意义?还不是一只随时会被修行者踩死的蝼蚁?” 陈沫道心清明,心无旁骛、一心攀登仙途顶峰,想要领略逍遥于天地的风采。 他的一颗道心,在这番思考过后,更是坚定,堪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心思百转,陈沫想了很多,等他双眼恢复平静的时候,芯片传来了报喜声: “滴!宿主神元提高09,达到30,于丁府吞噬的邪灵遗蜕吸收完毕。” 陈沫没想到,宁安泯被水藻缠绕的尸身,竟能引出了自己的万千思绪,最终构成了这道磨练道心的问心关。 问心关,是对修行者求道之心的一次拷问,在一次次自我质疑、自我发现、自我思考中,认识到“自己为什么修行”。 明悟之后,陈沫的道心被磨练得更为坚定,能够以更坚韧的意志面对日后的生死难关,个中好处,无法量化,却又重要无比。 这方面的神异,即使以芯片的分析能力也无法解释分毫。 因而,渡问心关时,芯片没有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 至于神元的提高,只是破开问心关所得到的一个小小奖励罢了,并借此契机,陈沫完全吸收了邪灵的残余神魂精华。 再看宁安泯伤痕累累的尸身时,陈沫内心平静的毫无一丝波澜。 第六十七章 阴魂不散 宁安泯,是陈沫第一个见到的八品蕴神武者,也代表着他曾经孜孜以求的武道目标。 陈沫对着尸身行了一揖,作为宁安泯替自己引出问心关的感谢。 随后储物袋一张,将宁安泯的尸身纳入其中。 “滴!湖水中发现五毒蝾螈的体液成分,方向位于宿主正前方,此体液浓度随距离的增加而增高,请宿主前行千米后为五毒蝾螈收尸。” 神元的增强,也让芯片的探测能力增强了一点,不过提升的幅度却不大,其变化程度远远不如芯片因陈沫孕育神识而升级的那一次。 蚊子腿再细也是肉,陈沫不奢求更多,已经很满意芯片的功能又强化了一点点。 向前游动,陈沫感觉湖底走势越来越向下倾斜,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身周已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域,水压也增强了不少。 好在陈沫肉身强大,只是感觉身上像多披了件厚衣裳,都不用停下来适应一下,继续像下方游去。 一直到双脚踩在湖底的淤泥里,陈沫才找到了五毒蝾螈的尸身。 也难为那五名听风监走狗了,为了不让陈沫得到这件战利品,特意用张破木筏把五毒蝾螈运到湖心抛尸。 而五毒蝾螈尸身下落的位置也十分刁钻,正好落到了这处垂直距离超过千余米的深沟之中,要不是芯片强大的分析能力,陈沫不花个大半月时间,是不可能找到它的。 “滴!请宿主观察五毒蝾螈的头颅,疑似神魂离窍的痕迹。” 陈沫凝神细看,发现五毒蝾螈的眉心位置开了一个小孔,其形状就像一头缩小了无数倍的小蝾螈,连那根纤细的独角也具备了。 再看五毒蝾螈的脖颈,它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 长长的脖颈弯成了九十度直角,使得五毒蝾螈狰狞的头颅没有自然地伸向前方,而是转了个大方向,极其别扭地对准了湖底的一片乱石堆。 它仿佛有股执念,即使是死,也要将脑袋对准这个方向!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这诡异的一幕让陈沫想起了妖兽与人类的某个共通之处。 妖兽一旦拥有了神识,即使再差劲,在智力上也达到了八九岁小孩的水平,可能产生出和人类一样的情感。 落叶归根,思念故乡,这是人之本性。 这头五毒蝾螈拥有神识,又何尝不能生出这样的“人性”,在弥留之际,将头颅朝向不远处的巢穴? 五毒蝾螈的尸身姿势如此怪异,非常吻合“狐死必首丘”的特征。 “滴!检测到宿主周围阴灵气浓度的异常上升,符合各类游魂邪灵的生存条件,请宿主保持警惕,小心神魂方面的袭击。” 陈沫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周的游离阴灵气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他的七条阴灵脉都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疯狂地吸收着外界的阴灵气。 远远看去,陈沫背上像是长出了七条粗壮的深黑色蜘蛛腿,上面聚集的一簇簇阴灵气,则是长在蜘蛛腿上的灰色细密绒毛。 同时,一股阴寒在湖底蔓延开来。 即使以陈沫的强大体魄,也不由地这在零下近百摄氏度的严寒中打起了哆嗦。 诡异的是,湖水却没有结冰,还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流动着,丝毫没有受到寒意的影响。 阴灵气越聚越多,遮住了陈沫的视线。 突然,身周阴雾翻涌,从中蹿出了一头浑身漆黑的独角蝾螈。 “滴!宿主受到五毒蝾螈神魂的攻击,它现已转化为邪灵,神元:68,危险。” 五毒蝾螈被投湖之时,它的残魂仍徘徊于肉壳之中,没有消散,受到湖底的阴灵气滋养,顺势化为了一头凶残的邪灵,而且神元数值更高于其生前。 感受到了陈沫的气息,尽管邪灵·五毒蝾螈的神志不清,但对陈沫生出了一股本能的仇恨,借着阴雾的掩护,冲出来报仇雪恨。 “你生前尚不是我的对手,死后又出来作妖,我这就超度了你!” 陈沫冷哼一声,没有一丝慌乱。 裹尸布伸展开来,在包裹陈沫全身的同时,又在一米外聚成了一个圆球,将陈沫围在了里面,形成体表、身前两道防线。 由于阴灵气的滋润,裹尸布中蕴含的战煞躁动了起来,不用陈沫催发,就自然而然地填充在了两道防线之中。 陈沫闭上双眼,凝神静气等待邪灵的入侵。 为了引诱邪灵上钩,陈沫特意将最外层的裹尸布防线设置的松松垮垮,使得已成为灵魂体的五毒蝾螈轻松地渗透了进来。 关门打狗之势已成。 在邪灵身后,松松垮垮的裹尸布瞬间绷紧,随后,陈沫身上缠着的裹尸布,释放出了大量的战煞,很快充满了整个夹层。 还想进攻陈沫本体的邪灵,一撞上夹层中游离的战煞之气,它的虚幻身影便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战煞由战场上弥漫的铁血杀意结合阴灵气产生,因而自带强烈的破煞效果,正是邪灵这类阴秽之物的克星。 稍一接触,战煞就让邪灵再也维持不住五毒蝾螈的形态。 “滋滋”声响起,邪灵·五毒蝾螈就像一滴落入滚烫火油的海水,瞬间汽化,形成一团神魂之雾,发了疯地在夹层中左突右撞。 每移动一小步,神魂之雾便会稀薄一层,代表邪灵的力量被战煞削弱了一分。 万般无奈,邪灵发出了一声厉啸,重新凝聚成一条更加迷你的五毒蝾螈,只是那根五彩斑斓的独角却是脱落了下来。 “吼——” 困兽犹斗。 五毒蝾螈的这声嘶鸣将陈沫震得识海颤抖不已,神识不稳,不由地放松了对裹尸布的控制,露出了一丝破绽。 这根五彩独角,似有灵性一般,瞬间定位到了这丝破绽所在,光芒一闪,为邪灵指明了突围的方向。 随即,五彩独角激射而出,邪灵·五毒蝾螈紧随其后。 尖锐的碰撞一触即发。 “嗡” 绷紧的裹尸布,像被拨动了的琴弦一般,颤动不已,由于它是一块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快,强烈的震动便传导到了裹尸布的每一寸区域。 第六十八章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五彩独角的强烈刺激,使得裹尸布将吸收的每一缕战煞都释放了出来,黑红色的表面瞬间变得干瘪黯淡。 短短数个呼吸时间,在不足一立方米体积的夹层中,就聚集了海量的战煞。 单位浓度之高,以致气态的战煞都液化成了一滴滴亮金色的水珠,在夹层中上下飞舞,只要稍稍蹭到还未突围的邪灵本体,就能从它身上撕下一大块神魂。 生存的本能迫使邪灵壁虎断尾。 刚凝实不久的身躯又炸裂开来,化为一团黑雾,包裹着五毒蝾螈的头颅,沿着五彩独角破开的那一条缝隙飞速逃窜,想要离开裹尸布形成的囚笼。 邪灵脑袋刚刚挤了出去,护体黑雾就将缝隙堵得严严实实,将身后一路尾随的战煞死死挡在了裹尸布里面。 脱离战煞的“泥沼”,邪灵如鱼入大海,在高浓度的阴灵气环境下飞行神速。 一个眨眼,便窜到了百米开外,已远远超过了裹尸布的最大攻击距离。 悬停之后,邪灵聚拢身周环绕的灰雾,却只长出了躯干与三条腿,作为一头雄性五毒蝾螈,这幅尊荣是非常残缺的,可吸引不了异性。 凄惨的邪灵·五毒蝾螈怒视着陈沫,露出惨白的獠牙,却踟蹰着不敢上前复仇,显然对战煞之威忌惮不已。 待陈沫作出追击的姿势,邪灵立刻调转方向,逃回老巢,其方向赫然是附近不远的一处湖底乱石堆。 “滴!邪灵藏身之处极有可能为湖底阴灵气源头所在,推测蕴含大量珍惜灵材,危险程度未知,请宿主谨慎前往。” 陈沫内心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对灵材的贪欲压过了小心谨慎,迈向了乱石堆。 “滴!宿主血液内氧气含量还可坚持半个时辰,一旦发生激烈战斗,在水底坚持的时间还将减少,可以将储物袋套在嘴上应急。” 陈沫体质强悍,体内奔涌的气血也能储存大量的氧气,再加上强大的肺活量,他才能在水底长时间自由活动。 然而,芯片预测这场湖底探秘之旅耗时颇长,需要用到“氧气罐”。 由于没有提前准备,陈沫只能使用储物袋临时救急。 它内部足有十立方米的空间,蕴含的氧气也足够了,就是戴在嘴上时显得无比丑陋。 条件艰苦,陈沫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面部的裹尸布裂开一道缝隙,形成两个小巧的搭扣,正好系上储物袋的两根带子,随后拉紧,便将储物袋严严实实地倒扣在了陈沫嘴上,遮住了他的半张俏脸。 做好后勤保障,陈沫踏入了湖底这片不知笼罩了多少区域的乱石堆。 到处是散乱的巨石。 颜色多是灰黑色,偶尔夹杂着几块青色的圆石,毫无章法地屹立于淤泥之中。 在芯片的分析中,它们的材质不过是最最普通的青石,只是由于常年受到阴灵气侵蚀,而变成了现在的灰黑色。 巨石高度都在三米朝上,又摆放的颇为密集,因而陈沫穿梭期间时,只觉身处巨石迷宫,就连天生很强的方向感都失灵了。 此地笼罩着一股神秘的禁空力场,陈沫无法施展术法或是使用肉身之力跳离淤泥地面、爬墙头,只能老老实实地步行前进。 好在有芯片的指引,只要一直朝乱石堆中的浓度最高点进发即可。 若是撞到死胡同,原路返回,换一条道便是。 芯片准确地记录下了陈沫走过的每一个岔口、每一条小道,因而根本不可能迷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乱石堆形成的迷宫都被芯片描绘出了七成,至此,它直接推断出了一条最可能抵达迷宫核心的路线,示意陈沫直捣黄龙。 压低脚步,再给自己套上一个掩息术,陈沫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乱石堆的核心所在。 这是一个由一整块青石铸成的简陋八卦台,但由于此地阴灵气浓度太高,青石已经变得漆黑如墨,如果不是芯片的火眼金睛,陈沫必将这些黑色石块当作某种珍惜灵材全部挖走。 离地不足半米的八卦台中央,匍匐着邪灵·五毒蝾螈的残躯,它的胸腹一起一伏,像是在吸收身下的某种神秘气体,身周则悬浮着一滴滴高度凝结的阴灵液。 “灵气化液!” 陈沫惊呼出声,双眼炙热地盯着邪灵身下的八卦台。 不用芯片提醒,陈沫就能看出来,邪灵下方便是这片宝地的精华所在——阴灵泉泉眼。 天地间的灵气分布并不均匀,有的地方浓郁一些,有的地方淡薄一点。 不算次大陆这等灵气荒漠,就是血衣门这样灵气浓度相对较高的区域,不同地点之间,灵气浓度也是千差万别。 血衣门山门所在的海崖,其实是一处连绵数十里的杂属性灵脉,算是魔门势力范围内,平均灵气浓度最高的地方。 只有内门弟子以上,才能在这处灵脉中开辟一间小小的洞府,而在里面练气打坐的效率可以提高整整半成! 别看只有小小的半成,长年累月下来,这些内门弟子,和修炼环境不好的同门却要拉开好几个小境界,甚至是练气期与神通期这样的大境界。 这也算是血衣门给内门弟子提供的为数不多的福利了。 而灵脉中灵气最郁结、最浓密的地方,则会诞生灵泉这等天地灵物,最明显的特征便是: 灵泉所在区域,肉眼难辨的气态灵气会液化成实体,根据其属性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眼前这头邪灵养伤的地方,充斥着大量黑色液滴,便说明这是一处引无数魔子魔头竞折腰的罕见阴灵泉。 黑液纯粹,不含一丝杂色,代表这口阴灵泉的纯净度极高,阴灵脉修行者于此打坐,都不必花费多余精力排除异种灵气的干扰。 “发了,发大发了!” 陈沫难以掩饰脸上的喜悦之情,实在是阴灵泉太过于珍贵。 在血衣门中,这可是只有老资格神通期修士才能享用的珍品! 有了这汪灵泉的辅助,陈沫相信自己的练气速度绝不亚于天生九灵脉者,甚至犹有过之! 尽管阴灵泉的正主儿还在,但陈沫已经将这块宝地视为己有了: “一头畜生,何德何能拥有此等天材地宝,我不但灭了你的肉身,还要毁了你的神魂,再将你的巢穴据为己有。” “陈扒皮”的作风不愧魔崽子之名。 杀鸡取卵、剥皮抽筋、灵魂抹除、鸠占鹊巢,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堪称将五毒蝾螈的身前身后事都利用了99666! 陈沫目光之贪婪,即使邪灵·五毒蝾螈刚刚诞生神智不久,也能体会到那股不加掩饰的强烈恶意。 然而,受了战煞重创的邪灵却丝毫不慌,朝“强盗陈”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第六十九章 你不配 邪灵·五毒蝾螈抬起仅剩的后肢,逐一踩了一下八卦台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随后将身躯挪动至石台正中央,静静等待起来。 “滴!八卦台表面产生异常空间波动,乱石堆中的阴灵气浓度大幅下降,疑似传送法阵正在吸收阴灵气作为启动能量。” “宿主请注意,邪灵即将逃离!” 一道道阴灵气形成的黑柱冲天而起,带起了一蓬蓬肮脏的湖底淤泥,就连迷宫中的沉重青石也开始颤动起来,变得东倒西歪。 陈沫心知不妙,顾不得八卦台附近可能存在的陷阱,双脚一蹬,扑向了邪灵。 邪灵应是启动了铭刻在八卦台上的某个阵法。 只见黑黝黝的石台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璀璨的银色灵纹,如同爬墙虎一般,形成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古朴文字,似篆非篆,似草非草。 陈沫并不认识这种奇异的文字,但神识刚一感知到它,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大致的意思,宛如传闻中的神交(神识交流)。 “非方士、非邪灵者,不得入内!” 陈沫不信邪,鼓起气元,在背后形成了一双阴灵翅膀,用力一挥,头铁地继续往前冲刺。 然而,八卦台附近的空间已经趋于凝滞,陈沫刚一进入,身躯就像陷入了一团泥沼之中,动弹不得,随后身前传来一股反震大力,将他以更快的速度抛回了原地。 由于冲势太猛,陈沫深深地嵌入了淤泥地,形成一个标准的“大”字造型,四肢酸痛,骨骼酥软,一时爬不起来。 八卦台发出了一抹耀眼的银芒,包裹住下方的邪灵,一闪而逝。 在整个阵法核心消失之前,陈沫看到,邪灵·五毒蝾螈对自己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似是“你不配”。 脸色一黑,陈沫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它是如何掌握人言的。 “莫非是吞食了好些凡人渔民,撷取了他们的记忆?” 陈沫摇摇头,越发觉得这头五毒蝾螈不简单,不但活过了百年的种族极限,还拥有了神识,就连死后都能阴魂不散,化为邪灵继续逍遥世间。 “滴!眼前之传送阵法,距今至少万年,其上文字,检索资料库,判断为上古灵纹,可能性为66!” 芯片给陈沫调出一段关于上古灵纹的介绍。 它象征着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辉煌修仙时代: 仙道人才辈出,神功妙法层出不穷,在西海岸可以算是一方人物的神通修士,在那个时候,不过是名籍籍无名的小卒子罢了。 上古修行者的足迹遍布无穷虚空,威名吓得神魔妖蛮、异族精怪无不胆寒。 他们使用的文字更是奇妙,是一种被称为“神纹”的上古灵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唯有拥有灵识的修行者才有资格阅读与书写。 如此一来,练气六层以下没有孕育出神识的练气士,在那个上古时代,不过是还未启蒙的稚童,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阅读神纹写就的文书,又怎能算是仙途入门者? 或许,如今修仙界中真伪练气六层的说法,就是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 因为有没有神识太过重要,是一名修行者是否可以修行神通典籍的前提! 只可惜,由于时代太过于久远,关于那个修行者盛世的记载寥寥无几,更遑论神纹的传承了。 血衣门藏经阁的藏书之丰富,在整个西海岸也是首屈一指,然而,关于神纹的记载也多以道听途说为主,实体的神纹字更是一个也没有。 陈沫刚刚见识的那个神纹字符,回到宗门,可以吹上三天三夜! 芯片判断八卦台上铭刻的是“神纹”,所依据的,也不过是“神纹,可神交”的特点,这还是它考证了大量藏经阁史料与秘闻后得出的猜测。 只可惜,随着八卦台与邪灵的一道消失,陈沫脑海中的神纹文字也消退了。 更诡异的是,即使调取芯片的记忆库,也无法回溯这个笔画繁多的神纹。 芯片的解释则是简单的“资料不足,无法记录,无法分析”,让陈沫生出“文盲”的无名怒火。 好在,神纹的意思,陈沫还是牢牢记住了。 没有系统的认字训练,要想掌握神纹,是痴心妄想,没了芯片的帮助,号称“过目不忘”的陈沫瞬间原形毕露。 连区区的一个字符也背不下来! “方士,这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练气期练气士与神通期修士。” “方士,莫非是除仙途、武道以外的第三条修炼途径?” 陈沫喃喃自语,只是芯片搜遍了整个数据库,也没有找到关于“方士”的一笔记载。 落寞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是注定和宝物无缘,只能让头畜生霸占天地灵泉,暴殄天物!” 传送阵法带走的可不仅仅是邪灵,还有位于八卦台下方的阴灵泉泉眼,以至于原来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数米深的大坑。 而没有了灵气源头,乱石堆中积攒的剩余阴灵气,短则一周,慢则月余,就会消散殆尽。 陈沫预计,这里的灵气含量,也就只够支撑自己突破到练气四层,算是邪灵给自己留下了一口肉汤喝喝。 “滴!追击邪灵,再度激发传送法阵的方法如下……” “一、成为方士,如何成为方士的方法未知。” “二、成为邪灵。” “推荐方法:以极度痛苦之法自裁,产生滔天怨气,死后葬于一处阴煞之地,凭借宿主30的神元值,还有芯片的生物电流刺激,有67的概率转化为一头拥有神智的邪灵。” 陈沫一听这两个不靠谱的建议,就放弃了追杀邪灵的想法,只能让它带着珍贵的阴灵泉泉眼远走高飞。 由于八卦台处的阴灵气过于稠密,以致灵泉都凝聚出了泉眼这等实物,可以被人为地挪走,而不损耗其功效。 小小的一块泉眼,就是此地阴灵气浓郁的根源! 根据芯片的分析,这口泉眼也是传送法阵的阵眼,两者密不可分,前者为后者提供日常运行所需的灵气能量,后者为前者聚拢游离的阴灵气,维持泉眼不枯竭。 这种“一加一大于二”的巧妙设计,不愧是上古修行者的遗留,即使是芯片也不得不佩服制造者的匠心独具。 因而,八卦台的外表虽是平平无奇的青石,它的内里却必定塞满了珍贵的空间灵石,其价值,即使远远不如阴灵泉泉眼,但对于练气期的陈沫而言,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陈沫一想到这茬,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只觉邪灵留下的三字“你不配”格外贴切。 错亿的懊悔使得陈沫内心无比苦涩。 第七十章 可怜的收获 “不敢自尽化为邪灵,又没路子成为方士,天材地宝,自然不配拥有!” 陈沫长长一叹,失落地望向八卦台消失后留下的淤泥坑。 芯片提示,这道传送阵法仍在淤泥坑底留下了一个暗门。 只要陈沫满足“方士”或“邪灵”的任意一个条件,镶嵌上足额空间灵石,八卦台还会回来接他,也不是没有夺回阴灵泉的可能。 “希望渺茫啊,除非等到哪一天,我被人给宰了,走投无路成为邪灵,才能再来这儿试试。” 陈沫不甘心地开始搜索乱石堆迷宫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淤泥。 只是这方圆数里的地皮,干净得就像是被狗完全舔过了一遍,陈沫连一株灵草、一块灵石、一条灵鱼也没有找到。 只有一堆在阴灵气中浸润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色青石,只是这种石料,天生废材,无法被修行者祭炼,也就只有凡人会拿去充当建筑材料。 所以,陈沫忙活了大半天,收益却是一枚灵石都没有。 “滴!五毒蝾螈生前应是从传送法阵的终点处传送过来的。终点至乱石堆方向的传送,不像乱石堆至终点方向的传送,实际上,并没有方士、邪灵的限制。” “所以,饥肠辘辘、刚刚脱困的五毒蝾螈将乱石堆处的动植物矿石资源全部扫荡了一遍。直到它吃腻了沧浪湖中的凡鱼,这才上岸袭击人畜。” 芯片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终于复盘了沧浪湖妖物作乱事件的始末,其情节之丰富,可谓是一波三折。 “滴!传送法阵终点,应为一处上古遗迹,五毒蝾螈为遗迹某代主人的豢养妖兽,因腹中空空而逃离,遗迹主人已死/失踪/遗忘这处遗迹的概率为89,探索的性价比极高!” 芯片又给了陈沫沉重的一击。 “徘徊于宝库之外不得入的痛苦煎熬又与何人说?” 毫无收获的陈沫只能失落地离开了乱石迷宫。 五毒蝾螈的尸身仍静静地躺在乱石堆外的湖底淤泥中。 由于此处水深、水压强,少有能存活的水生动植物,尸身即使在这儿搁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被啃食的痕迹。 作为六品妖兽,五毒蝾螈的血肉对于普通生灵而言是大补之物,陈沫先前为了节约储物袋的空间,没有将它先收起来。 本以为尸身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没想到还是完好无损,陈沫痛失宝藏的受伤心灵终于得到了一丝小小的抚慰。 “滴!发现少量冰煞,位于五毒蝾螈尸身正下方,可以收取,预计含量为……” 意外之喜,陈沫兴奋起来。 急吼吼地掀开了五毒蝾螈的尸身,露出了下方一个脸盆大小的凹陷。 出煞口极小,内里的冰煞存量却不少。 堵塞开口的尸身一被挪开,就有一缕缕冰蓝色的煞气散溢开来,散发出的冰寒瞬间浇灭了陈沫的兴奋。 “滴!宿主感知神经受到百年份冰煞的负面影响,心跳减缓,血液流速降低,多巴胺与雄激素分泌减少,长期处于此压抑环境,容易造成冷淡、无力症状,不孕不育概率提高。” 感受到这丝熟悉的寒意,陈沫明白了,邪灵刚刚现身时,湖底的低温是从哪来的。 想来是它报复心切,催动了煞坑中的冰煞,意图迟滞陈沫的抵抗动作。 由于交锋时,陈沫全神贯注,旁边又有战煞的干扰,因而没有察觉到异种冰煞的存在,还以为低温环境是邪灵天赋影响所致。 直到现在,一切干扰尽皆消失,芯片才探查到这处冰煞煞坑的存在。 也不用储物袋、玉瓶等物盛放冰煞,陈沫直接放出身上缠绕着的裹尸布,伸入出煞口,便将冰煞完全吸收了。 黑红色的布面,受到冰煞的影响,颜色更深了一度,表层还有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寒意,裹在陈沫身上,营造出一个生人勿进的阴寒力场,倒是和陈沫的魔门弟子身份颇为搭配。 裹尸布上的寒意顺着肌肤渗透入陈沫的五脏六腑,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心态变得淡漠了不少,就连错失阴灵泉的强烈遗憾都消失了。 “滴!冰煞,阴灵气在极寒环境中异变产生的天地正煞,百年以上年份者,若是用来对敌,可以凝固他人神魂,若是用于养生,可以加入养魂玉之中,温养神魂不散,效果也是极好的。” “在阴煞裹尸法所推荐的煞气中,冰煞是起步阶段最安全、最适宜的锻体煞气,除了灭情绝欲,没有其它副作用,推荐宿主下次炼体时使用冰煞中和战煞带来的嗜血影响。” 听了芯片的解释,陈沫不禁感叹,五毒蝾螈死后的运势着实不错。 先是残魂未灭,又得沉湖遇冰煞的契机,使得它本就还算强大的神魂拥有了足够时间吸收阴灵气,最终成功转化为邪灵找陈沫复仇。 若是少了冰煞与高浓度阴灵气这两者中的任意一个条件,五毒蝾螈早就魂飞魄散了。 “悔不该没有灭了它的残魂!” 陈沫吃一堑长一智,将修炼专门针对神魂的术法提上了日程。 下次再出手,除了将敌人肉体毁灭,他还要追加精神毁灭这一招。 “滴!宿主不用过分焦虑,即使是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神魂强度,也少有转化为邪灵的机会,神魂离体不灭,这是神通期甚至是更高阶存在才具备的能力。” “五毒蝾螈阴魂不散、化为邪灵一事,仅为0999的小概率事件,宿主为此专门修炼灭魂术法的性价比不大。” 但依照陈沫的要求,芯片还是忠实地列出了一连串涉及神魂的偏门术法,光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搜魂、夺舍、刺魂针、锁神链…… 只是一看施法条件,都要求具备至少是60以上的神元,拥有神识更是必不可少。 以陈沫的实力,由芯片搭建好术法模型,再注入神元,也是能够勉强施展这些阴毒术法的。 只是入侵、攻击他人的神魂不比防守自家时来的便利,若是被对手反制,魂飞魄散都是最轻的结果,倒霉者甚至会沦为他人的魂奴,生生世世受人驱使,凄惨无比。 “滴!最原始的灭魂方法为曝尸荒野,只要将尸身置于正午烈阳下,不消半个时辰,残魂必定灰飞烟灭。” “焚烧尸体、使用术法【化骨水】毁尸灭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芯片考虑的很周到,为陈沫提供了一些性价比相对较高、具有可操作性的灭魂方法。 氧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陈沫又不死心地将附近区域转了一遍,再次确定没有收获了,便在体外撑起了一个大水泡,以极快的速度上浮。 接近湖畔的时候,陈沫在水下隐隐听到了岸上的打斗声。 第七十一章 去而复返 施展掩息术,陈沫隐藏在水面以下,悄无声息地靠近岸边,期间,还浮出水面偷偷换了一口气。 湖水折射造成的视觉偏差,对于芯片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小小地调试了一下角度,陈沫视线里看到的景象就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五名听风监走狗去而复返,不舍得放跑了伏波侯府余孽宁苒苒。 看他们的装扮,应是一名六品凝液境界的听风监总旗,一名同样修为的小旗,还有三名五品神力的力士。 “也真看得起伏波侯府,前前后后,为了斩草除根,总共派出了一名八品,两名六品,还有七名五品。” 这还仅是破庙与湖畔两地,陈沫所见到的听风监走狗,从沧州到苍叶郡的一路上,必定还有更多追击之人。 这既体现了乾元帝国武者人数之多,又说明了侯府余孽的实力也算不错。 尤其是宁安泯,战力之强,在八品蕴神武者中也是顶尖的一批,如果不是为了对付五毒蝾螈元气大伤,岸上的这五名宵小之辈,绝不是他的对手。 五人听风监追兵中有三人负了重伤,正好是最弱的三名力士,他们的创伤都是由罡气造成的。 大腿、胸腹、手臂处的撕裂性伤口上还有异种内息附着,阻止三人控制肌肉愈合伤口,因而血流不止。 三人倚靠在一旁的树上,算是为仍在浴血奋战的上司掠阵。 旁边还有个四肢被废的俘虏,像一滩烂肉般倒在淤泥里,不时发出微弱的哀嚎,却是黄觉这名七品凝罡的“大高手”。 陈沫不屑地撇了撇嘴,对他充满了鄙视: “原来是个空有修为,战力拉胯的银样镴枪头,连三个只有蛮力的五品武者都对付不了,真是丢尽了高阶武者的脸!” 两名六品凝液的追兵,正以天地二才阵的形式一左一右轮番攻击宁苒苒。 她秀发纷飞、香汗淋漓,可每当力有不逮的时候,体内总能生出一股力量,使她又支撑了十几个回合。 总的来说,虽然宁苒苒左支右拙,可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因而两名凝液武者见久攻不下,以言语扰乱宁苒苒的心神。 “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啧啧,那叫一个惨啊,从身上拔出的箭矢就有百斤重,还有一支重弩当胸穿过。想来他残缺不全的尸身,现在还挂在沧州城头受那风吹雨淋呢!” “忘了,还有宁安泯,不愧是八品蕴神武者,胸口挨了我等十几刀,还有余力跳湖!” “还有你那风韵犹存的娘亲,王爷可是把她……” 两人目露淫邪之色,贱兮兮地讨论着宁苒苒熟悉之人的凄惨结局,可手头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水,招招狠厉,存心要将她就地正法。 “滴!宁苒苒,修为:五品神力,精元:75,内息:53,状态:正在吸收五毒蝾螈的胆囊。” 作为六品妖兽五毒蝾螈全身精气神的精华所在,它胆囊的药力着实强大,使得宁苒苒在两名凝液武者的围攻下硬生生坚持了数百个回合。 不过,这种吸收药力的方式,却是将五毒蝾螈的胆囊作为消耗品,实时补充气血与内息的损耗,虽然提供了可持续战斗力,但对肉身与丹田的淬炼效果不佳, 正确的方法,应是适度地打熬肉身、呼吸吐纳,不出意外的话,宁苒苒可借胆囊的药力相助,一举冲破至七品凝罡境界。 这也是徐谦的良苦用心。 宁苒苒先前所中之毒,仅取部分胆囊即可药到病除,但为了让她能多几分自保之力,徐谦毫不心疼地让宁苒苒将胆囊全部服下。 让一名武者生吞一头六品妖兽的精华,这种行为,在练气士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此类灵材,若是落到一名炼丹师手里,都能炼制出一枚可以辅助低阶练气士突破瓶颈的上好丹药。 久攻不下,听风监总旗艰难地下了个决定,沉声示意身旁同伴: “服药,速战速决!那人随时有可能上岸。” 显然,刚刚抓到的黄觉,已将陈沫的信息一干二净地卖给了听风监之人。 总旗明白,若是有陈沫护着宁苒苒,自己一行五人不过是送死。 两人不约而同地服下了一枚血红色的燃血丸,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殷红,身形生生拔高了三寸,将渔阳刀舞得虎虎生风。 宁苒苒只觉压力激增,挪转躲闪的空间被压缩,转眼已是险象环生的局面。 “滴!方圆一里内未检测到高能生物力场,请宿主放心。” 陈沫本以为附近还有埋伏,趁自己上岸的时候暴起偷袭,没想到竟然真的只有眼前这五名去而复返的听风监追兵。 陈沫不禁佩服他们的胆子真肥,不但将五毒蝾螈的尸身沉湖,还敢在自己下湖打捞尸体的间隙,前来袭杀宁苒苒。 “哗啦” 水花四溅,陈沫大大咧咧地跳上了岸,在滩涂地上随便一站,在场众人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 酣战中的三人都不由得放缓了手中的动作。 而已失去战力,在一旁观战的三名力士,却是露出了绝望的神情,眼神黯淡,失去了求生欲望。 总旗与小旗,是多年的搭档,否则也无法熟练地摆出天地二才阵对付宁苒苒。 默契地对了一眼,小旗便向陈沫杀了过来,一副以命换命的泼皮打法。 至于总旗,则是再度服下一枚燃血丸,全身上下被渗出的鲜血所染红,赤着双眼,将渔阳刀劈向了宁苒苒白皙的脖颈。 二人的搏命之举,在陈沫眼中,却显得可笑无比。 冷哼一声,裹尸布一左一右,从灰袍宽大的两袖中钻了出来,像蟒蛇般缠上了垂死挣扎的两名武者。 “若是八品凝神,尚有三分拉宁苒苒垫背的希望,你们两个,还不够格。” 陈沫话音刚落,裹尸布中蕴含的冰煞就将二人冻得身体僵硬,随后布条一收紧,就轻松扭断了他们的脖颈。 至于另外三名力士,陈沫随手甩出三道战煞,便洞穿了他们的头颅。 数息之间,来犯之敌尽皆身死。 没有龙气符箓相助,七品以下的武者,在陈沫看来,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 第七十二章 读魂 陈沫操纵裹尸布,将一具刚刚咽气不久的尸身提了起来。 尸体悬空,脚尖点地,脑袋低垂,脸庞因窒息而呈现出淡淡的青紫色,双目圆瞪,瞳孔中,一道道血丝清晰可见。 陈沫将脸颊贴近死者,深吸了一口气。 二者鼻尖相距不到一寸。 并不是陈沫突然生出个亵渎尸体的念头,而是在试验新掌握的读魂术法。 随着陈沫的深呼吸,这具新鲜尸体的双目分别留下了一道血泪,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灰白色的气流,看上去像是死者被拉长了三四倍的面孔。 “魂魄来兮,回溯!” 陈沫低吟着,身周聚集起大量的阴灵气,形成的黑云足有人头大小,轻轻一卷,就将这道灰白色的气流纳入其中。 随后,黑云翻涌,变化万千。 在宁苒苒看来,黑云中仅仅出现了两道灰白色的“纸片人”身影,四肢微动,模糊不清,像是夜市茶馆常见的皮影戏,看得她一头雾水。 想要凝神细看,宁苒苒感到双目一阵刺痛,脑袋也跟着晕眩起来,暗道“邪乎”,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然而,变化的黑云,在始作俑者陈沫眼中,却生动地展现了死者生前的一幕亲历场景: 身着飞鱼服,腰别渔阳刀的听风监沧州分舵总旗,恭恭敬敬地站在一座燃烧着的府邸前。 身旁,是位身着玄黄色蟒袍的高大中年人,他的右脚正踩在落入尘埃的“伏波侯府”门匾,低声命令道: “还有条漏网之鱼,看不到她的首级,你下半辈子,就可以留在苍叶郡了。” 作为总旗,他在沧州城中也好歹算是位“人见人怕”的酷吏,然而听了这话,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艰难的“是”字。 看到这儿, 眼前的黑云,因头顶阳光的持续照耀,变得稀薄了不少,连带着由灰白色气流形成的两道人影也模糊起来,片刻功夫,便化为了飞烟。 “滴!宿主气元不足,神元不足,无法支撑读魂术法的消耗。” 只截取了这么短小的记忆片段,陈沫却感觉像是和强敌大战了三百回合,只觉身心疲惫不已,不由地感叹神魂类术法的施展难度。 “若是拿来对敌,构建术法模型的时间,就够对手杀自己十次有余了。” 不过,读魂术法还是有收获的,至少陈沫弄清楚了这五名追兵去而复返的原因。 上头的王爷下了死命令,若是不取回宁苒苒的脑袋,他们返回沧州,也难逃一个死字。 因而,趁陈沫入水的功夫,他们杀了个回马枪。 陈沫暗道侥幸,若真被听风监之人得手,上岸后见到宁苒苒的尸身,他会有种被喂了只苍蝇的恶心感。 虽然陈沫不怎么在乎宁苒苒的生死,可被几个凡人摆了一道,丢的却是他作为修行者的颜面,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黑云消散,露出了总旗的尸身。 原本还极有弹性的肌肤像是被吸干了水分一般,轻轻一碰,从头到脚,寸寸皴裂开来。 宁苒苒见到这诡异的一幕,饶是心性坚韧,俏脸也瞬间没有了血色,对魔门练气士的酷烈手段心惊不已。 神识扫过五具尸身,不过发现几十张通行于乾元帝国的银票,对于这些世俗之物,陈沫是看不上的,便任由它们和尸身一起暴露在烈阳之下。 招来一朵阴云,陈沫也不招呼宁苒苒,便要独自离开。 “陈……公子,你是丢下苒苒不管了吗?” 宁苒苒大着胆子拦在了陈沫身前,看她扭捏的神情与迟疑的语气,想来这声“陈公子”叫得十分艰难。 虽然徐谦临死前告诉过她陈沫的身份,并描绘了陈沫的年轻容貌,可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宁苒苒看到的,却是一个浑身笼罩在灰袍之下、阴气森森、杀人抽魂如喝水般熟练的狠厉魔头。 她根本难以想象,眼前之人,是徐谦所说的“十五岁上下年轻魔门弟子”。 为了拉近关系,宁苒苒不得不唤了他声“陈公子”。 “滴!此女吐字迟疑,声音颤抖,对宿主没有半分好感,所说之言不值得相信!” 芯片的提示,让陈沫多了个心眼。 宁苒苒屈膝行了一礼,恳求道: “妾身拥有修行者天赋,烦请公子引荐入血衣门,必有厚报。” 却是宁苒苒亲眼看到陈沫的凶威,对修行者心生向往之情。 日后她若想找燕祁山乃至乾元人皇报侯府上下百口人的血海深仇,也只有依靠魔门之力,才有几分希望。 陈沫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反问道: “厚报,你全身上下,还有能让我心动的灵材?何况,你怎么敢说自己拥有修行者天赋?” 这番不留情面的言语刺得宁苒苒俏脸一白,这才明白陈沫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心一横,向前跨了一步,颤抖地说道: “我,算不算?” 宁苒苒顿了顿,抬起头,双眼紧盯陈沫,眼神中传达出一丝认命的哀伤,但还是挺起了胸膛,大大方方地像展示一件商品一样展示自己。 紧接着,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五年前,徐叔叔来暗访的时候,曾检测出我的修行者资质,陈公子若是不信,可以现场再次确认一下。” 陈沫腹诽: “看来伏波侯府家破人亡不是没有道理的,世受皇恩,却与练气士暗中来往,虽然徐谦仅是一介散修,但就是不行。” 乾元人皇想要绝天地通、断了所有修行者的仙途,与修行者群体而言,是你死我活的道法之争。 作为臣子的伏波侯府,与练气士有私交,便是与仇寇暗通曲款,只此一项罪名,抄家灭族也实属正常。 陈沫闻言,却不打算答应,徐谦为情所困、不得好死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宁苒苒这样有潜质的红颜祸水,他是不可能带在身边的。 “我和徐道友的交易只是保你平安,如今,听风监追兵已被我杀得一干二净,我们银货两讫,再无半分关系。” 想当一个花瓶,陈沫却不给机会,宁苒苒心生强烈的挫败感,只能拿出了最后的筹码: “这是徐叔叔遗留的十二枚低阶灵石,妾身愿献予公子,只为换取一个入魔门的机会。” “十枚作学费,两枚作接送费,倒也合理。” 陈沫露出了沉吟之色。 魔门抢生源、不收学费,收十枚灵石作学费的只有名门正道,所以理论上,这十二枚灵石都要落到自己的储物袋里。 “也算是一次等价交易,不像先前,哄抬哔价,空手套白狼,我反正也是要回魔门,多带一人也不算什么。” 思量一番付出与产出,陈沫发现答应下来,纯属白捡钱,便点头答允了。 第七十三章 千里镜,将作司 “仙师大人莫走,请救小人一命,小人有一稀罕宝物相送。” 黄觉微弱的呼救声响起,陈沫这才发现他四肢被废后,还强撑着没有断气,不得不感叹他“小强般顽强的生命力”。 “战力不行,苟活倒是一把好手!” 抬了抬眼皮,陈沫走到他身旁,好奇地问道:“哦?宝物?在哪?” 黄觉努力地扭动身子,四肢却使不出力,无法站起,就像一条上了岸的游鱼,好不滑稽。 无奈之下,他朝靠在树干上的一具听风监力士尸身努了努嘴,解释道: “那件宝物就在他身上,名唤千里镜,小的就是被他们用这件宝物发现的。还请仙师大人看在小人献宝的情分上,救小人一命,来世必定衔草相报!” 陈沫笑了笑,终于明白黄觉的战力为何与修为不匹配了,原来都将心思用到了见风使舵、借花献佛这等微末伎俩之上。 “也难为你能想出这么个拿他人战利品续命的法子。” 陈沫赞叹着,从听风监力士尸身怀里取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圆筒状物体。 手感普普通通,外表圆润有光泽。 它的主体材质,是极其常见的绿竹,较粗的一端镶嵌了一块透明的灵石,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略往外凸起,只是灵石里面没有一丝灵气,显然是一块已被榨干、一滴不剩的废石。 “就这?什么玩意儿?” 陈沫把玩了片刻,不得其解,询问黄觉,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靠谱的使用方法,顿时心生不满,脸上阴云密布。 “滴!此物与汤若望所著《远镜说》中的西洋科学造物——望远镜的相似度高达67,预测具备自由伸缩与望远视近的功能。” 最后还是芯片给出了答案,可它推断的依据却不是藏经阁中的任何一部典籍,而是自带的数据库:由芯片制造商免费提供的一堆文史哲法类材料。 这些资料,经芯片解释,来自于另一处时空,陈沫也曾拜读过其中的部分,聊以打发时间。 本以为对自己修仙问道毫无作用,没想到今天却发挥出了妙用。 将芯片提供的望远镜模拟图与手中之物相对比,陈沫发现,二者除了所用材料不同以外,造型竟是颇为相似。 借鉴望远镜的使用方式,陈沫拉开了手中之物,随后将稍细的一端贴近左眼,向湖对岸望去。 数里外的破败庙宇清晰可见,就连瓦片、庙门被焰火灼烧后留下的灰痕都看得一清二楚,陈沫不禁啧啧称奇: “这远视效果,都能和低阶鹰眼术相提并论了,小小凡物,倒是神奇。” 亲身体会后,陈沫便知道自己的行踪为何会暴露,一则是被黄觉透露给了听风监五人,二则是他们靠这千里镜,在远处窥伺。 由于敌我双方距离太远、使用此物之时又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即使以芯片的探查能力,也发现不了。 伸缩镜身,还能调节清晰度,陈沫颇觉新奇,将千里镜拉长缩短、不断把玩着。 “仙师大人,小人想起来了,这些歹人使用千里镜的时候,曾提到过‘将作监’,说是什么刚刚列装的军事管制品。” 黄觉搜肠刮肚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这么一条有价值的情报,为自救做最后一番努力。 陈沫收起千里镜,果然在镜身一侧发现了一行乾元帝国的文字:“将作监,甲序列五三”。 “滴!千里镜制作简单,所需素材:废灵石两块、绿竹半截、铜片若干、铁丝若干,制作方式如下……” 千里镜的辛秘,短短半分钟,就被芯片轻松破解了,陈沫掂了掂手中之物,已有了预感: “若是献给宗门,必能换取大量贡献点!” 一堆没有丝毫灵气的普通材料,经过合理设计、细心打磨,却能让凡人提前洞察敌情,效果不输于低阶练气士施展的鹰眼术,论隐蔽性更是高出了一筹。 这小小的千里镜,在战场上若是运用合理,乾元武者的行动力将大大提升,凭借绝对数量,围杀神通期修士也不是没有可能。 “将作监,宁苒苒,你知道吗?” 陈沫是第一次听说“将作监”的存在,估计是新近出现之物,藏经阁中没有记载也是正常,只能询问三人中对乾元帝国最熟悉的宁苒苒了。 有机会展露自己的价值,宁苒苒半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莞尔一笑,柔声解释道: “将作监,是数年前刚刚成立的隐秘官署,由皇室内府拨款,直接听命于乾元人皇,职能是打造各类可以威胁修行者的军械。” “如果不是父亲曾担任过边关大将,和朝堂上的旧人还保持着联系,这等隐秘之事,寻常人是绝对打听不到的……” 宁苒苒说到这,却想起家门突遭横祸,父亲的朝中旧识无一人伸出援手,露出了愤恨的神情,情绪变得低落起来。 “奇技淫巧,若是以阵法之力加持,又有何等神效?” 陈沫细细把玩着千里镜,思维天马行空起来。 芯片一直强调“赛先生”、“科学修仙”,陈沫耳濡目染下,倒也养成了最基础的科研精神。 受到千里镜的启发,心中不觉有了炼器再发明的想法。 “滴!宿主想法的可行性高达78,运用珍惜灵材、铭刻阵法,再经过多次实验,视距达百里、千里、万里的千里镜也能开发出来。” “数据库资料仍需补充,建议宿主收集将作司的产品图纸或是对其中匠人施展搜魂之术。” 得到芯片的肯定,陈沫觉得乾元人皇这回必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冷笑道: “设立将作司,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仅凭凡人工匠与一群入不了神通期的锁仙司败类,也就只能量产这种辅助类小玩意儿!” 陈沫见微知著,从千里镜身上,就看出了乾元人皇的企图,不过是想靠器物之便,让武者多一成抗衡修行者的把握罢了。 “只是你根本不明白,这种设计简单的东西,也就新奇在一个创造思路上。一旦被我仙门剽窃了创意,凭借炼器师的实力,改良后的加强版,只会威力更强。” 仙门在修行者的数量、质量与手艺多元方面上是绝对碾压乾元帝国的。 陈沫相信,无论将作监开发出什么新奇军械,只要被缴获,必能仿制改良。 除了刚接触时会吃个暗亏,长远看,将作监发明创造的越多,资敌的反效果只会越明显。 “还望仙师大人垂怜,看在小人献宝的情分上,救小的一命!” 黄觉见陈沫对千里镜还算满意,连忙高声求救。 第七十四章 洗脉替身? 由于千里镜用料普通,不蕴含一丝灵气,陈沫神识搜尸时,未曾发现端倪,要不是黄觉提醒,倒真会错过这件有趣的物什。 此事也给陈沫上了一课: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凡人智慧的结晶,也可以借鉴到炼器、阵法之上。 “日后战场交锋,还得提高警惕,可不能被些个奇技淫巧暗算了。” 陈沫摆正了心态,不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凡俗之物。 芯片也修复了数据漏洞,将环境检测的指标扩充,下次再遇到千里镜的窥伺,可以通过光线、视角的细微变化察觉并示警。 收起千里镜,陈沫也不打算不认账,给黄觉施了一道小回春术,勉强接上了他的四肢断裂处,让他能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至于日后是恢复原来的战力,还是做个肩不能挑的普通人,就只能看黄觉自己的造化了。 陈沫刚想动身,又被宁苒苒打断了。 “陈公子,能否先替妾身启灵,徐叔叔说,五毒蝾螈胆囊的药力可以持续数日,能够大大缩短妾身启灵筑基的时间。” 想来徐谦身死前,就已经叮嘱过宁苒苒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陈沫也没有推诿拒绝的必要,摆起了五行启灵阵。 由于是仅供一人使用的临时阵法,陈沫搭建时选取的素材十分简易。 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分别放置了金木水火土五块低阶灵石,用于汇聚五行灵气。 随后,就地取材,在火灵石附近升起了一堆篝火,水灵石上洒了一滩沧浪湖水,土灵石则半埋在了泥地里,木灵石处堆积了一层枯枝落叶,金灵石则放在了缴获的渔阳刀旁。 瞥了一眼忐忑的宁苒苒,陈沫解释道: “放心,虽然我是第一次替人启灵,但布置一个简单的五行启灵阵,是断然不会出错的。” “天地间的各属性灵气,皆由五行灵气衍变而来,我挑选的这五样凡俗之物,虽然不含一丝灵气,却深合五行之意,用于你一人的启灵仪式绰绰有余。” 陈沫示意宁苒苒走到法阵中央,指引道:“凝神静气,感受天地灵气的存在。” 五块灵石光芒闪耀,红、蓝、金、黄、绿五色光彩流转不息,然而,宁苒苒身上却没有浮现出一道令人眼前一亮的异芒。 睁开双眼,从启灵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宁苒苒也是个心里有数的,娇躯一晃,因为废灵脉的打击而站立不稳。 “滴!宁苒苒,土灵脉(隐性658),练气潜力低,但与宿主的隐性土灵脉显化程度只有不到1的浮差,相当契合,可以作为宿主洗脉时的替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沫心心念念的洗脉之法,竟然落到了这名走投无路的侯女身上。 这事还要从九阴铸脉决说起。 为了修成阴灵之体,陈沫必须将自己的土火双废脉剔除,体内只剩余最纯粹的阴灵脉。 洗脉的方法有很多,若是舍得下本钱,多花点时间,也能达成,不过,陈沫人穷志气短,只能选择最经济实惠的几种方案。 其中之一,便是寻找一名身具类似显化程度废灵脉的修行者,在启灵筑基阶段,将自己的同属性废灵脉转移到对方身上。 这种洗脉法,对替身灵脉的显化程度要求非常苛刻,不能高于或低于陈沫的废灵脉显化程度1! 本来,陈沫都对寻找这样的替身不报任何希望了,可没想到,宁苒苒会带给他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看来,不能把她带到血衣门就不管了,这笔交易得继续做下去。” 陈沫脸色阴晴不定,想出了各种诓骗宁苒苒的阴谋诡计。 “滴!替身洗脉术需要施法双方以诚相待,宿主今日的哄骗只会带来明日洗脉时的失败,建议宿主不要耍花招。” 叹了口气,陈沫只能如实相告,至于要不要接受宁苒苒可能的“漫天要价”,就只能看自己“坐地还钱”的手段了。 “宁姑娘——” 有求于人,陈沫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这样的礼貌态度,让宁苒苒心生不安。 “你也感受到自己的资质了吧。无法在躯干上显化灵脉,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废灵脉,这辈子,练气六层顶天了。” 陈沫的陈述击碎了宁苒苒心中的最后一丝奢望,俏脸煞白,心有戚戚然。 “说的再直白一点,以你的天赋,这辈子,可以绝了回沧州复仇的希望。” 故意顿了顿,给宁苒苒消化的时间,陈沫这才说出了自己的交换要求: “我这有一个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看上了你的土行废灵脉,若是你答应助我洗脉,作为交换,待我登临神通期,便入沧州替你取了燕祁山的脑袋。” 陈沫先是绝了宁苒苒自己报仇的心思,然后再给予她希望,如此组织语句、心机满满,当然不是他能想出来的,而是芯片拟的稿子。 也不着急,陈沫就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等着宁苒苒将自己送上门来。 宁苒苒思量了片刻,不急着漫天要价,却向陈沫连发三问,每一问都踩在了点子上: “为什么是我?洗脉后,我会有什么下场?你如何保证能够杀了燕祁山?” “滴!宁苒苒已动摇,宿主不必急着让她现在就答应下来,来日方长,她总有自投罗网的一天。” 芯片就像狡猾的狈,当陈沫这头凶恶的狼想要对小白兔下手的时候,它在一旁出谋划策。 陈沫耸耸肩,故意表现得很轻松,逐一回答道: “很简单,找你当洗脉时的替身,省时又省钱,你是不知道,茫茫练气士中,要找到一个和我土行废脉显化程度类似,而且正好处于启灵筑基阶段的,是多么的困难。” “洗脉后,你的土灵废脉并不会消失,但会使你对灵气的感知力变得更差,不过你本来就没有修行的天赋,废灵脉再废一点,又有何关系?” 陈沫不留情面的言语深深刺痛了宁苒苒的自尊心。 对最后一问的回答,更是让她恨得牙痒痒: “现在,你一无所有,除了以洗脉替身为条件,换取我一个可能无法兑现的承诺,还能以什么方法替你父母双亲报仇雪恨?” 陈沫遵循芯片的心理攻势,也不多言,径直登上了阴云,对宁苒苒说道: “左右是一个不成熟的提议,你可以慢慢考虑,在你成为练气一层前,都可以来找我。” 末了,陈沫还善意地提点了她一句: “若是你有机会拜入我门,就知道练气修行的艰难。你的年纪,已算是入门晚了,再加上天生废灵脉,依我看,年过半百时,都不一定能拥有徐谦练气四层的修为。” 第七十五章 回返宗门 半月以后,血衣门附近。 一朵庞大的阴云上,坐了四个人: 陈沫、宁苒苒、黄允武,还有一个怎么也不舍得与情郎分开的黄颖儿。 为了让黄丰年能更卖力地为自己的基塘养殖场工作,陈沫不得不将他儿子的武道未来与人生大事一并解决了。 可谓是操碎了心。 而宁苒苒,仍对自己的练气天赋心存幻想,始终没有答应陈沫的交易条件,而是自启灵仪式以后,一直苦苦地修炼徐谦遗留下来的乙木决。 只是由于主修功法属性与自身土灵脉不相符,过了十余天,宁苒苒也没有凝聚出一丝气元,在芯片的探查下,还是处于0001的启灵筑基初期。 期间,她也试图向陈沫换取属性合适的练气功法,不过都被陈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 没有正式拜入血衣门,宁苒苒没有资格修炼藏经阁中的任何一部功法。 昔日陈沫于跨海巨舟上得到的名门正道无属性练气筑基决倒是合适,只是宁苒苒经过陈沫的多轮剥削,已经把徐谦遗留的灵石花了个干干净净。 她是不可能仅凭花言巧语、音容相貌,就从信奉等价交换的陈沫手中换取到她想要的东西。 没得选择,宁苒苒只能硬着头皮修炼与自身灵脉不相符的乙木决,待日后找到同属性功法,再做转修。 一路上,陈沫作为旁观者,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名废灵脉拥有者,是如何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练气修行的。 宁苒苒打坐个大半天,也只能从空气中捕捉到一小团游离的木灵气。 可要想吸收这团千辛万苦收集到的木灵气,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由于宁苒苒不具备木行灵脉,对木灵气的吸收、转化效率极低,勉强凝聚出的气元,在气海中没坚持多久就自行消散了。 因而,即使旅途已至终点,宁苒苒在练气上也毫无建树,还是一名刚刚启灵的“修仙门外汉”,充其量,不过是熟悉了打坐练气的流程。 相比之下,陈沫在夜间休憩时的练气效率堪称一日千里: 阴行七灵脉具现之后,阴灵气就像飞蛾一般扑向了他的气海,在他身周形成一层浓密的阴雾,其中蕴含的寒意,甚至使得陈沫身下的草坪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宁苒苒望着这一幕,连嫉妒羡慕的心思都没有了,实在是差距太大,兴不起一丝攀比之心。 失落的宁苒苒还想到了修仙界中的一种说法: 修行者之间的资质差距,甚至要超过人与狗的资质差距。 陈沫却不知道宁苒苒丰富的心理活动,逐渐降低了阴云的高度,同时撕开了一张传讯灵符。 地表开裂,从裂缝中蹦出了一只石猴子。 由于天赋独眼能够洞察千般虚妄,石猴不仅仅是血衣楼的镇守,也负责监管血衣门外围区域的人员进出。 宁苒苒等人第一次进入魔门,身份是否清白,还得由护门灵兽石猴裁定。 土遁刚刚结束,身上还沾有零星的泥沙,石猴是个爱干净的,抖落身上泥沙,接着再用双手捋顺了毛发。 “前辈,黄允武与黄颖儿,二人是弟子手下一名武者杂役的家眷,而宁苒苒,则是想要加入我门,但其出身,却是乾元沧州伏波侯府。” 陈沫恭敬地行礼,向石猴分别介绍三人,并将他们的来历解释的清清楚楚。 由于仅仅维持着孩童般的身型,交流时,石猴是仰视众人的,时间一长,它就感受到了身高差带来的强烈不适感。 又想起作为护门灵兽,要在新入门之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威严,石猴蹄鸣一声,转瞬间成为了一头小山般大小的巨猿,体表毛发根根竖立,就像一头炸刺的刺猬,充满了攻击性。 最好玩的,还是石猴给自己脑袋上戴了一顶大理石质的冠冕,正面镌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石”字,想来它是念念不忘曾经自封的“石石国王”称号。 这幅凶蛮却带着三分滑稽的新形象,果然取得了石猴预期的效果,将宁苒苒三人吓得面无人色,石猴满意地咧开了布满细齿的大嘴。 “滴!石猴显露真身,体表覆盖的灵气力场发生波动,检测到石猴的真实三围数据。” “滴!石猴,神通后期,精元:21,气元:43,神元:41,极度威胁,建议宿主立刻远离,鉴于数据不足,无法判断石猴的最大杀伤距离,建议宿主有多远走多远!” 两位数的华丽数据,让陈沫直观地感受到了神通期妖兽的强大,即使是练气十二层的修为,在石猴面前,也不过是吹口气就能被碾死的蝼蚁。 “滴!神通期与练气期的各项数值差异巨大,推测宿主突破练气十二层大瓶颈时,肉身、气海、识海都将发生生命层次上的剧烈蜕变。 “而神通期初期、中期、后期之间的每一个小瓶颈,也将发生类似的蜕变,但幅度较小。” 陈沫终于明白了神通期修士的强大,在这等存在面前,凡人、武者、练气士的数量再多,也不过是群可以随时踩死的蚂蚁。 难怪当日仅凭蛊溪、魏执事二人,就几乎将跨海巨舟与海岛全部覆灭,这等破坏力,已近似小范围的移动天灾! 同时,陈沫也对卫青衣充满了好奇,他取出的法印,竟然能一剑逼退神通后期的蛊溪,甚至让他吃个暗亏。 一头练气期的蝼蚁,竟然借助器物之利,伤到了神通期的大象! 这反差隐隐反映出卫青衣的深厚背景,让陈沫心生对“修二代”的深深醋意。 想要竖立威严的石猴下手时还是知道轻重的,收起了神通期妖兽的灵压,仅仅通过高大的身躯威吓众人。 因而,经历了刚开始的惊吓,宁苒苒等人很快恢复了过来,甚至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偷眼打量石猴的滑稽冠冕。 “在我的火眼金睛跟前,一切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得现出原形,尔等若是心中有鬼,现在坦白还能留个全尸。” 石猴睁开额头独眼,阴森森地善意提醒道。 第七十六章 落入算计 眼珠子一转,石猴先选中了黄允武与黄颖儿,独眼中射出一道灰白射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吸进了嘴里,伸出舌头,细细回味着。 “人味很浓郁,没有龙气、阴邪之气、妖气这等令人闻之欲呕的味道,你们通过了。” 石猴示意二人可以进入血衣门,不过身份,只是最最低微的武者杂役。 而且蛊室、坊市、滩涂地等靠近山门的核心区域,不是黄允武、黄颖儿可以多待的。 这些地方,灵气浓度偏高,没有练气天赋的凡人身处其中,长时间处于高能环境,肉身会在各属性灵气因子的影响下,发生衰变,产生气血衰败、畸形、短寿等惨烈后果。 也只有七品凝罡境界的武者,才能凭借强悍的体魄,长时间混迹于内外门弟子的活动区域,但居住在灵气颇高的地方,也会留下暗伤。 从这方面看,修行者与凡人、武者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后两者,连接近高阶修行者洞府的资格也没有。 黄允武、黄颖儿两人的体魄实在太差,只能先待在宗门外围的一处凡人聚集地。 那是一座存在时间几乎和血衣门一样悠久的古城。 里面定居着武者杂役的家眷,内外门弟子隐退后所建立的修仙世家,也有从外地迁徙而来的凡人,鱼龙混杂,人口逾百万。 走在街上,不时能遇到三四层的练气士。 城中的年轻一辈,由于祖上甚至是父母、爷爷一辈就出身于血衣门,具备修行资质的概率很高。 他们才是每年血衣门招新时的新血主力,不但三代内身世清白,而且从小听着魔门魔头的故事长大,对血衣门的认同感极高。 平时,手头宽裕的血衣门弟子也会前往城中找找乐子。 凡人经营的花楼、酒馆、勾栏,还专门为练气士大人开发了许多特色玩法,会给他们枯燥的修炼、杀戮生活带来一抹亮彩。 陈沫身为外门弟子,花不到一块灵石的低价,就在古城边缘购买了一座小院,用以安置黄允武、黄颖儿。 “你们两个,落脚的地方,我都提前安排好了,跟着此泥傀回府,不要乱跑,今晚,老黄会来找你们。” 陈沫交代了一些魔门禁忌,双手一掐法诀,念了半天的聚灵咒,才将地上的一滩淤泥凝聚成一具没有五官的人型傀儡。 石猴张嘴,对准泥傀吐出了一道灰光,使得它的四肢凝实不少,脚步不再蹒跚,拥有了自主前往古城的能力。 看到陈沫额头上的汗渍,石猴笑道: “土行废脉,却能凭借练气三层的修为,强行凝聚出一具泥石傀儡,不错。” “看来你是产生了神识,这才对术法的掌控力大大提高,在刚入门的弟子中,你的进境算是最快的那一小撮了。” 陈沫没想到石猴的眼力这么毒辣,能从一个小小的泥傀术中看出这么多有用信息,内心一惊,随后谦虚地说道: “前辈谬赞了,弟子天资一般,有现在的修为,不过是平日里打坐练气,勤快一些罢了。” 石猴笑了笑,看出陈沫是个闷声发大财的性子,也不点破,又变回了原来的迷你猴模样,打了个哈欠,便要离开。 旁听着一直不敢插嘴的宁苒苒急了,一时间竟忘了石猴的强大修为,脱口而出,问道: “还有我!作为新入门弟子,该去哪里?你不管吗?” 石猴刚要跳入土遁时留下的幽深地缝,听到宁苒苒这声不顾上下尊卑的质询,猴脸拉长,嘴角露出了两根尖锐的獠牙,呵呵冷笑道: “我有说过收你入门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出身乾元帝国官僚世家,这便是原罪,只此一项,就能将你除名。” “要不是念在你对乾元龙庭充满仇恨,就刚才这番不知进退的言语,将你活吞,都算是轻的了!” “魔门选拔新血,荤素不忌,但乾元帝国的人,没有资格,除非天资横溢、有修士作保等寥寥几例特殊情况。” “你一个土行废灵脉,扪心自问,配吗?” 石猴,身为神通期妖兽,仅仅流露出一丝凶气,就让宁苒苒生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起了旋儿。 懒得再废话,石猴跳入地缝,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警告: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离开,要么和那两个姓黄的小家伙一起入城。三日后,还赖在这儿不肯走,我亲自送你上路!” 作为魔道的中流砥柱,在对付乾元帝国的立场上,血衣门一向是最极端的,就连不论出身、不论资质的招生标准,到了乾元人士身上,也发生了改变。 宁苒苒被拒于门墙之外的结局,不出陈沫所料,心里充满了奸计得逞的愉悦感。 “收取十二枚灵石,送你入魔门,可我没保证你能入门。成为外门弟子,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这笔交易童叟无欺,谅你也没什么话说。” 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宁苒苒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狠狠地望着陈沫,却拿他无可奈何。 撑过了打击,以她的心性,也明白自己是被陈沫摆了一道。 可这哑巴亏只能生生咽下,谁叫自己只看到“拜入魔门的契机”,在与陈沫达成交易时,却没有多问一句加以确认呢? 拜入魔门、成为练气士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宁苒苒却徘徊于门外而不得入,心中充满了不甘。 只能压下胸中的愤恨,对最熟悉血衣门规矩的陈沫,柔声问道: “陈公子,请问,入城成为武者杂役,就能拥有合适的功法,成为练气士吗?” 陈沫实话实说,却隐去了武者杂役的报酬之低。 “武者杂役,虽然是宗门最底层,但也可通过完成任务,积攒灵石,而在血衣门,只要你有灵石,便可以为所欲为,就是请石猴前辈替你去沧州复仇,也不是不可以。” 在陈沫看来,宁苒苒就像一只陷入蜘蛛网的飞蛾,越是渴望拜入魔门,越是想要替家族报仇雪恨,就会在自己布置的陷阱中越陷越深。 “等你入了城,发现赚取灵石、为练气士弟子服务的任务,都至少需要七品凝罡武者的修为,就知道积攒灵石的不容易了。” 陈沫心中冷笑,他料定,宁苒苒将被“兑换合适功法”所需的“天文数字”灵石毒打。 再切身感受一番修行乙木决的蜗牛速度,宁苒苒最终会发现,即使不吃不喝、日夜苦修,以她的微末资质,十年内,也没有成为练气三层的可能! 陈沫稳坐钓鱼台,静等宁苒苒入城后认清“修行不易、复仇无望”的残酷现实,最后乖乖地主动送上门来,成为自己的洗脉替身。 第七十七章 红人?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宁苒苒最终选择了成为血衣门一名最底层的武者杂役,先在仙凡混居的古城栖身,再图练气修行之事。 被陈沫以合法手段骗走的十二枚灵石,是拿不回来了,不过宁苒苒身上还有一些珠宝细软,以古城中凡人阶层的消费水平,满足三四年的衣食住行,是绰绰有余的。 “滴!此女性情坚韧,为父母报仇雪恨的心思极强,三个月时间认清现实后,与宿主达成洗脉替身交易的概率为78!” 当然,古城内也不是没有家境优越的修二代,若是宁苒苒能钓到一个“冤大头”,也不用再找陈沫了。 但这样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陈沫也没有能力阻止,若是被截胡,也只能放弃宁苒苒,换一个耗资巨大的洗脉法了。 “尽人事,听天命。我已在宁苒苒心中埋下了希望的种子,会不会结出丰腴的果实,三月之后便会揭晓。” 凝视着宁苒苒离去的倔强背影,陈沫若有所思。 陈沫后背凝聚一道四翼阴灵翅膀,飞回许久未打理的蛊室养殖场。 拥有了神识以后,陈沫对灵气的操控力大大提升,已经不满足于腾云术的赶路速度,选择了更为飘逸的【阴灵翅】术法。 在细致入微的神识感知下,四翼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都被陈沫凝聚成中空的流线型式样,与鹰隼的羽翼别无二致,轻轻扇动,便能前行数十米的距离。 这是芯片模拟鹰隼翅膀构造,改良出的阴灵翅,在外观上,比寻常练气士使用的纤细、苗条了不少。 尽管只是羽毛构造、羽翼长宽厚等方面的轻微改变,但真正施展出来以后,陈沫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变化。 构造出的【阴灵翅】术法模型虽然复杂了不少,但消耗的气元却减少了半成。 飞行之时,空气阻力并不强烈,维持【阴灵翅】不溃散的气元也没有多少,仅凭陈沫气元的自然恢复速度就能维持。 因而,作为长途赶路的术法,【阴灵翅】极为合适,都替陈沫省下了一笔采购飞舟符器的灵石。 落到蛊室石门旁,陈沫心生终于回到家的温馨感。 一别月余时间,基塘的可循环生态系统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阴灵桑的长势很好,郁郁葱葱,树冠连成一片,留下了一大片阴凉。 树下,长约一米的鬼火蚁们,有的在啃食桑叶,有的在捉对角力,还有的,懒洋洋地躺着,吸收身下阴泥中的灵气精华。 作为血衣门的独有养殖妖兽,鬼火蚁最突出的特点,便是它的快速成长特性,短短一月时间,已初步拥有了练气一层的实力。 作为可以大量培育的炮灰,血衣门每次征战时,都会不计本钱地将鬼火蚁投入战场,就像勒令无数外门弟子出战一样。 一个个人工鱼塘中,不时有修长的凶鱼跃出水面,水流潺潺,水气盎然。 黄丰年,并不在蛊室,想来是今天的喂食完成了,不过他身上有张传音灵符,陈沫发了道信息让他去找儿子,交代一番后续安排,便不去管他了。 粗略地转了一圈,陈沫发现鬼火蚁的数量与质量都达到了芯片的预估标准,便有了清仓出售、回笼投资资金、转向盈利的念头。 “只是自古财帛动人心,可得把鬼火蚁的日销量控制住,否则内门弟子中,甚至会有人不顾脸面地强行抢夺。” 身处魔门,陈沫行事时时保持着警惕心,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 虽然门内禁止私斗,但到了外面,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说不得自己早上鬼火蚁大卖,赚得盆满钵满,下午出门执行宗门任务时,就被眼红的内外门弟子杀人夺灵石。 拥有了神识,陈沫自信不逊于任何普通的内外门弟子,哪怕他们在门中厮混了十数年,也是如此。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遇上多人围追堵截,陈沫也没有生还的把握。 在芯片的利润最大化与安全最大化方案下,陈沫只能逐批抛售鬼火蚁,减少暴露身怀大量灵石的风险。 可是蛊室的规模摆在这儿,有心人一查,便能发现养殖场是个细水长流、日进斗金的生蛋金鸡。 “唉,能瞒一天是一天,真有人伸爪子杀鸡取卵,我也只等将他剁了。” 陈沫掏出咨询灵盘,按照缴纳定金的顺序,一个一个地通知同门前来蛊室领取自己预订的鬼火蚁。 虽然有收获灵石的喜悦,但陈沫却觉得自己是小儿持币过闹市,心中满是不安全感,可芯片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陈沫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只能加快修炼速度,反抢上门的强取豪夺者!” 力求闷声发大财的陈沫,最后,只能以埋头修炼的笨办法,应对未来的危机,心中满是无奈。 “咦?陈师弟,你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师兄一声,也好今晚在古城的花楼,给你订桌酒席接风洗尘。” 陈沫的深思被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循声望去,却见一株阴灵桑下,仰面八叉地躺着一个胖胖的身影。 他身旁还有一头圆滚滚的鬼火蚁,在以相同的姿势享受树底的阴凉,嘴里还塞着一片桑叶,露出拟人化的满足神情。 “原来是周师兄,你怎么换了个休憩的地方,作为蛊室宿管,不看大门,却在这里潇洒,对得起宿管一职每年发给你的十个宗门贡献点吗?” 陈沫板着脸,似有问责周方圆的意思,因为在他看来,蛊室养殖场的一切,已经算作他的私产,若是因看门的周方圆渎职,使宵小潜入,造成鬼火蚁的损失,陈沫一定会心疼得流血。 周方圆听出了陈沫暗含的责怪之意,不过,他毫无羞耻之心,摆摆右手,心不在焉地说道: “安啦,安啦,陈师弟,你现在可是蛊溪师叔面前的红人,哪有不长眼的同门,敢丧心病狂地潜入蛊室偷虫子?” 顿了顿,周方圆调侃了一句: “至于门内一小撮背景或自身实力雄厚的,不给蛊师叔面子,来此强取豪夺,即使是我周方圆镇守石门,也是拦不住的。” 周方圆最后的总结,堪称神来之笔。 “所以,蛊室宿管,由于蛊溪师叔的特殊关照,已成了一个不办事却能每年白拿贡献点的香饽饽职位。” “蛊溪师叔跟前的红人,是我?” 陈沫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和这位在修仙界乃至乾元帝国都是凶名赫赫之徒的蛊草一脉脉主扯上关系。 “莫非是蛊溪在海岛抢夺生源之时,就被我的阴行七灵脉天资所吸引,想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于我?” 陈沫心头不由得产生了一丝遐想。 第七十八章 不得不养的恶灵蛊 “年轻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天赋异禀,门内的神通期修士巴不得收你为徒,提升自身道脉的影响力?” 周方圆看到陈沫脸上露出洋洋自得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以嘲讽的语气,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自嗨。 “我……” 出了大糗,陈沫半张着嘴,一时忘了该怎么用后半句话掩饰自嗨的尴尬。 好在,他被裹尸布缠的严严实实,外面又套了件灰袍,就是全身肌肤害羞得泛红,外人也是丝毫无法察觉的。 “陈师弟,放宽心,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自我感觉良好过?就像师兄我,二八年华时,就曾觉得自己本钱雄厚,想要凭此来个霸王嫖,结果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就溃不成军了。” 一伸懒腰,周方圆又有了困意,在闭眼之前,将一道留影灵符抛给了陈沫,让他自行探索真相。 光影浮现,陈沫身前出现了一个十二岁女娃的身影。 这张符箓的品质极好,因而其中记录的影像非常清晰,就连女孩头上扎着的羊角辫根数,陈沫也能一一数清。 女孩长着张娇憨的圆圆脸,初见并不惊艳,但却颇为耐看,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只是着装却是魔门女弟子中常见的长袖黑裙,单调得没有一丝杂色与配饰,使女孩小小年纪,就孕育出了沉闷清冷的气质。 影像开头是一段自我介绍,女孩名唤路榛儿,是宗门高层修士蛊溪新收的记名弟子。 她奉师尊之命,向陈沫发布了一个不容拒绝、必须完成的死命令: “培育一种名为恶灵蛊的妖虫” 若是能让恶灵蛊达到蛊溪的心理预期,陈沫便会被他收为入室弟子。 若是失败,就只能卖身抵债了,当然,以陈沫的身家,就是将整个蛊室养殖场打包出售,都不一定赔得起。 简而言之,此事成了,陈沫就有了一座大靠山,在血衣门中可以放心大胆地甩卖鬼火蚁,甚至会有见风使舵者,排着队送灵石送灵材,只为巴结这位神通后期修士的新弟子。 此事败了,把恶灵蛊养死,陈沫也不用为蛊溪做牛做马抵债,直接自裁谢罪便是。 魔门之中,神通期修士的旨意,对于底层弟子而言,就是如此霸道,陈沫没有背景,只能乖乖领命。 “滴!已完成蛊溪的性格分析,此魔头性情古怪、行事疯疯癫癫,却是一诺千金的典范,他所承诺的任务奖励与惩罚,必定兑现、有债必偿,建议宿主百分百尽力养活恶灵蛊!” 芯片的分析斩断了陈沫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哀声叹气,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到芯片身上。 “滴!蛊溪性格古怪的一大证明:收取路榛儿为记名弟子。” 芯片开始回放一段视频,是关于海岛惨案的: 蛊溪抢夺跨海巨舟上的生源时,顺带覆灭了海岛上的修仙家族,为手下养的鬼火蚁加了个餐。 死难的,虽然只是一些练气一二三四层的阿猫阿狗,但其中就有路榛儿的血脉亲人。 蛊溪甚至当着她的面,击杀了从小最疼路榛儿,却在大难临头时独自逃跑的路氏老祖。 “灭你满门,再培养你练气修行,是期待路榛儿长大后欺师灭祖吗?” 陈沫腹诽不已,不得不感叹此魔头行事之诡异,似乎全凭心意好坏,丝毫不顾人伦人性。 难怪入了蛊溪门下的路榛儿,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好好一个被长辈捧在心口宠溺的女娃子,丢掉了天真烂漫与少女活力,成了影像中这样毫无朝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说完最后一句话,路榛儿的影像泛起道道波纹,逐渐消失。 承载信息的留影灵符,也凭空燃烧了起来,化为一缕青烟,不禁让陈沫感叹蛊草一脉行事的奢靡之风。 “这可是价值十块低阶灵石的上品传讯符箓,用它一次,就为了传这么一段简短的话?” 找个武者杂役传话跑腿,省下这张留影灵符,难道不香吗? 陈沫是真的无法具备此类“富裕修仙狗大户”的思维。 即便蛊室养殖场开始盈利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节(吝)俭(啬),恨不得将一块灵石掰成两半用。 看完留影,陈沫也明白为什么周方圆不再看蛊室的石门了。 蛊草一脉,人丁稀薄,算上脉主蛊溪,也就寥寥五人。 路榛儿刚刚受到蛊溪的青睐,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自然被有心人探知了。 因而,她来蛊室传达尊师的旨意,连带着,陈沫的大名,也在血衣门内外门弟子中小范围地流传了开来。 至少在培育恶灵蛊期间,陈沫算是半个被神通期修士罩着的“修二代”,自然没有人敢来蛊室撒野,陈沫也能放心大量甩卖鬼火蚁了。 “这红人,可是只烫手的山芋啊!” 陈沫从芯片处得知,恶灵蛊可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花花草草,而是一种伴随邪灵而生的珍惜灵植。 它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稍有不慎,便是枯萎凋零的后果。 突然,蛊室的总控铜牌传来了震动感,陈沫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有人推开了最外边的石门。 本以为是有同门迫不及待地前来收取鬼火蚁、结清尾款灵石,可过了片刻,陈沫却看到了路榛儿的黑色身影。 她如影像中板着个脸,以致天生圆圆脸都被硬生生地染上了一丝寒气,替他人掐灭了和路榛儿交谈的欲望。 “是陈沫陈师兄当面吧,我奉师尊令,前来交接恶灵蛊与可供兑换培育资源的贡献点。” 留影灵符一式两份,陈沫身前那张一燃烧,想来路榛儿身边的副本,就给了她相应的提示,这才能立刻赶过来交接任务物品。 路榛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多说,雷厉风行地取出了一个冰气四溢的玉匣。 陈沫仅仅瞥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是大手笔啊!” “千年寒玉,拥有冰封生灵肉身与魂魄的双重功效,常用于封印处于弥留之际的修行者,能一直将玉中人原封不动地保存到他寿元耗尽的生命最后一刻。” 关键时刻,千年寒玉制成的棺材,可是救命之物,尤其对于拥有大量忠心手下的势力掌舵人而言,更是必备之物。 若是手下人日后能觅得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在解封的一刻喂下神药,药力不会打一丝折扣,可是能救活任何垂死之人的。 “榛儿师妹,能透露一下蛊溪师叔为什么选中我吗?” 陈沫接过封印着恶灵蛊的玉匣,身份铜牌上象征贡献点的可怜两位数,后面也多了一串零,代表着陈沫可以动用海量的灵材。 这份启动资金实在是过于丰厚,拿在手里烧得慌,陈沫心中忐忑不安,想从路榛儿嘴里撬出一些有用信息。 第七十九章 恶灵蛊 “短短月余时间,师兄就能使这处荒废的蛊室起死回生,想来,师尊是看上了你的养殖天赋。” 路榛儿的回答还算符合逻辑。 排除阴行七灵脉的天赋,陈沫也只有这项养殖本事拿得出手了。 别看基塘生态循环系统的构建十分简单,仅仅涉及鬼火蚁、草泥鱼、阴灵桑、阴泥四种生灵,但这种排列组合,是从浩如烟海的灵植、灵材、妖兽、凶兽中挑选出来的,换一个都不行。 没有足够丰富的知识背景,是不可能想到这个奇妙和谐的构建方案,更不要说生态循环系统所折射出的可持续发展理念。 魔门奉行的,可一直是“抢光、烧光、杀光”的三光政策,信奉一切修炼资源都是一茬茬今年割了、明年又能重新长出来的上等韭菜。 陈沫的养殖法,堪称颠覆,极大地冲击了魔门的资源收割理念,但事实证明,蛊室养殖场消耗的资源少,培养出的鬼火蚁质量也不低。 若论单位产出的数量与质量,就是那几家由血衣门公库出资的大型鬼火蚁养殖场也远远不如。 蛊溪作为蛊草一脉脉主,兼任着宗门养殖场的最高巡检员,对个中行情了如指掌,发掘出陈沫这位养殖小天才,也是不足为奇的。 “陈师兄,寒玉匣一经开启,恶灵蛊没有几天好活,还望你动手的时候慎之又慎。” 路榛儿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随后递过来一叠卷宗,这是蛊溪养殖这头恶灵蛊时的每日记载,陈沫可从中吸取一定的失败经验。 “正月初一,晴,以阴晶喂投恶灵蛊,奈何它嘴刁不想吃,老夫怒极,以术法导管为引,强行将阴晶碾碎成渣,导入它的体内。” “正月十五,阴,恶灵蛊似乎有点消化不良,翻白肚了,我花了张高阶回春符,还没将它治好,真是个刁蛊。” “怒了,恶灵蛊奄奄一息,老夫的投入全打了水漂,该怎么办,急求援手!” “想起来了,有个叫陈沫的小辈,养鬼火蚁有一手,就决定是他了!” 陈沫越看卷宗越心惊,蛊溪的养殖手段堪称凶残,颇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风范,能伺候好精贵的恶灵蛊才怪! 然而,陈沫对芯片的救场能力充满了自信,心想:“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把恶灵蛊救回来,加入蛊草一脉指日可待,跟着蛊溪吃香喝辣的日子不远了!” “预祝师兄一切顺利,算起来,我二人都不是天方大陆之人,若都能加入蛊草一脉,也可相互照应。” 临行前,路榛儿留下了这么一句话,陈沫品出了一丝自怜自艾的味道。 “看来,路榛儿并不像表面上那般风光靓丽,她在蛊溪门下,过的并不如意。” 路榛儿的最后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陈沫心头刚刚升起的沾沾自喜,只觉抱上神通期修士的大腿,也不是什么好事。 “莫非是同门倾轧?除了蛊溪,蛊草一脉,就只有四名弟子,就这么小猫三两只,还要争夺修炼资源与师傅的宠爱?” 陈沫对魔门弟子间的相互倾轧心惊不已,下定决心要好好培养恶灵蛊,以养殖小能手的超然成就,拜入蛊草一脉,让先入门的师兄师姐们不敢小瞧! “滴!资料收集完毕,恶灵蛊抢救方案已制定,数据传输中。” 陈沫一闭眼,脑海中就多出了大量培养恶灵蛊的资料,看到“91”的培养成功率,不禁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自从芯片升级以后,传输数据时陈沫大脑的眩晕感与肿胀感都削弱了不少,使用体验大为优化。 因而,没有丝毫歇息,陈沫赶到了血衣楼。 在一众同门师兄弟的围观下,短短百息时间,就已兑换了塞满十个标准储物袋的珍惜灵材。 离开兑换大厅的时候,陈沫仿佛听到了眼珠子碎一地的声音。 由于平日里陈沫以低调为主,将一身煞气尽皆收敛,显露在外的,只不过是烂大街的练气三层修为,因而,无数人被他的疯狂采购所吸引,都动起了杀人越货的歪心思。 只是一听说他接取了蛊溪师叔的指派任务,且有被其收为入室弟子的可能,都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内心的贪欲。 “蛊溪的凶威,惊悸!可怕!!震怖!!!” 陈沫感受到身边人的敬畏与讨好之意,觉得“蛊溪红人”这张虎皮十分好用,特意将外面的灰袍撩开了一道缝,露出腰间挂着的十个储物袋,一路招摇过市。 “身怀巨资,锦衣夜行的闷声发大财,哪及得上腰缠万贯惹人艳羡的潇洒与得意?” 同门羡慕却不敢起坏心思的表情,让陈沫颇为满意,先前不敢清仓出售鬼火蚁的憋屈随之烟消云散,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取出咨询灵盘,陈沫写下了一行大字: “蛊室养殖场精心培育的第一批鬼火蚁,还剩三十头,保底成熟期时拥有练气三层的实力,每头起价八十块低阶灵石,欲购从速,价高者得,谢绝还价!” 有了蛊溪师叔的关注,陈沫就连开价的底气都足了不少,直接推翻了一月前预估的单价50-70块低阶灵石,名人效应的溢价令人咋舌。 不过,一月前就已预订鬼火蚁的同门,还是按先前的原价购买,陈沫作为经商者,“买定离手、不坐地起价”的信誉还是有的。 他相信,有了蛊溪师叔的金字招牌“威慑与宣传”,蛊室养殖场必将财源滚滚,堪称“聚灵盆”——一种传说中日夜喷吐灵石的稀有宝物。 回到蛊室的甲子号第十二间石室, 轻轻挥洒十个储物袋,陈沫面前多了一堆琳琅满目的珍惜灵材。 当然,手中空空如也的储物袋,用完以后是要还回血衣楼的,毕竟它们加起来也价值十块中阶灵石,若是大方地送给门下弟子,宗门公库就是再充裕,也总有被掏空的一天。 “二十立方米阴泥、十枚阴晶、七株百年份死灵草、万人坑陈年鲜血精华、独臂蝎尾……” 无数陈沫见过或没听说过的灵材,像不值钱的破烂般,摆在了石室地板上,散发出了大量灵气,一时之间,陈沫体内的气元都活跃了不少,气海舒张,似有吸收阴灵气的冲动。 “滴!不同灵材摆放在一起,会引起细微的药性冲突,导致使用时它们的药力不纯粹,请宿主分门别类地放好!” 陈沫穷惯了,将这么多灵材倒出来观摩,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看看五位数的贡献点能换到多少资源,这就像世俗中,乞丐拥有了大量银票后,想要数钱数到手抽筋一般。 第八十章 科学的抢救计划 陈沫感受着石室中洋溢的各属性灵气因子,露出了中饱私囊的狐狸尾巴。 “抢救恶灵蛊,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灵材,其中的35,都能结余出来,只要宁苒苒答应做我的洗脉替身,除了土行废灵脉,我还能将火行废灵脉,一并剔除。” 这也不算贪污,替未来的师尊蛊溪解决难题,怎么能说是贪污呢? 陈沫这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将拨款金额合理利用,在完美完成任务的同时,给自己加了个小小的福利。 “这是智慧的收益。” 陈沫心里美滋滋,给自己的“贪污”套上了合理合法的外壳。 分门别类,将自己洗脉所需的灵材放在一旁,陈沫取出了寒玉匣,开始抢救恶灵蛊。 这是一头拇指大小的黑灰色瓢虫,背上有七颗芝麻大小的黑点,组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 甲壳上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恶灵蛊因而显得病恹恹的,让陈沫感叹蛊溪培育手法的简单粗暴。 “这种可以提高神元的小生命,是要含在嘴里细心呵护的,怎么能够如此粗暴地对待?” 恶灵蛊俏生生地躺在冰蓝色的寒玉匣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就像万载寒冰中的艺术品,时间都在它身上静止了。 恶灵蛊是一种极其珍贵的灵材,生命形态介于妖兽与灵植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修为,却具备温养神魂的功效,这在弱肉强食的修行界,便是自取灭亡的典范。 在无数修行者、妖兽、异族的围捕追杀下,恶灵蛊种群数量急剧下降,现在已是十年难得见一回,也不知道蛊溪是从哪片人迹罕见之地搜寻到的。 “可惜,如此珍品,我却不能享用。” 陈沫看得直流口水,恨不得当场吞了恶灵蛊,提高神元。 说来,也是蛊溪贪心,想要将这头恶灵蛊培养至成熟期,使它的养魂效果发挥到极致,只是奈何他的水平太差,活生生将它养了个半死。 以恶灵蛊现在的虚弱状态,也就只能对练气期练气士发挥作用了,对于蛊溪而言,已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这才死蛊当活蛊医,将它交给了陈沫。 一寸寸地挪开寒玉匣上方的圆盖,陈沫感受到了极强的寒意,就是冰煞也远远不及,要不是及时用气元包裹住双手,陈沫都不一定拿得稳这块巴掌大小的匣盖。 恶灵蛊露了出来。 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甲壳微微开裂,露出两只透明纤弱的翅膀。 等到陈沫完全揭开寒玉匣盖,四溢的寒气瞬间收回匣中,恶灵蛊身上的冰霜开始了消融,它被长久封印的生命气息也被陈沫的神识感知到了。 只是,恶灵蛊的生命气息就像一小簇即将熄灭的火苗,摇摆不定,忽明忽暗,陈沫有种预感,只要自己轻轻一掐,就能终结它的生命。 按照芯片的指示,陈沫取出了七块邪灵魂飞魄散后留下的阴晶。 作为邪灵的伴生之物,恶灵蛊怎能没有邪灵精华的滋养? 只是陈沫的喂养方式相比蛊溪,细腻温柔了不少。 施展陈沫凭空召唤出了一团由高浓度阴灵气为燃料的熊熊火球,让它吞噬了七枚阴晶。 待得火焰消散,虚空中漂浮着一滩亮银色的透明液体,正是液态化的阴晶,并且经过阴火的淬炼,其中的杂质被剔除,只留下纯粹的神魂精华。 凝聚一条阴灵气手臂,小心翼翼地将恶灵蛊取出了寒玉匣,陈沫将它浸入了阴晶液,随后开始添加各类灵材,作为佐料。 “十毫克阴泥,三两死灵花瓣,独臂蝎尾自蝎针数起的第三截节肢,十五滴血水精华……” 芯片精准地报出一个个灵材的名称与分量,陈沫凭借神识,踩着正确的时间节点,一丝不苟地取来投入阴晶液,一克不多、一克不少。 这种精细化作业,即使是神通期修士也不具备。 无论是炼丹、炼器还是培育妖宠,修行者都只相信自己的七感——形、声、闻、味、触、气、神。 虽然也有相应的丹方、器谱、养殖手记作参考,但上手实操的时候,灵材取用量,选用的辅助手法,其中的火候把控,全凭修行者前五感的细致观察与后两感的本能提醒。 因而,高明的炼丹师、炼器师、培育师,都是靠一枚枚废丹、一件件次品符器、一头头畸形妖兽,大量资源堆积而出的。 经验主义、唯心主义,是修行者唯一的信仰。 尤其是修为越高深的存在,神元越强,越相信玄之又玄的神感,只要心血来潮、灵机一动,无论是多荒诞的想法,也会付诸实践。 看看恶灵蛊的惨样,就知道蛊溪是怎么单凭神感直觉,枉顾逻辑事实,往死里操弄它的! “相信科学!” “科学修仙!” “科学计算!” 陈沫默念口诀,心无旁骛。 他的双手很稳,每一个步骤都严格参照芯片的指示来执行,浑然不顾修行者七感的本能判断。 按照芯片的解释,即使是斩断七情六欲的无情无欲者,他的七感也会受到外界的干扰,例如身处的环境、气海的充盈度、神魂的状态…… 影响的因素太多,导致自己欺骗自己的闹剧时有发生。 眼之所见不一定是真相,手之所感不一定是真实,最玄乎的神识示警,更是一种时灵时不灵的直觉迷信。 因而,陈沫操作之时,无论七感传达出何种信息,他都自动屏蔽了,一直等到芯片报出“操作准确,误差值仅为001的合理阙值”,他才会放心地进行下一步。 步步精确,一路走来,陈沫仅凭肉眼,就感受到恶灵蛊元气的恢复。 通过浸泡的方式,恶灵蛊对阴晶液的吸收效率大大提高,后背七颗黑点组成的扭曲人脸,仿佛活了过来,嘴巴一张一翕,吸取着阴晶液中的精华。 半盏茶的功夫,原来的亮银色光泽消失了,表明恶灵蛊已经完全吸收了阴晶液中的能量。 陈沫深呼一口气,甩了甩疲惫的双手,一边恢复精气神,一边静静地等待恶灵蛊的苏醒。 这等高强度、高精度的操作,即使有芯片的动态化视图辅助,完工后,陈沫也感受到了肉身与心灵的双重疲惫。 “难怪寻常修行者都相信七感直觉,实在是这种一步都不能错的科学手法过于枯燥费神,即使是神通期修士,没有芯片的辅助,也难以做到90以上的准确率。” 亲身体验以后,陈沫就知道了为什么“相信直觉,不要犹豫”的修仙一大错觉如此受炼丹师、炼器师等技术性人士的欢迎,实在是“科学修仙”太累了。 将两者简单的对比了一下,陈沫便明白了芯片精确化操作的优劣,心中有了打造一套定量仪器的念头。 若是有工具的帮助,下次炼丹、炼器、救蛊虫,就不用如此心神俱疲了。 “看来得在拜师后,找蛊溪多讨点启动资金,订购一套用于原料定量的符器,精密度一定要高,不要怕花钱!” 陈沫还在想着薅蛊溪的羊毛,恶灵蛊身上突然发出了耀眼的亮银色光芒,背部的扭曲人脸,嘴巴越张越大,从中竟然吐出了一头只有黄豆大小的恶灵蛊! 第八十一章 纷至沓来 “滴!恶灵蛊为雌雄同体、分裂繁殖的神奇存在,解封后的恶灵蛊为了寻求生命的延续,还未达到成熟期,便主动分裂出一个幼生期子体。” 意外之喜!恶灵蛊的自救行为,反而让陈沫手头有了两只恶灵蛊,小算盘立刻打了起来。 “藏匿子体的同时,将母体培育为成熟体,上交给蛊溪,芯片,分析此事可行性,并设计培育方案。” “滴!只要资源充足,瞒天过海的概率为96,并且由于子体寄托了母体繁衍后代的期望,基因完整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培育得当,宿主可得到更多的恶灵蛊。” 陈沫心头一喜,可一想到培育恶灵蛊所需的海量资源,就感到一阵肉疼,即使有芯片压低成本,恶灵蛊这种珍惜灵材,也不是一个小小练气期弟子可以玩转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到手的好处吃下。” 陈沫摇摇头,打消了将恶灵蛊当零食吃的虚幻念头,藏好小一号的子体恶灵蛊,撕碎了一张实时通讯灵符,和路榛儿建立了联系。 石室中出现了路榛儿的影像,她刚刚结束每日的练气功课,脸上满是疲惫,双目黯淡。 不过这样一来,她平日里故意伪装出的老成与清冷却是烟消云散了,一张圆圆脸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这才是这个岁数应该有的样子,做个讨人欢喜的女娃子不好吗?非得成天摆出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肃脸?” 陈沫有这样的想法可不是对路榛儿有何非分之想,而是作为撒谎者的本能。 面对一个看上去娇憨的小女娃,而不是一个板着脸的严肃小师太,陈沫才能更好地信口胡说,争取更多的贡献点。 薅蛊溪的羊毛,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最起码,要先骗过担任传声筒的小师妹吧! “路师妹,恶灵蛊已经解封,恢复了一点元气,可为了催生至成熟期,还需补充大量营养,你再向蛊师叔申请点,我要的不多,也就四位数的宗门贡献点。” 陈沫为了提高可信度,还特意用手指头戳了戳躺在掌心的恶灵蛊,逼它舒展了一下身躯。 路榛儿瞳孔一缩,惊讶于仅仅过了半天功夫,陈沫就将恶灵蛊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这育虫、训虫、调教虫的手段,可比蛊溪高明了不知道多少。 脸色郑重了不少,通讯影像中,路榛儿的身子也微微前倾,同时示意陈沫将恶灵蛊再拿近一点展示,问询道: “陈师兄,能让恶灵蛊低飞一段吗?” 陈沫暗骂路榛儿的多事,花的又不是她的宗门贡献点,至于这样尽心尽职地替蛊溪验货? 好在,刚刚分裂繁殖后的恶灵蛊母体尚有余力,石室中的阴灵气浓度也蛮高,是适宜它活动的环境。 陈沫一抽走手掌,恶灵蛊便张开了透明薄翼,“嗡嗡嗡”地半悬于空中。 “能够飞行,说明恶灵蛊已经初步恢复了生理能力,陈师兄,我这就去禀报师尊,若是一切顺利,明日午时,你需要的贡献点,我会亲自送来。” 影像消失,陈沫松了一口气,感叹表面娇憨的路榛儿并不呆萌,相反,心细如发,知道以“飞行测试”的手段验证恶灵蛊的恢复情况。 “若不是芯片的治疗方案成效显著,单单路榛儿这一关,我就过不去,若是被蛊溪怀疑我是个骗贡献点的,再想申请后续资源可就难多了。” 陈沫也隐隐知道自己的吃相有些难看。 刚刚从血衣楼兑换了大量灵材,现在又申请“打钱”,接二连三的投入,很容易让人遐想自己是否仅仅在救治恶灵蛊。 “只要最后能交出成熟期的恶灵蛊,一切揣测不攻自破,清者自清!” 陈沫冷哼一声,有着芯片的科学计算,他相信自己不但能完美完成任务,还能偷吃到心满意足的地步。 一想到后续到账的贡献点与属于自己的子体恶灵蛊,陈沫就有一种拿着别人的钱,替自己养娃的快意。 “就等明日路榛儿送货上门了!” 端坐于灵气充溢的石室,陈沫心中充满了期待。 与此同时,宗门内,陈沫的不少旧相识,也有了前来蛊室拜访的打算。 开在近海滩涂地的坊市, 胡不光,把所有的摊位都转了一圈,却没有看上一头合适的代步妖兽,心情郁闷。 人面怨蝠具备长途飞行能力,他很喜欢,可是囊中羞涩,动辄一块中阶灵石的高价,他还消费不起。 叹了口气,胡不光打算再练练腾云术,暂时还用它赶路,然而,路过一处摊位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惊喜的呼喊。 “听说了吗?蛊室养殖场出货了,是上好的鬼火蚁,价廉物美,单价不到一百低阶灵石。” “同去,同去,据说育虫师还得了蛊溪师叔的青眼,他培育出的鬼火蚁质量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胡不光停下了脚步,心动不已: “鬼火蚁,翻山越岭,日行千里,也算是不错的代步工具,我现在修为尚低,可将它作为过渡妖兽。” “蛊室,明日的交易现场,我必要买下一头。” 山腹中的藏经阁, 楚子衿一脸疲惫地回到了一层大厅,叹息在浩如烟海的藏书中找寻称心典籍的不容易。 望了望挂着三块咨询令牌的“百晓生荐书处”,楚子衿心动了: “藏经阁百晓生都是老书虫了,花一枚低阶灵石,便能从他们口中了解到提升我木行废灵脉的方法。” “这笔灵石还是得花,否则我自己一个人扫书,不知道要在藏经阁中找到猴年马月。” 摸了摸怀里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五块低阶灵石,楚子衿咬咬牙,鼓起勇气,迈向了“消费高昂”的咨询处。 突然,处于最显眼位置的三号咨询灵盘白光大放,显露出一行醒目的宣传语: “蛊室养殖场精心培育的第一批鬼火蚁……” 咨询灵盘的异动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从藏经阁的书山书海里,钻出了不少翻书翻得“面色惨白”的内外门弟子。 他们像蝗虫一般围上了“百晓生荐书处”,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时隔一月,陈师弟终于上线了,终于可以告别扫书扫到天荒地老的凄惨日子了。” “唉,自从余承泽被詹红红那妖女榨干以后,本事还算不错的百晓生之中,也就只剩陈师弟一人,这让我辈好书之人如何是好啊——” 部分性子暴躁者,还为了谁先提问,推搡争执了起来。 “你个龟孙,敢插师兄的队,有胆的,去宗外比划比划。” “陈师弟每日解惑的名额有限,向来是先到先得,你个蠢笨大汉一时不留神,露出了空位,怪得了谁?” “还敢嘴硬?看打!” 也有人动起了现场咨询的脑筋,出声道: “有人团购鬼火蚁吗?相信陈沫师弟在交割时,一定不介意回答几个小问题,何必在此排队,受此鸟气?” “此言甚好!同去,让这群穷哈哈排队排到天荒地老!” 楚子衿望着排队人群的狂热状,吓得不敢近前,若是冲撞了哪位师兄师姐,以她刚刚迈入练气一层的修为,只能是受罪受气的弱势方。 小心翼翼地躲在人群外圈,楚子衿突然听到了“陈沫”的名字,脑海中不由地出现了靖南侯府二公子的修长身影,但他的五官却是记不清了。 楚子衿这才惊觉,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已淡忘了好些晋云国的前尘往事。 心血来潮,楚子衿想去蛊室瞧瞧这位“第一百晓生陈沫”的真面目。 在血衣门浑浑噩噩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没见到次大陆的一位旧识,一直是独自一人。 “是他吗?” 楚子衿双目迷离,喃喃自语着。 古城武行举办的一次交流会, 三三两两的武者杂役们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最近练气士主子与武者同行的近况。 他们身上都流露出至少七品凝罡的气息,五品神力境界的,不过是跟在他们后面的徒弟与后代儿孙。 古城中凡人居多,有修行资质的更是凤毛麟角,稍有成就者,也都进了血衣门内外门,因而还是以武道修行者为多,出现了一个个武馆,形成武行。 每次的武行交流会,算是寻常武者最容易获得练气士消息的地方。 宁苒苒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侧耳旁听,收集到了不少关于血衣门的消息,越听脸色越白。 “听说了吗?虎威武馆的郑三拳,为了给儿子讨一枚凝罡丹,做了一内门弟子的药人,被抬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啊,浑身的肌肤都溃烂得不成样子了。” “城东郭家,招收七品凝罡以上修为的武者护院,待遇是五年一块低阶灵石,郭家在血衣门内,有十余名内外门弟子身份的族人,有同去的弟兄吗?” “陈武前辈,半只脚跨入了九品天门,在地窟表层发现了一株迷幻花,却被一名内门弟子看到了,不但灵材被抢,四肢也被废了。” “唉,我辈武者,没有个练气士做靠山,就是有灵石,也护不住啊。” 怀里揣着唯一可以用来置换灵石或土属性练气功法的乙木决,宁苒苒却不敢拿出来,一是知道,在座的武者,没人买得起,而是一旦财富外露,必有杀身之祸。 转修的希望破碎,又想起修行乙木决的蜗牛速度,宁苒苒心中满是苦涩,不由地想起了陈沫的承诺: “若是你答应助我洗脉,作为交换,待我登临神通期……” 宁苒苒内心天人交战,脑海中又浮现出熊熊燃烧的伏波侯府,惨死于自己怀中的徐谦。 终于,她下定决心,走出了交流会,朝陈沫为黄允武、黄颖儿小两口置办的府邸走去。 第八十二章 旧人依依 时至正午,烈阳高悬。 蛊室深处地下百余米,却是另一番景象: 幽深的甬道四通八达,唯一的光源,来自地窟世界独有的荧光藓,在岩壁、碎石、细缝间顽强地生长着。 种类不同,荧光藓散发的微光也不同,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都有,按照固定的频率,一暗一亮,如同常人的呼吸吐纳,描绘出一幅斑斓而有活力的地底画卷。 若是沿着其中的某条分叉继续深入地底,便能进入真正的地窟世界,那里也是血衣门弟子经常光顾的试炼之地。 数年来无人问津的蛊室,今日却挤满了乌泱泱的人群。 三人高、封住整个蛊室入口的石门前,还未到点,就已排起了近百人的长龙,有诚心购买鬼火蚁的,也有得到消息,纯粹来看个热闹的。 讨厌地底昏暗环境的弟子,更是施展了将整个甬道点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石门口,周方圆懒洋洋地躺在鬼火蚁背上,任由慕名前来的同门站着排队,也不开门,迎他们进去。 感觉众人的喧嚣声略显刺耳,周方圆耷拉着的眼皮抬了起来,冷冷地喝到: “肃静,师兄我还要午睡!” 一股属于练气六层的灵气威压弥漫开来,周方圆双眼中似有惊芒闪现,眼神扫视之下,无有敢与他对视者。 周方圆拥有神识,通过目力催发精神威压,只是神魂运用的一个小技巧,但对在场众人的威慑力却是极强的。 鬼火蚁的实力大多在练气五层以下,有购买倾向的门内弟子,修为相应的,也高不到哪去,以周方圆货真价实的内门弟子身份,压下这群外门师弟师妹们,自是容易。 在血衣门,唯有拥有神识的练气六层以上弟子,才可拥有内门身份。 只有走到这一步,宗门高层才会投下关注的目光,算是拥有一丝进阶神通期的希望。 至于外门弟子,不过是数量庞大的蛊虫而已,宗门并不在乎,也不给予一块灵石的福利。 “这是留影石,记录了一场虫斗,等候之时,你们从中可以了解蛊室养殖场出品的鬼火蚁质量。” 周方圆手指轻点留影石,石门上便映现了一段清晰的虫斗影像: 陈沫培养的“去势鬼火蚁”轻松战胜了余承泽的爱虫。 影像虽然虚幻,但胜利之虫从开头持续到结尾的耀武扬威样,却使观看者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赫赫凶威。 众人窃窃私语、低声惊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灵石,对陈沫培育的鬼火蚁更加期待。 “轰——” 紧闭的石门终于打开了。 出来迎接的陈沫只裹了一件灰袍,一眼看去,平平无奇,也未多言,他右手一引,示意众人鱼贯而入,参观基塘生态系统。 毋须多言,一踏入蛊室养殖场,众人便被此地洋溢的生机所吸引,啧啧称奇。 绿荫连绵、鱼水相得、水声潺潺,虽身处地底,却觉得来到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原牧场。 要不是身周充斥着阴寒的阴灵气,在场之人,甚至会以为陷入了一场大型幻境。 “各位同门,在下陈沫,是此地的主人,请按照队伍顺序,一个一个挑选鬼火蚁,当然,加价多者,享有优先购买权。” 陈沫微微一笑,也不管听众的反应,领着他们来到了第一处鬼火蚁的集中散养地。 “这里的五头鬼火蚁,平均修为二层练气,皆处于实力迅速提高的成长期,保守估计,第一性征成熟时,至少拥有四品妖兽的实力。” 陈沫凝聚出一条阴气鞭子,随意抽打了一下鬼火蚁,它们的凶性就被激发了出来,发出尖锐的嘶鸣,向一众同门展现锋锐的口器。 鬼火蚁躁动不安,但有陈沫镇场子,却是不敢炸刺,老老实实地待在石栏之后,仅以嘶鸣示威。 “诸位也都看到了,我培育出的鬼火蚁,凶性很强,肢腿、甲壳也是油光发亮,牙口健康,还请欲购者从速下单。” 陈沫也不用刻意地撩拨现场的氛围,就已经有同门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张口,便报出了一块中阶灵石的溢价。 “嘿,还是有人担心虫少人多不够分,愿意加价购买鬼火蚁。” 芯片提供的营销方案果然厉害,陈沫仅仅以一个“优先购买权”,便让排队者之间产生了竞争意识,忘了联合起来压价。 这当先采购之人,想必身家还算富裕,既然对鬼火蚁势在必得,也就不在乎多付区区十几块低阶灵石了。 心头一喜,陈沫一手交灵石一手交虫,达成了第一笔交易。 末了,还免费赠送了五袋鬼火蚁精选饲料,允诺可以随时进行“雄虫去势”手术,让第一位购买者带着笑脸,满意地离开了蛊室。 售后服务的附加值,在芯片的营销理论中,可是小本经营者的核心竞争力之一,陈沫自然不会疏漏。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个接一个的外门弟子,争先恐后地化身上好韭菜,递上灵石,供陈沫收割。 很快,陈沫的储物袋显著地鼓了起来,蛊室中的鬼火蚁也一只只地被人牵走了,大多数虫子还很留恋此地的“吃嘛嘛香”,非得陈沫棍棒相加,才能挪步。 曲终人散。 一直冷眼旁观的路榛儿终于等到陈沫歇息的机会,逆着人流,来到陈沫跟前,微微屈膝行礼,淡淡地恭贺道: “陈师兄的养殖场刚刚开业,师妹没带贺礼,也就只能口头上道句恭喜了,还望师兄莫怪。” 路榛儿还是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清冷脸,就连祝贺之语,也是这般“没诚意”,让陈沫恨不得捏捏她的双颊略施小惩。 “这是师尊新赐下的两千三百点贡献点,还望师兄善加利用,不过师尊也说了,这是最后一笔资助。” 公事公办的路榛儿,也不想多留,交接完贡献点便离开了,都没有给陈沫探探蛊溪口风的机会。 “看来蛊溪并不是人傻钱多,在这头恶灵蛊身上的开销,还是给自己划了条心理底线,好在,有了这笔贡献点,将子体培育至成熟期的资源也足够了。” 陈沫也算知足了, 蛊溪不愧是神通后期的粗大腿,随手拔下的一根腿毛,也够他吃个大半年。 “办好育虫差事,拜个便宜师父,也算是个好事。” 回忆了一下蛊溪的生平,没有虐待徒弟的斑斑劣迹,陈沫放下心来,决心早日加入蛊草一脉,享受这一脉独有的修行资源。 “陈兄,真的是你吗?穿了一身灰袍,我差点认不出来。” 胡不光见采购者散了不少,这才跑来和陈沫相认,脸上充满了热情与善意,丝毫没有身为火行九灵脉资质者的矜持与傲气。 陈沫甚至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深藏的谄媚。 来之前,胡不光就已打探清楚了,这个资质稍差自己一筹的同乡,现在可是个有灵石、有背景的。 因而,不同于上次与陈沫合作击杀任峻时的表现,现在的胡不光,态度非常恭谨,只求陈沫能看在以前的助拳与同乡之谊上,打折卖自己一头鬼火蚁。 “陈兄,你看,可否以八十块低阶灵石,卖我一头鬼火蚁?我不挑,随便一头便是,我相信你的培育质量。” 胡不光腆着脸,双手扭捏,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报了个底价,也没敢提鬼火蚁个头要大、肢腿要粗、虫颚要宽等非分要求。 陈沫也不想得罪这位天资出众的同门,而且当初解决赵成觉与任峻二人时,胡不管作为免费苦工,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尽管胡不光的无私相助,不过是为了报自己的私仇,但陈沫也算是承了他的情。 今日,稍微少赚一点,送胡不光一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 点点头,陈沫同意了: “胡兄,你我都是次大陆来的,这么客气干嘛,就八十块低阶灵石,我挑头有潜力的鬼火蚁予你,” 胡不光可不知道鬼火蚁的真实情况,陈沫胡诌一头“有潜力的鬼火蚁”十分简单,因而这惠而不费的场面话,说的是相当漂亮,让胡不光颇为感动。 “滴!此头鬼火蚁先天不足,寿元只有同类的六成,综合排名在此批出售之虫中倒数,潜力极低。” 没想到,最后剩下的几头鬼火蚁中,还有这样的劣等品,陈沫向来是不肯吃亏的,便选了这头交予出价太低的胡不光。 尽管寿元有亏,但表面上,这头鬼火蚁毫无异常,甚至显得比同类更加威武雄壮,胡不光到手后,千恩万谢,恨不得和陈沫痛饮三百杯。 望着胡不光离去的蹦蹦跳跳背影,陈沫露出奸商本色: “没相虫本事的,就是可怜,被人阴了,还念着别人的好!” 心生好奇,楚子衿也来到了蛊室,目睹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五颜六色的低阶灵石,像流水一般涌入了陈沫腰间的储物袋。 先前,她一直缀在队伍的最后,被密集的人群遮挡住了娇躯。 每次看到同门豪掷近百块低阶灵石,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五枚低阶灵石的楚子衿,都会生出一股强烈的羡慕之意。 本以为这里的蛊室经营者,只是和“陈沫”同名同姓,可当楚子衿看到了胡不光、听到了两人的亲切交谈,她认出了陈沫,和她一样,都是出自晋云国的陈沫。 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小嘴,楚子衿只觉一身灰袍的陈沫是如此的陌生,难以想象,和自己一样出身偏远次大陆的陈沫,短短一年时间,是怎么创下这番大事业的? “不可能,不是他!入门之前,陈沫连个活的练气士都没见过,不过一区区凡人,现在怎么可能变得这么优秀?” “外门弟子中,就是出身修仙世家的二三四五代,三四年的灵石供应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他今天卖虫子的收入!” 楚子衿百念杂陈,心潮澎湃,死死地望着陈沫。 其实,漂洋过海至仙门的一路上,楚子衿面对陈沫时,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丝淡淡的优越感。 当初,迫于靖南侯陈定蛮的武力威胁,陈沫挣得了拜入仙门的机会,甚至逼得楚子衿和他有了一纸口头婚约。 但是,身死陈定蛮之手的皇室宿老,却给楚子衿留下了两套术法、练气功法典籍,这些都是出身凡俗武者世家的陈沫所不具备的。 楚子衿始终相信,只要踏上了仙途,凭借这份家底,必能将陈沫甩在身后,甚至返回晋云,替皇室一雪前耻。 只是,自身资质与魔门的独特培养方式,毒打了楚子衿,让她明白,身具废灵脉,注定是一辈子的底层外门弟子。 至于宿老留下的典籍,更是无用,类似的玩意儿,在藏经阁中摆的到处都是,阿猫阿狗都能翻上两页。 楚子衿是有想法的,认清靠自己修行,此生断无出头之日后,便打起了寻觅一修仙世家嫡系作“私人钱包”的念头。 只是西海岸的修仙家族中,只认资质、修为,不认血脉亲情,培养出的嫡系,和楚子衿相处一段时间,便识破了她“骗取灵石”的狐狸精本质。 正人君子,直接与楚子衿断了联系,但也有被她可人姿色吸引的,打起了“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歪心思,要不是楚子衿机灵,早早脱身,指不定落个人财两空的凄凉下场。 看到陈沫如今过得如此滋润,想想自己的落魄处境,楚子衿不由地双眼微红,咬破嘴唇却不自知。 没来由的,楚子衿脑海里浮现出和陈沫的一纸婚约。 “以此为借口,接近他、诱惑他、控制他,取他的资源供自己修行!”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诱人,像野草般不可遏制地在楚子衿心中疯狂生长着。 尽管以前、现在、未来,楚子衿对陈沫都没有一丝好感,但为了他手中的修行资源,还是装出了一副有情人久别重逢的样子,贴到了陈沫跟前。 “滴!此女矫揉做作,骗财骗色的目的昭然若揭,建议宿主捂紧腰包、勒紧裤带、收紧精关。” 第八十三章 变心 陈沫瞥了楚子衿一眼,视线就挪开了,面上还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如今,陈沫的眼界才不局限于一个小小的晋云国,就连次大陆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世俗的纷纷扰扰、靖南侯府与皇室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早就放下了,就是楚子衿的所谓“公主”头衔,也无法激起陈沫的一丝欲望。 “不去理会便是。” 陈沫心中已有了决断,正巧,他眼角瞥见了宁苒苒的倩影,心生一计: “这或是一个让楚子衿知难而退的好方法。” “主上,这位宁姑娘说有要事,想见你,因而我自作主张,将她领了过来。” 黄丰年上前一步解释道,他正巧回古城府邸看看儿子和儿媳,见到了主动上门的宁苒苒,便将她带回了蛊室。 一双杏眸流露出坚毅的味道,柳眉微蹙,神情似有忐忑,陈沫一看,便知宁苒苒已答应了洗脉替身的交易条件,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心情大好,陈沫直接推开贴在一旁的楚子衿,双手向前张开,欢迎宁苒苒的到来,柔和地说道: “宁姑娘能想通,助在下一臂之力,我不胜荣幸。陈沫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那一事,日后必当倾力相助。” 微微一侧身,陈沫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宁苒苒引向自己专属的甲字号第十二间石室。 一旁的楚子衿,只觉先前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气得俏脸煞白,玲珑的身子直哆嗦,沉声质问陈沫: “姓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谁?别忘了,你能步入仙途,还是我家出了十块灵石。” “这是我爹凭本事抢来的学费,要怪,就怪你家那位练气士宿老自己不争气,你我二人,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陈沫懒得和楚子衿理论两家人在晋云国的恩恩怨怨,言尽于此,不再多说。 现在,一切事情当以练气修行为先。 不能给陈沫在修行方面带来价值的异性,按照芯片的提示,自然要敬而远之,陈沫懒得废话,头也不回地一摆手,示意黄丰年送客,顺带吩咐了一句: “还剩五头鬼火蚁,若是价格合适,老黄,你替我卖了,对了,再给养殖场招些人手,有蛊溪师叔撑腰,可得好好扩大规模。” 陈沫赤果果的无视,让楚子衿在一旁气得牙关紧咬,嘴唇都被咬出了一丝鲜血,对跟在陈沫身后、亦步亦趋的宁苒苒更是恨得牙痒痒。 还想迈步追上去,黄丰年魁梧的身躯却挡在了楚子衿的面前。 他好歹是七品凝罡的武者,锋锐的武道气势外泄,就让空有练气一层修为却无一丝实战经验的楚子衿理智地止住了脚步。 “这位姑娘,请吧。” 黄丰年面色平静,不卑不亢地抬手示意楚子衿离开蛊室,他在宗门底层厮混了大半辈子,见多了外门弟子,像楚子衿这样的,算是最落魄的。 “衣服的用料不错,可惜旧了,精美的花边与纹饰都被磨掉了,想来已穿了很久,腰间没悬着储物袋,看来也没有多少灵石。” “最重要的是,没有魔门狠角色独有的煞气,一看便是只知练气,却毫无实战经验的新血。” 黄丰年眼力毒辣,一眼便看出了楚子衿的深浅,像她这样的外门弟子,他不愿得罪,却也没有多大的畏惧之心,一副公事公办的平静样子。 “你,怎敢?” 楚子衿无处宣泄心头怒火,却也无法越过黄丰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沫与宁苒苒一起走远。 终于,她缓过劲来,想出了一个留下来的方法。 “蛊室不是缺人吗?我,如何?再怎么样,我也是练气士,总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陈沫刚刚制定的养殖场扩张计划,其中是有一项要用到练气士,黄丰年也想到了。 楚子衿主动开口,横竖要招人,他也不好拒绝,只是担心陈沫的想法,迟疑不言。 楚子衿看出了黄丰年脸上的犹豫,心生一计,意有所指地透露道: “胡不光,只是和陈沫一样出身次大陆,而我和陈沫,两家人可是世交,你一个武者杂役,是铁了心要得罪我?” 楚子衿透露的两人“交情”,七成真、三分假,留白之处,让黄丰年浮想联翩。 实在猜不透楚子衿和陈沫的真实关系,黄丰年只能公事公办,顺着招工话题,报出了相应的要求与报酬: “蛊室深处,最近主上划出了数十亩地,需要松土,将底下的一小部分旧土壤翻到地表,没有对修为的硬性要求,只要在一个月内完工即可,报酬是十块低阶灵石。” 陈沫制定的扩张计划,就是开垦更多的荒地,建造更多的鱼塘,种植更多的阴灵桑,养更多的鬼火蚁。 蛊室深处,有许许多多的岔道与地下洞窟,阴灵气浓度、土壤土质,在芯片的分析下,还算中上等,是可以复制基塘生态循环模式的。 虽然这片规划中的荒地,底下的阴泥数目很少,但开垦之人,也得拥有气元,必须使用得了灵锄,否则光凭蛮力,完工之日遥遥无期。 兜里有了灵石,这等开荒体力活,陈沫不想亲力亲为,花几块灵石雇佣些同门即可,因而先前吩咐黄丰年招些人手。 一锄一锄地犁地、松土,这等报酬低、工作量大的体力活,也就只有刚刚加入魔门、练气天赋又很差的新血才会接。 如果不考虑楚子衿留在蛊室的“非分企图”,她算是全方位符合用人标准,黄丰年细细考量一番,便答应了下来,递上灵锄,将楚子衿领向蛊室深处。 地底深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气,更加剧了体表的阴寒感受,楚子衿一路向下深入蛊室,只觉浑身不自在,心中暗骂陈沫于此处养虫的古怪癖好。 踏上仙途后,楚子衿和陈沫只见过寥寥几面,但每次都是她吃瘪,没有从陈沫这儿,感受到一丝对她故国公主身份的尊敬。 这让楚子衿深深怀疑,陈沫是不是练气时出了岔子,气元冲入识海,致使他性情大变。 “在晋云国,我可从未听说过,陈沫对穴居地底、养殖虫子情有独钟。” 楚子衿想了很多,试图猜透陈沫的心思。 晋云皇室和靖南侯府,虽然不对付,但她的故国公主身份却是真的,两人的口头婚约也是真的,即使现在身处魔门,曾经的世俗之事,都成了过眼云烟,但楚子衿相信,凭自己的手段,从这份旧情入手,总能勾起陈沫的一丝欲望,撬开他的心房。 再次面对陈沫,两人的修为、宗门地位差距,有如鸿沟。 楚子衿手上可以打出的牌,也就只剩下一个“故国公主”的头衔与正值青春的姿色,要想改变仙途无望的未来,她只能死死抓住陈沫这根救命稻草。 第八十四章 心性之变 陈沫领着宁苒苒前往修炼之所,完全没想到楚子衿的内心戏如此丰富,当然,他也完全不在乎楚子衿的各种想法。 在陈沫看来,这位名义上和自己有过一纸口头婚约的“晋云公主”,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名过客罢了,于自己的修为精进无益,不去理会便是。 随着修为的提高、眼界的开阔,或许还有裹尸布中冰煞的潜在影响,陈沫的“人情味”变得越来越淡薄,甚至有向“天道无情”发展的趋势。 恐怕现在,也就只有来自晋云国,关于靖南侯府亲眷的消息,才能牵动陈沫的心神。 只可惜,次大陆与血衣门相隔万里,通信不便,若是特地请人传递家书,耗费的灵石是陈沫万万无法承受的。 因而,陈沫打算,接取三年一次的次大陆招生任务后,顺道回晋云一趟。 实际上,靖南侯府,自从陈沫踏上仙途的那一刻起,就已化为了一个遥远且摸不着的故乡。 那里是灵气的荒漠,修行者的地狱,陈沫修为越高,只会离自己的过去越远,这是选择修行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因而,在陈沫简单的人际关系中,亲情已成了水中月、镜中花,现在最重要的一环,反而是即将和蛊溪缔结的师徒之情。 然而,拜师蛊溪,在陈沫看来,也不过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蛊溪,需要一个有能力替他培育妖虫的听话弟子,而陈沫,为了更好地立足于血衣门、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也需要加入蛊草一脉。 血衣门中,派系林立,且都掌握着一定的修炼资源与不曾记载于藏经阁的独门秘术,分为炼器、炼丹、赶尸、驱鬼…… 支脉之多,林林总总,算起来,足有上百,有传承近千年之久的,也有刚刚成立、未满一甲子的,管中窥豹,可见宗门高层关系之错综复杂。 遍观门内的神通期修士,无不出身某一支脉,或是兼任某一脉的脉主。 打个形象的比方,成为内门弟子,是有一丝进阶神通期的希望,而成为某一支脉的嫡传,就会得到宗门资源的倾斜,聆听神通期师长的独家修行经验,算是摸到了神通期的门槛。 因而,拜入某一支脉者,又被称为真传弟子,是能以“血衣门嫡传”的名号行走在外,算是宗门的精锐后备力量。 蛊草一脉人丁不旺,却因脉主蛊溪的强大修为,分到了一大块宗门资源,陈沫加入其中,好处多多。 但即使是这样,陈沫也不会生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念头。 更何况,血衣门中,将前一任脉主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欺师灭祖之辈,也不是没有,所谓的“尊师重道”,在弱肉强食的魔门之中,就是句玩笑话。 陈沫的心性变得如此凉薄,不得不说,血衣门的培养方式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这也是修行者的无奈。 修为越高者,寿元越悠久,会一次次地经历亲友亡故的生死离别,次数多了,所谓的心痛心动感觉,就没那么强烈了。 若是内心情感真的那么丰富,心志那么脆弱,一次次的心魔之劫,也会让此类“有人性”修行者身死道消,或是不得不挥念斩下凡俗情丝。 这种心性变化,就像修为的提高一样,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过程,只是,在魔门之中,这个转变过程被“弱肉强食、利益至上”的修行氛围加速了而已。 练气期的内外门弟子还好,七情六欲皆有者还有很多。 可看看神通期的修士高层,尤其是过了数百年寿元的,便能知晓何为“天道无情”。 在这一点上,正道与魔门极其相似。 随着修为的提高,世俗情感如师徒之谊、血脉之情,总会逐渐淡薄,只是后者多了一个“行事偏激、手段狠辣”的标签罢了。 做个形象的对比,正道中,“欺师灭祖”的手段会温和一些,不像魔门弟子直接动手。 正道之人,讲究一个名正言顺,会慢慢地熬死排在自己前面的二师兄、大师兄、师父、师祖……直至自己当家做主,享有一切功法与资源。 陈沫正在“资深魔崽子”的独木桥上渐行渐远,区区一个楚子衿,转眼便是红颜白骨,再怎么千娇百媚,也无法动摇他那一颗无情无欲的魔心。 小心翼翼跟在陈沫身后,一句话也不多说,更没有一点撩拨小动作的宁苒苒,便是一个看破此关键之处的聪明女人。 等价交换,严格遵守陈沫的交易条件,不奢求更多,这一点,宁苒苒在来蛊室之前,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先前,在沧浪湖畔,宁苒苒就试图以流离失所的柔弱侯女人设,勾起陈沫心底的保护欲与恻隐之心,被他狠狠拒绝以后,便放弃了以情丝影响陈沫的天真念头。 其实,刚才楚子衿的矫揉做作,宁苒苒作为过来人,一眼便看了出来,知晓这是无用功。 不过,与楚子衿非亲非故,她也不开口点破,就任由陈沫安排,不发一言,不问一句。宁苒苒看到楚子衿复杂的眼神,不觉暗叹又是一个心怀不轨,缺少陈沫无情“拒绝”的天真女子。 来到石室,陈沫开始准备洗脉仪式所需的灵材,为了保证宁苒苒的心甘情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眼,最后一次问道: “宁姑娘,你确定自己百分百愿意成为我的洗脉替身吗?若是洗脉秘术施展之时,你有一丝一毫的悔意,消耗的灵材倒是其次,致使我气海受损,这后果,想来,是你无法承受的。” 宁苒苒能感受到陈沫话语中的丝丝寒意,也能想象到洗脉之后,修为寸步难进的黯淡未来,但她也明白,仅凭自己,穷尽一生,也报不了伏波侯府的血海深仇。 皓首低垂,忍住泪水,宁苒苒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宁、苒、苒、心、甘、情、愿!” 这句话,抽走了宁苒苒全身的力气,玲珑的身段,像条无骨蛇般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但双目中的那一抹决绝却是完好无损地传达给了陈沫。 “滴!宁苒苒言之凿凿,神情坚决,心中诚意已达到施展洗脉替身秘术的标准,建议宿主诚心诚意地立下誓言,以安其心,增加洗脉的成功率。” 此洗脉之术,本质上是将自身的杂灵脉转移到他人身上,宁苒苒作为洗脉替身,她的抗拒或是顺从,直接关系到术法效果。 陈沫也没打算玩弄宁苒苒的感情,将灰袍取了下来,裹尸布散开,露出面容,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 “成为神通期修士后,我必取下燕祁山的项上人头,替你报了血海深仇,如违此誓,道心沉沦,心魔入侵,万劫不复。” 虽然仅是一个口头誓言,但陈沫的神识却在话音消散时有所触动,感觉冥冥之中,似乎与某个隐秘存在建立了联系。 直觉告诉他,违背此誓的后果不是不能承担,但一升起这种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想法,心头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略有不安。 芯片的分析一切正常,但陈沫却明白,这不是一段毫无约束力的空口白话。 “拥有神识,便是开启了神感,神魂不再浑浑噩噩,有些话,就不能随便乱说,否则,心魔入侵之日,是要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科学检测没有异常,但芯片却提供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滴!言而无信的魔门之人,心智失控的概率异于常人,大概率为缺少自我认同,认知紊乱,属于严重的精神疾病。” “心魔一说,无凭无据,藏经阁中关于心魔的相应记载,言语逻辑常常前后矛盾,建议宿主不要轻信此类唯心之言,相信芯片唯物的科学分析。” 陈沫莫名地被芯片批评教育了一番,也没有反驳的打算,收束心神,让宁苒苒站到了洗脉阵法的中央。 第八十五章 洗脉 陈沫不再以灰袍、裹尸布掩饰真容,狭小昏暗的石室之中,两人四目相视、坦诚相对,宁苒苒,怀疑地揉了揉双眼,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这才没有惊呼出声。 自打认识陈沫以来,他都是一副出手狠辣、无利不起早的精明老魔头风范,如今,展露出年轻甚至显得稚嫩的面容,产生的反差,让宁苒苒生出了活在梦里的虚幻感。 “怎么,很惊讶?怀疑我是不是被千年老怪夺舍了?” 难得开了个根本不好笑的冷笑话,陈沫挤出了一丝笑脸,也没有催促宁苒苒快点站到洗脉阵法中央。 深吸一口气,宁苒苒从讶异中恢复了过来,没有因为陈沫外表的年轻,而心生一丝答应洗脉替身之事的悔意,吐字清晰,缓缓说道: “陈公子,我既然选择了你,那就一辈子不会后悔!若是今生大仇难报,我也认了!” 陈沫自信的回答让她吃了颗定心丸,平静地站到了洗脉阵法中央: “有你的帮助,铸就九阴灵脉,若是我还不能一次便进阶神通期,那血衣门中,也没人能够破境成功了。” “而以神通期的修为,除非燕祁山一辈子待在乾元人皇身边,我要想杀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陈沫许下的交易条件可不是一拍脑门随便想出来的,履行诺言,他有着近十成的把握。 作为镇守边境沧州的藩王,燕祁山无事不得回返乾元京师,陈沫只要进阶神通期,偷偷潜入,取其头颅而返的概率很大,更不要说,等他成为蛊草一脉核心后,可以调动的宗门势力了。 而且沧州也不是仙门与乾元帝国交锋的主战场,燕祁山的守护力量有限,要想杀他,多花些手脚,单枪匹马也能做到。 “好了,现在收束心神,不要胡思乱想,洗脉事宜,一切有我。” 石室环境中除土灵气因子以外的灵气因子都被排除得差不多了,火候已至,陈沫便激发了洗脉阵法。 以宁苒苒为中心,整个石室中弥漫的土灵气,都争先恐后地蜂拥至她的身周,浓度之高,甚至凝结出了一层富有质感的岩衣。 宁苒苒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郁的土灵气,甚至不用自己凝神捕捉,它们就往气海之中钻去,出于修行者的本能,她体内的隐性土灵脉开始自主吸收这些游离土灵气。 后背,隐隐出现一条模糊的土黄色灵脉虚影。 “滴!342枚低阶土灵石燃烧殆尽,已强行催发宁苒苒的显化程度为658的隐性土灵脉,模拟灵脉外化状态,替身洗脉秘术前置条件达成。” 宁苒苒脚下,一块块土黄色的灵石已经光芒黯淡,变得一片灰白,轻轻一碰,便化为细小的尘埃,消失无踪。 就算是性价比极高的替身洗脉秘术,消耗的灵石也不少,而且对于数量的要求更是精确,芯片反复计算,才得出与658显化率最契合的342块土灵石数量。 科学解释,是两者相加,取100的圆满之意,以此将宁苒苒身上的隐性土灵脉激发出来。 位于阵法中央的宁苒苒,由于身处如此适宜的练气环境,即使没有对应的土属性功法,气海之中,也开始凝聚出一丝丝淡黄色的气元。 只是,由于宁苒苒的灵脉资质太差,对游离灵气因子的转化率极低,即使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也没有完成启灵筑基的整个阶段。 感受到气元转化、凝聚的可怜速度,宁苒苒心中靠自己复仇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掐灭了。 她也认出了自己脚下化为飞灰的一大堆低阶土灵石,知道陈沫为了营造这片土灵气充溢的环境花费了多少代价,如此优越的环境,换作他人,只怕早已突破至练气一层。 宁苒苒失落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奢求其它,平静地等待洗脉的那一刻。 芯片察觉到了宁苒苒再度提升的担任洗脉替身的诚意,及时反馈,陈沫也不再犹豫,以大毅力压抑住体内的阴属性七灵脉,开始催发气元,使它们染上代表土属性的土黄色光芒。 火行废灵脉倒是不用考虑,它赋予陈沫的火灵气亲和度,在充满土灵气的石室中,是根本不可能将气元显化成火属性的。 灵脉越多,气元可转化的属性便越多,可这转化速度,受限于灵脉的显化程度,足足过了百息时间,陈沫才吸收了足量土灵气,将气海内的气元全部染成了土黄色。 这一刻,陈沫的阴行七灵脉天赋被压抑到了极致,身上的阴寒之气大为收敛,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沉稳可靠的气质。 操纵身上的符器,陈沫感觉到一种明显的不同: 以煞气祭炼的裹尸布,从原来的如臂如指,变得僵硬了不少,像条被拿捏住七寸的细蛇,四散挥舞的速度慢了不少。 倒是靠山龟甲,操纵起来得心应手,威能大增,迎风暴涨,便化为了一道巨大的土黄色壁垒,将自己与宁苒苒完全罩在了下面。 由于陈沫不断施展土行术法、催动靠山龟甲,他的后背隐隐浮现土行灵脉的轮廓。 只是他终究是土行废灵脉,凝聚的虚影模糊不清、光芒黯淡,要不是高浓度的土灵气在旁支撑,这道半成品灵脉虚影下一秒便会崩溃, “滴!热身完毕,可进行下一步:隐性土灵脉的共振。” 在芯片的提醒下,陈沫一道气元,激发了洗脉阵法中埋下的最后一道术法。 作为阵眼的一枚中阶土灵石黄光大放,一道道浓郁的土灵气缠绕到宁苒苒背后的土灵脉虚影。 被强行灌入浓郁的土灵气,宁苒苒的这道土灵脉虚影开始震动起来,无形波纹逐渐扩散至整个密闭的石室空间。 四处弥漫的大量土灵气因子也开始了同频率的颤动。 一波又一波的肉眼不可见震动,一路传达至陈沫身上。 由于两人的隐性土灵脉显化程度极为相似,只有不到1的浮差,这股来自宁苒苒土灵脉的震动频率,极为契合陈沫的身体,他背后的土灵脉虚影,片刻之后,便开始了同频率的震动。 陈沫的修为更高,即使灵气灌体,仍能自由移动,而宁苒苒,像一个醉氧之人,在土灵气的滋养下,已经头重脚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陈沫一步步地靠近宁苒苒,后背的土灵脉虚影,在他的神识催动下,已有了离体喷薄而出之势。 目光迷离,隐隐约约之间,宁苒苒感觉到一个浑身散发热气的身躯靠了上来,由于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稳重、可靠的气息,下意识地,宁苒苒主动贴了上去。 第八十六章 未竟全功 陈沫的意识就清醒多了,没有因为这旖旎的一幕而生出不该有的非分之想,按照芯片的指示,冷静地构建出洗脉仪式的专门术法模型。 只见陈沫背后的土灵脉虚影,伸出了一根根粗壮的树根状触手,精准地插入了宁苒苒身后的那一道土灵脉虚影。 “汩汩”水声,在静谧的石室中响起。 肉眼可见的凸起物,沿着这些土黄色的“触手”,从陈沫这儿,逐渐汇入宁苒苒后背的土灵脉虚影。 即使神志不清,生命的本能也在告诉宁苒苒,她本就不堪的隐性土灵脉资质,受到了“外来之物”的玷污,变得更加驳杂不堪,气海中凝聚气元的速度更是迅速放慢。 潜意识里的抗拒之意,表现在外面,便是作为接收端的宁苒苒,放慢了对陈沫土灵脉的接收速度,就连两人间的“触手通道”都开始颤抖起来。 芯片提醒道: “滴!宿主土行废灵脉的剥离速度正以4的速率降低,目前剥离程度为45!” 陈沫有些焦急,这条“触手通道”,是因二者隐性废灵脉的同频率共振而形成的,若是随着灵脉的剥离,自己这边的显化程度大幅下降,两人的显化相似度相差过大,“触手通道”便会自然崩溃。 因而,唯有快准狠,短时间内完成灵脉资质的剥离,才能确保洗脉成功。 “就看你的诚意有多足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沫不顾提速剥离自身灵脉的痛楚,凝聚神识,强行刺激这条“触手通道”,使它生生扩展了一圈,内中流速加快。 周身的毛细血管不断地溢出鲜血,陈沫却全然不知,泰然自若,抬起右手,一指轻点宁苒苒眉心,以气元之力振幅声带,低喝到: “不要抗拒,放开心神,催动气海中的气元,别忘了,你是心甘情愿做我的洗脉替身的。” 穿透力极强的低喝,如同晨钟暮鼓,将几近昏迷的宁苒苒点醒,她明白洗脉秘术已到了关键时刻,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盘膝坐下,开始激荡第一次有了充盈感的气海。 有着宁苒苒的配合,她后背废灵脉虚影的吸引力增强了不少,如同长鲸吸水,源源不断地拉扯着属于陈沫的废灵脉虚影。 陈沫感觉,冥冥之中,体内的某种神秘天赋被一片片地剥离了。 剥离的速度过快,就连“触手通道”都肿胀了起来,它像老树根一般粗糙的褐色表皮,寸寸皴裂,却在陈沫的神识约束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仍平稳地运行着。 “滴!宿主土行废灵脉的显化程度已下降至66,继续维持‘触手通道’,会对宿主肉身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建议宿主掐断连接点,停止洗脉术法。” 无形无质的神识凝练如刀,陈沫意念一动,悍然挥下,仿佛听到了一声纸张碎裂的脆响,与宁苒苒的联系随之断裂。 两人背后的土灵脉虚影同时碎裂消散。 陈沫在这一刻,只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对大地的感知瞬间消失,石室中充斥着游离土灵气,却像一个“气感残缺”的凡人一般,丝毫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令人异常难受,尤其是,陈沫拥有神识,凭借神感,也能意会到四周的充沛土灵气,可自己就像失去了呼吸器官一般,一丝一毫的土灵气也无法取用。 当然,这是陈沫的错觉。 由于土行废灵脉的显化程度大幅下降,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对土灵气的感知、吸收效率,因而,陈沫觉得这般难受。 若是他在这样的高浓度土灵气环境下,打坐练气个百来天,也是能凝聚不少气元的,因而,现在陈沫的土灵气气感再差,也绝不是无法修行的凡人。 日后,修为高了,凭借神识催动气元,也是能引动土灵气,施展不少土行术法的,只是相比天生土灵脉者,术法威力更小、消耗的气元与神元更多罢了。 正是如此,修行者即使身具多属性灵脉,也只选其中资质最好的那一项,专修苦修,否则,必是事半功倍的下场。 至于一些修行者,为了追求手段多变、战力傲视同阶,才会选择多属性同修,通过同时释放不同属性的术法,形成威能强大的组合术法。 这些多系兼修之人,非常少见,但有所成就者,无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辈。 当然,洗去自身的土行杂灵脉,陈沫并不后悔。 九阴铸脉决求的便是一个极致的纯粹,一旦大成,身具阴灵之体,便是天地间游离阴灵气的宠儿,无论施展何等阴属性术法,都是事半功倍。 芯片数据库中收录、创造了大量的阴属性术法,以阴灵之体的加成,可以瞬发各种千奇百怪的术法,就是付出惨烈代价、越一大境界施展神通期秘术,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沫自信,仅凭阴行术法,他的战力一样能傲视同阶。 “呼——” 长长吐出一道三尺长的白气,陈沫将裹尸布归位,重新裹紧全身,其中蕴含的战煞、冰煞、阴灵气,又重新钻回了体内,将原有的土灵气尽数驱逐,气海内也恢复成了灰雾环绕的原样。 陈沫变回了阴气森森的小魔头,伸展四肢,感觉浑身充满了熟悉的力量感,背后浮现出七条阴灵脉,吸收起石室中游离的可怜阴灵气。 道道灰雾从周身毛孔不断钻入,土行废灵脉的干扰减少,陈沫清晰地感受到,灰色光晕在身周流转时的那一丝生涩感淡了不少。 点点头,虽然眼神中难掩疲惫,陈沫却对此次的洗脉仪式非常满意,而芯片给出的反馈也说明了这一点: “滴!洗脉效果达到预期的93,接下来,请宿主定期服食特制土行洗脉丹,随着土行废灵脉的显化率降低,逐步减少口服剂量,一年内,将完全洗去土行废灵脉。” 洗脉丹,最普及的洗脉手段,属性灵脉有多少种,对相应的,某属性洗脉丹就有多少种,由各类具备“夺灵”、“斥灵”功效的珍惜灵材混合而成,专门用来剥离修行者的废灵脉,价格不菲。 服用者修为越低,越容易洗去自身的废灵脉,是修二代从小嗑到大的日服药丸,芯片给陈沫的洗脉建议,便是日日服食土行洗脉丹与火行洗脉丹。 通过洗脉替身秘术与自己配置洗脉丹,陈沫已大大压低了洗脉成本,有着蛊室养殖场源源不断的收入,负担每日嗑药所需,已是完全够了。 转头看向宁苒苒,陈沫发现她的气色倒是不错,身上的气息,竟然借着石室内的浓郁土灵气,稳稳地到达了练气一层。 以她在废灵脉中也算是倒数的可怜资质,一月不到,就已走完启灵筑基这一入门阶段,也算是进步神速了。 “宁姑娘,洗脉结束了,多谢你的配合,回去之后,还需好好巩固练气一层的境界。” 陈沫的提醒让宁苒苒欣喜万分,她是根本没料到会有进阶的意外之喜,本来,她可是做好了三年内完成启灵筑基的心理准备。 然而,陈沫的下一句话,却让宁苒苒刚刚升起的欢心跌到了谷底。 第八十七章 提起裤子不认账? “你的隐性废灵脉,已经融入了从我身上剥离的土行废灵脉,变得不再纯粹,引发的排异反应,只会使你的练气速度越来越慢!” 顿了顿,给宁苒苒一个适应的时间,随后,陈沫给她的修行未来判了“死刑”: “灵脉驳杂,你这一生,就是日日拿着中阶灵石吸收其中的土灵气,练气六层,也就到头了。” 宁苒苒心若死灰,双目无神,怔怔地望着陈沫,都没注意到,由于洗脉仪式的灵气波动,秀发散乱,衣服上襟的开口,都露出了一片雪白,如同精美的白瓷。 陈沫眼神不小心扫过此处旖旎,心头产生一股炽热,不过他不是被下半身支配的低等动物,阴灵气笼罩全身,类似冲了个凉水澡,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淡然地打量着宁苒苒。 “唔,利用完人家,再一脚踹开,想想这事,总有些办的不地道。” 理论上,担任洗脉替身换取“神通期陈沫”的出手,这笔交易很合理,可宁苒苒心碎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陈沫看着,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暗叹一声,陈沫宽慰道: “罢了罢了,我再给这笔交易加个添头,日后,我会从藏经阁中兑换一部炼体的土属性功法送你,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就看你的造化了。” 由于宁苒苒伏波侯府的出身,血衣门是不可能收她为外门弟子的,除非她的天资十分惊艳,身具特殊灵体,或是拥有九灵脉的顶尖资质。 因而,入不了魔门的宁苒苒,她的余生,注定在离山门不远的古城中度过。 凭借练气一层的修为,随便做点什么,总比凡人、武者生活得好些。可修行路上的瑰丽风景,宁苒苒是别想奢求多少了。 替宁苒苒在藏经阁中兑换一部适用于练气期的炼体功法,也花不了几十块灵石,陈沫就当是积点阴德,让她有个奋斗的念想。 “再怎么差劲,土属性的炼体功法,也总比宁苒苒继续用属性不符合的乙木决练气来的效率高。” “若是她还没撑到我取下燕祁山狗头,就因大仇难报抑郁至撒手人寰,或多或少,也会影响这项交易的圆满达成。” 陈沫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若是日后有心魔硬钻牛角尖,以‘未在宁苒苒生前达成替其报仇雪恨的承诺’乱我心神,破我道心,也是一个说小不小、说大可大的麻烦。” 让芯片分析一下这处心灵破绽,发现逻辑上也说得通,为了防微杜渐,陈沫决定给宁苒苒一个奋斗的方向,省得她修仙无望,整日胡思乱想、日渐憔悴。 宁苒苒却不知道陈沫的真实想法,被他最后的馈赠触动了心房,自逃离沧州以来强装出的坚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竟低头啜泣起来。 但陈沫,却没有进一步的深入动作了。 洗脉替身,不过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再加上陈沫已经加了一门炼体功法作添头,现在,无论宁苒苒如何楚楚动人,他也不会再动一分一毫的凡心,更不会借佳人一个肩膀靠靠。 见宁苒苒情绪崩溃,恢复常态尚需一段时间,陈沫大煞风情地凝聚出一道阴风,将她的娇躯一裹,平稳地送出了石室,随后石门“砰”的一声,在宁苒苒面前轰然关上。 前人镌刻在石门上的五字警语——“擅闯者喂虫”,一笔一划无不透露出森然的杀气,让宁苒苒的抽泣都不由地停了下来,惨然一笑,自嘲道: “我真是想多了,魔头心性终究是魔头心性,一时的善心,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罢了,竟然还被感动得心神失守。” 仰头望向阴暗的甬道壁顶,宁苒苒止住了泪水,转身返回古城。 她这辈子也没有成为血衣门弟子的机会了。 虽然强留在蛊室,陈沫也不会多说什么,但对宁苒苒而言,在门内看着他人修为日益精进,只会徒增自己天赋低劣的哀伤,这是心灵上的无尽煎熬,索性远远离开,于古城之中了此残生。 “炼体之道,虽是希望,可我资质如此,又能有多大的造化?” 宁苒苒长叹一声,虽然对陈沫承诺的功法有所期待,但理智告诉她,此生修为,也就止步练气六层了。 阴暗的一处角落,楚子衿收敛气息,隐藏在阴影之中,目睹了宁苒苒被陈沫扫地出门的一幕,不明真相的她,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幸灾乐祸起来: “呵,提起裤子不认账,拿了好处不办事,倒也是老陈家的优良传统了。尤其是他老子陈定蛮,身为臣子,世受皇恩,却总想着犯上作乱。今日看来,陈沫和他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一负的是女子,一人负的是圣上!” 望着宁苒苒扶着岩壁,蹒跚离去的柔弱背影,楚子衿暗骂了一句: “不过,这贱人更不值得同情!咎由自取,还想以色娱人,撞到陈沫这等吃干抹净不认账的饿狼手里,也算是你倒霉。”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楚子衿原本玩弄陈沫于鼓掌之中的自信随之灰飞烟灭,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与陈沫虚与委蛇却又守身如玉,踟蹰起来。 即使陈沫休憩的石室就在面前,楚子衿也是心有戚戚然,不敢推开紧闭的石门,仿佛真会迎来“被捉去喂虫”的下场,或是和宁苒苒一样被陈沫吃干抹净不认账。 迟疑了半天,楚子衿还是没有勇气推开石门,与陈沫孤男寡女更处一室,最后,不甘地转身离开了。 送走宁苒苒,陈沫盘膝静坐,闭目养神,完全没料到蛊室之外,竟然发生了这么一幕有趣的场景。 “滴!日嗑一粒洗脉丹,修行之快,赛过天生九灵脉!建议宿主争分夺秒,现在就服下一颗火行洗脉丹与一颗土行洗脉丹。” 陈沫按照芯片的医嘱,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从中倒出一红一黄,两粒龙眼大小的洗脉丹。 “滴!洗脉丹分析完毕,成分如下:夺灵草12,斥灵白石23,断玉髄32,散枯草5,剩余为无效成分如苦艾、蔗糖……” “可以依据洗脉对象,加入不同属性的中阶灵石粉末,作为药引,针对性地洗去相应属性的隐性废灵脉。” 芯片根据实物以及藏经阁中收录的洗脉丹丹方,给陈沫提供了一份药力提高12,核心原料断玉髄节省5的浓缩版洗脉丹丹方。 “滴!宿主购买的每粒洗脉丹中,都至少含有28的无效成分,此为炼丹师以次充好,溢价出售丹药的奸商手段,可撷取高额纯利润,是丹药行业的一大潜规则,亦是售卖丹药一本万利的原因。” 第八十八章 内视异变 陈沫把玩着手里的两粒洗脉丹,不得不感叹奸商炼丹师的奇思妙想: 取大量连一块灵石也不值的世俗食材,将之研磨成粉,均匀地与丹方中的核心原料混合在一起,制成一枚体型与药效不相符的丹药。 购买者根本无法识别出洗脉丹成分中的猫腻,只会以为眼前之物,是炼制者精心调配出的独门洗脉丹,对其体积、重量、药性,毫无一丝怀疑。 也就只有芯片,能够通过采样分析,一寸寸地验明每一粒洗脉丹的成分,识破炼制者滥竽充数的奸诈手段。 “同样一张丹方,在不同的炼丹师手里,炼制出的丹药却有千千万万种。” “这便是私人小作坊出品丹药的坏处——没有统一的度量衡,致使市面上同一种丹药的价格差距甚大,其背后的炼制者,更是凭借着与购买者的信息不对称,赚取大量好处,吃得满脑肥肠、油光满面。” 陈沫将这两枚洗脉丹一同吞下的时候,颇觉肉痛,按照芯片的绝对价格对照法,为了刚刚下肚的这两枚洗脉丹,他可是多付出了四分之一块中阶灵石。 “洗脉丹,我这每日吃的,可都是五颜六色的灵石啊!” 陈沫心痛得要滴血,却也没有胆子回返商铺揭穿店家的奸商嘴脸,因为这些丹药,是宗门自营的,背后的复杂利益链,就是神通期修士也不敢随意触碰。 好在,他只是被无良炼丹师赚取了一个小玉瓶的利润,之后洗脉所需的每一粒灵丹,陈沫都将亲手炼制,完全杜绝了各类奸商的利润空间。 购买洗脉丹样品,这一刀必须得挨宰,因为唯有这样,芯片才能结合已知药方,将陈氏洗脉丹的炼制过程推演的百分百完美。 养殖鬼火蚁,芯片计算有出入,导致几头可怜虫被活活养死,陈沫最多损失一些灵石,可这每天要嗑的洗脉丹,若是因数据不足,导致炼制后的成品出什么纰漏,陈沫吞到肚子里,可是会死人的。 修行之路,步步凶险,陈沫宁愿多花一点灵石,也要确保自制洗脉丹的健康安全、有质量。 小玉瓶中的洗脉丹,还可以吃个三四天,陈沫先不着急去血衣楼兑换炼制后续丹药所需的灵材,而是打算细细体味洗脉后的身体变化,让芯片实时监测自身废灵脉资质的变化。 不知不觉间,石室青石地面的缝隙之间,冒出了一道道黯淡之极的灰雾,像细蛇一般,缓缓爬向闭目打坐的陈沫。 随着灰雾的蔓延,石室之中,温度骤然下降,每一寸岩壁,都爬上了一层白霜,满屋子的游离阴灵气,竟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性,不再蜂拥地钻向陈沫的气海。 然而,石室中的诡异变化,陈沫却没有丝毫察觉,就连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运行的芯片,也没有及时发出警示,只在陈沫脑海中发出一声拉长了的“滴滴”提示,便再也没有声响了。 异变发生之时,陈沫正在闭目内视自己的灵脉。 一片昏暗之中,只有两簇异芒,一红一黄,缓缓跳动,显得分外刺眼。 无论四周的浓郁灰雾如何强势,它也无法侵蚀这两处不和谐的存在。 象征火行、土行两条隐性废灵脉的光团,如同在漫漫长夜中毅然坚守的火炬,任外界如何变化,我自巍然不动。 不过,陈沫能明显地感觉到,代表土行废灵脉的黄色光团,有些中气不足,要不是一旁的红色光团帮衬,它早就被淹没于黑暗之中。 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划破了这片黑暗的空间,可它带来的却不是光明,而是更为深沉的黑暗。 白光一分为二,分别劈在红黄两团异芒之上,光影摇曳,一时之间,周边的黑灰色雾气声势大涨了,从它们身上狠狠地咬下了一块“肥肉”。 等到白光消失,两团异芒的光晕缩小了一圈,只能畏畏缩缩地倚靠在一起,共同抵抗象征阴灵脉的黑灰色雾气的侵蚀。 陈沫目睹了这一幕,明白红、黄光芒的削弱,是两颗洗脉丹的功效,只可惜,腹中升起一股吃撑了的饱腹感,知道今天的洗脉已到了极限,再多嗑药,也没有什么效果。 “芯片,分析一下,完全洗去火行、土行废灵脉,还需要几天?” 芯片无处不在,陈沫已经习惯了一有疑问便找芯片,可他反复呼唤了三遍,空荡荡的漆黑空间中,都没有一道机械声音响起。 陈沫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意念一动,便要脱离内视的状态。 然而,尝试了半天,陈沫的神识却依旧徘徊于此处黑暗空间,宛如无根之萍,完全感知不到肉身的存在。 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看看脑袋是否还在,却摸了个空,这是因为,内视之时,陈沫身处神魂状态,就是一团无形无质的光晕,虽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五感存在,所谓的肉身质感,是不可能体会得到的。 陈沫整个人,现在处于一种一场非常奇怪的状态:神魂被囚禁在肉身之中,毫无挣脱的希望。 在黑暗中徘徊游荡了不知道多久,陈沫忽觉意识一沉,再度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静坐于石室之中。 下意识地活动了一番手脚,发现它们都是原装货,仍是熟悉的感觉,一招裹尸布,黑红布条便化为了一道肉眼难辨的虚影,精准地砸在了石门之上。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陈沫蹙起双眉,环顾四周,发现石室与内视之前毫无变化,就连为了安全起见,设置的警戒阵法,也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着,上边光晕流转,不像是被人触动的样子。 大着胆子内视,陈沫发现,体内的阴灵脉气势大盛,将火行、土行杂灵脉已经逼到了一起,如同风中残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神念一动,陈沫毫无迟滞地恢复了对肉身的控制,让他不禁深深怀疑,刚才神魂被困于肉身的一幕,不过是场南柯一梦。 “芯片,分析我刚才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最近忙着修炼,过度疲劳,导致了癔症?” 第八十九章 师兄阴我? 然而,陈沫没有得到芯片一丝一毫的回音,额头上,不禁渗出了晶莹的汗渍。 “事情麻烦了!” 陈沫心中一惊,上次无法联系芯片,还是在丁府被邪灵附体的时候,那场凶险的神魂比拼,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仔细对比当时与现在的状态,陈沫察觉到了相似之处,自己正处于神魂状态,眼前的一切虽然真实,却不过是有心人营造出的一个幻境。 “不可能是邪灵,若是它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石室,使我陷入这场幻境,即使是直接吞噬了我与看门的周方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沫第一时间排除了邪灵附体的可能性。 蛊室虽然身处地底,但距离真正的地窟世界,还有一段距离,那些妖邪污秽,可没有本事一路潜伏至此,更不会有闲心来找自己这个小小外门弟子的麻烦。 何况,已查明的每一处连通地窟世界的甬道口,可都密布着血衣门的守护阵法,甚至有神通期修士镇守,可不是邪灵这等灵魂体可以自由偷渡的。 “那就是心魔了?” 陈沫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 心魔不同于问心关,后者是修行者道心陷入迷茫之时,对自我认同的一种缺失,在芯片的分析之中,属于精神疾病,最大的危害,不过是理智全失,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心魔,却是一种无形无质、难以言明的存在,修行界中,对于它的本质多有争论。 有人说,心魔是一种类似邪灵的神魂体,只是影响现实的能力没有邪灵那般强大罢了。 有人说,心魔是来自天外的异域生物,通过心灵的通道,降临到修行者的识海之中,通过一个个幻境,破人道心,使人神魂坠入无边黑暗。 还有人说,心魔不过是修行时气元逆行,上冲至识海,伤了神魂,致使好好一个心智完全的修行者,精神分裂,一具肉身,却容纳了两个可以独立思考、轮流支配身体主权的神魂。 当然,在芯片的科学分析中,所谓的心魔,和问心关一样,都是一种精神疾病,由自我认同的缺失引发。 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陈沫选择不再相信芯片的科学分析,实在是,这关于神魂的一切,过于诡异,完全违背了一切数理常数,妥妥的不科学存在。 “芯片,再不吭声,你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还怎么助我科学修仙?” 陈沫心急如焚,却没有等来芯片的援助,暗叹它的功能还是不够强大,亟需关机升级。 在石室中徘徊了半天,却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陈沫身心戒备,推开了石门,决心探索外边的世界。 “畏畏缩缩地等死,不是我陈沫的风格,要死,我也要死在探寻真相的路上!” 绝境之中,陈沫骨子里的狠劲上来了,他踏出石室的那一刻,心头生出了是将“暗算者”抽魂炼魄的打算。 然而,一出门,陈沫却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一个胖胖的熟悉身影——周方圆。 这回,他倒是没有带着“移动躺椅”鬼火蚁,而是一本正经、精气十足地叉腰站着。 见到陈沫出来,周方圆露出了歉意的神情,深深地一鞠躬,向陈沫请罪道: “陈师弟,未事先通传便将你拉入幻境,此事,实在是周某的不是,待我见到江师弟残魂,化解他的执念以后,必以毕生积蓄,换取师弟你的谅解。” 周方圆如此奇怪的表现,吓得陈沫紧了紧身上的裹尸布,要不是忌惮他练气六层的修为,早就一梭子术法砸向了他胖胖的身躯。 身处幻境,陈沫却也能动用气元与神元,让他不由地相信,若是将制造幻境的幕后真凶揪出来干掉,一切也能恢复原样。 “先听他说说,实在不行,再将幻境中的一切生灵,杀得干干净净!” 陈沫眼中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周方圆却不管这么多,声音低沉,幽幽地向陈沫讲述两人一同深陷幻境的前因后果: “师弟啊,你住的甲字号第十二间石室,前任主人是一名与我关系极好的师弟,姓江名炆,他就也是这蛊室养殖场的上一任承包者。” 缅怀故人,想起两人的同榻之情,周方圆的双眼红了,语气逐渐哽咽: “可惜,一场不知源头的虫疫席卷了整个蛊室,致使江师弟培育的鬼火蚁死伤殆尽,活下来的不多,我一直拿来当移动躺椅的那头鬼火蚁,就是其中之一。” “江师弟是举债盘下蛊室养殖场的,本可以大赚特赚,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虫疫,使得一切都完了,待我赶到这间石室,看到的,只有他自断心脉而亡的尸体。” 话的前半段,逻辑合理,符合陈沫接受蛊室烂摊子时的所见所闻,可这江炆的尸身,却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让陈沫怀疑起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周方圆,因而开口质问道: “周师兄,你说和江炆情同手足,可你为何没有收敛他的尸身,没记错的话,我刚搬入这间石室时,里面可是有一具血肉全无的骨头架子。” 陈沫紧紧盯着周方圆的双眼,想从中看出端倪,接着追问道: “可别告诉我,那具骨头架子就是江炆,而你,作为好兄弟,一直没有将他入土为安。” 周方圆却没有一丝“谎言被揭破”的慌乱,他平静地说道: “江师弟主修的是神魂一道,对于肉身这具臭皮囊,没有那么看重,而且,我将他的遗蜕保留着,也是为了让他魂归故里时有个去处,只可惜,这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次。” 看出了陈沫的不信任,周方圆耐心地解释道,他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任谁被拉入一处幻境后,都会对见到的生物保持警惕。 邪灵、心魔,最善于玩弄人心,千变万化,时常借幻化出的血亲、挚友、道侣撕开修行者的心灵防线,陈沫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如此的疑心重重。 周方圆摊摊手,无奈地说道: “还请陈师弟信我,我,就是在这看了十数年石门的周方圆,今日的幻境,也是师兄安排的,想借师弟之手,引出仍徘徊于地窟世界的江炆残魂,还请师弟随我来。” 第九十章 虫尸幻境 陈沫将信将疑,可眼前之人,是到现在为止自己遇到的唯一生灵,也只能跟着他,才有机会发现幻境的破绽所在。 “陈师弟,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实在是因为事发突然,就连我也是完全没有料到。” “当你培育的最后一头鬼火蚁被售卖之后,我感受到了江师弟似曾相识的气息,为了追踪到他的神魂,只能立刻发动守护蛊室的唤灵阵,将你我一起拉入这个幻境之中。” 周方圆一边引路,一边真诚地向陈沫拱手致歉,解释这唤灵阵是由宗门布置的,以营造幻境的方式保护地下建筑免受地窟世界生灵的袭击。 “只不过,我这人,胆小怕死,晚上想睡个安稳觉,就在唤灵阵基础上加了些私人干货,这才有了现在的威能,而且隐蔽的就连师弟你也无法察觉。” 周方圆的一连串解释倒让陈沫相信了三分。 若是邪灵、心魔之流制造的幻境,他现在不可能这么悠闲地和人聊天,早就灵觉示警,感受到平静下隐藏的那一抹杀意,说不定,都已经忍不住手段齐出,与周方圆厮杀起来了。 周方圆手里拿着一块四方木盘,中央悬浮着一根晶莹的指针,无论前进的方向如何变化,它都牢牢地指向通往地底深处的一个不变的方向。 作了十数年的宿管,周方圆对蛊室深处的隐秘甬道,门儿清,一路弯弯绕绕,都把陈沫绕晕了,可他却神色平静,丝毫不见慌乱,就靠着一根指针引路,还语带一丝得意地向陈沫解释手中的这块木盘: “陈师弟,这可是经过我精心改造的唤灵阵阵法盘,你看,这根用阴晶磨成的细针,便是我加上去的,它对神魂体的感知异常灵敏,在这幻境中,可以轻松确定江师弟的大致方位。” 言语间,两人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头顶的岩壁离地百米有余,其表面却没有一丝石缝的存在,就连生命力顽强的荧光藓也无法于此生长,因而整处地下空间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阴晶指针微微颤抖,示意前方有高强度的神魂体存在,可周方圆却没有感受到江炆的气息,露出了一丝迷惑。 陈沫的体魄之强,已衍生出夜可视物的本能,因而不用施展明火术,做那黑暗中的活靶子。 凝神望去,只见百步开外,散落着一大片鬼火蚁尸身,它们漆黑的甲壳上,密布着猩红色的黄豆大斑点,就像生了疹子一般,让人瘆得慌。 “陈师弟,先前你我二人一同走过的蛊室,是我通过唤灵阵构建的幻境,可对面的这部分,却不是我的手笔,而是江师弟的残魂构建出来的,接下来,还烦请你将江师弟吸引出来。” 周方圆传音入耳,向陈沫解释起其中的缘由。 眼前之景,便是鬼火蚁得了虫疫以后尸横遍野的惨案现场,正是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才逼得江炆万念俱灰,自尽而亡。 周方圆先前感受到江炆的一丝气息,便立刻催动唤灵阵、构建幻境,是为了和江炆的残魂建立一条可以沟通的渠道,可直到现在,江炆都未曾现身,若是还不想出办法,幻境崩溃之时,周方圆便错过了与江炆神魂相遇的机会。 正说着,地面开始微微震动,遍地的鬼火蚁尸身迅速腐朽,血肉消融,露出累累白骨,周方圆也变得焦急起来,央求道: “幻境不稳,这是江师弟要走了的征兆,还请陈师弟想尽一切办法,刺激他的残魂现身!” “我?周师兄,你们俩不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吗?寻人,还用得着找我?” “若是他想见我,我天天睡在蛊室里,该见早见了,实在是江师弟的执念太深,不愿见任何人,但你不同,你将蛊室养殖场扭亏为盈,一定可以吸引江师弟现身的!” 周方圆恨不得将陈沫一把推入江炆制造的这处虫尸幻境,可他知道,这事还得陈沫自愿,虽然额头冒汗,可胖乎乎的双手却也不敢伸向陈沫。 陈沫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帮周方圆一把,解决江炆一事,否则他隔三差五把自己拉入幻境,还让不让人修炼了? “没办法,谁让这姓周的是宿管,掌握着蛊室的守护大阵——唤灵阵,除非自己搬出去住,否则还是要靠他的鼻息讨生活。” 幽幽一叹,陈沫踏入了漆黑的虫尸横陈现场,还不忘敲了下竹杠: “周师兄,别忘了报酬,我要你的全部身家。” “依你,都依你!我只求与江炆见上一面!还望师弟尽心尽力!” 穿越两处幻境的连接点,有一种捅破薄膜的迟滞感,而离开了唤灵阵构建的幻境,陈沫只觉心头被一层阴霾所笼罩,颇为难受,环顾四周,隐隐感受到一股暗藏的敌意。 “嘶——这江炆死了也不安生,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周师兄可不要坑我啊!” 陈沫心中暗道不妙,只能加倍小心地在一片虫尸之中搜寻起江炆的足迹。 纯粹是无用功。 都快将整个惨案现场逛遍了,陈沫也没有捕捉到一丝人味,无奈之下,只能朗声呼喊起来: “江师兄,在下陈沫,为蛊室养殖场的现任承包者,有一些鬼火蚁优生优育上的难题,想要聆听一下江师兄的高见。” 余声袅袅,可江炆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与此同时,鬼火蚁尸身风化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脚下土地颤抖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整个幻境,就像褪色了的织布一般,变得苍白虚幻起来,四周虚空,更是传来一波波强烈的挤压之力。 灵觉示警,陈沫预感到即将崩溃的虫尸幻境,连忙转身返回周方圆所在的蛊室幻境,他能清晰地看到,周方圆的胖脸已是一片绝望之色,显然放弃了重见江炆的希望。 “江师弟啊,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哥哥一面?” 周方圆将手中的木盘攥得吱吱叫,长吁短叹不已。 而一路往回狂奔的陈沫,却感到了一股越来越强烈的恶意,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唤灵阵营造出的幻境。 第九十一章 邪灵·江炆 “亲爱的陈师弟,你这么想聆听我培育鬼火蚁的心得,怎么能着急离开呢?” 一道充满邪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蕴含着使人昏昏欲睡的力量,陈沫受此影响,疾驰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周方圆一开始听到这个阔别多年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得偿所愿的喜悦之色,可他手中的四方木盘突然四分五裂开来,脸色骤变,大声提醒陈沫小心: “不好,江师弟已经转化成了邪灵,我们中了他的幻术陷阱。 操纵整个唤灵阵的阵法木盘转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中央的阴晶指针,牢牢地对准了江炆,发出耀眼的亮光。 阴晶本就是邪灵消亡后的遗蜕,感受到同类的存在,互相吸引,实属正常。 周方圆这才意识到: 自己构建蛊室幻境,试图接引江炆残魂的行为,其实是引狼入室。 若是江炆只是肉身死亡、神魂保持清醒、游离于世间,此接引之法,会使生死两隔的师兄弟见上一面。 可如今,江炆却是转化成了邪灵,对他打开通往蛊室幻境的通道,就相当于主动撤下了唤灵阵的守护作用,将陈沫与周方圆的神魂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邪灵面前。 两人身处的幻境,荡起了丝丝涟漪,邪灵的算计已是图穷匕见。 陈沫停下了脚步,因为,再跑回蛊室幻境、借此通道神魂归窍,已是不可能了。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落入了邪灵的魔爪! 随着唤灵阵阵法盘的崩溃,周方圆营造的蛊室幻境也变得虚幻起来,数息功夫,两人便被邪灵拉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嘶嘶嘶” 四周出现无数对猩红色的复眼,是一只只浑身长满红斑的鬼火蚁,它们包围了周方圆与陈沫,虫颚大张,发出雄浑的嘶鸣。 背靠背站着,陈沫感受到周方圆后背的肥腻与冰凉,再环顾四周的虫山虫海,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悲愤之情: “被这想师弟想疯了的胖子坑了,芯片,快点出来帮我。” 陈沫和芯片间的联系被切断,唤灵阵的影响只发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作用,邪灵编织的幻境才是屏蔽芯片的主要原因。 “现在,也只能祈祷芯片尽快解除屏蔽了。” 周方圆肥胖的身躯颤抖了起来,料到今日已是凶多吉少,哀叹道: “陈师弟,等会儿我会尽全力拖住邪灵,你趁机脱身,赔偿之物,就藏在我那头被当作移动躺椅的鬼火蚁腹中。” “真是真挚的师兄弟情谊啊,只可惜,今日,你们二位的神魂,都将沦为我的盘中餐。” 讥讽的声音响起,黑暗褪去,一名样貌清秀的青年人,从一众鬼火蚁让开的通道中缓缓走了出来,正是江炆。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仔细观察他的下半身,自膝盖以下的部位,由一团血雾组成,散发出的血腥味,使人头晕目眩。 “本来,我只是随便回来看看,没想到蛊室里这么热闹,周兄你又热情地召唤我,这不,我来了。” 周方圆露出了苦笑、比哭还难看,自责地说道: “我早该想到了,十几年前,你自尽之后,神魂离体,在地窟这样的负能量环境下,即使修炼的是静心决,也无法维持灵智不失,转化为邪灵是迟早的事,唉,当初,悔不该没有劝阻你举债养殖鬼火蚁。” 眼前的人型生物,虽然完美地传承了江炆的记忆,可他却不是周方圆想见的人,也就是说,真正的江炆,肉身魂魄都死了,眼前的这位,只是一个顶着他外貌、拥有他记忆的邪灵! 邪灵发出了一声轻笑,炫耀似地转了一个圈,向周方圆展示他的身躯,得意地说道: “肉身是负担、是累赘,像我这样修炼神魂之道的,化为邪灵,反而能走的更远,看看,我这凝实的身躯,可比你们的强多了。” “住嘴,你不是江师弟,你不配提他!” 周方圆双目通红,要不是实力不济,他必将眼前的邪物“碎尸万段”。 陈沫闻言,这才注意到,自己神魂凝聚而成的身躯,已经模糊了起来,这说明,自己在与邪灵的神魂比拼中落入了下风,一旦身躯溃散,便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到那时,现实中的肉身就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就是芯片也救不了自己。 “师弟快走,我来拦住这邪物!” 周方圆从自责、不甘、懊悔、难以置信中恢复过来,大喝一声,将所有的神元聚集在身周,化为一条流光溢彩的丝带,将陈沫卷了起来 丝带冲天而起,不但撕碎了拦路的鬼火蚁,也将这处幻境捅出了一个窟窿,露出了外边的现实世界,所见的景象,正是陈沫静坐于石室的肉身。 “走得了吗?” 一声冷笑,邪灵一招手,碎裂的鬼火蚁肢腿、四溅的虫液,化为一道道灰色雾气,将幻境中出现的窟窿迅速填补完毕。 这时,陈沫刚刚被周方圆神元所化的丝带裹挟至窟窿边缘,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神魂回归肉身的通道就此闭合。 邪灵不急着解决二人,身影飞退,选了一头体态最臃肿的鬼火蚁,将身子舒服地靠在了上面,随后,一声呼哨,幻境中的鬼火蚁像潮水一般涌向了二人。 “这可是我用神元凝聚而成的鬼火蚁,你们师兄弟两个,好好感受一下它们的疼爱,放心,很温柔的。” 如同猫咪逗弄耗子,邪灵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陈沫与周方圆的垂死挣扎,仿佛他们越反抗、越痛苦,能带给他越多的欢乐。 “陈师弟,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用唤灵阵将你拉入幻境,你我二人,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周方圆撕碎一头近前的鬼火蚁,转头看着陈沫,眼中满是歉意。 “若是你真想道歉,就替我限制邪灵的移动,至少五十个呼吸。” 陈沫将身子藏在了周方圆后方,没有消耗一丝神元对付扑上来的鬼火蚁,但给周方圆下起命令来,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心里有愧,周方圆也不计较陈沫在拼命时刻偷懒避战,反而主动踏出一步,吸引四周鬼火蚁的注意。 一直缠绕在陈沫身周的神魂丝带,在周方圆的指挥下,朝着邪灵飞去,似要将他死死困住。 “滴!发现邪灵营造的幻境漏洞,破解方案传输中。” 芯片的帮助不会迟到,断线重连后,它第一时间解析出了破局之法。 陈沫眼中精光一闪,望向正在不远处看戏的邪灵,默默念道: “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时间了,你可不要被芯片的方案玩坏了。” 第九十二章 心灵破绽 周方圆正使出浑身解数吸引鬼火蚁的火力,不但神魂之躯肉搏上阵,就连原先用来保护陈沫的神魂丝带也被他借用了。 不远处,邪灵脸上出现一抹兴奋的殷红,对于周方圆的搏命之举十分满意。 在邪灵构建的幻境中,猎物越挣扎,只会死的越快,让邪灵越兴奋! 虚空之中,产生了一缕缕灰白色的气流,被邪灵贪婪地吸入口鼻。 这是周方圆散溢的神魂之力,他越是拼劲全力与鬼火蚁厮杀,他的神魂之躯溃散得越厉害,自身精华被邪灵吸收的便越多。 等到周方圆神魂的散溢速度远远超过他重新凝聚神魂的速度时,他就会陷入极端的虚弱,丧失抵抗能力,被邪灵完全吞噬,魂飞魄散。 邪灵?江炆选择的吞噬方式,不是最直接、最快分出生死的夺舍,而是这种软刀子割肉的方式,幻化大量的鬼火蚁消耗周方圆的神魂,堪称临之以堂堂正正之师,最为保险,可见这头邪灵的狡猾。 在他营造的幻境之中,周方圆与陈沫作为外来神魂体,神元消耗远远超过邪灵,恢复速度却远远不如,此消彼长下去,终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芯片传输数据只在瞬息之间,可陈沫却没有猴急地直接放出破局之招,而是耐心地等待着一击必杀的契机。 周方圆鏖战许久,神魂之躯已经变成了半透明之色,虽然未曾后退半步,可杀戮鬼火蚁的速度却大大慢了下来,根据芯片的测算,也就只能再撑个三四分钟了。 倒是邪灵的状态甚好,虽然神元凝聚的鬼火蚁不断被周方圆以各种姿势杀死,但它们遗留的尸体,溃散为灰雾以后,又会重新凝聚成一头鬼火蚁。 虽然个头比先前要小,可凝实程度更甚三分,张牙舞爪消耗周方圆神魂的本事并没有削弱。 如此循环往复,虫山虫海,无穷尽矣。 此外,邪灵异常谨慎,虽然倚靠在一头鬼火蚁身上,神情慵懒,但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在周方圆与陈沫身上游弋,不放过他们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滴!邪灵身周的神魂力场强度正在逐渐攀升,神元突破阙值,已经接近9!” “滴!周方圆神魂衰落,神元呈断崖式下降,还有六十秒,降低至32(原来为66),并且造成永久性神魂创伤,无法恢复。” 这场没有丝毫花里胡哨的神魂比拼,若是陈沫再不施以援手,节节败退的周方圆只有神魂泯灭的下场。 邪灵身周的气势越来越强,恢复受损鬼火蚁的速度更是越来越快,但芯片看出了他唯一的弱点: 吞噬周方圆的部分神魂之后,邪灵的本源变得驳杂不堪,就像一个体态臃肿、行动迟缓的巨汉,若是外力足够,能轻松破坏他的平衡,使他自行崩溃。 “若给邪灵数日时间消化外来神魂,他必将再做突破,可惜,我是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 陈沫眼中精光一闪,得到芯片提示,在邪灵神元刚刚突破90阙值的一刹那,悍然出声: “江炆,你连个虫疫都对付不了,也配指点我养殖鬼火蚁?” 这声大喝之中,蕴含着陈沫的神魂之力,通过他的想象,模拟出了一场虫疫的小型灾难现场。 话音刚落,周方圆身周本就捉襟见肘的空间,凭空产生了一头死于虫疫的鬼火蚁,它身上密布的猩红斑点,破开了一个个小洞,从中流出枯黄色的脓水,散发出的恶臭更是使人闻之欲呕。 这具虫尸的出现,仿佛按下了一个死亡开关,附近,由邪灵神魂凝聚而成的鬼火蚁们,一头接着一头,动作停了下来,甲壳上的猩红斑点,突然“噗嗤”一声破开,从中流出同样颜色的脓水。 连锁反应开始了,相同的症状,在虫山虫海之中飞速传播开来,都不用周方圆补上最后一击,它们就都倒在了地上,全身流脓,化为灰雾。 这一回,它们再也无法重生,更无法回归邪灵的灵魂体,只能弥漫在空气之中,沦为无主之物。 耗费神魂本源凝聚而成的鬼火蚁,本是邪灵用以围杀周方圆的稳妥手段,可陈沫仅仅幻化出一头死于虫疫的鬼火蚁尸身,就将这必杀一击轻描淡写地破除了。 邪灵不信,下半身的血雾都散乱了起来,尖锐的叫喊声,让陈沫听得浑身发憷。 “虫疫是你的心病,鬼火蚁身上密布的猩红色斑点,便是证明,只是你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幻化一具死于虫疫的虫尸,不过是我在你这处心灵破绽上撕开的一道小口子。” 陈沫善意地解答着邪灵的困惑,并不动声色地添上了最后一把火: “你潜意识里还在乎因虫疫而破产自尽,所以幻化出的鬼火蚁,都生出了猩红斑点的虫疫症状,是你自己,见了这头虫尸后,阵脚大乱、不战自溃!” 言之凿凿,句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般刻在了邪灵心头,使他惶恐、愤怒、不安、绝望…… 一时之间,邪灵心头百味杂陈,心神大乱,代表神魂稳定程度的身躯,逐渐紊乱、模糊起来,已没有余力再去对付周方圆,苦心营造的这片虫山虫海的幻境,更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便是神魂交锋的惊险与神异之处: 不单单是神元高低的直接比拼、不同噬魂手段的选取,更是心灵防线坚固程度的较量,一个小小的破绽,便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开端。 尤其是邪灵正处于消化周方圆神魂的关键期,虽然神元节节攀升,但自身状态却是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有外力影响,能将此处心灵破绽的危害放大数十倍。 陈沫幻化出一具平平无常的虫尸,所消耗的神元微不足道,却能像力矩无限的杠杆一般,轻松撬动邪灵的心灵防线,这精妙的手段,就是以玩弄人心著称的心魔,也是远远不及。 也就是芯片的逻辑分析能力,才能结合周方圆对江炆往事的叙述、幻境中邪灵的表现,找到这翻盘的一线生机。 若是简单的神魂互耗,即使周方圆与陈沫二人绑一块,也不是这头邪灵的对手。 想到此处,陈沫不禁得意起来,双手环抱于胸前,饶有兴致地欣赏邪灵心灵崩溃的场面。 “滴!邪灵神魂散而不乱,仍有一击之力,请宿主保持警惕,小心鱼没死、网先破了!” 芯片冰冷的提醒刚刚响起,邪灵以江炆为模板,凝聚而成的神魂之躯,轰然崩溃,化为一团血雾,以铺天盖地之势,向陈沫席卷而来。 仅仅沾染到一缕血雾,陈沫就感觉精神萎靡,心生魂飞魄散的恐惧。 “我活不了,你也得给我陪葬。” 第九十三章 “他”从地窟来 邪灵的怨毒之声,因绝望而变得扭曲、无比刺耳,从四面八方涌向了陈沫,还来不及躲到周方圆身后,环首四顾,已尽是猩红的血雾。 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仿佛随时会滴下一滴滴血珠,淹没陈沫的神魂之躯。 一道白芒乍现,在血雾之中开出一条路来,陈沫腰腹一紧,低头一看,却是缠上了周方圆的神魂丝带。 来不及向周方圆道谢,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陈沫直接被拉出了血雾的笼罩范围,心头涌起死里逃生的狂喜。 然而,救下了陈沫,周方圆自己却没有余力动弹了,浓稠的血雾,带着邪灵同归于尽的悲愤之情,将他笼罩其中。 “嗤嗤” 周方圆的神魂之躯,在血雾的侵蚀之下,如同阳春三月的冰雪,不断消融,转瞬之间,已成了一团半透明的模糊虚影,就连五官、四肢都无法分辨。 “滴!幻境崩溃,邪灵的临死反噬结束,魂魄归窍。”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之后,陈沫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回到了石室,肉身还保持着神魂被拉入幻境之前的姿势。 由于与邪灵斗智斗勇,陈沫的状态很差,这不是熬夜久坐的萎靡不振,而是一种发自灵魂的疲惫与无力,想要起身,却觉得肉身无比沉重,就是一个简单的抬腿动作,都变得僵硬无比。 肉身与神魂息息相关,神魂受损,便无法自由驱使肉身,陈沫挣扎了半天,才将神魂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频率,勉强站起了身。 “滴!宿主陈沫,练气三层,精元:78,气元:32,神元:06(41),状态:神魂受创,预计恢复时间:15478分钟!” “加快神元恢复,宿主可服用养魂丹一枚、安眠草根茎一株、摄魂花花蕊若干……” 神魂没有留下不可恢复的暗伤,陈沫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周方圆师兄的舍身相救是有成效的。 手头没有相应的疗伤灵材,自我恢复的时间也不长,陈沫打算咬咬牙硬挺过去,也算省了笔开销。 与神魂扯上边的灵材,动辄是数百、数千低阶灵石的高价,陈沫还没有阔到花钱如粪土,只能忍一忍肉身与神魂不协调的苦楚。 “倒是该去看看周方圆如何了,邪灵的拼死一击,可不是好相与的。” 陈沫心头已有了不好的预感,走出石室,去寻周方圆的肉身,若是真的魂飞魄散,也该选处风水宝地,将他葬了。 对于周方圆,陈沫说不上怨恨、也说不上感激,他犯浑引来邪灵·江炆,最后又替自己吃了邪灵的最后一击,一功一过,两相扯平。 至于神魂上的创伤,虽然痛苦,却因祸得福,吸收了邪灵魂飞魄散后的散溢神魂,在原先神元只有30的基础上,一跃至41,离练气六层60的门槛又近了一步。 “神魂的生死相拼,果真是神元进步的最佳途径。” 陈沫暗赞一声。 这就像零和博弈,赢家通吃,可以完全吸收败家的神魂,根据消化能力的强弱,撷取败家的记忆,将他的神魂作为自己神元提高的养料。 神魂互噬,虽然凶险,但收益极高。 陈沫却不敢将其作为迅速提高神元的捷径,实在是风险系数太高,若不是芯片及时发现了邪灵·江炆的心灵破绽,就是自己沦为俎上鱼肉了。 只看结果、分析得失,细细较真起来,还是陈沫占了便宜,若不是周方圆的引狼入室之举,他哪能有这番神元精进的机遇? 何况,周方圆还答应用毕生积蓄换取陈沫的谅解,虽然以他蛊室宿管的职位,使劲贪污,也攒不下多少灵石,但这份致歉的心意,却是满满的。 “拿人钱财,替人料理后事,就让我送周师兄最后一程。” 陈沫叹息着,推开了周方圆的宿管房间,就在蛊室进口的石门旁边。 里面却站着一头陈沫完全没想到的生物——护门灵兽石猴。 它没有显露真身,维持着半人高的样子,额头独眼睁得如铜铃大小,射出一道乌光,从头到脚扫描了周方圆一遍。 看到陈沫推门而入,它说出了病情诊断: “你这师兄,倒是个有福气的,虽然神魂本源受损,连练气六层的修为都保不住,可一条命却是捡了回来,待他醒来,你让他辞了蛊室宿管一职,去世俗或是古城颐养天年吧。” 陈沫以为周方圆引狼入室,算是渎职,张口欲替他求情,可石猴却先说了一句,堵住了陈沫的话。 “这不是惩罚,是建议!他的识海受到了重创,无法统御气元,对于修行者而言,就像成了一个漏水的木桶,就是练气天赋再厉害,也无法阻止气元从气海中逃逸。” 说完,石猴嘴里吐出了一块还带着口水的四方圆盘,看它的式样,与先前周方圆手里的唤灵阵阵法盘一模一样,只是缺了那根由阴晶磨制而成的指针。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唤灵阵还可以接着用,以后,蛊室的一应布防,就由你一人来管,可不要像这小子一样,主动撤去阵法的守护之力,放邪灵进来。” 土遁离开之前,石猴还用灵气描绘了一幅简易地图,向陈沫解释道: “我负责宗门的外围防务,感受到蛊室阵法的异常便赶了过来,顺着袭击你们的邪灵气息,找到了一条从地窟世界偷渡至此的隐秘甬道,已经布下了对应神通期修士的守护法阵。” “根据宗门的除我之外,你是第一发现人,享有三个月的开发保护期,我趁布阵的间隙,深入转了一段距离,发现有不少适合练气期的灵材,这种未曾开发的处女地,资源还算丰富,在它对全宗弟子开放之前,你可以先行捞一笔。” 闻言,陈沫心里一惊。 神魂陷入幻境的不到一炷香时间里,石猴就已查明了这么多信息,神通期的修为,果真深不可测。 “多谢石前辈的提醒,晚辈感激不尽。” 石猴右足一跺地面,身影消失不见,陈沫来不及当着它的面道谢,该有的恭敬却都有,这种惠而不费的表面功夫,陈沫做的是相当到位。 “眼缘、善缘、好感度,就是从这些细节中培养出来的。” 陈沫相信,石猴之所以没有昧下这条暗道,而是将好处送给自己,是由于先前的几次相处,自己都表现得恭恭敬敬,嘴巴叫得甜、话也说得好听。 石猴看顺眼了,将瞧不上的练气期灵材资源点留给自己,也是正常。 “神通期大佬,粗大腿!不想吃的边角料,随便送,地窟世界的特有灵材,等待我的搜刮!” 第九十四章 周方圆的伤势 白捡了好处(虽然还没吃到嘴里),陈沫的思绪就开始飘远了,他想到了危机四伏、却又充满机遇的地窟世界。 离地表越近,地窟世界中生长的灵材越寻常,被血衣门弟子搜刮的也越狠。 因而,数百处被发现的地窟世界入口附近,连草皮都被蝗虫一般的魔门弟子掀翻了,陈沫不深入其中,要想有大的收获,只有一个字,“难”! 新甬道、新入口,象征的,是一片没有被魔门蝗虫搜刮的处女地,在离入口不远的一片区域,谨慎地刮一遍地皮,收获不会低于蛊室养殖场两三个月的营收。 陈沫心头乐开了花,都没有发现昏迷的周方圆悠悠然苏醒了过来。 “陈师弟,你怎么了?别一味傻笑吓师兄啊!若是真的脑袋被邪灵伤了,岂不是白费了我替你挡灾的一番苦心!” 见陈沫的眼神游离,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刚刚醒来的周方圆,误会了。 连处理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周方圆强忍着神魂的不适,关怀陈沫道: “唉,想我周方圆,为人方方正正,虽是魔门嫡传,却有一套对得起天地良心的行事准则,怎么就一时昏了头,引来邪灵害了你。” 眉头紧蹙,哀叹连连,周方圆甚至开始盘算起怎么倾家荡产才能治好陈沫的神魂创伤。 “周师兄,我没事,只是刚才石猴前辈来了,它给你我留了一席话,这才一时走神。” 陈沫摇摇头,否定了周方圆的猜测,不过,他的思绪也被这一番殷切的关怀打断了,转而开始审视周方圆的受伤情况。 “滴!周方圆,练气六层,精元:53,气元:65,神元:04(69),状态:神魂本源受损,神元降至凡人层次,气元流逝中,五年内,神识泯灭,修为降至练气三层,恢复希望渺茫。” “建议治疗方案:每日服食千年份青玉雪莲,配合乌冬人参汁液药浴两个半时辰,持续一月。” “将上述灵材等价转换以后,此方案预计消耗的低阶灵石,十吨起步,耗资巨大,仅供宿主参考。” 芯片的数据库资料丰富,相比石猴,至少给出了让周方圆恢复修为的方案,只是太过耗费灵材、灵石,这惨重代价,即使是神通期修士也无法承受。 此诊断,已是给周方圆的修行生涯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唉,周师兄,江炆一事,还请你节哀,同时,石前辈临走前,建议你还俗返家,不再过问修行界之事。” 周师兄的状态极差,神魂的萎靡,已经反映到肉身之上。 不但双目凹陷、面色苍白,就连代表气血充盈程度的一头乌黑短发,都已呈现出一片灰白的景象,发枝分叉、干燥,轻轻一抓,一蓬蓬地掉落下来。 精、气、神三花之中,唯有“神”,最能代表修行者生命力场的强弱。 神魂之力,若是坚韧充沛,即使肉身毁灭,也能延续生命,一如将自己转化为邪灵的江炆。 邪灵,便是走向极端的神魂之道,但若是能在成为邪灵的同时,保持生前的灵智、记忆、神元值,便是所谓的鬼修了。 这种抛弃肉身,只重神魂的修炼方式,困难重重,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即使在血衣门中,选择这条路径的弟子也是少之又少。 但鬼修的战力之高,却是有目共睹的,专精直击神魂的术法,千里追魂、梦中索命、魇胜之术……都是寻常修行者防不胜防的阴损招数。 收束发散的思维,陈沫却没有想好怎么把修为尽废的悲伤消息告诉周方圆,尝试了好几次,都是话一到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去。 看出了陈沫的踟蹰神情,周方圆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洒脱地说道: “陈师弟,相必我的神魂创伤已是药石难医了吧,你也不用安慰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都有数,在魔门混了大半辈子,这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周方圆换了一个四仰八叉的姿势舒服地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就像一条失去梦想的肥硕咸鱼,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 “修为尽废,师兄并不在乎,练气六层,已是我的资质天花板,我在乎的,是江师弟,本以为,他凭借静心诀对神魂的稳固作用,即使不能成为鬼修,也能保留一丝残魂的清明。” 陈沫安静地聆听着周方圆的倾诉,算是陪伴他度过这段人生低谷,否则也不好意思拿光他的全部身家。 “没想到,江师弟还是失败了,堕落成邪灵,万劫不复,我在蛊室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没想到却是这等可悲可叹的结局。” 说到动情处,周方圆的眼眶红了,只觉错付了这段苦苦等待的时光,最终,他想起了先前的承诺,一声呼哨,从门外召来了心爱的鬼火蚁。 虽是畜生,但养了数十年,这头鬼火蚁已对周方圆生出了浓浓的眷恋之情,看到他苍白的脸颊、虚弱的气息,低伏下臃肿的身躯,悲伤地嘶鸣着。 周方圆努力地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鬼火蚁粗糙温热的甲壳,回忆道: “这头鬼火蚁,还是江师弟精挑细选后送给我的,它的健壮体格冠绝同类,当初的虫疫灾难,它甚至没有得一分一毫的猩红色斑点,在一众瘟虫死尸中顽强地活了下来。” 拍了拍鬼火蚁小腹,一块接一块,它不情愿地吐出了十块中阶火灵石。 刚吐完库存,小腹一瘪,鬼火蚁的精神就萎靡起来,口鼻之中的烟火气息,都黯淡了不少。 “滴!此种鬼火蚁培育方式,过于粗放,除非吞食灵石之虫的肠胃功能出色,否则会患胃穿孔,不建议宿主有样学样。” 周方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将地上的十块灵石推给了陈沫,说道: “师兄的身家不丰厚,也就只有这点东西,聊表歉意,陈师弟不要嫌弃,对了,将火灵石置于鬼火蚁腹中,可以温养它的五脏六腑,效果不错,建议师弟试试。” 第九十五章 离别 陈沫笑了笑,这种培育法,也就只有眼前这头身宽体胖的鬼火蚁能撑得下去,换了别的虫子,只能一头接一头地死去。 “管中窥豹,就你和江炆二人的养虫水准,遇上虫疫与破产,纯属必然事件。” 暗中腹诽,面带微笑,陈沫伸手诚实地接过了还沾有虫液的灵石,细细擦拭一番,收入囊中。 “江师弟之事,我心愿已了,陈师弟,就此作别,让师兄我回返世俗,了此残生。” 周方圆的神情很平静,从江炆转为邪灵、自己神魂大损的接连打击中恢复了过来,长长叹息了一声,便努力爬上鬼火蚁,让它载着自己离开蛊室。 取出象征魔门弟子身份的蛊室令牌,周方圆逼出舌尖一滴精血,将它涂抹在令牌背面的一个机关上。 血光大盛,令牌四分五裂,部件丁零当啷地掉在地上,代表着又一名魔崽子的“金盆洗手”。 血衣门行事,向来是雷厉风行,也不用专程去办什么退宗手续,甚至可以直接把身份令牌扔了,从此再不入魔门。 但若是身份令牌失效后仍逗留于山门之中,时常出来巡山的石猴,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击杀。 至于临行前,要办场践行酒会,与相好的同门觥筹交错,更是没有必要了,魔门之中,人情淡薄,就是同一支脉的嫡传师兄弟之间,也是明争暗斗不休,交情好到来送别的,根本没有几个。 周方圆是资深内门,与他相识的,不是破境时失败而亡,就是外出历练失踪,剩下的,都早早心灰意冷回返世俗了,因而,也就和陈沫简单地告别一下,便骑着鬼火蚁远去了。 今日的邪灵袭击之事,善后工作,也由石猴完成了,所以周方圆离开之时,是一身轻松,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师弟莫念,我只是修为尽废,离寿终正寝还有几十年的光阴,若是你有心,还可来古城精舍与我秉烛夜谈。” 挥挥手,示意陈沫无须十里相送、一一话别,周方圆留下最后的祝福: “仙途漫漫,陈师弟,慢行!” 又送走了一位修行者,不同于徐谦的身死人手,周方圆是心愿了结、安然荣退的,也算是得了善终,但在陈沫眼中,却是仙途中的累累白骨,二者没有多大的分别。 “修行,争得,便是长生久视的一线生机,若是还念着‘再不济回返世俗做个富家翁’,何来一往无前的求仙问道之心,吾辈不取也!” 陈沫望着周方圆离去的背影,道心更加坚韧了,以他为鉴,欲要攀登修行的更高峰。 “先完成一个小目标,突破个神通期试试!” 有着芯片的辅助,陈沫的小目标,都是寻常练气期同龄人毕生追求的最终目标了,但他却觉得理所当然,毫无一丝修行压力。 短短一年时间不到,陈沫接连看到了周方圆“活着离开仙途”与徐谦“死在仙途道上”,两种结局,几乎涵盖了修行者的所有结局。 失败者历历在目、尤可追忆,陈沫不欲步他们的后尘,待斩断心中杂念之后,又争分夺秒地投入了修行之中。 “滴!建议宿主在恶灵蛊进入成熟期之前,老老实实待在蛊室之中,也不要采购鬼火蚁幼虫或是探索新发现的地窟世界通道,给蛊溪留下一个专心办事的听话弟子印象!” 眼前出现了一张日程表,这是芯片依据四象限法则,对陈沫进行最严格的时间管理。 被标红的“重要且紧急的事务”,被蛊溪的任务所占据,扩张蛊室养殖场的规模与探索地窟世界,却被分在了“重要不紧急的事务”。 “时间来得及吗?那处甬道只有三个月的优先探索保护期!” “滴!时间绰绰有余,经过芯片的合理安排,宿主可以轻松达成时间刺客成就,成为时间管理人生导师!” 松了一口气,陈沫安心下来。 作为天煞孤星的修行者,一切修行资源,只能靠自己,因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放弃一切“刮地皮”的机会,算是最最穷凶极恶的“魔门蝗虫”。 “也好,那就和蛊溪提前预约一下交割恶灵蛊的时间。” 作为神通期修士,寿元可达五百载,寻常一个闭关,十年、八年,不过是场毛毛雨,因而,陈沫得提前通知好蛊溪,否则,他一个健忘,害自己白等十年,这头分离出子体的恶灵蛊,怕是得灰飞烟灭了。 一般而言,分离出子体之后,母体恶灵蛊会立刻死亡,因为它把生命力量全部交给了后代。 可是,陈沫却通过合理的治疗手段、丰富的资源,活生生给母体恶灵蛊再续上了数月之命,催熟它至成熟期的任务目标,也能达成,算是一箭双雕。 因而,交割恶灵蛊,必要算好时间,免得白忙活一场。 “路师妹,蛊师叔在吗?请你替我传句话,恶灵蛊还有一个月,就可以达到成熟期,完美完成任务!” 又撕开了一张通讯灵符,陈沫面前,出现了路榛儿的修炼室画面,可是预想中的“冷面”师妹形象,却被一簇鬼火代替了。 灰红色的火苗轻微跳动,占据了大半个成像画面,从中传出了魔头蛊溪的冰冷声音: “做得不错,短短几天,恶灵蛊就有了起色,拜师与交割恶灵蛊的相关事宜,本座会让榛儿和你沟通的。” 也不知道蛊溪是如何修炼的,从来是以“一簇鬼火”的形象示人,也不知这是术法模拟出来的效果,还是他肉身产生了畸变,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话音刚落,蛊溪便在另一头掐断了通讯,都不给路榛儿露脸的机会。 “人狠话不多,直来直去,果然是魔头风范!” 陈沫眼皮一跳,却没有对蛊溪产生多大的恐惧之情。 遇上这样一个生性凉薄的师父,在魔门之中,纯属正常,只要别忘了定期给自己打灵石就行! “滴!分析有关蛊溪的传闻、宿主与他两次见面的经过,建立人物性格模型,完整度只有23,得出结论:揣测此魔头的喜好极其困难,建议宿主少说话、多办事,做个听话的好徒弟。” 第九十六章 见蛊溪 算上今日的这一次对话,陈沫也就在跨海巨舟被蛊溪袭击之时,见过他一面,论对此魔头的了解,陈沫的直觉判断自然比不上芯片的大数据分析。 因而,也没想着怎么讨蛊溪欢心,老老实实地将剩余的通讯灵符留好,也不打算定期向他汇报恶灵蛊的生长情况,刷刷存在感。 “或许,在这魔头眼里,所谓的入室弟子承诺,只是悬在我眼前的一根胡萝卜而已,好让我更尽心地替他培育恶灵蛊。” 蛊溪言简意赅的吩咐,陈沫从中品出了这一丝深意。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修行天赋,看重的,反而是我的养殖天赋,收我做弟子,不过是‘有事弟子服其劳’罢了。” 一想及此,陈沫对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也不再多想,安心培育恶灵蛊去了。 “就是以后,虽然在血衣门内有了一个大靠山,但一出山门,可得小心正道修士的‘斩妖除魔’!” 陈沫叹了一口气,他又想起了当日蛊溪袭击跨海巨舟时的赫赫凶威: 鬼火中伸出的巨型白骨手臂,要不是卫青衣借助法印,怕是难逃船毁人亡的凄惨下场。 “不过卫青衣能以练气期修为,带着跨海巨舰从蛊溪手下逃走,全赖法印的威能。” “还有‘太阿剑魁’,他不可能对我出手,但得小心想巴结他的修行者。他似乎和卫青衣关系匪浅,否则也不可能赐下法印,在享受蛊溪庇护的同时,也得接过他的血债!” 陈沫呢喃着“法印”二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法宝,就连芯片都没能从数据库中搜寻到相应的信息。 至于太阿剑魁是何人,就更不知道了,只能从名字中判断,他是正道之中,太阿剑门的人,走的是剑修的路子。 “滴!藏经阁中的所有典籍,有关神通期之上的功法秘术、修炼心得、奇闻轶事等,都没有只字片语的记载,应是宗门机密。” “推测太阿剑魁便是神通期之上的存在,否则断然无法人未到场,却凭借一道法印击退神通后期的蛊溪!” 心里一惊,仙途之路上,可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陈沫打定主意,做个低调的魔崽子: 在门内,张口闭口蛊溪嫡传,出门在外,不提自己身份半字。 能和蛊溪结仇的,必是同层次乃至更高的存在,陈沫可不想被神通期修士千里追杀。 芯片收集到的唯一一位神通期修士的三维数据,来自护门灵兽石猴,即使单凭肉身之力,它也能将陈沫锤成肉泥,这等简单粗暴的碾压,让他对神通期修士心生敬畏、夹起尾巴做人。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月之后, 陈沫用寒玉匣装着已步入成熟期的恶灵蛊,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经地等在蛊溪的洞府之外。 身前,是一株占地数十亩的巨型古树主干,粗糙的老皮,就是用刀剑劈砍,也不一定能损毁。 它的品种,是灵能植株,由修行者日日夜夜灌注灵气改造而成,只有体积庞大一个优点,在树干之中挖一个洞府,算是一种流行的洞府式样。 就是树干上开出的府门,陈沫瞪大眼睛搜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芯片也没有探查出一丝阵法运行的灵气波动,让他不得不佩服蛊溪营造洞府的手段。 这还是第一次踏入山门所在的数十里灵脉,即使没有身处山脉之中的灵气节点,陈沫也能感受到身躯毛孔的舒张。 空气中弥漫的各属性灵气因子,自然而然地冲开了这些毛孔,要不是其中不存在阴灵气,只要陈沫心意一动,就能练气凝聚气元。 即使是杂灵脉者,日日于此修炼,也能得到不小的好处。 “可惜,这里没有阴灵气,否则,我都打算换个地方修炼了。” 陈沫步入练气六层,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将享有于灵脉建造洞府的福利,他已经不满足于蛊室的灵气浓度。 不知道洞府会何时打开,甚至蛊溪有可能正以术法窥伺“准弟子陈沫”的一举一动,陈沫不敢东张西望,只能以丰富的心理活动打发时间。 已经在门外足足站了三个时辰,陈沫的养气功夫也算不错,可一直发呆,也快无聊地要疯了。 正胡思乱想之极,陈沫眼前的树干突然模糊起来,形成一张巨大的人脸,从大张似呐喊的嘴巴之中,走出了路榛儿的俏丽身影。 “陈师兄,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紧张,也不用一直在外站着,找个阴凉之处,休息一下。” 陆榛儿替蛊溪背锅道: “是我不好,没想到师尊犯病,不能见人,害得你在此等了老半天,对不起,不过现在,师尊已经正常了,请师兄入内一叙。” 待陈沫擦身而过之时,路榛儿多说了一句话,让他忐忑的心不再躁动: “师尊每次犯好老毛病,都有一段态度最平易近人、说话最温和的时间,师兄你若是想要什么赏赐,可以趁机提出来。” “多谢师妹提醒。” 陈沫点头道谢,果然,和蛊溪相处多了,再怎么性情多变的魔头,也能被人摸清一点行事习惯。 路榛儿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陈沫的道谢,也没有使她的神情发生一丝变化,暗自腹诽: “也不知道她的养气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真是伺候蛊溪这魔头的最佳性格!” 陈沫还想到路榛儿的家族老祖,就是被蛊溪顺手捏死的,也不知道她日日面对这名“仇人”师父,有何感想。 “或许,她的养气功夫,就是天天面对蛊溪练出来的。” 胡思乱想之际,陈沫踏入了古树树干。 虚空荡起涟漪,陈沫全身一凉,来到了一处幽暗的空间。 身周,浓郁的阴灵气就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往自己身上钻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气海就有了吃撑了的饱腹感。 “你来了,本座这洞府不错吧,借助这棵灵能植株的粗壮根系,从灵脉深处汲取阴灵气,收拢至树干之中,论阴灵气的浓度,也就比阴灵泉差一点。” 还算和蔼的人声响起,陈沫眼前出现了一簇悬空的鬼火。 第九十七章 美食唯师尊享用 “本座洞府,阴灵气充裕,作为阴灵脉修行者,体感不错吧,若是你喜欢,可以挑一间静室安家,比地下蛊室的条件好多了。” 蛊溪给了陈沫一个十分有诱惑力的“拜师礼”。 作为宗门高层,他享用的洞府,可是特制的,自然远胜于寻常内门弟子在灵脉中自己开挖的泥洞。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瓶一罐,可都是经过开山傀儡精心打磨而成,并且整处洞府,还由阵法师铭刻了聚灵之阵,根本无需蛊溪自掏腰包。 走宗门公账,建筑灵材,自然拣选好的、贵的来,更没人敢中饱私囊,克扣蛊溪这大魔头的洞府营造款项。 陈沫身上的秘密太多,就在蛊溪眼皮子底下安家,被他发现端倪,不过是早晚的事,受宠若惊地连连摇头道: “弟子何德何能,敢在师尊的洞府定居?蛊室还算不错,我又要时时关注养殖虫兽的生长状态,为师尊服务,还是不要搬家为好。” 陈沫见蛊溪的态度很和蔼,便大着胆子提前喊了一声“师尊”,拉近关系,同时恭敬地递上了盛有恶灵蛊的寒玉匣。 这才是决定他拜师成功与否的关键,若是蛊溪验货不满意,不但这一声“师尊”得悉数收回,蛊溪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还会赏陈沫一团鬼火,肉身化为灰烬。 “不错,这品相、这色泽、这生命力,好好好,陈沫,自今日起,你便是本座的入室弟子!宗内宗外,可不能堕了蛊草一脉的名头!” “上不了正道魔子榜的名单,本座唯你是问!” 蛊溪兴致很高,都难得开起了玩笑,要知道,像魔子/魔头/魔女榜这类正道出品的悬赏令,在魔门弟子眼中,就是张擦屁股还嫌脏手的废纸。 “魔”之高低,若要他人评定,那成什么样子? 谁也不服,行事张扬的“魔”,狭路相逢,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更恶的“魔”,哪需要什么榜单来区分高低? 像是老饕见了美酒佳肴,已化为一团鬼火的蛊溪,分出一簇火苗,包裹着寒玉匣,似乎在品味其中封印的恶灵蛊。 虽然蛊溪没有人类的表情与动作,但陈沫却能感受到他对恶灵蛊的痴迷,正以鬼火之躯爱抚着恶灵蛊的身躯。 欣喜欲狂,蛊溪顾不得陈沫在场,直接打开了寒玉匣盖头,将恶灵蛊取了出来。 从冰封中苏醒。 这一次,这头成熟期的恶灵蛊已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即使陈沫再以大量资源喂养它,也无法弥补它快速成熟、分裂子体两个阶段所消耗的巨额生命力。 作为灵性生物,恶灵蛊苏醒后,也明白自己寿元将尽,可它却不愿沦为蛊溪的食粮,为他的修行路添砖加瓦。 一声愤怒的嘶鸣,恶灵蛊剧烈抖动着透明翅膀,竟然因频率过快,使身躯上生起了黑烟,伴有点点火星。 “师尊,不好,它要自燃、自尽,死了的恶灵蛊,药性十不存一,快……” 陈沫的提醒声还未结束,蛊溪就冷哼一声,鬼火的火苗剧烈跳动起来,轻轻一卷,便将恶灵蛊身躯上刚腾起的火星尽数吸收。 “本座可是玩了一辈子的火,怎么可能让你个小虫子如意,乖乖认命,也好少受一番皮肉之苦!” 像是绝世佳肴一般,蛊溪恨不舍得一口吞下珍贵的恶灵蛊。 鬼火中分出一缕缕火线,将恶灵蛊按照身体部件,切成了十七八片,分为羽翼、前肢、后肢…… 蛊溪已是鬼火的形态,就是一簇跳动的火焰,但他却变化成了一张血盆大口: 根根利齿清晰可见,从中还伸出一根布满倒刺的猩红色肉舌,罪恶地伸向了恶灵蛊透明如美玉的羽翼。 “品尝美食,还是得从最美味的羽翼开始。” 蛊溪咯咯地笑着,一点心急的样子也没有。 用以切割恶灵蛊的火线,拥有着吊命的神奇能力,即使将恶灵蛊切得细碎,却仍让它活着,看来蛊溪是觉得,生吞活剥比烤熟了再食用更加美味。 这根舌头轻轻触碰到恶灵蛊的羽翼。 这一身体部件,便化为一道浓郁的灰色流光,被蛊溪吸收,连给陈沫在一旁轻轻吸一口、捡点下脚料的机会也没有留下。 恶灵蛊拥有滋养神魂的神奇功效,转化而成的流光,在芯片的推算中,陈沫只要分上一成,便能增长1-3的神元,大大缩短他臻至练气六层境界的时间。 可惜,陈沫亲手培育出的恶灵蛊,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现在只能在旁边流口水,看着蛊溪享用美食。 “好在我手里还有一头子体,培育的花费还是蛊溪出钱,否则岂不是白给他打工?” 陈沫在一旁看得心酸无比。 可一想到在蛊室中茁壮成长的恶灵蛊子体,心头酸意便被冲淡了大半。 根据芯片的建议,这头恶灵蛊,可是陈沫进阶神通期的关键所在! 吞下流光,化为鬼火的蛊溪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颤抖了百息时间,这才平稳下来,但火苗的灰红色泽,却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变得深邃起来。 陈沫仅仅多望了三秒,就感到脑袋一阵晕眩。 “滴!宿主受到蛊溪身周力场干扰,神元值下降,精神开始疲惫,长此以往,有神魂受损的后果,建议宿主立刻移开视线,远离蛊溪千米以上距离!” 芯片一提醒,陈沫就反应了过来。 强忍着鬼火火苗的诱惑,将视线挪开了,望向地上摆放的一具不知名生物样本。 借它开膛破腹后的猩红血色,刺激精神,陈沫脑袋一清,从晕眩中恢复过来,都顾不上蛊溪就在身旁,大口喘息着,手一摸后背,已满是汗水。 汗水的密集程度,更是浸透了陈沫身上缠着的裹尸布,更在最外面的灰袍上都留下了一大滩水渍。 看到陈沫如此快地从晕眩中恢复过来,蛊溪赞叹了一句: “咦,你小子已经拥有神识了,难怪恢复得这么快,这才入门不到一年时间,如此天资,不愧是本座的弟子。” 第九十八章 拜师礼 蛊溪意识到了自身气息不慎外放的可怕杀伤力,赶紧平复心神,不再激动。 芯片探查到的蛊溪身周力场强度也随之下降到了冰点,陈沫终于敢再次抬头看他。 与此同时,蛊溪变化出的猩红舌头,却没有停下品尝美食的动作。 它像水蛇一般在半空中扭曲着,表皮上的一根根血管,还呈现出半透明的灰色,与恶灵蛊羽翼的颜色一模一样。 蛊溪不舍得立刻消化恶灵蛊的精华,仍在反复品味着这销魂的味道。 “刚才本座的神魂波动,是不会给你小子留下暗伤的,喏,这是为师的小小见面礼,拿好,退下吧!” 还有大半个恶灵蛊要品尝,神魂愉悦的滋味,蛊溪不想错过,因而,他根本不打算抑制神魂的波动。 蛊溪为了不伤着陈沫,从口中吐出一个储物袋,准确地落到陈沫手里,便让他离开了。 不用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心中却满是醋意地看着蛊溪享用恶灵蛊,陈沫乐的如此,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先后退三步,再转身背对蛊溪离开了洞府。 这次近距离接触蛊溪,陈沫也亲身感受到了练气期练气士与神通期修士的巨大差距,后者一个不小心的神魂波动,就能让人脑袋发晕,短暂地丧失战斗能力。 这种防不胜防的范围杀伤效果,委实可怕! “若是凡人、武者大军合围蛊溪,他只要这么轻轻地一激动,成百上千人,都会像被割了的麦子一样倒在地上,这画面,也太……” 思维发散,陈沫想到了这种无差别范围杀伤的威力,更加明白为何越是强大的修行者,越要离群索居,实在是神通期修士,已经和凡人、武者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物种了。 就像大象路过蚁穴一般,随便一脚下去,都能碾死成千上万只蝼蚁,而且前者都意识不到后者的死去。 再往深处想一层,连神通期修士都无法攻陷的乾元京师,其内的龙气天罗地网,该是何等的密集? 因此,陈沫对这个始终屹立不倒的凡人朝廷,多了一分忌惮。 离开洞府,陈沫看到仍等在外面的路榛儿,扬了扬新得的储物袋,微笑着说道: “陆师妹,这回你我可是更亲密的师兄妹关系了,可得多多照应!” 陈沫是入室弟子,而路榛儿只是记名弟子,以“师兄师妹”称呼,也是他们在蛊草一脉中地位高低的区分,至于另外入门最早的两名入室弟子,却不在血衣门中。 “见过陈师兄,还望师兄日后多多关照。” 路榛儿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场面话,也不给陈沫介绍蛊草一脉的具体情况,直接施展腾云术离开了此地。 “这丫头片子,不会是等在洞府外给我收尸的吧?” 陈沫暗自腹诽,根据传言,蛊溪曾经的确打杀过为他办事的弟子(非记名弟子、非入室弟子),完事后,直接将被鬼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可怜虫扔在灵能植株旁边,作为它茁壮成长的养料。 这样的恶性事件已多次发生,宗门却仅仅处罚了蛊溪一点灵石,与办事不利者相好的同门,也无一人敢来洞府门口向蛊溪讨一个说法。 可见,魔门之中,拳头所在,即为真理,而蛊溪,他的魔拳,可不是一般的硬! 手中的储物袋,丝般柔滑,布料上满是精美的饕餮纹路,就这卖相,陈沫断言,也要价值三块中阶灵石,胜过从余承泽手中赢来的储物袋不知道多少倍。 “这不是日用品,而是奢侈品,蛊溪虽然为人凶残,可对门下弟子的待遇,却是没得说!” “宗门容忍蛊溪随意打杀办事弟子,每年仍有若干不要命者接取蛊溪发布的任务、意图入了他门下,想来也是有‘待遇极好’这一因素影响。” 陈沫抛了抛手中的储物袋,不由地想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抹嘴角,却是有晶莹的口水留下,却是潜意识里对储物袋里的好东西垂涎欲滴。 不过在师尊洞府门口翻看见面礼,是一种极其失礼的行为,仅次于当着蛊溪面这么干,因而陈沫强压下心中的躁动,回返蛊室。 刚一步入石门,陈沫便迫不及待地将储物袋里的物什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自从周方圆卸下宿管一职,离开以后,蛊室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陈沫的自留地。 只要一启动唤灵阵,就能将这片区域封锁起来,擅闯者,将陷入幻境,神魂虚弱、意识昏迷、任人宰割。 作为蛊溪跟前的“红人”,可没有内外门弟子敢在蛊室安家,挑一间石室和陈沫做邻居。 因而,在蛊室这片私人领地中,陈沫行事肆无忌惮,毫不担心财富外露。 “丁零当啷” 出现的物什很少,只有寥寥三件: 一块刻有“邪”字的血红令牌,一块镌刻无数铭文的残碑,还有一个装了头米粒大小蛊虫的木匣子。 数量虽少,但陈沫料想,它们必定无比珍贵,否则对不起蛊溪的身份与地位。 再穷不能穷徒弟! 要想徒弟努力干活,还得徒弟吃得好! 神识一渗透入残碑,芯片就提示“发现数据接口,发现大量数据,可能会造成头脑肿胀,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陈沫脸色一喜,能让芯片主动示警,可见残碑中的信息量之大。 修行路上,知识就是财富。 虽然在血衣门中,藏经阁为弟子免费开放一应典籍,知识的价值已经低廉到不如一块低阶灵石的地步,但真正的修行辛秘,却仍掌握在高层手中,不对外开放。 血衣门中的各大支脉,都有自己的特色,相应的,脉主手中,也掌握着只对本脉嫡传开放的神通秘术、辛秘要闻。 蛊溪实力高强,他手里的东西自然不差。 “滴!数据收录完毕,开始传输。” 陈沫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大量胶水,沉重得都快抬不起头来,就连给芯片发布指令的能力也暂时失去了。 “滴!请宿主不要惊慌,此为数据流过载的负面影响,凝神静气,预计十分钟内恢复正常。” 第九十九章 荣枯虫草 芯片的诊断,让陈沫明白,知识学多了,也能让人脑袋宕机。 吃了这次教训,脑壳疼得厉害,下次,陈沫再也不敢为了求快,让芯片瞬间传输如此之多的数据。 为了缓解头脑发晕的症状,陈沫又多等了十来分钟,这才闭上眼,细细翻阅脑海中多出来的各种奇闻轶事、术法典籍、秘术要闻…… “正文内容,为血衣门嫡传弟子必读!” “附录内容,为蛊草一脉核心秘传,由第十八代脉主蛊溪精修而成,内部资料,不得外泄,违者,由蛊溪亲手清理门户!” 开篇两行字,让陈沫心头一喜,明白自己即将接触真正的“宗门机密”。 由于芯片将这些信息整理归纳后“铭刻”在陈沫的脑海中,他阅读起来,速度飞快,就是一目万行也不配形容他吸收知识的速度。 短短一盏茶时间,陈沫便阅尽了锦绣文章、千古秘闻、旁门心法。 睁开双眼,陈沫幽幽一叹,个人见识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他一直奇怪,藏经阁中,关于神通期之上的记载,就像是被人抹去了一般,今日,蛊溪赐下的残碑,解答了这一疑惑。 宗门高层眼里,没有加入支脉的内外门弟子,不过是最廉价的劳动力与战争炮灰,作为底层,他们没有必要了解太多,藏经阁中的典籍就够了。 底层弟子,无知一点、愚昧一点,对于血衣门而言,更为有利,高层管理起来更加容易。 若是他们成天坐着成为神通期之上的白日梦,修炼时好高骛远,走火入魔概率增大,血衣门割韭菜的收成可是会大大减少的。 但对于支脉嫡传弟子,宗门却是青睐不已,他们可都是一个个神通期修士后备役,或十里挑一,或百里挑一,他们中的一小撮人,将成为脉主,组成血衣门的中流砥柱,有些东西,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神通期之上,是为凝丹期,血衣门中,一位活了近千年的太上,便是这个修为,也是他的存在,压得手下数百名神通期魔头俯首听命,不敢轻易破门叛宗。 否则,每年的修行资源分配,这些谁也不服谁的魔头们,都会打得个天昏地暗,使血衣门四分五裂。 有了更高的修行目标,其余内容,陈沫便不再翻阅了,让芯片记录存档,充实数据库。 让他心动的“干货”,还是附录中记载的蛊草一脉秘传。 正如其名字中的“蛊草”二字,蛊溪传下的这一独门秘术,便是要借助一“蛊”、一“草”才能修行完成的。 将一蛊、一草(一虫兽、一灵植)植入修行者体内,形成一种奇妙的共生,共同进步,直到遇到修行瓶颈的时候,将二者完全吞噬,化为无尽药力,一举破境。 当然,也可以视实际情况,用来燃血拼命、假死脱身、施展越阶术法…… 总而言之,蛊草一脉的秘传,算是一种外道术法,辅助手段,因而,蛊溪对于陈沫的主修功法九阴铸脉决,根本没有指导的欲望,让他自行摸索。 “这种带徒弟的散养方式,也真是省心省力啊!” “向蛊溪询问九阴铸脉决中的晦涩、疑难之处,看来是别想了,他肯定没闲心翻阅一遍功法,为我答疑的。” 陈沫叹了口气,对于接下来和蛊溪的相处模式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无非是便宜师尊发布一个养殖任务,自己完成以后,从他手里换取修炼资源的酬劳罢了。 只不过由于多了层师徒关系,这酬劳相对血衣楼的任务而言,更为丰富一些罢了。 其实,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转修蛊溪的主修功法,这样一来,由于两者天赋类似,都是阴灵脉,陈沫就有一对一授课的机会,突破神通期的概率还能提高得更多。 但是按照芯片的分析,只有九阴铸脉决才能让陈沫走得更远,所以,细细考量一番,他还是不想为了一个“蛊溪真传”的虚名、一个百分百进阶神通期的成功率而改修功法。 “没有前人的经验又如何?有芯片的辅助,我破境的成功率能比转修蛊溪功法的成功率低到哪去?” 陈沫很有信心: 百年来无一人修成的九阴铸脉决,到他这儿,便是终结! “就像残碑正文所说的,修士,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而神通期,恰恰是修士仙途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的眼光要放长远,不能拘泥于稳妥地突破神通期。” 神通期修士与凡人、武者不是一个物种,但修士和练气期之人,又何尝是一个物种呢? 单单修士的五百载寿元,便将后者的百余岁短寿比了下去,血衣门中的一名神通期修士,若是寿终正寝,可是能活活熬死五六代内外门弟子的。 因而,修行界中才特意设置了“练气士”一词,用以形容练气期与神通期之间的巨大差距,更遑论神通期之后的凝丹期了。 为了成为凝丹期,乃至更高阶的存在,陈沫决定,专修九阴铸脉决! 新得了秘术,又有蛊溪赏赐下的蛊虫,陈沫已经迫不及待要修炼蛊草一脉的秘传了。 “若是喂养得好,它可是能在突破神通期的重要关卡助我一臂之力的。” “滴!此蛊虫名为荣枯虫草,上半截身躯为虫,下半截身躯为草,是修行蛊草一脉秘传的最佳共生选项,由于蛊草一体,可以节省一半的资源、心血花费,性价比极高。” 细细观察,陈沫不禁感叹,大自然真是无奇不有,荣枯虫草的长相堪称一朵奇葩: 虫非虫、草非草,介于二者之间,似虫似草。 上半身,白花花、胖乎乎的一截,没有口鼻、眼睛,让陈沫想起了一直被魏执事含在嘴里的小宠物白蛆,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下半身,是人参根须的样子,共分十条分叉,枯黄色,长短不一,不过看其表皮,似有密密麻麻的吸盘,想来抓地力非凡,很能汲取地底深处的土壤。 第一百章 师尊动机不纯? 与荣枯虫草达成共生形态的仪式非常简单,只要在左胸口剐下一块血肉,将其下半身根须置于其中即可。 届时,荣枯虫草会主动伸展根须,扎入宿主的心房。 只要整个共生仪式中,陈沫乖乖不反抗,荣枯虫草就会顺着血肉,一路钻入心室。 从此以后,每一次血液循环,经过心脏的营养,便会被荣枯虫草截留下一部分,化为它成长的养料。 等到合适的时机,杀虫取能量,那一刻,必是陈沫的修为巅峰。 “滴!发现荣枯虫草体内存在一道隐秘的阵法,疑似人为手笔,功效不明,预计解析时间:12784分钟。” “植入荣枯虫草,此行为,不可逆,请宿主不要立刻进行共生仪式,以免其赖在宿主心室不走、寄生抽血,造成负面影响。” 芯片的提示,让陈沫停下了割肉植虫的动作,脸色阴沉起来。 身处魔门,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即使对象是自己的师尊: “只怕这魔头在荣枯虫草上留下了什么暗门,防止我修行有成后欺师灭祖,迫不及待夺位做那第十九任蛊草一脉脉主。” 以陈沫的想象力,也就只能脑补到这一层,只得不甘地将荣枯虫草放回木匣,等芯片分析清楚了,再行决断。 “耗时如此之长,升级后的芯片都要分析近十天,看来蛊溪在荣枯虫草身上给予了厚望。” 陈沫叹了口气,开始研究最后一件赏赐。 刚摸上这枚令牌,陈沫怀里的蛊室令牌就受到了气机牵引,主动飞了出来。 血红令牌上的“邪”字突然飞出,印在了蛊室令牌之上。 同时,其剩余部分,化为一道血光,也融入了蛊室令牌,为它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红色。 融合结束,在原来的基础上,蛊室令牌显示的贡献点数值已经多了一串“零”,并附有说明: 这是今后一年,陈沫作为蛊草一脉入室弟子的修炼资源份额。 “不愧是蛊草一脉,人少、资源多、办事效率高,贡献点年初就能到账!” “有了这笔贡献点,再加上扩大规模后的蛊室养殖场收入,足以应付我的日常修炼所需。” 简单地计算一番,陈沫发现,以自己一人的消费水平,这些收入足够覆盖支出了。 只是那些对于突破神通期瓶颈有奇效的灵丹妙药、神通期修士可以使用的法器(比符器更高一级别的宝物),就不是单单靠低阶灵石就可以买来的,而是要通过海量宗门贡献点兑换。 这类奇珍异宝,可都是宗门管制品、战略物资,需要入册登记,何人取用、丢失、损毁,种种情况,都要记载得明明白白。 更难的是,相对庞大的神通期修士与支脉嫡传弟子群体,这些物资根本不够分。 陈沫实力不过练气期,积攒贡献点的速度极慢,只能依靠蛊溪,才能有路子将它们弄到手。 就比如荣枯虫草,这可是修行蛊草一脉秘传的关键,不拜蛊溪为师,也能从血衣门中兑换得到,只是消耗的贡献点,是陈沫无法承受的一个天文数字罢了。 “内部价,真罪恶,血衣楼,就是这样无耻剥削内外门底层弟子的!” 陈沫对宗门“吸血鬼”似的剥削贡献点制度腹诽不已。 要是没有拜入蛊溪门下,他每次赚到手的贡献点,都会被宗门以“血衣楼兑换制度”这一“合理、合法”手段收走,之后转手到某个支脉嫡传的头上。 纯属替他人打工! 这便是血衣门养蛊培养方式的残酷,不但提倡“掠夺、杀戮、战斗”的修行理念,更让内外门弟子流血流汗、不明觉厉地供奉支脉嫡传,堪称将丛林法则发挥到了极致。 因而,门内,每一位神通期修士的脚下,都踩着无数同门的鲜血与白骨,甚至包括支脉嫡传师兄弟的遗骸! “好在,我站在了剥削者的一方,虽然头上还有个穷凶极恶的蛊溪挥舞收割韭菜的镰刀,但他不是吃独食的饕餮,还会赏一点韭菜根给我。” 好歹处于这个利益链的中游位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陈沫心情还算不错,也能说服自己为蛊溪服务。 身上的一道传讯灵符亮了起来,在化为灰烬之前,投射出一个影像,播放的,是蛊溪的一段吩咐。 不同于通讯灵符的实时通话,传讯灵符只有留言功能,若是在传讯灵符亮起之时,用灵气包裹住符箓,还能切断留言,算是拒收。 因而,仅仅一段留影,陈沫便没有装成听话弟子的恭敬模样,就懒洋洋地倚靠在一株阴灵桑树干上,掏着耳朵,听取蛊溪的吩咐。 “装乖巧、扮听话,很累的,还是要时不时展露一下真性情。” 和蛊溪面对面,尊师重道,是为了生存,现在条件允许,陈沫自然要解除伪装。 蛊溪的吩咐言简意赅。 他罗列了一长串虫兽的名字,示意陈沫在蛊室养殖场规模养殖,多多益善。 收购之时,每头虫兽,在市场均价的基础上,蛊溪还会给陈沫10的个人奖赏。 “加上芯片的成本压缩,一进一出,我最少也有20以上的纯利润,这笔辛苦钱,还是可以挣的。” 陈沫心里有数,知道像抢救恶灵蛊这般大捞好处的机会很少,蛊溪的贡献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白送给自己。 要想积攒足够突破练气十二层的资源,还需老老实实为师尊打工! 虽然辛苦,但是相比其余同门,陈沫积攒灵材的速度快多了、也没有多大的危险。 突破神通期瓶颈,越早越好。 越是年轻,修行者的生命力就越旺盛,即使第一次冲击神通期失败,也能在年过半百之前调养得到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冲击瓶颈的机会,如此一来,成功的概率便大大提高了。 芯片的建议,便是陈沫在二十岁前,冲击神通期,为蛊溪服务,正是他达成此目标的一大助力,自然要牢牢抓住,用心经营。 第一百零一章 葬魂渊(求订阅) “滴!养殖方案已设计完成,请宿主即刻采购相应的幼虫与灵材,越快行动,越能给蛊溪留下一个办事得力的好印象。” 蛊溪在血衣门内,必定有众多耳目,实时提供消息,陈沫若是能在接到任务的当天,就行动起来,传到蛊溪耳中,是一个很好的加分项。 蛊草一脉的修炼资源,蛊溪占大头,剩下的汤汤水水,由三位嫡传弟子与一名记名弟子瓜分,陈沫不想和他人分享,只能通过多讨师尊欢心,争取每年的例钱,能多分一点。 因此,陈沫马不停蹄地赶往血衣楼,兑换相应的幼虫与灵材。 这次的任务,是不能找蛊溪报销的,只有等培养出了合格的成虫,转手卖给蛊溪,才能回笼资金,并赚点辛苦钱。 而且,必须优先供给蛊溪,哪怕有内外门弟子以20的溢价收购,也不能卖,因为蛊室养殖场是蛊溪庇护的,只有先喂饱这头恶虎,才能外售。 这便是让同门不敢打蛊室养殖场的代价,陈沫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好在,蛊溪也不是太贪婪,他给的收购价还算合适,也给陈沫留下了利润空间,否则便是纯粹地剥削门下弟子了。 第一批鬼火蚁出售以后,蛊室养殖场的小生态循环系统已经运行得有模有样,若是贸然引进太多外来物种,会破坏脆弱的生态。 因而陈沫严格控制采购量与采购品种,仅仅选取了火行蚁、腐蚁、掘地重蚁各五十头,引入基塘生态系统。 它们都是鬼火蚁的近亲,习性相近,不存在互相殴斗的可能性,也很适应地下的阴暗环境,唯一的问题,便是不服食阴灵桑桑叶,需要每日采购新鲜灵材投喂。 当然,为了不浪费种植了满满一蛊室的阴灵桑,陈沫还是养殖了鬼火蚁幼虫,而且数量较先前足足翻了三倍。 “滴!人工生态环境,并不像大自然一般和谐稳定,需要宿主不时干预,此养殖方案已是当前的最佳选择,预计收入在……” 陈沫已经懒得听芯片再谈什么收益了,反正自己已步入了衣食无忧的富裕阶层。 低阶灵石的多寡,与他而言,只是一个数字罢了,除非真的多到一个如山如海的程度,陈沫才可以用海量低阶灵石、中阶灵石,砸出几枚辅助突破大瓶颈的灵丹。 只是这样一来,就是师尊蛊溪都会对他的财富动心,反而不美。 其实,拜师之前,路榛儿曾暗示过陈沫是否愿意交出自己设计的养殖虫兽方案,这是蛊溪想通过量产化的方式,以一宗之力推行养殖计划,只是被陈沫以“规模一大,意外增多,易赔本”给拒绝了。 蛊溪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育虫师,他了解陈沫提交的方案以后,也算认可了他的回复,没有盲目扩大蛊室养殖场的规模。 因而,现在的蛊室养殖场,相当于蛊草一脉的私有物,产出也是优先供应蛊草一脉,以蛊溪的实力,宗门内,也无人敢来打秋风。 忙碌了大半天,陈沫才算将刚刚引进的幼虫们安定好,额头上满是汗水,即使以他78的精元,也感觉一阵四肢乏力。 幼虫身娇体弱、太难伺候,陈沫安置它们之时,不但要凝聚灵气手臂护住它们的要害,还要考虑到挪移之时它们的舒适度,防止幼虫产生恶心、晕眩的症状。 幼生期,是虫兽一生中最脆弱、最关键的时期,生一丁点小毛小病就容易夭折。 自然界中,火行蚁、腐蚁、掘地重蚁并不算是多强大的虫兽,成熟期也不过是练气高阶的实力,因而它们为了繁衍后代,往往是大量地生,即使没能力照顾后代也要大量地生,最后总有后代活下去,保证种群的延续。 所以,购买幼虫的花费,相比成虫的售价,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但芯片为了压缩每一分养殖成本,即使是批发的幼虫,也不允许有一头夭折,因而每头幼虫都有专属的培育方案。 一丝不苟地忙碌下来,陈沫心神消耗甚大,感叹养殖的不容易。 其实,修为较高的虫兽,反而更好饲养。 首先,它们的幼虫身强体壮、易养活,强悍者甚至一出生就有练气高阶的实力,其次,自然界中,位于食物链顶端的虫兽,天敌很少,幼虫被猎杀的概率相对较低,成活率极高。 只是这一类虫兽,都是蛊溪亲自调教的,就是他放心交给陈沫,若是神通期的虫兽一生气,将他生吞了,可就没有便宜弟子给蛊草一脉养殖虫兽了。 分门别类安顿好所有的幼虫,陈沫终于有机会做自己的事情了: 领取内门弟子唯一的福利。 拜入蛊草一脉后,陈沫已经算是支脉嫡传,比内门弟子的地位还要高一筹,待遇方面,更不是一个量级的。 可内门弟子的唯一福利,却是一个千金不换的机缘,上至血衣门高层,下至寻常弟子,若是没有天大的功劳,或是成为凝丹期的修士,一生也只能享用一次。 陈沫当然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缘,手持焕然一新的蛊室令牌,前往一处隐秘之地: 葬魂渊! 蛊室令牌上刚铭刻的“邪”字,微微闪动,发出红光,在其表面,形成了一个淡淡的箭头,不断变换方向,指引陈沫前进的方向。 血衣门山门所在的海崖之下,通道多如牛毛、四通八达,陈沫也只知道哪条路是通往血衣楼的,葬魂渊,要不是有令牌的指引,他是绝对找不到的。 一路弯弯绕绕,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处岔道口与暗门。 芯片还在这些交通枢纽附近,捕捉到了阵法灵气的波动,应是一种遮掩、甚至是扭曲地底通道的防御型阵法,论精妙程度,远胜于守护蛊室的唤灵阵。 一叶知秋,陈沫隐隐猜到进入“葬魂渊”的资格是多么珍贵,甚至有些后悔,仅以练气三层的修为前来,怕是没能力利益最大化。 “滴!宿主请放心,葬魂渊内的收获不取决于修为高低,唯一的标准即为是否产生神识,此外,蛊溪是神通期修士,必然进入过葬魂渊,他既然赐予宿主‘邪’字令牌,就说明宿主有进入葬魂渊的资格。” 第一百零二章 福薄?(求订阅) 芯片有理有据的分析让陈沫吃了一颗定心丸,顺着箭头指引,继续深入。 说来也是奇怪,藏经阁中关于葬魂渊的记载竟然也是含糊不清的,只说是一处上古遗迹,运气好的内门弟子,还可以在里面收获一件不错的身外之宝。 最近内门弟子中的新秀——张千山,便是在葬魂渊之中找到了一具上好的魔傀——青发飞颅,稍稍炼制之后,就拥有了御敌、载物、飞行等种种异能,一物多用,寻常符器,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陈沫也曾打听过如何才能在葬魂渊中取得上好的收获,然而不少同门的回答,都透露出一股浓浓的不靠谱: 有个倒霉蛋刚一迈入葬魂渊,就被不知道从哪来的浓郁阴灵气冲得四肢僵硬、神识迟滞,直接被“邪”字令牌传送出来。 不但一根毛也没捞到,回去后还大病了一场,足足过了一年时间,才将一身气血恢复得七七八八。 一名幸运儿,异想天开,直接闭上双眼,在葬魂渊中飞奔起来,直到撞上一个冰冷的物体,才被“邪”字令牌传送出来。 睁眼一看,却是一具魁梧的白骨魔傀,五大三粗、骨骼惊奇,只要捕捉一头邪灵,将它注入魔傀之中,便能操纵它大杀四方。 也有迷信的魔崽子,焚香沐浴了半旬,随后祭拜了血衣门千年来的各位列祖列宗,这才踏入葬魂渊。 似乎是他的虔诚感动了上苍,捡回来一截断手,狠下心自断一臂,将断手嫁接到自己身上,竟然拥有了一条不惧斧钺、神力惊人的右臂。 …… 一个个小道消息、街坊传闻,经过芯片的收集分析、去伪存真,最后得出一个没有丝毫用处的结论: 葬魂渊中的斩获,一切看脸,听天由命。 芯片也没有办法,实在是它无法找到任何两件事情之间的共通之处,故而推导不出普适性的寻宝方法。 “自古奇珍异宝,有德、有运者居之!” 陈沫喃喃自语。 在“只信拳头大小,不信气运”的魔门之中,竟然还有葬魂渊这个异类存在,而且它的神异之处,就连凝丹期的太上也发现不了,也是奇了怪了。 终于,陈沫抵达了藏魂渊边缘,举目望去,前方的地势不断降低,就像是一处广阔无边的盆地。 不过千步开外,被浓郁的黑雾遮挡住了,即使以陈沫的目力,也无法看清其中的物什。 此地空无一人,寂静的就像是一处墓地,陈沫微弱的呼吸声,反而成了葬魂渊区域的唯一一处声源,让陈沫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敢破坏这静谧的一切。 “邪”字光芒大方,从蛊室令牌表面飞了出来,悬浮于陈沫头顶,散发出的猩红光芒,将他全身笼罩其中。 “探索时间,半个时辰,时间耗尽,进入葬魂渊者,将被自动传送出来。” 一行血字浮现在陈沫眼前,时间宝贵,陈沫双足蹬地,冲入了葬魂渊。 无论取得称心之物的方式如何诡异、奇葩,千年来,葬魂渊都没有残杀进入者的案例,最惨的,也不过是在床上躺上一年半载,所以陈沫丝毫不担心自身安全,大大咧咧地在葬魂渊中搜寻起来。 入目所见,尽是一片萧瑟的场景: 断壁残垣、枯枝败叶、腐朽白骨…… 无处不透露着死亡、腐朽、破败的气息,陈沫行进之中,都能感受到自身七条阴灵脉的活跃,感觉在此阴灵气浓郁的环境修炼,效果不差于蛊溪的洞府。 “芯片,分析周围环境,选取灵气力场最强的十件物品,按照优劣排序。” 陈沫的指令发出,芯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与前两次被邪灵暗算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饶是来之前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陈沫还是有些慌乱,他可知道,自己脸黑、一向运气不好,即使用裹尸布将全身遮的严严实实,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没有芯片在一旁给出参考意见,陈沫强烈怀疑,自己会一无所获地离开。 “唉,每次遇上与邪灵有关的事情,芯片都会失灵,说好的科学修仙、相信科学,怎么一遇到邪灵,就变成了不科学?” 陈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也知道不能怪芯片。 根据先辈的经验,葬魂渊中的不少魔傀,都是自带邪灵的,虽然不会主动攻击进入者,但是自身附带的神魂力场,却会不自觉地影响周边环境。 芯片失联、陈沫人却没事,已经算是天大的幸事了。 一路前行,陈沫不时停下脚步,想要拿起几件看上去还不错的物件。 例如一个古铜色的双耳陶瓷瓶、一截金黄色的肋骨、一块散发着幽光的辉石…… 可只要手一触碰到它们,陈沫就感受到一股无形无质的抗拒之力,无论如何催动气血、施展术法,都无法移动它们分毫。 照先辈的经验教训,这是与“宝物”无缘、福薄消受不起的表现。 葬魂渊出品的物件,大多数可以封印邪灵,借助邪灵的神魂之力,使容器拥有更强的力量,操纵起来更具灵性。 即使陈沫挑选的物件,不是最顶尖的魔傀,如飞颅、白骨魔、僵尸、夜叉之流,它们也是不错的外道之物,更是魔崽子身份的象征。 魔门中人,出行之时,也是讲究牌面的,越是魔气森森,越说明自身实力强大,不惧正义人士“斩妖除魔”。 打扮得阴邪、怪异一些,是最上不了台面的,稍稍讲究一些的,会驱使鬼火蚁、人面怨蝠、葬血花等臭名昭著的魔道妖物,但最高配的魔头,却是必要拥有一具魔傀的。 出门在外,身后跟着一头血肉人魔,或是脚踩一颗飞颅,才是真正的魔气滔天,这就和真·剑修,一定要足踩飞剑、仗剑行天下一般。 陈沫,要求不高,能在葬魂渊找到一具最低级的魔傀就行,哪怕它的驱动力邪灵,还要亲自捕捉,也没有关系。 然而,一连尝试了数十次,也没有一件物品和自己看对眼,眼看头顶血光越来越黯淡,时间即将耗尽,陈沫是怎一个心急如焚! 然而,客观事实并不因陈沫的主观意志而改变。 第一百零三章 哭笑面具(求订阅) “拿不起!” “推不动!!” “碰不了!!!” 一件件奇形怪状的物件,高冷地拒绝了陈沫的抚摸,其中最过分的一块黑灰色搬砖,直接爆发出一层强大的气浪,将陈沫一把掀飞。 惨烈的事实,证明陈沫与路边的每一件物品都没有缘分,即使是看上去最破烂的无底草鞋,也抗拒着陈沫的接近。 心情沮丧,陈沫想起了关于葬魂渊的“福缘”一说: 气运差的弟子,待满半个时辰,也不会遇上一件对他心动的物什,而气运深厚的弟子,随手就能拿起好几件物品。 只是受限于冥冥之中的一道法则,只要进入者心动了,头顶的血色“邪”字便会立刻连人带物一起传送出葬魂渊。 因此,无论气运多么深厚,“弱水三千”如何青睐进入者,他也只能取“一瓢”离开葬魂渊。 这种宗门传闻,根据芯片的分析,是百分百的伪命题,但是,眼前的一幕幕“拒绝”场景,让陈沫不得不怀疑,“福缘”一说,就是事实。 “芯片,出来对质,给我个说法!” 陈沫在脑海中发出了怒吼,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只能黯然地继续游荡于葬魂渊。 “难道真是我脸黑,气运差,福缘薄?” 陈沫憋不住心中怒火,喝骂出声。 他心底并不相信,甚至觉得自己“气运足,福缘深厚”。 “灵魂芯片,没有大机缘,会凭空砸到我的头顶?” 这就是陈沫的底气,芯片,这件功能强大的神物,证明陈沫,从头到脚都散发出“福星”的气息。 “脸黑,黑,黑……” “黑,嘿,嘿……” 由于陈沫的怒骂太过响亮,静谧的葬魂渊深处竟然响起了层层回音。 起初,陈沫还以为是“脸黑”的回声,没多做关注,可是,过了数十个呼吸,声音变得扭曲起来,竟然成了“嘿嘿嘿”的小儿啼笑声。 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陈沫环顾四周,发现已被浓浓的黑雾包裹,以他41的神元,竟然没有丝毫的发现! “似乎是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 陈沫心一沉。 此等变化,宗内疯传的各种葬魂渊轶事可没有一件是这样的! 不敢动弹,呼唤芯片,却也得不到回应,陈沫很讨厌这种坐以待毙的无力感。 “嘿嘿嘿”声越来越强,陈沫额头冒汗,已经忍不住要施展攻击性术法了。 “你不是说自己脸黑,和我比比啊!” 黑雾中,突然响起了一个跳脱的男童嗓音,随后,一副面具乍现,就悬浮在陈沫面前十寸之处。 面具正对着陈沫的一面,是一张夸张的笑脸,眉角因极致的喜悦而上挑,嘴角向左右拉伸,几乎伸展了一个巴掌的宽度, 这个夸张的笑脸,还有一种神秘的魔力,刚一出现,便将陈沫的视线完全吸引了。 它的嘴巴缓缓闭合,想来,刚才的童声便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 视线无法从这张诡异的笑脸上移开,陈沫只能仔细打量它。 这是一张异常白皙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比最纯粹的冰雪还要洁白,以致陈沫都不忍心用眼神凝视它。 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用污浊的眼神玷污这张面孔的纯净。 “它这么白,却要和我比脸黑,是它抽风了,还是我眼瞎了?” 陈沫现在已经失去对肉身的控制力,即使心中有无数言语需要宣泄,却无法挪动嘴唇,吐出半字。 “啊,选错脸了,我立刻换一张!” 陈沫虽然无法发声、移动,但他的一双明眸却是“会说话”的,其中蕴含的惊诧、不解,被半空中的这张笑脸解读了出来。 它换脸了: 面具以眉心、鼻子、嘴唇的中线为轴,旋转180度,露出了它的第二张脸。 这是一张哭脸。 虽然没有一滴眼泪,却让陈沫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心底竟涌现出与其同悲的荒谬情感。 哭脸,很黑。 漆黑的色泽,甚至吸收了葬魂渊中本就不充裕的光线,用黑炭、墨玉、黑石来形容这张哭脸的颜色,是对寻常黑色的强烈不尊重。 “这张脸够黑吗?我们比比!” 哭脸动了动嘴唇,发出了比赛邀请,言语中的跃跃欲试,让陈沫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葬魂渊的物件竟是如斯诡异! “邪”字光芒,却没有移动,仍安稳地悬浮于陈沫头顶,似乎预示着: 这张前笑后哭的面具不是什么食人神魂的邪物。 面具,为了比试谁的脸更黑,缓缓地移向陈沫。 九寸、六寸、一寸…… 无法移动,陈沫只能无助地看着面具为所欲为。 很快,面具无比契合地贴到了陈沫脸上。 冰冰凉,很透气,就连视线都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要不是无法抬手抚摸面孔,陈沫都怀疑,这张哭脸并没有与自己亲密接触。 然而,陈沫却没有发现,面具的另一面,笑脸,却与哭脸分离了开来,轻轻一绕,转到了陈沫后脑勺的位置,贴了上去。 竟是一样的契合,陈沫丝毫未曾感受到笑脸的存在。 这时,从外望去,陈沫已经大变样了,正面,是一张漆黑更胜于木炭的哭脸,后脑勺,下垂的散发已经飞舞起来,露出一张白玉似雪的笑脸。 如此异变,陈沫缠在身上的裹尸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甚至还主动让开位置,让笑脸、哭脸从容安家。 黑红布条轻微地颤抖着,似是表达恐惧的意思,经由陈沫精血、天地煞气滋养的裹尸布,已拥有了一丝灵性,竟也不及这张诡异面具的凶威。 陈沫却没精力理会这些异变了,当面具覆盖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来到了一处陌生之地!! “应是对往昔场景的回放。” 陈沫化为神魂之躯,在这处陌生之地飘荡着。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却无法改变下方正在发生的一幕幕“剧情”,因而做出了“历史回放”的判断。 地面上,厮杀的,是一道道虚幻的游魂,各种形状都有: 体型魁梧的中年壮汉,四肢不断变化出各种战争器械,撕裂眼前的敌人。 背生双翅的饿虎,血盆大口一下子张开至十米的宽度,将一头野猪型游魂吞了下去。 可还没有消化,饿虎的肚子鼓了起来,从中破开了一个大洞,钻出来的,正是刚被吞下的野猪。 只是它的獠牙变长了许多,足有三米,还呈现出钻头的形状,难怪能撕破饿虎由神魂凝聚而成的厚实皮肉。 …… 陈沫在半空中鸟瞰底下的厮杀,发现每一个游魂,都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对神魂的运用更是熟练。 虽然受到神魂之躯的天赋限制,一头山地鼠不可能变得比灰鲸还要庞大,但它却能通过增强牙齿的锋锐程度,从灰鲸的换气孔钻入,将它的神魂之躯撕的粉碎。 陈沫目之所及,所见的游魂,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运用神魂之躯的长处,击杀自己的对手。 随着鏖战的时间越来越长,游魂们身周的那股负能量之气,越来越强烈,已有了邪灵的感觉。 “不错啊,邪灵的培育已到了收获的时候。” 一道清幽声音响起,陈沫身前多了一个身罩灰袍,浑身阴气森森的人影。 第一百零四章 我变白了 灰袍人,脸上戴着的面具,正是陈沫在葬魂渊见到的那张。 只是,示人的一面,却是夸张的笑脸,嘴角的笑意,映衬得面具人的心情更加愉悦。 面具人,像个幽灵一般,漂浮在虚空之中。 即使陈沫知道,他是这段影像中的一个场景人物,却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生出灵魂都要被他勾走的错觉。 “收割开始了。” 面具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白纸”脸孔,将面具一抛,扔了下去。 厮杀中的所有游魂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像疯了一般,钻入这张面具。 黑色的哭脸散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随后,从口中吐出了一道道邪灵,重新散布于底下各处。 每一道新生邪灵,身上的邪气,竟是惊人的浓郁。 如此看来,面具的哭泣一面,拥有转换普通游魂为邪灵的奇异能力,若是落到心术不正者手中,很有可能造成一片万里无人烟的阴森鬼域。 面具人,不,现在应改称为无面人,扔下面具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陈沫可以感受到无面人心底的喜悦,不由毛骨悚然,心想: “恐怕此地如此之多的游魂,也出自他的手笔,是他杀戮了无数生灵后,将它们的魂魄剥离肉身,限制在这片区域,让它们像蛊虫一样互相厮杀。” 这等狠辣阴毒的手段,就是血衣门的神通期魔头都远远不及。 “嗯?有人打上门来?还真不怕死!猫吃了两天素,这些耗子又跳脱了,好好好,本座倒要看看……” 一道灵符突然燃烧起来,传递给无面人一段信息,他冷哼出声,一甩袍子,便化为一缕青烟离开了。 只留下这张面具,继续吞吐着游魂与邪灵。 沧海桑田、时光荏苒。 无面人却再也没有出现,似乎遇到的麻烦太大,又或是被打上门来的“耗子”捏死了。 陈沫不无恶意地猜想着。 时间一长,哭笑面具便不再工作了,落入泥土,宝物蒙尘。 而它转化的邪灵们,也都找了一些尸骸、器皿、枯枝残叶容身,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中的材质特殊者,成为了魔傀。 一部分邪灵,则神魂消散,徒留一个容器外壳。 画面如镜子般破碎开来,陈沫意识回归肉身,又见到了葬魂渊中的浓厚黑雾。 “滴!检测到数据接口,信息量较大,且与神魂有关,芯片对邪灵的研究将有突破性进展,自动更新开始,暂停各类功能,持续时间:8天5小时3分钟,请宿主耐心等待。” 芯片的声音一响起,陈沫发现了些许的不同。 首先,是自己能够自由活动了,轻轻摩挲了一下脸蛋,陈沫感觉脸上仿佛多了一层柔滑的“膜”,应该就是那张诡异的哭笑脸面具。 它散发着一股冰凉的气息,使陈沫身处葬魂渊之时,没有了压抑的感觉,神魂都活跃了不少。 好奇地凝聚一面水镜,观察面容,陈沫发现,自己戴上了一张夸张的哭脸。 意念一动,后脑勺的笑脸又会转到前面,替换下哭脸,二者之间的转换十分迅速。 此外,若是想要收取这张面具,它就会融入面部肌肤,露出陈沫的真容,并且附带肌肤调色的功能。 陈沫稍一尝试,就变成了玉面俏郎君。 冰肌玉肤,配上剑眉星目,若是不是一身灰袍,谁也无法想到,他是魔门出身! 相反,若是陈沫自称太阿剑门的嫡系门徒,又配上一柄三尺青锋,路人一定会夸赞他是正道的杰出新秀。 人靠衣装马靠鞍,而陈沫,一旦拥有洁白的面部肌肤,只需露一露脸,就符合世人对正道俊杰、青年剑修的一切幻想: 羽扇纶巾、玉面英姿、风度翩翩、仗剑行天下…… “真俊俏啊,倒是可以冒充一回剑门种子了!” 陈沫陶醉地抚摸着脸颊,感受肌肤的丝般柔顺,最重要的是,肌肤晶莹如雪,就是上好的白瓷,也不及它的无暇纯净。 曾经的黑乎乎脸蛋一去不复返了,陈沫低声轻笑道: “这回,看谁还敢说我脸黑!” 兴致一起来,他指着身周的枯枝、断壁、破瓦,质问道: “是你么?还是你?又或是你?说我脸黑?” 陈沫坚信,自己是大气运之人,小小脸黑,不过是玉珠蒙尘,时机一至,自然会焕然一新,迎来一番新局面。 葬魂渊,便是陈沫时来运转,面白如玉,俊秀容颜重见天日的地方。 “若是在世俗之中,怕是会在此留下石碑,上刻‘晋云陈氏子沫之龙兴之地’,以供后人瞻仰缅怀先辈之创业艰难!” 陈沫一想及此,便打算趁血色“邪”字还未带自己离开,在此地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记。 也好等日后成就凝丹期,故地重游之时,来此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指尖凝聚一道灰光,陈沫刺向脚底泥土,笔走龙蛇,便要刻下“陈沫于此新生,兹以留念”,然而,一半大作还未完工,头顶血色一盛,将陈沫卷了起来。 空间移动的眩晕感还未消失,陈沫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葬魂渊边缘,再想迈入其中,却有一股无形之力,深深地抗拒着自己。 而储物袋中的一枚阴晶,也已烟消云散,想来,这便是张千山当日说的“成为内门弟子后,凭阴晶,拥有一次挑选魔傀的机会”。 “也真是不忘收费,鸡贼的很!” 陈沫暗骂一声,进入葬魂渊之前,他为了逃避缴纳阴晶,故意将其藏在储物袋里,不主动交出来,本以为可以捡个便宜,却还是逃不过被收费的命运。 一枚阴晶,选一次魔傀,似乎是此地的铁律,再怎么发动小脑筋,也无法瞒天过海。 “不过,我还有好几块阴晶,说不定……” 陈沫掏出一堆培育恶灵蛊后剩余的阴晶,便要再抬脚进入葬魂渊。 然而刚刚抬腿,陈沫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若是强行闯入,便会唤醒其中沉睡的无数魔傀,在其内部邪灵的操纵下,围杀上来。 第一百零五章 师尊坑我! 葬魂渊,按照哭笑面具中的影像,是由那位不知道是何修为的无面人制造的。 但是,历经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似乎此地发生了不知名的异变。 即使是作为始作俑者的哭笑面具,如今也无法影响此地的众多邪灵与魔傀,陈沫想要靠着它的庇护,辅以阴晶买路费,再在葬魂渊捞一笔的计划,算是破产了。 由于芯片还在更新,占据着哭笑面具的数据接口,陈沫神识无法渗透其中,所以收集不到其中蕴含的信息。 不过,面具已经和陈沫融为了一体,揭开它的秘密是迟早的事情,他并不着急,满意地离开了葬魂渊。 为了防止他人感知到异样,陈沫让哭笑面具深深地藏在血肉之中,但是,一张白玉俏脸,却是不想再伪装了。 虽然“脸黑福薄”已是过去时,但陈沫心里还是膈应,因此让面部肤色始终保持着最宜人的冰雪色泽与美玉质感,使自己成为了“最靓的魔崽子”。 若是大大方方地显露真容,外出历练,或许能凭此脸,打响“玉面白狐”的名号,算是一个“第二身份”,杀人夺宝之时,方便转移正道视线。 当然,血衣门中,还是要以低调为主,陈沫再度全身缠满裹尸布,将洁白如玉的脸颊裹得严严实实,以防引来同门的觊觎。 数日后, 陈沫领着黄丰年在蛊室养殖场闲逛,黄允武也作为学徒,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用心记着每一处要点。 没有芯片的实时提醒,陈沫指导养殖工作时,稍显底气不足,都是照本宣科,直接背诵早已印在脑海里的养殖方案,针对黄丰年的提问,都是以“我再考虑考虑”搪塞过去。 “主上,那位楚姑娘又来找你了,是见还是不见啊?” 黄丰年见陈沫兴致不错,大着胆子询问如何处理楚子衿的“骚扰”。 她自从完成开垦蛊室深处荒地的任务之后,一直来找陈沫讨要说法。 简单的交流之后,黄丰年发现这女子绝非寻常女子,而是与陈沫渊源颇深,作为下人,揣测上意是必须习得的自我修养,这才有了今日的试探。 陈沫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想要揩油的“坏女子”来了,摆摆手,回了句“不见”,心中却是佩服楚子衿的坚韧不拔(死皮赖脸,若是取负面意思)。 “按照芯片的解释,这种行为,极其绿茶,可加后缀‘婊’,专以讽刺玩弄男性情感者。” 陈沫暗暗嘀咕,只觉芯片自带的文史哲资料库,堪称人文荟萃,随便取出一词来,细细品味、反复咀嚼,都有种博大精深、受益匪浅的感觉。 “绿茶,绿茶,这一‘绿’字,却是与绿帽子中的‘绿’,极为般配,楚子衿,呵——” 陈沫低声重复着“绿茶”二字,想到楚子衿这名凡人公主身处魔门,却过的这般落魄,不由莞尔一笑。 黄丰年不明所以,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呆头呆脑,厚着脸皮迎合着,心中猜想: “这绿茶莫非是主上新近打算种植的某种名贵灵材,就是这名字朴素了点。” 落在最后的黄允武第一次来蛊室,见什么都好奇,像个宝宝一般东瞅瞅、西望望,尤其是对那些个池塘里的游鱼,格外好奇。 “允武,你最近喝的鱼头汤,主料就是这里面的草泥鱼,作为三品凶兽,又受到此地的阴灵气滋养,血肉精华可都是世俗罕见的珍馐,这都是主上的恩德,你得牢记。” 黄丰年在一旁提点儿子,让他明白谁是他的“衣食父母”,为他的武道筑基付出良多。 虽然芯片还未更新完成,但陈沫神识一扫黄允武,便知道他最近的实力提升很快,肉身气血充盈,就像快要溢出来一般,一对虎眸冒出精光,正是即将突破五品神力武者的征兆。 看黄丰年对自己一脸感恩戴德的样子,陈沫断定,自己已经降伏其心,就算不到肝脑涂地的效死地步,也达到了任劳任怨的忠心程度。 和蔼地望了黄允武一眼,陈沫许下了诺言: “等你成为六品凝液,就来蛊室帮忙,待遇和你爹一样。” 财大气粗,多付一块低阶灵石,陈沫根本不在乎。 黄丰年闻言大喜,拉着儿子,谢恩不已,就差连连磕头了。 魔门倒没有三跪九叩这些世俗王朝的礼仪,这与修行者的洒脱自由感格格不入,就是正道仙门之中,也没有这种规矩。 陈沫虽然出身侯府,也算是钟鼎世家,可也不想再感受这种繁复的世俗之礼,除了一声“主上”,到也没有多少尊卑有别的感觉。 修行者,实力终究是王道,礼节带来的虚荣心,这等虚幻感受,陈沫是不屑一顾的。 黄丰年却是有自知之明的,并没有因为陈沫的不计较细节礼仪而大大咧咧,相反,一举一动,都流露出骨子里武者对修行者的尊敬,更是对儿子耳提面命,教他规矩。 “滴!芯片升级完毕,哭笑面具中蕴含的信息已吸收分析完毕、荣枯虫草的暗门已找到,数据传输中。” 陈沫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示意黄家父子离开,便启动唤灵阵,将蛊室养殖场封锁起来,独自一人研究哭笑面具与荣枯虫草。 他的直觉判断,接下来自己将接触到这两件珍贵物品的核心秘密,提前做好防护工作,是为了防止有外人闯入,勘破自己的秘密。 先前,此阵法经过芯片的优化,对外防护能力大大提高,即使是神通期修士的袭击,也能拖延数十个呼吸,足够陈沫收起手头的物品了。 信息量有点大,陈沫为了防止重蹈脑袋晕眩的覆辙,先让芯片传输关于荣枯虫草的分析。 “滴!此物暗门应是蛊溪留下,起到分润荣枯虫草能量的作用,对宿主无致命的威胁。 “宿主每日被荣枯虫草吸收的一点点精气神,都会有两成通过此处暗门被截流下来,等到杀虫取能量之时,回流向蛊溪。” “如若不关闭此暗门,宿主的每一次修炼打坐,都是在替蛊溪免费打工,智者不为,建议宿主改造荣枯虫草。” 陈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蛊溪的阴谋 “我这位便宜师父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 陈沫吐了口唾沫,表达对蛊溪的鄙视。 他通过荣枯虫草,间接窃取一众弟子的修炼成果。 虽然荣枯虫草每日私吞的精气神总量不多,但日积月累,蛊溪的收获还是很可观的。 最重要的是,此种“剥削”手段,极其隐秘,每一位修行蛊草一脉独门秘术的嫡传弟子,都会主动修行,将自己苦修的精气神,白送给这位脉主师父。 “这是逼我欺师灭祖,呵,蛊溪!” 陈沫忍不住笑出声来,蛊溪处心积虑坑弟子的行为,让他明白,魔门之中,为何有如此之多的师门败类: 徒弟把年老不中用,却仍恬不知耻占着脉主宝座的师父宰了。 师父以清理门户为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捡到珍惜灵材的徒弟解决了,从容收拾遗产。 同一届入门的师兄弟,为了争得脉主候选的名头,明争暗斗不休,过分者,以同门切磋之名,行“错手杀人”之实…… 魔门的历史,便是一部“争为人上人”的血书,从封皮上滴落的,是一名名落败者的鲜血,血书上记载的胜者,是不同代脉主的名字。 即使蛊草一脉人丁再少,今日,蛊溪在荣枯虫草上布置的暗门,也让陈沫明白了一点: “身处蛊草一脉,不但要与师兄师妹争,还要与师父争!” 紧紧攥着盛有荣枯虫草的木匣子,陈沫的手骨节都因为用力,发白了,胸口,针对蛊溪的熊熊怒火,直欲喷薄而出。 “芯片,解除荣枯虫草的暗门,并制定击败甚至击杀蛊溪的修炼计划,将达成时间设定在半个甲子以内。” 陈沫面沉似水,冷冷地吩咐芯片。 芯片的答案十分简单,还提到了一个陈沫心心念念的词汇——“方士”: “滴!欺师灭祖之最佳途径:宿主成为方士,最多耗费两个十年修炼计划,即可击杀蛊溪。达成目标的前提:蛊溪没有突破至凝丹期。” 随即,大量经过芯片精炼的信息,涌入了陈沫的识海。 这是一段关于方士的记载,来源便是陈沫刚刚得到的哭笑面具。 此物真实之名为:阴阳脸谱。 哭者为阴,笑者为阳,主要的作用,便是帮助方士,将世间的游离魂魄转换为神魂强大的邪灵,以供方士施展各类秘术,甚至是直接作为祭炼法宝的灵材。 而到底何为方士,阴阳脸谱却没有给出解释,陈沫只能继续探寻答案。 芯片倒是给出了猜测: 方士,是修行者中的一个分支,不同于和肉身打交道的体修,和神魂打交道的鬼修,方士,是和邪灵打交道的。 虽然阴阳脸谱只有制造邪灵这一个主要功能(美白面孔,只是一个辅助功能),却注定它是一件至阴至邪的血腥之物,堪称方士的修炼必备之物。 岁月的流逝,使得阴阳脸谱的威能大大下降,不可能像在无面人手中时那样,轻松转化成千上万头邪灵,陈沫只能通过气元温养、吞噬邪灵,使它逐渐成长到全盛时期。 阴阳脸谱中包含的信息,除了这件成长性符器的使用方法,其余信息,大都杂乱无比,想来是由于年代久远,记载逐渐变得模糊。 关于方士修行的各类术法,芯片东拼西凑、科学推理,这才还原出一个名为【邪灵附体】的术法,可以用它来窃取邪灵的力量。 这门邪术的施法原理,竟然和蛊溪在荣枯虫草中留下的暗门类似,只是后者手段更为温和、见效更慢。 用芯片的科学术语来形容,便是“蛊溪以荣枯虫草为施法实体,山寨了方士的独门秘术【邪灵附体】”。 “滴!有78的可能,蛊溪修为还是练气期时,于葬魂渊接触了阴阳脸谱,惊鸿一瞥,了解到邪灵也是能被修行者操控的,受此触动,将此种运用方法嫁接到荣枯虫草的培育之上。” 通俗地讲,便是蛊溪利用荣枯虫草,附体门下弟子,窃取他们的精气神。 芯片还原出【邪灵附体】的完整术法模型,算是理解了整个施法原理,提供破解荣枯虫草暗门的方案,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蛊溪在荣枯虫草的身躯之上,铭刻了许许多多道铭文,组成数个微小阵法,层层连结,一环套着一环,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未曾洞悉这些铭文的镌刻顺序,贸然擦除其中的一道,便会引起蛊溪的警觉,到了那时候,可就没有丝毫师徒情谊了。 以蛊溪神通期修士的手段,让弟子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轻而易举。 在芯片的百倍放大效果下,无论蛊溪刻画的铭文如何细小,陈沫都清晰地发现了它们的存在,按照从【邪灵附身】术法上推导而出的消弭顺序,轻而易举地将荣枯虫草身上的暗门消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拟原先暗门的伪装阵法,给蛊溪传递“一切正常”的信息。 通过模拟,可以给蛊溪传递错误的信息,让他以为,荣枯虫草仍在每日截流陈沫的精气神。 即使陈沫破境之时,杀死荣枯虫草,将其体内的能量完全吸收,这道阵法也能屏蔽蛊溪的感知,让他误以为,荣枯虫草仍然活着,陈沫也没察觉暗门所在。 但是,按照芯片的分析,这种一次性利用荣枯虫草的方式,十分落后。 若是破境之时,不杀死荣枯虫草,只抽取它体内一小部分的能量,反复收割,反而是一个细水长流、日益精进的好方法。 芯片可以辅助陈沫做到这一点,只要在抽取荣枯虫草的能量之时,动作温和一些即可。 “如此一来,蛊溪一根毛的好处也捞不着!” 陈沫得意地想到,更憧憬起击败便宜师父,于蛊草一脉当家做主的事情来。 解决了荣枯虫草与阴阳脸谱的问题,陈沫这才有时间计划探索地窟世界。 新发现的那条甬道,背后可是一大片广袤的灵材处女地,即使仅仅搜刮方圆十几里的地皮,也能收获不菲。 第一百零七章 地窟世界 蛊室深处的一个小角落, 陈沫面对着眼前的一坨积年虫粪,向芯片问询道: “你确定这是通往地窟世界一角的甬道,没有定位错误?” 芯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为了回击陈沫的不信任,用词稍显刻薄: “宿主爱信不信,自昨日完成升级以后,即使遭受邪灵神魂力场的干扰,本芯片的定位也没有一丝出错的可能。” 最后它还加了一句废话, “除非宿主遇上的邪灵修为达到神通期,否则芯片不会被屏蔽,若是此类可能性不足5的极端情况,建议宿主放弃挣扎,以减少死亡前的精神痛苦。” 陈沫对于芯片的言语讽刺毫无办法,因为即使身为宿主,他也没有可以惩罚脑中之物的手段,只能忍了。 望着眼前这坨三米高的虫粪堆,陈沫咽了口口水,借助阴灵气封闭眼耳口鼻,一副“鸟为财死”的悲壮神情。 大半个身子探入这堆腥臭的土状物,陈沫觉得粘哒哒,一阵恶心,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带起一大蓬粘稠的虫粪,丝毫没有“真香”的想法。 “入口是虫粪堆,倒是隐蔽,难怪蛊室建成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发现此处联通着地窟世界。” 等到整个人完全置身于这堆虫粪,陈沫只觉五感都被腥臭的虫味剥夺了,也理解了此处甬道的隐蔽性。 叹息着取出唤灵阵的阵法盘,手指轻点,四方木盘散发出一道红光,激活了石猴于此设置的小机关。 虫粪翻涌,组合成一头惟妙惟肖的小猴子,正是一个缩小版的石猴。 它的独眼微微睁开,扫了陈沫一眼,张嘴吐出一个“可”字,身影消散,原地留下一个白蒙蒙的空间通道。 通道对面,便是未曾有人开发过的地窟世界,代表着灵材、危险、机遇…… 陈沫知道,石猴已在对面踩点过,只要不作死一路深入,危险程度局限于练气期,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即使遇上练气十二层的妖兽,我手段齐出,还有芯片规划逃脱路径,打不过,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陈沫信心十足。 “今日,我算是第一次来到地窟世界,感受颇深,空气中都弥漫着阴灵气的香甜味道。” 作为阴灵脉修行者,陈沫清晰地感受到,身周环境对自己释放的友善信号,似乎心念一动,便可以施展各类低阶阴属性术法。 “滴!地窟世界中的游离阴灵气因子异常活跃,建议宿主长期定居于此,不但能让肌肤变得更加白皙,也能更快进阶练气十二层大圆满。” 陈沫打开动态化3d视野,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片未知区域。 身上缠着裹尸布,蕴含足量阴灵气、战煞、冰煞,使得陈沫的气息与外界环境无比接近。 行进之时,就像幽灵一般,无迹可寻。 地窟世界相比蛊室,广袤多了,虽有支撑头顶岩壁的粗壮石柱阻碍视线,但总的来说,是一片开阔的地下平原,一马平川。 地面上的荧光藓,颜色也比蛊室的同类繁杂得多,即使是同一种绿色,也有几十种不同的色调: 草绿、绿帽色、绿茶色、翡翠绿…… 陈沫一路穿行,可谓是大涨见识,对芯片命名色彩的能力十分佩服。 “滴!发现高强度灵气力场,位于宿主前方十米的灌木丛。” 陈沫视线中,多出了一堆色泽有深有浅的能量场,表明前方是一处小型灵材的聚集地。 这才离开连接口不到百米,就有如此收获,算是一个不错的开门红。 “果然,未经开发的处女地,就是随便捡钱!” 陈沫满眼都是灵石的亮闪闪形象,心中大喜,但却也没有丧失该有的警惕。 凡有灵材生长之处,多生妖兽,安全起见,陈沫取出从听风监走狗手中缴获的千里镜,隔着数百步距离,细细观察。 此物是将作司出品,凡人也能使用,所以没有灵气波动,大大提高了探查敌情时的隐蔽性。 先前,陈沫制作了一个样品上交宗门,也汇报了乾元帝国正在研发战争器械的情报,换取了一笔微薄的贡献点。 然而,这件划时代的“利器”,却没有在宗内掀起一丝波澜。 完全没了后续! 直觉告诉陈沫,当初与他交接千里镜样品的血衣楼工作弟子,并未重视这项发现,甚至没有向主管的神通期修士也就是魏执事汇报。 “现在,那件样品,怕是在仓库的某个角落积灰!” 陈沫心中满是对这名鼠目寸光者的鄙夷,心想: “等到了战场上,内外门弟子,甚至是神通期修士,因为千里镜而暴露行踪,被武者大军合围,宗门就知道将作司的厉害了!” 修行者,面对无法练气修行的凡人、武者,都持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对于在世俗之中都上不了台面的匠人,更是不屑一顾。 千里镜样品没有引起宗门高层的注意,也算正常。 但是陈沫也不打算直言进谏,尤其是找蛊溪。 强行要求一群眼高于顶的神通期修士关注凡人蝼蚁的发明,只会自讨没趣! “若是蛊溪被千里镜发现,陷入大军合围,便是再好不过了!” 陈沫心头升起了一个阴暗的念头。 不过,他有芯片在一旁谆谆教诲,不会对千里镜的威胁视而不见。 陈沫深知“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因而,在芯片的指导下,对正品千里镜进行了细微的改造。 镜面改成了灵气耗尽的中阶灵石,并通过折射率最高的打磨方式,使千里镜的最大视距与清晰度都大大提高。 简单地伸缩镜筒,陈沫便看清了前方资源点的一草一木: 地面上,野蛮生长的,是地窟世界特有的藤蔓、荆棘类植株。 色泽漆黑,布满倒刺,一看便知,不是好消化的草类植物。 若是割下来喂给地表的食草动物,不出一日,它们就会胃囊破碎、食管堵塞而亡。 植被的枝干、叶片,都无比纤细,储存的水量有限,远远望去,呈现出营养不良的干瘪样子。 这些没有丝毫灵气的普通作物,陈沫视线一扫,便没有再看,将注意力集中在几处灵气力场异常波动的节点。 七八颗猩红色的野果,掩映于藤蔓、荆棘之中,就像是一滴滴鲜血,给黑色的植被,增添了一抹血色诱惑力。 水资源紧缺的地窟世界,纯净水、地下水,是只有高阶妖兽才能享受的稀缺资源,而血液,却是最廉价、最普及的日常消耗品。 猎食、被猎食的二重奏,一直是地窟世界中的主旋律。 凡是鲜红色泽的物体,都是地窟生物眼中,诱惑力无比巨大的生存必需品。 “滴!发现血眼果,服用五颗可提高10精元。” 第一百零八章 比蛇还狡猾 陈沫眼皮一跳,略有心动。 随着精元提升至78的高数值,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 若是用术法刺激肉身,见效虽快,却存在潜力耗尽的隐患,更有可能用力过猛,肉身于施法半途直接崩溃。 若是靠水磨工夫逐渐提升精元,便是阴煞裹尸法的路子,见效很慢,即使陈沫有芯片的指引,每日炼体所需的煞气也是足量供应,没有七八年的耐心,是不可能突破100大关的。 眼前的血眼果,服食以后,可以直接提升精元,没有任何副作用,非常适用于陈沫这样的炼体有成者。 “可惜血眼果无法增强气元。” 陈沫却是得陇望蜀、欲求不满,被芯片狠狠驳斥了此种可能性: “滴!西海岸范围内,可以同时提升精元与气元的灵材,极其稀少,每次出现,无数体修、寻常练气士都会加入血腥的争夺,以宿主的实力,贸然参与其中,只是徒增亡魂罢了!” 好东西就在眼前,陈沫也顾不得理会芯片的嘲讽,大步向前,装作对血眼果垂涎欲滴、失去了理智。 “滴!实时监控开启,灌木丛血眼果下方,存在一条黑线鳞蛇,精元:12,气元:21,神元:31,蛇头鳞片蕴含剧毒,宿主摄入一毫克此毒,预计于十五分钟内死亡,请小心毒蛇主动碰瓷。” 陈沫视野中,深红色的警示符,清晰地标明了黑线鳞蛇的方位。 任你百般伪装,在千里镜与芯片热成像图的两相配合显示下,都将无所遁形! 黑线鳞蛇狡猾地伪装成了一条柔顺的黑荆棘,懒洋洋地蜷曲在几颗血眼果的正下方。 为了使姿势更隐蔽,黑线鳞蛇甚至将小半截身子都埋进了土壤。 一根挣扎着破土而出的黑荆棘分支,代表着植株对新鲜空气、对地窟世界斑斓荧光的渴望,被黑线鳞蛇演绎得栩栩如生。 “狡猾如斯,着实可恶!” 陈沫心中暗骂, “能在地窟世界混饭吃的妖兽,果然有几把刷子!” 黑线鳞蛇,不过二品妖兽,却天生神识,身怀剧毒,两相结合,使得它的生存能力大大提升。 神识示警,使得伪装成黑荆棘的黑线鳞蛇,从不招惹过路的强大妖兽,而额头鳞片附带的剧毒,对于六品以下妖兽,可是见血封喉。 即使是气血充盈、体格健壮的地窟血狼,被黑线鳞蛇的额头碰瓷,半个时辰之内,也会心肺功能衰竭而亡。 战力不行,毒力来凑,这便是黑线鳞蛇的生存之道。 陈沫眼前的这头黑线鳞蛇,却是比同类更加狡猾,懂得利用地窟生物对血眼果的贪婪,守株待兔,伏击自己送上门来的“憨憨”猎物。 “那就比比谁更狡猾喽!” 陈沫悄悄地将左手背在了身后,操纵裹尸布凝聚出了一个套环,只需意念一动,就能将目标死死锁住。 “滴!黑线鳞蛇,蛇头呈15°角微微扬起,身躯紧绷,已有碰瓷宿主的念头,弹射轨迹计算完毕,请宿主注意闪避。” 陈沫眼中出现了一道道蓝芒,是芯片勾画的黑线鳞蛇运动轨迹,已是心中有数。 为了不打草惊蛇,陈沫接近灌木丛的速度并未降低,依旧伪装成一名见了血眼果就两眼冒精光的“两脚羊”。 眼角微微一瞥,陈沫发现,黑线鳞蛇已经兴奋得体表鳞片都在微微翕动。 “畜生就是畜生,玩弄阴谋诡计,还是不如芯片!” 胸有成竹,陈沫踏入了黑线鳞蛇的攻击范围,还不等它弹射过来,就已将右手横置于胸前,裹尸布形成的套环张开,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这是芯片的预判,在黑线鳞蛇刚刚收缩蛇尾,破土而出时,便让陈沫做好了准备,如此一来,就像是黑线鳞蛇主动往套环里钻似的。 交锋的速度实在太快,等黑线鳞蛇的神识提醒它,眼前就是一个圈套的时候,它已身处半空,仓促变向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套环里钻。 意念一动,陈沫往裹尸布中注入了大量气元,以致在裹尸布形成的套环外,又多了一个纯粹由阴灵气凝聚而成的大套环,两者同时收紧,将黑线鳞蛇的七寸牢牢锁住。 “咝咝” 要害受制于人,黑线鳞蛇拼命挣扎,奈何它修为不过练气二层,肉身孱弱,几无施法能力,一身毒素全集中在额头的一枚鳞片上,以致于扑腾了大半天,也没有挪动一寸的距离。 不多时,黑线鳞蛇就只剩下无能嘶鸣的力气了。 陈沫操纵裹尸布,将黑线鳞蛇额头的毒鳞遮盖住,随后将它举到了身边,让它睁大蛇眼好好看看自己是如何享用血眼果的。 黑线鳞蛇毒素出众,但体质极差,血眼果于它而言,是极为难得的灵材,自从发现此地之后,黑线鳞蛇便在灌木丛里安了家。 可它很贪心,想要血眼果再生长个十年,达成百年年份,届时,它的药力还能增加一个大台阶,因此,黑线鳞蛇一直强忍着不吞食血眼果,仅仅用它们引诱地窟生物。 “嘶嘶嘶” 黑线鳞蛇眼睁睁看着陈沫摘下血眼果,嘶鸣之声更加急促了,它的一对蛇眼更是流露出拟人化的焦躁之意。 “我知道你有灵智,就在临死前好好欣赏我享用血眼果的盛宴!” 陈沫将一枚鲜红欲滴的血眼果抛入嘴中,牙齿轻轻一咬,醇厚的果浆溅射开来,更有一股清香弥漫,黑线鳞蛇仅仅闻到一抹余香,就陷入了躁动,难以自持。 可是,被裹尸布与阴灵气套环一同困住,黑线鳞蛇只能在一旁咽口水,连喝口汤的机会也没有。 “血眼果能长的这么好,算起来,还有你的一份功劳,要不是你经常用猎物的精血灌溉它,果浆可没有这等醇香!” 陈沫咂吧了一下嘴巴,啧啧称赞道,而且,他还用舌头将嘴角的血眼果浆汁也舔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黑线鳞蛇,目光怨毒,却也无能为力,陈沫比蛇还狡猾,它只能甘拜下风,任其为所欲为。 第一百零九章 蛇毒妙用 将灌木丛翻了个底朝天,陈沫一共搜刮出六枚血眼果,吃得心满意足,拍了拍肚子,感觉小腹之中,已升起一道雄浑的热流,正在缓缓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 “杀蛇诛心,我不但要取你胆囊下酒,还要让你品尝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痛苦!” 陈沫凝视着黑线鳞蛇,冷哼道。 若不是芯片的提醒,陈沫仅凭千里镜在远处观察,还真会被黑线鳞蛇的伪装瞒过去。 一想到被其碰瓷,身中剧毒,浑身肌肤溃烂而死,陈沫就感到不寒而栗,更增对黑线鳞蛇的恨意。 懒得再戏弄这只失去反抗能力的“耗子”,陈沫收紧裹尸布,用力一绞,便使黑线鳞蛇窒息而亡。 “滴!黑线鳞蛇的胆囊也有剧毒,毒性不下于其额头毒鳞,无法食用,宿主不要以世俗毒蛇胆囊可以酿酒的常识推测妖兽的特性。” 陈沫无端被芯片嘲讽,只能自认读书少、没文化。 “地窟生物,和地表生物的差异果然巨大,芯片,调阅关于地窟世界的情报,逐步传输至记忆区域。” 身处陌生环境,陈沫不能分出精力阅读相关资料,也只能靠芯片的讲解求生,因此毅然选择在它的嘲讽下忍气吞声。 胆囊有毒,黑线鳞蛇的剩余躯体零件也不值几个钱,陈沫便懒得将它开膛剖腹,嫌弃地扔在一片狼藉的灌木丛中。 过不了多久,地窟中的食腐动物便会贪婪地啃噬光黑线鳞蛇的躯体。 “滴!宿主精元上升,但由于基础精元数值过高,六枚血眼果的药力也只提升了12的精元。” “宿主陈沫,精元:9,气元:32,神元:41,状态:良好。” 陈沫却对如今的三维数据不甚满意: “修仙一年有余,怎么隐隐有种偏科的感觉?” 陈沫主修的九阴铸脉决,意在练气,气元数值应为最高,依靠自身气海之力撬动天地灵气,施展各类术法。 这种练气流,其实是修行者中主流的修行方式,鬼修、体修、方士,只是少数人的选择。 九阴铸脉决附带的阴煞裹尸法,不过是为了确保阴灵之体的修成,而为体质孱弱的修行者专门准备的。 结果陈沫在炼体之道上天赋异禀,又有武道筑基时留下的不错本钱,稍一接触,进境一日千里,如今更有血眼果药补,三维数据中,反而精元一值遥遥领先,修为却还停留于练气三层。 皮肤绷紧,气沉丹田,陈沫隐隐有种肉身可以横渡虚空的错觉,这是精元步入90大关后才产生的异变,算是肉身衍生天赋异能的前奏。 若是扒开缠在身上的裹尸布,可以隐隐看到,陈沫的表层肌肤光晕流转,泛着玉质光泽,就像套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防护膜。 这便是对低阶术法的抗性肌肤,只有肉身精进到100左右之时,才能拥有些许威能。 当然,陈沫现在的术法抗性,也只能免疫小火球、水箭、冰棱这些与其说是术法,不如说是江湖戏法的小把戏,离神通期体修在“术法瀑布”中洗澡还差的很远。 “滴!100关卡为练气期体修与神通期体修之间的分界线,因此,精元从90提升至100,十分艰难,每前进一个01,都代表宿主在锻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请宿主做好苦熬的心理准备。” 陈沫心里一沉,预感到接下来用阴煞裹尸法提升肉身的艰难。 “滴!探查到地面的轻微震动,疑似四蹄动物接近的频率,建议宿主及时隐蔽,并设置陷阱诱捕猎物,建议就地取材,以黑线鳞蛇的毒鳞、胆囊毒杀来者。” 芯片的腹黑建议,让陈沫跃跃欲试。 不但杀蛇夺灵材,就连黑线鳞蛇的尸体也不放过,此种行径的贪婪恶毒,已达巅峰。 “丛林法则,适者生存,若是我被你的毒鳞触碰,也会沦为你的盘中餐,今日之事,怨不得我。” 陈沫凝聚气元,给双手戴上了一双阴灵气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黑线鳞蛇的胆囊,并将其额头毒鳞也取下塞入其中,毒上加毒,堪称剧毒。 随后用力一挤,一滴滴的毒液流了出来,被陈沫用阴灵气包裹起来。 蛇毒的腐蚀性极强,与阴灵气接触之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急速消耗着陈沫的气元,还好布置陷阱的时间不长,否则陈沫就先撑不住气元的消耗了。 一番苦功,灌木丛中,几株血眼果根茎上,被陈沫涂上了烈性蛇毒,用以毒杀前来啃食剩余此灵材的地窟生物。 血眼果,一经采摘,它的根茎便不会再长出新的果实,陈沫用它布置陷阱的时候,也不心疼,。 不过,陈沫却将吃完果肉、剩余的血眼果种子留了下来,以后打算规模养殖。 【阴气滚滚】、【掩息术】、【沙尘术】…… 为了保证隐蔽性,陈沫远离灌木丛百步之后,施展了一系列术法,层层叠合,将自己掩映在一片灰雾缭绕的乱石堆之中。 地窟世界,到处都是此类阴气森森的乱石堆,陈沫如此伪装,一点也不显眼。 芯片设计的术法施展顺序、方位、强度也十分合理,不存在阴灵气与土灵气的冲突,造成灵气的异常波动,以致于暴露陈沫的位置。 趴在地上,通过千里镜,陈沫细细观察着灌木丛的动静。 相比黑线鳞蛇在此安家时,此处微小型资源点,显得更加杂乱: 黑荆棘、枯藤蔓,都被连根拔起、随意堆放,地面上遍布着坑坑洼洼。 但血眼果残留的醇香,却在满地狼藉中弥漫开来,更有黑线鳞蛇的血肉之气,为此甜香增加了一抹血腥气,对于渴望血食、觊觎灵材的地窟生物,可是极大的诱惑。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头小牛犊大小的孤狼现身了,它通体血红,正是地窟世界的常见妖兽——血狼。 由于族群庞大,血狼个体的修为参差不齐。 眼前的这头,为六品妖兽,毛色鲜艳、眼神锐利,但身上并无咬痕牙印,说明它才刚刚成年,不过生命力却像朝阳般旺盛,算是浅层地窟世界的一个危险生物。 作为成年雄性,这头血狼刚被狼王赶出狼群,独自生活还没多久,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它在数里开外闻到了植物汁液的芬芳,便循着气味一路追踪至此。 年轻血狼还是很谨慎的,踮着脚尖,在灌木丛前徘徊了一段时间。 步子往前迈出一米,立刻像受了惊吓一般后退两米,如此反复试探了三回,才说服自己灌木丛中没有隐藏的捕食者,慢悠悠地挪向了血眼果的根茎。 这些残羹剩饭,陈沫是看不上的,这才拿来制作诱饵,但对于饥肠辘辘的年轻血狼而言,却是可以填饱肚子的高能食物。 小心地嗅了一口,血狼忍不住食物的诱惑,一口吞下了一长串血眼果根茎,至于一旁的黑线鳞蛇残尸,它却是不敢碰的,显然,也知道此蛇有剧毒。 “呵呵,黑线鳞蛇之毒,可是无色无味,小年轻还是经验不足,中招了吧!” 陈沫趴在远处,得意地看着血狼吞食血眼果根茎之后,四肢乏力、肌肤泛紫,一头栽到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章 读魂寻宝 “滴!这头血狼的神魂还算坚韧,达到承受读魂术摧残的最低神元值,建议宿主撷取它的记忆片段,了解更深处的地窟世界。” 陈沫一听,觉得此计可行,也不等到血狼断气,便大踏步上前,将它狰狞的头颅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额头贴额头,陈沫放出神识,艰难地钻入了血狼的颅骨。 由于它已处于弥留之际,神魂防线变得脆弱不堪,陈沫的神识轻轻一冲,便入侵了进去。 死到临头,骄傲的血狼,却不愿意让一头“两脚羊”玷污它的神魂,挣扎着抬起前肢,戳向了脆弱的脖颈,竟是要饮恨自尽。 裹尸布一缠,便将锐利的狼爪牢牢绑在了一起,打碎了血狼的幻想。 “呜呜呜——” 血狼不甘地呜咽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沫亵渎自己高贵的神魂。 很快,脑袋一沉,血狼感受到了一个霸道的意志,钻入了自己的识海,它侵略如火、贪婪似饕餮,不一会儿,就占据了大半个识海。 鸠占鹊巢,不外如是! 陈沫也是第一次动用神识入侵他人的识海,感受颇为新奇,东戳戳、西逛逛,就像是一名强盗,仗着自己身高马大本钱足,强行破门闯入,在别人家里挑挑拣拣。 血狼的记忆,便是“强盗陈”劫掠的目标。 一人一狼,额头相触之时,陈沫脸上还浮现出了阴阳脸谱。 这件邪恶符器,这回呈现出的,是一张漆黑如墨的哭脸,它散发出黑蒙蒙的光芒,随着陈沫的神识,一同渗透入血狼的识海。 在这层黑光的包裹下,陈沫的神识,凝而不散,甚至形成了一张嚎啕大哭的面庞,五官神似陈沫,只是模糊得多。 哭脸呼啸着驰骋于混沌的血狼识海。 耀武扬威的外来者,很快逼出了血狼的神魂: 猩红色的光团,从一处角落跳了出来,变化出矫健的四肢,身周光晕伸缩不定,就像是面对猎物时一会儿拱起脊背,一会儿伸展利爪的地窟捕食者。 然而,肉身的虚弱,忠实地反映在了血狼的神魂之上。 血色光团仅仅与陈沫的神识碰撞了一下,便全部溃散,化为密布识海的红蒙蒙雾气,再也无法凝聚起来,对陈沫的神识予以迎头痛击。 有着阴阳脸谱的加持,身处血狼的识海,陈沫的神识行动起来,却也没有很强的迟滞感,像条凶猛的小狼狗,不断发起进攻。 哭脸咧开血盆大口,骤然一撕,便咬下了一大团血狼神魂,剩余的红雾似有所感,主动退避。 然而,血狼的识海只有这么大,红雾根本无处可逃。 纷乱无序的记忆流冲击着陈沫的神识,并且附带着血狼强烈的负面情绪: 愤怒、不甘、怨恨、诅咒、恐惧…… “滴!发现数据接口,接收并解析,去除冗余与杂乱记忆,数据重组!” 记忆流带给陈沫神识巨大的压力,但在芯片的帮助下,神魂上的压力很快减少,最终稳定在了一个陈沫可以接受的程度。 因而,他只需要集中精力对付脑中的负面情绪,维持神识的清明即可。 不用急着翻阅、吸收血狼的记忆碎片,芯片会将它们整理储存,因而,陈沫的神识,习惯了记忆流与负面情绪的冲击之后,又继续在血狼的识海中攻城略地。 一团团红雾,被陈沫不断地蚕食,血狼的神魂,越来越虚弱。 到了最后,都不用陈沫发起神识攻击,血狼的神魂便自己溃散消失了,只留下一处空荡荡的识海,以致于陈沫只收集到了血狼63的记忆。 读魂术的施法效果,不但要看施展者的神元值,是否足够攻破施法对象的识海,还要看施法对象的神魂强度,只有异常凝实者,才能撑到读魂术结束的那一刻。 血狼的神魂强度只能说是一般般,神元值只有36,承受不住神魂被撕裂的痛苦,主动烟消云散,也是正常。 陈沫也没有遗憾多少,叹了口气,放下了血狼的脑袋。 失去神魂,血狼的肉身虽然还在呼吸,可是,眼睛却是闭上了,已经成了一头“植物狼”,要不了五六天,就会因为停止进食与饮水而断气。 “滴!血狼的记忆搜寻完毕,发现三处疑似资源点,可能存在一定量的灵石、灵材与妖兽巢穴,周边地图与前往路线勾画完毕,请宿主谨慎前往!” 陈沫都不需要自己阅读、分析血狼的记忆,这一切,都由芯片代劳了。 揉了揉眉心,舒缓一下神魂的疲惫,陈沫再按照一种偏门的按摩方法,揉搓了后脑勺的两处穴道,感觉清醒了不少,施展读魂术的后遗症,也几乎消失了。 “就去最近的那一处,芯片,提供最安全的路线。” 通往地窟世界的这条甬道,陈沫拥有三个月的优先开发期,因而,现在这段时间,这里是他一个人的狩猎场,因而并不急着深入,打算先将连接口附近的地皮搜刮的干干净净。 “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不到,也足够我发笔小财了!” 陈沫也不妄想发现一处巨型灵石矿脉,一夜暴富,所以,抱着一颗平常心,在地窟世界小心地前行。 血狼的獠牙、利爪、毛皮,都是不错的炼器材料,早就被他处理好,收容于储物袋中。 “建议宿主用荧光藓汁液涂抹手掌肌肤,去除上面沾染的浓郁血腥味与血狼体臭,以免引来血狼群的围杀。” “注意,狼群数量在二十头上下,宿主可以轻伤逃离,数量超过四十头,宿主必须施展燃血术,付出重伤代价才能突破包围,数量达到五十头,宿主的生还几率不足10!” 陈沫心里一惊。 血狼族群之中,即使是最强悍的狼王,也不过是练气期十二层的十二品妖兽,但它们精通配合,数量上一旦形成规模,便是同境界独行妖兽的噩梦。 陈沫自忖战力不错、手段多变,可一想到密密麻麻围上来的血狼,就没了信心,从善如流,迅速收集各类地底植被,碾成粉末,涂抹于全身各处。 “滴!宿主无须过度紧张,只要涂抹一些与血狼接触过多的关键部位即可,私处没必要涂抹荧光藓汁液,请停下此种不雅且无效的行为。” 过于怕死,陈沫恨不得把全身每一处肌肤都涂满掩饰人味的地窟植被,做到一半,此荒谬的行为就被芯片喊停了。 裹尸布,由于涂上了各种花花绿绿的植被汁液,也已经成为了一件迷彩服,好在地窟世界本就是五彩斑斓,陈沫猫腰前行,有裹尸布的掩饰,倒也显得无比自然。 就连芯片都给出了977的拟真率,寻常妖兽,惊鸿一瞥,是断不可能发现端倪的。 第一百十一章 地蜥人 越接近芯片标记的目的地,道路两旁的灌木就越发密集,并且出现了数人高的苦槐,主干枯瘦,不足一人环抱,表皮灰黑,叶片稀少,呈银针状,对过往行人伸出宛如鬼手的树枝。 苦槐一颗挨着一颗,造型扭曲,传递出一种无声的痛苦,让人不寒而栗。 穿行其中,陈沫感觉置身于一片阴森鬼域。 “滴!阴灵气浓度升高,游离灵气因子活性增强,适合邪灵生存,根据血狼记忆,此地为一处地蜥人聚集地,人数未知,不建议宿主正面强攻。” 地窟世界,由于负能量充沛,是邪灵、冷血妖兽的天堂,此外,不少区域,还有异族的活动迹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皆为异族。 修行者将一切非纯种人族的类人形物种,都称为异族,拒绝接纳它们成为人类的一部分,为的,是保证修行者族群的纯净,也能防止珍惜功法外流。 不过,智慧型异族,却能根据种族的生理构造,自创功法,练气修行。 即将与陈沫交锋的地蜥人,却是异族中实力垫底的一类。 它们天性愚昧,资质驽钝,多为杂灵脉出身,也就是身处地窟这样的富灵环境,日积月累,才拥有了些许气元,领悟几手粗糙的低阶术法。 除了部落首领与其亲卫,寻常地蜥人,不通修行、只靠本能、智慧低下,容易对付,这才是陈沫敢于一人直面一个群落的倚仗。 就像世俗中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一样,地蜥人也会在本能的驱使下,逐灵气充盈之地而居。 苦槐,正如“槐”字所说的那样,为木中之鬼,善于聚阴,一旦数量上了规模,地窟世界中的游离尸气、死气、血气等负面能量,就会受到槐树林的吸引,于此沉淀下来。 地蜥人选择这处阴气森森的槐树林定居,也属正常。 “滴!此地负能量聚集,高辐射,对杂灵脉生物肉身的损害较大,地蜥人实力有限,无法规避阴灵气的侵蚀,身体可能产生恶性畸变,请宿主小心!” “肉身携毒,尸爆攻击,变异能力……可得注意,别阴沟里翻船了。” 陈沫心生警惕。 通过血狼的记忆残片,他已了解,普通地蜥人的实力并不强,不过练气一二层,不超过半百之数,陈沫应付起来毫无压力。 个体实力孱弱的地蜥人,也就靠着人口优势,才在地窟世界挣得一席之地。 若是一头地蜥人与一头血狼狭路相逢,前者不过是后者的口粮而已,只是它的肉质酸涩、充满苦味。 除非血狼饿疯了,才会来槐树林叼一头巡逻的地蜥人充饥。 “啪——” 不远处传来树枝被折断的脆响,陈沫立即卧倒于一片灌木丛中,屏住呼吸,露出一双明眸,观察敌情。 两头地蜥人勾肩搭背,从槐树林深处走了出来,就像是两头直立行走的丛林巨蜥,体表遍布淡绿色的鳞片,拖着一条油腻、细长的尾巴。 体格只能说是精瘦,与普通人身高差不多,脑袋扁平,不时吐出一根猩红的分叉舌头,陈沫从这幅尊荣就判断出,地蜥人的平均智慧极低。 人,为万物之灵,极其聪颖,这可不是人族自己吹嘘出来的。 这是无数妖族与异族所公认的,因为,这些非人生物,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终究会历劫化形,修为越是高强,化形后的形态越与人类接近。 这等铁一般的事实,不得不让大多数非人种族承认,人的形态,或许不是战力最强大的,但在练气修行之上,却是最适合的,没有之一! 无论本体是何种形态,要想成为天地之子,修行之身,必须转换为人形态! “滴!地蜥人斥候,练气一层,精元:65,气元:11,神元:01,路边蝼蚁,危险性极低,但不建议宿主贸然击杀,打草惊蛇!” 虽然芯片的建议很中肯,但陈沫还是和它对着干了,直接起身,动用靠山龟甲将两头地蜥人罩在了一起。 地蜥人的智慧极低,但生死搏杀的本能却不差。 身处土灵气牢笼,一头仰头嘶鸣,呼唤附近的同类,另一头,伏下身子,就像一头四足巨蜥一般,以鳞甲最厚实的背部撞击靠山龟甲形成的光幕。 “轰隆隆”的声音在静谧的槐树林中传了开来。 芯片示警: “滴!检测到十名以上生命体,正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接近宿主,请宿主提前做好战斗准备。” “速战速决!” 陈沫指尖喷吐出一道迷蒙的灰光,配以神魂之力,射向不断冲击光幕的地蜥人,轻松夺去了它的意识。 地蜥人斥候精瘦的身躯轰然倒地,让其身边的同伴大吃一惊,更加凄厉地嘶喊起增援。 “聒噪!” 陈沫玉指一点悬浮于胸前的靠山龟甲,笼罩地蜥人的土黄色光幕立刻坍塌,凭借凝实土灵气的巨大质量与冲击力,直接将那头喊救命不已的地蜥人闷杀了。 耳边传来地蜥人援兵叽叽喳喳的呼喊,陈沫也不多停留,一把扛起陷入昏迷的地蜥人斥候,放在右肩上,大踏步跑出了苦槐林。 精元达到90之后,体质堪称恐怖,即使是根系密布、深深扎根地下的苦槐,也被化身“推土机”的陈沫直接撞开了,犁出了一条狼藉的林间小道。 残枝断叶掉了一地。 “滴!宿主身后一公里范围内已无强大生命力场活动的痕迹,建议宿主停下脚步。” “砰” 地蜥人俘虏被陈沫扔到了地上,呻吟着睁开了一对碧绿色的眸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浑身缠满花花绿绿布条的陈沫。 “¥¥……ap;ap;” 地蜥人也是有自己的语言,只是陈沫听不懂,但芯片却在迅速破解着。 随着地蜥人越说越多,根据普适性语言法则及科学推测,芯片很快便将破译后的地蜥人语言传输给了陈沫。 “你,部落,有几头?谁,最强?” 磕磕绊绊,陈沫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主谓宾还算完整的问句。 第一百十二章 槐树之心 陈沫早已完成武道筑基,能够轻松掌控周身肌肉与喉咙声带,否则地蜥人低频率、抑扬顿挫的语言还真发不出来。 一句话说完,陈沫额头都冒汗了,比盘肠大战一场还要劳累。 人类的发声器官终究与地蜥人的相差太多,强行模拟,太耗精力。 地蜥人俘虏的脑回路简单,也没想到谎报军情给陈沫下套,一股脑地将所有的部落信息告知了陈沫。 然而,它的坦诚相待却没有换来陈沫的仁慈,待芯片反复测谎,确认情报的真实性之后,被一把捏碎了咽喉,一命呜呼。 地蜥人的神魂过于脆弱,连读魂术也无法承受,陈沫只能用一问一答的笨办法套取情报。 “幸好地蜥人智商低,否则反复问话,时间一长,我的发声器官可撑不住。” 只问了不到二十句话,陈沫喉咙就已是火辣辣的疼,可见,对于人类而言,地蜥人的语言异常晦涩、难模仿。 “只可惜芯片无法操控我的部分神经组织,否则……” 由智能芯片代管肉身,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陈沫也就只能想想,就是哪天芯片升级了,真具备这项功能,他也不敢放心地使用。 万一被芯片取而代之,陈沫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数据处理器,这才是一个好芯片。” 洞悉了地蜥人部落的情报,陈沫立刻行动起来,逐渐深入槐树林。 一路上,他明显感觉到,地蜥人巡逻的频率增加了,看来是先前袭击了两名斥候,使得整个部落有点风声鹤唳,警惕心大增。 “滴!宿主继续向前行走二十二米,将与三名地蜥人撞个满怀,建议宿主采取匍匐前进的方式规避敌方斥候。” 这一回,陈沫从善如流,一丝不苟地执行了芯片的建议,迅速扑倒于地。 三头地蜥人走的更近了,陈沫甚至能感受到他们温热的体温,以及野兽的腥臭体味。 “嘶,刚才的事难道是血狼干的?” “或许吧,只挑了个味道肥美的吃。” “被拍成肉饼的那个,死状可真惨啊!” 三头地蜥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殊不知始作俑者就在它们脚边偷听,他的嘴角甚至还弯起了一道嘲讽的微笑。 “滴!分析三者的表现,得出宿主引起的骚乱并不算什么,该地蜥人部落并未草木皆兵,宿主可以稍稍降低伪装程度,不用一直屏住呼吸。” 陈沫大着胆子换了一口气,待三名斥候远去后,口鼻中,重新出现了泥土、杂草的腥味,以及槐树所特有的那股薄荷清香。 以他90的身体素质,是可以轻松通过周身毛孔呼吸的,体内血红蛋白也能储存大量的氧气,闭气半个时辰都不算什么,但可以通过口鼻自由呼气、吸气,还是令陈沫感到身心舒适。 这是生物的本能,就像神通期修士理论上可以“食气辟谷,神明不死”,却仍吃些精米灵植,满足口腹之欲一样。 继续深入,陈沫终于来到了这片槐树林的核心区域,抬头,看到了一株低矮,但树干却有十名大汉双手环抱粗的“槐树之王”。 它的树干上,还呈现出一张磨盘大小的人类面孔,只是五官相对模糊,经过芯片的对比,这张脸与曾经袭击他和周方圆的邪灵·江炆有78的相似! “滴!发现一株三百年槐树,内部已凝结一颗槐树之心,可以容纳神魂栖身,适合制作成鬼修或邪灵的命匣。” “推断:江炆自杀之后,神魂未灭,于此槐树之心安家落户,并在槐树林的负能量环境中转化为邪灵!” 见到这件令无数神魂之道修行者趋之若鹜的灵材,陈沫解开了江炆神魂数十年不曾泯灭的疑惑。 即使是邪灵,神魂长时间暴露在外,也会日益虚弱,唯有吞噬他人魂魄、吸收阴晶、在特定环境中滋养,才能保持神元数值不变。 百年槐树,是地蜥人部落的核心所在,四周各方位,都守护着数十名精锐地蜥人。 它们不但体格比陈沫先前见到的斥候更加魁梧雄壮,身上还披着血狼皮制作的皮甲,护住了咽喉、下体、左胸等要害。 修长的手掌中也握有精心打磨的木质、骨质武器,虽然形状千奇百怪,一点也不统一,但这些器具无不表明: 地蜥人是一个懂得制造武器的智慧种族,哪怕智慧极低,也与茹毛饮血的野兽有了本质的区别。 任其发展千年,说不定,真有壮大至高知物种的机会。 “滴!根据地蜥人俘虏的记忆,邪灵?江炆曾为此异族部落的守护灵,依靠装神弄鬼,吸取地蜥人的各类情绪,滋补自身神魂。” “部落里应该有一个祭祀,可以和江炆交流,传达它的命令,若是我能取而代之,或许……” 陈沫心里盘算起来,要想取得槐树之心,强闯是行不通的,只能智取,因而,他借着周围槐树的阴影,不断转移阵地,寻找地蜥人祭祀的位置。 部落核心区域,一间独栋木质小屋附近,陈沫看到了一名拄着拐杖的年轻地蜥人。 它有一对碧绿色的眸子,不似同类那般浑浊,而是异常清明,闪现出智慧的光芒。 身上也很整洁,没有一丝体味,鳞片梳洗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泥土、血丝都没有,这名年轻的地蜥人,行走在一众粗鲁愚昧的同类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看上去像是个文明的地蜥人,尾随它,应该能找到部落中最文明的祭祀!” 陈沫悄无声息地跟上了这名年轻的地蜥人,终于,在一处药圃中,见到了正牌祭祀,而且它的身周没有一名精锐地蜥人守护! “老师,我来跟您学习草药知识了。” 年轻地蜥人向年迈的祭祀行礼问候道。 祭祀身子佝偻,目光浑浊,似乎耳朵不大好使,直到年轻地蜥人喊了三遍,才反应过来,说了声“好”。 随后,是一片死寂,直到地蜥人祭祀叹息着打破沉默: “槐树中的守护灵已经数十日未曾吭声了,若是它真出了事,我们的部落,可守不住这块栖息之地。” 第一百十三章 混入 “守护灵,它已经魂飞魄散,不会再回来了。” 陈沫从阴影中现身,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名“文明”的地蜥人。 地蜥人祭祀的脸色大变,一把推开学生,嘶吼着让它快走。 虽然老眼昏花,但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地蜥人祭祀,眼前这个直立行走的生物,实力很强大,否则,他必定不敢如此大大咧咧地现身于地蜥人部落。 “走得了吗?” 陈沫淡淡地嘲讽道。 一老一少,两名地蜥人,这才发现,在场三人,已经被浓浓的黑雾所笼罩。 “阴行术法这可是我第一次施展呢!” 陈沫所说的语言,自然不是晦涩的地蜥人之语。 面前二位,智慧再高,也理解不了,但它们的生物本能却传递出“不妙”的信息。 年轻地蜥人努力跑了数百米,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打转,身周的黑雾伸手不见五指,不由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滴!地蜥人祭祀,一身修为全靠邪灵·江炆的赐予,随着邪灵·江炆魂飞魄散,如今已是凡人之身,毫无威胁力!” 芯片的解释,让陈沫明白,为何这位地蜥人部落中地位最高的祭祀,竟然毫无练气修为。 “原来是靠着抱邪灵的大腿上位,真是弱鸡,不过这样也好,伪装成你的样子,发号施令,更显自然!” 内心对祭祀极其不屑,但陈沫为了完成搜刮灵材的大计,不得不依靠它的身份,因此,没有痛下杀手。 至于它的年轻学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裹尸布扼住喉咙,生生窒息而亡。 取出一瓶迷魂液,陈沫将它放在了地蜥人祭祀的鼻子前,逼迫它嗅一下。 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但地蜥人祭祀本能地不愿意吸入,屏住呼吸,双目喷火,怒视陈沫。 “你现在毫无修为,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闻不闻,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陈沫冷笑一声,捏住了地蜥人祭祀干瘪的鼻子,凝聚一道阴灵气,撑开它紧闭的嘴巴,将迷魂液全部倒进了气管。 “不用闻了,直接喝下去,这样效果更好!” 迷魂液,是一种使人神智全失,但肉身仍能活动的药物,配置起来很简单,但它只能对修为低微者使用,用在地蜥人祭祀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迷魂液下肚,药力立刻生效了。 双眼中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呆滞。 即使陈沫放开了对地蜥人祭祀的控制,它也没有大喊大叫,表现得就像是一具没有情感的活尸。 “滴!迷魂液药力的有效时间为半个时辰,请宿主抓紧时间发布指令!” 陈沫取出化骨水,滴在年轻地蜥人的尸身上,将它毁尸灭迹,随后,从储物袋中取出刚剥下不久的血狼皮,不顾上面残留的血腥味,直接披在了身上,没有露出一丝肌肤。 再在双眼涂上绿色的荧光藓,伪装成地蜥人眼珠的样子。 转眼之间,陈沫成了一个冒牌的地蜥人,仅看外表,还是能蒙混过去的。 “接下来,就看你这个祭祀的身份管不管用了!” 陈沫已做好“赌一把”的心理准备。 若是跟着这具行尸走肉走进那株百年槐树时,还要接受全身检查,陈沫就只能放弃既定计划,落荒而逃了。 “滴!宿主的逃生路线、逃生方案已规划完毕,生还率高达89,请宿主放心前往百年槐树所在!” 未雨绸缪,一直是芯片的行为准则,有了它的保证,陈沫胆气十足,尽管血狼皮下,就是人类的身躯,但他依然相信,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陈沫搀扶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地蜥人祭祀,在药圃中走了几个来回,借助芯片的判断,已经与它主动行走别无二致了,这才一起走向了百年槐树。 一路上遇到的普通地蜥人,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祭祀大人,无不低头哈腰,恭敬行礼,即使其身后跟着的“生物”,它们从来也没见过,却也不敢上前问询。 “祭祀的地位很高,这次稳了。” 陈沫只露出一对伪装过的眼睛,观察外界,发现一路走来,安全无比,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 “祭祀大人,你这是?还有这位?” 百年槐树跟前,一名着装比周围同伴都高了一个档次的地蜥人护卫站了出来,伸手拦住了陈沫。 它是第一位敢问地蜥人祭祀问题的,不过,态度还是很恭敬的,问完话后,双眼紧盯脚尖,不敢与祭祀对视。 否则,对视的时间一长,说不定它就能发现祭祀的双眼呆滞,状态异常。 “这是伟大的守护灵索要的祭品,哪轮得到你一个护卫多嘴?” 陈沫事先用留音石储存了一段音频,将它置于地蜥人祭祀的衣领下方,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回话,便让护卫让开了道路,根本不敢验明这个“祭品”的真实身份。 “看来,这老祭司也不老实啊,没有对外公布守护灵失踪、自身修为全失,呵呵——” 看到地蜥人护卫的反应,陈沫就将事情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名地蜥人祭祀,是靠着组织族人祭拜,给邪灵·江炆提供情绪食粮,这才在部落中拥有了崇高的地位与威望。 因而,邪灵·江炆即使出事,想尽办法也联系不上,地蜥人祭祀也不敢将这份实情公之于众。 此时,它余威尚在,守护百年槐树的精锐地蜥人自然不敢违逆,毕竟从理论上来说: 这株百年槐树才是地蜥人祭祀的家,是它和“守护灵”单独交流的部族圣地! 毫无意外,陈沫顺利地进入了百年槐树,见识到了中空的树干。 这是一处极其简陋的空间,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正中央的一个石台上,有一颗在缓缓跳动的绿色心脏,它散发出的光芒,似有邪意。 “这便是槐树之心,邪灵·江炆的命匣!” 陈沫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经过邪灵·江炆的改造,这颗天然灵材——槐树之心,已经可以当做安置神魂的命匣使用,若是抛售出去,无数鬼修,会为了它倾家荡产! 第一百十四章 假传令 当陈沫心神都被槐树之心吸引住之时,地蜥人祭祀,由于年老体衰又无人搀扶,软倒于地,脑袋“砰”地一声砸到一个凸起之物上,晕了过去。 宝物在前,陈沫已经没有功夫搭理它了,大步上前,轻轻跃起,将悬浮于半空的槐树之心取了下来。 入手温润,手感细腻,轻轻一捏,不足拳头大小的槐树之心甚至还弹了一下,就像软胶一般。 绿色的槐树之心中,包裹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阴晶,正是邪灵·江炆的遗蜕。 只是由于现在距离它魂飞魄散之日已经过去了月余时间,阴晶表面的阴冷邪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异芒收敛,显得平平无奇。 这便是邪灵·江炆所留下的唯一遗产。 区区一块阴晶,已经喂不饱陈沫了,略微有些失望,纳闷道: “它不是地蜥人部落的守护灵,就没有一个私人小金库?” “滴!整个地蜥人部落,就是邪灵·江炆为宿主留下的巨额遗产,宿主可以假借守护灵的命令,驱使所有的地蜥人!” 芯片制定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这也正是陈沫不惜以身犯险,潜入这株百年槐树的原因。 神识外放,陈沫感觉到,身处的树干之中,有邪灵·江炆留下的一个暗门,可以通过它,控制树皮上的那张巨大面孔。 “还好槐树聚阴,邪灵留下的印痕可以保存个一年半载,否则我还真没办法完美地装神弄鬼!” 陈沫暗道侥幸。 “滴!发现数据接口,需要宿主调整自身的神魂特征,才能完成对接。” 即使是同一种生物,不同个体的神魂特征,也是各不相同: 神魂柔韧度、震动频率、强度都有明显的差别,是比肉身面貌、体味、身材还要有辨识度的身份证明。 陈沫要想借用邪灵留在百年槐树上的印痕,还得模拟它的神魂特征。 对于寻常修行者而言,这种盗用他人神魂身份的行为异常困难,只要有一个方面出纰漏,就会失败。 但对于芯片而言,这种数据分析最是简单,而且它会在陈沫脑海中模拟出邪灵·江炆的神魂模型,只要陈沫按照指示注入适量神元即可。 整个造假过程耗时不到一分钟! 神识蔓延至百年槐树的树皮,陈沫的视角也发生了变化,隐隐感觉自己变成了树干上的那张巨大人脸,俯瞰着四周的地蜥人护卫。 下意识地张了张嘴,陈沫发出了一道没有意义的咳嗽声。 槐树附近,警戒的地蜥人卫兵立刻有了反应,放下手中的简陋兵器,单膝跪地,对着树上的人脸膜拜起来。 距离这位“守护灵”上次显灵,已有月余时间。 虽然地蜥人祭祀一直宣扬守护灵只是在闭关修行,但地蜥人卫兵还是心中忐忑,以为自己卫护不利,冒犯了守护灵。 见到树上人脸的动静,它们这才放下心来,叽里呱啦,表达对守护灵的赞美与崇敬。 “滴!检测到地蜥人护卫剧烈的精神波动,蕴含丰富的情绪,凭借特定功法,可以吸收,但容易受到影响,产生精神分裂的后遗症,不建议宿主饥不择食、选择吸收。” 陈沫感觉到,虚空之中,有一股无形无质的“能量”汇聚向树干上的人脸,随后,顺着邪灵布置的印痕,一路传递到树干之中。 手中的槐树之心,跳动的频率加快了,陈沫隐隐有种感觉,它似乎很想吸收地蜥人的情绪。 “滴!槐树之心,受到各类地蜥人情绪的侵染已达12,神魂栖息其中,极易产生偏激、易怒、亢奋等负面状态,建议宿主出售之前,将它洗炼一遍。” 邪灵本就是神魂陷入极端负面状态后的产物,有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槐树之心中的各类情绪,自然对已成为邪灵的江炆没有什么影响。 它布下这道人脸印痕,就是为了收集地蜥人的情绪,滋养自身神魂。 可是,陈沫要想将槐树之心出售给鬼修,却必须将前任邪灵留下的痕迹擦除,否则其价值,将大打折扣。 “滴!建议宿主采用琉璃冰水浸泡槐树之心,三月之后,其中的各类情绪,将完全消失。” 陈沫收起了槐树之心,随后,聚精会神,借助树皮上的人脸,对整个地蜥人部落,发号施令。 “全员出动,杀尽血狼!” 操纵邪灵留下的印痕,陈沫借着人脸之口,用地蜥人的语言,发布了战争动员令,使得附近聆听到守护灵圣谕的地蜥人骚动起来。 整个部落倾巢而出,可不是简单的围猎,而是将全族老小的身家性命都赌了上去,若是一个不慎,就是全员喂血狼的凄惨下场。 陈沫打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地蜥人与地窟其余生物血拼得越狠,最后他收割的果实越饱满。 “补药,人手一粒,吃了!” 要想马儿跑,还得把草料喂足了。 一颗颗血红色的药丸,从树干人脸的口中喷了出来,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这是陈沫自掏腰包,赐予地蜥人的燃血丸,可以沸腾生灵的气血,给人一种精力饱满,却无处发泄的错觉。 药力可以持续一个时辰,结束之后,便是气血衰败,命不久矣! 燃血丸,造价低廉、量足管饱,可以提升服药人些许精元,还自带一股奶香味。 灵智不高的地蜥人,还以为这是什么珍惜灵材,也没有试验药性烈不烈、毒不毒,直接从地上捡起了燃血丸,一口服下。 几个贪吃的地蜥人,更是沉迷于体力大增的快感,想要多吃几粒,变得更强,甚至和身周的同伴争夺起了数量有限的燃血丸。 陈沫见到这无知无畏的一幕,心中暗笑,大方地打光了手里的库存。 一时之间,燃血丸撒的满地都是,地蜥人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满地找食。 由于整个部落中唯二精通草药药性的一对师徒,都被陈沫解决了,这场群体嗑药盛宴,竟然没有一头理智的地蜥人站出来阻止。 第一百十五章 杀戮进行时 被燃血丸刺激的地蜥人,根本不用陈沫蛊惑,就已被嗜血的欲望所奴役,三五成群地跑出了槐树林。 它们双眼通红,竭尽全力寻找活着的地窟生物,发泄无处释放的精力。 不单单是血狼,就是在地上蠕动的一条蛆虫,都成了地蜥人杀戮的对象。 它们所到之处,就像是闹了蝗灾一般,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平日里,往往要三五人配合才能击杀的大型猎物,都倒在了疯狂的地蜥人面前。 杀戮效率最高的,便是护卫在百年槐树周围的精锐地蜥人。 它们已经领悟了气元的简单使用方法,将各色灵气凝聚在武器的尖锐之处,大大提高了刺入血肉之躯时的杀伤力。 槐树林中的地蜥人部落倾巢而出,声势浩大,影响力逐渐扩大,吸引了地窟中无数生物的目光。 原本,有着邪灵·江炆的庇护,槐树林,已经被划分为地蜥人的栖息地,除了刚被赶出狼群的年轻血狼,没有肉食动物会越界狩猎。 相应的,与槐树林接壤的区域,则默认是其余地窟生物的狩猎场。 然而,燃血丸的药力上脑,已经蒙蔽了所有地蜥人的理智,它们嘶吼着,踏入了附近地窟生物的领地。 一头头奇形怪状、修为高低各不相同的地窟妖兽,从洞里、石缝里、草丛中蹿了出来,以牙还牙、以血换血,和数量庞大的地蜥人厮杀起来。 然而,这些肉食者中,并没有实力超过练气九层的存在,根本无法阻拦潮水一般奔涌的地蜥人。 即使是其中最强大的一头石皮野猪,也不敌十名嗑药地蜥人护卫的围攻。 尖锐的獠牙撕碎了五名地蜥人护卫,石皮野猪用土灵气凝聚的甲胄却也坚持不住,破碎开来,被一名地蜥人护卫抽冷子戳中了脖颈。 骨质长矛的尖尖头,喷吐出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刺穿了黑皮野猪的脖颈,还引燃了它身上茂密的毛发。 黑黝黝的妖兽野猪,瞬间化为了一头烤全猪。 由于它的脂肪又厚又密,给地蜥人护卫召唤出的灵火提供了充足的燃料,即使黑皮野猪在泥土地上来回打了三四个滚,也没有扑灭火势。 脖颈受创、身躯着火,这头六品妖兽渐渐停止了挣扎,四肢瘫软,倒在了地上。 兴奋的地蜥人,也顾不上黑皮野猪还滚烫的肉身,直接动手,撕下了一块块焦黑的血肉,大口吞咽起来。 也就是靠着燃血丸的药力,地蜥人才能拥有与黑皮野猪抗衡的勇气与体力。 平日里,像黑皮野猪这样修为的妖兽,都是由地蜥人祭祀出手,借助邪灵的力量才能猎杀,最后的战利品,更是只有祭祀才能享受的佳肴。 六品妖兽的血肉精华充满诱惑力,疯狂的地蜥人很快便将它小山般的身躯分食了。 燃血丸,是以透支寿元、气血为代价,赋予地蜥人一个时辰的爆种实力,鏖战越久,体力消耗越大,越快进入四肢无力、全身酸痛的虚弱状态。 然而,这些浴血奋战的地蜥人得到了黑皮野猪血肉能量的补充,又为它们续上了一段热血爆种的时间,甚至生出越战越强的错觉。 因而,地蜥人的侵略更加疯狂,不但击杀每一头拦路生物,更将它们的尸身啃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具没有一丝血肉的骨头架子。 终于,地蜥人肆无忌惮的杀戮引来了同层次生物的注意——数量庞大的血狼群。 在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能对抗群体的永远是群体。 刚刚赶到这处战场的血狼群,数量比地蜥人部落略少,但平均个体实力相对较高,刚一交锋,战势成了胶着状态。 头狼不知道这些地蜥人在发什么神经,敢越界杀戮附近的地窟生物。 但如今,敌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身为九品妖兽的骄傲,狼王没有怯战,仰天长啸,派出了麾下的血狼卫。 这些血狼,比同类高了半个头,体格更加健壮,四肢上的腱子肉紧绷、高高隆起,一看便是极端暴力的杀戮机器。 它们一加入战场,便打破了两个物种群落间的均势。 即使是最精锐的地蜥人护卫,也不是血狼卫的对手,在它们的利爪、獠牙、甚至是风刃吐息之下,节节败退。 陈沫一路悄悄地尾随着地蜥人,明白它们为何人多势众却打不赢。 即使地蜥人护卫有简易皮甲护身、还有长距离攻击武器,但它们两两之间,不懂得互相配合,被个体实力都高一个头的血狼卫切割开来,逐个击破。 血狼,虽然是妖兽,但它们的灵智并不低,至少在捕猎上,可以碾压地蜥人。 狼群战术,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真是一群不中用的废物,还得我拉偏架。” 陈沫当然不愿意见到地蜥人部落全线溃败,那样一来,他收敛血狼尸身、收集附近灵材的计划不就破产了? 陈沫顾不上隐藏自身,借助阴气翅膀,悬浮于半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蓬血色粉末,用一股阴风,将它洒落到每一个地蜥人身上。 “燃血、沸血!” 陈沫吐出了两个词组。 话音刚落,血色粉末光芒大放,随后渗透入地蜥人体内,促使它们的身躯膨胀了大半,变成了一个个小巨人,身体素质大增。 突如其来的力量,使得血狼卫再也难以寸进分毫,甚至由于一时猝不及防,接二连三被地蜥人护卫的骨矛刺穿了身躯。 然而,好景不长,通过碾碎燃血丸制成的粉末,从体外再次刺激地蜥人,虽然将它们血液中的燃血丸药力发挥了出来,却给它们的肉身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鳞片破碎、肌肤溢血,即使是精元达到80的精锐地蜥人护卫,肉身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再过片刻,就要药力消退,沦为俎上鱼肉了! 陈沫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轻启朱唇,吐出了“爆血”二字。 “砰砰砰——” 地蜥人的肉身,像吹气球一般又膨胀了三成。 终于,它们筋骨皮肉再也维持不住,爆裂开来。 绚烂的血肉烟花开始了! 第一百十六章 族群覆灭 肉身能承受的燃血丸药力是有上限的,若是没有陈沫的刺激,地蜥人最惨也不过是七窍流血、奄奄一息的下场。 但是如今,它们却是一个接一个地膨胀爆裂开来: 骨肉渣滓,像利箭一般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不但地蜥人尸骨无存,就连它们周围的血狼,也被打成了马蜂窝。 运气差的,直接被尖锐的骨骼碎片扎入心肺,瞬间毙命。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惨烈的连环肉身炸弹的打击下,血狼群阵型大乱,即使有狼王在背后弹压,大部分血狼也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然而,地蜥人依然深陷在嗜血杀戮的欲望之中,大踏步向前,死死地咬住撤退的血狼。 在燃血丸的刺激之下,还活着的地蜥人理智全失,手脚并用、牙齿撕咬,拖住了不少体质较差的血狼,将它们淹没在青绿色的鳞片海洋之中。 血红的鲜血、肉丝,不断纷飞,被抛到半空,这是疯狂的地蜥人争夺战利品的场景,即使在战场上,它们也不忘吞食新鲜血肉! 过了许久,燃血丸的药力耗尽,地蜥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血狼群也抓住机会,完成了后撤。 两个族群重新分开,化为一红一青,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隔空对峙。 血狼王走了出来,阴沉的狼目恨恨地盯着还活着的地蜥人。 这场厮杀,使它麾下的狼群十不存一,是不可能保住原先的狩猎区域了,而收获,却没有多少。 地蜥人的血肉酸臭而苦涩,它可不想每天啃食! 吐出一道风刃,将一头瘫软在地的地蜥人护卫拦腰截断,血狼王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地蜥人已经丧失了战力。 兴奋地仰首怒嚎,血狼王下达了“不留活口”的屠杀令。 一头头血狼,奔向了阵型散乱的地蜥人,复仇心切,将它们一个个地咬断脖颈,最凶残的血狼卫,更是直接用锋利的前肢,将它们活活撕裂,大卸八块。 血狼卫在厮杀之时,始终处于战场最前线,因而先前的“爆血攻势”下,它们的死伤最为惨重。 活下来的,无不是见机得快,将自己的身躯藏在同伴或者地蜥人的身后,这才借助肉身盾牌,挡住了四处飞射的骨肉残渣。 因而,血狼卫对地蜥人的愤怒是最强烈的,此时痛打“落水狗”,自是格外凶狠暴虐。 然而,地蜥人之中,还是有不愿认命的强者。 它们是以护卫队头目与部落首领为首的十余名精锐地蜥人。 它们背靠背结成了圆阵,手中骨矛一致对外,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即使残存地蜥人精锐的意志坚定,但它们的肉身早已被燃血丸掏空了,要不是倚靠在同伴身体上,根本站立不住。 双臂颤抖、口鼻溢血,怕是连武器也拿不稳。 “这些地蜥人精锐倒是厉害,只可惜,不过一场困兽犹斗罢了。” 在不远处观战的陈沫暗暗赞叹了一声,对于地蜥人这个低等异族,有了些许敬意。 诞生了灵智,生灵便会生出各种复杂的情绪,于地蜥人而言,它们的情感有对守护灵的盲目崇拜、对祭祀的敬畏、不放弃希望的坚韧…… 这些都是异族与茹毛饮血的野兽所不同的地方。 被称为异族,可不仅仅是形成一门种族语言,懂得修行术法,还要具备类人情感,只有在各方各面,与人类接近,才能被称为异族。 否则,只是畜生、妖物、孽物一流! 这正如化形成人的标准一样: 肉身外貌,不过是最基础的第一步,拥有人类的情感与智慧,才是关键第二步! 只有这样,非人生物的化形修行之路才能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在陈沫的注视之下,一头头承载族群希望的地蜥人精锐倒在了血狼的利齿爪牙之下。 临死之际,它们的双目流下来了血泪,不甘地怒吼着,甚至有灵智暂时恢复者,发出了“守护灵何在?”的质疑。 这场几乎全军覆没的遭遇,让它们心中的信仰崩塌了,对于族群的“守护灵大人”,升起了怀疑不满之情。 “只可惜,你们到死也找不到此事的答案了!” 有芯片在一旁担任同传翻译,陈沫清晰地感受到地蜥人的绝望、愤怒、懊悔…… 但他可不会因为同情地蜥人族群覆灭而主动站出来阻挡血狼群,陈沫可还指望着残存的地蜥人精锐,能多消耗一些血狼的体力! 作为一手促成眼前这幕灭族惨案的黑手,陈沫毫无一丝愧怍之情,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修行界弱肉强食的正常现象罢了。 “没有我提供的燃血丸刺激,以这两个族群领地的距离,总有一天,会由于猎物分配的问题,而大打出手,我只不过是将这进程加快了而已!” 陈沫撇撇嘴,觉得地蜥人部落过于弱鸡,即使有他在一旁拉偏架,也没有取得与血狼群两败俱伤的结局。 “好在,我布下的暗手不止区区燃血丸。” 陈沫继续蛰伏,等待最佳的入场时机。 “砰——” 最后一道肉身倒地声响起,在战场上方徘徊不散,像是为地蜥人灭族所奏响的哀乐。 倾巢而出的地蜥人,不分老幼精壮,全都倒在了血狼群之前,没有一头苟延残喘地活着。 它们的死状格外凄惨,双目圆瞪、死不瞑目者,比比皆是。 不过,地蜥人精锐最后的反抗也给血狼群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几乎所有在血肉烟花后上前补刀的血狼卫,都被它们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拉去垫底了。 惨烈的战场之上,只剩下九品妖兽血狼王,带着三头爱妃,以及十余头及时撤退的普通血狼。 血狼王耗发未损、不染一丝血迹。 这是因为它异常惜命,宁愿手下死绝,也不愿意以身犯险。 此时,亲卫死伤殆尽,血狼王无比愤怒,心底却有一股庆幸,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 若是它带头冲锋,而不是呼喊“给我上”,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它自己了,不但狼王宝座不保,就连身后三头千娇百媚的母血狼,也要被他狼夺走。 不想当狼王的血狼不是好血狼,它身后的这些个家伙,可对狼王宝座垂涎欲滴着呢! 小心翼翼地步入战况最惨烈的战场中央,血狼王打着摸尸的主意,说不定能从地蜥人首领身上发现什么珍惜灵材,提高修为。 “只要我还活着,修为还在,随时可以拉起一个崭新的血狼群!” 这便是血狼王内心真实的想法。 狼群的生存法则极其简单:强者为王! 只要它能击败一个血狼群的狼王,便能夺走败者的一切,包括狼群、亲卫、母狼…… 即使手下接近死绝,但这头血狼王并未丧失生活的希望,只是心底略有哀伤罢了。 只依靠现在这点人手,狼王出巡之时,百狼奔腾的雄浑景象,是无法重现了。 然而,踱步于战场的血狼王,心底却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四肢一阵无力,竟然被一具地蜥人的残尸差点绊倒。 抬头回望身后同伴,血狼王发现它们的表现更加不堪,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一个个脚步踉跄、东倒西歪。 眨眼之间,血狼们,如滚地葫芦一般,倒了一地! 第一百十七章 困兽犹斗 “我精心调制的败血散,滋味不错吧!” 陈沫的声音在血狼王背后幽幽响起,宛如索命的阎罗。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血狼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吓了一大跳,脚步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以它的感知,被人欺近五步之内,却毫无察觉,血狼王猜想,来人必是同层次甚至更强的大敌,立刻嘶吼一声,动用压箱底的天赋术法。 然而,青蒙蒙的光晕才刚在血狼王身周出现,就后继乏力,“噗嗤”一声,消散了。 不知何时起,血狼王的气海之中,已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足够的气元引动游离天地灵气。 这时,血液横流的战场上,一缕缕血色丝线升腾而起,像索命毒蛇一般,缠绕向残存血狼的四肢。 这些如同跗骨之蛆的血丝,附带着一股靡靡之音,声声入耳,血狼们身处其中,无不气血衰败、精力大减。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尸体,不论是血狼的,还是地蜥人的,都同时发出滋滋声,开始急速的腐烂。 不一会儿,战场之上,就只剩下累累白骨了。 大量血肉精华气化汇入血色丝线,使其声势大涨,甚至形成了一片粘稠的血雾,笼罩住了所有的血狼。 一头接一头,血狼们四肢乏力,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血雾却仍不罢休,不断地钻入它们的七窍,开始腐化其内部脏器。 也就只有血狼王,挣扎地站在原地,怒视陈沫。 摆摆手,示意这只是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但是陈沫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却显示出他奸计得逞的快意。 “九品妖兽,对应练气九层,却还不是沦为我砧板上的一块肥肉!” 以区区练气三层修为,做到这一步,陈沫足以自傲了。 早在地蜥人与血狼厮杀之时,陈沫就已悄悄地将大量败血散挥洒入空气中,借由尸横遍野孕育出的血腥气,暗中影响战场上所有生灵的身体状态。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说的便是血狼王如今的遭遇。 两族厮杀的战场上,血腥味、屎尿味过于浓郁,将败血散特有的臭味掩饰了,使得血狼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吸收了大量有毒气体。 时间一长,败血散发挥药力,即使以血狼王的体质,也扛不住它的腐蚀之力,战力十不存一。 眼睁睁地看着手下一个个哀嚎着离世,血狼王悲愤不已,用尽毕生之力,扑向了陈沫。 “困兽犹斗,何苦来哉?” 陈沫轻轻一叹,手指轻挥,战场上弥漫的血雾,就汇拢到他的身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血色屏障。 其中蕴含的败血散,还在陈沫的气元刺激下,凭空燃烧起来,又为这层防护罩增加了一道保险。 “刺啦” 不顾熊熊燃烧的血焰,血狼王的利爪划在了血色屏障上,留下一道半米长的划痕,接着,便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寸进。 隔着血色屏障,陈沫甚至看到了血狼王牙缝间的血丝,这是它还未消化的早餐。 “退” 让敌人怒气激增的陈氏嘲讽式笑脸,再度出现,随后,陈沫双手往前虚推,血色屏障随之向前,挤开了血狼王魁梧的身躯。 反震之力极大,血狼王以比前扑时更快的速度,被弹飞了! “单单下药,显得我过于下作,而借助战场血气与败血散,形成这一攻守兼备的化血大阵,才是我智慧的体现。” 理所当然的,陈沫将芯片设计的方案据为己有,嘲讽想要拉他一起下地狱的血狼王。 也就这打嘴炮的功夫,陈沫身周的血色屏障又凝视了三分,按照芯片的测算,寻常术法,没有10度以上的威力,是根本无法一击击碎它的。 而一旦无法一击建功,以战场上源源不断的气血补充,血色屏障根本不存在后继乏力的问题。 凭借这道化血大阵,陈沫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血狼王尝试一次之后,便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明白现在不是复仇不复仇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成功地夹着尾巴逃跑。 眼珠子一转,狡猾的血狼王,装作想要拼死一战的架势,一跃而起,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折了一条弧线,与陈沫擦肩而过,跑了! “走得了吗?” 陈沫不屑地欣赏着血狼王的垂死挣扎,意念一动,操纵血雾追击胆怯的猎物。 浓郁的血雾,化为一条模糊的血龙,张着狰狞的血嘴,紧随滑行逃窜的血狼王。 “咬、咬、咬!” 像是斗鸡时的发号施令者,陈沫指示血龙不断闭合血盆大口,目标,赫然是血狼王圆润的臀部。 还有一根毛茸茸的巨大狼尾夹在臀缝间,对血狼王身后的血龙充满了诱惑力。 “滴!建议宿主加快血龙嘴巴咬合的频率,可以对血狼王形成强大的心理压力,使它逃窜的动作变形,追击成功率上升23!” 一追一逃,拼的,不但是谁腿长、耐力足,更是心理防线的强大,陈沫有芯片指引,动用一切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刺激血狼王。 甚至,陈沫还不要脸地将血狼王的一头爱妃拉到身边,抚摸起它光滑的背脊,大声嘲讽血狼王“连配偶也丢下不要了”。 一系列手段下来,血狼王果真扭头看了一眼,这一下,双目欲裂,下意识地转头,停下了脚步。 “逮到你了,小兔子!” 虽然陈沫的一双手始终在母狼的背上使劲摩挲着,可他的大半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血狼王的身上。 见它“浪狼回头”,操纵血龙速度激增,并于半途中分裂开来,从四面八方堵住了血狼王的退路。 陈沫右手虚攥,控制血雾变得越来越稠密,压缩血狼王的活动空间。 “嗷呜——” 血狼王感觉空气都变得无比沉重,便明白中了陈沫的激将法,后悔不已。 可是,四面八方,都是腐蚀性极强的血雾,它被下了败血散的肉身,已经没了突围的体力。 血狼王只能像疯了一般聚集灵气,防护自身,在毛发上凝聚了一层薄薄的青色风属性护罩。 然而,这层防护膜,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血雾不断地磨去。 挣扎、怒吼、哀求…… 各种招式,血狼王都尝试了三四遍,却没有改变陈沫的必杀之心。 “九品妖兽,恢复力强大,不趁它病要它命,日后死的就是我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地,就只剩下了一具残破不堪的狼尸。 “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竟然把战利品破坏成这个样子。” 陈沫叹了口气,却只能接受狼尸有43受损的结果。 这时,整个战场上,就只剩下了陈沫这唯一一个还在喘气的生灵! 第一百十八章 刮地皮 浓郁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徘徊于半空,久久不散,这巨大的动静,方圆数里之内,清晰可见。 尽管遍地血尸,对于饥渴的地窟生物而言,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诱惑,但一直到战场上尘埃落定,也没有不开眼的食腐动物赶来。 两个族群血拼后产生的尸气、死气、血气,过于浓郁,吓退了每一个想来捡漏的地窟生物。 所以,摸尸时,陈沫很幸运的,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干扰。 剥下几张最优质的血狼皮,陈沫兴致高涨,只觉一手策划的两族争斗计划十分完美。 “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数百个地窟生物,单单遗骸,就可以卖出上千低阶灵石!” “这还不算等会儿前往血狼巢穴的收获!” 陈沫兴奋极了,简单地估算了一下,发现这种“灭族掠夺”比安安心心给蛊溪养虫子来钱快多了。 “难怪魔门之中,不注重种田、养殖等耗时耗力的发展方式,实在是掠夺资源的效率太高,手头紧时,直接去抢便是了,整个西海岸,可供选择的劫掠目标太多,有异族、乾元帝国、正道……” 第一次亲历掠夺,陈沫对魔门“以万物为韭菜、奉养自身”的行事法则有了切身体会,心底埋下了一颗“贪婪掠夺”的种子。 “滴!不建议宿主像蝗虫过境一般到处掠夺资源,风险太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芯片给蠢蠢欲动的陈沫浇了盆透心凉的冷水,提醒他现在只有区区练气三层的修为,尚需“苟且发育”。 “滴!为防止此地的血腥气过于浓郁,引来练气十二层乃至神通期生物的注意,建议宿主加快清扫战场的速度,争分夺秒地前往血狼巢穴,搜刮战利品。” 闻言一惊,陈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甚至一心三用,在后背上凝聚出两条阴灵气手臂,再加上双手,四条胳膊一同开工,剥下来一张又一张的血狼皮。 这些都是上好的皮料,丝般柔滑,又有一股天然的温热,可是不少女性练气士推崇的贴身衣物原料,相较于售卖给男性练气士,单价高了一成左右。 因而,陈沫在剥皮之时,格外细致,不忍心破坏血狼皮原有的纹路。 只可惜,品相完好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血狼皮,上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地蜥人牙齿印与爪痕。 化血之阵仍在运行,一点点汇聚着战场上空弥漫的血气,最后,在陈沫身前凝聚成一颗红彤彤的珠子——凝血珠。 凝血珠只有黄豆大小,可它却蕴含着充沛的能量,由地蜥人与血狼的累累白骨所铸就,对于魔道修士而言,是祭炼污秽法宝的上好素材。 “滴!凝血珠,可内服、碾碎外敷、液化浇灌阴属性灵材,用处多多,而且每次杀戮之后,宿主还可萃取死尸体内的新鲜血液融入凝血珠,提高其质量,建议宿主注意日常积累。” 通过压缩、萃取之法,这枚凝血珠的品阶还可以继续提高,甚至当它内部的气血之力积攒到了一定程度,本身就成了一件至邪至阴的法宝,单单让对手望上两眼,就会心神失控,战力全无。 “收” 刚刚用来击杀血狼王的血龙虚影,血嘴一张,含住了这颗晶莹剔透的凝血珠,一摆龙尾,献宝似地将它衔到陈沫手上。 这一刻,战场上的最后一缕血气烟消云散,化血之阵也失去了维持运转的动力源,就此崩溃。 凝血珠滴溜溜地在陈沫手心里打着旋儿,并散发出诱人的红光,隐隐约约之中,陈沫听到了一个蛊惑他不断杀戮的声音,内心涌现一股强烈的嗜血欲望。 “滴!宿主肾上腺的分泌速度加快,心血管流速提高47,受到凝血珠的精神刺激,容易产生破坏欲望,建议宿主以木属性灵盒,封印凝血珠!” 陈沫心中骇然,一把攥住了凝血珠,将它的血光遮掩住: “魔道之物,果然步步惊心,若是真的被它迷了心窍,就会堕落成永不停歇的杀胚,到时候,举世皆敌!” 看不到血光,陈沫却能感觉到,手里像是捏着一枚跳动的“心脏”,它的频率还与自身的呼吸一致,不断地传出“杀、杀、杀”的魔音。 周围的一切,在陈沫的视线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光,透露出一股不祥。 好在,陈沫及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由百年槐树主干制成的木匣,盖子一盖,凝血珠与自身的联系便被断开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陈沫长长一叹,颇觉神清气爽,也不用在木匣上贴封条,就将它放回了储物袋。 这巴掌大小的简易木匣,还是陈沫在百年槐树树干上挖了一块上好材料,手工制作的,没有铭刻任何封禁灵纹,浑然天成。 但它却因槐树树干本身的材质不错,天然具备锁阴、聚阴功能,将凝血珠内部的各类负面能量,全部关在了匣子之中。 “对了,地蜥人部落也不能忘了搜刮,那颗百年槐树就很不错,全砍了切片带走!” 陈沫无比贪婪,不但要灭族,还要断了地蜥人的族中“圣物”——百年槐树,它们部落的图腾。 如此一来,即使有幸存的地蜥人回到槐树林,也没有本事重建部落了,算是彻彻底底从地窟世界除名了。 “滴!返回地蜥人部落搜刮灵材,纯属本末倒置,宿主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血狼群的实力略胜于地蜥人部落,应先去前者的巢穴搜刮灵材。” 芯片的所有建议,都是以宿主利益最大化为唯一准则的,陈沫也没多想,从善如流,按照它推算出的路线,一路小跑着去搜刮血狼巢穴。 距离血狼群倾巢而出,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巢穴中仍充斥着血狼身上特有的腥臊气,因而没有外来生物捷足先登。 陈沫是血狼群定居于此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着进入此地的非狼生物! 一路弯弯绕绕,陈沫终于在一个地坑底部,找到了血狼王的居所,也就是血狼巢穴的核心所在。 第一百十九章 收获满满 作为血狼王,享用之物,自然是整个巢穴中最顶级的: 地上铺满了柔软的地窟薰衣草,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与一个甬道外的腥臊世界截然不同。 地坑的边边角角,还别出心裁地点缀着各种色系的荧光藓,营造出一个闷骚的氛围,非常适合血狼王和一众配偶的起居与运动。 陈沫眼尖,发现不少薰衣草上,还沾着新鲜的不明液体,可见这里也曾是一处激素纷飞的爱巢! 这时,一个叠的略高的草堆倒了下来,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是一头刚刚满月的血狼崽子,就连眼睛都没睁开。 它的鼻子嗅了半天,终于捕捉到陈沫身上的陌生气息,好奇地拖动粗矮无力的四肢,拱到陈沫脚边,奶声奶气地朝他叫唤着。 陈沫下意识地将缠着裹尸布的右手小拇指塞到了血狼崽子肉嘟嘟的嘴里,感到一根滑腻的舌头开始了舔舐。 这头狼崽子,按照芯片的对比分析,999是血狼王的种,天赋不错,刚出生便具备了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 裹尸布中蕴含着战煞、冰煞、阴灵气,对于血狼幼崽而言,味道比母乳还要诱人,四只爪子牢牢抱住陈沫的大手,舌头舔舐、嘴巴蠕动,不肯分开。 “滴!血狼王幼崽,具备风灵脉,此时灵智未开,宿主若是悉心饲养,可使它认仇为亲,算是不错的代步妖兽,预计培养周期:三年,耗费低阶灵石:三百零八颗。” 本来陈沫都想捏死狼崽子煲汤喝,可算了一下养育与收益比,发现养育它的这笔投资可以一试,便任由狼崽子挂在身上,开始摸索地上还藏着的灵材。 一圈下来,收获并不多,都是一些大型妖兽的头部、身躯骨骼,上面没有一丝血肉,更没有牙印,保养得相当不错。 陈沫推测,它们都是血狼王的战利品收藏,一是用来炫耀自身武力,二是为了震慑下属狼群,让他们恐惧犯上作乱的下场。 “材质还算坚固,灵气传导性也还可以,先带回去,看看能不能加工成七八件骨质符器。” 陈沫对血狼王老窝的收获并不满意。 “作为九品妖兽,竟然只有这点家底,论价值,远远不如附近偏室中它几个小老婆珍藏的私房钱,看来只能父债子偿了!” 陈沫捏着狼崽子柔软的脖颈,戳了戳它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 “滴!血狼王幼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各种成分为:雪玲花、壮骨草、精血种子……” “原来是你个吞金兽在作妖,把本该属于我的灵石、灵材全部吐出来!” 之前陈沫就纳闷,培育一头有着九品妖兽潜力的血狼,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需要耗费大量资源 而眼前的这头,到成年却只需要三百零八颗低阶灵石,感情是先前就被喂饱了啊! 陈沫心中升起了一个将血狼幼崽生吞活剥的荒诞念头。 按照他朴素的逻辑观,一头药罐子狼崽子,就是一个会移动的灵材,吞了它,就相当于把血狼王在后代身上倾注的所有资源占为己有。 “滴!请宿主放弃这一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血狼王幼崽已将灵材药力消耗大半,直接食用的资源利用率极低,不如安安心心培养它至成熟期。” 芯片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挂出了一张收益图,收益率从高到低依次为: 当作灵宠培养、养到成年卖掉、直接宰了现做一道烤肉佳肴。 咽了咽口水,陈沫放弃了烧烤血狼王幼崽的想法,任由它抱住自己的胳膊,吸收裹尸布里的各种灵气。 血狼王幼崽根本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依旧眯着眼睛,懵懵懂懂的样子,甚至还觉得陈沫胸膛处的阴灵气更浓郁,拼命往里钻。 带着这个小挂件,陈沫离开了血狼巢穴。 一路上,陈沫倒是没有逗弄血狼王幼崽的兴致,毕竟他刚刚下黑手害死了狼崽子的爹娘,并将它们抽筋剥皮,根本装不出养父慈爱、养子孝顺的样子。 随后,陈沫也搜刮了地蜥人部落,相比血狼巢穴,收获单一多了,基本都是写上了年份的苦槐树,陈沫一颗颗将它们砍了。 “也就是蛊溪赠送的储物袋空间足,否则还真装不下这么多灵材。” 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陈沫十分满意,觉得不虚此行。 算算距离,现在已经远离蛊室与地窟的连接口数十里路了,再想深入,危险系数将大大上升,陈沫便放弃了继续探索地窟世界的打算。 “没必要为了更多的蝇头小利,以命相搏!” 有蛊室养殖场的丰厚日收入,陈沫根本不用拼命,即使是谋算血狼与地蜥人两个族群,也不是靠武力,而是智取。 “到此为止了!” 收获颇丰、心情愉悦,陈沫哼着小曲,便要离开苦槐树林。 然而,他刚踏出林子,却发现了两头刚刚打猎回来的地蜥人护卫,它们先前并不在部落中,因而不知道灭族惨案。 见到陌生的两脚羊,它们很兴奋,扔下肩上扛着的不知名地窟生物尸体,嚎叫着冲向了陈沫。 刚刚从尸横遍野的两族战场中走出来,陈沫身上全是血迹,就像在血里泡过了一般,因而,对于地蜥人充满了诱惑力。 它们恨不得伸出长长的分叉舌头,将这头两脚羊全身上下都舔得干干净净。 “滴!这两头地蜥人,体质不错,可以进行人体试验,建议宿主活捉!” 作为陈沫见到的第一个非人异族,地蜥人存在一定的科研价值,陈沫便让芯片制定了一个研究方案,从血脉、肉身强度、术法抗性各方面分析地蜥人。 眼前两头精锐地蜥人,正好是部落里唯二的幸存者,合该为了陈沫的科学事业发光发热。 因而陈沫挥洒出两团迷魂粉尘,将它们迷晕,随后直接装进了一个破布袋中,扛回了蛊室。 回去的路上,陈沫还遇见了黄丰年,他看到主上肩上有布袋里有两个蠕动的人型生物,还以为他是在外面虏来了两个女子,不敢多看,行完大礼,急匆匆离开了蛊室。 黄丰年虽然年过半百,但眼力很好,猜出陈沫是想挥洒无处宣泄的青春活力,因而把蛊室让了出来,根本不敢多待。 陈沫肩上扛着重物,看到黄丰年略显奇怪的眼神,心生迷惑,问了一句,却只得了一个“都是男人,懂得”的回答,只觉莫名其妙。 推开甲字十二号房间,陈沫将两头地蜥人放下,用精铁锁链捆住四肢,开始了无比邪恶的异族肉身试验。 第一百二十章 肉身试验 陈沫从裤腰带里掏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排成一列,依次摆放在两头地蜥人跟前。 透明玻璃瓶中,盛有各种颜色的不明液体,瓶底,还沉淀着奇奇怪怪的生物碎渣,散发出使人神晕目眩的光泽。 两头地蜥人俘虏仅仅瞥了一眼,就感觉喉咙被恐惧扼住了。 其中一头胆小的,双腿一颤,流下了一滩淡黄色的液体。 “别紧张,放轻松,不疼的。” 陈沫安慰着,但脸上的表情却与狂热的科学怪人别无二致,使地蜥人俘虏颤抖的更为厉害。 第一次进行活体肉身试验,实验体还是低智慧异族,陈沫是激动又好奇。 “滴!提取血液样本,数据分析开始。” 陈沫将拇指指甲刺入一头地蜥人的心口,引出了一滴精血,随后,双眼蓝芒闪烁,揭开了地蜥人的血脉秘密。 在芯片的千倍放大效果下,陈沫看到了地蜥人的两条螺旋状dna。 一条与人类的相似度达到了46,另一条与森林巨蜥的相似度高达78! “滴!地蜥人为蜥蜴类妖兽的一个分支,在进化繁衍中,上肢退化,习得人立行走,但基因缺陷较多,培养价值低,建议宿主当作一次性消耗品使用。” 陈沫脑海中出现了芯片模拟的蜥蜴类地窟生物进化图谱: 一头智慧略高于同类的森林巨蜥,长年累月支起上半身采摘树上的可口果实,逐渐掌握了直立行走的技能。 它的怪异行为,受到了同类的排挤与敌视。 终于有一天,作为异类,这头特立独行的“森林巨蜥”不再和四肢爬行的同伴为伍,离开族群,开始了一人生活。 然而,因缘巧合下,它却和一头雌性森林巨蜥完成了繁衍后代的使命,将直立行走的技能一代代地传了下去。 千年之后,这头“怪异森林巨蜥”的后代,已经与祖先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更神奇的是,还诞生出了灵智,因而得名地蜥人。 尽管这一切都是芯片的猜测,但陈沫却看得津津有味,被生命繁衍进化的神奇所折服。 “滴!由于地窟世界的灵气更充沛,灵材丰富,此地物种的变异概率更高,概括为:外部环境决定的物种多样性。” 芯片的结论让陈沫对于探索地窟世界有了更多的动力。 见识各物种的神奇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收集大量不同物种的信息,芯片甚至可以设计出非人种族的天赋术法,大大丰富术法数据库。 如此一来,陈沫借助人类之躯,却能使出异族的天赋术法,不但战力更强,换马甲行凶时可以更加灵活多变。 “可惜,地蜥人不具备我看的上的天赋术法,也就只能在肉身方面做做文章了。” 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陈沫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利用凡人武者进行肉身试验。 因而,像地蜥人这样的类人异族,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取出一粒燃血丸,让一头相对瘦弱的地蜥人服下,作为提高其气血活跃度的药引子。 随后,一根根加长版银针被陈沫一次性全部扎入了这头地蜥人的隐窍,激荡它的气血,并将躯干处89的精血牢牢地困在三处关键节点,等待下一步的试验。 “滴!建议宿主采取循序渐进的试验方法,逐渐提高地蜥人的肉身强度,谨防用力过猛,致使实验体肉身崩溃。” 在地蜥人惊恐的眼神中,陈沫将三头血蛊虫植入其体内的气血节点,随后在它身上撒了一把刺激血蛊虫分泌生长激素的灵芝粉末。 这种借助蛊虫的体液,增强肉身的方法,也是蛊草一脉的秘传。 虽然不及荣枯虫草的神奇,但在催发肉身潜能,提高精元方面,已是不错的了。 尤其是其速成的特点,使得陈沫可以量产大量肉盾炮灰。 吸收了血蛊虫的成长激素,地蜥人的肌肤激烈肿胀起来,起伏之大,甚至撕裂了体表的大量绿色鳞片。 血液像瀑布一般流了出来,将这第一头接受肉身试验的地蜥人染成了鲜艳的血红色。 “滴!实验体的气血活跃度达到峰值,请宿主立刻激活其身体潜能。” 陈沫嘴里念念有词,通过神识之力,操纵血蛊虫在地蜥人体内游走,按摩其周身穴窍,激发潜能。 不一会儿的时间,地蜥人的身躯便膨胀了一圈,精元数值,已经逼近了90大关。 作为代价,它的气海、识海都全部破碎,成为一具空有蛮力,却无灵智的行尸走肉。 陈沫取出控制血蛊虫的令牌,十指轻点,通过血蛊虫操纵起地蜥人的行动。 然而,它的双手刚刚抬起一寸,上半身的血管便一根根地破裂了,露出惨白的肋骨。 “滴!实验体的肉身濒临极限,开始崩溃,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 陈沫还来不及给地蜥人注入凝固胶水,弥合其肉身,它上半身的血肉,就像落叶一般,一片片地掉落于地。 血肉残块滋滋作响,血珠四处飞溅,就像被烤熟了的乳猪肉一般。 “滴!试验失败,建议宿主解剖实验体尸身,分析原因。” 芯片刚刚播报结束,眼前的地蜥人就光荣地化为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陈沫都不忍心继续破坏它的遗骸。 残存的地蜥人,看到同伴死无全尸的惨烈下场,吓得面无人色,双眼一翻,干脆地晕了过去。 “算了,为了提高你的存活率,我只能恶心一下自己了。” 实验体只剩下一具,陈沫也不打算再入地窟捕捉活物,便捏着鼻子,从一堆恶心烂肉中挑出了一块品相还算完整的地蜥人血肉,将它包裹在一团阴灵气中。 神识放出,渗透入这块还在微微跳动的新鲜血肉。 陈沫全方位无死角地感知它的各项数值,为芯片提供理论分析的依据。 “滴!血蛊虫分泌的生长激素过多,超过实验体能承受的极限阙值79,建议宿主下次试验时,只植入一头血蛊虫。” 找到了失败原因,陈沫眼前一亮,又取出一头血蛊虫,将它植入第二头地蜥人的小腹,按照先前的流程,强化它的肉身。 这一次,实验体吸收的生长激素减少了三分之二,肉身膨胀的程度很小,地蜥人也能在肉身增强的痛苦中保持理智,愤恨地怒视陈沫。 “还有力气用眼神杀人,看来还没到你的极限,再加一点!” 陈沫很满意这头实验体的坚韧意志,将第二只血蛊虫植入了它的眉心。 “吼——” 一声嘶哑的哀嚎,从蛊室深处传了开来,随后响起的,是陈沫试验成功的欢笑。 余声袅袅,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蛊室养殖场,仿佛成了一个专门用来折磨人的炼狱魔窟。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年 当陈沫走出甲字号第十二间石室的时候,脸颊红润,双目微红,喘息略快,而且是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出来的。 还好黄丰年已经早早地退下了,否则见到陈沫这幅“纵欲过度”的模样,必定认为他是少年轻狂、不知节制。 “终于弄好了,真累!” 陈沫做完地蜥人的肉身试验,精神消耗过大,以致于走路都有点踉踉跄跄。 为了将血蛊虫分泌的生长激素控制在一个合理的区间,他不得不通过令牌,实时调整血蛊虫的活跃度,精神高度集中。 一连三个时辰,陈沫没有一刻休息,尝试了各种用血蛊虫激发地蜥人潜能的方式,即使有芯片在一旁提供参考数值,也累的不行。 内视识海,神元所剩无几,呈现出来的样子,便是一层淡淡的白雾,薄如蝉翼。 怀中一痒,突然钻出了一个毛绒绒的肉团,原来是狼崽子醒了过来,它正拱着鼻子四处找奶喝。 “我去!差点忘了这个小家伙。” 由于活体实验太耗费心神,陈沫先前根本没留心狼崽子的存在,不知不觉间,它沿着手臂一路爬到了自己怀里。 要不是狼崽子长着厚厚的脂肪层,在幼生期长身体的阶段,这么长时间不进食,必定饿的嗷嗷直叫,在陈沫试验进行到一半时,出声打断他的操作,使第二具实验体再次肉身崩溃。 “把它养在哪里呢?” 蛊室养殖场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虫子,陈沫还真怕狼崽子被吞到虫肚子里。 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贴身带着狼崽子,不但喂食方便,也好增加感情交流。 “根据藏经阁的记载,修为最高的血狼,也不过练气十二层大圆满,没本事炼化口中横骨、口吐人言,智力比不过十岁小孩,我的秘密也不会被它泄露出去。” 陈沫身具灵魂芯片,平日行事,必定与常人不同,为了保密,他还是喜欢孤身一人。 因此,陈沫并不是很想培养灵宠、契约贴身追随者,就连蛊室养殖场,也只招收了黄丰年父子二人,严格把控身边人泄密的可能。 魔门之中,心眼多的弟子、脉主,到处都是,陈沫修为低微,还是要小心行事。 点燃一张传讯灵符,陈沫向护门灵兽石猴汇报了地窟之行的过程,并告诉它,可以将此处通道向门内众弟子开放。 作为新发现的处女地,陈沫第一个搜刮享用,虽然现在它不再独属自己一人,心中却也没有多少遗憾,心想: “任你是何出身、修为几何,还不是喝我的剩汤!” 陈沫唯一的不满,则是新发现的地窟入口位于蛊室深处。 从此出发的人数一旦激增,平日清修免不了被人来人往打扰。 “芯片,调整一下唤灵阵,将除地窟入口外的区域全部遮掩。” 诸事不决,问芯片! 陈沫不耻下问,得到了改变四方木盘的方法。 在它光滑如镜的表面,添加了三道铭文,随后镶嵌一块中阶水灵石,启动阵法,唤灵阵在蛊室中的显示方式便焕然一新了。 蛊室的各个角落,升腾起朦胧的迷雾,将陈沫的私人区域全部遮掩。 只要外人一触碰到这些迷雾,作为阵法中枢的四方木盘上便会有红点出现,提醒陈沫“有人闯入”。 此外,迷雾之上,还附带着陈沫的气息残余,表现出生人勿进、非诚勿扰的意思。 按照修行者之间的交流礼仪,心智正常者,感受到这缕气息,是不会擅闯的,若是真遇上不识好歹硬闯的,陈沫也只能棍棒相加了。 他自信,有蛊溪这个便宜师尊顶缸,血衣门内,还没有自己惹不起的年轻一辈! “接下来,便是安安心心在宗门练气修行了。” 陈沫幽幽一叹,预感到接下来几年日复一日的枯燥打坐练气生活。 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仙路漫漫,唯有耐心持久,才是修行者攀登更高峰的得力臂助,打坐练气再枯燥,陈沫也得坚持下去。 “不过,相比那些不得不外出做任务才能有足够资源练气修行的苦哈哈弟子,我已经幸运且舒服多了。” 陈沫心态很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拼命,在宗门安心修行,实际上是无数底层弟子梦寐以求的福利,区区苦修的无聊,与做任务丢掉小命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做好心理准备,陈沫开始了例行修炼。 将一块块阴灵石摆在身周,形成一个简易的聚灵阵,随后点燃一柱凝神香,陈沫运行起了九阴铸脉决。 一缕缕灰色雾气,被陈沫从阴灵石中牵引出来,将自己盘膝而坐的身影遮掩住,就像一尊蛰伏的巨兽,不断吞云吐雾,吸收天地之精华。 从此,陈沫的修行生活变得无比规律,除了每天练气、锻体、祭炼阴阳脸谱中的阴魂,便是培育虫兽、血狼幼崽。 …… 平淡无争的三年时光,匆匆而逝。 蛊溪洞府,陈沫拘谨地站在蛊溪跟前,两眼紧盯着脚尖,聆听师尊的训诫。 虽然他还是用裹尸布将全身缠的严严实实,但身材相较三年前,魁梧了许多,简简单单地束手而立,却有一股高山仰止的深邃气势。 蛊溪还不知道自己在荣枯虫草上留下的暗门已被陈沫破解,看着这名毕恭毕敬的新入门弟子,十分满意,鬼火都燃烧得更加旺盛,赞许道: “这些年,本座布置的养殖任务,你都完成的很不错,师尊老了,这第十九任脉主的人选,你当勉励之!” 陈沫低着头,眼神却没有发生一丝波动,因为根据芯片的分析,蛊溪身上的生命气息浓郁,少说也有百年可活,心里暗骂道: “老贼真是奸猾,空口白话,乱许承诺,就是忽悠我为他卖命!” 虽然心里很想把这句话怼回去,陈沫还是忍了下来,温驯地回答道: “弟子必不负师尊期许,用心刻苦修炼。” “对了,你和榛儿,都不是西海岸出身吧,最近,次大陆出了点小事,你两人结伴,代为师看看。” 蛊溪突然提到了“次大陆”,还是陈沫出身的那个地方,让他心中一惊,升起了归乡的愿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归途 浩瀚碧蓝的洋面上, 一头灰白巨鲸,露出大半个背脊,分水而行,劈波斩浪。 它的换气孔,便有浴盆大小,不时喷出数十丈高的水柱。 凝实的水柱冲天而起,速度之快,连巨鲸上空飞过的海鸥都反应不及,被激流冲得四零八落,化为落汤鸡砸入海水中。 水花四溅,蔚为壮观。 巨鲸头部,却站着一名黑袍人,正是陈沫。 他已经踏上了返回次大陆的路途,交通工具,正是当初那艘跨海巨舰的动力源——灰鲸。 经过魏执事的改造,灰鲸的脊背上,寄生了近十头大小不一的鬼火蚁。 它们联合在一起,可以操纵灰鲸的一举一动。 陈沫,便是靠着控制鬼火蚁行为的令牌,间接掌控灰鲸的行动。 通俗地说,他已经成为了这艘“鲸鱼船”的船长了! 境遇、身份、地位的巨大变化,让陈沫回想起数年前被掳掠至魔门的狼狈: 整个跨海航程,他都屈身于灰鲸腹中一间小小的肉囊室,就连打套活血舒筋拳法的空间都没有,像囚徒一般被关在黑漆漆的休息室内。 唯一的好处,便是有鬼火蚁送三餐上门,而且是独居,不用和刚刚离开锦衣玉食生活、还没体会到修行之残酷的贵族子弟挤在一起。 而如今,作为蛊溪的亲传弟子,陈沫直接拥有了这头灰鲸的操纵权柄,可以在鲸身的任何一个角落休憩,也没有同行者敢说半个“不”字。 忆往昔、品当下,陈沫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这回衣锦还乡,也算是借蛊溪的名头狐假虎威了一番。” 眺望着远方的水天一线,故乡就在前方,陈沫喃喃自语,又回想起蛊溪刚刚布置的任务详情。 当年,陈沫入门时,蛊溪与魏执事联手掳掠正道新血,引来了太阿剑门的强烈抗议,神通期高层一番约战之后,重新划分了正魔二道各自的招生范围。 陈沫出身的次大陆,便被分给了血衣门,因而,宗门为了守好自家地盘,防止正道偷偷摸摸拐卖生源,派遣了不少内外门弟子留守次大陆。 然而,最近的次大陆,却暗流涌动,波谲云诡。 不但凡人帝国间的兼并加快,不少血衣门弟子,甚至离奇失踪了,各种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回门内。 次大陆,是有名的绝灵之地,灵气浓度,也就比乾元帝国腹心之地好上两三分,常规武力,也就是凡人武者,最多数量多一点。 驻守在修行困难的次大陆,这些内外门弟子,图的,不过是一些微薄的宗门贡献点,平均修为不见得有多高,但应付区区凡人,也是足够了。 哪怕被武者大军围追堵截,跑不了,也总能将消息传出去的。 因此,近日的弟子失踪、凡人国家的覆灭兼并,一传回宗门,就引起了高层的注意,探查详情的差事,便落在了蛊溪头上。 蛊溪的第一想法,便是“宗门有事,弟子干”。 出事的次大陆正巧是陈沫出身之地,这份跑腿苦差,舍他其谁? 蛊溪在次大陆是有相识的,便是当初为他截杀跨海巨舟通风报信的界碑,为了知晓正道运送新血的航线,蛊溪还喂了界碑不少灵石。 陈沫此行,便是以师尊的名义,拜访这位吃里扒外、生性贪婪的土属性精怪,弄清楚次大陆异变的原因。 当然,咨询费用是必须出的,但陈沫不用自掏腰包,由蛊溪公款报销。 在为蛊草一脉办事方面,蛊溪这位便宜师傅,非常大方,从不克扣陈沫的活动经费。 “滴!灰鲸,十二品妖兽,对应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精元:152,气元:124,神元:32,状态:与鬼火蚁共生,脊背处有阴属性铭文的痕迹,属于术法改造生物。” 作为高傲的深海巨鲸,被不足自己眼睛大小的人类踩在脚下,灰鲸却没有丝毫的火气,眼神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呆滞。 这便是肉身镌刻铭文,接受术法改造的后遗症。 虽然修为提升了不少,位列练气期妖兽的顶峰,依靠巨大的体型、强悍的生命力,现在的灰鲸甚至可以在神通期修士的手下支撑两三个回合,但它却失去了生灵最重要的灵智,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此生,绝无突破神通期的希望! 如果不是这样,陈沫根本无法通过一块小小的令牌,控制灰鲸的一举一动。 论战力,在海里,陈沫使劲手段,也不过和这头庞大妖兽五五开! “可惜,灰鲸不能上岸,否则,有它的陪伴,在次大陆,我都能横着走了。” 踩在灰鲸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感受它充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力,陈沫恨不得天天和灰鲸腻在一起。 有这样的坐骑,出行安全根本不需要考虑! 远远看去,傲立于灰鲸头部的陈沫,倒也有几分修行者的风采。 一袭黑袍,简约却不失大气,将陈沫颀长的身子映衬得更加仙风道骨,不染一丝一毫污浊的尘世气。 出了宗门,陈沫不再将全身罩的严严实实,而是露出了真面容,对外的解释,不过是修行特殊功法,脸变白了不少。 相比刚入门时,陈沫的稚气消失殆尽,面容多了三分凌厉,棱角分明,硬朗不少。 虽然肌肤白皙,却不是病态的阴柔,而是一种无暇的纯粹。 尤其是搭配上魔门修士的冷厉气质,陈沫身上多了层邪邪而不羁的味道,别有一番魅力。 身后响起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轻盈而有节奏,陈沫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路榛儿来了。 西海岸,愿意搭乘跨洋交通工具返回次大陆的修行者就不多,灰鲸上的乘客,都是一些修行无望,想找个偏僻角落安度晚年的,行走之时,都是步履沉重。 一船人,脚步轻盈的,也就只有和陈沫一同回返次大陆的路榛儿了。 陈沫很绅士地凝聚一道屏风,迎面吹来的海风,到了路榛儿身前一丈的距离,便消散于无形。 因而,巨鲸前行的速度虽快,但路榛儿的黑色长裙,却没有随风起舞、猎猎作响。 “师妹,是要回海岛吗?我来安排。”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水中“物” 身旁的清冷小师妹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前方。 路榛儿戴着材质特殊的黑色面纱,陈沫不动用鹰眼术,还真看不清她的表情。 因而,小心观察了半天,陈沫还是不知道路榛儿到底想不想回海岛看看。 懒得再猜测这女子的复杂心思,陈沫直接改变了灰鲸的游动方向,前往路榛儿出身的海岛。 “那里也算是你的故乡,就是亲人都死绝了,还死在我们共同的便宜师尊蛊溪的手上。” 陈沫不无恶意地腹诽着。 严格说起来,路榛儿也是出身修真世家,只是蛊溪在劫掠正道新血时顺手灭了她全族。 当日,路氏老祖抛弃路榛儿独自逃生,还是因为蛊溪残杀练气士而不得已为之,但这种不顾亲情、只顾自己苟活的行为,却让路榛儿明白了修行界的残酷、修行者的无情无义: 即使是血脉至亲,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可抛弃! 海岛上,路氏烟消云散,还成了路榛儿的伤心地,陈沫若是有绅士风度,应该避开这座中途停靠的小岛。 但是,陈沫想要拜访岛上的余工,为靖南侯府招揽打铁的师傅,就只能委屈小师妹重临伤心地了。 陈沫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路榛儿。 随着熟悉的海岛轮廓逐渐浮现,他发现,路榛儿消瘦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看来近乡情怯,她心中远没有行动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师妹,灰鲸靠岸的时间不会太长,我去找余工,你自便即可,想出发了,发一个信号,我随叫随到。” 海岛孤悬于次大陆与西海岸之间,并不是回程的必经之地,更与探查次大陆的异变无关,于此停靠,陈沫已经是假公济私、公车私用了。 灰鲸上的乘客,都是一些宗门边缘人物、古城中的武者底层,靠岸停一会儿,也没人敢质询陈沫。 但是,路榛儿和陈沫的地位差不了多少,通报她一声,陈沫还是要做的。 撕碎一张扩音符箓,陈沫宣布了暂时靠岸的决定。 果然,没有人上前问东问西,至于路榛儿,依旧沉默着,脚步轻盈地走回自己的休息室。 “滴!路榛儿离去时,落脚的频率有细微变化,稍显急促,反映出其内心的不平静,建议宿主不要再言语刺激她。” 陈沫也不说破路榛儿的故作镇定,取出控制灰鲸的阵法盘,细细调节前进的方向。 大海茫茫,灰鲸前进的角度只要偏离一点点,便无法到达既定的目的地,如果不是有芯片标注航海图,陈沫初掌灰鲸,能不能顺利抵达次大陆,都是一个问题。 轻轻抚摸阵法表面,注入气元,浮现出一头迷你灰鲸,每隔一段时间,它都会上下摆动尾鳍,前进百米距离。 这是控制阵法呈现的灰鲸前进模拟图,方便“船长”掌控航行情况。 灰鲸虚影的脊背上,有七个红色的光点,代表七头处于寄生状态的鬼火蚁,陈沫只要轻触红点,就能改变灰鲸的前进方向。 虚影四周,不时划过大小不一的阴影,它们代表着海水中的各种生物,见到灰鲸这头庞然大物,隔开数十丈距离,就自觉地让开了通道。 “滴!发现类人形状生物的阴影,其为人类的概率达到76!” 芯片截取了一段惊鸿而现的模拟图光影,通过放大,陈沫发现这团阴影有着人类的四肢与头颅,涌起了好奇心。 “这片海域,不存在人类定居的荒岛,凡人的船只也无法航行到这里,哪来落水之人?难道是水族蛟人?可它的下半身怎么是两条腿呢?” 上回发现地蜥人群落,让陈沫发了一笔小横财,现在发现类人生物的痕迹,立刻变成了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催促灰鲸变向,追了上去。 有灰鲸助阵,就是遇到神通期修士,陈沫也不怵,大不了,将坐骑扔下当替死鬼! 这头经过术法改造的十二品妖兽,是宗门财物,外出执勤时受到损伤,自然由蛊草一脉的公库报销,陈沫使唤起来毫不吝惜。 灰鲸一路游动,直到陈沫搜寻到一个在海平面上起伏不定的灰黑色物体,它才停了下来。 仅凭肉眼,陈沫还真不能判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鲛人是不可能了!” 陈沫叹了口气,明白先前的猜想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横亘于次大陆与西海岸之间的无边海域,灵气浓度也低得令人发指,像鲛人这样,对水灵气异常饥渴的异族,可不会在这里安家。 “来都来了,就看看它是什么东西。” 尽管这团灰黑色的不明物体,很有可能是海洋垃圾,但陈沫也不想放过它。 裹尸布延展,将它轻轻一卷,拉上了灰鲸,随后一点手中阵法盘,让它掉头继续前往海岛。 “嗯?” 近距离一接触,陈沫便觉得眼前之物有些眼熟,将上面缠绕的海藻除去后,露出了一张乌光闪亮的渔网。 渔网并不透明,因而里面包裹的物体,陈沫并不知道是什么。 但这张渔网,陈沫却是认识的,正是当初他应墨白之邀,穿孔乌鱼鳞,再经余工锤炼后制成的那件符器渔网。 它的延展性很好,即使里面塞了一个圆鼓鼓的人型物体,乌鱼鳞网也没有破裂。 打捞上来以后,还在有节奏地起伏着,频率与常人的呼吸一致。 “墨白专供十年海鲜,才求得余工打造这张符器渔网,那这里面,不会是墨白吧?” 陈沫心中一惊,感觉渔网之中的物体状态不是很好,生命气息微弱。 通过巧劲,陈沫从搭扣处将渔网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生物。 果然,是当初在海岛上与他有过一场交易的墨白。 只是墨白的状态很不好,面色惨白,气海枯竭,身上都是刀伤剑痕,并且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海水中,肌肤伤口都浮肿感染了。 墨白魁梧的身躯,还又胀大了一圈,陈沫差点认不出来。 “水、水、水——” 嘴唇干裂、青肿如香肠,墨白无意识地呢喃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抢人开始 一道回春术,精准地落在墨白的伤口,抑制其继续流血、发炎。 随后,一股经由水灵气凝聚而成的潺潺水流,滋润了墨白的喉咙,减轻了他痛苦的呢喃声。 “呃,这是哪?” 睁开双眼,墨白只觉正午洋面上的日光格外刺眼,下意识地想用右手遮住光线,却虚弱地抬不起手来。 “咦,陈小子,你没死?你的脸怎么变得这么白?不对,只有死人才能看见死人,我不会是……” 墨白还是以前那副不大正经的样子,浑然不像常人刚刚逃离鬼门关的表现,刚苏醒,说出口的话却和当下的重点没有半分关系。 好在,陈沫的脸,墨白还是认了出来。 虽然肌肤比二人初次相遇时白了不少,但墨白还是从陈沫精致的五官、脸型轮廓中,将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那个后生联系到了一起。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还在人间!” 陈沫懒得和他多废话,见墨白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一盆凉水泼在了他脸上,静等其叙述受伤坠海的缘由。 墨白摸了把裤裆,发现还是熟悉的手感,再观察一下四周,是经常打渔的熟悉海域,终于明白,自己还活着,不禁流下了劫后余生的泪水。 “陈小子,快去救老余,他被那群下贱的凡人抓了!” 墨白感受到陈沫身上深不可测的气息,明白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启灵筑基的入门学徒,脑筋一转,向他求援道。 “他们不过是群五品神力境界的武者,却能通过一道奇奇怪怪的符箓,封禁练气士的气海,我这才沦落到跳海求生的境地。” 陈沫从墨白身上捕捉到一丝龙气,也与他的叙述对应起来,义愤填膺道: “墨兄放心,余工的性命包在我身上,那群龙庭走狗,猖狂不了多久。” 陈沫可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大善人”,答应墨白的请求,是因为他打起了招揽余工的主意。 踏上修行之路,陈沫注定常年离家,不能随时看顾靖南侯府的亲人,修为低微时,没资本照顾家里人,但如今,却是可以了。 “救命之恩,余工总得偿还,在海岛打铁,和在晋云国靖南侯府打铁,又有什么区别?” 陈沫自信,挟恩图报、魔门嫡传弟子的身份,二者相加,招揽一个在西海岸都混不下去的余工,非常简单。 “再通过丹药培养一些速成的高阶武者,守护侯府,我也能安心寻仙问道了。” 此次回归次大陆,虽然时间不长,最多一年,但陈沫要给亲人留下可以应付绝大多数世俗危机的守护力量。 余工就是陈沫选中的人,虽然他的修为不见得有多高,但批量炼制灵武器械的本事很不错,下半辈子专心打铁,就能靠一己之力给十万靖南军全部换装,守护侯府了。 “救你一条命,换你后半生的打铁生涯,也算等价交换了。” 人还没救到,陈沫就已盘算好怎么让余工为自家亲人卖命了。 “陈沫,这几年,你在哪里发财啊?竟然拥有了这么一头凶悍的妖兽。不如也提携提携我?你看如何?” 回春术的效果立竿见影,墨白身上的伤势初步痊愈,虽然依旧脸色发白,但能挣扎着站起来了,而龙气对其气海的封禁也到了最后时刻,终于能挤出一丝气元将乌鱼鳞渔网收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体型庞大、气息深沉的灰鲸,墨白爱不释手,东摸摸、西看看,就差挖一块肉尝尝了。 “好奇”二字直接写在了墨白脸上,开始询问起陈沫的经历。 呵呵一笑,陈沫解释道: “还能在哪里发财?不就是拜在了血衣门蛊溪门下!当初在海岛上杀戮无算的那团鬼火,就是我的师尊,墨白道友,要不要我将你引入师尊门下?” 墨白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血火一夜,蛊溪的凶威,时隔多年,仍让他心惊胆战,忙不迭拒绝道: “别别别,我还没活够,这等凶人,打死我,也不愿意拜入他门下。” 刚说完,墨白就后悔口不择言了。 当着人家亲传弟子的面,诽谤师父,而且这师徒二人还都是魔门凶人,后果有点严重啊! 墨白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雪,就连喘气声都微弱了下来,眼神飘忽,不敢再看陈沫。 重遇旧人,陈沫没有那么小心眼,何况蛊溪这个坑弟子的师尊也不值得他用心维护,打了个哈哈,当作没听见墨白的冒犯之言,便揭过了此页。 为了掩饰刚才的无心之失,墨白开始解释二人的遭遇: “昨晚,我和余工在沙滩野炊,突然来了一群凡人武者,他们先撕碎了一张符箓,使得我们半点术法也施展不出,随后就打晕了可怜的老余。” 墨白眼神慌乱,心有余悸,叹道: “要不是我平时苦练击技之术,手上功夫还能媲美个高阶武者,否则就和老余一样,栽在几个凡夫俗子手中。” 接下来的故事陈沫也能猜到,不过是墨白见返回滨海小城求援的归路被堵死,只能用乌鱼鳞渔网将自己裹紧,跳海漂流逃生。 当然,要不是遇上陈沫,身受重创的墨白只有伤势糜烂,葬身鱼腹的结局。 “只是龙庭走狗怎么会袭击海岛?还抓走了余工?莫非是看中了他炼制灵武的本领。” 陈沫细细一想,觉得此事必有隐情,并联想到了乾元帝国新设立的将作监。 凡人帝国中的军中主力,便是武者,对于灵武器械的需求极高。 然而,能够炼制灵武的炼器师,都有练气期的实力,与龙气天然相克,乾元龙庭自己培养,见效慢、成本高,派遣武者在境外绑人也不是不可能。 “和我抢人?有点意思。” 陈沫心念至此,便收起了一路游山玩水的心态,开始期待与“绑匪”的相见。 当然,这些弯弯绕绕,陈沫是懒得和墨白解释的,看他恢复了一些元气,就打发他在灰鲸中随意逛逛,也省得被墨白的各种问题骚扰得心烦。 茫茫大海,要想找人,何其困难! 好在芯片计算出了将墨白带来的洋流,指出了一个大致的前进方向。 “能不能追上,就看余工的命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虫影再现 入门一年,潜修三年,四年光阴的沉淀,陈沫的修为、眼界都已今时不同往日,墨白的叙述虽然不长,但他却从中嗅出了乾元龙庭的阴谋味道。 “敌人想做的,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这是和乾元帝国作对的最简单方法。 这项政策,也是魔门一直倡导的。 门内弟子,只要在宗门外击杀了龙庭走狗,都可以凭其项上人头、身份铭牌、击杀时的留影石记载,在血衣楼兑换相应的宗门贡献点。 这是一种变相的激励机制,让血衣门人,不分青红皂白,找乾元帝国的麻烦。 否则,哪来年年去乾元边疆打谷草一说? 不说招揽余工一事,就是冲着这笔可观的贡献点奖励,陈沫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灰鲸前行神速,陈沫眼前出现了海岸线的轮廓。 按照洋流速度、墨白受伤昏迷的时长推算,俘虏余工之人,还未走远。 要想追上,只能以海岛为圆心,凭借灰鲸的速度,逐层拉网式排查。 这种搜寻方式,虽然蠢笨、耗时长,却是如今唯一可行的方法。 由于凡人的船只航速不比十二品妖兽灰鲸,陈沫围堵成功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海岛已在眼前,陈沫打算先放下离鲸登岛之人,自己再驱使灰鲸追击龙庭走狗。 然而,远远望去,曾逛过一圈的古朴滨海小城,已经四处起火,小小的港口,砍杀声四起。 “看来不用去追了,那些歹人还在岛中逗留,他们倒是厉害,敢在滨海小城里杀人放火。” 陈沫十分佩服龙庭走狗的嚣张,啧啧称奇。 虽然四年前,蛊溪的肆虐,使得海岛上的练气士死伤惨重,但武者层次的城防武备却没有削弱多少。 劫持余工之人,敢如此猖狂作乱,想来实力还是不错的。 “滴!宿主的猜想大错特错!海岛距离仙门千里之遥,练气士散修根本威胁不了拥有龙气符箓的乾元听风监武者,他们不必像过街老鼠一样掩饰身份。” “而单以武者实力论,次大陆、海岛都无法与乾元帝国相比,就是在晋云国京师,这些歹人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放火。” 不愧是芯片,有理有据的分析让陈沫听得哑口无言,更开始担心起靖南侯府的安全。 “看来这次回返晋云国,不但要留下足额守护力量,还要扫清一切魑魅魍魉。” 陈沫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小身板有点扛不住,心想: “看来得扯起蛊溪的虎皮,在我离开侯府后,继续震慑阴邪小人。” 虽然对这位心怀叵测的便宜师尊观感不怎么样,但陈沫消费他的威名时,毫不手软。 左脚尖轻划灰鲸脊背,示意它停在距离海岸线五里之地。 若是继续前行,一旦搁浅,将它捞出来,陈沫可得大费周章。 上岸助拳,灰鲸是做不到了,但远程洒洒水,示意援兵已至,却是绰绰有余。 陈沫刚刚腾空飞起,灰鲸仰首,将大半个脑袋抬出水面,喷出了一道碧蓝的水柱,在港口上空突然炸裂。 暴雨如瀑,将糜烂的火势瞬间控制住,船舷、甲板、堤岸上,还在激烈打斗的人影,不分敌我,全被浇成了落汤鸡。 突如其来的人工降雨,使得港口喧嚣的厮杀声一滞,“丁零当啷”、“噼里啪啦”的兵器交击声都停了下来。 不过,由于战况激烈,这阵又急又快的大雨,冲落了大量血水,潺潺的血流,一道道汇入海中,染红了一大片海域。 拼杀之人,分为两派。 一派全员黑袍劲装,制式武器在手,正是袭击墨白的“乾元走狗”。 他们进退有度,颇有行伍之人的风范,两两合击,人数虽少,却大占上风。 另一派,穿着各异,武器也是刀枪戟剑、样样都有,他们是海岛本地出身的武者。 只是相互之间,缺少配合,即使人数占优,却还被另一派的断后之人,逼得节节倒退。 眼看着,几名黑袍先行者,即将带着五六名炼器师俘虏登船离港,与俘虏有血缘关系、同僚情谊的本地人士,怒吼连连,拼命挥舞刀剑,却还是没有击破港口的阻拦。 墨白远远瞥了一眼,便发现了余工的身影,还有一些在海岛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炼器师学徒与资深凡人铁匠,赶紧示意陈沫快去救人。 人群最外围,还有三名低阶练气士,正对着本地武者施展巨力术,给予增幅,并召唤木藤、制造泥沼迟滞“黑袍劫匪”。 然而,这些刚刚成形的术法都被半空中悬浮的一张龙气符箓影响了。 术法模型还未汇聚稀薄无比的天地灵气,淡黄色的龙气,便从符箓中冲了出来,将术法模型一下击溃,逼迫这些练气士重复构造术法模型。 然而,这些练气六层以下的练气士,气元本就没有多少,低阶的术法模型,又能凝聚几回?根本无法耗尽龙气符箓中的惊人龙气储量。 “该到我救场的时候了!” 陈沫心中冒出了一个有意思的方案。 他不打算施展拉风的范围性术法,瞬间清场,例如可以将所有黑袍人全部腐蚀的【化骨阴风】。 他也不想化身人型凶兽,借着裹尸布的攻防一体,冲入人群,用一双肉掌撕碎拦路之敌。 陈沫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十余粒黄豆大小的黑球,借着灰鲸再次喷洒的水流,射向了港口密集的人群。 半途,黑球迎风暴涨,化为一头头水牛大小的鬼火蚁,精准地砸向了披坚执锐的黑袍人。 海水拍岸,带来一头头狰狞的嗜血妖虫。 这一幕,如昨日重现,四年前蛊溪制造的那场血与火,又从本地武者的记忆中苏醒了。 尽管上回,口味刁钻的鬼火蚁只挑选练气士杀戮,武者、凡人无一受害,但他们却亲眼目睹了“练气士大人物”死于虫颚之下的惨状,见到昔日的噩梦,忙不迭退开。 即使亲朋好友即将被虏上敌船,却也没有人敢上前,生怕被鬼火蚁顺口咬死。 三三两两的黑袍人,却对鬼火蚁没有半分认知,只以为这是寻常的术法,龙气符箓会将它们全部击溃……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愚蠢的黑袍 “一群凡夫俗子,仗着龙气庇护,也敢轻视修行者的手段!” “黑袍劫匪”瞥了一眼激射而来的鬼火蚁,就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这等自大的应对行为,让陈沫气乐了。 “这可不是术法,而是有血有肉的妖虫,龙气无法击溃,是谁给你们的勇气不闪不避?” 陈沫冷眼旁观,静等愚昧的黑袍人作茧自缚。 果然,龙气符箓没有再度建功。 龙气黄芒乍现,却仅仅掐灭了鬼火蚁口中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光,对于它们泰山压顶般的惊人动能,却没有丝毫办法。 “轰——” 沉闷的重响,随着鬼火蚁身躯的砸落,响彻整个港口,一个个直径足有五六米的巨大坑洞,出现在平整的堤岸上。 借助灰鲸喷吐的水柱,鬼火蚁砸落的速度快上加快,即使以它们的皮糙肉厚,经这么一撞,再站起来时,也是头晕目眩,连第一时间发动攻势的精力都没有了。 经过芯片计算抛射路线,九成以上的鬼火蚁,都准确地击中了既定目标,因而,它们起身之时,身下流淌出一滩滩混杂着骨肉沫儿的血水。 相比妖虫的身躯,凡人武者,太过脆弱,由于不闪不避,全部沦为了血肉垫背。 转眼之间,自以为有龙气庇护、高枕无忧的“黑袍劫匪”,就死了个七七八八。 不受龙气削弱的巨大妖虫、被砸成肉沫的生死同伴,惊呆了在港口杀人放火的幸存者,一时之间,他们连拿起武器,继续厮杀的意识都没有了。 好在,与他们激烈搏杀的本地武者,早已在鬼火蚁射来之时,就退开了数丈距离,否则,没有抵抗行为的黑袍人,只会成为一具具死尸! 然而,冲撞地面与人体引发的轻微“脑震荡”,鬼火蚁很快扛了过去,在残存黑袍人愣神之时,挥舞着前肢、大张着虫颚,向他们杀来。 猝不及防之下,黑袍人伤亡惨重。 没有龙气的庇护,他们不过是群五品神力境界的凡人武者,又因为人死太多、军阵被破,在力大皮厚、口器锋利的鬼火蚁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成了一茬茬被镰刀快速收割着的上好韭菜。 哀嚎、咒骂、求饶、嘶喊…… 种种死前哀鸣,都没有及时从黑袍人喉咙中传出,这是因为,鬼火蚁专注杀戮、动作干净利落,往往一个错身,对手便人头落地、死无全尸,根本没有出声的机会。 “不错,这些经过我特殊培育的鬼火蚁,用来收割弱者,效果着实不错!” 陈沫欣赏着鬼火蚁充满暴力美学的屠杀之景,啧啧赞叹。 这些战力远超同阶,精元数值在75上下的鬼火蚁,都是他从一批批养殖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每一头鬼火蚁,都是同类中的佼佼者,都拥有冲击练气十层的潜力,而鬼火蚁这一妖虫种群,最杰出的虫王,也不过是十二层练气境界! 这些年来,不少身家丰厚的血衣门内门弟子,眼馋陈沫手中的这十来头鬼火蚁精英,不惜以近五块中阶灵石一头虫子的高价收购,却都被不差钱的陈沫拒绝了。 兜里灵石富足,陈沫便打起了花灵石省时间、省力的主意。 将这十来头鬼火蚁当作符器用精血祭炼,使它们拥有变化大小的能力,方便随身携带,如此一来,陈沫走到哪里,都能有虫兽替他清场。 否则随便遇上一条阿猫阿狗,都要陈沫自己动手,这不是给他魔门嫡传弟子的名头抹黑吗? 经过陈沫祭炼之后的鬼火蚁,凶性不减,但行杀戮之事时,变得颇有章法。 它们不会为了享受血液淋身的快感,折磨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甚至用前肢亵渎尸身,相反,精锐鬼火蚁只求一击必杀,谋取杀敌效率的最大化。 这都是陈沫亲手调教的结果,通过钢鞭、断伙食、术法烙印,将高效简洁的杀敌技巧灌输到这些鬼火蚁的本能之中。 当然,这一残酷的流程中,也有不成器的次品,都被陈沫淘汰,随后转手给了上门求购鬼火蚁的内外门弟子。 往往,这些陈沫看不上眼的不合格虫兽,都能得到“接盘侠”的青睐,对他这位优秀育虫师的业务能力大加赞叹,让陈沫感叹“没有鉴别能力的魔门弟子真是人傻灵石多的典范”。 半柱香都不到的功夫,整个港口,就再也没有一名活着喘气的黑袍人了。 一具具尸首分离、咽喉破碎、拦腰截断的残尸,七七八八摆在堤岸的各个角落,唯有一张龙气符箓,幽幽地悬浮于血腥味弥漫的港口上空。 伸手一招,仅凭肉身之力,陈沫就于虚空之中,制造出了一股气流,将悬浮的龙气符箓,吸附到掌心。 淡黄色的符箓中还蕴含着浓郁的龙气,凝聚灵气手臂收取,只会闹出术法模型崩溃、龙气反噬的笑话,陈沫便采取了肉身隔空取物的手段。 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劲,使得格外精妙,让一众围观的本地武者叹服不已,要不是陈沫先前驱虫杀敌、凶威滔天,他们都要以武者之礼,参拜这位武道宗师! 将练气士错认为武者,可是对修行者大大的不敬,还好在场之人,没有蠢到如此境界之人。 陈沫注意到这些凡夫俗子眼中的疑惑,心里有了一个阴暗的念头: “看来我对肉身之力的运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若是伪装成武道宗师,想来也无人能识破,就是不知,能不能瞒过高阶练气士的神识?” 阴人之道,博大精深! 体修伪装成凡人武者,近身五步之后,猝不及防的练气士,没有自备护体符器,瞬间身死的概率极高,陈沫的谋划也得到了芯片的认可。 “看来又要准备一个武者马甲了。” 浑身缠满裹尸布,一袭灰袍从头到脚全部遮掩严实的陈沫,是魔门嫡传弟子,这也是他平日示人的主要形象。 冰肌玉肤,面目俊俏如无暇美玉,腰配三尺青锋行天下的陈沫,是正道新秀。 虽然除了俊脸,其余道具、名号都没准备好,但陈沫已确定了这个“玉面剑修”的正道马甲。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肉身之力横扫无敌,这幅武者马甲,也是可以的。 除了近身暗算修行者,还可以混入乾元帝国,通过以武会友、淬体突破肉身极限的由头,在敌国境内“高调且安全”地搜刮珍惜灵材。 “幸好,我脸上还戴着阴阳脸谱,可以随意调节脸部肤色,再通过控制面部骨骼肌肉易容,敛息术掩藏真实修为,即使是熟人当面,也无法识破我的庐山真面目。” 陈沫摸了摸脸上肌肤,隐隐感觉,在华润细腻的面庞之下,有一张早已与自己血肉交融的神奇符器,它和肉身同呼吸、共命运,一同成长,只要意念一动,就能变化万千。 “若是三层身份全被揭破,想来西海岸便会响彻我百变魔君、千机鬼手的名号,比便宜师父【鬼火蛊溪】还要臭名昭著,不过到了那时候,只凭修为,也能纵横捭阖正魔二道,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陈沫却已畅想起自己十年、百年后叱咤风云的魔头风范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来历扑朔迷离 趁着陈沫分心遐想的时间,一艘楼船悄无声息地撞开港口杂乱停泊的渔船、战船、商船,起锚离港了。 同伴的牺牲,终究为楼船上的先行黑袍人及其其俘虏争取了逃离鬼火蚁追击的机会。 鬼火蚁性喜火,爱阴,虽然凭借强横的肉身,能在海水中艰难跋涉,但六肢“狗刨”似划水的速度就不敢恭维了,和可以远洋航行的楼船相比,差了许多。 不多时,口染鲜血、还想继续杀戮的鬼火蚁们,便被楼船抛在了一里开外。 眼睁睁看着猎物远去,愤怒的鬼火蚁,同时抬头,喷出天赋虫息。 它们很有默契,接力似地逐个吐息,数十团火球汇聚在一起,向楼船飞去。 尽管两者距离较远,环境中灵气稀薄,无法实时补充融合火球,导致其一路飞行,能量损耗过大,越飞越小,但融合火球,最终还是追上了楼船的尾巴。 然而,熊熊燃烧的火球才刚刚触碰到楼船尾端,就被一名船长打扮的黑袍人,取出一张龙气符箓,瞬间驱散了。 船长暗松了一口气,为劫后余生庆幸不已: 若是拦不住这个融合火球,楼船只有沉没的结局,大海茫茫,作为武者,无法肉身横渡,就只能乖乖上岸,把自己送入虫口。 驱散了火球,船长终于确认,龙气符箓并未失灵,细细一想,品味出了一道关键信息,琢磨道: “龙气,对于武者、异兽的肉身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对术法这类非肉身形式的攻击却颇有成效,莫非这就是龙气‘隔绝天地灵气’的说法由来?” 陈沫耳尖,且施展了隔着数里,便听到了楼船船长的低声呢喃,心中奇怪: “这种公认的龙气特性,不是常识吗?就连锁仙司外围暗谍,当初被我杀了领赏的赵成觉都知道!” “理解‘龙气可以隔绝天地灵气’的真谛,到了楼船船长这儿,听起来,怎么像是一个石破惊天的修行大发现?” 先前黑袍人群,面对鬼火蚁从天而降,却不闪不避、肉身硬抗的愚昧行为,就让陈沫奇怪他们匮乏的“修行常识”。 作为在第一线对抗练气士的武者,怎么可以犯“肉身与术法不分”的低级错误? “我激射出鬼火蚁之时,可没有同步施展迷魂术法,让他们误以为这是一道徒有声势、毫无威力的幻术,若是换成灵智正常的听风监、锁仙司走狗,怎么可能分辨不清其中的真真假假?” 陈沫无比纳闷。 “滴!对于黑袍人群的行为分析已结束,结合他们的口音与厮杀时的用词,作出以下推测: 他们并不是乾元帝国人士,而是来自宿主出身的次大陆!” “关于他们的具体出身,来自哪个小国,数据不足,无法精确定位,但按照其口语推测,有89的概率,来自于诸国以西的云岚国或其相邻国家。” 陈沫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关于次大陆的地形图,只觉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感。 修行无岁月,自离开晋云国之日起,已有悠悠四年多光阴。 次大陆的一草一木、风土人情,早已成为陈沫记忆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此时重见“旧物”,惆怅、欣喜、怀念、感慨…… 心头五味杂陈。 随着芯片视角的转换,陈沫第一次从全局角度,鸟瞰自己出身的次大陆。 较真起来,与天方大陆相比,次大陆连“大陆”的名头都不配拥有,因为区区西陲一隅的西海岸,面积之大,就是次大陆的百倍大小。 “或许【次大陆】的称呼,是天方大陆西海岸的土著为了方便区分面积更小的海岛!” 再比较一下路榛儿出身的海岛,陈沫发现,次大陆大了不少,也是前者的百倍,心里莫名多了一层“我不是垫底”的可笑优越感。 “或许这便是地域鄙视链,无论自己故乡有多垫底,也总要找些闪光点,使心头得到稍许安慰!” 随着视线拉近,陈沫看到了包括晋云国在内的诸国,这些星罗棋布的小国,与东部荒原接壤,再往东,便是通往天方大陆西海岸的无边瀚海。 “从地理位置上说,晋云国还是次大陆中最接近天方大陆的,难怪‘人杰地灵’,能走出我这么一位天生阴行七灵脉的修行奇才!” 陈沫搜肠刮肚,终于找出了故乡的一个闪光点,顺带为自己脸上贴点金。 按照芯片的距离区域灵气浓度中心的西海岸正魔二道根据地越远,灵气浓度越低,拥有杰出修行资质的预备役人数便越少。 因而,排除灵气异常集中的一些洞天福地(以次大陆的灵气浓度判断,存不存在洞天福地,都是一个问题),晋云国,作为次大陆中,除东部荒原以外最接近天方大陆的地域,灵气浓度要比其余地方,高那么微乎其微的1左右。 虽然只有1,但百年、千年、万年的相对较“高”灵气浓度滋养下,于晋云国定居的凡人,修行资质会一代略微胜过一代。 多年积累下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靖南侯府一脉,自有史料记载的第十八代祖宗起,世代定居于晋元国东南疆域,未曾迁移。 一直传到陈沫这一代,他的资质再变异一下,拥有西海岸都算平均水准之上的阴行七灵脉修行资质,也属于正常现象。 自我贴金、美化故乡告一段落,陈沫将视线转向了云岚国及其西边区域,想要了解一些“黑袍劫匪”的出身信息,但芯片的资料库却没有多少记载。 只知道云岚国已是诸国中最偏西的小国,再往西走,就是一片常年兵荒马乱、杀伐不休的大争之地。 那里众国林立,短短数十年间就有数个旧王朝覆灭,几多新王朝建立。 “滴!资料不足,无法分析,凡人之中,即使动用千里马,传递信息的速度也是极慢,此外,兵灾祸乱频发,纸质史料记载缺失,无法推测黑袍人的具体来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灰鲸之威 陈沫表示理解,没有责怪一直任劳任怨的芯片,同时,动起了活捉领头船长一窥究竟的念头: “不是乾元帝国的人,看来割了他们的脑袋回血衣楼领贡献点是不可能了。” 黑袍人的身份不对,陈沫也没有冒领贡献点的胆子,摇头叹了口气。 “但他们手中的符箓,却是乾元帝国锁仙司出品的制式低阶龙气符箓,怎么流落到这些次大陆西陲的凡人手上,我可得搞搞清楚!” 情报也是能换取贡献点的,正如陈沫昔日汇报的“乾元帝国新设立将作监,致力于打造特殊器械”一事。 虽然诸如此类的敌情,可以兑换的宗门贡献点多少,完全取决于评估弟子的报价,但只要汇报上去且情报内容合情合理,最少的十点贡献点,还是有的,也算是一个“蚊子腿”收入。 抓个凡人船长并不难,陈沫也不会白白放弃唾手可得的贡献点。 追逐楼船、救回俘虏,也无需陈沫出手,自有灰鲸代劳。 它先前接受了陈沫的指令,一直徘徊于港口外数十里范围的海域。 一艘陌生且被“灰鲸长”陈沫气息标记的楼船刚刚出现在灰鲸的视线范围,就成功吸引了它的仇恨。 一摆尾鳍,小山大小的灰鲸,笔直撞向了在凡人船只中,还算是庞然大物的楼船。 鱼身未至,灰鲸大动作所带起的浪潮、水流,就像是暴怒的海王一般,将相比之下“渺小无比”的楼船高高抛起。 “呜——” 沉闷的灰鲸鸣叫,从水底传出。 船长立于楼船船头,心生大祸临头之感,这是他作为二十载“老海狗”的直觉,这种本能,在狂风暴雨、血鲨虎鲸群中,无数次救下了他的性命。 然而,这一次,预示生死危机的左眼皮狂跳不已,频率远远高于早年的每一次九死一生的险境。 船长暗道不妙,将所有的气元凝聚于双腿,如利箭一般蹿向了船长室。 作为一船之长,他要对全船人的性命负责,唯有握住舵盘,坚守船长室,船在人在,他才对得起将他从一普通水兵提拔上来的“帝国贵人”! 跑动的同时,船长将手中的龙气符箓作为一次性消耗品,决然地掷向波涛澎湃的海平面,意图将水底兴风作浪的“海怪”镇压。 “这绝不是普通鲸鱼群所能制造的大动静,但愿不是海底巨怪,而是一个可以被龙气击溃的大型水行术法!” 生平第一次,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都不能击败的老船长,对于自己这回能成功地死里逃生,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相比肉眼可见的风浪,这种水底看不见的敌人,才是老海狗最恐惧的“灾物”! “噗——” 这张被船长视为救命稻草的珍贵龙气符箓,还没落到洋面,就被灰鲸掀起的巨浪打湿了,在强烈水流的冲击下,被冲离了楼船足有百米距离。 灰鲸的攻势,全部倚仗庞大的肉身,兴风作浪之时,没有动用一点气元汇聚灵气,因而,龙气封禁灵气的特性,对灰鲸的冲击,根本无法起到丝毫的作用。 当然,龙气符箓被水流冲走,却是灰鲸故意为之的,虽然它无法阻止船毁人亡的结局,但显眼地漂浮在这片海面上,却会让灰鲸感到浓浓的恶心。 作为吞吐天地灵气的妖兽,与修行者一样,任何携带龙气的物体,一旦出现在视野中,都是一种视觉加精神污染,恨不得将眼珠子都取出来洗个三四遍,再默念十遍荡涤受到污染的灵魂。 所以,灰鲸冲击楼船之前,鲸口便吐出了一道暗流,将龙气符箓冲走,眼不见为净。 波涛汹涌的洋面下方,一个巨大的流线型阴影出现了,其正上方,正是像落叶一般随波逐流的楼船! 水花四溅,黑白双色的灰鲸头颅,浮出了水面,光滑细腻的额头,折射出清晨璀璨的金色日光。 撇开不看灰鲸口腔中的染血利齿与猩红色的肉壁,这一幕灰鲸出水图,格外迷人,就如同刚出浴的美人一般,充满了水灵之气。 然而,美景之下,却是一片杀机! 灰鲸头颅冲击的方位,正是楼船的龙骨所在。 “啪啦” 鸡蛋撞石头的脆响响彻洋面,就连堤岸上旁观的武者凡人,都清晰地听到了。 随后,通体由百年楠木打造、可硬抗守城车弩攒射的坚固楼船,被灰鲸撞得四分五裂,无数木屑、木板、铁链,像碎布一般,飘零四方。 唯有特殊加固的船长室,幸存了下来! 它的外形,就是一个不透水的铁笼子,“噗通”一声,掉入海水,可却由于其材质的特殊,半浮在水面上,里面关着的,正是双手紧握舵盘、面如死灰的船长,以及一众海岛俘虏。 余工,也在其中,由于皮糙肉厚,虽然被撞得鼻青脸肿,但一条小命,却是无恙。 毕竟,在俘虏之中,他是手艺最好、体能最好的,区区船毁沉没的余波,即使此时气海被封禁、意识昏迷,还能轻松抗住。 除了船长室以外,楼船的其余部件,以及先前在甲板上走动的黑袍人,都落入了海水中,死者有之、幸存者也有之! 然而,还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惊鸿一现跃出水面的灰鲸又游了回来,如同不愿放弃猎物尸体的草原鬣狗。 沉于十米深的水下,灰鲸张开了血嘴,一股吸力,从它的肚子中传了出来,正上方的洋面,同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逆时针旋涡,开始吞噬水面上漂浮着的一切存在。 木板、铁链、尸体、活人……都被饥不择食的灰鲸吞入腹中,在其庞大的胃囊中化为营养水。 当然,它们走的是灰鲸的食道,不会影响到鱼腹中的乘客,否则也是一种视觉污染不是? 经过魏执事的术法改造,这头十二品妖兽,已经不是正常意义上的血肉生物了,体内的部分区域,已经被术法固化、隔离成特定的建筑物,还增添了不少装潢物品。 其间,有餐室、修炼室、交流区、休憩区…… 作为新血被掳掠至血衣门时,陈沫相当于被软禁了,没有资格体会这些休闲场所。 但是,这次返回次大陆,他却从蛊溪手中得到了控制灰鲸的令牌,作为“灰鲸长”,这些地方,他全部免费体验了三四遍,算是弥补上回错过的遗憾。 没有这些不同功能的区域、舱室打发时间,在鱼腹中经历跨洋航行可不是一件令修行者身心愉悦的事情! 因而,半妖兽半活体建筑的灰鲸,习性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放在改造之前,它的嘴可是刁的很,非血肉之物,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更遑论把金银铜铁木之类的物件一口吞下了! 巨大的旋涡,将漂满杂物的洋面清理一空,只剩下船长室,由于陈沫的嘱托,灰鲸遏制住了强烈的进食欲望。 然而,肚子只垫了一层“开胃小菜”的灰鲸,却是不愿离去,一圈圈地围绕在船长室下方,还不时调皮地用尾鳍、鲸唇蹭一蹭船长室,在楠木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刮痕,将其内部处于清醒状态的俘虏与船长吓得面无人色。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没白救人 “灰鲸戏牢笼,停下吧!” 陈沫模拟出魏执事低沉的嗓音,冷哼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男声,灰鲸吓得立刻钻入海底,放弃已经到了嘴边的美味,独自去觅食了,让陈沫暗骂: “果然,还是你原主人有震慑力!” 掂了掂手中的令牌,陈沫又往里面注入了三成气元,确保它不会用到一半能量不足,导致其中的控制阵法失效,那样一来,饿疯了的灰鲸,第一个会把他吞了! 伸手一勾,陈沫将漂浮在水面上的船长室拉回了岸。 刚一落到堤岸上,“啪嗒”一声,舱室的楠木四壁便碎裂开来。 灰鲸的触碰威力惊人,虽然在楠木表面上只留下了几道划痕,但其内部材质,却已伤痕累累,舱室飞跃洋面,落到陈沫跟前时,正好“寿终正寝”。 “哇——” 船长双膝跪地,低头吐出一滩污物,即便他是条积年老海狗,被关在“小笼子”里,任由灰鲸戏耍,也已头晕目眩,竟然犯了菜鸟水手的通病——晕船! 此人呕吐连连,可眼神仍飘忽不定、双耳微动,陈沫瞥了一眼,就猜出他心里头还打着挟持人质、讨价还价的念头。 嘴角弯起了一个不屑的弧度,陈沫也懒得和船长废话,示意一头鬼火蚁将他押到了面前。 “啪——” 虫颚夹断四肢,刺穿丹田,这一套“废功”流程,鬼火蚁无比熟练。 还想挣扎的船长成了一坨在地上蠕动的烂肉,胸膛有些微的起伏,就连叫骂的力气都没了。 看着船长绝望的眼神,陈沫没有半分怜悯,将额头贴在对方的眉心,神识外放,入侵他脑部的记忆存储区域。 武者只有达到八品蕴神的境界,才能着手淬炼弱小的神魂,通过一次次生死搏杀、坚定武道意志,养成不逊于练气士的神元。 这位船长,当然没有这等实力,不过是个刚刚步入六品凝液的小角色,神魂极其脆弱。 按照常理,运气不好,陈沫的【读魂术】刚一施展,他的识海就会承受不住外来的强大神魂,瞬间破碎。 但是,经过芯片的指点,如果将神识小心翼翼地覆盖在船长大脑某处特定区域,再施展读魂术,可以大大提高成功率。 芯片的科学解释是: 大脑是人体最为复杂、脆弱的器官,拥有记忆存储、五感识别、衍生神魂等各项功能,对应不同的区块。 只有精准地找到读魂术受体的记忆存储区域,才能避免读魂时外来神识对受体大脑的压迫,延缓其识海破碎的时间。 对于寻常修行者而言,定位记忆存储区域,异常困难,但这根本难不倒芯片,通过特殊的脑电波频率以及神经元的分布情况,轻松推导出了船长大脑中的一小块目标区域。 更贴心的是,芯片还提供了施展读魂术的神元参考使用量。 多一丝,会造成船长识海的破碎,少一丝,又会使陈沫入侵其识海时遇到不小的麻烦,导致神元大损,事倍功半! “呜呜呜” 被陈沫单手提到跟前,施展残忍的读魂术,船长像发了羊癫疯一般,口吐白沫,悬空的双腿不断颤抖,嘴里发出奇怪的呜咽。 看这架势,就是侥幸挺过读魂术,他也没有几天可活了。 围观的本地武者,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又退开了数十米,恐惧地望着陈沫。 别说上前感谢陈沫的救命之恩,他们甚至连和陈沫站在一起、多说一句话都不敢,就差插上翅膀,飞离这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灰袍玉面郎君! “魔头终究是魔头,从黑袍劫匪手中救下我们的亲人,只不过是随手为之,看他杀人诛心的酷烈手段,还是溜之大吉为妙!” 都不敢抬头多看这位年轻魔头的俊脸,本地武者们匆匆绕过陈沫,扶起刚被他救上岸的亲朋好友,各回各家。 然而,在堤岸上四处舔舐黑袍劫匪新鲜血肉的鬼火蚁,却三五成群地拦住了众人的归途。 “我出手救人的费用可不便宜,给你们三条路,要么跟我回晋云国、守护靖南侯府十五年,要么,留下十块低阶灵石的救命钱,这两个都不想选的,自己乖乖跳回海里喂鱼!” 陈沫冰冷的声音瞬间冲散了亲朋重逢、死里逃生的喜悦,嘈杂的人群,变得死一般静谧。 摇了摇沉甸甸的脑袋,陈沫从施展读魂术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转向和墨白抱在一起庆祝劫后余生的余工,微微施了一礼,邀请到: “余老师傅,还记得我吗?当初替墨白加工乌鱼鳞,我可是在你的储藏室里挑了一件品相不错的龟甲,不知你是否有兴趣担任我家客卿,替我守护世俗家族?” 对于技术人才,陈沫自然是区别对待,还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中阶灵石,作为换取余工下半辈子在靖南侯府安安心心打铁、顺带护卫亲人的报酬。 在这片灵气稀薄的海岛,中阶灵石,是在场众人一辈子都未见过的稀世珍宝,全都伸长了脖子,贪婪地盯着这块散发出浓郁灵气的“宝物”。 当然,他们一想到陈沫挥挥手便召出数十头鬼火蚁的赫赫凶威,都老老实实地在远处亵渎“宝物”,图个眼神的快意,没有人热血上头,出手强抢。 余工还未答应,墨白就在一旁按捺不住地自荐道: “陈兄、陈财主、陈前辈、陈仙师,你看我这二两肉可不可以?不才练气三层,守护一个凡人家族,还是可以的!” 激动之下,墨白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沫,吐出了一堆华丽的词藻,谄媚程度,听得周围熟悉他的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长长地叹了口气,余工答应道: “陈道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不过,一块中阶灵石,再加上救命之恩,就是买我三条命,也是绰绰有余了,如此软硬兼施,我再拒绝,不是不识好歹吗?” 余工非常坦荡,将心中的真实想法,全都说了出来,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惹陈沫生气。 一旁的墨白狂使眼色,却也没有阻止他的话头。 “滴!余工态度真诚,眼神坚定,心跳平稳,所言之真实,堪比万年磐石,宿主可以放心地将靖南侯府托付给他。” 芯片的检测,让陈沫心头大喜,道: “余老师傅说哪里的话?侯府有你这样的人才加入,才是蓬荜生辉,还请带上生活、炼器所需,登上灰鲸!” 至于墨白,陈沫看他修为还算不错(相对于凡人而言),也捎带上了,随手扔了五块低阶灵石,就让他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 墨白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散修,有人收留就不错了,先前是替余工打工换符器,现在变成替陈沫办事,也是一样的。 本来他以为陈沫还会收取出手救人的费用,没想到竟然免了,还白得五块低阶灵石,更是比谁都积极,恨不得下一秒就插上翅膀,飞向晋云国。 剩余的俘虏,能拿出十块低阶灵石的根本没有,都“自愿”跟随陈沫回返次大陆。 经过芯片剔除几个眼神游离、心思不纯的,陈沫便凑成了一个刚满十人的小团体:有低阶练气士、低阶武者、资深打铁匠。 第一百三十章 武国阴云 虽然陈沫新招揽的这些“歪瓜裂枣”,都是一头精英鬼火蚁就能全部捏死的货色,但在世俗之中,却是有一定实力的上流人士了,可以夯实靖南侯府的底蕴。 陈沫总不见得只留下一堆鬼火蚁保护亲人吧? 虫兽智力堪忧、卖相渗人,无法替靖南侯府处理日常私事、管理封地,除了战力一项,远远比不上低阶练气士、低高阶武者这样的“人才”。 当然,一群卖身还债的“所谓人才”,陈沫也不会在他们身上白花灵石! 对墨白、余工发灵石例钱,是因为三人间有一份香火情,毕竟陈沫刚踏上仙途时,从他们手上赚得了第一桶金。 就冲这份情,陈沫不觉得灵石花的冤枉。 “一人有修为,另一人有炼器本领,将他们心甘情愿地拴在靖南侯府,我才能放心离开次大陆。” 陈沫从不做亏本买卖,出手看似大方,却还是有算计的。 趁“卖身靖南侯府”之人收拾行李的空闲,陈沫开始翻看芯片整理的船长记忆碎片。 “他果然来自次大陆西陲!” “出身武国,为一水军统领,受贵人提拔,负责下海军务。” “武国,以武立国、军功授爵,于四战之地武扫六合,不但在三年内一统次大陆西陲,更在最近一年将触角伸到了云岚国,隐隐约约,形成了吞并诸国,将次大陆东西连成一片之势。” 读魂术并未揭示龙气符箓的来历,陈沫只知道,船长手上的这几张,是由提拔他的贵人赐予的,而且这位贵人,不是乾元帝国之人,但在武国的地位很高。 “这位船长的地位还是太低,龙气符箓这等管制用品,只有使用权,没有管理权,更高层次的信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陈沫叹了口气,明白从一个海军统领脑海中,挖出武国的隐秘,是不可能的,但隐隐之中,他有了一个预感: “武国与乾元帝国必定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二者的目的,必是合力对抗仙门势力!” 不屑地笑了笑,陈沫心想: “次大陆可没有龙气庇护,以凡人之躯对抗修行者,不过是螳臂当车!” 即使天地灵气再稀薄,修行者,也能通过气海的气元储备,施展低阶术法,最多威力小一点罢了,必要之时,还能抽取灵石之中的灵气,增强术法威力。 这等天地之威,杀戮凡人的效率不比镰刀割麦慢多少,次大陆哪国能抗住修行者的天威? 因而,次大陆的凡人国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地利”,只能借助龙气符箓,陈沫倒要看看,乾元帝国愿意为武国提供多少龙气符箓的资助! “龙气符箓中蕴含的龙气,可是与乾元帝国的国运、地下龙脉悉悉相关,损耗太多,国本不稳,绝灵之地就无法形成,拿什么抵挡穷凶极恶的神通期修士?” “滴!乾元帝国立国已有千年,已形成一套完整的对抗仙门之法,出现昏聩君王,执行此偷鸡不成蚀把米战略的概率极低,宿主的主观臆断,错误率极高!” 芯片毫不留情地否定了陈沫的猜想,并补充道: “若是宿主的猜测正确,乾元帝国资助武国的力度极大,建议宿主不要踏上次大陆,自讨苦吃。” “否则,宿主会被无穷无尽的龙气符箓封禁气海,只能倚靠肉身之力,面对武者大军的围剿,力竭而亡的概率高达93!” 陈沫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此次衣锦还乡,解决驻守弟子失踪一事,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滴!乾元帝国并无支援次大陆凡人国家的先例,此次的行动,所图非小,建议宿主抵达晋云国后小心行事。” 陈沫摸了摸左胸,感受到一张与肌肤紧密贴合的羊皮符箓,心里有了一点底。 这是出发前便宜师尊蛊溪赐予的保命符箓。 理论上,只要合理利用它,陈沫可以逃脱神通期修士的追杀,即使遇到龙气封锁,也能以点破面,在灵气耗尽前带从容脱身。 全身上下,这张符箓,是陈沫最强的保命手段,从中感受到了蛊溪师尊对弟子的“浓浓关爱”。 若是蛊溪门下少得可怜的弟子都死绝了,荣枯虫草不就无法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精气神?他在弟子身上付出的心血、修行资源不就都打了水漂? 只有门下弟子不断提高修为,兢兢业业地哺育荣枯虫草,炼化荣枯虫草、借助其庞大能量冲击瓶颈之时,蛊溪才能通过提早布下的暗门,从容收割弟子的修行成果,反哺自身! 根据芯片的分析,荣枯虫草死亡时产生的能量,一旦被蛊溪窃取大半,极易造成闭关之人破境失败,这也正是蛊草一脉,至今只有蛊溪这一位神通期修士的原因! 陈沫的前任师兄师姐们,大都是在突破神通期大境界瓶颈时,因能量不足,破境失败的! 一个个的结局都不大好: 有不认命、燃烧寿元补充能量、继续突破,最终死在闭关室的;也有心灰意冷,就此隐退的;还有不知蛊溪险恶用心,再度移植荣枯虫草,二次尝试破境失败,活活气死的…… 前车之鉴,都让陈沫认识到,做蛊溪弟子的不易,他表面上的殷切关怀、赐予各种灵材宝物,都是为了让你在未来破境时,加倍吐血赔偿他! 丑话虽然这么说,但这张经芯片鉴定后毫无问题的保命符箓,陈沫却还是心安理得地使用,贴身收藏,作为溜之大吉的最后手段。 船长的记忆,没有提供多少深层次的情报,但让陈沫对如朝阳般升起的武国,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比驻守次大陆弟子传回血衣门的情报详细多了。 即使是混迹次大陆、赚点辛苦费的魔门底层弟子,对于凡人国家,也是不屑一顾的,没人有心思详细打探相应的情报。 除了招生、处理一些妖兽、凶兽时,他们会到世俗走动,平日里,都是窝在一个天地灵气相对略高的旮旯里,打坐练气,奢求一年下来,能精进一成的气元。 总的来说,武国虽然立国不满十年,但国力异常强大,侵略性极强,若是没有外力介入,凭一己之力,横扫次大陆东部诸国也是大概率事件。 “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否则老爹就得拖儿带女,灰溜溜地被赶到东部荒原谋生了!” 陈沫开始担忧起靖南侯府的安危,召回灰鲸,催促海岛卖身之人迅速动身。 “还好老爹本就对王室不满,晋云国真到了覆灭的边缘,也不会和这条破船一同沉没。”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当头棒喝 陈沫在海岛港口大发淫威,却没有一名同行者走下灰鲸,看看热闹,因而一等卖身之人全部忐忑地步入了灰鲸之口,他便立即启程了。 武国距离靖南侯府,距离尚远,黑袍人船长下海抓捕散修、搜刮资深匠人时,母国尚未兵发晋云国。 这个情报,搜魂之后,陈沫还是知道的。 即使按照凡人骑兵的最快行进速度,日夜兼程,现在这会儿,武国的铁骑也到不了靖南侯府镇守的南疆。 所以,理论上说,陈沫的亲人,还是安全的。 “但还是早点到家为好!” 离乡多年,平时一心修行,陈沫还没怎么思乡,如今归途已走了大半,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倒是越来越强了。 陈沫细细地品味着心底升起的思念之情,并未心念如刀,斩断情丝,而是任由其弥漫开来。 这也是一种心灵修行! 只有做到随时拿得起、放得下亲情,陈沫才能使自己的心境更加圆满,提高突破至神通期的成功率。 练气十二层大圆满,说的不止是精气神三者的和谐统一,更是练气士心灵境界的完善、不给心魔留下一丝破绽。 只有这样,才能精气神心合一,一脚踹开神通期的大门! 因而,这一路走来,陈沫行事,全凭心意,一心体验红尘纷扰、世俗情感,作为与凡人过去的最后告别。 唯有全部经历过,才能随时放下! 灰鲸一声呼啸,破浪而行。 陈沫依旧站在灰鲸头部,双眼凝视前方,望着永远是一片碧海蓝天的景致。 不知过了多久,路榛儿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陈沫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俏脸依旧清冷,也没有问一问海岛故乡的景况。 路榛儿出身的滨海小城,刚发生了外人袭击这么大的事,她都没有走下灰鲸,前往祖宅看一眼,或是见一见海岛上幸存的故人,让陈沫不得不佩服她淡然的心性。 “看来我这位小师妹的清冷,真不是装出来的,真的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此事本应就此揭过,陈沫却不想放过路榛儿,起了试她一试的心思。 经芯片组织了一句相对婉转的问话,陈沫漫不经心地在路榛儿面前,重提“海岛路府”,轻声道: “师妹,这次随我回返次大陆的,有一名曾任你路府护卫的神力武者,也算是你的一个故人,对如今路府的景况颇有了解,你要不见见?” 陈沫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路榛儿眼神的剧烈波动。 她攥紧了青葱玉指,骨节发白,却尤不自知,身形微微有些颤抖,原来的清冷平静,瞬间被破! “原来是故作姿态,强装坚强罢了!” 不用芯片的判断,陈沫便知道路榛儿的状态有点不对: 她明显对路府耿耿于怀,对过去,从未释然! 转念一想,陈沫便理解了路榛儿百转千回的女儿心。 想来,雄踞海岛的修行世家——路府,与她最亲的便是那位老祖宗。 只是当初他为了活命,毫不留情地抛弃了神智清醒的路榛儿,让她对亲情的信任瞬间崩塌。 拜入血衣门后,路榛儿又很快被“灭门仇人”蛊溪看重,收为记名弟子。 朝夕相处,实力低微的少女,只能将心底的恨意死死掩饰。 当然,按照芯片对蛊溪的性格分析,即使路榛儿每天怒视师尊,他也不会介意的,只要她能保质保量地完成蛊溪摊派的任务即可。 路榛儿,反正在冲击神通期时必死无疑,神通后期的蛊溪,又何必和她斤斤计较呢? 当然,这一层深意,路榛儿阅历不足,是判断不出来的。 因而,长年累月的压抑之下,路榛儿的心灵防线已经脆弱不堪了。 虽然外在看上去清冷惊艳,拒人于千里之外,内心,却始终游离于崩溃的边缘。 若是踏上海岛,重游路府遗址,想起血火一夜的伤心变故,路榛儿的心灵失守,只在片刻之间。 陈沫的这句话,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恰到好处地击中了路榛儿的这处心灵破绽,却又没有使她的心灵防线全线崩溃。 话术的个中精妙,非言语能形容! 也就只有芯片分析并组织出的语句,才能以如此精准的方式,挑破路榛儿的心魔。 这种助人问心的方式,在心灵修行之中,被称为“当头棒喝”,对于发言相助之人,要求极高,非至亲、爱师、道侣,不能担此大任。 陈沫如此做,也是为了试验芯片自葬魂渊升级之后,在精神一道上,是否具备了一定的分析、解读能力,为来日突破练气十二层瓶颈的心魔关,做好准备。 路榛儿被陈沫当头棒喝,却没有回击半个字,只是迎风站在灰鲸头部,消瘦的身躯逐渐颤抖,心中天人交战。 海风拂面,她的三千青丝随风飘扬,与黄昏落日的光影斑驳交错,有如画中人。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停滞了,想将路榛儿的凄美永远定格。 “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能不能走出心中阴影,破开魔障,只能看你自己了。” 陈沫没有回头,更不会见义勇为地神识外放,进入路榛儿的识海,强行将她正与自己心魔交战的神魂唤醒。 这种救人行为,可比吞噬他人神魂还要凶险。 因为时时刻刻,施救者都要确保不伤害“患者”的神魂,可已经陷入心魔的“患者”,却根本没有不伤害“郎中”的意识,会下意识地攻击外来异种神魂。 到那时,便是救人不成反被灭的凄惨下场了! 陈沫只打算拿路榛儿当心灵试验品验证芯片的能力,她的心灵防线是否崩溃,与自己无关。 就是小师妹疯癫之后,蛊溪责问,陈沫也可谎称路榛儿路过家乡,心神震荡、意志崩溃。 此言有理有据,便宜师尊也挑不出破绽,只能暗骂又有一名弟子废了,在她身上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呼——” 一声长长的轻叹,路榛儿双唇微启,眼神又恢复了清明,成功走出了纠缠她四余年的梦魇,带着一丝感激,望着陈沫。 清冷的面具被撕下,摘下黑纱,路榛儿向陈沫莞尔一笑,脸上现出两个酒窝,终于有了这个年纪女子的青春气息。 即使裹着一件掩住窈窕身姿的冰蓝色纱裙,走出心魔的路榛儿身上,也有股浑然天成的丽质之气。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沫摇摇头,没有将这“当头棒喝、助人破开问心关”的功劳揽入怀中。 动机不良,结果虽好,但事后的好处是不能要的。 这是魔崽子陈沫的基本道德底线! “还看!师兄的肩膀,可不是随随便便让师妹靠的!” “乖乖到鱼肚子里睡觉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故地重游 次大陆最东端海岸, 陈沫走下灰鲸,重新踏足自己四年前仙途的起点。 放眼四顾,岸边的景致并未与当年发生多大的改变,只是显得荒凉破败了许多: 一辆辆马车,歪七斜八地散落在海岸四处,有的车底板,都朝天翻了过来,就像是被狂风刮倒了一般。 半人高的杂草,连绵数十米的藤蔓荆棘,密密麻麻地攀上了这些废弃的马车,将它们变成了林间小动物的栖息地。 陈沫刚一接近,散露出的阴冷气息,就吓得各种四肢爬行动物、甲壳类小虫子,像见到了天敌一般,从杂草、石缝、枯枝落叶中钻了出来,疯狂地逃向东部荒原。 它们连最低阶的一品凶兽都算不上,但作为生物的本能,却让它们明白,这个突然闯入自己“领地”的双脚直立行走生物,是它们远远无法抗衡的存在。 即使是陈沫身上无意识散发出的一缕阴属性灵气,它们感受久了,也会陷入血液循环停滞的负面状态,被活活冻死。 “倒是不用担心林间的蚁虫骚扰了。” 这是陈沫在天方大陆从未有过的体验。 因为在天地灵气相对浓郁的西海岸,独行者要是这般肆无忌惮地释放自身气息,就是最好的靶子。 密林、深渊、草原、沼泽等各处险地,敢这样行事的修行者,早就被各种妖兽、魔修、异族摸到身边宰了。 但是,在次大陆,却没有这样的麻烦。 因为可以威胁陈沫的存在并没有多少,散发修行者气息,驱逐蚁虫鸟兽,可以大大提高赶路时的生活质量。 此处海岸,四年前,是正道跨海巨舟出发的地方,重临故地,陈沫颇有感慨。 原本,他还由于被检测出了阴灵脉资质,担心正道中的相应功法、术法缺失,影响他的未来发展。 结果,才走到半道上,自己就被蛊溪、魏执事劫去了血衣门,踏上了魔道。 回想起那时的忐忑、焦虑,陈沫自嘲一笑: “真是造化弄人啊!” 此处海岸,最热闹的时候,便是每三年一次,新血们被练气士、武者杂役领着,从次大陆各处赶来,于此上船出发。 四处散落的马车,便是运载了一代代新血的马车,历史之悠久,足有数百年。 别看它们一副破败、荒废已久的样子,但车顶的雨篷、车上的木板、连接的铆钉,都是由天方大陆的特殊材料制成的。 虽然马车的原料不是灵材,不值一块低阶灵石,但材质坚硬、有韧性、耐用,是次大陆的凡人万万打造不出来的。 只要用【水瀑术】轻轻一冲,这些被灰尘、植被遮掩的马车都会焕然一新,使用时的手感,和新造的物件一模一样。 就是拉车的马儿,需要自行捕捉。 不过,不远处,便是凶兽横行的东部荒原,以高阶练气士的手段,别说角马了,就是七、八品的巨型凶兽,也能抓来好好拉车。 由于凶兽无法吸收天地灵气,徒有蛮力,无法突破100的肉身极限,不具备术法抗性,因而面对练气士的术法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随意驱使。 妖兽就不同了,十二品的灰鲸,没有特质令牌,陈沫根本控制不了。 神识搜了一圈,陈沫却没有发现“人面界碑”的痕迹。 据便宜师尊蛊溪所说,当初正道跨海巨舟的行进路线,就是从人面界碑口中知晓的,花了不少灵石。 这块人面界碑,是天生地养的灵土成精,虽然仅仅拥有练气十二层的修为,却能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土遁天赋,游刃有余地面对神通期修士。 在次大陆这样灵气稀薄的地方,修行者施法大多依赖自身的气元储备,外界环境对术法威力的振幅很小,因而不同境界间的差距反而缩小了。 即使是神通后期的蛊溪,也拿这块人面界碑没有办法。 否则,在西海岸,敢和魔门讨价还价、勒索灵石,人面界碑早就被蛊溪捉去当祭炼符器的灵材了! 这块人面界碑,本来是为正道服务的,看管这处接送集结点,并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护卫新血通过危机四伏的东部荒原。 作为次大陆的最凶险之地,东部荒原,也是有练气高阶的妖兽存在,尽管数量稀少,但武者杂役一旦碰到,就是和新血一起死绝的结局。 人面界碑,土遁很快,救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贪婪的它,不满足于正道的三年付报酬,暗中联系了魔门,靠出卖情报,换取灵石,堪称黑白二道通吃。 上次的劫掠,由于蛊溪顶在前面,正道一时没有怀疑到这个“二五仔”身上,让它逍遥了四年。 因而,这次探查次大陆的异变,蛊溪吩咐陈沫还找人面界碑这个“地头蛇”换取情报。 “石道友,在下陈沫,家师蛊溪,带了几块中阶灵石,特来拜访,还请现身一见!” 陈沫取出五六块散发着土黄色诱人光芒的中阶灵石,吸引人面界碑现身。 在灵气稀薄的环境中,这种蕴含高浓度灵气的珍物刚一出现,便散发出了强烈的灵气波动,即使是刚启灵筑基成功的修行新人,也能隔着百步,感受到这股浓郁的灵气。 然而,半只脚踏上神通期门槛的人面界碑,却没有出现。 一片静谧。 “不对啊,这里难道不是这老石头休眠的地方?蛊溪说了,寻常石精,可是三年不动,一醒就吃的!” 陈沫十分纳闷,按理说,中阶土灵石一出现,人面界碑就会来抢夺的,自己都做好了防护措施,让它吃个暗亏、冷静下来,再好好谈情报交易。 “滴!发现惰性龙气波动,无危险,位于宿主正前方五百米,建议前往探查,或许有人面界碑行踪的线索。” 心里一沉,陈沫暗道不妙,觉得最近龙气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阴谋,绝对是乾元帝国的阴谋!” 即使芯片没有示警,陈沫还是很慎重,拉上了师妹路榛儿,结伴小心翼翼地探查前方的龙气异常之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武国龙脉? 数天前,灰鲸头部一声“当头棒喝”,破除了路榛儿的心魔,陈沫就明显感受到,这位小师妹对自己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说不上情根深种、以身相许,但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却被芯片敏锐地捕捉到了。 因而,陈沫的提议,路榛儿未曾细想,便信任地听从了。 孤男寡女,一道钻进了一处阴暗的小树林—— “滴!检测到异种龙气,浓度偏高,但不具备对外的破坏力,请宿主不要过度紧张!” 初极狭,而后,通过一处羊肠小道,视线便豁然开朗: 一处十米深的圆形坑洞中,矗立着一块破破烂烂的无字碑。 其上刀削斧凿,布满尺寸宽的裂缝,观其形状,正是蛊溪口中所说的“人面界碑”! “只是,它的脸去哪了?这么不要脸?” “滴!检测到经过龙气浸泡的精铁锁链,具备磨灭妖兽精怪灵智的功效。” 陈沫神色凛然,只觉后背一阵凉飕飕。 这异种龙气竟然还有磨灭灵智的能力。 剥夺智慧、打回原形,这对于成精了的生灵而言,真是最可怕的刑罚。 “师兄,怎么阴森森的?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 路榛儿对陈沫有种迷之信任,在龙气的威压之下,自然而然地贴到了陈沫身上,温热的身躯,让他躁动不安。 “现在还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裹尸布中蕴含的冰煞自然释放,冷冰冰的气息,扑灭了陈沫心头的欲望火苗,开始认真打量起界碑的惨状。 一道道精铁锁链,像蜘蛛网一般,将它层层环绕,只露出上半截碑身。 此外,这些狰狞的锁链,还在逆时针缓缓地移动着,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每移动一分,界碑斑驳的表面就掉落下一层细碎的粉末。 “滴!当界碑表面的人脸被完全抹除之时,人面界碑将丧失灵智,化为一块普普通通的顽石。” 芯片将界碑表面放大了十倍,陈沫这才发现了一张双眼紧闭的人脸。 五官已经变得异常模糊,似乎只要轻轻一擦,就会烟消云散,可见界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陈沫长叹一声: “没药救了!” 似乎感受到了生人的靠近,人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竭尽全力地张开了大嘴,似乎想要发出最后一声呐喊。 陈沫意念一动,将神识小心翼翼地覆盖在界碑之上,果然,听到了人面界碑的临终遗言: “武国,龙脉,神通期,去斩了,我,复仇——” 声音断断续续,如同老人的垂死之声,但陈沫却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武国之中,惊现一道龙脉,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龙气,甚至形成绝对的禁灵之地,就如乾元帝国的京师一样! 陈沫敏锐地从精铁锁链上,感受到一股不同于乾元帝国龙气的异种龙气,想来是次大陆本土出品,因而具备的特性不同。 除了隔绝灵气以外,还可以磨灭妖兽精怪的灵智! “必须斩龙脉,扫灭武国,否则,千百年后,又是一个乾元帝国!” 陈沫心中大骇,直接撕碎了一张珍贵的远距离传音灵符,十指纷飞,写下了“事急,师尊速来”。 随后,一道白虹划破天际,一路向东。 “师兄,莫非你要让他出手,次大陆的局势真的到了如此糜烂的地步?” 路榛儿很聪慧,虽然不知道陈沫面色大变的原因,却明白,眼前之事,已不是自己与陈沫二人可以解决的了。 “但愿不要是乾元帝国龙脉那般绵延百里的规模,否则,此事就棘手了。” 陈沫喃喃自语,并解答了路榛儿的疑惑。 虽然为了表现女孩子的矜持,路榛儿没有滥用辞藻夸奖陈沫,却还是用会说话的双眼,表达了她对师兄的崇拜。 “陈师兄,你真是见多识广啊!” 陈沫仿佛从路榛儿亮闪闪的清澈杏眼中,读出了这点味道。 “滴!路榛儿,由于宿主的‘当头棒喝’,心灵防线已对宿主敞开了大半,若是施展迷魂术法,她潜意识抗拒的概率为35,极易让宿主为所欲为!” 原来,帮人抹除心魔,也会在对方心中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这让陈沫对心灵的修行更加敬畏,发誓一步一个脚印,绝不留下心灵的一丝破绽。 作为师兄,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没有多少利益冲突的师妹下黑手,却是断然不会的。 还好路榛儿遇上了他,换个魔修,此时怕是早已香消玉殒了。 面对路榛儿的示好与倒贴,陈沫冷眼、冷语以对,防止她越陷越深。 若是每日给她那么一点回应,只会让她永远地赖上自己,到了那时,陈沫便成了路榛儿新的心魔,还是那种永远无法祛除的心魔。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至亲、良师,才有资格施展“当头棒喝”。 好心,是可以干坏事的。 也就只有血脉之情、传道之恩,才能给“为人好”者添上一层保险,不至于在成功施展了“当头棒喝”后,动起奴役受助者的歪心思。 “师妹,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得小心谨慎一些。” 陈沫领着路榛儿折返海岸。 这时,他发现,买船票、随灰鲸抵达次大陆之人,都已自行离开。 要么返回家族,要么择一处僻静之地安度晚年,要么去世俗中做个富家翁、繁衍血脉…… 他们走的早,“武国很危险”的情报,陈沫也没来得及分享给他们。 不过,以他们的微末实力,即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大局。 只有神通后期的蛊溪,才拥有决定次大陆芸芸众生命运的力量! “我还是不够强啊!” 陈沫叹了口气,调出了芯片数据: “滴!陈沫,练气九层,精元:95,气元:93,神元:66,状态:健康!” 三年苦修,收获满满。 即使在魔崽子云集的血衣门中,陈沫也可自称“神通种子”了。 因为: 理论上,练气九层,就有冲击神通期的资格(虽然成功率低的令人发指)。 但陈沫为了保证一击建功,一心剑指练气十二层大圆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异种龙气 “滴!真正的练气期十二层大圆满,为精元、气元、神元全部达到120,届时,只要心灵毫无破绽,突破至神通期,水到渠成,甚至不用刻意地冲击瓶颈,它就会自然消解!” 随着陈沫修为的提高,芯片对于修行的更高境界,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已经给他指明了通往神通期的方向。 陈沫突破至神通期的方式,不像寻常修行者那般全凭直觉,一路苦修,直到感觉修为百尺竿头、进无可进时,才咬牙突破。 这种突破方式,若是在神元、气元、精元这三者中有一个拉胯项,大概率破境失败,白白损耗寿元,致使下次冲关更加困难。 但上述结局,还不是最惨的,至少没有直接死在闭关室中。 最可惜、最可怜的,是那些自我感觉良好,以为破境很容易,还未准备完全,就尝试突破的练气士。 真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他们往往发现自己兜里弹药空空、后继乏力,只能白白浪费一次突破的机会。 甚至因为不自量力地强行破境,直接气元逆行、功法反噬、身死道消! 诸如此类的问题,有芯片保驾护航,对于陈沫而言,根本不是事儿。 他不但能对冲击神通期瓶颈的最低修为下限,了如指掌,更能在突破之前,将自身调整到最佳状态,并得到一个还算精准的突破成功率。 相比同道们七分靠实力、三分靠运气的“瞎子摸象、盲人过河”,陈沫可是“十成十”地靠实力说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成功的信心十足。 “滴!宿主修为突破至练气十层后,三维数值的提升幅度与速度将大幅降低,继续苦修的性价比极低,建议宿主转而收集辅助突破的灵材、灵丹,尝试冲击神通期!” 最重要的,还是芯片对陈沫修炼的规划,只有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才能在身体最有活力的阶段,叩开神通期的大门! 若是一味追求只存在于文字记载中的练气十二层大圆满,对三维数据要求极高,连零点一都不能差,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虚度人生巅峰,导致不得不冲击神通期的时候,身体机能不佳,最终冲击失败。 这也是不少练气士犯下的错误 为了提高破境的把握,他们一直苦苦练气,意图达到练气十二层,可是,练气期的肉身,能承载的神元、气元、精元有限,且数值越高,提升越慢,一味追求练气十二层,反而落了下乘,错过最佳的突破时机。 再度核对一下未来一段时间的修行计划,陈沫下定决心,等到次大陆的凡俗之事一了结,便返回血衣门,尝试突破神通期! “呜——” 灰鲸一声长鸣,扎入海底,终于短暂地恢复了自由,不用再伺候陈沫,尾鳍摇摆,愉悦地前往深海,寻找食物,或是和虎鲸、牛鲨嬉戏。 海岸边,除了陈沫、路榛儿这对师兄妹,就只剩下墨白、余工等卖身靖南侯府的海岛之人了。 轻咳一声,陈沫对众人说道: “由于武国一统次大陆的狼子野心,我的家乡——晋云国,随时有覆灭的危险,所以我打算和师妹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跟来,于靖南侯府再聚。” 不同层次的“卖身之人”,陈沫需要以不同的态度对待。 他先转向余工和墨白,和颜悦色地说道: “二位当结伴同行,不要赶时间,以个人安全为第一要义,可以参考我和师妹的前进路径,走我们提前清理过的道路。” 随后,陈沫转向剩余之人,散发出练气九层的威压,沉声说道: “你们,为第三路,可借助这里的马车,结伴穿越东部荒原,只有活着抵达靖南侯府,才有成为我父家臣的机会。” 话锋一转,陈沫露出一丝冷笑道: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着半路失踪,找一隐秘之地安度晚年,不为靖南侯府服务。若是你们能做到,我也不在乎,只是,别让我再碰到,否则,这后果——” 陈沫只是冷笑,可未尽之言,却让听者无不胆寒,连道“不敢”,像磕头虫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承诺“生是靖南侯府的家奴,死是靖南侯府的鬼卒”。 对这些人的反应,陈沫很满意,当然,这也不是他心血来潮,随意安排的。 其中有一定的道理。 东部荒原,有狼盗、凶兽、妖兽,危机四伏,只有通过了这些考验,才能证明自己“招揽的人”有实力又守信。 死在半路、半路逃亡的,陈沫也不心疼,反正没在他们身上花一块灵石。 而对于墨白与余工,陈沫自认为看人还是很准的,他们有实力且守信,会以后半生之力,庇护靖南侯府。 而陈沫只要一日不死,次大陆,就没有人敢动歪脑筋,打他血亲的主意! “师妹,我们出发吧!” 微微颔首,陈沫施展双足侧边位置,插上了一对阴气森森的翅膀,双脚一点,飞速冲向东部荒原。 一个呼吸,便是百米的距离,风驰电掣。 不是陈沫不想施展【阴灵翅】飞行,更快地抵达靖南侯府,而是外部条件不允许。 这种长时间的飞行赶路术法,最消耗外界灵气,在次大陆这样的灵气荒漠,要想维持速度不变,陈沫只能靠气海中的气元,时间一长,练气十二层都有可能吃不消。 因而,只能借助这种肉身之力为主,术法为辅的方式赶路。 至于路榛儿,倒没有使用这种吃灰尘的赶路方式,而是取出了一件轻薄的披风,搭在香肩之上,再取出一块中阶风灵石,借助符器之力,双脚离地,低空飞行。 这竟是一件专门用于单人赶路的风属性符器,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斗功能,却能配合灵石,大大节约气元消耗,赶路效率丝毫不逊于陈沫。 “为了方便赶路,竟然特意买了这么一件华而不实的符器。” 陈沫还能说什么? 师妹花起灵石来,可真是心狠手辣。 寻常内外门弟子,凑够了灵石,都是去买防护型或攻击型符器,也就只有背靠蛊溪,兜里闲钱多多的路榛儿,会去买这件样式精美却无法用于斗法的披风符器。 “陈师兄,一路蹦蹦跳跳,你不累吗?不如披上我的披风,由你背我赶路?这样一来,你也能轻松不少!” 有符器减轻负担,紧跟在陈沫身后的路榛儿,还有余力和他闲话。 冰蓝色长裙上特有的杏花清香,更是环绕在陈沫身周,久久不散。 听到这话,陈沫脚步趔趄,差点一个倒栽葱扑到地上,他是真没想到,路榛儿破除心魔之后,画风竟然变的这般“狂野”! “这还是记忆里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小师妹吗?还有没有一点自尊自爱了!” 陈沫就差把这句话直接甩在路榛儿脸上,只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谁知道她会不会打蛇随棍上,回怼“为了师兄,伦家甘愿放弃自尊”? 陈沫闭口不言,两眼正视前方,任凭佳人如何撩拨,就是不接话茬、闷头赶路,让路榛儿的一次次进攻,都无疾而终。 几次下来,她也学乖了,不复多言,但却动起了换个进攻方式的念头。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赶路、开路 东部荒原, 一追一赶,两道人影,在土黄色的旷野上,拉起了两条尘土飞扬的气浪,声势颇大,吓得附近的不少小生命,忙不迭地找处土坑躲藏起来。 前方带路之人,正是一路赶回靖南侯府的陈沫。 足尖点地,眨眼之间,便是百步开外,他的动作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模糊的残影,颇有移形换位的既视感。 若是被江湖游侠、武林高手看到这幕奇景,必定升起高山仰止之情,感叹陈沫是百年不世出的武道宗师。 这便是肉身之力与术法模型相结合的威力! 陈沫的精元值已经高达95,单靠双腿之力,便胜过寻常的千里马,再加持不但能减少风阻,还能在足底加上一道助推之力,使赶路速度快上加快! 当然,速度过快,空中飞物可能造成肉身的损伤,但对于神经反应能力远超常人的陈沫而言,这种隐患根本不存在。 神识外放至百米开外,便能从容地避开迎面而来之物。 “就是直接撞上去又如何?” 陈沫自信一笑,他的肉身强度,远超一般凶兽,一路行来,被他迎面碾死的野兽,尸体足有成千上百之数,一路上的累累血案,便是明证! 体修之强,便体现在这一方面。 肉身之力,和术法之威,二者相辅相成,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甚至存在一种气元、肉身相结合的特殊术法,威力之大,不逊于多属性组合术法! 在陈沫后方四五米,是双脚离地,向前微斜身子,贴地飞行的路榛儿。 她的脸色并不好,双眉紧锁,就像一名被郎君长期冷落忽视的深闺女子,全身上下,都是幽怨的味道,惹人爱怜。 一路上,陈沫只管低头看路,一句废话也不说,让路榛儿虽有千言万语,却也没有机会发挥力量,感化这颗榆木脑袋。 路榛儿长裙飘飘,望着师兄“绝情、不回头”的背影,幽幽问道: “师兄,距离晋元国,还有多久?” 这可是正事,她不相信陈沫会置之不理,因而发问之时,大方自然,颇有小心思得逞的欢喜,一对明眸紧紧关注着师兄的反应。 然而,陈沫面色冷峻,一句话也不说,依旧闷头向前。 路榛儿从他脸上,读不出一丝“正常男人”的情感,再观察陈沫前进的步频,也是一如既往的精准划一,没有受到外界的一丝影响。 “陪你返家,却这样冷落人家。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得逞,刚一到手,就不好好珍惜,百负了人家的韶华青春!” 路榛儿的抱怨,若是入得不知情者耳中,必生歧义,以为陈沫是什么“提上裤子不认账”的负心郎。 因而,双耳微动,听到此言的陈沫,索性置之不理。 “麻烦,早知道,当初就不要多嘴,在她身上进行心魔试验!” 一个小小的“当头棒喝”,却惹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死皮赖脸”的麻烦,陈沫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滴!发现隐藏的七品凶兽,方位:宿主左前方三十步开外。” 陈沫眼神一凝,按照芯片的指引,发现了一头木岩犀。 它土黄色的皮肤,与东部荒原的泥土地,颜色相近,感受到陈沫的气息,来不及跑开,只能撅起屁股、将头埋在一堆乱石之中,瑟瑟发抖。 惊鸿一瞥,寻常练气士,绝难发现。 但在芯片的扫描之下,这头木岩犀无所遁形,再怎么像鸵鸟一样默念“我看不见我,你也看不见我”,也被陈沫轻松锁定,对准脑袋,掷出了一块碎石子。 “噗嗤——” 相比木岩犀堪比精铁的石质肌肤铠甲,陈沫随手扔出的碎石子,脆弱的就像鸡蛋一般。 但脱手时附带的动能,却赋予了石子巨大的能量,和空气剧烈摩擦,划出一道淡黄色的火线,瞬间击穿了木岩犀的脑壳,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焦黑小洞。 没有痛苦哀嚎,脑部被高温熔化的木岩犀,眨眼之间,便倒在了地上。 陈沫连战利品都懒得收拾,脚步如常,与残尸错身而过。 这一路走来,陈沫作恶多端,拦路的生灵,不是被他活活撕成两瓣、用碎石击穿颅脑,就是被笔直地碾了过去,留下一滩肉泥。 食腐狼群、荒原蜥、林蟒…… 各种陈沫见过、没见过的凶兽,在他面前,都像婴儿一般脆弱地死去,连阻挡他一秒的时间也做不到。 由于肉体凡胎的荒原凶兽,奔行速度远远不及陈沫,他也没有停下脚步,临时抓一头充当坐骑。 “一路上遇到的凶兽,都被我随手捏死了,以东部荒原生物的直觉,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必然远远躲开我所经过的这条路线,想来墨白和余工横穿荒原之时,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横穿东部荒原的这条“安全路线”,就这样被陈沫以极其暴力的手段开辟出来。 若是在高空鸟瞰东部荒原,可以清晰地看到: 一串脚印形成的路线两边,倒着一具具大小不一的凶兽尸体,淤积着一滩滩猩红色的血液。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这条小道附近,吓走了无数被血液肉食吸引过来的食腐生物。 对新鲜血肉再怎么渴望,它们也明白,这是一头强大“凶兽”过路留下的痕迹,上面的气息冷彻入骨,短时间内,根本不敢近前窥伺。 “滴!宿主已经接近东部荒原与晋云国的交界处,请在赶路之时,注意隐蔽,防止在凡人之中引发恐慌。” 不过五天五夜,陈沫就按照芯片拟定的最短路线,成功横穿了整个东部荒原,速度极快。 回首一看,路榛儿的眉眼间难掩疲惫,面色都憔悴了不少。 “倒是一个性子坚韧的,竟然到现在还能跟的上我。” 启程时,这位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师妹取出了华而不实的符器披风,陈沫还以为她铁定吃不连日赶路、风餐露宿的苦,本以为她追自己两三天,便会被拉下。 可没想,路榛儿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第一百三十六章 紧急军情 “还好我没言语嘲讽小师妹,否则现在这脸,可得被打的啪啪响!” “滴!路榛儿,练气六层,精元:55,气元:69,神元:61,状态:肉体疲惫、精神不错。” 陈沫调出了小师妹的三维数据,对她的意志力有了一定的认识。 即使有符器披风大幅度减少气元的消耗,并适当削弱风阻的“割裂肌肤感”,但路榛儿却是实打实按照陈沫的标准来赶路。 陈沫的精元高达95,赶路的速度、对风阻的承受能力,远胜于路榛儿,她要想紧追师兄的步伐,就只能挑战自身极限,忍受狂风、灰尘、碎石扑面的痛苦。 这也是路榛儿肉身疲惫的程度远胜于精神不振的原因。 “滴!再前进五百三十里,路榛儿的肉身疲惫将达到阙值,有心无力,再也无法忍受长时间赶路不休息的痛苦,被宿主抛在身后。” 陈沫的嘴角微微上扬,终于找到了可以摆脱小师妹纠缠的正确方法。 “这下,看你怎么缠着我!” 然而,由此产生的愉悦感还未填满心田,陈沫视线之中,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千米外的一处小山坡,从背阴处迎面跑来一人一骑。 马是良驹,身材高大,体格修长,四肢隆起流线型的腱子肉,四蹄纷飞,虽只有一匹,却跑出了马群奔腾的气势。 然而,马唇却已泛白,嘴角沾染透明的唾沫,更溢出丝丝鲜血。 陈沫从小在靖南军军营长大,还被老爹扔到马厩,照顾了大半年的战马,熟识马性,因而,仅仅瞥了一眼,便判断出这匹良驹,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马背上的骑士,状态更惨: 由于身着的皮甲,仅仅覆盖住胸口、后背,因而无法防护住四肢及部分躯干,裸露在外的大腿、小臂上,扎了八九根箭矢。 忙着逃亡,骑士只来得及草草折断箭杆,防止身躯起伏过大导致伤势加重。 十字型的箭簇,却全被留在血肉之中,增加伤口感染的概率,渗透出的血液,也将他的大半个身子,染成了血红。 骑士已是弥留之际,意识都恍惚了,身体左摇右晃,脑袋耷拉,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马来。 幸好,先前,他通过草绳,将身子牢牢绑在马鞍上,双手也与缰绳紧紧缠绕,因而,颠簸的幅度虽大,却也没有坠马。 让陈沫脸色阴沉的,是骑士身着的皮甲样式: 简洁而大气,镌刻有云雨纹路,正是靖南军轻骑兵极具辨识度的制式装备。 “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陈沫动用气海中珍惜的气元,在背后凝聚一对宽厚的阴气翅膀,用力一扇,离地飞向这名逃亡的骑士。 浓郁的气元,像不要钱一样,被陈沫肆意挥霍着,直接注入了【阴灵翅】术法模型,都没有耗费神识,吸附空气中的游离阴灵气。 以次大陆稀薄的灵气浓度,与其花费心神凝聚游离阴灵气,还不如全凭自身气元储备,直接施展术法。 救人如救火,若是慢了一秒,导致马上骑士断气魂散,有关靖南侯府的情报,陈沫可就得不到了。 搜魂术,唯有意识尚存之人,才可承受! 陈沫,还远远做不到,维持凡人的灵魂不散,在烈阳曝晒之下,搜索他的记忆。 从半空落下,将骑士抱于怀中。 三秒之内,陈沫便在他身上的各处伤口,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回春符,并一连喂了四五颗回血保阳丹。 光这些药物,就价值三四块低阶灵石,是次大陆普通凡人,十辈子都无法积攒享用的财富! 要不是阴灵气只能杀人蚀骨,无法吊命,陈沫都要将气海中的气元,全部灌注入骑士的体内,护住他的五脏六腑,维持其身体机能的运行。 “可惜小师妹是风灵脉拥有者,没有疗伤的能力,你的命,确实是保不住了,唉——” 陈沫小心翼翼地将骑士平放在地面上,望着他渴望活下去的浑浊双眼,叹了口气。 “你是,二公子?” 骑士吐出一口血沫,气顺了,脸颊也变得红润起来,艳如桃花,眼神恢复清明,更是一眼就认出了陈沫的身份。 靖南侯府的嫡出二公子,从小在军营中、马背上长大,作为服役多年的老兵,多年未见,他还是认得的。 修行者的丹药,给只有武道一品养生境界的武卒服下,效果很好,将油尽灯枯的骑士,从死亡线上暂时拉了回来。 虽然这只是回光返照,骑士心知肚明,可呼吸到熟悉的空气,还是不由地热泪盈眶,努力抬起头,语气哽咽。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喂下的丹药,只能维持你半柱香的生命。” 闻言,骑士从劫后余生的感慨中恢复过来,以一个百战老兵的素质详细地汇报起靖南军的紧急军情,更为常年离家的陈沫解释了次大陆最近的风起云涌: 武国对次大陆东部诸国的渗透、侵蚀,远比它起兵横扫西陲之地的时间还要早,东部荒原的狼盗之中,就有其军中精锐士卒及将领的身影。 如今,武国的本土基本盘已经稳定,颇有纵兵东侵、咄咄逼人之势。 鼓动狼盗骚扰晋云国东部边境,便是一招闲棋。 无论成与不成,都能延缓晋云国出兵支援他国的节奏,使东部诸国会盟聚兵、共抗武国中少一个重要成员国。 老爹陈定蛮,自然是坐镇靖南侯府,指挥大半靖南军,维持晋云国南疆半壁江山的稳定。 这也是陈府祖上留下的优秀传统: 无论晋云国内外局势如何波谲云诡,祖上的封地南疆,必须守住,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十几代人的努力,如今的南疆,早已成事实上的晋云国将门割据之地。 因而,出兵围剿晋云国东部与荒原接壤区域的狼盗,陈定蛮只派出了陈沫的嫡亲兄长陈安南,率领一支轻骑支援。 然而,武国的实力远超晋云国朝廷的想象,即使是随手布置的狼盗暗子,也有大量的高阶武者,在东部荒原来去如风,几次交锋,都是晋云边军吃了暗亏。 如今,更是设下陷阱,将陈安南及其麾下的靖南轻骑团团围住,欲要一举歼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赶到 “咳、咳” 这名费尽千辛万苦突围而出的精锐老卒,吐出一口鲜血,语速越来越快,显然已到了最后的弥留之际。 “二公子,把我放下,快去救援小侯爷!” 大致说了个方位,精锐老卒抬手一指,便开始催促陈沫。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大哥倒是深受靖南军士的爱戴,坐稳了下一任靖南侯的位子。” 从这名士兵对陈安南的称呼,说话的语气之中,陈沫解读出了兄长在靖南军中的较高地位。 从小就没有和一母同胞的兄长争夺靖南侯府世子的宝座,此时踏上了修行之路,陈沫自然更不会在意这种世俗之物。 因而,心中并未有“见死不救”的阴暗念头,而是听从这名骑士的吩咐,将他放下,施展朝他手指的方向飞去。 见到这超出常识的一幕,这名垂死的悍卒,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定蛮,为了提高靖南军对侯府的忠诚,曾宣传过二公子外出寻仙问道之事。 本来,这些没有文化的丘八,只以为所谓的“仙人”,最多是百步杀人的武道高手,可陈沫御风而行的一幕,却让他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修行者。 “能在临死前大开眼见,也是不枉此生了,只可惜,我的伤势太重,连仙人也救不了。” 这时,路榛儿也赶到了,飘落于这名悍卒身边,神识一扫,也是下了药石难医的结论。 先前陈沫的提速过快,她一时追之不上,索性放弃,就落在后面,为他处理这名士卒的身后之事。 他好歹为了靖南侯府,即将献出生命,如果暴尸荒原,任野兽啃噬遗体,道义上讲不过去。 至于让陈沫一人对付成群的狼盗,路榛儿一点也不担心,若是区区凡人都能伤了他的性命,也枉为练气九层的高阶练气士了! “陈师兄,你都不知道,我为你默默付出了多少。” 路榛儿施展了一道减轻痛感的让地上的靖南军士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走得更为安详。 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的悍卒,只觉身前的女子,越发美丽,一袭冰蓝色的长裙,就像碧海蓝天一般清澈,荡涤灵魂。 “好美啊,若有来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虽然是一个凡人的赞美,路榛儿听得却也很开心,并自怜自艾起来: “陈师兄,佳人为伴,你却不懂得珍惜,连个凡人武者都不如,真是修行修成了原始动物!” 与此同时,朝着既定方向御空飞行的陈沫,越来越接近战场。 身处半空,视野开阔,陈沫看到了越来越多靖南军士卒的遗体,还有受伤、受惊的战马,在主人身边悲伤地徘徊着。 脸色越发阴沉,死者中的不少面孔,陈沫还有些许印象,都是靖南军中的老人,换句话说,是维持靖南侯府割据一方的中流砥柱。 其中,还有手把手教导过陈沫马术、步战、骑射的军中教头,个人实力,也有武道三四品,可如今,他们都要害中箭,凄惨地躺在地上。 最惨烈者,遗体都被马蹄践踏得血肉模糊! 相熟之人的离去惨状,刺痛了陈沫的心。 即使修行多年,已经越来越心性淡薄,有一种“视世俗凡人为刍狗”的超然心态,但靖南军损失惨重的这一幕,却让他胸口的愤怒之火,燃烧得越来越旺盛! “狼盗,你们死定了!” 通过靖南军士卒的尸体分布,陈沫判断出,这是一场为数众多的狼盗,针对靖南军,有预谋的埋伏与围猎。 通过一路围追堵截,不断地蚕食为数不多的靖南军轻骑兵,而陈安南的指挥也没犯下多大的错误,忍痛壁虎断尾,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 期间,还有不少轻骑朝不同方向突围求援。 然而,这一切谋划,成效都不大。 陈沫一路飞来,看到的,唯有一具具靖南军军士的尸体! 心忧如焚,陈沫后背的阴灵翅,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化为一条阴龙,呼啸着冲向最终的目的地。 最终,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河滩边,被上万狼盗团团包围的靖南军残部! 滚滚西去的岷江,是晋云国的东部边境线,将东部荒原拦在外边。 陈安南能率军一路逃窜至江边的滩涂地,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然而,到此为止了! 渡口没有船舶,岷江水深,战马无法泅渡,残存的数百靖南军,只能在江边绝望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狼盗似乎想生擒陈安南,围而不攻,并在派人远远喊话。 然而,当他们看到从空中飞行而至的陈沫,一下子慌乱起来。 组成这支狼盗大军的成员,虽有武国之人,见识尚可,但修行者,他们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 不过,对付陈沫的基本手段,却是知道的,就像当初袭击海岛的那群黑袍人。 一道龙气符箓,激射而出。 散发出的浓郁龙气,将陈沫笼罩,隔绝天地灵气,使他后背的阴灵翅瞬间溃散,不得不降落于地。 随后,狼盗开始迅速地调动起来。 由于他们是由东部荒原上大大小小的盗匪团体所组成的,马匹大小、毛色、年龄,各不相同。 千马奔腾,形成了一条条斑斓的洪流,分成两条,一条依旧围拢住陈安南为首的靖南军溃卒,另一条,则开始向陈沫汇聚。 沿着河滩一线,还有不少围观的马匪。 他们并没有加入这支有武国成色的狼盗联军,隔了近一里之地,窥伺着战场。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握紧了缰绳,做好随时逃亡的准备,如临大敌。 这场东部荒原边境的交锋,就是晋云国与武国这两个庞然大物的第一次交锋。 无论胜者是谁,他们都不会希望还有第三方势力的存在,一定会顺手剿灭多如牛毛的大中小型马匪,将这一块区域完全纳入己方的统治。 因而,对于这场战役,这些未加入任何一国的游散盗匪组织,最是忐忑不安。 他们最希望,两头誓死搏杀的“雄狮”势均力敌,两败俱伤。 这样,作为第三方中立势力,他们就有了决定天平平衡的力量,可以继续生存于东部荒原与晋云国东疆交接的夹缝之中。 然而,依照目前的形势,此事概率极低! 分离出的一支狼盗,离开滩涂地,围向了身处旷野,孤身傲立的陈沫。 “呜、哈!” 喊杀声如惊雷,响彻半空。 这是狼盗横行东部荒原的标志性声音,每当这道神似狼嚎的呼啸声响起,无数过路的行商、镖行,都会乖乖奉上买路钱。 即使如今这支联合狼盗,已经公然打出了武国“苍狼军”的名号,但行事的风格,还是难改多年养成的匪性。 但是,在一马平川的旷野,这种来去如风、聚散似云的战风,却是非常适宜的,再加上走海路运送而来的武国轻骑特制皮具与精铁马刀,更是如虎添翼。 陈安南率领的靖南军,已是晋云边军中硕果仅存的骑兵,可深陷重围,如今,不但战马损失殆尽,就连弓马娴熟的悍卒,都是各个带伤,即使今天能活着回去,整个晋云国东境,也没有一支机动力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硬撼 以苍狼军前身的狼盗作风,渡过岷江之后,便会化整为零,绕过晋云国的边疆要塞,如流寇般肆虐晋云国腹地,甚至可以蛊惑附近摇摆不定的各类马匪,加入这场乱国破家的狂欢。 如此一来,小半个晋云国,局势便会一片糜烂,烽烟四起。 “可惜,遇上了我,而且还天真地想要生擒我与兄长,以此威胁父亲,肢解晋云国,这种种谋划,在我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苍白可笑!” 陈沫六识敏锐,听到了敌方阵中传来的“生擒此人”,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陈沫心想,作为靖南侯府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自己的情报与画像,早就被经营多年的狼盗得到了,刚才,敌方统领,仅仅惊鸿一瞥,便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还是正常的。 “看来,我成为修行者的消息,早就远传四方,刚才的御空飞行出场方式,又是别具一格,身份辨识度相当高。” 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陈沫一脸轻松,还有闲心七想八想,可见他对凡夫俗子的不屑一顾。 传音入密,陈沫还嘱托起千米外的陈安南,淡然道: “兄长莫忧,这些虾兵蟹将,就都交予我一人对付。” 在滩涂地汇拢残兵的陈安南,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停!” “列阵!” 陈安南声音颤抖地指挥手下不要轻举妄动,排出一个箭矢阵,在江边做好反冲敌阵的准备。 虽然陈沫的出场方式坐实了他“修行者”的身份,但陈安南还是不放心让他一人对付苍狼大军,想要趁陈沫打乱敌阵的良机,尝试突围策应。 “我们兄弟二人,一定要有一人,活着回到靖南侯府!” 多年未见,陈安南对亲生弟弟的关爱丝毫不减,此时不是想着一人泅水逃生苟活,而是拼死带陈沫离开险境。 兄弟齐心,短短四字,便道尽了靖南侯府优秀的家庭教育! 另一边,陈沫却是无比的淡然,没有因为战马齐奔而扬起的冲天尘土,动容分毫。 “区区土鸡瓦犬,也敢与巨龙争锋!” 尽管已经离开了靖南军四余年,又是一人独对万千铁骑,但陈沫依然面色不变地喊出了熟悉的战号: “虎!” 陈沫头顶仍笼罩着那张古朴的龙气符箓,垂散下来的淡黄色雾气,禁绝一切天地灵气,打消了他施展大范围术法的念头。 寻常术法模型,在龙气影响下,无法吸引游离灵气,增幅威力,仅凭有限的气元,施展【泥沼连绵】、【枯蚀雾雨】等大型术法,造成的伤害有限,对于人数庞大的苍狼军,就是毛毛雨,连一个军阵都无法覆灭。 与其如此,不如留存有限的气元,于体内循环往复,保护内脏,以可持续战斗力,不断和苍狼军“无伤”兑血! 茫茫旷野,陈沫孑然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却是率先呼啸着,发起了冲锋。 右手一挥,笼罩全身的灰袍,于半空飘扬,露出了被裹尸布缠紧的身躯。 四年贴身穿着,日日灌注天地阴煞,月月以心血祭炼,这条颇有灵性的裹尸布,已经成了一件高阶符器。 单论威能,不逊于陈沫在葬魂渊中偶然觅得的神秘阴阳脸谱。 尽管龙气的限制,剥夺了裹尸布自由拉伸、百步伤敌的特性,但其本身的材质,就是一件坚硬无比的铠甲。 裹尸布表面泛出黑红二色,吸收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使其关节部位的棱角愈发分明、表面升起根根倒刺,将陈沫衬托成一头狰狞的洪荒蛮兽。 不远处,为了策应陈沫,被另一支苍狼军围困在江滩淤泥地的靖南军,也不约而同地应和着: “靖南军!” “虎” “虎” “虎” 数百残军,即使伤痕累累,却仍整齐地放声高呼,铁血强军的肃杀之气,久久不散。 让想要趁势围攻上来的苍狼军,踟躇着裹足不前。 指挥这支苍狼军的军主,是武国高级将领出身,对于修行者、高阶武者的破坏力心知肚明,因而分派出围猎陈沫的,都是真正的狼盗精锐。 留下围困陈安南等人的,不过是群通过武力强行裹挟的寻常匪类。 他们面对百战余生、虎威犹在的精锐靖南军铁骑,在气势上便弱了一筹,要不是靠着数倍于敌的优势,被其突围也是有可能的! 面对千军万马,陈沫单脚堕地。 “砰!” 根骨齐鸣,脚下大地寸寸皴裂,一道道裂缝,以陈沫所站立之地为圆心,向四周蔓延。 气元只能凝聚于体内,动用肉身之力,鼓荡气血,是陈沫唯一的选择。 赤红色的眼眸扫视四周,在其身上,冰煞的冷冽、战煞的锐意、阴灵气的阴森恐怖,三者一同浮现,陈沫,宛如蛰伏已久的凶兽,睁开了眼! 一头秀发随气势的升腾,开始四散飘扬。 “杀!” 一声怒吼,苍狼军结阵完毕,以陈沫为中心,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椭圆形军阵,意图逐渐压缩他的活动空间。 最外圈,人数最多,足有数千骑兵。 他们呈顺时针游弋,保持着不高的马速,作为后备力量,做好了随时补充内圈军阵的准备。 无论是对付一人破军的八品及以上武者,还是炼体有成的体修,士卒的数量,并不是越多越好。 相比个人强者的灵活机动性,军队变向、进击迟缓得多,需要维持一个合理的围攻数量。 只有通过一个个小型军阵,逐步消耗强者的力量,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内圈之中,百骑为一阵,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次向陈沫发起了冲锋。 百骑当面,行动参差有序,似乎连呼吸都化为了一体,无论横看还是竖看,这些方阵,都宛若一个人、一柄刀,一刀又一刀地割向陈沫! 然而,这貌似训练有素的狼群战法,在肉身素质全面碾压凡人的陈沫看来,却是破绽百出! “滴!距离宿主最近的军阵,第一列与第二列的马速有别,差距大于一米每秒,第三列并列之人,相距间隔不均匀,存在八处可迅速穿行通过的空隙!” 芯片规划出最佳的应对计划,可以确保陈沫单位时间内只需面对五名以下的敌骑围攻。 陈沫不屑一笑,主动加速,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军阵。 看其身形,竟是不闪不避,意图力撼整个军阵! 其对面的狼盗,更显兴奋,喊声更急促,与陈沫相对应的,也开始了冲锋。 “轰!” 陈沫一个直拳砸入阵中,首当其冲的正面五名苍狼军骑兵,披甲身躯,包括胯下战马,全都一起崩碎,化为满天血块,四分五裂地激射向周围。 他们身后、身旁的骑兵,也被这雷霆一击的余波殃及,纷纷吐血,为冲击波所伤。 最惨的倒霉蛋,直接被袍泽的骨头碎渣刺穿心肺,一命呜呼,落下马去。 紧接着,他们便被源源不断涌上来的袍泽战马,碾成了肉泥。 化为一柄尖刀的苍狼军,就像是刺中了坚不可摧的磐石,被崩裂出了一个小口子。 陈沫,仅凭肉身之力,就使运转流畅的苍狼军阵产生了一丝迟滞! “滴!此正面硬撼之法,消耗体力的程度略大,苍狼军中,尚有大量有品阶的武者,为了防止宿主战至一半时,体力不济,请宿主停止此杀敌方式!” 区区八成力的一拳,陈沫指节位置,并没有鲜血流出,也没有被反震之力激荡起胸闷之感。 以接近100的精元数值论,凡人即使借助马势,对陈沫体力的消耗,甚至还不及其肉身体力的自然恢复速度。 但他真正的敌人,却是苍狼军中暗藏的高阶武者,还有头顶的龙气符箓! 第一波交锋,便让暗中指挥围攻的苍狼军军主,明白陈沫单凭肉身之力,就有堪比武道巅峰——九品天门的恐怖实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人破军 苍狼军军主杨破军,望着在苍狼军中纵横捭阖的蛮横身影,面沉似水,想起武国皇宫中那道同样纵横无敌的恐怖身影,下定决心: 不惜一切代价,留下陈沫! “什么生擒,什么靖南侯府嫡子,都不管了,本帅要他死!” 如此年轻,却实力强大的“修行者”,绝对是武国一统次大陆的大敌,必须在陈沫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将其扼杀。 与此同时,骑着荒原食腐狼的杨破军,下意识地驱使坐骑不断后退,防止其斩将夺旗。 在陈沫的冲击之下,苍狼军的损耗越来越大,却没有取得丝毫战果。 杨破军双目赤红,一挥帅旗,将围困陈安南的杂牌苍狼军,又拉出了七成之数,并撤下了主战精锐,命令杂牌军先一步消耗陈沫的体力。 为了增加他们的炮灰效果,杨破军又取出一张颜色黯淡的龙气符箓,对准天上还悬浮的那张同类符箓,抛掷出去。 两者就像磁石一般,瞬间连接融合,化为一道暗金色的龙形锁链虚影,从天而降,将陈沫的双脚锁死在东部荒原的黄土地之上。 “滴!检测到强大的龙气力场,对宿主肉身存在一定压制之力,持续时间:十五分钟三十秒,反向破解作业开始!” 陈沫同步感受到了龙气的沉重压力,只觉身上像背负了万千重担,行动无比迟滞,差点一个动作变形,没有顺利地穿过第一个军阵的封锁。 “看来要认真了!” 龙气的束缚之力,使得陈沫收起了轻视之心,终于动用了全部的实力。 至少要认真到芯片成功破解龙气力场的那一刻! 此外,当陈沫身形出现迟滞的时候,肌肤瞬间一紧,本能感受到自己被数十道阴戾的视线锁定了。 苍狼军中的武道高手,终于对他露出了杀意! “咻咻——” 冷箭射出的厉啸与带起的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冰冷的箭簇上,散发出暗红色的异芒。 这些箭矢,都是经过特殊炼制的灵武器械,不但可以振幅气血之力,更暗中萃毒,一旦扎入练气士体内,毒素便会散入五脏六腑,化去其体内的气元! 陈沫眼中蓝芒闪烁,分析出一道道暗箭的运行轨迹,以极其飘逸的姿态,从层层箭网之中,穿梭而过。 箭矢呼啸而过产生的强风,吹起了陈沫的黑发,最接近的一根冷箭,甚至贴着面庞堪堪擦过。 对于常人而言,即使心理再强大,恐惧本能也会迫使他做出不应该多出来的躲闪动作,但在陈沫的视线中,这些箭矢却都被芯片打上了马赛克,因而视若无睹,任凭它们呼啸而过。 一连串的精准闪避,使得陈沫条理清晰地躲过了每一支冷箭,堪称“万箭丛中过,片矢不沾身”! 不远处,马背上的神射手,震撼于陈沫的精准预判与有序动作,将手中的大弓,都捏的“嘎吱”作响,只觉前半生的世界观,都被这道恐怖的身影刷新了! “不可能!” “怪物!” …… 一声声惊呼,于军阵四处响起,除了引起身周袍泽的骚乱,还暴露出神射手们的位置! “抓到你们了!” 陈沫从错身而过的骑士箭囊中,抽出数支箭矢,也不用拉弓,徒手将它们朝芯片标注的方向投掷而去,其中的大半,还飞向了他的身后,让时刻注意陈沫动作的一众神箭手,暗笑不已: “都没瞄准,随意散射,难不成是走心随意流?” 然而,所谓的嘲讽、窃笑,在下一秒,全部被视野中越来越近的箭镞所淹没。 所有人都没想到,陈沫随手扔出的箭矢,竟然精准地刺穿了每一名神射手的头颅,而且伤口位置一模一样,都是从左眼眶射入,从后脑勺右侧透体而过。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堪称“汝射亦精乎?吾神射,汝不知”问答的现实重演。 然而,作为一个大型军阵,围杀陈沫的苍狼军,并未因为几名神箭手的落马而停下进攻,依旧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 战阵之上,每一名士卒,都是一个微小的齿轮,只会被大军裹挟着不断向前。 被陈沫杀戮了大半成员的第一方阵,剩余的狼盗,开始主动策马离开原位,散向四面八方。 当然,这不是他们被陈沫杀破了胆,吓得临阵脱逃,而是为下一个军阵的袍泽腾出位置和空间。 为了不给陈沫歇息的机会,苍狼军的第二支军阵已然冲锋而至! 陈沫眼中精芒闪烁,颇觉畅快,发出了一声石破惊天的长啸,声势之盛,竟将数十匹成色较差的劣马吓得四肢发软,往前一扑,将马背上的狼盗,掀翻下来。 抓住第二支军阵的这一刹那破绽,陈沫再次提速,身形前冲,从该缺口处破入。 “轰!” 他的身躯,就是世俗之中最坚硬的精铁也无法媲美,如同一块陨石,悍然砸入军阵之中,竟然从头到尾,直接将它贯穿。 军阵之中,凡是与陈沫短兵相接的狼盗,无不人仰马翻,要么身躯崩碎,要么战马失蹄,根本挡不住他的突破。 “杀!” “擅退者死!” “若是败了,晋云国不会放过你们,必定斩尽杀绝!” “人力有时而穷,堆死他!” “他撑不了多久了,都给本将上!” …… 苍狼军,是由武国精锐士卒为骨干,吸收荒原狼盗形成的联合军。 以一名名武国之人为支点,撑起了指挥体系,面对强敌,他们接连呵斥号令手下,行动起来,也算是井然有序,使得下一波军阵,勉强接着第二个军阵,继续围攻陈沫。 “砰!” “砰!” “砰!” …… 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们都无法取得一点战果! 原本准备好的十余支军阵,到了第六轮,就被陈沫接二连三的破阵之势逼得无法进行了。 即使狼盗再怎么匪气滔天,也承受不了十不还一的死亡率,尤其是,过了这么多轮围攻,陈沫杀戮的频率依旧和最开始一模一样,破军的手法,也一直保持着庖丁解牛般的韵律之美。 恐惧开始蔓延—— 有了第一名驻足不前的,就有第二名、第三名…… 最终,不断环绕的外圈停滞了,非武国出身的狼盗,都不约而同地拉紧缰绳,勒马不前。 法不责众,这是他们的普遍想法。 陈沫,孑然一人,被众人围在中心,四周,被鲜血残尸所铺满,流淌的鲜血,将他脚下的黄土地都染红了。 至于本人,则被鲜血体液所浸透,但它们都来自于苍狼军,陈沫全身上下,连丝皮都没破,此时束手而立,云淡风轻。 唯有鲜红的裹尸布,向世人展示他的赫赫凶威! 第一百四十章 击溃 即使作为监军的武国精锐接连砍了近半百狼盗的脑袋,也没有使得刚刚停下的军阵重新运行。 此外,督战官甚至隐隐感受到,成分驳杂的狼盗下属,对自己发出了浓浓的杀意! 狼盗为匪,即使被武国收编为苍狼军,欺软怕硬、打顺风仗的作风依然没变,即使在军令之下,不得不围攻陈沫,但几轮下来,所谓的血勇与服从,都已被死亡与恐惧消亡殆尽。 反噬主人,不过是一念之间! 多次呼喝、斥责之后,武国出身的精锐士卒,也都偃旗息鼓,担心一味逼迫,可能引发狼盗的哗变。 至于陈沫,依旧和杀戮开始之时一样,气势如虹,贯穿云霄。 舔了舔嘴唇,却还有种发自内心的饥渴,陈沫眼泛血光,似要继续猎杀苍狼军中的一名名普通士卒与入品武者。 与他相对的,勉强维持阵型的数千苍狼军,却是产生了江河日下、虎落平阳之象。 战场之上,还有大量未死重伤之人,在血泊中哀嚎呻吟,使得尸横遍野的战场,更显残酷。 冲天而起的杀意与血腥味,吓得食腐秃鹫,都不敢随意落下,在半空中不断徘徊,发出兴奋且激动的嘶鸣。 杨破军就像赌红了眼的狂徒,流露出对陈沫深深的仇怨,嘶哑着命令最后的亲卫队: “上阵!” 这是一支全部由入品武者组成的百人轻骑,清一色武国悍卒出身,身披甲胄,且是漆黑如墨的玄甲,寻常刀剑劈砍上去,只会留下一个惨白色的印痕。 铁血纪律,使得这支苍狼铁骑,并没有因为上千狼盗的战死而有丝毫动摇,他们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傀儡,平举马槊,浑如一人,向陈沫发起了冲锋。 担任领军箭头之人,就是苍狼军军主杨破军——八品蕴神境界的高阶武者! 此时此刻,他想着的,不再是独善其身,而是放手一搏,赌陈沫已是强弩之末,以最后的精锐力量,拖他一起入幽冥鬼府! “为了武国武运,有我无敌!” 杨破军一马当先,浓郁的气血激发出冲天而起的武道意志,于上空形成一头对月长啸的银月苍狼,引领身后铁骑,冲向陈沫。 “银月啸狼决,倒是一门顶级武道功法,可惜了!” 陈沫倒是认出了这头极具代表性的孤狼虚影。 数百年前,曾有一位东方诸国的军中悍将,以这头武道意志虚影横扫四方,威名响彻次大陆。 然而,这等曾经的武林神话、战场万人敌,已经无法撼动陈沫心神分毫,被他等闲视之! “滴!龙气力场已破解,气海解封,宿主可以自由施展气元,建议选择【泥沼连绵】、【撼地术】形成组合术法迎敌!” 关键时刻,芯片又立功了! 练气士的力量又回来了! 陈沫没有闪避、没有后撤,就像是吓傻了一般,“呆立”于原地。 区区凡人,根本无法察觉陈沫脚底的灵气波动,唯有蕴神境界的杨破军,通过高过凡人一筹的45神元,心生一种强烈的不安。 未免夜长梦多,杨破军双腿一夹食腐狼,迫使它痛呼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行。 身后部下,和他纵横东部荒原近十载,风餐露宿,饥食毡、渴饮雪,自是心意相通,以同样的动作,催促坐骑加速。 剩余狼盗,则被武国精骑的声势所震慑,再看陈沫像是放弃希望的“傻人傻行为”,担心胜算已定的杨破军秋后算账,纷纷重整旗鼓,主动形成一个圆圈,将两方人包裹,开始了先前的游弋。 断了陈沫后路,也算是一份迟来的投名状,以功补过! 就连一直围观的马匪小团体,都骚动了起来,逐渐接近双方战场,不少人眼神闪烁,似有阴谋孕育。 经过陈沫的杀戮,苍狼军元气大伤,即使是胜,也是惨胜! 若是落井下石,将苍狼军与靖南军残部一同解决,那么,他们就成了这块区域唯一的骑兵力量。 到时,就是这些散兵游勇称霸一方,于武国、晋云国之间左右逢源! 一想到美好的未来,马匪们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声,驱马向前。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超乎众人的想象。 杨破军还未接触陈沫,脚下大地,突兀地皴裂颤动起来,一道道深不可测的裂缝,将整齐的箭矢阵瞬间撕碎。 一名名忠诚的部下,在杨破军的眼皮子底下,落入脚下的无底深渊! 随后,裂缝闭合,泥沼忽现,突然形成的泥潭,更将一匹匹良马绊倒吞噬,武国精锐们,只能忍痛弃马逃亡。 “两道土行术法,结合此地脆弱的地质结构,可是能产生数倍的增幅,仅凭有限的气元,也能造成极大的杀伤!” 陈沫冷冷一笑,却是按照芯片的指示,暗中发动了这两门术法。 也只有芯片,才有能力在短短数个呼吸之间,依照地形,设计出如此独特的术法,让陈沫以非主修阴行术法之力,造成如此宏大的杀伤场景。 “唯有最适合的术法,没有威力最强的术法!” 这是芯片完善术法数据库后得出的精妙结论。 诚哉此言! 唯有杨破军的食腐狼,狼爪生有肉垫,轻轻一弹,便跳离了这片死亡之地。 等所有人冲过这片泥沼、深渊,杨破军放眼四顾,目眦欲裂,流出了两道血泪。 从武国远渡重洋,于东部荒原和他一起打拼的老兄弟们,竟然只剩下了不足半百之数。 而且,除了他自己,其余人,都只能无马步战! “不可能!龙气封禁天地灵气,你怎么可能施展出大范围术法!” 杨破军感觉眼前之事,已经超出了他对龙气、灵气之争的常识,愤然质问罪魁祸首——陈沫! 在气元的衬托下,陈沫双腿微微浮空,冷笑一声,幽幽道: “区区凡人,怎识得魔门手段?” 在此打击之下,杨破军的武道意志,几近崩溃。 后背的孤狼之影,已是模糊不清,即使能苟延残喘,一身武骨也被陈沫折断了,不但无望九品天门,就连八品蕴神的境界,也已维持不住! “卿本将才,奈何逞匹夫之勇,为武国鹰犬?” 杀了这么多靖南军精锐,陈沫是断然不会放过杨破军的,因而,身形虚晃,向前飞掠,送他最后一程! 破除龙气封锁之后,即使是简单地将气元凝聚于脚底,助推肉身,陈沫的移动速度也是成倍提高。 百米距离,眨眼而过,更是每隔数米,留下一道淡淡的虚影。 杨破军还未从袍泽死伤惨重的悲伤之中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包裹着猩红色布匹的铁拳,在视线中越放越大!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作鸟兽散 濒临死境,杨破军倒是完全想开了,洒然一笑,豪情上涌,慨然道: “身死报国,死得其所,我武国,当武运昌隆!” 放声大笑,一声“诸位,破军先走一步”,杨破军毅然挺胸,鼓荡气血,双手环抱,竟要将陈沫揽入怀中。 他是动了以身死人手为代价,迟滞陈沫的一举一动,为身后的袍泽,争取捕捉到陈沫动作的机会。 “呵——” 陈沫只觉杨破军“勇气可嘉,然愚蠢至极”,身形一晃,便在身周形成一道震动之力,将他的双臂轻松荡开,使他的一番苦心尽皆化作东流之水。 随后,陈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出,便将杨破军魁梧的身躯踢飞了三丈之远。 胸口破碎、四肢折断,只在一脚之间。 而陪伴杨破军的七品凶兽食腐狼,却是在陈沫的威慑之下,夹起尾巴、低头叛变了,腆着脸、伸着舌头,主动让开了道路。 这便是狼类生物的天性,臣服强者、欺凌弱者,团结且忠诚狼王的狼群,终究只是少数。 食腐狼,不过是慑服于杨破军的修为,才甘做坐骑,遇上更强大、更凶残的陈沫,自然主动臣服。 “跪了一次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越跪越自然!” 对于这种软骨头“凶狼”,陈沫自是看不上的,都不屑骑乘,冷冷地瞥了一眼,便越了过去。 面对大踏步向自己冲来的陈沫,一众步战“骑兵”,却是毫无惧色,纷纷露出英勇就义的神情,前赴后继地扑向了陈沫的躯干、四肢。 马刀、牙齿、双手、额头、马槊,都被他们当作了武器,以各种姿势,攻击陈沫。 懒得一个个震开这些武者“蝼蚁”,陈沫直接凝聚气海中为数不多的气元,注入裹尸布振幅战煞。 瞬间,他化身一头布满尖锐利刺的“荆棘刺猬”,将一名名扑上来的武国精锐,戳成了密布孔洞的破布娃娃,轻轻一甩,便将他们毫无生机的残尸,抛飞百米距离。 敌军所谓的不畏生死,由于陈沫的凝煞成形,全都变成了一次次的自杀式冲锋,让他哀叹凡人武者的愚蠢。 “滴!武国之人,意志坚韧,敢战而不畏死,实乃晋云国之大敌,以杨破军亲卫为平均水准,形成的武者军团人数在千名以上,宿主将有生命危险,请不要掉以轻心。” 当陈沫将最后一名武国精卒扭断脖子,随手扔到地上时,芯片也完成了一场标准的武者围杀修行者的模拟,向陈沫展示: “滴!修为越高的修行者,肉身被天地灵气浸润得越久,精元值越高,例如神通期存在,即使被龙气短暂剥夺了术法能力,也能凭借强悍的肉身,拥有一骑当千的实力。” “对付此类气血如龙、刀枪不入的高阶修行者,甚至是转修炼体一道者,凡人武者,要么派遣超越九品天门境界的武者传说,与其捉对厮杀,要么,就得用铁骑车轮战,凭借血肉之躯、人数优势,一点一点耗尽修行者的最后一滴血。” 芯片复盘了陈沫先前面对苍狼军围攻的一幕,为了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这种“软刀子割肉”战法的恐怖,特意将模拟场景中的全部成员换成了杨破军的精锐亲卫。 陈沫可以清晰地看到: 刚开始,代表自己的小人影像,气势如虹,一拳一脚都能给军阵造成极大的伤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气血开始衰败,想要借挪转闪避之机歇息换气时,下一轮的军阵又会无缝衔接,无法得到丝毫的喘息之机! 这才是真正的武国精锐,令行禁止、号令划一,不像组成大半苍狼军的狼盗分子,打到一半,便畏战怯战! “那就是拿自己人的性命去耗修行者的气血喽?” 陈沫心生疑惑,感觉这样的车轮战阵也就只有武风盛行的大型世俗王朝才能承受得起。 “滴!宿主的理解十分到位,当个体实力无法抗衡强敌时,数量庞大的弱势群体,只能靠量产、繁衍、数量优势,赢得一线生机。” 这就如同丛林之中的行军蚁,单独一只,极易被碾死,但数目一旦成千上万,便是蚁虫所到之处,万物泯灭。 有龙气封禁天地灵气,凡人武者,也能凭借绝对数量,堆死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陈沫脑海中,模拟影像继续滚动播放着: 一轮又一轮、一波又一波的铁骑,悍不畏死,如同傀儡上的细小零部件,在高阶武者上官的带领下,抛弃了一切作为人的情绪,向陈沫发起了决死冲锋。 终于,在某一轮冲锋中,陈沫一个疏忽,被一根马槊刮蹭到了大腿,立时失去平衡,随后,便陷入了更危险的连环攻势,一直无法调整回来。 直到最后一刻,他没能继续向前、破开军阵,反而被几匹战马迫退,双臂发酸、口鼻溢血。 陈沫的气血终于枯竭,到了极限。 随后,军阵之中,传出一声怒号,血浪纷飞,陈沫的小小身影被淹没在马蹄、刀剑、马槊、人群之中! 影像到此结束,陈沫后背发凉,对武国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刚刚覆灭大半苍狼军的成就感,也是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还以为我已经站在了世俗武力的巅峰,没想到,却还是一个见了数万精锐大军,就要扭头逃跑、不敢硬撼的小角色。” 在尸山血海之中,陈沫自嘲一笑,满心落寞。 若是没有施展术法的能力,正面对抗成建制的武者大军,而不是杨破军麾下这种人数稀少的亲卫营,陈沫根本做不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连一个武国都无法抗衡,前往乾元帝国打秋风的计划,又得往后挪了!” 武国这块磨刀石,让陈沫明白了什么是“凡人不可轻辱”! 然而,被陈沫击溃的苍狼军,却没有这种想法,侥幸存活之人,不顾发软的四肢,踉跄着爬上马背,也不辨识方向,驱马逃窜入东部荒原深处。 “离这个恶魔越远越好!” 这是所有溃兵的真实想法,他们都被陈沫吓破了胆,论出身,他们不过是被迫加入苍狼军的普通狼盗,哪有和陈沫继续死磕的勇气? 而那些忠诚于武国的死硬分子,如今已经全躺在地上成为了真正的死硬分子。 因而,纵观全场,无一人敢再动刀兵、杀向陈沫! 一人之威,竟使千军万马俯首称臣,尽管这只是成色很差的“千军万马”。 将陈沫围在中心的马群,立刻四分五裂,一名名狼盗,又变回了马匪,纵马狂奔,作鸟兽散。 至于在不远处围观,甚至想趁众人两败俱伤,上来摘桃子的零散马匪,被陈沫冰冷的血红色双眼远远一瞥,就吓得两股颤颤,差点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栽下来! 和苍狼军残部一样,他们也是三五成群地逃入荒原深处。 想来,在武国与晋云国之争尘埃落定之前,他们是不敢跨过岷江一步的! 就连饮马岷江、储备东部荒原上的珍惜水资源,想来也是不敢的! 日后,这些亲眼目睹陈沫一人破军之人,都将牢牢记住这道强横的身影,记住“靖南侯府二公子”的名字,在午夜梦回之时,被这道血红色的梦魇不断折磨、与惊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凡人情 陈沫击杀苍狼军军主杨破军之时,陈安南,尚在岷江滩头动员麾下残军。 过了小半天,才堪堪整理好残军的阵型,催促胯下战马小跑了起来。 多年未见,陈安南没有把陈沫当作突然回来和自己分家产的血脉“陌生人”,而是一门心思、想和他一同突围。 只是,靖南军经历了一路逃亡,无论是马背上的骑士,还是精挑细选的战马,都已经疲惫不堪,陈安南根本无法插上翅膀飞一样地来到嫡亲弟弟身边。 只能稳扎稳打! 若是仓促冲阵,不但策应不了陈沫,所有人反而会陷入苍狼军的包围,倒过来拖陈沫的后退。 关键时刻,陈安南自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宁愿整军的时间长一点,也不要帮了倒忙!” 陈安南望着陈沫浑身染血的身影,嘴唇干涩发裂而不自知,只能远远祈祷他还有一战之力。 “沫弟,再坚持一会儿,哥哥我,马上到!” 即使陈沫已经杀穿了大半苍狼军,陈安南还是没有认清亲生弟弟的全部实力,心忧如焚。 哪怕战场上还活着喘气的骑兵,在这一刻,全都向陈沫杀去,他也能凭借剩余的体力带着陈安南杀出重围! 体修之威,可见一斑! 心中焦急,眼见有偷偷摸摸的马匪,驱马上前,意图偷袭陈沫,陈安南提醒的言语立刻涌到了嘴边,然而,一张嘴,却没能吐出一个词语。 一路逃亡,陈安南呼喝指挥全军的聚散行进,早已声音嘶哑,再加上长时间滴水未进,却是连最简单的发声都无法做到了! 有打着富贵险中求,捡便宜击杀“修行者”主意的马匪,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陈沫跟前,这一幕,让陈安南心急如焚,但相隔甚远,却是没有阻止这些作祟小人的办法! 作为全场焦点的陈沫,却没有半点“在走钢丝”的自觉,还沉浸在覆灭一支凡人军队的感慨中。 修行多年,陈沫已经有了修行者的高高在上感,看与自己没有关联的凡间众生,虽不是视若草芥,但芸芸众生的生命层次,在“陈仙师”的眼中,也就和寻常的飞禽走兽一样。 一名名狼盗的死亡,没有让陈沫动容分毫,所谓的“物伤其类”,根本不存在,如同屠夫一般,精准而机械地继续出刀、收拳! 然而,杨破军率领的亲卫,却终究以凡人的“螳臂当车”勇气,让陈沫冰冷而平静的心,动容了! 凡人的坚持、袍泽间的生死相托、逃兵的绝望…… 有情众生散发出的各种情绪,在战场环境的刺激下,表现得更为明显,作为拥有神识的修行者,陈沫轻易捕捉到了这些驳杂却纯粹的感情。 “唯有体验过,才能放下,从此道心不磨,攀登神通期乃至更高的存在!” 心有触动,陈沫发觉了凡人身上的各种闪光点。 先前,在他心底,除了“靖南侯府之人”,再无一“人”。 此时再看,却是别有一番体会。 各种情绪,千滋百味,就像一杯陈年佳酿,陈沫越是回味体悟,越能读出不同的味道,心灵修为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 芯片也捕捉到了陈沫的异常,若是升级之前,对于这种精神层面的变化,它为了确保宿主的百分百安全,会自动选择“电流刺激”,将这一进程打断。 当然,升级之后,这个小小的“程序疏漏”,芯片不会再犯,只是默默地监控陈沫神元值的提升,就连实时播报三维数值变化的声音都降到了最低。 “滴!检测到宿主的神元异常波动,开始缓慢提高,已上升01、02、035……” 陷入人生感悟的陈沫却没有关注到自身的变化,依然沉浸在对杨破军及其麾下亲卫的缅怀、感慨之中。 “彼虽修为低若草芥,但为了崇高信念、求仁得仁,此情此意,却是撼人心神!” 陈沫低头沉默了半晌,既是对这些逝去之人的缅怀,也表达出对敌人的敬佩。 在这种触人心弦的精神力量面前,所谓的武者、凡人、修行者之分,已经没有了意义。 “四海之内,所谓心境,皆可共情!” 陈沫幽幽一叹,眼神深邃而不可直视,由于长久杀戮而蒙上的红色血光,终于如潮水般褪去。 将杨破军及其亲卫的音容相貌依次记在心里,陈沫抬起了头,心境又恢复成先前的古井无波。 “可以感受此类丰富的生灵之情,磨练道心,但切忌不可沉迷!” 对于如何对付此类“心灵劫难”,陈沫的经验已是相当丰富,短短的感慨、顿悟过后,便又恢复成了杀法果决、冷漠无情的魔崽子。 看到还有不知死活的马匪想要冲上来捡便宜,陈沫不屑一笑,也没有驱动裹尸布击杀他们,而是故意收敛了战煞之气,将他们放到了身周一米之内。 冲的最前的一位中年独眼马匪,嘴角甚至流下了贪婪的口水,灰白的指甲微微前倾,刺向了陈沫的咽喉。 他仿佛看到,这名“突然陷入癔症”的修行者,即将死在自己手上,他怀里的一切秘功典籍,都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仙师,我也可以当,靖南侯府、苍狼军,你们斗得这般狠,却还是要便宜我!” 嘴角上翘,蹉跎了大半生的马匪,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平淡无奇的人生,将迎来璀璨的曙光!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陈沫冷哼道,随后说了句: “那么就带着对仙途的憧憬,开心地上路吧!” 此言一出,跟在中年马匪身后之人,连互相防备都忘了,大部分人,脸色大变地向后退去,只留下一小部分的胆大赌徒,反而加速,冲向了陈沫。 “唉,愚蠢的凡人——” 对于被贪婪蒙蔽了灵智的凡夫俗子,陈沫可没有什么客气与敬意,在他们几乎触碰到自己的身躯之时,将收敛在裹尸布中的战煞与冰煞,一同释放出来。 “咻——” 战煞凝形,又附带着冰煞的寒冰之力,于虚空之中,产生了一根根细长的冰梭子,倏忽一声,激射而出!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情流露 四射横飞的冰梭子格外细长,但其锋利程度,却是丝毫未减。 轻而易举地,它们将马匪们魁梧的身躯,接连洞穿。 四溢的寒气,更是瞬间冰封住了所有人的气血,使得被串成“糖葫芦冰雕”的一众贪婪之人,一时半会儿也断不了气。 感受着生命在指间流逝,但没有丝毫办法自救,马匪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始作俑者陈沫越走越远。 如此折磨之下,不少人都被这“别出心裁”的杀人诛心之法吓得崩溃了,哆嗦着嘴唇,涕泗横流,恳请陈沫给自己一个痛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沫反问道,头也不回一下,转身向迟迟赶到交战现场的兄长走去。 由于大半苍狼军都被陈沫一人牵制了,因而整军冲锋之时,陈安南与部下,并未受到多大的阻碍。 不少立场不坚定的士卒,看到陈沫像捏小鸡一样杀死杨破军亲卫的场景,都主动避开了陈安南。 “这可是那位凶人的亲哥哥,若是伤了他一根汗毛,怕是连死都难!” 不少敌对者,在战阵之上,作如是想法,因而,一直冲到陈沫跟前,陈安南身上,都没有添一道新的伤口。 “大哥,好久不见——” 话还未说完,陈沫便被陈安南的一双熊臂揽入怀中,感受到一个炙热的胸膛。 此外,他还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脏,跳动得孔武有力,显然,并未受多大的伤。 唯有喉咙处有些许暗伤,陈沫悄无声息地施展了一道回春术,就使陈安南恢复如初了。 “呼——” 亲人无事,陈沫放下了心,但他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交流这些年的光景。 从葬魂渊返回宗门,苦苦修行的三年,陈沫的人际交流,几乎没有,要不是芯片的时时陪伴,语言功能都要退化了。 而且,陈安南的亲昵举动,让陈沫有种隐隐的别扭感: 作为魔门之人,平日里都是孤身一人,不敢和人保持亲密距离,这还是多年来,他第一回感受到亲密与温暖。 陈沫的神情变化,陈安南近在咫尺,稍稍一瞥,便猜出了弟弟的大致想法,讪讪一笑,放开了双手,轻叹一声: “你我兄弟,无论各自境遇如何,血脉间的亲密羁绊,总是斩不断的。” 感慨之时,陈安南却是连自己又能开口说话的怪异事情都忘了。 陈安南,虎背熊腰的壮年汉子,说着说着,语气有了些许哽咽,却是被浑身染血的陈沫,感动了。 不用多琢磨,他就看出自己这位“有修行天赋”的弟弟,走到如今的这一步,是付出了何等的血、泪与汗水! 即使对修行所知甚少,但陈安南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能有所成就的强大练气士,都是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狼灭! 作为大哥,忝居靖南侯府世子之位,却不能为陈沫遮风挡雨,到了三十而立之时,尚要靠弟弟救命,陈安南,一时之间,倒是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大哥没用,苦了你了,这次回来,就待在侯府别走了,多陪陪咱爹!” 陈安南如此说,倒不是为了试探陈沫是否觊觎靖南侯之位,而是暗示自己有退位让贤的意思,安陈沫的心。 晋云国内的朝廷风波、晋云国外的次大陆风云,让陈安南明白,只有一个强大的年轻侯爷继承人,才能让靖南侯府挺过一场场风吹雨打,依旧是南疆的土霸王! 陈沫闻弦音而知雅意,知道大哥想岔了,却也被他的一番心意所感动,连忙澄清道: “哥,一入仙门,我就注定远离家乡、孑然一人,靖南侯府,还是要靠你庇护,这次我回来,不过是奉了师尊之命,解决武国,很快就要走,这世子的位子,只有你能坐!” 陈安南还想多言,陈沫却是动用了一丝气元,让他刚到嘴边的话又堵了下去。 虽然周围的靖南军士卒,都是忠诚度90以上的(100为封顶),根据芯片的估计。 但靖南侯府的家事,还是不要在众人面前随意讨论为好,否则,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便会失去对未来侯爷的敬意。 陈沫不但要压住这些下属,还要帮助兄长,在军中竖立威信! “哥,区区一个侯爷,可配不上你现在的身份,依我看,回去之后,咱哥俩,抢把皇椅来坐坐,过过瘾!” 陈沫轻飘飘的下一句话,让陈安南神色大变,就差劝他“不要在武国外敌仍虎视眈眈之时,再和晋云国皇室窝里斗”! “以后,有我在,这片次大陆之上,就没有几人,敢惹靖南侯府!” 陈沫也不多解释,打算用实际行动向兄长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不会是靠一味的杀戮吧,这是不可能的。” 陈安南感觉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弟弟,喃喃自语道。 如果说,一骑当千,击溃近万苍狼军,是体现了陈沫的个人武力,那么,下一刻,陈沫就要展示他深厚的魔门背景。 至于陈安南猜想的权术手段,陈沫是根本不屑一试的。 当你有了随时随地掀桌子的硬实力(即使是要请便宜师父来掀桌子),便不会在意所谓的平衡驭下之道、琢磨什么帝王心术。 “哥,放心,不听话的,都让他们去死,杀了一批之后,剩下的,自然对侯府变成皇室一事没有意见了。” 陈沫哈哈一笑,随后伸手指向远处汹涌奔流的岷江,说道: “别急,哥,证明你弟弟没说谎的人来了。” 顺着陈沫的手指,陈安南看到: 远方的水天一线之处,有一艘艨艟劈波斩浪,以违背常识的速度,逆水而行。 不一会儿的功夫,艨艟小舰就已经逼近了先前陈安南与残存部下被围困的滩头。 “哥,过河的时候,东疆边军未派一片木板来接应你们渡河,这笔账,弟弟替你和枉死的靖南军弟兄们讨回来!” 感受到身边兄长翻涌的气血与升腾的怒火,陈沫便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遇上苍狼军,陈安南不敌,逃窜之时,必是挑了一处有后路的路线。 可陈沫赶到陈安南被围现场的时候,整个岷江江面上,没有一艘小船,陈安南就像是自己往“绝路”上走了一样。 显而易见,定是渡口接应之人爽约了! 而晋云国内,敢这样明目张胆坑害友军的,也就只有京师以及保皇党的成员了。 “这回,可真是魑魅魍魉、新仇旧恨一笔算清的天赐良机!” 陈沫想起了初踏仙途时,自己由于梦魇缠身,精元大降,被晋云国的保皇党子弟打击了一番,最后还是靠着芯片翻的盘! “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旧人哭 “嗯?怎么是楚子衿?” “原来她回了晋云国,难怪这几年在门内,我都见不到她的身影。” 陈沫认出了站在艨艟船头之人,正是和他一同拜入血衣门的晋云皇室之女楚子衿。 她天生废脉,修行四年,倒也拥有了练气三层的修为,进境着实很快,让陈沫大为惊诧。 鼻子一闻,顺风飘来一股淡淡的兰花香,芯片从中分析出了“凝灵草籽”的成分,解答了陈沫的疑惑: “滴!凝灵草籽,服下一粒,可以立刻突破练气低阶时期遇到的小瓶颈,连续服用至练气五层时,将对后续进阶造成巨大的阻碍,是无数资质不佳者提高修为的最后选择。” “原来是借助药物,强行提高了修行速度,真没想到,楚子衿倒也狠下心,换了这些灵材、有了这番机遇,不过,她的修为,也就到此为止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陈沫就恢复了平静。 如今两人的身份、修为已是天差地别,楚子衿“快速进阶的小机缘”一被弄清,陈沫就没有抢夺、逼问的必要了。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艨艟小舰如离弦之箭,抵达了岸边。 楚子衿轻轻一点船舷,长裙飘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俊俏仙子,飘飘然落到陈沫身前,不少刚刚浴血奋战完的靖南军丘八,都瞪大了眼盯着她,想将她的倩影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更有猥琐之人,偷偷地吸了口气,贪婪地呼吸着楚子衿身上的香味,也就是陈沫在一旁看着,她才没有愤怒地杀了这些无赖。 有陈沫在家里待着的靖南侯府,和陈沫不在家的靖南侯府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楚子衿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防触怒了陈沫,给他覆灭皇室的借口。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陈沫行事,已是纯粹的魔门风范,无需借口,想做就做! 虽然陈沫这些年的变化很大,但以练气士的记忆力与对他人气息的辨识,几次确认之后,楚子衿肯定身前之人便是陈沫,因而,楚子衿微微屈身一礼,轻轻拂拭了一下稍显散乱的鬓角,脆生生问道: “师兄从血衣门回来,怎么不通知小妹一声,也好早早派人来接。” “滴!此女眼底难掩慌乱,心跳加速,眼角不时飘向宿主身后的苍狼军尸堆,显然知道陈安南被围一事,妄图包庇未准时前来接应陈安南之人,请宿主不要让这贱人转移话题。” 陈沫眼看出了楚子衿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说说我哥这事怎么解决,不灭始作俑者的十族,可平息不了我的愤怒。” 作“谪仙女”打扮的楚子衿,魅力十足,再加上晋云国皇女的威严身份与练气士的修为,凡夫俗子与她面对面之时,必是好言好语、无比殷勤。 但陈沫,对身份、修为、性格皆超越楚子衿一筹乃至自荐枕席的路榛儿都不屑一顾,自然不会被这番矫揉造作的“表演”迷了心窍,板着脸,冷冷地说出了让楚子衿心一沉的问责之语。 丝丝杀气,开始弥漫于此处血腥味还未散去的战场。 “沫,别这样,安南哥这事,真的是武国人过于狡猾,我……” 陈沫懒得和“死不承认”的楚子衿废话,释放出练气九层的灵压,上前一步,迫向仍在强行维持无辜表情的佳人: “别整那些虚的,真当我想陪你和你爹勾心斗角闹着玩?在世俗待久了,真把魔门的规矩都忘了,要我提醒你吗?” 陈沫比划了一下拳头,随后,一声雷霆棒喝,撕碎了楚子衿的所有淡然与伪装。 忍不住后退了三四步,楚子衿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惨然道: “你欲如何?” 拳头比人强,又有神通期的蛊溪做靠山,陈沫自然是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冰冷地说出了所有的条件: “看在你急急忙忙赶来救我哥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家留点体面。” 话一出口,楚子衿便知道一切都完了,整个人晃了晃,娇艳的脸蛋上也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虽然,进入魔门没多久,楚子衿就认清了自己和陈沫的巨大差距,也有了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戚戚然道: “也对,血衣门人,可是同门相残的典型,可笑,我还以为你一心修行,一辈子都不会回晋云了。” 却是楚子衿料错了,陈沫倒是真没有将晋云皇室赶尽杀绝的念头。 他自信可以压楚子衿一辈子,至于楚氏后人的报复,他就更不在乎了。 修行者的寿元悠长,而凡人的仇恨传承年数却是有限: 说不定,什么复辟的祖训传了三四代,就被遗忘了,直至晋云皇室一脉的后人完全忘了祖辈与靖南侯府的恩恩怨怨,而那时,陈沫,可还是活在世上的! 楚子衿比陈沫先回的晋云国,即使是忌惮陈沫的报复,但事实上,她也没仗着练气士的修为,处处针对靖南侯府,所以,陈沫还是打算放她一马,只是剪除晋云皇室的党羽,作为警告、小惩! 至于老爹想要斩草除根,将晋云皇室连根拔起,陈沫也没意见、不会去管,他只求此时此刻,自己“对楚子衿一家的审判”能问心无愧罢了。 陈沫思绪纷飞,引起的短短停顿,使得楚子衿额头香汗淋漓,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却也不敢大声喘气,担心更触怒陈沫。 这一番连消带打,让她清晰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和魔门走出来的弟子,不能讲道理,只能讲拳头! 严格来说,像楚子衿这样的外门弟子,是没有资格自称魔门之人的,因为在门内的高层眼中,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炮灰,哪里缺少去哪里。 正是看透了这层宗门剥削制的本质,楚子衿才毅然地返回了次大陆。 “回去之后,让你爹乖乖禅位,同时把保皇党一脉,全部灭了,等下次我陪我爹进京的时候,要是他老人家还觉得不满意,呵呵——” 有了被灭族的心理准备,陈沫的最后判词,倒是让楚子衿觉得他已经相当仁慈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人笑 “师兄,我还以为你怜香惜玉,下不去手呢,都暗中准备了好几门术法,打算送她一程呢!” 一个对陈沫纠缠不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陈沫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路榛儿来了,不禁头疼地摸了摸额头。 对于这个苦苦纠缠,为了一棵大树、放弃一片森林,甚至不惜吊死在这棵大树上的小师妹,他真是一点好办法也没有。 即使物理毁灭对方,也得考虑蛊溪的感受,可别妨碍了他赐下荣枯虫草,借路榛儿窃取精气神的谋划! “滴!宿主的‘当头棒喝’,帮助路师妹破除心魔,已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不想被她生生世世地纠缠,只有舍身饲‘虎’,或是……” “芯片,有话快说,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 “滴!信号有些不好……调试已完成,继续话题,第二个解决方案为:人道毁灭。” 陈沫就知道,处理这种复杂的情感、心理问题,芯片是靠不住的,只能秉持着“不主动、不负责、不承诺”的三“不”法则,冷眼冷语地对付路榛儿。 扫了一旁脸色有些异样的楚子衿,陈沫打起了借这位“纸上婚约者”、让路榛儿知难而退的打算。 “滴!此方案的可行性为0123,除了颜值,在修为、地位、身家、天赋各方面,楚子衿都被路榛儿吊打,简称‘退婚流女主’,宿主还是应坚持冷暴力应对路榛儿的方针!” 事实也的确如此,替陈沫处理好送军报之人的遗体,刚刚赶来的路榛儿,仅仅瞥了楚子衿,就将她从“道侣”竞争对手的行列排除,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懒得询问楚子衿的身份,路榛儿凭借练气六层的灵压,不客气地将她直接从师兄身边挤开,整个过程,更是没有为了她转一下头,就像是没看到一样。 故作撒娇,路榛儿亲昵地想要掀开陈沫手臂上的裹尸布,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打掉了“咸猪手”。 “师兄,让我看看,这些凡人有没有伤到你啊?” 楚子衿长于深宫,哪能看不出这是路榛儿宣示陈沫主权的行为,心中一气。 可是一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高阶练气士灵压,她就熄灭了争一争的心思,简单地屈膝一礼,独自操纵着艨艟离开了,显得无比落寞。 “哼,这姓陈的,看我的眼神和看你的眼神一模一样,任你百炼绕指肠,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就是个灭绝性情的修炼疯子。” 离开之时,楚子衿在心中暗笑路榛儿的天真,就盼着未来有一天,她洞悉真相、痛哭流涕。 正因为曾经在蛊室养殖场,楚子衿打过诱惑陈沫的主意,且付诸于实施,最终惨告失败,她才明白,陈沫不会对异性动心,看任何千娇百媚之人,都是如同看一具森然白骨。 或许,这与陈沫修炼阴煞裹尸法,观想金身罗汉白骨图有关。 “让陈沫动情是不可能的,枉你练气六层,不惜作践自己,也不过是场徒劳!” 楚子衿嫉妒路榛儿的修行天赋,满心愤愤地诅咒她最终和陈沫“无缘无份”! 另一边,看到“潜在对手”识趣地主动离去,路榛儿笑逐颜开,随后自来熟地和陈安南打起了招呼: “原来你就是陈师兄的哥哥啊,他在师门,经常提起你,我是路榛儿,和他已经……” “不过是个记名弟子,我们先回侯府。” 陈沫打断了路榛儿的满嘴跑火车,取了匹不错的战马,招呼陈安南和他一起回家。 亲眼目睹了陈沫一人破军的战力,以及两名同门师妹对他的尊敬,陈安南终于明白过来: 自己这位弟弟在血衣门中是何等的地位! 因而,即使他身为兄长,却还是一切以陈沫为主,陈安南见他不欲和路榛儿多说,便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也取了匹上好战马,打道回府。 “路师妹,十日之内,师尊必抵达晋云京师,你我那时再会面,接下来的日子,随你。” 一扬马鞭,陈沫绝尘而去,只留下了这道公式化的吩咐,让路榛儿气愤地踩了下大地,震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尘土飞扬。 离得尚近的靖南军残卒,这才发现这名骄横女子的强大实力,再发现陈沫已经远离,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若是触怒了此母老虎,在场的,可没人能保我!” 当然,路榛儿可没空处置一些多看自己几眼的凡人丘八,操纵披风符器,追了上去,又在场上的凡夫俗子心中,留下了一个超然出尘的仙女形象,尽管这名“小仙女”有些“虎”! “前者是长公主,若是我得妻如此,愿意下一秒就死!” “呵,明显是后者更吸引人,你们都别和我抢。” “让开让开,都是我的,我两个都要。” …… 一群在军营里待了大半年,久未尝过“肉味”的丘八们,刚一找到这个共同话题,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他说喜欢她的这里,他说喜欢她的那里,而他说她的两处都喜欢……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甚至对两位贵女越发不敬起来,作为在场的最高官职者,一名断了条胳膊的总兵,操着大嗓门,呵骂起来: “给本将把嘴巴放干净一点,擅自议论未来的主母,也不怕掉了脑袋,也不看看,如此仙女,也是你们这些泥腿子能惦记的?” 一边说着,总兵还提着刀鞘,把叫的最欢、哈喇子都流下来的几个刺头,往脑门上,狠狠地打了三四下,制止了这场越来越跑偏的讨论。 “好了,都去砍树做木筏渡岷江,二公子都救了我们,若是凭自己之力,还过不了岷江,咱这靖南军士,也都别当了!” 总兵一声怒喝,下达了军令,因而残卒们都行动了起来,就地取材,准备渡河。 陈沫主要的目的,还是救陈安南,因而,也不管这些残兵败将了,没有施展术法搭建浮桥帮助他们渡江。 反正苍狼军与游荡马匪都被击溃了,以剩余靖南军精锐的实力,若是还无法安全回到边军驻扎之地,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安敢阻我回府! 晋云国,靖南侯府, 陈沫和陈安南并肩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口,脸上情绪复杂,久久无法平静。 “四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陈安南听出了陈沫话语中的异样,眉毛一挑,便要开口询问。 陈沫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哥,再过一段时间,我便要冲击神通期了,此道天堑,若是跨过了,便是近五百载的寿元,此次回来,是为了再看看你和老爹,求得心安。” “有把握吗?” “世间哪有万无一失之事,但求尽人事罢了。” 摇摇头,陈沫不欲多言,主动伸手,搭在了兄长身上,并将脑袋凑了过去,就像儿时玩闹时一样,笑道: “别去想那些糟心事,这回回来,只叙天伦之乐,来,让老爹看看,我们是如何兄友弟恭的!” 陈安南没想到陈沫主动做出这等亲昵的举动,心中的担忧也被一扫而空,换上笑容,大声说道: “好,那就让老头子看看,咱哥俩,这做儿子的,有多孝顺!” 陈安南运起内息,在靖南侯府门口扬声道: “二公子回府,普天同庆,打开府门!” 一路上两人跑死了数匹良马,也没预先飞鸽传书提醒靖南侯府,因而无人知道陈沫的回归。 两人大大咧咧地站在侯府门口,勾肩搭背,喧哗之声,早就引起了侯府之人的注意。 原来,还以为是不长眼的醉汉闹腾,可出来“赶人”的管事一看,发现是世子陈安南,立刻换上了灿烂的笑容,扯着嗓子通知府内。 其实也没有必要,陈安南的雄浑嗓音,早已让侯府骚动了起来,下人们,都自觉地整理起宴席、迎接事宜。 “福伯呢?” 陈沫见到来人穿着大管事的服饰,却是个生面孔,疑惑地问道。 “福伯年初胸口旧疾犯了,挨了两个月,便去了,唉!” 陈安南叹了口气,也回想起从小带着兄弟二人长大的福伯管事,流露出缅怀之情。 “这位是他的子侄,是父亲念福伯劳苦功高,年轻时在亲卫营屡立战功,因而施恩无儿无女的福伯,让其子侄辈顶了这份差事。” 新任管事,嘴角还有青葱的绒毛,显得十分年轻,但认人的本事却炉火纯青,从陈安南话语中,便猜出了陈沫的身份,深深一礼,恭喜道: “二公子回府,可是天大的喜事,我这就去向侯爷报喜。” 陈沫看着他与福伯有三分神似的脸型,也回想起儿时在福伯膝下承欢、打闹的场景,心神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破绽,感慨道: “凡人,生老病死,皆是命数,可叹啊——” 也就是在这恍惚之中,陈沫一只脚踏入了侯府刚刚铺好的大红色地毯。 可脚尖刚一落地,陈沫就感觉整个身体突然一空,仿佛掉入了一片深渊。 …… “滴!宿主踏入神魂幻境,真实度为90,反向定位施咒者开始……” 陈沫是被芯片的示警声吵醒的,只觉脑袋中突然被塞入了一大块陌生的记忆,心中升起被人暗算的猜测,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敢在家门口暗算我,真是不知死活,芯片,给我定位此人,助我将他神魂俱灭!” 即将见到阔别数年的老父亲,重新睡上心爱的鹅绒大床,却在家门口被人拉入幻境,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于幕后之人的恨意与杀心,陈沫还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 “附身之人的记忆告诉我,这里是晋元国,扶风县,余府,可这一草一木,怎么和我从小长大的靖南侯府如此相似?” 吸收着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并开始观察四周,陈沫发现,此处幻境,就是自己家的一个翻版,对幕后之人的修为,不屑起来。 “滴!构筑幻境,只有借助中术者心中熟悉的场景,才能更好地突破中术者的心理防线,此行为,是施术者的智慧与神魂修为高深的体现,宿主要不是有芯片的辅助,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拟真幻境中保持神魂的清醒!” 陈沫尴尬地撇了撇嘴,也不辩驳,开始搜寻幕后之人的“狐狸尾巴”。 “喔喔喔——”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笼罩大地,一头毛色艳丽的大公鸡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鸡窝,高昂着头颅,开始引吭高歌。 马厩,乱糟糟的稻草堆里,陈沫还是处于附身状态,任由幻境之中的主角“余平安”,就着嘹亮的鸡鸣,在睡眼朦胧中,摸索着爬出了栖身的狗窝。 陈沫发现,在幻境中,自己附身之人的身份十分可怜: 八岁卖身余府,赐名平安,如今年方十五,却还是余府之中地位最低下的青衣小厮,每月只能领可怜的半两例钱。 “惨绿少年的未来一片灰暗啊,更吊诡的是,这里竟然是靖南侯府的马厩,还与靖南军的马厩也有几分相似,而这‘余平安’的身份却是一名低等小厮,真是如梦如幻!” “滴!构建幻境,就是通过中术者现实与幻境中身份、境遇的反差,打开中术人的心灵漏洞,使其精神崩溃,沉沦幻境,请宿主时刻保持警惕。” 陈沫心中一紧,本着放任自由的原则,没有夺取幻境中神魂身体的控制权,任由所谓的“余平安”,行动起来。 “唔,又要伺候磨人的小妖精了。” 牢骚满腹,可“余平安”却不敢怠慢了马厩里的小祖宗——乌云雪。 它是妖兽角马和乌骓的混血,性情凶戾,动辄咬人,还踢伤过不少马夫,不过自从“余平安”接手乌云雪的饮食起居,倒没有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陈沫静静地看着“余平安”的表演,倒觉得他的身上,有自己儿时的影子。 照顾马匹,这正是陈沫儿时在靖南军营中的常规任务,他干了大半年,“余平安”此时的行事手法,也和陈沫记忆里自己总结的那套手法,一模一样。 “滴!一切幻境,都由人的浅层与深层记忆产生,宿主不必感到奇怪,相反,还应防止自己沉迷其中,因此,芯片主动开启电击疗法,以持续性电流,刺激宿主的神经!” 陈沫只觉神识一震,眼前之景,立刻变得虚幻起来,也就不觉得和儿时的记忆相似了。 “哗——” 精心配制的五谷杂粮,混合着腌肉碎渣与各色药材,倒进了马槽。 仍饿着肚子的“余平安”看着乌云雪大快朵颐,不禁咽了口唾沫,被勾起了腹中馋虫。 “人不如马,唉!” 作为余府二小姐余采薇的爱驹,乌云雪每日的饲料便顶得上“余平安”一月的例钱,让人羡慕不已。 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暗中贪墨乌云雪的饭菜钱。 乌云雪颇有灵智,只要轻轻一嗅,便能发现粮食的缺斤少两,以“余平安”孱弱的身躯,可挡不住乌云雪的雷霆一撞。 饿着肚子,“余平安”牵着乌云雪,在余府中央的大草坪上遛马,帮助它消食。 一人一马,一前一后,转着圈圈。 突然,“余平安”眼角瞥见了一个慌乱的人影。 来人身着红衣骑装,一头乌黑秀发却没扎成马尾,随意披散在双肩,上下纷飞。 “二小姐,天色尚早,乌云雪还没热身,现在就骑,怕是……” 余采薇神色焦急,直接推开拦路的“余平安”,踩着马鞍翻身跳上了乌云雪。 “啪——” 皓腕一抖,马鞭抽在了马背上,乌云雪吃痛,但对女主人的命令不敢违逆,也顾不得消食不消食了,嘶鸣一声,蹿了出去。 “余平安”猝不及防,被一肘子推倒在地,半边身子酥麻不已,一时躺在草坪上起不了身。 还未夺取“余平安”身体控制权的陈沫,寄生于其体内,发现这所谓的贵女“余采薇”倒是和路榛儿的长相有三分神似,暗道: “倒是聪明,想用女人撬开我的心灵防线,可惜,我对她毫无感情!” 也不戳破,陈沫继续看戏,就看“余平安”是否直接跳起来与“余采薇”理论。 按照他的猜测,幻境迷惑他人的手段,不过是从“情”之一字入手,就看幕后鬼手,如何作妖了! “嗖!” 突然,半空中出现了一道箭矢! 箭矢离弦的啸声还未逝去,乌云雪雄壮俊美的身躯却如轰然倒下,原来是被刺穿了修长的脖颈。 “嗡嗡嗡——” 箭矢余势不止,径直扎进了“余平安”身侧的泥土,箭羽还在不停地晃动。 右手颤巍巍地摸上箭杆,是一层滑腻腻的暗红鲜血,尚有余热,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余平安”艰难地扭动脖子,看到了倒地嘶鸣的乌云雪: 由于颈部大动脉被利矢撕裂,鲜血汩汩地流出,已是凶多吉少。 “余平安”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像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 陈沫作为他身躯的组成部分,也是感同身受,只是有芯片在一旁时时电流刺激,这才没有被恐惧的情感所支配,迷失自我。 “余府家财万贯,富甲扶风县,又有看家护院时时巡逻,谁敢杀上门来?谁又能杀进门内?” “余平安”的思绪,也同步被陈沫感知到了,对于这份幻境身份有了更多的认识。 “莫非是豪门奴仆,舍身救小姐的恩爱戏码,也太俗了!” 陈沫暗自想道。 “余采薇”被爱驹压在了身下,虽然平时不爱红装爱武装,体魄锻炼得尚可,却一时推不开乌云雪越发沉重的身躯。 看着身前心爱的马儿呼吸越来越微弱,“余采薇”双目一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 乌云雪与女主人心意相通,自感命不久矣,却不忍“余采薇”伤心,艰难地抬起头颅想要舔舐她的脸庞,却已至弥留之际,刚伸出温润的舌头,便断了气,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 “乌云雪,不要……” “余二小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白折了爱驹性命。” 高高的围墙上,不知何时,站上去一名持弓的黑衣捕快,他淡漠地看着人马诀别的伤心一幕,甚至还为自己的精准一箭洋洋得意。 被来人锐利的鹰眼一扫,“余平安”便感到后脊一阵发凉,失去了上前帮助二小姐起身的勇气。 他是扶风县县令手下最臭名昭著的捕头,身手矫健、心狠手辣,外号陈扒皮,搜刮民脂民膏如掘地三尺,不知逼得多少良家妇女卖身勾栏、多少小康之家卖儿鬻女。 “陈平安”打小从未出过扶风县城,见识浅薄,却也认得此地威风凛凛的陈捕头,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陈扒皮平日里常来余府和老爷、大少爷吃酒喝茶、听曲子,俨然酒肉朋友、铁杆兄弟,今日怎会杀上门来? 与此同时,外边的余府朱门,再也无法承受撞木的持续轰击,砰的一声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尘埃。 苦候已经的衙役与捕快兴奋不已,欢呼出声,提着各色刀剑,像一群积年老匪,杀进了余府。 虽有忠心耿耿的护院拼死反抗,但终究势单力薄,就像一片不起眼的浪花,转眼淹没在官兵的茫茫人海之中,徒添了几条刀下亡魂。 …… 半盏茶的功夫,余府的男女老少都被驱赶到了草坪,像绵羊一样被凶恶的衙役团团围住。 “余平安”也混杂在小厮、婢女、嬷嬷组成的罪民之中,低头弯腰,蜷缩成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透明。 至于“余采薇”,作为余府的重要人物,陈捕头倒没有让她一直被死马压在身下,特地将她救了下来,五花大绑,拎到乌泱泱的人群前列。 陈捕头右手摩挲胡子拉渣的下巴,视线像刀子一样上下打量着“余采薇”,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邪意。 “若是丁大人腻了,赏我尝尝也是一桩妙事……” 曾经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大户小姐,现在却沦为了阶下囚,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使得陈捕头心头升起亵渎落难凤凰的难言快感,咋舌不已。 “奉丁县令大人之命,余府勾结南蛮部族,私贩盐茶、铁器,资敌罪证确凿,阖府上下抄家下狱,听候发落!” 陈捕头沙哑的嗓音清晰地传到了余府所有人的耳中,余府上下,无论主仆,都要到暗无天日的县牢里走一遭,怕是凶多吉少。 一时之间,哭声四起。 “带走!” 在衙役的厉声呵斥与拳脚相加下,无论众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向未卜的明天。 “余平安”也因这抄家灭族的晴天霹雳变得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顺着人流,离开从下长大的余府。 脚步蹒跚,经过陈捕头时,“余平安”突然被一股强烈的杀气惊得汗毛竖起。 低着头,咳嗽连连,紧随在“余平安”身后的佝偻老者,突然挺直了腰,浑浊的双眼绽放出摄人心神的精光,双手成爪,一左一右刺向了站在一旁监视众人的陈捕头,目标正是他的喉结与左太阳穴。 “区区一品养身境界,年老体衰,还敢出手,找死!” 陈捕头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早就料到了老者的偷袭,双手握拳,后发先至,在要害还未受创之前,便截住了老者的一对鹰爪。 “咔擦、咔擦!” 是骨头碎裂的刺耳声音,老者灰白的脸上泛起一道潮红,还没来得及喷出胸中逆血,陈捕头的铁拳便裹挟着一击捏碎其双手的威势,狠狠地印在了老者的胸膛。 仿佛被针扎破的气球,老者受此重创,刚刚挺直的身板被立刻打回原形,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被打飞了四五米开外。 落点正是“余采薇”脚下。 “福伯——” 余家二小姐还没走出爱驹身死的阴影,晶莹的泪珠又如同雨点般落下。 “丫头,你福伯伯没用,练了一辈子的武,还是最低的一品武夫,护不了你周全,咳、咳……” 他是余府的老人了,作为管家,侍奉了余家两代人,从小看着自幼丧母的“余采薇”长大,对他百般呵护。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平日里垂垂老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福伯却是隐藏的武夫“高手”,稍一出手,便是石破惊天。 “余平安”望向福伯的同时,陈沫也见识到了福伯的真容,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正是从小照顾自己与陈安南哥俩长大的老人——福伯。 “安敢如此亵渎我的记忆!” 陈沫怒了,顾不得隐藏自身,直接夺取了“余平安”的身躯,一记太祖长拳,向陈捕头打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陈定蛮 “滴!宿主精神激荡,神元值快速攀升,已使得幻境出现破绽,芯片的协同破解作业开始。” 陈沫怒火中烧,一拳贯出之时,芯片也同步发来了“幻境即将破除”的喜讯。 因而,随着拳锋越来越接近陈捕头,陈沫身周的幻境景象,如同潮水一般,层层褪去。 在他的感知之中,自己就像是一名溺水之人,突然蹿出了迷离梦幻的水底,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真实起来。 眼神一凝,陈沫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回到了靖南侯府,左脚的动作,也与被拉入幻境之时一样,刚刚落在大红色地毯上。 “滴!幻境破碎,幕后之人,位于侯府后厨,气息相连之物如下:……” 陈沫手一翻,便在芯片的指引下,抓住了一道黑雾状气体,通过指尖凝聚的阴灵气,逼出了这道气体的真身: 竟然是一条扭扭捏捏的小蛇。 “滴!发现梦蛇,七品妖兽,精元:01,气元:01,神元:72,为西海岸绝迹之物,喜爱玩弄智慧生灵的记忆,制造梦魇,一旦被修行者驯服,就是梦中杀人的利器。” 陈沫本想一把捏死梦蛇,但一想到它浑身是宝,可入药、可驯化杀敌、可炼制符器,便按捺住了心中的强烈杀意。 “这是在西海岸已经灭绝多年的妖兽,属于花多少灵石也买不到的存在,就算它亵渎了我的记忆,看在肉身有如此利用价值的份上,就留条小命吧!” 陈沫心念一转,将越锁越紧的阴灵气锁链,放开了一条缝隙,只是缠在梦蛇的七寸之上,将其囚禁于左掌掌心。 梦蛇倒是颇有灵性,主动散去了掩饰身形的黑雾,双眼灵动地盯着陈沫,露出一丝讨好之意,并老老实实地盘在了陈沫的掌心。 “算你识相!” 陈沫笑骂一声,同时也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他被梦蛇拖入幻境,仅仅只有数个呼吸的时间,时间之短,连一旁一起进府的陈安南都没有察觉,可这场精神交锋的凶险,却不亚于一场盘肠大战! 不同于邪灵可以在虚空显形,甚至凝聚阴灵气施展杀伤性术法,梦蛇由于气元、精元之值极低,只能通过神魂入侵,暗算修行者。 而且它的攻击方式也极为神异,只能通过读取被攻击者的记忆,编织幻境,使其意识沉沦,化为行尸走肉,却不能像邪灵那般,直接撕咬甚至是吞噬神魂。 因而,与梦蛇的神魂交锋,就是看修行者能否走出记忆深处的遗憾与恐惧,主动识破梦境的虚幻。 这是心灵修为的较量,凶险之处,毫不亚于邪灵夺舍,甚至犹有过之。 但是,陈沫做到了战而胜之,因为: 面对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有芯片时刻提醒“所见所感”皆为虚幻,陈沫并没有因为在幻境中见到早已生死永隔的“福伯”而心神失守,甘愿在幻境之中,享受见到“亲人”的幸福。 若是陈沫没有识破幻境、意识脱离梦蛇的蛊惑,他的唯一结局,便是神魂沉沦,以“余平安”的虚幻身份,击败万恶的陈捕头,迎娶白富美“余采薇”,承欢于“福伯”膝下! 这场幻境,在芯片的分析之下,可谓是步步杀机,陷阱四处: 余采薇对应路榛儿,福伯对应靖南侯府的福伯,余平安对应陈沫的“本我”。 既与现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因而,陈沫初陷幻境之时,有一种“花非花,雾非雾”的朦胧感,这对神魂的欺骗效果极大。 寻常修行者,遇上这等“七分真实,三分虚构”的幻境,唯有神魂沉沦一个结果! 但对陈沫无效! 陈沫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踏入了侯府大门,借助梦蛇与其操纵者冥冥之中的气机联系,向罪魁祸首藏身的侯府后厨走去。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阻我回府,真是不知死活!” 陈安南感觉到了陈沫状态的不对劲,不禁小声询问: “沫弟,你不会是血战苍狼军,一路快马加鞭,劳累过度了?这条路可不是通向老爹书房的!” “哥,是家里头混入了一只小老鼠,刚才以幻术暗算我,这不,弟弟我带你一同去见识一下这位见不得人的家伙!” 陈安南听得脸色大变。 在他的认知中,能暗算陈沫的修行者,至少是和他同层次的存在,便要挥手示意府中护卫集结,并调遣靖南军入城。 “没事,一个小角色,我一人就能对付,不用这般大动作,惊扰了父亲。” 陈沫摆摆手,示意没事。 他可不想在回府的第一天,就劳烦老爹调兵遣将,指挥大军替他围杀修行者,这样一来,不就显得陈沫这些年的魔门都白混了? “什么邪祟小人,敢来我家地盘闹事,沫儿,爹陪你一同灭了他!” 人影一晃,陈定蛮魁梧的身形出现在了陈沫面前。 他和陈安南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方字脸,只是皮肤更加粗糙,体型更加魁梧,身上气质更加威严。 相较之下,陈沫就比父亲、兄长清秀多了。 经过多年的灵气淬体,他的肤质更是显得细腻光滑,再加上白皙的肤色,很是玉树临风。 “沫儿,你五官真是随你娘,剑眉星目,儒雅而不失英气,比我老陈家五大三粗的武夫模子俊多了。” 陈定蛮看到儿子,又想起了早早亡故的爱妻,双眼红了。 即使凭借神识的探查,陈沫提早知道了父亲的到来,却还是没有做好与陈定蛮相见的心理准备。 双眼,竟然破天荒地感觉到了一丝酸涩。 陈定蛮出于习惯,想要将熊掌放到陈沫头顶,就像是儿时揉搓他秀发时一样。 只是手伸到一半,铁塔般的汉子,就发现陈沫这个小儿子,论身高,已经不逊于自己了。 日夜苦修阴煞裹尸法,陈沫的肉身早已淬炼得不逊于顶级武者。 身高、身材比例、肌肉形态,都已达到了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即使是七品凝罡境界的陈定蛮,论体态的完美,也比不上陈沫。 因而,手才伸到一半,陈定蛮就停下了动作,再感受到陈沫如渊似海的深沉气息,便知道雏鹰已经长成,再也不能像他儿时那般操练了。 “爹,也老了。” 陈沫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因他看到了陈定蛮已经两鬓斑白,额头多了不少皱纹。 即使凭借七品凝罡的气血,老爹身上仍流露出一股雄狮般的凛然之气,但陈沫能感受到,他已有了江河日下之势,怕是再过两三年,便是旧伤复发、衰老的开始。 “怎么,怕你爹老了,对付个刺客,都会拖你后腿?” 陈定蛮见陈沫迟迟不语,双目一瞪,便要像儿时一般训斥他。 然而,陈沫却只感受到了父对子的浓浓关爱,无论何时何地,自己修为几何,陈定蛮想着的,都是替自己遮风挡雨。 “接下来,就是我替靖南侯府遮风挡雨了!” 陈沫没有将此言说出口,怕伤了老爹和老哥的自尊心,只是微微泄露出身上的一丝灵压,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强大。 “没事,一个小蟊贼,我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了!” 陈沫领头,一把推开了侯府后厨的大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了也让你不爽! 靖南侯府,后厨, 此时正是一片烈火烹油之景: 厨娘、小厮、厨子、屠夫,无数人等,都在忙碌地准备餐宴佳肴。 他们已经收到了世子与二公子回府的消息,自然不敢怠慢,都铆足了劲儿准备食材、料理菜肴。 即使靖南侯府的三位主人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忙碌的下人们,都没有发现,依旧低着头,拼命地干自己手头的活。 陈沫视线一扫,便发现了一个行为异常之人: 在一堆锅碗瓢盆的旁边,躺着一名身着厨子白袍的老头,他怀抱一个破旧的陶土罐,耷拉着脑袋,打起了瞌睡,与身周的热火朝天之景格外不合。 诡异的是,周围的下人,竟没有一人看到老头,任由他在角落里呼呼大睡。 “参见侯爷!” “参见世子,您怎么来了?” “宴会吃食马上准备好。” …… 终于有人发现了陈定蛮父子三人,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施了一礼,随后又忙碌起来。 陈沫依旧盯着那位昏睡的厨子老头,觉得他有趣极了,不由冷笑道: “都被人找上门来了,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有胆子稍大的下人,一直在偷偷打量陈沫这个生面孔,猜想他就是离家多年的二公子。 顺着陈沫的视线望去,下人们发现,角落里只有一堆很久未曾使用的厨具,一个人影都没有,再听他所说的话,两相对照,只觉陈沫所言莫名其妙,甚至怀疑他得了癔症。 唯有陈安南与陈定蛮,身为武者,感知惊人,在凝神静气之后,发现角落里的灰尘略显稀薄,空气流动至此,又仿佛撞上了什么无形之物,十分诡异,不由咂舌这名“恶客”的隐匿本领之高明。 陈沫朝角落里盯了很久,老头却依然装作昏睡的样子,看来是打定了“死不承认”的主意。 陈沫也不废话,一甩衣袖,两道裹尸布突然出现,化为一左一右两条恶龙,缠向了这名老头。 “道友修为之高深,老头子佩服,唉——” 陈沫的出手,破坏了后厨角落的灵气力场,附近空气一阵涟漪波动之后,露出了老头的人影。 这时,整个后厨的下人们,才发现,房间内竟然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厨子。 “侯爷饶命,小的是真不知道他是歹人,这才将其带入后厨的。” 厨子中的一名掌勺大师傅,见了这名作普通厨子打扮的老头,突然想起了他与自己的故事: 正是今日清晨,自己在迷迷糊糊之中,将他带入了侯府。 自己引狼入室的“大错误”,只要侯府的侍卫们一查,都会水落石出,因而,掌勺大师傅为了活命,立刻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向陈定蛮求饶起来。 “滴!此人已是弥留之际,不具备拉宿主垫背的能力,可以放心问话!” 陈沫本来还想和这名暗算之人“大战三百回合”,没曾想,老头子这么不经打,仅仅饲养的梦蛇被囚禁之后,便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反噬,命不久矣。 看着老头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身,陈沫只觉百无聊赖。 他不是噬杀、折磨弱小之人,对于这等毫无反抗能力的对手,根本提不起兴趣。 摆摆手,示意老爹和兄长不用急着送这名“刺客”上路,陈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阁下是何人?为何有梦蛇这头极为罕见的妖兽?” 为了防止这名不安好心的老头临死时以谎言欺骗自己,陈沫特意言明: “别想耍什么花招、打什么机锋,我可是掌握了读魂术,若是你的答案让我不满意,神魂之苦,可不是好尝的滋味!” 老头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倒也释然了,惨然说道: “老朽不过是名散修,靠这个偶然得到的陶土罐,才踏上了修行之路,至于你所说的梦蛇,这称呼,老朽却是第一次听说,想来应是那条老朽养了大半辈子的小蛇,它也是老朽在这陶土罐里发现的。” 一边咳出带着内脏的鲜血,老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来历,极其配合,让陈沫都诧异起来,心中暗自思索着: “奇怪啊,我抢了他养了大半辈子的梦蛇,还害得他命不久矣,不想着托我下水,竟然还心甘情愿地解答我的疑惑,阴谋,绝对是个大大的阴谋!” “滴!宿主的判断毫无依据,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老头,叙述之时,眼神镇定自若,声音平缓,心跳正常,所言内容为真的概率为942!” “请宿主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沫脸色一沉,只觉芯片的嘲讽无比可笑: “呵!魔门之人,不是黑了心的小人,还是什么?这老头绝对有鬼!” 悄无声息地,陈沫给自己和兄长、老爹,都施展了一道守护型术法防止这名垂死老头狗急跳墙。 按照芯片的分析,他也是练气六层的高阶练气士,即使此时气元、神元、精元都已跌至谷底,但保不准他有什么突然恢复七八成状态的秘术。 “练气六层”的垂死老头,却根本不在意陈沫的小动作,自言自语地继续诉说着,仿佛不想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带入地下一样: “老朽,也曾游历过武国的大好河山,见识过武都之中那条禁绝天地灵气的龙脉,勉强算是这世上,最了解脚下这片次大陆之人。” “来找小友你的麻烦,不过是为了还个人情,那位杨破军,可是老朽的故人之子,你杀了他,老朽来杀你,很正常。” “老朽技不如人,身死人手,也不怨谁,都是命数,只是……” 老头的絮絮叨叨突然一顿,话锋一转,陈沫立刻警惕起来。 也就是这一刹那,老头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灰白的老脸满是怨毒,狠狠说道: “你很看重这个陶土罐,可老朽,偏不给你,那条梦蛇,没有这个特殊容器,可活不下去,知道了关于梦蛇的来龙去脉又如何?你永远也得不到它和老朽手里的陶土罐!” 说着,老头子在临死前,将陶土罐用力地向下一掷! 只听“啪啦”一声,在陈沫眼前,这个“全场价值最高”的神秘陶土罐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瞬间四分五裂,再也无法使用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老东西 人死如罐碎, 细小的陶土片,碎了一地,与此同时,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头,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软绵绵地滑倒于地,但褶皱的老脸,却是挤出了一丝笑容,显然对最终的战果很满意。 “老东西,死了也让我不爽!” 陈沫暗骂一声,郁闷极了,他是真没想到,老头不是临死时拉一个人垫背,反而是彻底摧毁了陶土罐。 这就像一名刚刚发现被戴了绿帽子的可怜“武大郎”,不是想着把“奸夫”杀了以正世风,反而捉起两把小刀,往自己两肋插去。 陈沫是真的气啊: “这可是你的贴身之物,生死相伴多年,就算不想留给我糟蹋,怎么下得了狠心将它摔碎?” 然而,神秘的陶土罐已经碎了一地,维持其存在的铭刻法阵也停止了运行,四分五裂的陶瓦,开始了风化,清风一吹,便成了飞烟。 “滴!此物的材质、工艺十分特殊,与阴阳脸谱十分相似,估计为同一时代的造物,数据库不足,暂时无法修复与保存!” 芯片也毫无办法,陈沫只能叹了口气,开始摸尸。 然而,细细搜索了老头全身,也只找到一些世俗银票、黄金,这些无用之物,令陈沫大为失望! “滴!陶土罐可以孕育阴灵气,是老头修炼时的主要灵气来源,次大陆之中,资源稀薄,他身上没有高价值的灵材、灵石,实属正常,请宿主不要抱怨。” “呵!芯片,要不是你没预判出老头的动作,陶土罐怎么会碎!” 如果芯片有表情,陈沫的质问,一定会让它露出一个大写的“无奈”。 短暂的沉默之后,芯片不再理会陈沫,换了个话题,给出验尸报告: 这名偷袭之人,竟然拥有极为罕见的阴灵脉,算是陈沫的同道中人,让他大为诧异: “难怪能驱使梦蛇、将我拖入幻境,阴灵脉修行者,可都是阴人的好手!” “只是,有利于阴灵脉练气士修行的陶土罐,怎么能就这么给毁了呢!” 一想到这儿,陈沫愈发可惜陶土罐的碎裂。 “指引老头走上修行者之路的陶土罐,除了定时提供阴灵气,必定还记载着不错的练气功法与幻术模型,否则,在次大陆这样的荒凉之地,这名无家无室的散修,如何能修炼到如今这种可以和自己扳扳手腕的地步?” 心生恨意,陈沫指尖凝聚一团小火球,打在了老头的尸身上,将他化为一团青烟,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滚滚红尘一般。 后厨的下人们,在火球出现的一刹那,感觉整个房间变得像蒸笼一般炎热,再看到死者灰飞烟灭的凄惨下场,对这名二公子心生浓浓的敬畏之情,就连偷眼打量他都不敢了。 “沫儿,没事,这陶土罐不要也罢,像这样损人不利己之人,世上多的是,没必要为了他生气。” 陈定蛮拍了拍陈沫的左肩,安慰道。 “唉,回吧,都是命——” 陈沫长叹一声,换上笑容,便要和父兄共享天伦之乐,就像这件被老头暗算的插曲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滴!检测到异常灵气波动,请宿主保持冷静,不要轻举妄动!” 突然,剩余没有风华的几块陶土罐碎片,发出了耀眼的金芒,表面的陶土不断剥离,露出了内里的晶莹玉片。 即使是不懂修行的陈安南、陈定蛮,也能从玉片的光润色泽与透明程度,判断出这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物品。 单单冲这华美的卖相,就是对修行一点用处也没有,也能在修行者的交易会上拍出一个好价格。 世间,总有猎奇探秘之人,想要发现新奇灵材的珍贵价值,眼前的这块玉片,便是一件“值得研究”的高潜质灵材。 “嗡嗡嗡——” 随着陶土的剥落,地上出现了七块碎裂的玉片,开始了同频率震动,发出一道奇异的魔音。 陈安南只有五品神力的修为,一经魔音贯耳,就双手抱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后厨中的下人更是不堪,全都东倒西歪地滚了一地。 唯有陈定蛮,凭借七品凝罡巅峰的实力,在魔音之中,巍然不动。 “老爹就是老爹,老当益壮!” 陈沫不由赞叹一声,使得陈定蛮老怀大慰。 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复“当年勇”,小儿子也早已修行有成,比自己强太多了,但这声恭维,却还是让陈定蛮心生满意与愉悦之情。 为了防止玉片发出的魔音伤害到身边人,陈沫从储物袋中,取出来一大堆中低阶都有的阴灵石,逼出其中的灵气,投喂玉片。 另一方面,一道道黑色的气流,也被玉片从阴灵石中抽取出来,源源不断地汇入它的本体,随后,所有的碎片状玉片,开始了互相吸引,从断裂之处互相融合。 由于陈沫无偿提供的阴灵气十分充足,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所有的残片,都汇聚成了一个整体,形成一块巨大的圆形玉片,平躺于地面。 “嗡” 最后一道魔音响起,玉片表面浮现出一连串文字,正是陈沫在苍叶郡沧浪湖底曾见过的上古文字,只需意会不能言传的那个修仙盛世的通用文字。 陈沫的心,激动地加速跳动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将他的不少经历串在了一起,隐隐之中,似乎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方士!” 邪灵、阴阳脸谱、神魂之道、葬魂渊、以阴灵泉为动力源的神秘阵法、被称为“神纹”的上古灵纹…… 陈沫所接触的这些神秘之物,似乎都指向“方士”这条传承断绝的修行之道。 “也就是说,阴阳脸谱,和这个陶土罐一样,都是方士炼制的特殊符器,都记载了关于方士的信息。” 眼前一亮,陈沫将神识覆盖到了露出真容的玉片之上。 果然! “滴!发现数据接口,信息收集、梳理中。” 陈沫期待地等着芯片的分析结果。 而陈定蛮与陈安南,也知道这是一件对他相当重要的事情,没有打扰陷入沉思的陈沫,并命令下人们,将今日发生的一切烂在肚子里! 这是他们作为父兄,对陈沫唯一能做的保护举措,尽管以陈沫现在的实力,即使整个次大陆之人都对今日之事心生好奇、来找他麻烦,他也是能轻松拍拍屁股走人的。 “方士,终生与魑魅魍魉为伴,窃取邪灵的力量,非神识强大、天生阴灵脉者不得修行!” “方士之道,步步杀机,非心智坚定者不可修行!” 芯片传输的第一段信息,便让陈沫欣喜欲狂: “这次真是赚大发了!” 随后,陈沫想起老头死无全尸的下场,露出冷笑: “老东西,任你机关算尽,还不是让我得了好处!” 第一百五十章 机智的老爹 玉片是一次性物品。 其上的“神纹”仅仅光芒闪动了片刻,就消失无踪,连带着玉片本身,也风化为尘埃。 显然,没有真·练气六层的修为,没有神识,是根本无法在玉片消失之前,了解到其中记载的关键信息。 由此可见,上古时代,是练气六层多如狗的时代,没有神识的“文盲”,地位,比凡人也高不到哪去! 最后,原地只留下一抔黄土,是陶土罐在世间的唯一存在痕迹,正如它的原主人老头,被小火球焚烧之后,只留下了一堆黑色的粉末。 然而,梦蛇却没有像老头所说的那样,由于失去了栖身的陶土罐而逐渐衰弱死去。 相反,由于陈沫取出了大量的中低级阴灵石,它突然变得活跃了起来。 趁陈沫还未来得及将阴灵石收入储物袋中,梦蛇小嘴一张,扩大成足足有碗口大小,将双眼都快挤没了,随后,囫囵吞下了数十块品质不同的阴灵石。 这“碎钞吞金”的恐怖速度,看得陈沫眼皮直跳! 梦蛇的腹部就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即使吞下的阴灵石垒起来比它的身子都大了好几倍,却也没有变的臃肿起来,依旧是原先的纤细、细长。 陈沫脸色一沉,还在大快朵颐的梦蛇顿时似有所感,委屈巴巴地放下嘴边的阴灵石,小尾巴一扭,重新缠到了陈沫的小拇指之上,还不时眨眨灵动的紫玉色小眼睛,讨好陈沫。 “滴!梦蛇要想正常生长,生存环境的阴灵气浓度必须达到每立方米十个单位的灵气量,无法营造此等环境时,可以以投喂高品质阴灵石代替。” 梦蛇习性这等偏僻的知识,芯片都有储备,此时一解释,让陈沫恍然大悟。 “难怪梦蛇这么简单地叛变了,更没有替原主人老头复仇,原来是嫌弃旧主提供的生长环境太差!” “陶土罐每日提供的阴灵气,老头自己修炼都嫌不够,梦蛇又能分到多少?长年累月下来,必定对原主人恨得牙痒痒!” 这时候,旁边来了个“西门陈”,梦蛇自然巴巴地缠到他身上,恨不得将陈沫身上的阴灵石全部吸干! 至于老头临死前所说的,“梦蛇没有陶土罐必死”,不过是他的胡言乱语,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梦蛇还能靠吞噬高灵气浓度的灵石为生。 “事情解决了,爹,哥,我们回书房慢慢聊!” 芯片还在源源不断地传输关于方士的信息,但陈沫并不急着查阅,先拉着陈定蛮与陈安南返回书房。 些许修行信息,晚上可以慢慢看,现在,是属于久别重逢的父子兄弟三人的! 陈定蛮欣然应允,示意后厨之人继续手头的活计,并再次严令,此事不得外传,违者灭三族! 没有神识,陈定蛮看不懂“神纹”,但他从小儿子的微表情中,猜出这是了不得的好东西,甚至打算事后逐渐清理掉整个后厨之人,以防泄密。 “为了沫儿的修行之途更顺利,我这没用的老爹,只能多造杀孽了!” 陈定蛮望着小儿子已经完全长大成人的修长健硕背影,默默地想着,双眼竟有了一丝酸涩。 回到书房,陈定蛮转了转书桌上的一盏明灯,一阵机械活动声后,一面墙壁从中央裂开,露出了一条密道。 “四年前,也是在这间密室中,你我父子二人依依话别的,沫儿,一转眼,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陈定蛮靠在铁椅上,看着两名各有所成的儿子,颇觉欣慰。 “一人继承香火,传承祖宗基业,一人孤身修行,庇护家族,也算是双子双全了!” 由于陈定蛮和陈沫兄弟二人的母亲伉俪情深,发妻早亡之后,他未续弦再娶第二人,也只有这两个儿子。 对于实际上执掌晋云国四分之一领土的靖南侯而言,陈定蛮的表现已经算是格外禁欲、深情了,因而,兄弟二人,对老父亲也是极为尊敬的。 “你们娘亲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今天的这一幕,想来,是很高兴的。” 陈定蛮欣慰地叹了口气,流露出对发妻的浓浓情谊。 陈沫产生神识,又与邪灵交锋过,对于人死后的所谓“在天之灵”,是断然不信的,即使“在天有灵”,也不过是鬼修或是丧失人类灵智的邪灵。 因而,陈沫知道,自己的娘亲早就走了,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在天之灵”,至于有没有轮回转世,却还不是他所能了解的。 但在痴情的老爹面前,这一残酷的真相,陈沫自然不会傻傻地说出来,否则必是一顿拳拳到肉的“陈氏王八拳”。 靖南侯府祖传的小时候,陈沫每次惹老爹生气,都会亲身体验一番。 虽然现在单以肉身境界论,陈沫都不逊色于九品天门武者,堪称碾压老爹,但心理上,还是有种恐惧之情,自然不敢在陈定蛮缅怀发妻之时,触其霉头。 “沫儿,将你送去仙门,真是我陈蛮子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不愧是你老爹的种!” 往者已矣,生者应活在当下,短暂的触景伤情之后,陈定蛮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哈哈大笑着称赞小儿子的成就。 “楚家的那个死对头,从年轻时就以‘蛮子’视我,登临大位后,更是想方设法削弱靖南侯府,如今,还不是要被你我父子三人赶下皇位!” 陈定蛮一想起“把皇帝死对头拉下马”的美好未来,就抑制不住得意的笑容,不时抚掌大笑。 “爹,你都知道我逼迫皇室退位了?京城的那位,这么快就派人来通知你了?” 陈沫很奇怪,皇室的效率竟然这么高,简直刷新了他对楚子衿一家的观感。 陈定蛮摆摆手,示意陈沫想岔了,解释道: “朝廷可没派人来,而是你爹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你想啊,楚子衿那丫头,可是和你一起去仙门求学的,可一年前她回来之后,却不是帮着自己亲爹灭了咱们靖南侯府,这不说明,你这还没回来的小子,让她很忌惮不是?” 这番言之凿凿的话语,让陈沫对老爹的洞悉能力佩服不已,从楚子衿的表现中,竟能判断出这么多东西。 陈定蛮还不忘借此指点一下陈安南: “安南,姜还是老的辣,你可得再和爹爹我好好学,先前,楚子衿回到京师,朝廷大张旗鼓地庆祝,你怕得连连操练士兵,就差扯旗造反了,就是眼力劲不够、定力不足。” “离继承侯爷的宝座,你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若是楚子衿真的学有所成,为什么不直接孤身入我侯府,取了你我父子二人的脑袋?那时我就猜到,沫儿在仙门的际遇,必定不弱于楚子衿那丫头,这才震慑楚家不敢轻易出手!” 陈安南听得老脸一红,讪讪称是。 在一旁看着老爹夸夸其谈,再不打断,鬼知道他要把自己吹成什么样子,陈沫连忙打断二人,有鼻子有眼地叙述起这几年的经历。 当然,关于芯片、方士、蛊溪以荣枯虫草暗算自己之事,陈沫是不能说的,否则只会徒添亲人的担心与靖南侯府的危险。 第一百五十一章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老爹的猜测基本在理,踏上仙途之后,我一直死死压着楚子衿,只是,我等加入的,并不是仙门正道,而是凶名赫赫的魔门……” 陈沫的叙述平淡如水,最多在细节上有所侧重,详细解释了修行境界的区分、天方大陆的风土人情、乾元帝国的盛极一时…… 陈沫刻意淡化了修炼之途所遇到的种种危险,反正兄长与老爹也帮不上忙,知道了也是徒增忧愁罢了。 不过他们经历过战场的残酷,自然猜的到修仙界的凶险,但也没有多问,知道这是无用之举。 陈定蛮在晋云国位极人臣,见多识广,可天方大陆的浩瀚世界可不是荒凉的次大陆旮旯可比的,因而,他倾听瑰丽修行世界时的表现,就和乡村田垄中刨食的农汉没有多大的区别。 微微张嘴,无意识地发出“啊”、“呀”、“原来如此”的惊呼,陈定蛮的“土包子”样子尽显,在两个儿子面前,父亲的威严形象轰然倒塌。 当然,这也和身处密室、只有父子三人,陈定蛮心态极其放松有关。 陈沫略施春秋笔法,很快讲完了这四年的修行经历,听得陈安南与陈定蛮久久不能自已,对波谲云诡的魔门向往不已。 作为将门世家,和陈沫一样,他们也对满口仁义道德、规矩挂在嘴边的正道没有多少好感。 “拳头大者为王”,所谓的魔门之道,正合他们的胃口。 “爹,大哥,这些是我为你们特意准备的丹药,分别具备颐养天年、增进气血、治疗内外伤、刺激肉身潜能等作用,此外,还有家传的玄龟锁精经,经过我的优化,修行速度是原来的两到三倍。” “还有一些不入流的次等功法,包含拳脚、刀枪剑戟,各种兵器,用来赐予家将,很是不错。” 陈沫在书桌上排出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每个里面,都装了不下百粒功能各异的武者所用丹药。 随便一粒,流落到晋云国乃至整个次大陆,都会引起无数武者的明争暗斗。 叠在一旁的武功秘籍,更是无数寒门子弟梦寐以求之物。 “更珍贵的修行者用品,不是我不想给,而是对于散修的诱惑太大,若是他们心生觊觎,强行来抢就糟糕了。靖南侯府,只留一点世俗武者用物,最好!” 陈沫的考量十分周到,防止自己离开后,靖南侯府如小儿揣黄金过市,惹来祸患。 就算陈沫已经很克制地赠送世俗之物,但零零总总的东西加在一起,对于靖南侯府而言,已是异常珍贵了。 但在陈沫看来,它们也就相当于自己养半头鬼火蚁再卖掉的收入罢了,对于他现在的丰厚身家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这三张龙气符箓,却是不错的克制修行者之物,你们小心收好,若是遇上低阶甚至是高阶练气士,可以甩在他们脸上、封禁气海,随后调遣精锐反杀。” 陈沫将最近几次缴获的龙气符箓都取了出来,留给了老爹。 这可是凡夫俗子对付练气士的杀手锏,若不是身为修行者,自己无法催动,陈沫都不舍得拿出来送人。 “这也太珍贵了!” 陈安南也被胞弟的“大手笔”震惊了。 眼前的这些东西,毫不夸张的说,可以保靖南侯府千年不衰! 单单一本优化过后的玄龟锁精经,就可以使侯府的直系继承人加快修行速度。 陈安南,不像陈沫,并没有继承父亲的武道天赋,至于练气士资质,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也已年过三十,却还只是五品神力的境界,但有了这门优化过的玄龟锁精经,即使资质不足,也能在气血衰败前拥有和父亲比肩的实力。 做个“本分”靖南侯,守住祖宗基业,也是足够了。 因而,他十分感动,说道: “沫弟,你给了家里这么多,自己却什么也不求,为兄问心有愧啊!” 陈沫不以为意,摆摆手说道: “踏上仙途,本就注定了孑然一人,道侣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在魔门。我们老陈家的延续大任,还是要落到大哥身上,弟弟能做的,也就只有在这些世俗之物上尽一份心意了。” 说完,陈沫转向父亲,向他讨要一营的精锐靖南军: “在师尊覆灭武国的行动进行之前,我还可以留在府中培养一批精锐武者,教习合围之术,再辅以特殊丹药促进士卒的成长,一旦练成,即使是九品天门武者,也能依靠人数优势,强行围困。” 光凭余工、墨白等外人守护靖南侯府,陈沫还有点不放心,唯有调教一批从小受自家恩惠长大的武卒,才能更好地守护亲人。 芯片已经制定了详细的特训计划,陈沫只需照搬即可。 何况,以他95的精元、练气士的神识观察力,眼力、实力,最低也是武林中一代大师的水平,指点些许后辈,绰绰有余。 陈定蛮也知道自己已经看不到陈沫的修为背影了,所以大大方方地把虎符赐给了他,让陈沫随意挑人,施展才华,放心地说道: “你有这份心,为父和兄长,自然是百分百信任、支持你的,靖南军全军上下,自今日起,有谁敢阳奉阴违,你可自行决断!” 一番长谈之后,陈沫拿着虎符,前往城外的军营,挑选有潜力的士卒训练。 密室之中,只剩下了陈定蛮与陈安南。 两人还沉浸在陈沫刚刚爆出的“修行隐秘”之中,对这位小儿子/胞弟的人生成长大轨迹为震惊。 陈定蛮毕竟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最先从震撼、涨知识中恢复过来,扭头望向身前文不成、武不就,但统军才能却还不凡的大儿子,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等到晋云国轮到咱家做主以后,过个三四年,国本安稳,爹就皇位传给你,这些日子,可别让爹失望啊!” 陈安南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是靖南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但听到近在咫尺的权势与地位,心脏还是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连忙摇头推却道: “爹,有沫弟的灵丹妙药,你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这皇位还能坐个三四十年,儿子要不得啊!” 陈安南突然有了个在次大陆可以“横着走”的胞弟做靠山,心态一时半会儿没有调整到位,对于世俗权势,还是看的很重,自然不敢在老爹面前流露出“眷恋权势”的念头。 陈定蛮故作愤怒,斥责道: “你弟弟都对你这大哥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扭扭捏捏,这不想要、那不干,成何体统?真要沫儿生个儿子,把你这继承人的位子抢去?” 拂袖离开密室之前,陈定蛮留了句话: “你这弟弟的格局,早已不是什么世俗王侯将相了,他追求的,是逍遥天地、长生久视的大自在,咱们爷俩,没这本事、也没这命,就安安心心地过好世俗日子,好让你这弟弟放心追求大道!” “事儿就这么定了,这些日子,好好熟悉政务,多向师爷、幕僚、教习先生们学学,杀伐之事,有你弟弟培训的那批人,已经足够了。” 听到这会儿,陈安南也知道父亲并没有真的生气,一切都是在为自己考虑,但还是忍不住暗自腹诽: “老爷子,话不是这么说的,这皇位迟早得给我,而且只能给我。总不见得你再娶个小的,造个弟弟出来继承家业,那样的话,以沫弟的性子,还不得从天方大陆赶回来吵翻天。” “至于沫弟留个崽,却是不可能了,他都承认了,自己修行的九阴铸脉决性质特殊,导致传宗接代的能力受到了削弱,所以,老陈家的香火,只能靠我!” 这一番“真知灼见”,却是没有必要说出来,弄得老爹和陈安南自己都难堪,但道理却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血狼卫 陈沫主动放弃靖南侯府的继承权,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陈定蛮不会留恋权势,挡大儿子的路; 陈安南也可以放下心中的包袱,不用想着有人分家产,安安心心传承老陈家的香火。 可以说,陈沫的这番主动退让,不但促进了靖南侯府权利的顺利过渡,也保证了侯府之后百年的兴旺。 只要陈沫能一直不死,靖南侯府将不再是一个困居晋云国南疆的小小“分裂将门”,而能成为次大陆的顶尖强权。 陈安南一脉,将是这一切的最大受益者,尽管仅仅是世俗的权势与地位,却已是次大陆芸芸众生所能想象到的最大愿景了。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如是而已! …… 近一月之后,南疆边境,与南蛮部族接壤的瘴林边缘,千余人的精锐靖南军完成了集结。 统兵之人,正是经过繁复仪式,成为真正靖南侯世子的陈安南。 当日的密室之议后,陈定蛮就陈安南正式成为靖南侯世子的旨意,发往了整个南疆。 镇守四地的靖南军,上至统领,下至辅兵,都知道了这一消息。 按法理来说,到了这一步,陈安南离继承家业,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骑着一匹普通战马,陈沫陪在兄长身边,视察刚刚扎营不久的士卒们。 为了体现世子兼领军大将的威严,陈沫驱马时落后了陈安南一个身位,言语也少了三分随意。 “沫弟,南蛮深居密林,其内瘴气密布、毒虫横行、又有沼泽泥潭,即使是武者,不到五品神力境界,周身气血混一、体魄强悍,也无法长时间跋涉于瘴林,这次出征,你有把握吗?” 南蛮部族,作为晋云国南疆最大的祸患,陈安南自然和它们打过不少交道,就连靖南侯的功勋与名号,也是陈家祖上,在与南蛮的交锋中打下来的。 到了陈定蛮这一代,虽然南蛮入侵、千里涂炭的兵祸不再发生,但瘴林却始终是晋云人士的禁地。 靖南侯府,也只是派重军镇压边境,从不举大军进入瘴林。 南蛮与靖南侯府,这些年来,河水不犯井水,还开通了交换皮毛、药材、盐巴、茶叶等生活必用品的互市,使得南部边疆,在双方的默契之下,始终保持着难得的和平。 “沫弟,你这一发兵,可是主动挑起战端,即使南蛮部族一盘散沙,但几个大部族加起来,也有十万可战之兵,你一人再强,也护不住这数千靖南军。” 陈安南并不是不信任陈沫的实力,因而近万苍狼军的溃败,已经用血证明了他的强大,陈安南是对靖南军不信任! 他们从未大规模地进入过瘴林,很有可能成为陈沫的累赘。 “兄长多虑了,小弟略通歧黄、丹药之术,赐下的辟毒丸,不惧毒瘴、毒虫、毒蛇、毒兽,足以保证大军于瘴林之中畅行无阻。我的目的也不是族灭南蛮,而是找到他们的王庭,扫荡犁庭,逼他们立下永不犯边的誓言。” 陈沫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拍拍胸脯,向陈安南保证。 “兄长,安啦,师兄连高阶的妖虫都能培育,精通药理自是不必说,世俗奇毒,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些过家家的玩意儿,没事的。” 也骑着一匹普通战马,跟随在二人身边的,是路榛儿。 她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追上了陈沫,并借着师妹“孤苦一人、居无定所”的由头,这些日子,一直赖在靖南侯府。 陈沫也没有理由赶她走,只能任由她时时跟随,到处以“未来的二公子夫人”自居。 这次清剿南蛮隐患,她也好奇地跟了上来。 好歹是名练气六层的“女仙师”,陈安南也没胆子说重话规范路榛儿的言行,只能任由其在军营重地中随意走动、肆意发表意见。 “沫弟,我等这番远行,若是令师莅临次大陆,有法旨传达,我们该如何交代啊?” 陈安南想起了蛊溪,脸上露出了忧虑,借机问道: “还有,武国这段日子的声势越来越浩大,接连灭了不少小国,若是被它平定了大半个东部诸国,可就不好对付了,令师怎么还没到?” 陈沫却是毫不担心,给陈安南发了枚貌似不靠谱的定心丸: “没事,神通期修士,飞行神速,朝发夕至都有可能,要找我们,也很简单,何况,武国的凡人大军再多,也不是师尊的对手,他来晚一点,不过是让武国人多蹦跶一会儿。” 即使是陈沫自己,也未曾见过神通期修士出手(阴阳脸谱中记载的无面人施法手段,太过晦涩,陈沫暂时理解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向兄长解释,但却笃定,武国必败,让他大可“放宽心”。 “先别管武国了,我们一起看看这些日子,小弟培养的血狼卫战力如何!” 陈沫一挥手,军营中就集结了一队身着血色皮甲,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耳口鼻的精锐士卒——血狼卫。 行进之中,血狼卫的动作整齐划一,身周弥漫着一股凶悍的煞气,在一名七品凝罡境界队率的带领下,迅速列阵于陈安南面前。 沉默无声,杀机暗藏,堪称一支精锐! 他们是陈沫从靖南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壮年士卒。 近一月来,日日服食混杂着地蜥人精血的强筋健骨丸,操练合击阵法。 陈沫近几年,可是捕捉了不少地窟世界的生物,切片、抽样,细细研究它们的血液、皮肉、筋骨,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生物数据。 强筋健骨丸,只是这些实验的一个副产品,也就在世俗之中有点用。 由于地蜥人的基因与人类高度相似,它们的血液,注入人体之后,不会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再通过部分草药中和药性,可以大幅度提高武道筑基的速度。 给没有半点武道修为的普通悍卒服食,短短一月时间,他们便基本拥有了武道三品外炼的实力,一身铜皮铁骨,甚至可以硬抗钝器的击打。 此外,由于地蜥人精血的异化,他们身体的不同部位,随机生长出了淡绿色的三角状鳞片,和地蜥人的护体鳞片高度相似,算是唯一的副作用。 但鳞片本身拥有堪比铁甲的防御力,即使覆盖面很小,但运气好,鳞片恰好长在胸口、咽喉等要害的士卒,战场生存能力得到了大幅度提高。 尽管这样一看,长得丑陋了一点,但相貌如何,却不是这些丘八在乎的。 只是,由于丹药的揠苗助长,血狼卫达到武道七品以上的修为,却是希望渺茫,只能一直服药,堆到至少五品神力的境界。 但他们的定位就是可以批量生产的靖南侯府最高武力“消耗品”,陈沫根本不在乎血狼卫未来的潜力。 至于统领全卫的队率,却是来自海岛的一名高阶武者,他签了陈沫的卖身契,基本余生都要供侯府驱使。 当初在海岛救下的一众武者与低阶练气士,也在这一月之中,陆陆续续赶到了靖南侯府,被陈沫安排在了不少重要岗位上。 血狼卫身上的皮甲,便是低阶炼器师余工这段日子,加急打造出来的灵武器械。 除了精铁、藤条、野牛皮革这些凡间材质,其中还融入了少量三到六品妖兽血狼的皮毛,都是陈沫在地窟世界中缴获的战利品,使得皮甲的坚韧程度大大提升,已达到了世俗甲胄的顶峰。 寻常士卒,就是用尽毕生之力劈砍,也只能在皮甲的血色外表上,留下一道白印子,唯有五品神力以上的武者,才能对血狼卫造成有效的杀伤。 “兄长,府内我还留了几大池塘的地蜥人精血结晶,强筋健骨丸的丹方也有,我离开之后,血狼卫,凭侯府自身的能力,也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出来。” 陈沫交代了他近一月整天窝在军营中捣鼓出的成就,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陈安南指挥血狼卫,充作先锋,深入瘴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南蛮瘴林 陈安南见陈沫“犁庭扫穴”的心意已决,也不再相劝,服下他递来的一枚辟毒丸,感受一波药效。 龙眼大小的苦涩“要丸”入口即化,形成一道热流,涌入小腹丹田,盘旋于其中,就像是一个暖手小火炉,持续散发着热烘烘的能量。 顺着经脉,一道道无形暖流,环游陈安南全身,最终从毛孔中散发出来,带着一股火辣的刺鼻味道。 这时,陈安南也发现了,所有的血狼卫身上,也有一股同样的味道。 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列阵之后形成的刺鼻味道,却已经吓得草丛、石缝、土壤表层的无数虫蚁偃旗息鼓,不敢动弹分毫。 方圆百米之内,悄无声息。 这是来自辟毒丸与血狼皮甲的双重震慑。 仅仅残留的一丝妖兽血狼气息,就能使得凡俗之中的不少生物退避三舍,辟毒丸又是针对虫兽的,两者叠加,效果非凡。 单凭这股自然流露的威慑力,普通骑兵,还未冲到血狼卫跟前,战马就已经受惊腿软,根本无法有效地冲阵破军,堪称骑兵的噩梦。 世俗之中,也就只有入品凶兽角马组成的重骑兵,才能在血狼卫面前,有一战之力。 至于辟毒丸的防瘴气效果,就要到瘴林中检验了。 靖南侯府,信奉的始终是“实战是检验战力的唯一标准”,因而,陈安南没有搞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操练与对战,趁药效还在,直接一声令下,让血狼卫深入瘴林。 “附近的巫骨部,是诸多南蛮部族中杀性、匪性极重的一个中型部落,这些年,一直放纵族人抢掠互市伤人,不但杀害晋云人,就连其余部落的南蛮人也不放过,臭名昭著!” “血狼卫,将其剿灭!” 南蛮之中,大大小小的部族林立,唯有一个王庭,可以约束统帅部分部族。 而巫骨部,则是一个罕见的、就连南蛮人也不待见的凶蛮部族,疯狂到,连南蛮王庭的使者也敢截杀。 也就是仗着自身近万人的精壮武力,部族栖息地的易守难攻,才能一直活得好好的。 “巫骨部,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单凭沫弟与路榛儿,也能灭了你们。血狼卫即使不堪大用,也没有关系。” 陈安南未虑胜、先虑败。 在他看来,陈沫一人便抵得上五千至一万大军,加上一个师妹,战力怎么算,也在巫骨部之上,想来二人横扫一个凶蛮部族,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灭一个巫骨部,也不会引起整个南蛮部族的怒火,虽说不能彻底折服南蛮人,但立威的效果还是有的,至少让他们看到了靖南侯府不是没有深入瘴林灭一部族的能力。” 陈安南再度盘算了一番,确认此行万无一失之后,派人通知附近的小部落,让它们遣使者一同观战,感受一下靖南侯府的“杀鸡儆猴”,以壮声势。 进入瘴林,就像是踏入了原始丛林: 野蛮生长的古树、丛林藤蔓、不知名杂草野花,占据了整个视野,也就是血狼卫的战刀,混杂着血狼的尖牙粉末,锋锐无比,才能轻松地开出一条路来。 陈安南精神高度紧张,时刻注意附近的风吹草动,准备发号施令,与一旁老神在在的陈沫、心不在焉的路榛儿,形成了鲜明对比。 以前,他都是和侯府高手,组成五六人的小队,深入瘴林打探敌情,来去如风,可这次不同,算是“大军入侵”,即使血狼卫都是三品以上的武者,但一同行动起来,还是显得臃肿、迟钝。 一路上,除了南蛮人的阻击,还有各种毒兽、恶劣地形与天气的威胁。 “天时地利人和”三项,靖南军没有一项具备,实在是凶险万分。 “沫弟,巫骨部若是游斗,可得立刻退兵,否则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会白白消耗血狼卫的性命,就连你,一直疲于奔命,也有可能受伤。” 陈安南最怕的就是巫骨部狡猾地放弃正面作战,化整为零,如此一来,于敌方主场作战,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全部拉到开阔的平原上,真刀实枪地干一场,十万靖南军,击溃瘴林中的所有南蛮部族,绝对是没问题的。 但是,百年来,这些狡猾的南蛮人,即使是寇边入侵,也是捞一票就走,来去如风,堪称将聚散无形的“匪”性修炼到了极致,让靖南侯府无可奈何。 “没事,在修行者面前,一切‘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其次,只有个体实力才是第一位的,兄长放心,若是血狼卫真的不堪大用,我一人,也要独闯南蛮王庭,逼其俯首称臣!” 为了让陈安南放心,陈沫特地取出了那张蛊溪赐下的保命符箓。 即使在灵气稀薄的次大陆,这张符箓刚一出现,就有异象产生,不但凭空而立,周围还有薄薄的云翳缭绕,一副仙家风范。 在陈安南眼前晃了晃保命符箓,说明其中蕴含着足以毁灭城池的恐怖灵气。 陈安南这才放下心来。 “梦蛇,去,采集南蛮人的记忆。” 陈沫衣袖一抖,一条黑影如同烟雾,蹿入前方的瘴林之中,速度极快,在茂盛的枝叶之中挪转如风、聚散无形,让人肉眼难以捕捉。 最诡异的是,即使遇上了大型石块与粗壮树干的阻隔,这道黑影也能化为无形无质的神秘存在,渗透入障碍物表面,过段时间之后,从另一端浮现,重新聚合成长条形的雾状生物。 经过多天精心调教,梦蛇已经被陈沫的阴灵石攻势所腐蚀,甘愿沦为忠实爪牙。 此时,用梦蛇读取南蛮人的记忆、探索瘴林中的部族分布,效果很好。 不同于读魂术的直接读取记忆、伤害神魂,梦蛇的天赋——幻境构造,即使是神元值极低的凡人,也能承受。 中术者,往往在如梦如醉之中,下意识地将记忆暴露给梦蛇。 “据说南蛮人之中,有不少天赋异禀的勇士,不但体格健壮,意志力也很强大,是神魂试验的上好材料,倒可以用来试验我新习得的方士术法。” 陈沫心中已经有了覆灭巫骨部,挑选部落首领与其亲卫为实验体的计划。 陶土罐中蕴含的“神纹”,详细记载了方士之道的入门知识,除了如何操纵、培育梦蛇以外,还有数个独属于方士的术法模型,为陈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正如他先前猜测的那样: 方士,是上古时代修行者中的一个特定群体,代表着一条不同于鬼修、体修、寻常练气修行者的“通天大道”。 这条“通天大道”,对于修行者的资质、心性,要求极高,单单七条及以上的阴灵脉资质,就可以刷下至少九成的修行者。 陈沫,也是运气好,自身资质,堪堪达到了成为方士的最低标准。 方士,内外兼修,练气、修神魂,二者并行,以阴灵气为媒介,借神魂之力影响甚至是改造现实,最具辨识度的手段,便是可以窃取魑魅魍魉,也就是邪灵的力量。 广义上说,一切神魂之体,都可以称之为邪灵。 梦蛇,虽为妖兽,但本质上,是一团有灵智的神魂体,也可勉强算作邪灵,只是与陈沫先前遇到的由修行者直接转化而成的邪灵不同,不具备强大的施法能力。 陶土罐碎裂后的玉片上,就记载了三道窃取邪灵力量的术法,分别为【神魂感应】、【精神链接】、【邪灵操纵】。 它们与陈沫从阴阳脸谱中得到的【邪灵附体】共同组成了方士之道的根基。 之后的一切神通秘术,都是在这四道术法模型的基础上发展、衍化而来,算是所有入门级术士学徒的必修基础课程。 陈沫放出梦蛇,便是通过共享它的视野,达到为大军探路的作用。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方士入门 经过芯片的优化,这些方士专用的术法模型,都变得百分百契合陈沫本身的神魂特性。 施展之时,能以最少的神元、气元,发挥出最大的效果,且保持最完美的术法模型稳定性与最长的持久性。 由于这些术法,都与神魂息息相关,施展之时,不容易掌控“适度”这根红线。 因而,上古时期,不少贪图方士卓越战力的修行者,往往操纵或附体邪灵的时间过久,导致用脑过度、脑力耗尽,最终魂飞魄散。 “滴!宿主全身心操纵梦蛇的极限时间为半刻钟,其活动半径最大至十公里,倒计时开始,请宿主注意节制,莫要用力过度!” “建议开启多窗口视图模式,可以减轻宿主的神元消耗量,提高宿主的持久性!” “身为方士,必须持久!” 刚一放出梦蛇,建立精神链接,陈沫就感觉,神识像被人为撕裂了一般,不但无法完美控制肉身,也不能流畅地操纵梦蛇的一举一动。 从善如流,陈沫立刻打开了多窗口视图模式,左右眼角,各出现了一幅动态图,正是梦蛇在瘴林中四处流窜的所见所闻。 芯片相当于一个数据处理中心,梦蛇传输过来的海量信息,先经过它的加工,再反馈给陈沫。 如此一来,陈沫不需要自己处理信息,可以借梦蛇的双眼,“看”得更加清晰,脑力消耗也少了很多,熟悉片刻之后,甚至可以一心二用,一边注意身前形式,一边关注数里外的敌情。 “精神分裂的感觉好多了,这多窗口视图模式倒是不错,有了它保驾护航,我是不会像普通方士那样,有脑死亡的危险!” 陈沫心头一喜,觉得芯片的这个功能实在强大,相当于将方士打基础时的最大隐患给排除了。 不少方士学徒,就是少年轻狂,自觉精力充沛而不知节制,导致脑波动一直维持在持续亢奋阶段,几天几夜不休息,沉迷于身心与邪灵融为一体的快感,最终成为植物人。 有芯片的实时监控,多窗口视图模式减轻神元消耗,只要陈沫神元值降到10的最低标准值以下,芯片便会自动释放强大生物电流,将陈沫从附身邪灵的自嗨状态中拉回来。 借助梦蛇的视野,陈沫的神识与其几乎融为一体,忘形地体会着来回穿梭于现实世界与南蛮人梦境的神奇感觉,颇有逍遥自在的畅快感,心中不禁感慨道: “方士的死亡率高居不下,在西海岸更是没了道统,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单单这种修行者血肉之躯所永远体会不到的刺激感觉,就足以使心性不坚定者迷失自我,纵欲过度!” 经过芯片的分析,高度沉迷邪灵视角的方士,就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会下意识地忽略: 像“春宵美梦总被尿憋醒”这等小概率事件,根本不会发生在“附体邪灵成瘾”的方士身上,导致“伤身且伤神”的惨烈后果! 年轻人,再怎么精力旺盛,到了这种地步,都是药石无医,早死晚死都得死! “方士之道,实为伤人伤己的双刃剑!” “于己,是要降服心猿意马,做到随时随地从附灵状态中苏醒过来;于他人,更是要小心被邪灵与中术者的神魂反噬,可谓是步步凶险。” 陈沫不由感慨道。 但是,即使是方士刚刚入门,陈沫的收益也是极其丰厚的。 单凭一条梦蛇,陈沫就做到了读取记忆、梦中杀敌、无伤且隐蔽的探路,各项能力,比之真正的梦蛇,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能再抓捕几条有特殊天赋的邪灵,窃取它们的力量,陈沫的斗法手段,将远超寻常修行者。 “滴!阴阳脸谱,其内蕴含一个小小的邪灵生存空间,可以容纳十条邪灵,宿主可放心大胆地抓捕各种练气期修为的邪灵。” 陈沫摸了摸白皙如玉的脸颊,只觉皮肉底下隐藏着的那件成长型符器格外珍贵: 阴阳脸谱,不但可以使自己的容貌变得更加完美,拥有变脸、换马甲的能力,更是入门方士后,居家旅行的必需之物。 “入门方士,这张底牌可真是厚啊,说不定,不用成为神通期,我就能借此阴蛊溪一把!” 陈沫摩挲着下巴,想到了不怀好意的师尊——“鬼火蛊溪”。 他已经放弃了人身,外显于人的,不过是一团熊熊燃烧的惨白鬼火,在陈沫入门方士之后,稍一回想,就想明白了他这一特殊形态的来龙去脉: 鬼火,就是一个特殊的邪灵! 蛊溪一定是在葬魂渊中偶然学到了正式方士的一个独门秘术,将肉身舍弃,夺舍了鬼火邪灵,才能拥有如此独特的生命形态。 而方士,对付这种“不人不鬼不邪灵”的三不像,可有的是手段! “看来,返回天方大陆后,我该把冲击神通期瓶颈缓一缓,先去沧浪湖底探寻那处神秘洞府,或许能在里面找到方士的后续传承,之后再行突破,从容地欺师灭祖!” 陈沫小小地改变了接下来的修行计划。 反正距离自己突破大瓶颈的时间还长,蛊溪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赏赐下来的荣枯虫草已被拔出了暗门,不用着急突破境界。 半只脚跨入了正式方士的行列,陈沫心中大定,就连对接下来“以理服南蛮人”的军事行动,也有了更多的把握。 有梦蛇开路,陈安南指挥血狼卫前进之时,只要依照陈沫从梦蛇那共享到的信息指示,按部就班地变化进军方向、清理突然出现的凶兽即可。 所以一路下来,陈安南指挥的异常轻松,就像是有演习一般,毫无压力,血狼卫,也是无一人受伤。 至于巫骨部的哨兵,没有一个漏网,全都被梦蛇事先解决了,脑子里的记忆,也都被它以梦中幻境的形式掏得一干二净,反馈给陈沫。 随着血狼卫的深入,陈安南发现了不少倒地不起、没有声息、体表却无一处伤口的南蛮人尸体,知道这些都是身旁沫弟的手笔,心中一凛,对于修行者的神秘莫测手段,叹服不已。 和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非人”存在为敌,真是一个永恒的噩梦! 陈安南不禁对巫骨部怜悯起来: 和手段高深莫测的陈沫相比,茹毛饮血、只懂提刀砍人的二愣子南蛮人,都显得格外“弱小可爱”! 一路悄无声息地进军,血狼卫已经悄悄摸到了巫骨部栖息地的百步之外。 不少士卒,单凭肉眼,就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部落营帐,以及在里面穿梭、交谈、殴斗的巫骨部南蛮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巫骨部 巫骨部的营盘处于一片湿地之中,水底暗流、浅滩、暗礁、泥沼、淤泥地的分布极为复杂,稍有不慎,便是深陷泥潭、活活溺死的下场。 不熟悉入内之路的外来者要想强攻,往往还没涉足巫骨部扎营的实地,就先伤亡了三成兵力,因而,平日里,巫骨部才表现得这般毫无警惕之心。 就连于部落外围巡逻的南蛮人都没有! “看来外边被梦蛇拔除的斥候,就是巫骨部唯一的外围警戒力量!” 陈沫用灵气绘制出一幅由梦蛇探查到的巫骨部人员分布图,交给陈安南,便打扮成一名普通士卒,穿戴好血狼皮甲,站在了血狼卫前列。 “专业的战场指挥,交给常年与南蛮人交战的兄长就行了,我只要充作尖刀,哪里需要捅哪里!” 陈沫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不争抢血狼卫的战场指挥权了,任凭陈安南发挥。 有敌方的军力分布图,若是这仗还能打输,就可以断定,陈安南不是老爹靖南侯的种! “诸位,好好看看,作恶多端的巫骨部,是如何被我靖南侯府血狼卫剿灭的,回去以后,当告诫同族之人,莫要像这反面教材一样为非作歹!” 陈安南转向身旁十余名打扮各异、穿着不同野兽皮衣、涂的花花绿绿的小部落代表,说出了“将巫骨部灭族”这个惊人的消息,吓得其中的胆小者,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先前,血狼卫的精锐表现,就已经镇住了这些小部族出身的南蛮人,让他们一路上老老实实地跟着,不敢大声喧哗一句。 但陈安南的这番表态,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南蛮人的小规模讨论: “世子,三思啊,您麾下人马不足一千,面对巫骨部,自身难保,谈何灭族,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快放我离开,让巫骨部的人看到我,我乃蛮部就得和你们这些疯子陪葬。” “区区五百人,也敢冲击巫骨部本营,这是找死!” “陈定蛮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账儿子,血狼卫如此精锐,竟要用这等荒唐的方式,一朝葬送!” …… 要不是陈沫特地施展了以这些南蛮子的喧哗之声,就是湿地对面的巫骨部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不对劲,进而发现有敌人靠近。 再恶意揣测一下,这些小部族代表之中,或许还有心向巫骨部之人,至少也是害怕被其迁怒的懦夫,由于血狼卫在一侧虎视眈眈,他们没有机会向巫骨部通风报信、表忠心,就只有用大声喧哗这种方式“间接地”传递消息了。 在他们看来,即使血狼卫的个体实力再精悍,人数上,也是远远不如巫骨部,强冲营寨,只能自取灭亡。 为了不和陈安南这条破船一起沉没,他们就只能想法子卖了“船长”,以求巫骨部兴兵报复之时,放过各自身后的小部族。 说来也是倒霉,巫骨部附近的小部族,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迁徙离开此地,只能日夜忍受巫骨部的盘剥、打秋风,另一边,还要对靖南侯府表示恭顺,堪称两边讨好,夹缝里求存。 只是这一回,陈安南以“区区五百精锐”,挑战整个巫骨部,实在是荒唐,恐惧上涌,已经让他们顾不得靖南侯府的威慑力了! 目光短浅的小部族代表们,甚至没有想到,若是陈安南真的听取了他们的意见、没有“不自量力”地攻打巫骨部,为了防止泄密,一定会杀他们灭口的! 血狼卫,区区五百人,一并灭了他们身后的小部族,也是轻而易举! 这便是南蛮小部族的悲哀,靖南侯府、巫骨部、南蛮王廷,任何一方,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生存条件堪忧! “放心,诸位,攻打巫骨部之事,是我靖南侯府的决议,断不会连累尔等,若是担心巫骨部的报复,诸位大可就此离开!” “不想走的,好奇的,可以在一旁静静地欣赏这出好戏!” 陈安南看着这些手足无措的小部族之人,也不生气,大度地一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自由离开,只是在最后,阴鸷地说道: “不过,你们若是想到给对面的人通风报信,陈某手上的大刀,可不答应!” 陈安南修炼了一段时间的改版且日日服食陈沫为他量身定制的内息丹,武道修为一日千里,已经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七品凝罡境界。 如今,陈安南正是三十而立的大好年华,精气神臻至一生巅峰,稍一泄露自己的武道气势,就吓得小部落出身的南蛮子们四肢发冷,牙齿打颤。 他们背后的族群,人数不过一千,七品凝罡武者,五百年也出不了一个,陈安南身上的“赫赫武威”,哪是他们能够想象并承受的? 有几名见多识广的老人,甚至以为见到了南蛮皇庭的两位左右贤王,不自觉地磕头跪拜起来。 然而,人群之中,却有一个精壮的少年,强撑着头,没有双腿弯曲,跪倒在陈安南面前。 断发纹身,勉强遮住左胸的水牛皮,边缘多是犬牙状的撕痕,显得破旧不堪,这名少年南蛮人,一看便是最最穷苦的部落出身,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他站在南蛮代表们的边缘位置,想来,身后的部族,是众人中最弱小的。 但是,在一众腿软倒地的同族之中,唯有他保持着站立之姿,鹤立鸡群,颇显不凡。 “咦,倒是一个可造之材,你有何话想说?” 陈安南眼角一挑,唯独对这名少年人收起了武道气势,让他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可以一吐胸中之言。 “呼——”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以区区一品养生境界,能硬撑不跪下,就已到了他的极限,只有先缓一缓,才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大人,我,尘一,巫骨部杀了,我爹,还有族人,我,一起去,报仇,金水部……” 尘一的晋云国语,十分蹩脚,讲的磕磕绊绊,显得十分滑稽,但陈安南好歹听明白了他所背负的血海深仇: 尘一所在的金水部,规模太小,有时候会沦为巫骨部狩猎的对象,这些同族之人,并不是为了抢夺金水部本就不多的生活物资,而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杀戮欲望。 很不幸,作为族长的尘一父亲,死在了巫骨部人手中。 “你可以一起上,若是能活下来,以后,你就是一名血狼卫了,金水部,也可以在南疆边缘,划一片绿水青山休养生息!” 陈安南给尘一许下了一个在小部族之人看来,无比“丰厚”的承诺。 只有数代人都表现良好的南蛮人,才可资格得到靖南侯府的恩准,离开瘴林,搬入晋云国南疆,若干年后,成为与当地人一般无二的晋云国人,享受靖南军的庇护。 这也是安定南蛮边患的怀柔之策,只是为了防止引狼入室,靖南侯府每年给出的移民限额很少,让很多小部族之人,光流口水,却吃不到肉、喝不到汤。 瘴林之中,毒虫猛兽遍地,又有巫骨部的时时欺压,这些小部族之人,内心是希望离开祖辈生活的“苦海”,成为靖南侯府的治下子民。 互市开通已久,他们的生活习惯,都已慢慢晋云国化,不再是纯粹的南蛮人,对于瘴林外的“文明世界”,早已向往已久。 也就是巫骨部这种崇尚武力、以杀戮为戏的野蛮部落,才会一直坚持茹毛饮血的丛林法则。 看到尘一表忠诚的举动得到了这么大的回报,其余小部族代表的眼都红了,可是已经拉不下老脸,再向一旁冷眼旁观的陈安南吐露“心声”。 “给尘一一套备用的血狼皮甲,铁十二,接下来,他就是你手下的兵,作为伍长,别让他一交战就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侵入 尘一粗糙的双手刚一摸上精致的血狼皮甲,就已发自内心地爱上了这件甲胄。 暗红色的表面,稍一摩挲,便有丝般柔滑的触感,还附带着淡淡的凉意,体感舒适。 血狼皮甲,除了杰出的防护效果,还兼具舒适感,冬暖夏凉,贴合肌肤且透气,是恶劣环境中行军的上等佳品。 这是南蛮人工匠永远也无法打造出的精良皮甲。 尘一敢断言,自己的这身行头,就可以买下整个金水部,不禁赞叹靖南侯府的财大气粗,对击败巫骨部有了信心,对部落的未来有了盼头! “为了族人,我一定要活下去!” “为了父亲,我一定要让巫骨部血债血偿!” 尘一从小由父亲一手带大,父子情深,因而巫骨部的杀父血仇,他身为人子,誓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陈安南没有踏足瘴林之前,尘一孤身一人,自是无能为力,甚至为了金水部的延续,还得向杀父仇人进贡物资。 但加入了五百血狼卫,尘一却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一腔血勇,涌上心头。 巫骨部即使全民皆兵,控弦之士不止一万,又能如何? 当尘一穿上这件质地坚硬,却轻如蝉翼的血狼皮甲之后,莫名有了一战覆灭巫骨部全族的信心,痴迷地抚摸着锋利的狼刀与丝滑的皮甲,爱不释手。 “好了,毛头小子,快点归队,等会儿上阵的时候,紧跟咱弟兄的步伐,别走散了!” 铁十二,一巴掌拍在了沉迷于军械而无法自拔的尘一脑袋上,让他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 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血狼卫伍长,五大三粗,皮肤黝黑,正如千千万万的靖南军士卒一般。 难得世子这样的贵人,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铁十二,感动之余,发誓要认真贯彻执行陈安南交代的任务。 他毫不犹豫地把尘一安排在了自己身边,其余十名手下,则分散在前后左右各个方位,算是拱卫中央。 “战场上,刀枪无眼,即使有血狼皮甲防护全身,遇上凝气成液的武道高手,也得歇菜,你小子可得放亮招子,别很快就死了,那会显得咱伍的兄弟很没用!” 铁十二粗声粗气地嘱托着尘一,并没有因为他南蛮人的身份,而有所轻视、懈怠。 尘一也知道,战阵之中,只有依托集体之力,才能苟活,因而老老实实地行了一个军礼,默默地站在了铁十二的身侧。 即使自己再弱,他也想为血狼卫这个大集体出一份力! “前军分三队,成品字形潜入巫骨部,剩余之人,从东北方向的浅滩处登陆!” 陈安南召集队率、伍长,开了一个简短的作战会议,迅速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一名名血狼卫,悄无声息,却又秩序井然地进入了巫骨部周围的湿地。 由于当下正是南疆特有的黄梅雨季,湿地水位已经达到了一年的峰值,足有五六米之深,都可以算得上一处小型湖泊了。 因而,血狼卫们,都默默地屏气浸入水面以下,像游鱼一般靠近巫骨部的驻地。 血狼皮甲表面的毛发,在入水的一刹那,根根竖起,之后随着水流,缓缓漂动,就像是湖底摇曳的水草一般,富有韵律,帮助士卒更轻松地向前游动。 隐隐散发出的妖兽气息,更是将湿地中的各种凶兽毒鱼,吓得屁滚尿流,让出道来。 血狼水陆两栖,区区游泳技能,不在话下,从它们身上剥下来的血狼皮,本身便具有浮水、减少水阻的能力,融合于皮甲之中,这层特效,立刻显现出来。 尘一本来还以为,自己从小长于瘴林大泽,水性极佳,必能在铁十二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可没想到,一件血狼皮甲,就抵消了自己的所谓“游泳天赋”。 只要披上了血狼皮甲,就是一只旱鸭子,也能瞬间化身浪里白条。 一道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巫骨部,实地之上的南蛮人,却是毫无察觉。 岸边,独留下路榛儿,她很在乎自己的“女仙师”形象,可不想像陈沫一样,沐浴在肮脏的湿地水中,因而主动请缨,看管心生怯意的小部族代表。 听到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路榛儿知道,这些南蛮子是看自己是名“娇弱的女流之辈”,想搞点小动作。 冷哼一声: “别想两边下注,好好看戏!” 练气六层的灵压悄然释放,笼罩住这些脚底抹油之人,可怜其中的几名六旬老汉,刚刚跪了陈安南,没过多久,又跪倒在了路榛儿面前。 这是修行者对凡人蝼蚁的位阶碾压,比陈安南的武道气势更加恐怖。 小部族代表们,面色惨白,呼吸都仿佛停滞了,就像是生物面对天敌一般。 “哼,就这?” 再压迫下去,这些人,怕是会被活活吓死,反而不美,路榛儿便收起了灵压,随后看向即将上岸的血狼卫,玉指轻动,捏了一道法诀。 虚空之中,出现一道天青色的幡影,在路榛儿头顶轻轻摇动,分出百余道光柱,分别射向每一名血狼卫。 濛濛的青光,于血狼皮甲上闪耀,所有血狼卫,都感到身体一轻,像是没有重力束缚一般,化为风一样的男子。 “这是可以提高个体速度,不要慌乱,持续时间为半盏茶,善加利用。” 陈沫也感受到了这股风属性术法波动,低声出言提醒血狼卫。 然而,由于陈沫的肉身过于强大,这等范围性低阶术法的增幅效果,实在太差,也就和脱了一件内衣、体重稍轻一点的效果差不多。 有“女仙师”加持,血狼卫的信心大增,摸上了岸,向巫骨部之人,举起了屠刀! “咔嚓——” “啪——” 利刃出鞘、人头落地。 这一连串微弱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大部落之中,几不可闻。 而且,沿水而居之人,都是巫骨部的老弱病残,对于危险的感知,都是最差的。 修为普遍在三品外炼之上的血狼卫,偷袭杀戮起来,根本没有遇上有效的抵抗,就像是死神一般,从一个草棚迅速转移到另一处营帐,留下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就连尘一也混在队伍之中,割下了三个人头。 很快,尸体散发出的浓重血腥味再也掩饰不住,被嗅觉灵敏的巫骨部青壮察觉了。 “咻——” “吼——” “呜呜呜——” 利箭破空、凶兽嘶鸣、号角之声。 接二连三的示警之声,响彻巫骨部上空,预示着来犯之敌的强大与狡猾。 不知多少年了,横行南疆边境的巫骨部,第一次被别人打上门来,以致于不少族人,听到示警之后,都呆在了原地,没有第一时间拿起身旁的刀枪剑戟。 第一百五十七章 颠覆性战法 “杀——” 见行迹暴露,陈安南一声令下,血狼卫应声而散,三五成群,互相结阵,如同一滴滴水珠,落入了已经形成烈火烹油之势的巫骨部中。 不再注重隐蔽性,血狼卫面对冲上来的南蛮子,动作没了顾忌,都是大开大合,直捅要害,杀戮效率立刻翻了一番。 由于血狼皮甲覆盖全身,杀戮之时,血狼卫根本没有多余的躲闪行为,都是最直接的“无伤”换命,任凭巫骨部族人将骨矛、铁剑、黑锤、马刀打在周身各处要害。 短兵交锋,南蛮人见对手像是热血上头了一般不闪不避,脸上纷纷露出了残忍、兴奋的笑容,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三分。 然而,结结实实劈砍、捶打在血狼卫要害之上的利器,却像是中了邪一般,纷纷向侧边划去,除了留下一道火星与一条白印子,就没有别的成效了。 “咯咯吱吱——” 摩擦产生的牙酸之声,直到利器滑落一旁,这才迟迟传入南蛮子的耳中,使他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神情。 血狼皮甲的防护之力,对于无法内息外放的六品凝液以下武者,堪称可怕至极! 不但无法破开血狼皮甲表面,就连冲击力也由于皮质本身的柔韧延展性而削弱了九成。 大多数血狼卫仅仅身形一滞,就很快地卸力恢复过来,将手中的利刃,捅入了对手的要害。 战场之上,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人做些复杂的挪转腾移动作,因而,像这样不设防的互相换血,是最直接也是效率最高的。 南蛮人仗着体格魁梧、皮糙肉厚的优势,都自信地没有格挡,意图和血狼卫以伤换命,之后再把他们身上的精美皮甲剥下来,套到自己身上。 然而,短暂的交锋过后,倒在地上的,却是清一色的巫骨部族人。 他们大多身着野兽毛皮制成的衣物,披发纹身,野蛮无比,倒在地上之时,一眼便能认出。 无数南蛮人,都满脸不可置信地咳着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一波正面交锋,以血狼卫的碾压胜利而告终。 “三人一组,分散出击!” 战力在整个南蛮部族都排在前五之列的巫骨部族人,却像被割了的麦子一般,一茬茬地倒在地上,如此战果,看得陈安南心潮澎湃。 “这便是练气士的智慧!” 陈安南喃喃自语。 如果说,陈沫一人破军,让他看到了修行者个人武力的强横,那么,这批由他亲手调教出来的血狼卫,就让陈安南看到了“修仙生产力”的强大杀伤力。 谁能相信,一月之前,仅仅是普通悍卒的靖南军士卒,披上一件皮甲,手提一把狼刀,嗑三四周的丹药,就能以寡敌众,取得如此辉煌的首胜! 区区五百人,取得的战果,却超过了一万靖南军! 这种颠覆以往战争形式的碾压攻势,让陈安南明白,自己先前所学习的战阵队列,皆是浮云,血狼卫根本不需要! 面对实力在五品神力以下的敌人,他们可以自由出击,随意杀敌。 这就像是举着大锤的成年人欺负黄毛小儿,一个人可以打一打小屁孩。 在这样的父子碾压局中,陈安南的战场指挥才能,根本没有发挥的意义! 血狼卫听到这声军令,也下意识地四散开来,和同伴并肩相行,更大胆地对付巫骨部之人。 相对的,首轮惨败,对于巫骨部族人而言,也是极具冲击力,除了悍不畏死的南蛮勇士,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面对“刀枪不入”的敌人,作为没有武道修为的普通族人,他们再是凶残,也不想白白沦为血狼卫的刀下亡魂! “注意前头的南蛮勇士,以伍长为首,三人合力,共同击杀,变阵!” 陈安南一眼便看出,冲在最前面的南蛮人,正是巫骨部中的“勇士”称号获得者,对应的,便是晋云国通常所说的入品武者。 为了防止被高阶蛮人武者,以点破面,杀戮多名普通血狼卫,陈安南示意五百人中的数十位伍长一马当先顶了上去。 尽管这些南蛮人勇士,修为高低参差有别,但保不准有七品及以上的存在混在里面,凭借透体暗劲与内息外放,给普通血狼卫造成巨大的杀伤。 “砰——” 作为肉盾,顶在最前面的不少伍长,果真遇上了兵器上散发出薄薄内息光芒的高阶武者。 刚一接触,就腾云驾雾地飞向了五丈开外。 但诡异的是: 所有伍长的肉身,没有四分五裂、血液满天飞。 无坚不摧的内息,竟被他们身上覆盖的血狼皮甲,悉数吸收了! 大多数伍长,都倒在了地上,但他们晃了晃脑袋,一个鲤鱼打挺,又跳了起来,恢复如初,向南蛮勇士再度发起了冲锋。 血狼卫如何围猎高阶武者,陈沫培训期间,也传授过相应的知识。 秘诀只有两个字: 挨打! 每名伍长身上的血狼皮甲,都是余工特制加厚的,中间还垫了一层吸能锡纸,专门吸收武者的外放内息。 针对的,就是高阶武者的内息突袭。 就连训练之时,伍长们的锻体项目,也有别于一众部下,往往是作为人肉沙包,接受抗击打训练。 锻炼肌肉,防止挨揍! 这便是伍长的责任! 他们练得皮糙肉厚,叠的皮甲也是最厚、最硬,战阵之上,自然是如狗皮膏药般接受最“毒”的武者击打,为友军创造合击机会。 战争进程,也正如演练时一样,南蛮勇士硬碰硬,被血狼卫伍长阻拦之后,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半步,平复一下激荡的气血与内息。 然而,还未调整完毕,他们就迎来了周围普通血狼卫的劈砍。 由于狼刀分金断玉的切割之力,即使是六七品的高阶武者,也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抗,都下意识地转移了一个身位。 实在避不过去的,才外放内息,在身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内息保护膜。 伍长奋不顾身的阻拦,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刀网杀机!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血狼”群 如果是一对一的公平单挑,身为高阶武者的南蛮勇士,自然不会留下身形迟滞的破绽,会在血狼卫伍长爬起来之前,调整好状态,再一脚将其踹翻。 只要反复揉搓的次数一多,即使血狼皮甲再避震抗压,伍长的五脏六腑,也会被反震之力损伤,七窍流血而亡。 血狼皮甲,只是灵武器械,远远不如铭刻了防护阵法的符器,即使自身材质很抗打,着甲之人没有足够强大的体质承受反震之力,也是白瞎! 然而,伍长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血狼卫,以狼命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披血狼皮甲,更是全卫上下,有一股浓浓的狼性。 狼群,永远不是“狼王”孤军奋战! 伍长制造的良机,使得他们各自的部下,有足够的时间冲到南蛮勇士的身边,挥砍狼刀。 一柄柄如同锋利狼牙的尖刀,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罩了下来。 锋锐之力,甚至形成了有形有质的刀芒。 无论是南蛮勇士身披的鳄鱼皮鳞甲,还是临时凝聚的护体内息防护膜,都在接触它的一刹那,如阳春冰雪般消融。 即使组成天罗刀网的血狼卫,实力都在三品外炼左右,但狼刀的削铁如泥却弥补了他们肉身不够强横的短板,轻而易举地撕碎了一切徒劳的防护之力。 “噗嗤——” 利刃嵌入血肉,却是和寻常刀剑造成的杀伤效果截然不同。 狼刀并没有被南蛮勇士的精壮肌肉所卡住,相反,一往无前地渗入肉身,留下了一个平滑的切面。 然而,刃尖喷吐出的刀芒,却在刀势耗尽之后,四处激射,在南蛮勇士体内,留下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孔洞。 “哗啦” 似有清脆的流水声响起,是南蛮勇士的精血! 随着肢体破碎,血液冲天而起,其景致,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鲜血之花。 即使是六品凝液的南蛮勇士,也憋屈地死在了寻常血狼卫的刀网之下。 他们临死之时,双目怒瞪,似有熊熊烈火喷涌而出,无声地表达着他们的难以置信之情。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人不同于茹毛饮血的野兽,善用锋利的军械,可以抹除普通血狼卫士卒与高阶武者的个体实力差距。 陈沫设计了狼刀,还提供了世俗之中难得一见的材料。 再由余工倾力打造,成品质量,与南蛮子的骨矛、鳞甲,形成了如鸿沟一般巨大的武器代差,根本不是南蛮勇士的血肉之躯、一腔血勇所能抹平的! 也就只有七品凝罡境界的南蛮勇士,在刀网临身之时,武道直觉示警,进入了冥冥之中的空灵状态,大量消耗神元,超负荷改变动作,躲过了这必杀一击。 “啪嗒——” 这是四肢掉落于地的沉闷声,预示着侥幸逃脱刀网者,也付出了伤残的惨痛代价。 内息封锁受创的经络,肌肉隆起,将伤口强行弥合,残存的高阶南蛮勇士,飞速后退,终于撤出了血狼卫编织的死亡刀网。 废了这些高阶武者的大半战力,血狼卫心中更是没有了忌惮,以伍长为首领,三五成群,开始组队猎杀四周的巫骨部族人。 既然这些南蛮勇士打着暗中偷袭、击破团队核心——伍长的主意,血狼卫就采取“不封刀”战术,用巫骨部族人的鲜血,逼迫南蛮勇士们来场“堂堂正正”的面对面交锋。 血狼卫组成的“狼群”,唯一的弱点便是充作“狼王”的伍长。 一旦他们被高阶武者率先击杀,没有极其耐糙之人顶在前面死缠烂打、拖延节奏,普通血狼卫,只会一个接一个地被南蛮勇士的“暗劲”震死! 好在,到此刻为止,出手的南蛮勇士,最高境界也才七品凝罡,瞬间爆发力,离直接击晕乃至击杀伍长还有一点差距。 因而,血狼卫的狼群战术,战果斐然。 不少实力强横的南蛮勇士,双手攥拳、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血狼卫,以极其夸张的效率,将他们的亲朋好友挨个地送入地狱。 不是他们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 若是唯一可以威胁血狼卫的南蛮勇士都死绝了,巫骨部,也就离灭族不远了! 旁观的南蛮勇士,心中所期待的,无非是血狼卫的伍长们,由于长时间的杀戮,体力下滑,被他们偷袭得手。 没了擅长抗击打的“狼王”作团队支点,击溃血狼卫,也不是件希望渺茫的事情。 然而,混杂在血狼卫中的陈沫,却始终以芯片的“数据视角”,科学而严谨地观察着这支部队的临阵状态。 “滴!普通血狼卫士卒,气血、体力、精神消耗,平均已达43,建议三分钟后脱离战场,稍加休息。” “滴!血狼卫伍长,气血、体力、精神消耗,平均已达32,应对南蛮勇士的偷袭之时,有34概率被击晕,甚至是无法及时跟上敌方的动作,对于狼群战术极为不利,建议立刻撤回。” 陈沫环顾了一下巫骨部,也觉得血狼卫已经做的很不错了,这个人数在五万上下的大中型部落,已经有了45的战死率。 受伤失去战斗能力者,更是逼近了10! 而且,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正当打的青壮年,整个巫骨部,这样的族人,也不过一万之数! 即使巫骨部族人骨子里都流淌着好勇斗狠的野蛮之血,但在死亡面前,却都失去了勇气,开始出现不战自溃的逃兵现象。 即使有南蛮勇士的弹压,这股“作鸟兽散”的大势,已有了不可阻挡的味道。 “到底是没有经过严格军事化训练,组织松散的蛮族部落,一遇上硬仗、呆仗,就撑不住了!” 陈沫不禁感慨道。 血狼卫牛刀小试,取得的战果,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还没开始秀,你们就缴械投降了?” 陈沫就差爆出粗口,自己都没有力挽狂澜的机会,怎么展示修行者的灼灼风姿? “滴!检测到高强度神魂波动,请宿主提高警惕!” 芯片的示警,突然响起,相应的,陈沫眼角,也出现了一个代表危险的红色“感叹号”。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部落邪灵 梦蛇细长的黑色身躯,一伸一缩,软硬自如,迅速向陈沫蹿来。 身周散溢出的每一缕雾气,都表现出它对身后追兵的恐惧。 在梦蛇的背后,缀有一团鲜红的雾气,聚散无形,于半空之中,依次变化成凶禽、游鱼、恶虎的形象,对其穷追不舍。 幻化出的野兽獠牙,都快蹭到梦蛇的尾巴末梢,“咔嚓”一咬,便将梦蛇尾巴附近的一团黑雾撕扯了下来。 定期投喂阴灵石的主子就在身前百余米,梦蛇见了,无比激动,如同乳燕归林,身周黑雾瞬间沸腾起来,逃命速度骤升! 通过与梦蛇建立的神魂链接,陈沫感受到了“这条小宠物”的浓浓悔意与恐惧。 它在哀叹,数秒之前,因自己一时尾巴痒、嘴馋,碰了碰、尝了尝巫骨部的圣物——一截阴灵木块。 其中正栖息着巫骨部的守护邪灵——一团由历代南蛮勇士死后残魂聚合而成的邪灵。 绝处逢生状态下的梦蛇,情绪波动过于巨大,陈沫就连借助附体之术,通过它的双眼观察身后邪灵,都做不到了,更别提强行控制它的逃窜行为了。 “只会祸水东引,不通好勇斗狠,要你何用!” 看到梦蛇这般不争气,陈沫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事事都要他这个主人出手,还要什么邪灵宠物? 但看在梦蛇先前忠心耿耿探路的劳苦份上,陈沫叹息一声,从血狼卫的队伍中站了出来。 他的身上,浮现出了恐怖的灵压,惊到了紧追不舍的邪灵,使其行动一缓! 尽管陈沫就是一身普通血狼卫士卒的打扮,但有了灵压,自有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即使是没有被其气息压迫到的南蛮人,也不由地低下了头颅。 这是凡俗生物,对拥有一定火候的修行者,本能的恐惧! “嘶嘶嘶——” 穷追不舍的血雾状邪灵,像是被陈沫的挑衅刺激到了,发出了洞穿寰宇的嘶鸣。 刺耳的穿透之音,不分敌我,使得很多老年蛮人,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一摸双耳,尽是鲜血。 “灵!灵!!灵!!!” 倒地不起的南蛮族人,却是憋着一口气,忍着耳膜剧痛,发出了整齐且洪亮的欢呼声。 “守护灵,与巫骨同在!” 一名修为接近八品蕴神境界的南蛮勇士,于一地同族尸体与伤兵之中,发出了一声嘹亮的怒吼。 像是在回应邪灵的嘶鸣,也是南蛮勇士在发泄被血狼卫压制的憋屈与不忿。 一缕缕肉眼难辨的精神能量,从在场每一位活着的巫骨部族人身上飘了起来,汇聚成“河”,注入了这团不成人形的“守护灵”。 一张张表情各异的南蛮族人面孔,在红雾之中,翻滚涌现。 其中的不少人,正是与血狼卫对峙的巫骨部之人。 “滴!邪灵警报,神元值高达99,危险系数高,并且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趋势,建议宿主立刻打断巫骨部守护灵的蓄势蓄能仪式!” 芯片的警报声愈发刺耳,陈沫明白事态紧急,顾不上节约气元,十指纷飞,在身前半空,描绘出一道道蜿蜒曲折的锁链。 “凝!” 过了三秒,等到【索灵决】的术法模型趋于稳定,陈沫将神元与气元,以1:15的比例,注入其中,立刻实体化了这一串散发出刺骨寒意的锁链。 这是低阶阴属性术法中,为数不多,可以直接作用于神魂之体的实用术法。 作用很简单——迟滞邪灵的思维、压制其凶性。 用来打断这个巫骨部的“情绪献祭”仪式,再合适不过! 然而,次大陆的灵气之稀薄,使得陈沫勉强凝聚的术法,还未抵达巫骨部的守护邪灵身上,就有小半部分的锁链,崩溃化为虚无。 这等针对神魂的术法,对于环境中的阴灵气浓度要求极高,纯粹依靠练气士自身的气元与神元维持术法模型,太过费力,成效也不好。 好在,索灵锁链,最终还是蜿蜒曲折地缠在了血雾之上,切断了它与周围南蛮人的精神联系。 “咔咔咔” 红雾停止了由气态化为实体的进程。 就像是个被夺走奶瓶的婴儿,血雾状守护邪灵,发出了“嘤嘤嘤”的哭泣之声,凄切的程度,使听者无不男默女泪。 实际上,它的啼哭,也造成了“泪湿双襟”的效果。 红雾周围的巫骨部族人,不分性别、无论老幼,都在“婴泣”入耳的一刹那,不自知地流下了两行血泪,就像是和它心意相通、心肝同悲一般。 一股更加强烈的情绪之力,瞬间弥漫开来,化为汹涌的精神之海,不断地冲刷着陈沫布置在红雾身上的索灵锁链,以致于术法形成的黑色阴灵气,被一层层地削去。 “滴!请宿主立刻阻止【索灵决】术法模型的崩溃,一旦守护邪灵凝聚人身,宿主只能动用蛊溪赐下的保命符箓。” 这残酷的推论,吓得陈沫眼皮狂跳。 由于龙气符箓都被他留在了靖南侯府,以致于他现在能够用来对付邪灵的手段极其有限,即使撒腿就跑,都已经来不及了! “拼了!芯片,计算强袭近战邪灵的胜率,限制条件:不使用蛊溪赐予的保命符箓。” 陈沫舍不得用掉保命符箓,也做不出抛弃血狼卫与陈安南的懦夫之举。 心一横,陈沫一步跨出,携一身澎湃的气血,将梦蛇拉到背后的同时,双手化刀,插向了勉强凝聚出四肢躯干的红雾。 陈沫的指尖凝聚了气海中仅剩的气元,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噌”的一声,每个指尖,都弹出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灵气“片”,附带的寒意,使得半人形态的血雾剧烈抖动起来。 相比远距离杀伤的这种混杂着精气神三种精华的“实体”攻势,才是最为致命,对于邪灵的杀伤效果极好。 然而,唯有陈沫实打实地接触到守护邪灵的本体,这十枚“小刀片”才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但突然卡在二者之间的一名南蛮勇士,却让陈沫的谋划破碎了! 他的武道实力不错。 气血如龙,眼冒精光,魁梧的身躯,足有二米来高,就像是一尊铁塔,横刀立马,挡在了陈沫面前。 “为了部落!为了守护灵!” 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不闪不避地挺起胸膛,让陈沫的十指随便插! 冲势太猛,陈沫中途变招已是来不及了,只能无奈地将双手“送”入南蛮人的血肉之躯,轻轻一捏一拉,一枚血淋淋的心脏,便落到了手心里。 “砰砰!” 心脏尚有余热,跳动有力。 可见这名南蛮人的精元之深厚,即使心脏离体,都有无穷活力。 第一百六十章 邪灵附体 虽说击杀了一名在整个巫骨部,都算得上是顶尖高手的南蛮勇士,可陈沫的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杀死一个区区凡人武者,可决定不了这场“灭族”战役的走向! 唯有邪灵和陈沫自己,才是一锤定胜负的关键人物! 在灵气稀薄的次大陆,拥有高阶练气士修为的一人一邪灵,才是决定诸多生灵命运的战场重量级选手! “没想到,巫骨部中,竟也有如此‘深明部族大义’之人。” 陈沫右手虚握,猩红的心脏如同一个粉嫩的气泡,“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浓郁的精血四溅而出,一滴血珠,不经意地擦过了陈沫紧紧抿住的双唇。 舍身为盾的南蛮勇士,修为已经臻至八品蕴神境界,一身血肉,充满血肉精粹,富含活性蛋白,作为肉身中枢的心脏,更是精华中的精华,带着一丝神异: 心脏破碎之时,从内里飘出了一股凛冽的清香,极具传播效果,瞬间覆盖了陈沫的味蕾。 在夹杂着潮气、血腥味、南蛮人体臭的战场上,显得无比突出! 这股清香,源远流长,宛如数九寒冬中的一抹腊梅香,使人精神一振,为之神往。 下意识地,陈沫咂吧了一下嘴巴。 单以营养价值论,这枚南蛮勇士的心脏,包含丰富的血肉精华。 即使是普通野兽舔上小小一口,肉身也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拥有成为三品以上凶兽的可能。 对于浑浑噩噩的世俗野兽而言,高阶武者的心脏,不亚于一块美味可口的“唐僧肉”! 舔一舔,一年少,啃一啃,十年勇,咬一咬,百年久! 肉身气血充裕,自有精元源源不断地产生,这可是武道修炼的真理。 补血补精的良品当面,陈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食欲。 他是钟灵天地造化、吞吐天地灵气的修行者,不是茹毛饮血的野人,更不是被杀戮欲望蒙蔽了六识的“食肉魔头”! 南蛮人再怎么落后野蛮,也属于人族,吞食南蛮勇士的心脏,与“啃噬同类”无异。 如此丧心病狂、违背人伦道德之事,只要一息尚存,陈沫断然不会为之。 “美味”诱惑,陈沫面色坚毅,碰都不碰一下,如避蛇蝎般迅速移开了视线。 但与他面对面的巫骨部守护邪灵却是荤素不忌。 还未凝聚成实体的红雾迅速铺开,攀上了要害被掏、缓缓倒下的南蛮勇士残尸,还凭借散溢的红色气体,收纳从心脏中爆出的蛮人精血。 作为一代代南蛮勇士死后残魂凝聚而成的聚合体邪灵,这团已变化成半人形的红雾,却对于供奉、祭祀它多年的族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 强行撕扯巫骨部族人的情绪之力,损伤他们的神魂,也不忘附体操纵为其挡“指插”的南蛮勇士的遗体,算作废物利用。 无情无义,可见一斑。 更重要的是,这两手肮脏的操作,守护邪灵,玩的是异常熟练。 借助整个巫骨部的力量,轻轻松松,在出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它的神元就已趋于顶峰,还拥有了一具可以自由操纵的肉身。 原主人的神魂已泯灭,邪灵操纵一具躯壳,不要太简单! 次大陆是灵气的荒漠,一切依靠灵气为生的修行生物之中,纯粹以神魂状态现世的邪灵,最是难受、难熬。 因为没有外界的浓郁灵气拖底补充,邪灵的神魂,就是无根之萍,飘到哪是哪,聚散无形。 若是不巧,被烈阳多照射一段时间,还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这也是巫骨部的守护邪灵一直躲在阴灵木块之中的原因。 即使是为了对付陈沫,它也只能借助南蛮勇士的肉身。 若是没有一个可以封锁灵气的灵材安身,邪灵本源只会一秒秒地虚弱,直至化为飞烟。 说来也巧,这团红雾邪灵的生成,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的产物: 阴灵木块,常年深埋于巫骨部的祖地,一代代的战死之人,埋骨于此。 渐渐地,它吸收了不少神魂强大者死后留下的残魂。 南蛮勇士中,还是有武道强者的,只要步入或是接近八品蕴神的境界,他们的神元就会缓缓地提高。 肉身与神魂,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两”个存在。 武者的精元高了,体魄强悍,自然精力十足,神采奕奕,对应到神元,便能超过普通人的程度,最低也有10。 只是武者的修行神魂方式,过于原始,全凭战阵厮杀淬炼意志,或是依靠时间,以体质的增加,缓缓带动神元的上升。 所以,武道八品境界,以一个“蕴”字命名。 强大的神魂,是靠日复一日的蕴养,一点一滴“养”出来的! 八品蕴神的南蛮勇士,即使肉身死亡,强于常人的神魂,也能稍稍多徘徊于人间数个呼吸的时间。 不至于一脱离“寄居”的肉身,就烟消云散。 因而,对于善于吸收各种负能量,又处于灵气浓度洼地的阴灵木块而言,埋骨于祖地的南蛮勇士残魂,是它亟需之物,会自然而然地牵引吸收。 阴灵木块,是为灵材,灵材一词,重点落在“灵”之一字上。 不但寓指吸收、聚集天地灵气,更代表着物体本身的一种“灵”性。 灵性,就是灵材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会出于天“性”,主动吸收外在的游离能量,如灵气、神魂…… 这都是凡俗之物与凡夫俗子感受、吸收不到的存在。 灵材有灵,神物有灵,说的便是这种天“性”了。 久而久之,阴灵木块中聚集了大量残魂,最终融合成一团混合、驳杂、灵智混乱的邪灵。 由此产生的神异、诡异迹象,也使得这块灵材不再尘封地下,被某一代的巫骨部祭祀挖了出来。 虽然红雾邪灵会不时吞食几名可怜的南蛮族人为祭品,尝尝鲜,但它却时时散发出一股邪灵之威,驱散巫骨部周围的强大凶兽。 所以,为了繁衍生息,巫骨部,选择了这片地势险要的湿地,作为栖息之所。 红雾邪灵,也自然而然地,被见识浅薄的巫骨部族之人,奉为守护族群的“灵”。 阴灵木块,则是巫骨部的“圣物”! 梦蛇,算是半个神魂之体,对于红雾邪灵而言,不啻于一道滋阴补阴的大餐,所以它才百年来首次,主动离开了阴灵木块,一路追击梦蛇,想要满足口腹之欲。 “滴!巫骨部守护邪灵的附体过程已完成,请宿主以肉身之力迎敌!” “南蛮勇士(邪灵附体状态),精元:81,绝对数值弱于宿主。” “别人的身体,邪灵不会怜惜,一举一动,尽皆超越人体极限,请宿主小心对方的非常规动作!”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中下药 还没从邪灵附体的惊诧中反应过来,陈沫眼前一花,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脚丫子,黑乎乎的轮廓越来越大: 脚板上密布着扭曲凸起的粗大血管,淡黄色的粗糙表皮下,是奔涌的暗红色鲜血,几处血液循环中枢附近,更有圆润的血珠顺着纤细的毛细血管渗出。 却是邪灵在附体完成之时,立刻抬起了南蛮勇士的右腿,与地面几近形成90°的直角,向陈沫面门踢来。 陈沫与“南蛮勇士”不过相隔一个手肘的距离,除了“呼呼”风声,还清晰地听到了“咔擦”一声。 这是“南蛮勇士”动作过大,自行撕裂了双腿之间的部位,发出了这道清脆响声。 “南蛮勇士”“性别转变”的关键时刻,陈沫眼角余光,瞥见他双腿之间,有一滩神似破碎鸡蛋的“蛋黄”与“蛋清”残留,咂舌不已: “到底是别人的肉身,操弄起来,一点也不心疼,什么夸张的动作都敢尝试!” 若是一个简单的高抬腿,以南蛮勇士高阶武者的体魄强度与四肢柔韧性,断不会“要害”扯裂、“鸡飞蛋打”,就是一字马的姿势,也能淡然地摆个七天七夜。 但耐不住红雾邪灵操之过急,借助附体之身,抬腿的速度太快,已经远远超过了南蛮勇士的肉身极限。 因而,才有双蛋蛋碎的“惨烈”伤势! 这一记“先伤己,再伤敌”的狠辣招式,战果却是不错的: 陈沫猝不及防,上半身只来得及向后稍稍一仰,躲过面部中招,但胸膛却是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脚。 “砰” “南蛮勇士”这招突破肉身极限的踢技,极具冲击力。 陈沫只觉胸膛向下一凹,双眼一黑,如炮弹般向后方射去,去势之猛,一连撞碎了十余株老树,这才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哇——” 喉咙里的逆血涌出,一片腥甜,但陈沫的胸中之气,倒也捋顺了,状态恢复,双手一撑地面,迅速站了起来。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拳拳到肉的野蛮爽感了,今天倒是可以和这野人好好耍耍!” 右手一擦,抹去嘴角的血迹,陈沫凌厉地盯着“南蛮勇士”,玩味地笑道。 双眼之中,似燃烧着一团跃跃欲试的熊熊战火。 在魔门的这些年,直来直往的肉搏,陈沫经历的并不多,通常情况下,都是用远程术法“无伤且完美”地解决了对手。 能近距离亵玩就绝不远距离视x,这是修行者的一贯作风。 一剑西来,取人首级,灭敌于千里之外,甚至是眼神杀敌,才符合“化外仙师”飘飘欲仙、不沾俗世尘埃的洒脱风范。 即使是血腥的魔门,杀戮之时,也要追寻艺术的美感,哪能如粗鄙武夫般纯以肉身之力杀敌制胜? 因此,剑修、体修,虽然都是崎岖难行的修行之道,但选择前者的修行者数量,远远超过选择后者的! 剑修之风,席卷西海岸,甚至形成了太阿剑门这样,以“剑”为名的千年宗派! 然而,能远距离视x敌人、绝不近距离动手动脚的陈沫,却被“南蛮勇士”的这一脚重击,唤醒了血液中深藏的“肉搏”欲望! 偶尔来个肌肤对肌肤的亲密接触,还是颇有一番曼妙滋味。 嘿嘿一笑,陈沫一把扯掉了身上覆盖的血狼皮甲,露出了完美的身躯: 修身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陈沫的躯干,效果,远胜于最昂贵的定制塑身衣,将他的黄金比例身材,完美地呈现在空气之中! 有血狼皮甲和裹尸布的双重防护,区区一个鞭腿,还无法重伤陈沫,吐出的那一口逆血,不过是为了缓解胸闷罢了。 从猝不及防中反应过来,陈沫再上下打量“南蛮勇士”一番,也就觉得他“不过尔尔”。 就差摆摆手,来句“就这?不够——再大点劲!” 凝神观察“南蛮勇士”,在陈沫眼中,他从头到脚,都是破绽。 红雾邪灵操纵南蛮人的次数绝对很少,从它的附体表现中就可以看出: 作为一个双腿直立行走的“野蛮人”,在踢了陈沫一脚之后,竟然一下子趴到了地上,手足并用,活脱脱一头臃肿的癞蛤蟆。 “南蛮勇士”的双腿双脚,还以违反关节自然状态的方式,扭曲着翻向了外边,让陈沫看得无比别扭,就差直接动手强行矫正了! “轮到我了,给你活动活动筋骨。” 陈沫吹了个口哨,轻笑着,移形换位。 步伐如七星踏月,玄之又玄地靠上了“南蛮勇士”的后背。 附体之后,由于隔了一具气血充沛的血肉之躯,红雾邪灵对外界的感知,迟钝了不少,对于陈沫的近身贴靠,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被他撞得一个踉跄。 然而,物理性攻击,是无法伤到红雾邪灵的,它作为神魂之体,虽然处于附体状态,也不会被陈沫纯粹的肉身之力伤害到。 即使“南蛮勇士”被他撕得七零八碎,或是锤成一滩肉泥,红雾邪灵也不会感受到一丝痛楚,最多脱离破烂的肉身,再寻觅一件合适的“替代品”。 但陈沫的手段,远远不止这些: 在贴身靠向“南蛮勇士”的一刹那,他悄悄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细碎的暗黑色粉末,洒在了“南蛮勇士”的伤口。 这是“葬魂花”的雄蕊精华,是催眠、迷魂的上好灵材。 采阴补阳的魔头、采阳补阴的魔女,甚至将这味良药,作为枕席间的助兴之物。 只要轻轻吸上一口,就会飘飘欲仙,再辅以一曲“吹拉弹唱”,修行者的灵肉,都将攀上幸福的巅峰。 但是,这等男欢女爱的“怡情之物”,一旦用药过多,就成了有害身体的“虎狼之药”,使人“嗨”过头—— 精血逆冲大脑,爆颅而亡! 对于神魂之体,葬魂花的药性,亦是如此。 甚至,由于邪灵的纯粹神魂形态,这种极乐效果,比肉身的欢愉,强了十倍、百倍、千倍! 葬魂花,价值并不高,一块灵石,就能换一堆花蕊。 落在魔子魔女手中,最多是床笫之间的助兴药引,但到了陈沫手上,却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第一百六十二章 葬魂花蕊 陈沫指缝间漏出的葬魂花蕊,剂量微末,少的不能再少,但在融入“南蛮勇士”残躯的一刹那,就发挥出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受到葬魂花蕊的刺激,“南蛮勇士”体内尚存的血液,瞬间沸腾,汽化成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淡红色水雾,将其全身笼罩。 红雾邪灵却浑然不知大难临头,仍全力操纵着“南蛮勇士”的四肢,像一头地穴蜘蛛般,用肘关节将陈沫一把抱住,来了个零距离亲密接触。 如此一来,“南蛮勇士”血液循环的速度更是迅猛,体内的所有鲜血,都沾染了藏魂花蕊的精华,如一锅沸腾的热汤,不断冒出热气。 浓郁的血气,无孔不入,渗透入“南蛮勇士”的每一寸血肉,接触到了密布其中的红雾邪灵本体。 为了全方位无死角地操控死去的“南蛮勇士”,红雾邪灵在附体之时,早就化整为零,将每一缕组成神魂之体的红雾,均匀分配至“南蛮勇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 这样,它才能如臂如指地操纵“南蛮勇士”的一举一动,甚至突破他的肉身极限,发挥出200以上的力量与速度。 对于没有痛感的红雾邪灵而言,“南蛮勇士”肉体的自我防御机制根本不存在,可以像操纵木偶一般肆意摆弄他的姿势: 可长可短、能软能硬! 最惨烈的后果,也不过是“南蛮勇士”的肉身崩溃,红雾邪灵再找一具死尸附体罢了。 然而,这样的渗透型附体方式,却为掺杂了葬魂花精华的血气,污染邪灵本体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血气,本就由血肉孕育,即使是雾化状态,对于回归血肉也有一种本能,都不用陈沫凝聚神识驱赶血气,它们就自发地钻入了“南蛮勇士”的躯体。 缕缕血气,与“南蛮勇士”的肉身融为一体,也蔓延到了红雾邪灵的神魂本体之上。 一声只存在于神魂层面的“痛苦嘶鸣”,被陈沫的神识感知到了。 只觉脑胀欲裂,他连忙拉开与“南蛮勇士”的距离,降低这使人躁动不安的杂音强度。 “呼——” 陈沫大口喘着气,甩了甩头,才从神识震荡的痛楚与迷糊中恢复过来。 抬头看向“南蛮勇士”,发现他比自己凄凉得多: 浓郁的邪灵本体——红雾,像受了惊的蚁虫,疯狂地从“南蛮勇士”的毛发之中钻出,“狼奔冢突”,混乱无序。 杂乱的红雾,足足飞了百米,离“南蛮勇士”的残躯远远的,才重新凝聚成了一团圆球形的神魂之体,悬浮于半空。 失去了邪灵精神支撑的“南蛮勇士”,像被抽去了脊柱的牛蛙,四肢瞬间挺直、略一抽搐,便“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 随后,是一连串血肉爆鸣的脆响。 一个个口径不同的血洞,从“南蛮勇士”的身躯各处破了开来,连成一排,不多时,他就成了一具密布坑洼的血肉疙瘩。 即使是身死魂灭以后,这名可怜的“南蛮勇士”也不得安宁,好好的遗体,被守护巫骨部的红雾邪灵糟蹋成这幅样子! 一个个超越人体极限的动作,都是对“南蛮勇士”遗体的摧残! 先前,这局肉身还能靠着红雾邪灵的全方位渗透式操纵法,勉强撑起一个骨头架子与一身血肉皮囊。 可现在,邪灵抽身走人,“南蛮勇士”就成了一个破烂不堪、被玩坏了的碎布娃娃。 其体内,还有葬魂花蕊的污染,就是用作泥塘化肥,也是潮湿有害的毒肥料,是肉猪吃了,绝对会一命呜呼的那种! “废物利用都不行,真是废了。这个所谓的部落守护灵,也真是会盘剥族人,你死了也不放过,先前为它挡刀牺牲,真不值啊!” 陈沫摇摇头,对这名八品蕴神的南蛮勇士,颇为惋惜。 另一边,已经脱离有毒“载体”的红雾邪灵,也遇到了生死危机: 一滩滩刺眼的黑色,从邪灵的圆球形神魂体各处,一一浮现,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斑点,将它原本的鲜红之色,完全玷污了。 其余尚且纯净的红色区域,为了抗拒漆黑“墨迹”的侵染,光芒闪耀。 是邪灵催动了神元,想要自我净化,驱逐代表葬魂花蕊“毒”性的“墨迹”。 然而,这是一个火上浇油、自取灭亡的愚蠢之举! 红雾邪灵的神魂体,每一缕组成部分,相互间,都有紧密的联系。 邪灵一激发“纯净”的红色神魂区,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躯体,都同时闪亮、活跃了起来,将葬魂花蕊的药力,吸收得更为彻底。 “哦哦哦哦哦” 这回,邪灵的惨叫变了个声调与音色。 这是一种在极乐巅峰的痛楚,极致的愉悦与些微的刺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糅杂得密不可分: 葬魂花蕊的“娱情”效果,终于发挥出来了! 红雾邪灵,对自身神魂之躯的变化,了如指掌,知道这种“调节情调”的炙热愉悦感,是可以使邪灵沉沦的毒药,本能地抗拒它,但神魂自身的反应,却是“诚实”得很: 心里再是抗拒,神魂却还是发出了灵之巅峰的欢愉叫声。 这道“浪”音,也是神魂层面的,在场众人中,只有具备神识的陈沫可以听到。 在这样的愉悦基调下,夹杂的那一丝“抗拒刺痛声”,也不过是一剂无关痛痒的调味品! 在陈沫听来,其中还有一种欲拒还迎的“矫揉造作”感呢! 在这样的抗拒与渴望中,红雾邪灵,神魂体上的黑色斑点,不断扩大,还汲取了红雾区域的颜色,使得密密麻麻的“墨迹”斑点,更为幽深与庞大。 普通血狼卫,远远望上一眼,就有一种灵魂都被这团漆黑所摄去的迷失感,纷纷转移视线,不敢再看。 在场的,唯有陈沫,直勾勾地“欣赏”着红雾邪灵的崩溃,倾听着它的“浪”音。 路榛儿,远远认出了葬魂花蕊,暗唾一口,双颊升起一团红晕,喃喃自语: “师兄还贴身带着这个坏东西,不会是想对人家……”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巫骨部,灭 路榛儿的关注点也是奇怪,不想着帮师兄解决红雾邪灵,却“自作多情”地将葬魂花蕊与“女孩子家的清白”联系到了一起。 她一想到某些没脸示人的羞涩之处,都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多看陈沫由于激烈的贴身近战而裸露出的健硕上半身。 陈沫,可没有功夫与精力关注这个“多情”小师妹的“不该有”念头,趁红雾邪灵神魂失控、中毒已深的黄金时机,嘴唇嗫动,吐出了一段靡靡之音: “咿咿呀呀咪咪……” 这是一段世俗说书先生用来刺激在场听众的助兴小调,辅以一二老少咸宜的黄段子,往往能引爆全场,在茶馆里赢得一片叫好之声。 小曲的音律很简单,朗朗上口,但细品之下,却有一种百转千回的缱绻之感,若是由花魁娘子的一点红唇呢喃而出,能挠得不少老少爷们心痒难耐。 在红雾邪灵兴致正“嗨”的时候唱出此曲儿,更加刺激了邪灵本就不稳的神魂: 红雾一阵模糊闪动,“砰”的一声,化为万千尘埃,消失无踪。 整个过程,陈沫甚至没有动用一缕完整的气元,全凭藏魂花蕊与精湛的口技,但造成的杀伤效果,却比一道完整的术法还要强。 这种巧妙的灭敌方式,再一次证明了芯片的强大,即使陈沫浪了浪,几乎耗尽气海气元,它也能审时度势,想出一个不需要气元的伤敌方案。 最后的那一记“口技”,更是神来之笔,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红雾邪灵再也压制不住攀升至巅峰的“神魂快感”,乐极生悲,爆魂而亡! 路榛儿从头到尾目睹了陈沫的伤敌手段,在感叹他的奇思妙想之时,还不忘最后啐了一口,为师兄的怡情“小曲儿”羞赧不已。 残存的巫骨部族人,亲眼目睹了守护灵的覆灭,都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哀莫大于心死,甚至忘记了抵抗,被身旁的血狼卫抓出机会,一刀一颗大好人头,枭首殒命。 其中,对红雾邪灵最忠诚的一部分南蛮人,双眼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右手五指并拢,对准自己的心脏位置,狠狠一捅。 “噗嗤”一声,南蛮人粗壮的右臂,直接插入了自己的胸膛要害。 嘴角溢出鲜血,“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脑袋歪倒的方向,还是朝着守护邪灵的陨落之地。 这些不顾族人死活、放弃抵抗、追随邪灵而去的狂信徒,在咽气之时,脸上无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像是真的陪伴着红雾邪灵,去到了死后的理想乡。 大部分血狼卫,看到这以死殉葬的疯狂一幕,都震惊了,甚至生出一股后怕之情,心想: “若是红雾邪灵不死,由它指挥率领的巫骨部,该是何等悍不畏死?” 但是陈沫,看到同样的一幕,却是发出了不屑的轻笑: “何其愚昧,区区一个邪灵,就能让你们殉葬,难怪一辈子窝在这穷山恶水之中!” 和邪灵交手的越多,陈沫对这种神魂体越发了解: 不过是一些没有肉身的“孤魂野鬼”罢了,除了免疫肉身攻击以外,也没强到哪里去,只要应对的方法得当,例如葬魂花蕊与小曲儿的结合,就能出其不意地伤到同层次的邪灵。 就这等小玩意儿、手下败将,还敢装神弄鬼,腆着脸搞个人崇拜,那比红雾邪灵更强的陈沫,不就是可以开山立派的“祖师爷了”? 所以,陈沫对邪灵这种奇异的生物,毫无一丝敬畏之心,要不是难以捕捉囚禁,他甚至会抓几头养在蛊室里,好好研究研究。 “咚——” 一块阴晶掉在了地上,是红雾邪灵的遗蜕。 不过巴掌大小,算不上能量丰富,只可惜,阴晶中央,有一团深黑色的污渍,显然是余毒未消的葬魂花蕊精华。 这种使人欲望高涨的情毒,唯有靠肉身的宣泄才能散尽。 方式多种多样,见效最快的,便是来场酣畅淋漓的运动锻炼,通过汗水,将毒素全部排出体外。 若是一味憋着,只能被欢愉感裹挟着一路攀升至“快乐”的巅峰,导致最后“嗨”过头,精力耗尽而亡。 只可惜,对于邪灵而言,没有实体的肉身,它们连最正常的排汗排毒都做不到,只能活活憋死! 以致于红雾邪灵死后遗留的阴晶中,都蕴含着不容小觑的余毒。 若是被不知情的野兽吞入腹中,不等它蜕变进化成妖兽,毒火就会冲到心脏要害,肉身承载不住神魂的兴奋,一命呜呼。 陈沫把玩了一会儿这枚有毒的阴晶,判定是“无用”的废灵材,便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想法: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幸运’的小家伙,吞下这枚加过料的阴晶,以致爆体而亡。” 随手一扔,黝黑的阴晶,便被丢入了千米之外的密林,以陈沫的手劲,它怕是会深深地埋在泥里,或是嵌入一株古树…… 若干年后,阴晶可能会被一只好奇的生灵发现,由于其外表的奇异光泽与内里蕴含的阴灵气,被当作稀世的珍宝一口吞下。 “巫骨部的人,男子身高在车轱辘以上,全部处理了,剩下还活着的,就地卖给附近的小型南蛮部落。” 处理战利品,与南蛮部族交锋多年的陈安南驾轻就熟,根本不用陈沫操心,三言两语,他便将一径事项,处理得井井有条。 数万人的巫骨部,现在还活着的族人,已经不多了。 除了血狼卫杀戮的大部分,还有些,是被部落的守护邪灵,也就是自己人“吸干”的。 红雾邪灵,为了吸收情绪之力、壮大己身、击杀陈沫,可是以竭泽而渔的方式抽取了巫骨部族人的“精神能量”,因它而死的,可不少! 巫骨部没落了,正应了那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聚拢在湿地外围的小部落代表们,都兴奋地吹起了骨哨,呼唤早已埋伏在附近的族人。 他们都像饿疯了的狼一样,泅水冲向了巫骨部的驻地,和血狼卫士卒,客客气气地交谈起购买战俘的事宜,昔日对巫骨部的恐惧,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第一百六十四章 瓜分 “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若是血狼卫败了,怕是会让族人蜂拥而上,断了我等的退路,向巫骨部摇尾献媚。” 陈安南陪着陈沫在陷入血与火的巫骨部中徘徊,为他分析着小部族代表们的心理,语气不屑,但却没有阻止血狼卫与他们进行肮脏的“战利品交易”。 陈沫的储物袋装不下整个巫骨部的遗产,而即使以血狼卫的精锐程度,也无法在瘴林中负重长途行军,所以,巫骨部的一切战利品,儿童、宠兽、皮毛、武器……都只能就地销赃,便宜附近的南蛮小部族。 “都留个心眼,别在南蛮子的花言巧语下,贱卖了自己流血流汗换来的战利品。” 一路巡视,陈安南还不忘提点道路两旁的血狼卫士卒,让他们把眼睛擦擦亮,将刚刚夺得的战利品卖个好价钱。 即使这些东西必定要便宜周围的墙头草部落,陈安南也总要从他们身上刮几层油水下来。 否则,覆灭巫骨部的大阵仗,取得的胜利果实,可全都落到了这些立场不坚定者的身上。 “即使吸收了巫骨部的遗产,这些南蛮小部落,也成不了气候,此役算是打下了瘴林外围百里之地的百年和平,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陈安南对于刚刚取得的战果十分满意,这可是他从军数十年以来,从未取得的骄人战绩! 一想到日后,瘴林边缘,再无南蛮人胆敢违逆靖南侯府,陈安南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再看像食腐动物一样扑上来瓜分巫骨部遗产的墙头草们时,也没那么横看竖看都看不顺眼了。 “大哥,小小的巫骨部,不过是牛刀小试,真正的大餐,可得到南蛮王庭品尝!” 陈沫却没觉得血狼卫的战绩有多大的了不起,在他看来,自己花了这么大精力培养出来的精锐士卒,若是不能将巫骨部一战而下,不但丢陈沫自己的脸,更丢修行者的脸! 以地蜥人精血为主药调制而成的强筋健骨丸,糅杂着血狼皮的全身皮甲,加入血狼狼牙的锋利狼刀。 这些器械,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也能值百来块低阶灵石,可不是寻常练气士,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的。 这还不算陈沫设计并打造这些产品时,自己所倾注的时间与精力。 这些针对世俗战争量身打造的丹药、器械,可都是优中选优的好东西。 如果不是它们不适用于修行者,次大陆的散修,甚至会不惜自降身份,偷袭血狼卫士卒,抢夺他们的装备。 也就是陈沫,为了靖南侯府在次大陆世俗层面上高枕无忧,才舍得下如此本钱与精力。 也正是从血狼卫的培养之上,陈沫看到了花费灵材、灵石培养武者的巨大成本。 因为这些原材料一旦投入到凡夫俗子身上,就再也无法回收,让修行者使用。 此外,这样做的成效也不是很好,至少在修行者看来,同等单位的资源,若是投入到练气士身上,更加合算,只要千百人之中,能出一名神通期修士,就是大赚特赚了。 因而,在修行者自己修炼资源都不够用的西海岸,是没有宗门,会闲着无聊,白费力气培养海量的武者,与乾元帝国的武者大军分庭礼抗。 最多,不过是养些高阶武者奴仆,充作耐用性试验材料。 以修行者的资源供养武者,这种做法,一如缘木求鱼,放着修行者的康庄坦途不走,非要选一条寿元不过百的死路。 再恶意地猜想,西海岸的正魔两道,一定都故意控制着武者的数量与修为,以防他们受到乾元帝国的蛊惑,在两方鏖战的关键时刻反水,向直接统治他们的修行者大打出手。 陈沫与陈安南,并肩而行、谈笑风生的时候,巫骨部之人,却都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任由外人打骂呵斥,双眼无神,丝毫不关心自己被卖给何人、又被带往何处。 这便是南蛮部族的千年传统,一旦青壮年族人战败,幸存之人,都将沦为奴隶,被战胜者瓜分,成为他们的私有财产。 大部分幸存者,也不会为了死去的父子兄弟哭泣,只会麻木地接受沦为奴隶的命运,默默地活下去。 瘴林之中,这种弱肉强食的事情,时有发生,也就只有巫骨部,行事凶残,即使打赢了,也要将没有反抗能力的老弱妇孺杀戮个大半,用他们临死时的强烈情绪,取悦守护邪灵。 若是有族长嫡子、部族贵族子弟侥幸逃生,就会成为瘴林中的一个游荡小群体,四处袭击过路的旅人,若是运气好,也能发展成一个小部落,甚至是重现部族昔日的荣光。 但是,巫骨部,没有这个可能了。 在族群中,能执掌大权的,都对红雾邪灵充满了狂热,早在它魂飞魄散的时候,就已自尽而亡,所以诸如族长、祭祀、亲卫首领这样的巫骨部首脑,没有一个苟活着。 即使是他们的亲信、后代,也都一同殉葬了,其中,胆子大的、对邪灵忠诚的,是自己动的手,胆子小的、不想陪葬的,却被自己的至亲送上了路。 可以说,巫骨部重建的火种,已经不复存在、彻底熄灭了! 陈安南对此十分满意,否则,日后光是清剿这些巫骨部余孽,都是件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他们一定会尽一切可能,给靖南侯府添堵。 即使都是些不成气候的“苍蝇”式袭扰,但总觉得厌烦不是? 路过一名血狼卫时,陈安南眼神一凝,认出这是金水部的尘一,没想到这小子命还算硬朗,第一次上万人规模的战场,也活了下来。 走上前,陈安南拍了拍尘一的左肩,欣慰道: “年轻人,有前途,日后在血狼卫里好好干,你的金水部,日子会越来越好!” 尘一没想到靖南侯的世子,这等站在瘴林与南疆云端的大人物,竟然还记得在战前对自己许下的承诺,激动得双眼泛红,呼吸都加重了不少,向陈安南深深行了一礼。 过于激动,尘一连刚刚拿下的战利品都忘了处理,差点被一旁的战友拿去倒卖了,要不是战场上一直护着他的伍长铁十二瞪了伸手之人一眼,尘一的收获可都进了别人的肚子。 “好了,小家伙,世子大人走远了,被再看了,先把自己手头的战利品处理掉,这些可都是你拼命换来的血汗财产,可别糟蹋了!” 铁十二学着陈安南,也拍了下尘一的左肩膀,示意他快点出售刚刚抢到的三头巫骨部牲畜,然而,尘一却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伍长,我们不一样!我有族人,他们就要赶过来了,不用别人来销赃!”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平蛮策 “大哥,你不会是看上了南蛮人的精壮体格,想要将他们作为血狼卫的后备优质兵源?” 陈沫看陈安南对这个南蛮小部族族长之子有些兴趣,多问了一句,还让芯片分析了一下尘一,得出的体检报告倒还不错: “滴!尘一,骨骼健硕、本源浑厚、有73的概率进阶为五品神力以上的境界。” “若是好好培养,尘一倒是会成为兄长的得力臂助,最低,一个战场虎将是跑不了的,只是,这南蛮人的忠诚度问题,可得细细考量一番。” 如何归化南蛮人,这个问题,终于涉及到陈安南的专业领域,他开怀一笑,让陈沫放心,还带上了指点幼弟的语气: “你哥我,可是从小就帮着老爹处理南蛮瘴林的一切事务,对于如何‘驯化’这些南蛮人,经验可是丰富的很。” “不过‘恩威并施’四字而已,这血狼卫,永远是咱家的,永远姓‘陈’!” 陈安南在陈沫这个修为又强、治军又有一套的亲弟弟面前,可是没有一点身为兄长的成就感。 这回,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显摆的话题,还是陈沫主动递上来的,立刻滔滔不绝地论述起自己总结的那一套“平蛮策”: “沫弟,你好好记着,南蛮部族的景况是这样的: 生活在瘴林边缘的南蛮人,通俗称为‘熟蛮’,除了生活在瘴林里,又是游牧部落制,与我晋云人士,也没有多大的不同。 百年来的互市,两方的饮食、文化、甚至是血脉交流,都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堪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平常,寻常小部族,并不会骚扰我南疆边境。 就连伪装成劫匪,抢掠互市商人,也不会去做,相反,他们会主动维护互市的秩序与规则,保护自己以及晋云人的共同利益,将互市越办越大、越办越好! 唯有巫骨部,被分为‘野蛮’,还与瘴林深处的部族一样,茹毛饮血,把非自己族群之人,当作定期收割的‘庄稼’,打谷草、烧杀掳掠,无所不作。 因而,南疆最大、最近的隐患,便是巫骨部,一旦他们不满足于欺压、掳掠周围的‘熟蛮’,就会北上寇边,我靖南侯府,必须出兵将他们逐回瘴林。” 陈安南讲述瘴林的势力划分、风土人情之时,挥斥方遒,陈沫在他身上,隐隐看到了老爹壮年时,在晋云国说一不二的柱国之风,颇觉欣慰。 只有一个有潜力、有能力的世子,继承靖南侯府,陈沫才能安心地离开次大陆,追求仙道顶峰的风景。 在他心中,亲人的安危是一回事,靖南侯府的传承与名望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陈安南胸无大志或是扛不起靖南侯乃至“靖南王”、“晋云之主”的重担,陈沫也不会强推他上位,而是会留下百余名武道高手,护他及血脉一生平安、一世富贵。 但是,听着陈安南侃侃而谈【以武力震慑为主、辅以文化及经济驯化南蛮部族】的“平蛮策”,策略稳中有进、刚柔结合,陈沫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必是世俗之中的“王侯”种子。 现在他缺少的,不过是时间的历练与一个足够宽阔的平台。 陈沫一边倾听着陈安南的高谈阔论,一边与芯片总结的【论靖南侯府完美治理瘴林南蛮部族事宜】对照比较,赞同地点点头,觉得兄长的大方向毫无问题,微微一笑。 右手移到后背,悄悄地一掐诀,陈沫施展了一个简单的以气元为引,油墨为笔,眨眼功夫,就誊写了厚厚一沓的【平蛮策(芯片编著)】。 当然,芯片二字,为了保密,被陈沫划掉了。 “咳咳!” “大哥,小弟不才,倒也刚编了一本还请不吝赐教!” 【速写术】发动的速度快、结束也快,在陈安南察觉之前,完本的【平蛮策】就被陈沫递到了他的手上。 尚有油墨味与温热感的羊皮纸,陈安南刚一翻开、粗略地扫了两三行,就脸色大变,集中全部精神,一字一句地拜读起来。 神色如痴如醉,陈安南读到精彩之处,甚至拍手叫绝,大呼“鬼才精辟良言”! 合拢最后一页羊皮纸,陈安南长长一叹,深深地看着陈沫,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沫弟,若不是你一心修仙问道,这靖南侯世子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愚兄,你这真是精彩绝伦,添一字嫌冗杂、少一字嫌缺失,我……” 陈安南摇头苦笑,继续自嘲道: “和你比,我这做兄长的,可真是一无是处,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继承到了老陈家的优秀血统,唉——” 又不小心在兄长面前装成了一个“小小的”百年国策制定者,陈沫也没有办法弥补: 芯片的优秀,即使是他想掩饰,也完全做不到啊! 只能默认自己是个精通文韬武略的治国全才! 总不能将逻辑连贯、论证严谨、方法论接地气的【平蛮策】随机删掉一个章节吧,这样做,在精通南蛮事务的陈安南面前,只会露出一个巨大的马脚! 试问,有本事写出如此务实可行策论之人,怎么会犯“疏漏重要章节”的低级错误? “唉,只能坐实自己的‘全能型国士’名号,再打击一次大哥了!” 面对兄长钦佩、自愧不如的灼灼目光,陈沫只能不带一丝愧疚地承受了这本该属于芯片的沉甸甸荣耀,并淡淡地嘱咐兄长一句: “【平蛮策】中强调的第一方案——强娶南蛮王女,借南蛮王庭的手,控制、安稳整个瘴林的百年大计,就只能委屈兄长了!” 这是一条由芯片制定的“归化联姻”之策,当然,强势的主导方,定然是靖南侯府。 瘴林太大了,要想完全统治,晋云国南疆的人口得再翻十倍,因而,靖南侯府必须扶持一个利益相关的南蛮部族代理人替其“治理”瘴林。 南蛮王庭就很合适,作为名义上的“瘴林之主”,虽然有巫骨部这样不尊王命的刺头兼反骨仔,但这面正统的大旗,对小型部落,还是相当好使的。 若是靖南侯府的世子有一名流淌着南蛮血统的“潜在继承人”,就能将南蛮王庭绑上靖南侯府的战车。 到时候,再有南蛮部族蹦跶或是发展过快,陈安南就可以凭借王女丈夫的名义,带血狼卫深入瘴林,由王庭特使作向导,灭了不听话的部族。 有南蛮王庭背书、讨伐不臣者,出军名义就有了,不会引起瘴林中众部族的围攻,也能持续削弱、蚕食南蛮部族,完成归化。 当然,这个联姻之策,若是操作不当,便成了靖南侯府被南蛮王庭渗透控制,导致南疆沦陷。 但是,有陈沫与血狼卫的武力威慑,无法统领所有南蛮部族的王庭,只会成为陈安南控制瘴林的一个工具。 而且,已有江河日下之势的南蛮王庭,面对强势的靖南侯府,也没有拒绝的底气,若是不答应,陈沫灭了王庭,再扶植一个代理人,也不是不行! “沫弟,这联姻人选,为何是我,你不可以吗?” 陈安南一听,却是有了老大的意见,显然对健硕过头、膀大腰圆的南蛮女子,不感兴趣。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抢王妃 陈安南对于南蛮王庭的认识,极其有限,以为那儿的女子,都和巫骨部这样的“野蛮”差不多: 茹毛饮血、断发纹身、凶蛮好战。 他放着婀娜多情的晋云江南女子不要,偏偏“以身饲虎”,不是脑子秀逗了? 陈沫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双手一摊,叹息道: “大哥,我也没办法啊,为了平蛮大计,你这未来的嫂子,必须是南蛮王女!” “这是你身为世子的责任与担当,否则,南蛮不稳,咱靖南侯府也不安稳。” “你总不希望自己率军在前线鏖战之时,南蛮部族在王庭的号召下,全员北上寇边吧!” “说不定这王女,还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呢!” 陈沫看着兄长的苦瓜脸,难得开起了玩笑。 陈安南出身尊贵,也已经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但尚未婚配。 原因主要有两个: 一,是他刀口舔血的军旅生活过惯了,对风花雪月之事不怎么感兴趣, 二则,也有晋云皇室多年来施加给靖南侯府的压力有些大,让陈安南一心扑在帮父亲打理事务的“家事国事”之上,还来不及考虑个人婚娶。 所以,偌大的靖南侯府,潜在的继承人,到了现在,也不过陈安南与陈沫二人。 至于陈沫这一脉的开枝散叶,老爹陈定蛮早已不抱希望了,这小儿子为了修仙,连次大陆都能不要,等到他拥有子嗣,怕是要得成大道,近百年内完全不可能! “大哥,咱老陈家的香火,就靠你的了,可别让老爹失望,听说,瘴林深处的南蛮女子,都是好生养的主,可得多多耕耘,生三四个大胖小子。” 陈沫语重心长地嘱托陈安南,还贴心地取出了一盒金鹿多子丸、龙精虎猛丹,强行塞到了脸红的兄长怀里。 陈安南,娶个南蛮女子作世子妃,舆情民意上考量,也是可以的。 由于这些年来靖南侯府兵强马壮,南蛮寇边的惨事,都成了老年人的模糊记忆,因而,治下的子民,对南蛮部族并没有深仇大恨。 在一些交界之处,晋云人与南蛮人通婚联姻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大新闻。 所以,靖南侯的世子,娶一名南蛮女作王妃,也不可能引起民愤,相反,在南疆百姓看来,这是一件值得夸耀、展现靖南侯府勇武的得意之事。 类似之事,便是陈沫前往天方大陆前,靖南侯逼迫晋云皇室下嫁楚子衿,可让其治下子民得意了不少时日。 据说,这个消息传开后,在京师做生意的南疆人,沿街叫卖声都响亮了不少,开的酒楼、客栈、商行,给商品定价时,更是中气十足,浑然不在乎天子脚下的同行脸色。 这也是一种地域凝聚力、归属感的体现! 靖南侯府,作为南疆的实际统治者,越是强盛,其治下子民,越是认同它、忠诚于它,因为,是陈家,一直庇护着南疆不受兵祸战乱之苦! 陈沫调侃着“入趟瘴林,就能拐回一名媳妇”的兄长,突然,感受到了两股危险的气息,脚步轻移,挡在了陈安南身前,并悄然传音于路榛儿,让她“保持警惕”。 “滴!发现南蛮人,根据服饰,判断为南蛮王庭之人,敌意不高,但请宿主保持三级戒备状态,谨防偷袭!” 陈沫眼神一凝,施展看到了正南方的密林中,有一女二男,三个南蛮人的身影,正在树林、藤蔓间不断穿梭。 他们的身上,不时闪动一层濛濛的青光,显然是一种风属性代步术法。 只是根据芯片的分析,这一术法模型十分简陋,提速不高,持续时间短,只能被评定为最低等的低阶术法。 “大哥,这个千里镜你拿着,先看看自己的未来媳妇长什么样!” 从听风监走狗手中缴获的千里镜,陈沫仿造了不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加强增宽版,随手抛给了陈安南一个,让他以后行军打仗时,多一双加载了【鹰眼术】的“眼睛”! “咦,长的可以啊,似乎和南方鱼米之乡的大家闺秀之女,没有多少区别,甚至还多了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 陈安南一看到领头的妙龄女子,就连评价千里镜这件探敌利器的心思都没了,一眨不眨地关注着三位不速之客中的女性。 年轻女子的打扮,十分奇特: 衣服材质,虽是名贵的兽类皮毛,但剪裁的手法,却是极其精致,丝毫不逊于晋云国南部富庶之地的绢绣技艺,脚踝、手腕处,又饰以晶莹剔透的珍惜玉器,行进中,不时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 乍一看,这名年方二十的女子,野性与不让须眉的英气中,竟带着一股仕女的优雅文静。 多种迥然不同的气质,糅杂在一起,却表现得格外和谐,是陈安南从未见过的。 作为靖南侯世子,他不是没见过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传统江南仕女,但她们却过于文弱,让他这名从小在靖南军中摸爬滚打的悍将提不起兴趣。 即使明知她们都是知书达理、相夫教子的好妻子,但却少了一分撩拨陈安南心弦的感觉。 而以前见过的南蛮女子,又多粗犷凶悍,比男人还像男人,让陈安南摇头苦笑“吃不消”。 但如今,这位出身王庭的女子,却让陈安南在上述两类女子中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初次相见,就有一种魂儿都差点被勾走的心动感。 “大哥,第一次见面,注意一下靖南侯府世子的形象,别表现的像十多年没尝过荤腥!若是女方不满意,让小弟我帮你霸王硬上弓,可不是什么有身份的行为!” 陈沫动用一丝气元,给手持千里镜、痴痴微笑的陈安南来了个晨钟暮鼓,使他精神一振,回魂了! 陈安南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但在亲弟弟面前,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脸虽憋的通红,但说出口的言语却是正气凛然: “我老陈家看上的媳妇,强抢咋地,霸王硬上弓又如何?谁有意见?谁敢有意见!” 陈安南神情严肃,正经地指挥还在交割战利品的血狼卫重整队形,给即将到来的三位南蛮王庭来人,见识一番靖南侯府的赫赫军威,顺便展示自身的杰出治军才能! 在心仪的异性面前,陈安南表现得就像一只荷尔蒙激增的雄孔雀,想通过频频开屏,吸引全场注意力。 陈沫望着兄长的正人君子表象,暗中嘀咕: “看来老哥的菜,还是文静、野性、‘闷骚’的混合稀有型,即所谓的: 在别人面前闷,在自己跟前骚! 难怪将将三十了,老爹介绍的这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是这个看不上,那个不行。” “老哥的婚姻可真是难搞!既然如此,我这做亲弟弟的,就帮你把心里话说出来!” 陈沫心意一定,微笑着,向前一步,对来人朗声说道: “对面的嫂嫂看过来,我哥刚刚发下毒誓,今生非你不娶,若是今天你不从了他,就别怪他发狠纵兵王庭,找老南蛮王唠叨唠叨!” 三位不速之客,正如芯片通过他们服饰判断出来的,都是来自瘴林深处的南蛮王庭。 一听陈沫的狂言厥词,最左边的一名两米多巨汉,肌肉瞬间隆起,战意升腾。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赌约 为首的王女,原本巧笑嫣然,惊艳的笑容使百花都黯然失色,可她一听陈沫的轻佻之言,再看到陈安南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瞬间俏脸含霜,轻启朱唇,啐了一句: “登徒子!” 再转向身侧巨汉,似嗔似怒地央求道: “还请王叔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但千万别打死,打个半残就行。” “沫弟,托大了啊,此人身无寸甲,浑身镌刻着凶兽纹身,想来就是南蛮王庭赫赫有名的左贤王了,名义上,他可是能够指挥整个瘴林的南蛮军队。” 陈安南虽然从未涉足南蛮王庭,也没有派遣使者与这名肌肉如龙、块块隆起的左贤王打过交道,但通过瘴林边缘的小部落族长之口,知晓他的长相穿着,稍一打量,便认了出来。 按照南蛮部族的传统,每隔三年,瘴林中的大小部落,都必须派遣族长或是少族长,入王庭朝拜南蛮王。 今日在场的不少小部落代表,都曾亲眼见过这位战功赫赫、以一己之力撑起王庭的左贤王。 然而,随着王庭的衰落,像巫骨部这样的中大型部落,都对“王令”、“朝贡传统”视而不见,最过分的,便是直接派人截杀前来宣旨的王庭特使。 王庭虽然衰败了,但眼线还是遍布整个瘴林,知晓了血狼卫的大动静,左贤王这才来了巫骨部探探究竟。 只是看看这名南蛮大汉对陈沫未来“嫂嫂”的看护,陈沫就判断出领头女子的尊贵身份。 整个王庭,能让堪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左贤王如此看重的,想来也就只有传闻中的王女了。 “大哥,别紧张,一个小小的武者,不过如此,看我把这碍眼的家伙赶走,也好让你独享二人世界,花前月下!” 陈沫的轻佻之言越说越多,左贤王的脸色就越来越沉,要不是忌惮数目众多的血狼卫,早就冲上来将陈沫的嘴巴子撕烂了! 陈沫稍稍一扫,便看出了左贤王对列阵完毕、气势如虹的血狼卫的深深忌惮,主动越众而出,来到了军阵前方百米之地,双手背负,邀战道: “放心,我不会下令让血狼卫围攻你的,一个小小的九品天门武夫,还没这么大的排面!” 左贤王,经验老到,从巫骨部死者的伤口与血狼卫的装备上,就看出这是一支极具战力的虎狼之师。 即使自信肉身横练无敌,也不敢陷入车轮战的消耗战之中,尤其是,陈沫身上的那股修行者气势,格外明显,对于擒贼擒王,他没有万全的把握! 见陈沫放着人多势众的优势而不用,左贤王心中暗喜,不觉瞧不上这位“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决定好好敲打他。 虽然与肉身强悍的左贤王不过百米距离,对于高阶武者而言,也就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陈沫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与左贤王对峙之时,竟还有闲心朝王女稍稍一揖,询问道: “小弟陈沫,还未请教嫂嫂芳名,初次相逢,也没什么见面礼,等嫂嫂回了侯府,必定补上。” 左贤王性子如火,哪能忍受从小带到大的南蛮王爱女被如此言语轻薄,双腿微屈,一踏地面,足底便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缝,冲上前来,欲要堵住陈沫“口花花”的轻薄嘴。 然而,脆生生的女声,却打断了他的行动,让左贤王不得不压下火气: “妾身琪琪格,家父南蛮王,见过这位公子。” 王女眉目含情,恰似一汪春水,我见犹怜,肌肤也是细腻无比,完全没有被瘴林的恶劣环境所影响,就简简单单地站在湿地之中,却有一股遗世独立的出尘之感。 琪琪格只是一介凡人,武道修为也不过五品神力,却有这股“天然去雕饰”的独特气质,差点让陈沫以为她是练气士出身。 然而,人虽长得甜美俊俏,琪琪格的言辞却是格外犀利: “令兄身为靖南侯爷刚刚确立的世子,贸然纵兵屠灭巫骨部,可是对我南蛮王庭的严重挑衅,不知该如何赔偿?” 算起来,陈沫还是替南蛮王庭处理了一个不听话的反派部落,不以身相许陈安南、感谢君恩也就罢了,结果反被琪琪格这么一形容,靖南侯府倒成了杀人放火的过错方。 陈沫一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然而,坚信“强权即是正义”,陈沫懒得玩弄这些文字游戏、外交辞令,干脆地提出了己方的“简单”诉求: “没时间废话了,就一个赌约,只要你身前的这位左贤王,身后的老祭祀,联手能赢了我,我等立刻退出瘴林,并且可以暗中帮助你处理掉瘴林中的不听话部落。”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如果不是怕堕了自家兄弟的威风,陈安南都忍不住直接放话收回此言,说什么“家中小弟尚且年幼无知,许下的赌约做不得数”。 在他看来,陈沫若是真输了,靖南侯府帮助南蛮王庭统合瘴林各部,可是资敌且慢性自杀的愚蠢之举! “陈公子真就这般自信?若是食言而肥,可不是君子所为!” 琪琪格三人赶来的时候,并未目睹陈沫轻松灭杀红雾邪灵的雷霆手段,对于他的实力不甚清楚,可不会天真地相信这位区区侯府二公子,可以轻松左右靖南侯的战略决策。 陈沫,在南蛮王庭收集的情报中,还只是一位远行求仙的二公子,上面还压着“老侯爷”与“世子”,靖南军,还远远轮不到他做主。 多说无益,陈沫直接以行动、以实力来证明自己在侯府的重要地位: “别废话,我这次踏足瘴林,就是为了替老哥、老爹,打下瘴林的百年和平!” “你必须嫁给世子,南蛮王庭还得陪嫁万名精锐,作为交换,我会替老南蛮王打服不听话的大部族!” 陈沫再也不掩饰自己的修为,气势全开。 身上缠着的裹尸布,如同形成蛇球的森蚺,以陈沫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分出百余道布匹,漂浮在身周。 其中蕴含的战煞、冰煞,即使受到了次大陆低灵气浓度环境的压制,也显现出极强的威慑力: 一层层冰霜、一道道锋锐的气刃,填补了小半陈沫身周三丈的空间。 即使以血狼卫的悍勇与精锐着装,在这股非人之力影响下,也不由地后退了十来步。 只因,这些与裹尸布完美融合的极致煞气,可以直接渗透入常人的五脏六腑,非气元不得驱逐,世俗之中,也就只有高阶武者,能够凭借高度实质化的内息硬抗。 裹尸布护体状态下的陈沫,单单走在血狼卫军阵中,也能凭借天然溢出的战煞与冰煞,大规模地杀伤普通士卒。 “阁下竟然是高阶练气士!次大陆的灵气浓度,怎么可以培养出你这样的年轻人!” 琪琪格身侧,侍立的,是南蛮王庭的大祭司,负责主持族内一切重大活动,更是一位次大陆罕见的练气士。 他干瘦如骷髅,鸡爪一样的左手,紧紧握着一根腐朽的楠木杖。 感受到陈沫身上的浑厚灵压,老祭司嘴唇颤抖,眉头皱纹褶皱因压力过大,瞬间堆积成了一个“王”字,不可置信地质问着陈沫。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少见多怪,像我这么年轻的练气九层,很惊讶吗?” 陈沫撇撇嘴,不屑地斜睨浑浊双眼瞪成铜铃大小的老祭司。 他就这点见识,很正常。 南蛮部族偏居远离文明古国的瘴林,穷山恶水,灵气稀薄,即使王庭运气好,得到了残缺的练气法门,这么多代人下来,也没有总结出什么有效的修行经验。 否则,靖南侯府,早就被在练气士带领下的南蛮大军碾碎了。 所以,这位老祭司,在将自己与陈沫的修为、年龄两相对比之后,不禁感叹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 “左贤王,根据王庭内典籍记载,练气士一旦越过练气六层的门槛,就是另一片崭新的天地,这名侯府二公子,可不好对付,得押上老命了。” 话音刚落,手中楠木杖重重地一敲地面,老祭司悍然出手! 他掌握的术法本就不多,修为又迟迟突破不了六层大关,一上来,便动用了自己的杀手锏。 老祭祀知道,面对修为远胜自己的陈沫,他只有一次全力出手的机会! 以陈沫为中心,周围一丈之内,所有植株,像吸收了海量木灵气一般,开始了疯狂的野蛮生长: 杂草,根根竖起,抽出了新嫩的绿芽,并于一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延展至常人手臂的长度。 叶片尖端,更是锋利无比,像一柄柄刺剑,扎向了圆心中央的陈沫。 瘴林之中,遍地都是的伏地藤蔓与黑荆棘,也在同一时间,地龙翻身,扭动起来,将深埋于地底的根部全都抽离了土壤,攀上了陈沫的大腿。 “噗噗噗” 泥土被冲天而起的植株根茎所刺破,发出一连串悦耳的脆响。 不一会儿,陈沫的身影,就被淹没在一片绿色的汪洋之中。 野蛮生长的植株,更是在半空中织成了一个碧绿如翡翠的华盖,笼罩于陈沫头顶。 伴随着老祭司最后一次敲响楠木杖,以华盖的四个尖尖角为起点,分别垂下了一根粗如大象腿的深绿色枝干,一头扎入地底,致使泥土纷飞、尘埃四起。 转瞬之间,华盖化为一个弥天牢笼,向下反扣,将陈沫完全关在了一个狭小的方寸空间。 不用老祭司过多催促,与他配合多次的左贤王,稍慢一拍,也动手了。 他一声不吭地将后背上的巨弓取了下来,竖直立在地上。 材质特殊的巨弓,竟然还是折叠式的。 左贤王轻轻一伸展弓身,就将其拉长到与己平行的高度。 要知道,左贤王身材魁梧,即使在普遍高大的南蛮人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巨汉勇士。 这一张弓,能达到他的高度,实属罕见,也能看出它的制作成本之大,由此而来的威力,必定不凡! 没有在巨弓凹槽中搭上精铁箭矢,左贤王仅仅右手虚拉,将薄如蚕丝的弓弦,拉成了一个满月。 两米高的巨弓,配上的弓弦却是如此纤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小巨人左贤王的操纵下,更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别扭感。 一层朦胧的光亮浮现于左贤王身前。 “喝——” 一声长啸,左贤王小腹向内收缩了足有七寸,悍然发力。 整张巨弓,立刻颤抖起来,底端插入地面的部位,更是引发了一连串密集的裂缝。 难以想象,左贤王,在纤细的弓弦中倾注了多少的力气,余波竟能扩散影响到周围的土壤! 这一连串的变化,过于迅猛,无论是血狼卫,还是陈安南,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竟任凭左贤王射出了这根“绝杀”的无矢之箭! 当他松开右手,弓弦弹回原位的一刹那,虚空之中,终于凝实了一道箭矢: 它只有十字型的箭簇与由粗到细缓缓变化的箭杆,但却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气! 这是左贤王以丹田内息,凝气成罡而铸就的“能量”箭矢,是他的一大杀招。 只有脱离了普通箭矢材质本身的束缚,夺命一箭才能在离弦的一刹那,爆发出极致的速度,在箭啸传临之前,先行夺走目标的性命。 在场众人之中,也就路榛儿一人,凭借神识的细腻、全方位感知力,“看”清了老祭司与左贤王的精妙配合,但她却冷冷一笑,毫不为师兄兼“情关心魔”的陈沫担心: “笑话,蛊溪赐下的保命符箓,可是会自行护主的,没有神通期的修为,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但陈沫并没有沦落到动用“保命符箓”的穷途末路。 在芯片的分析之下,他早已洞悉了身外植物牢笼的术法模型与改造原理。 十指张开,放出道道细丝一般的气元,通过阴灵气的排列组合,在身周勾画出四道蜿蜒的术法波动。 神识一动,陈沫以这四条“灵线”为接入处,注入更多的气元,取代了老祭祀对该术法的控制权,反向影响整个“绿色囚笼”。 刹那之间,一层漆黑如墨的阴沉之色,如蝗虫一般,渲染了整个“囚笼”,将满屏的绿意,轻松抹除。 “嘎吱” 一根根充作“囚笼栅栏”的粗壮藤蔓、荆棘、树干,沙沙作响,不断扭动、互相摩擦,将陈沫身周的最后一寸空间都挤干了,将他守护的严严实实。 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身上又裹了一件棱角分明的黑色战铠。 “滋滋滋” 罡气箭簇,在陈沫的“胸腹”附近,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曲线,火星四溅,却没有深入半寸,连作为第二轮防护层的裹尸布,都无法触碰到。 此外,已经被染成墨黑色的植株,分出不少分叉,像触手一般,缠向了罡气箭矢,不断地消磨着左贤王在里面留下的内息。 不一会儿,罡气箭矢,就像一个水泡一般,噗嗤一声,消散无形。 在芯片的巧妙计算之下,老祭司的困敌牢笼,却被陈沫改造成了一个单体守护术法,反过来,挡住了左贤王的惊艳一箭。 这便是术法模型太过粗糙的原因,以芯片的计算能力,可以做到同步破解,使陈沫如庖丁解牛般破除各类低阶术法,并加以利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老祭司虽然没有受到术法的反噬,但看到日夜苦练的术法、苦心积虑施展的被陈沫以如此轻松的手段消弭于无形,气得咳出了小半口鲜血。 五指狠狠地捏着楠木杖顶端,靠这外物的支撑,老祭司才堪堪没有倒下。 但这老头,已是气血翻涌、气元消耗大半,短时间内,就是豁出老命,也再也施展不出一道完整的低阶术法。 沦为赌斗看客,老祭司只能满含希冀地望着左贤王的宽厚背影,祝福他击败陈沫!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武道意志之争 “先前红雾邪灵附体南蛮勇士后,太不经打,我才刚刚热身,就已肉身溃散。还好,你这个九品武夫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帮小爷我,活动活动筋骨!” 陈沫夺取了老祭司对【植株囚笼】术法的控制权,却没有用它来限制左贤王的走位,反而主动散去术法模型,将裹在自己身上的一层层植物铠甲全部脱了下来。 绿色如潮水般褪去,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陈沫依旧是一条裹尸布护体,“坦诚”地与左贤王对峙。 左手一勾,示意对方先出手,陈沫表情轻佻,但嘴上还是不忘来一句警告: “可别动用武器,否则,我就会使用术法,它们的威力,可不是你身旁这位糟老头子可比的。” 既然要玩,就要尽兴! 陈沫也不仗着裹尸布这件刀枪不入的符器欺负左贤王,主动收敛了冰煞与战煞,使裹尸布变回了一件仅能蔽体遮羞的普通“衣物”。 一道道布匹,重新贴到陈沫肌肤之上,一层叠着一层。 过了片刻,它们一阵模糊,聚合形成一件浑然一体的黑红色连体长衫。 除了造型奇异一点,裹尸布再无一丝异样。 与此同时,陈沫的灵压,也随着裹尸布的收敛异样,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气血之力,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热气蒸腾,形成的白色雾气,氤氲而朦胧,伴随着陈沫的一声呼啸,更是在其身后,翻滚变化了起来,逐渐形成一头张牙舞爪的鬼火蚁。 它的一对健硕前肢,最为凝实,且有红光闪烁,忽明忽暗,难以捕捉,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将给来犯之敌致命一击。 这是气血高度凝实所产生的异象,夸张一点的说法,便是武中至境——“气血如龙”! 尽管陈沫早已不是武者,没有凝练成罡的内息、也没有储存内息的丹田,但他的肉身却是无比的强悍,比武者还武者,仅凭盛极外溢的气血,就能形成一个有形有质的气血虚影! 这头纯粹以气血凝聚而成的“鬼火蚁”,与八品蕴神武者外放罡气、结合武道意志而形成的罡气虚影,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因而,这头鬼火蚁甫一出现,左贤王的神情便立刻凝重了起来,终于明白,陈沫为何不害怕与高阶武者近距离对峙: 就算他的施法速度再慢,凭借这恐怖的肉身,也能在高阶武者的罡气洗礼下坚持个把分钟,既然够硬、够坚挺、够持久,贴身对峙之时,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怎么,怕了,不敢先出手?既然你不过来,那就我主动了!” 左贤王被陈沫的肉身修为所震撼,双手动作慢了小半拍,好好的先手,就这般错过了。 已经给过他机会的陈沫,也不再“手下留情”了,单脚一点地面,往前轻轻跨出一步,人就像一片随风飘逝的落叶,悠悠然滑向了左贤王。 可以看到,陈沫的身周,有一层薄薄的阴灵气萦绕,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循环,没有成型术法的威力,却可以减少风阻,更从足底,将陈沫向上托起,悬浮于空。 这是一个灵气运用的小技巧,通过数量稀少的气元,影响身周的游离灵气,形成了一个脆弱却微妙的“灵场”。 它的作用很简单: 通过陈沫的神识,影响到他身周的方寸之地,使附近的灵气波动、灵气因子数量、浓度,维持在一个适宜的程度,在陈沫前进时减少风阻,在他隐藏身形时封锁生命气息,在他逃命时施加一个助推之力…… 若是在高浓度地区,这个以神识影响身周灵气因子分布而形成的简易“灵场”,效果甚至可以和低阶术法相媲美。 但这“灵场”,对神识的要求极高,陈沫也就是靠着芯片的辅助,才能做到丝毫不差,稳定输出神识,使身周灵气因子,始终维持在一个稳定的区间内。 如此一来,论起待时而动、实时变化、多功能切换,这个阴灵气“灵场”的效果,远远超过了寻常练气士施展的各类低阶小术法。 也就是在次大陆的恶劣环境中,这个灵场的作用才如此微弱,连给陈沫地进击提个半成速度,都做不到! 所以,陈沫并没有食言,的确没有“施展术法”干扰二人肉身相搏的公平较量。 陈沫逼近左贤王的速度并不快。 在他拳风临身、吹起一方衣角的瞬间,左贤王就从愣神与惊诧中回过神来。 不用多想,仅凭身经百战而产生的战斗本能,左贤王一扭腰身,如同一张被压弯的大弓,“咻”的一声,“弹”向了陈沫! 呼呼风声,迎面而来,论其威势,丝毫不逊色于陈沫的铁拳。 此外,有夸张身形与卓越身高的加成,左贤王的扑击,更带上了泰山压顶之势! 左贤王身后,还浮现出一个虚影,是一头巨大的黑熊,其身材与体格,与他本人,别无二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黑熊虚影的毛发更加旺盛与黝黑罢了。 黑熊,纯粹由左贤王的罡气凝聚而成,并蕴含着他百折不挠的武道意志,双眼灵动,颇为不凡。 一与陈沫背后的“鬼火蚁”血影相撞,两者的接触之处,就发出了剧烈的“滋滋”响声。 一熊一蚁,体型相差并不大,秉持着各自主人的意志,前肢对前肢、额头对额头,开始了野蛮的角力。 二者身形同时模糊了起来,泛起一道道涟漪,扭打之势惊人。 罡气在飞速地消耗。 左贤王甚至听到了丹田中内息大量流失的“汩汩水流声”,为了坚持至胜利,不得不将残存的内息继续投入到黑熊这个无底洞中。 汗水渗出、血气升腾。 陈沫血管中,一道道血液洪流奔腾不息,如同丰水期的怒江,奋勇向前、永不回头,不断地逼出其骨髓、经脉之中还隐藏的气血,汇入鬼火蚁的后背,源源不断地补充着它的消耗。 两者的打斗如火如荼! 气血虚影与罡气虚影之争,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气势对抗,互拼消耗与持久程度,激烈对抗的表象下,所蕴含、掩藏着的,是更为凶险的武道意志之争、神元高低之分! 交战的双方,任何一人的心气,一旦被另一方击溃,不但武道意志被破、失去攀登武道巅峰的可能,更会直接心神失守,被对手抓住破绽、一击致命。 要知道,在“鬼火蚁”虚影与“黑熊”虚影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陈沫与左贤王,也在重拳出击、拳拳到肉! 一旦其中一方的虚影溃散,武道意志被破,肉身就会迟滞,被对手击中要害,身死魂灭! 第一百七十章 逼婚? 黑熊虚影与鬼火蚁虚影,打斗撕咬得非常凶狠,不时有血肉、残肢、皮毛掉落,于下落的半途之中,还原为气血、罡气,散溢纷飞,消散于无形。 激烈的打斗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如同一帧帧的哑巴皮影戏,不断变化着。 一次次的碰撞,“黑熊”与“鬼火蚁”的崩溃与重组,都是对左贤王内息与陈沫体能的巨大消耗,时间一长,两者间的差距便被拉开了: 陈沫体力雄厚,气血之力源源不绝,虽然消耗得很快,但恢复的速度也不弱,缠斗半晌,气息依然有条有理,上身、额头沁出的汗水,不过是战到兴致正酣的自然反应。 又是一拳轰出,正中左贤王的胸口,陈沫一声呼喝,颇觉畅快,将先前无法与红雾邪灵尽情一战的郁闷与不爽,全都宣泄了出来。 修行者中,体修数量稀少,陈沫平时找个耐操的陪练都很困难,近一年时间里,都没有怎么好好地舒展筋骨,遇上左贤王,倒是破天荒地开了荤,好好活动了一番。 “滴!左贤王,精元:73(85),气元、神元濒临最低极限值,只能再坚持三十秒,请宿主控制拳头力度!” 芯片的冰冷提示声,将陈沫从酣战中拉了回来,知道不能再打下去、轰杀了左贤王,否则就是和南蛮王庭结下了死仇,陈安南的婚事也将泡汤。 理智战胜了欲望,意犹未尽的陈沫收手了,狂风骤雨般的拳网,顷刻消失。 左贤王吐出胸中浊气,趁机后退,这才远离了陈沫这头人型凶兽。 他走的是炼精化气、练气成罡之道,肉身强度,距离陈沫,还差了一个不小的台阶,一开始的几个回合,能斗得有声有色、旗鼓相当,不过是靠着内息对骨骼与肌肉的强化提高。 可是,左贤王丹田中大部分的内息储量,都外放到了身后,以罡气的形式,维持黑熊虚影的存在,所以时间一长,游走于经脉、五脏六腑的内息,都被左贤王抽干了,用以支援黑熊虚影。 因而,面对陈沫丝毫没有放缓的拳势,肉身失去内息增幅的左贤王,很快便露出了疲态与败亡之象。 若是陈沫一时没有收住手,左贤王只会被活活锤死! 精元值一旦迈过90大关,就是另一片天地,虽然不及100以上的肉身神通与异能,却自有一番妙处,单单恢复力,便胜过未突破前不止一筹。 正是如此,陈沫才能近似如永动机,以源源不断的气血之力,活活耗尽左贤王的丹田内息存量! “不过如此,若是我动用术法之力,你怕是连前十个回合都撑不满,刚才的君子赌约,该当如何?” 陈沫身上又升起了一股灵压,迫向老祭司与左贤王,“善意”提醒他们,自己最强的,还是练气士的修为! 见两位南蛮王庭大人物,阴沉着脸、踟蹰不语,似有“小人食言而肥”的意图,陈沫不禁露出了不悦之色,质问道: “怎么?想赖我的账?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局势,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最终时刻! 老祭司甚至怀疑,若是不立刻答应下嫁王女于靖南侯世子,力压二人的陈沫,会直接动手强抢,这可是赤裸裸地在打南蛮王庭的“脸”! 但是,技不如人,左贤王与老祭司,再怎么宠爱琪琪格,此时也没了反抗陈沫的能力。 和陈沫交手的片刻,他们的战力就已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不过巅峰状态的三成,在陈沫与血狼卫面前,怕是连独自逃走都做不到,更何况带走只有五品神力的琪琪格了! 三人生死,只在陈沫一念之间! 王女婚事,兹事体大,只有南蛮王才有权利决定,老祭司与左贤王,虽然在族中地位尊贵,却也不敢贸然决定,一时进退两难,深深的后悔。 左贤王就差把琪琪格当作亲生女儿爱护,最看不得陈安南的“阴暗占有念头”,长吁短叹: “真不该来这巫骨部,把我家琪琪格送到饿狼嘴边!” 遇上这等涉及自己终身大事乃至整个南蛮王庭未来的“赌约”,一向才思敏捷的琪琪格,都犹豫了起来,面露难色,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由地,她的玲珑娇躯微微颤抖了起来,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想要躲在左贤王身后。 陈沫的耐心,都被这“毫无信用”的三人磨没了,右手凝聚出一根粗大的阴灵气绳索,便要上前绑人,帮助陈安南霸王硬上弓! “若是生米煮成熟饭,这桩亲事,老南蛮王,不认也得认!” 对于平定瘴林,南蛮王庭,始终是靖南侯府的第一选择,陈沫自然要让眼前的这对才子佳人“快快行完周公之礼”,推动芯片定下的平蛮大计。 陈沫没想到的是,都快被熊熊欲火焚尽理智的陈安南,竟然横插一脚,拦在了众人之间。 “沫弟,佳人当面,哪能如此唐突?你别再咄咄相逼了,为兄不是你想的那类色徒,快收起绳索,别吓坏了王女殿下!” 陈安南又转向琪琪格,虽然甲胄在身,却做了个标准的问候礼,柔声说道: “既然王女殿下一时没有决断,那我兄弟二人,就前往王庭做客,向南蛮王提亲,如此一来,也显得我侯府有礼有节。” 反正不是自己娶媳妇、自己上床,既然兄长不急着春宵一度,陈沫也无所谓了,便应下了陈安南的提议,让血狼卫与路榛儿护着他,随三位“没有履约”之人,一同前往南蛮王庭。 分别之前,陈沫意味深长地叮嘱了左贤王一句: “我的兄长、靖南侯府的世子,就交给你了,可得看护好,否则,呵呵——” 一声冷笑、一句留白,陈沫飘然而去,前行的方向,是瘴林深处的另一处大型部落驻地。 若是空着手拜访南蛮王,可是大大的“失礼”。 陈沫,这是要去寻些难得一见的“提亲聘礼”,以壮陈安南这位“未来女婿”的声威。 安全方面,他还是放心的,即使老南蛮王发了疯,要留下靖南侯世子,以路榛儿的修为,也能借助御空符器,载人逃跑。 就是这五百血狼卫,也会拼死为陈安南争取到充足的逃跑时间,就是杀穿小半个南蛮王庭,也不是不可能! 幽幽地望着陈沫一闪即逝的背影,琪琪格思绪万千。 经历了最初的“战力震撼”,她隐隐猜出了陈沫孤身离开的“意图”。 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却又点缀着期待与兴奋,琪琪格喃喃自语: “瘴林的天,怕是要变了!” 不过,南蛮王庭,最近百年来,仅仅是瘴林名义上的“天”,所以,琪琪格对想要“开天辟地、重塑瘴林”的陈沫,并无多大的敌意,甚至期望他将不听王庭号令的南蛮部族全部消灭! 抱着这种“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态,琪琪格,也没有推开一个劲往自己身上凑的陈安南,任由他与自己并肩走在一起,还颔首制止了左贤王对这只狂蜂浪蝶的驱逐之举。 但是面上,琪琪格对陈安南,却是不假辞色,她知道,“男人能轻易得到的,必不会珍惜”,对这位靖南侯世子,暂且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姿态便是。 “陈沫的聘礼,才是决定未来走向的关键!” 琪琪格轻叹一声,却是“认命了”: “这赌约,十之八九,便要履行,唉——” 第一百七十一章 提亲? 南蛮王庭, 专门用于迎宾宴请的大殿之中,坐满了身着华服的男女老少,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至少拥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头衔: 要么是领一镇之兵的军中悍将,要么是德高望重的王庭老臣,要么是家传百年的名门后代…… 与会之人,举止优雅,穿金戴银,男俊女艳,如果不是口口交传的南蛮族语,旁人是绝对无法想象他们是一群深居瘴林的南蛮人! 南蛮王庭是瘴林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一个部落,传承已有千年,即使近些年衰落了很多,但其在文化、礼节、金银财物方面的传承,却远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以老祭司为首的巫祝们,对于伦理、大义,更是有一种刻到骨子里的尊崇与古板,锱铢必较,绝不逾越。 因而,陈安南一行人刚一抵达王庭,即使打着与南蛮部族敌对的靖南侯府名号,但还是受到了南蛮王隆重的欢迎。 为首的陈安南与路榛儿,与血狼卫的正副队率,一同被引入此处大殿,在觥筹交错、珍馐佳肴之中,与王庭的重要人士共谈南蛮部族与靖南侯府的未来。 高居御座的南蛮王,须发斑白,脸上爬满了皱纹,曾经傲视所有南蛮人的高大身躯,也已在年岁的折磨下变得佝偻瘦弱,和一旁侍立的老祭司都差不了多少。 远远看去,老南蛮王,就像一头步入暮年的雄狮,半眯着浑浊的双眼,还不想放弃身下的宝座。 “咚——” 老南蛮王放下手中的酒杯,软玉制成的垫脚,与金丝楠木餐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满溢至杯口的琼浆,也随着轻轻一晃,洒出了数滴晶莹的玉液。 他,是这场欢迎晚宴的焦点。 这一番异动,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连一直和前来敬酒的王庭重臣虚与委蛇的陈安南,也将视线投向了老南蛮王。 心中一喜,陈安南知道,这场宴会的重头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有陈沫撑腰,又有赢得赌约的大义在手,陈安南自信,琪琪格的夫婿,这回是做定了! “无非是多下点聘礼、照顾一下老南蛮王的面子,关于这一点,我靖南侯府,根本不在乎!” “世子我别的不多,就是不缺金山银山、良田美宅……若是还喂不饱老南蛮王,让沫弟掏出一块中阶灵石,也能亮瞎他的双眼!” 陈安南信心满满,脸上不由露出“新婚燕尔”般的微笑,看向坐在老南蛮王下首的琪琪格,默默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今日,靖南侯府世子来我王庭,是为了求娶琪琪格一事。” 这个隐秘之事,王庭一方的,除了琪琪格父女二人,也就只有老祭司和左贤王知晓。 老南蛮王此言一出,顿时满场皆惊! 先前淡定自若,谈古论今、坐而论道、滔滔不绝的贵子、重臣、良将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肃静,此事,也是小女输了与安南贤侄的赌约,必须履行的!琪琪格信守承诺、下嫁于他,合情合理,还望在座诸位,共同祝福这对才子佳人……” 老南蛮王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场婚约“订立”的前因后果,在一众王公贵族中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作为南蛮王庭掌上明珠的琪琪格,可是在场不少青年才俊的良配人选。 他们先前对陈安南彬彬有礼,不过是身为王庭之人,对强邻使节的基本尊敬,可如今,陈安南都“打”上门来、赤果果抢夺“王庭的明月”,一群血气方刚的南蛮族小伙子,哪还忍得住? 再也不顾什么身份、礼节、规矩,二十来岁的南蛮王庭名门子弟们,接二连三地起身离席,于大殿中央,睽睽众目之下,向陈安南发起了挑战。 “想带走王女殿下,得先试试吾之大刀,汝可敢?” 出言之人,是一位身着黝黑铠甲参加宴会的年轻将领,目露熊熊战火,向陈安南下了战书,欲要以武力驱逐这名瘦弱的靖南侯世子,赢得王女的青睐。 “就你一个身材矮小的晋云人,也配垂涎驸马之位?” 仗着身高,进行人身攻击者也有,一人生怕佳人与陈安南远走高飞,情急之下,连基本礼仪都顾不得了,直接出言辱骂这名来自晋云国的“陈矮子”。 其实,陈安南并不算矮小,也是名仪表堂堂、身材魁梧的奇男子。 但他和身高普遍在一米八有余的南蛮人相比,却是显得瘦弱了太多,在南蛮人中,也能勉强评个“三级残废”。 深谙礼节的书生也有。 一人挥一挥衣袖,打开折扇、半掩面容,轻笑一声,先拱手对老南蛮王表示尊敬,随后咄咄逼人地质问陈安南: “王女殿下深居王庭,疏于为人处世之道,与世子的赌约,想来是一无心之言,安南兄如此当真,来我王庭提亲,却是着相了,此事,还有就此作罢为好!” 有意无意的,这名身材魁梧的翩翩书生,频频以目光向陈安南示意手持礼器、侍立于大殿两旁的南蛮勇士,似是无声威胁他“莫要自误,否则刀剑无情”。 或是喝骂、或是谆谆教诲、或是言语警告…… 嘈杂的声音,甚嚣尘上,陈安南孤身一人,手持酒盏,受众人指摘,颇有“万夫所指、无疾而终”的凄凉之感。 诡异的是,左贤王、琪琪格、大祭司、老南蛮王,这些可以强行弹压众人反对,声援陈安南之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幽幽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这是迎娶佳人的考验?还是说,南蛮王老了,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无法做主?更无法掌控整个王庭,即使有左贤王与老祭司的支持?” 陈安南处变不惊,端坐于席,甚至还有闲心用右手细细把玩白玉为底、赤金为柄的精致酒盏,倾听着琼浆玉液于杯中打旋儿的声音。 “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南蛮王庭,是你们当家做主呢?” 见有年轻的南蛮贵族,按捺不住、大踏步上前、想要直接动手,陈安南终于发话了,蕴含着深厚内息的质问,响彻全场,瞬间镇住了这群蠢蠢欲动的年轻人。 “七品凝罡!” 抽冷气的声音接连响起,陈安南的这声质问,让不少见过世面的南蛮人,看清了这位靖南侯世子的武道实力。 崇尚武道强者,一直是南蛮部族的传统。 王庭虽然推崇礼法与礼仪,却也没有忘掉这项“以武为荣”的优良传统,不少人都惊诧地噤声了。 陈安南如此年轻,就有这等实力,即使是王庭的武力担当——左贤王,在同样的年纪,也远远不如,不少靠着祖宗余荫才拿到宴会入场券的年轻人,哪敢继续开口叫嚣? 更谈何与陈安南武斗、争一争王女的夫婿之位? 也就是几名王庭禁军出身的,才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不服输地与陈安南对峙。 “咕噜——” 一片寂静之中,数十颗圆滚滚的物件儿,被粗布包裹着,滚入了大殿。 “怎么?趁我不在,找我哥麻烦?是想落得与这些不知死活之人一样的下场吗?” 伴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灵压,陈沫“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央。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由于陈沫的移速过快,在外值守的忠诚侍卫,无一人反应过来,让他轻松闯入。 即使侍卫想要捉拿这位不速之客,也在他的灵压之下,被威慑得无法动弹分毫。 寂静无声的迎宾大殿,依然一片静谧,唯有“咕噜噜”滚动的球形小物件发出了些许脆响。 陈沫双手自然下垂,轻松地站在大殿中央,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轻笑,意念一动,掀开了附着在球形小物件之上的深黑色粗布: 血,殷红的鲜血,缓缓溢出,将青石铺就的大殿一角,染红了。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味道很冲,依稀能“嗅出”其中蕴含的恐惧、绝望、讶异味道。 在场之人,猎杀野兽、战场杀敌的经验很丰富,仅仅瞥了一眼,就从这些血迹的色泽中看出: 它们很新鲜,刚从人体内流出,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一阵微风,从被陈沫推开的大殿石门吹来,“哗啦”一声,掀开了可以隔绝血液与血腥味的深黑色粗布,露出了底下球形小物件儿的真容: 是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南蛮部落酋长的头颅! “鹗骨朵”、“夷木打”、“完亮”…… 一个个赫赫有名的头人、南蛮勇士、祭祀之名,被麻木的王庭众人,喃喃地念了出来。 一圈下来,各种人名,涉及瘴林深处的所有非王庭部落,基本上覆盖了所有被划分到“野蛮”的中大型部落。 它们,每一个,都是不听老南蛮王号令的刺头部落,可如今,掌控这些凶蛮部族的酋长、率领族中亲卫的南蛮勇士、负责教化与祭祀的巫祝们,都尸首分离,只有一颗孤零零的脑袋“躺”在大殿中央。 又是一阵强风吹过,陈沫的“战利品”,七零八落地四处滚了起来,留下了一道道蜿蜒的血迹,无声地向在场众人“夸耀”他的武勇。 “这场婚事,聘礼我已经送来了,谁反对?谁赞成?” 鹰隼一般的凌厉眼神,扫视全场,先前还叫嚣不休的王庭贵族,无不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像温顺的母鸡,恨不得将脑袋牢牢地藏在衣领之下,瑟瑟发抖。 血的教训,历历在目! 无人敢违逆陈沫,皆以沉默表达了自己对这件联姻之事的“赞同”,屁都不敢放一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陈沫抬头,望向高居上首御座的老南蛮王,看似询问,却是“命令”地说道: “这些人,就是我靖南侯府的聘礼!如今,王庭周围的部落,死了领头之人,必定陷入族长子嗣、部落元老的夺位之争中,能撕下多大的肉养肥自己,就看你们的牙口了。” 陈沫一顿,给老南蛮王留足组织语言的时间,随后,接着问道: “这聘礼,满意否?我哥的婚事,当如何?” 看了看血迹、闻了下血腥味,老南蛮王知道,陈沫取下这些不臣之人的头颅,不过花了小半个晚上,就是欢迎陈安南的晚宴,持续时间,也比陈沫潜入、杀人、返回的时间来的长。 即使身为“瘴林的名义之王”,老南蛮王,也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非人”存在! 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老南蛮王的喉结上下微微移动了数次,艰难地点头称是: “小女能嫁予世子殿下,实为良配,宜早日成婚。” 面对可以轻松出入南蛮王庭腹地,取下在场众人性命的陈沫,老南蛮王,再是疼爱琪琪格,也做不出悍然拒婚的“食言”之举。 一个王女,不值得让一个王庭陪葬! 联姻、送女儿委曲求全,都是琪琪格身为王女的责任。 人生的前半段,她因这个“名号”享尽万千宠爱,到了现在这个生死关头,就必须为了王庭存续作出牺牲。 老南蛮王对女儿很了解,知道她对陈安南没有好感、也无恶感,只是一种相敬如宾的“礼仪式尊敬”。 倒是陈安南,一场宴席从头到尾,都对琪琪格朝思暮想,就差将“爱慕”二字直接刻在脸上了。 要委身嫁给一个毫无情意的男子,又要远离瘴林故土,对琪琪格而言,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老南蛮王无能为力,只能祈祷陈安南的“爱慕之情”可以多维系几年。 “这是一万王庭禁军的虎符,算是琪琪格的嫁妆,一并予你了,望你莫要辜负了琪琪格!” 深深一叹,左贤王将怀中一块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的玉佩,扔给了陈安南,履行了赌约中的最后一项条款。 作为名义上的“瘴林大将军”,左贤王控制着整个王庭的军队,即使是拱卫中央的王庭禁军,也被老南蛮王交到了他的手中。 沉甸甸的信任,可见一斑! 为了琪琪格,左贤王送起陪嫁“物件”来,毫不心疼,一万精锐南蛮兵的虎符,就这样眼也不眨一下地送给了陈安南。 至于黄白之物、瘴林特产野兽植株,更是数不胜数,老祭司在一旁,笔走龙蛇,开出了一张拖地羊皮纸,上面写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 相比一万士卒,这些东西,可就普通多了,老祭司送起礼来,颇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洒脱与慷慨! 美人、军权、地位、财富……与普通人而言,十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瞬间“砸”向了陈安南,饶是以他靖南侯世子的城府,也难掩激动之情,深深地看了陈沫一眼,起身向老南蛮王还礼致谢: “多谢岳丈成全!小婿日后,必不让琪琪格受一丝苦、伤一次心,此外,愿瘴林内外、四海宇内,晋云、南蛮,亲如一家!” 和陈沫,是亲兄弟,陈安南也无须多说,一切皆在不言中,但这颗“向往和平”的定心丸,却必须给老南蛮王准备好,否则,陈安南必定良心不安。 繁琐的联姻事宜、事关万千人命运的“和平宣言”,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又快又简单,根本没有两方使臣的频繁会谈,针对各项条约的争执,显得无比“简陋”。 但因为有陈沫的见证,所谓的合约、条款,都不重要,因为他的实力摆在那儿,谁也不敢违约! 一百七十三章 南蛮定 弱国无外交,强国定规则! 陈沫用血淋淋的敌酋头颅,向南蛮王庭展现了他可以直接掀翻“谈判桌”的个人实力,使得一个区区数语的口头协议,胜过了千言万语、白纸黑字。 无论在场之人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他们的“肉体”,都被陈沫用硬如磐石的拳头,“逼”得站在了“谈判桌”旁,不敢发表半点个人意见,“甘愿”充当靖南侯府世子与南蛮王女的“证婚人”、两方盟约的“参与者”。 力之极者近于道,一人敌国,不外如是! 这场交易,由于陈沫的强势,对于靖南侯府而言,绝对是赚大了: 于个人,陈安南抱得美人归,终身大事顺利解决,还白得了大量金银珠宝、奇花异草,以及一万的精锐南蛮士卒,可以作为血狼卫的潜在优质兵源。 于南疆,南蛮部族北上寇边的陈年旧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就连小规模乱军的秋季打谷草都会绝迹,相应事例,以后只能从晋云国的历史长卷中寻找、阅读。 因为,随着“野蛮”部族首脑的一同离世,光是它们部族内部的权力倾轧,与南蛮王庭的中枢与地方之争,都将是一场场旷日持久的血战。 即使胜利了,也是惨胜,少不了青壮年大量死亡、部落元气大伤,在瘴林深处默默地舔舐伤口。 当然,有“盟友”靖南侯府名义上的支持、正统大义,南蛮王庭,想来,还是能压服瘴林中的大小部落,有实力腾飞的希望。 但同样的这段时间里,靖南侯府,早就在陈沫的资源供应、陈安南的励精图治下,成长为一个实力恐怖的庞然大物,与南蛮王庭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到了那时候,无论是发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边民开垦瘴林,还是半强制地牵引南蛮部落离开瘴林、定居晋云国,都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不断的同化之下,南蛮王庭,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沦为靖南侯府的附庸,乃至被最终吸收。 老南蛮王、左贤王、老祭司,可以说是撑起没落南蛮王庭的“三驾马车”。 他们拥有过人的谋略与见识,自然明白陈沫打得一手“以王庭治瘴林”的好算盘,但面对他一人敌国的可怖实力,怎么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无奈、无力、无能之下,他们只能捏着鼻子,接下了陈沫的“安排”,甚至放弃了王庭独立于瘴林、偏安一隅的想法,只求未来能在靖南侯府的麾下,占据一席之地。 最高目标,便是推琪琪格上位世子妃,让下下代的靖南侯,流淌南蛮王庭的血! 运筹帷幄、妙计天成,在简单粗暴的硬实力差距面前,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阴谋小道”。 陈沫携一人压服一族的威势,扫视四周,看到了王庭贵人们的丰富面部表情: 有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心生怒气,不忿王女被晋云人“掳”走,却在陈沫沉重的灵压笼罩下,牙齿打颤,身体哆嗦,不能、不敢发一言。 见惯了大场面的王庭老人,却是半眯着眼,似睡非睡,对一切外物漠不关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是纯粹放弃了自由表达意见的权利。 在大殿之外远远瞥见血狼卫精良装备的王庭禁军大将们,却是动起了加入这支精锐之师的主意,纷纷挺直胸膛,想要吸引顶头上司兼王女驸马陈安南的注意…… 众人的心境,各不相同,百味杂陈。 陈沫的神识敏锐,即使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也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微妙情绪,恍然间明白,自己已有了决定世俗众人命运的能力。 “等蛊溪降临次大陆、武国一灭,我也该返回血衣门,搜寻机缘、尝试冲击神通期了。” 陈沫可不满足于仅做一头在绵羊中称王称霸的“壮绵羊”,自不会沉浸在决定世俗凡人命运的低级快感中,迅速掐断了这一杂念。 抬起头,陈沫的目光,穿过了大殿中鸦雀无声的人群,透过了瘴林中的茂密枝叶,直至碧蓝的天际,仿佛看到了万里之外的灵气天堂——“天方大陆西海岸”。 一股难言的怀念之情,从心中悄然升起。 在次大陆这片灵气荒漠逗留了一月有余,陈沫即使随身携带了大量阴灵石,也已经快受不了灵气稀薄的痛苦了。 修行者是鱼,灵气是水,鱼游浅滩,哪能感受到舒适畅快? 何况,陈沫已步入了练气九层,对于灵气浓度的要求,又高了不少。 这些日子里,陈沫每次释放术法,都要消耗气海内有限的气元,颇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别扭、受束缚之感。 相比在天方大陆“视灵气如粪土”的潇洒,现在的陈沫,就是一个连一丝灵气都要分开来当作两份用的吝啬鬼,抠抠索索,“小气”至极! 下意识地想掐个灵决离开大殿,陈沫却只在脚边,凝聚了一团稀薄的阴灵气,根本无法辅助移动,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取来脚下的累累“战利品”,陈沫堪称马不停蹄,短时间内,地毯式跑完了南蛮王庭附近的“野蛮”部落,本就有限的气元,早就消耗的七七八八。 “唉,连向群土包子展示术法之威的机会都没有了。” 深深一叹,陈沫只能主动散去脚边的灵气团,“慢悠悠”地走出了大殿。 盟约与婚约两件事情已经敲定,他根本没有兴趣参加接下来的晚宴。 无非是与想要套近乎的南蛮贵人虚与委蛇、与想要借种的南蛮女子逢场作戏,无聊至极。 “有这些时间不如打坐练气,就是次大陆灵气再稀薄,以我的七灵脉天赋,也能提高一丝的气元值。” 见已经有南蛮女子向自己露出了“渴求”且“火热”的目光,陈沫不由加快了脚步,连忙走出大殿。 他是真没想到,在寻求优秀父系血脉繁衍后代的这件事情上,南蛮女子竟然如此放得开,欲火燃动后,连高阶练气士的灵压都能承受,“自由而狂热”地表达爱慕之情。 一旁的路榛儿,看到风姿各异的南蛮贵女们,如此不知检点地“勾引”陈沫,本来都做好了释放低阶术法的打算,将这些不顾廉耻的女子尽数“湿身赶走”。 看到陈沫“自觉”地离开迎宾大殿,路榛儿不由地莞尔一笑,收起了身周凝聚的水蓝色灵雾,但她倒也没有追上去。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对陈师兄的性情,路榛儿也有了些初步的了解,心急脱不了“他衣服”,要一步步、慢慢地得寸进尺、攻城略地。 “左右我们是师兄妹,相处的时间最长,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你躲不了。” 望着陈沫的背影,路榛儿喃喃自语,却是一点也不心急能不能立刻推倒对方! 第一百七十四章 王庭隐秘 飘然离去的陈沫,没有挥手,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身后的莺莺燕燕,因身着拖地长裙,行动不便,虽有虎狼之心,却是迈不快步子,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沫走出了大殿正门。 气恼跺脚者,暗骂陈沫不懂女儿心意者,很多、很多。 南蛮出身的女子,这般追捧一个晋云国人,即使陈沫修为力压全场,南蛮王庭的适龄男儿,也是心有不平。 离大殿正门最近的几位,心中泛酸,不由地头脑发热,一个侧步,仗着人高马大,挡住了门口,也隔断了南蛮贵女们依依不舍的视线。 陈沫倒是未曾注意到这场“男男女女、争风吃醋”的风波,借助黑夜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避开附近禁卫的视线,打算深入王庭腹地,看看老南蛮王是否将家底都陪嫁了出去。 作为修行者,直觉往往是最好的“风向标”、“寻龙尺”、“避险仪”,既然对南蛮王庭的隐秘之地心生好奇,陈沫就顺了心意,直接潜入、一探究竟。 前脚刚和人订立盟约、帮助兄长娶了王女,后脚就偷偷摸摸地潜入王庭禁地,不打一声招呼,实在是失礼至极。 但脸面、礼节什么的,陈沫最是不屑一顾。 修道之人,但求心意顺畅、念头通达,既然心血来潮、想看看老南蛮王是否藏私,那就看看喽! “即使被发现,偌大个南蛮王庭,又能奈我何?” 陈沫毫无“梁上君子”的心虚,轻松一笑,身形以常人难辨的速度不断调整着位置与姿势,于王庭的幽深曲径中如入无人之境。 最惊险的一次,是一队巡视的王庭禁卫,从一处花草掩映的拐角突然出现,向陈沫迎面撞来! 但他在芯片的提示下,早就预判了对方的前进路线,简单的一个猫腰仰身,便借着假山与一株一人高阳蕉的遮挡,躲过了禁卫们的视线。 阳蕉枝繁叶茂,如一张屏风,将陈沫半遮半掩地挡在了身后,与“尽忠职守”的禁卫们擦肩而过。 黑夜的掩护、神识的探查、对肉身的完美掌控、芯片的预判,种种能力加在一起,使得陈沫都没有必要动用术法,就能在王庭腹地“自由自在”地闲逛。 冥冥之中,陈沫察觉了途经花园的一处乱石堆,似有不对劲的地方,脚步轻移,停在了这片不大的空地上。 南蛮王庭,一直有追求生活品质与审美艺术的悠久传统,眼前的这处乱石堆,就像荒废了多年的古遗迹,乱石林立、杂乱无序,与盆栽遍地、株草争奇斗艳的王庭小花园格格不入。 就是再愚钝之人,察觉如此鲜明的对比,想来也会停下脚步、暗中观察! “滴!此处乱石堆,不存在超越小昆虫生命力场的存在,除了宿主。表面上看,平平无奇,但是位置,处于小花园的正中心,按照南蛮王庭的平面占地图测算,也是绝对的中心,根据风水堪舆的有关理论,似有不平凡之处。” “滴!数据不足,具体不对劲之处,暂时无法分析,请宿主补充资料库。” 芯片给出的报告虽然是“此地安全、可以随便浪”,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异常与不对劲。 “老南蛮王一定有事遮掩着不说,必与此处乱石堆有关,要不,直接当面质问他?” 陈沫心念一动,为了满足这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只能委屈了被迫嫁女的老南蛮王再次“成全靖南侯府二公子的请求”。 “大不了,给他几瓶延年益寿的龙虎血丹,补偿意思一下。” 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在主人家如此嚣张,陈沫总算有了些许不好意思,便取出了一个盛满精致血色小丸的玉瓶,打算送给老南蛮王。 虽然老祭司也是精通草药的资深练气士,但他在丹药学上的造诣,与芯片比起来,不过是一个姗姗学步的孩提。 陈沫拿出的龙虎血丹,论质量,绝对是老南蛮王这辈子能享用的最顶级丹药了,换个关于乱石堆的隐秘,也不算折辱他了。 “滴!有练气士靠近,依据灵气波动,百分百判定来人为老祭司,请宿主注意隐蔽。” 陈沫心头一跳。 糊弄差一步就孕育出神识的老祭司,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而,他收敛了“游山玩水”的闲散之心,小心翼翼地收敛气息,低身伏在附近一处铺了一层紫菱苜蓿的花坛里,静候此地主人亲自揭晓乱石堆的秘密。 双耳微动,陈沫听到了除老祭司以外的另外两个脚步声,不用抬头,芯片就从落脚的力度、脚步前行的频率中,判断出来人还有老南蛮王与左贤王。 相比一旁的练气士老祭司,这二人肉身的辨识度太低,主要以神识为探查手段的陈沫,借助芯片辅助,感知到他俩正在接近的速度,还是比发现老祭司的速度,慢了一小拍。 从中也能看出,在芯片的危险度评级系统中,老南蛮王与左贤王,是“人畜无害”的好人,陈沫可以无视。 这也和陈沫现在的修为相符合: 身为九层练气士,瞬发低阶术法,信手拈来,即使是九品武者,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拉近距离,只能从头挨打到死,也就只有同为练气士的同道中人,才能有威胁到陈沫的机会。 都是老熟人了,对这“南蛮王庭铁三角”的修为,陈沫再是熟悉不过,放松心态,静静地冷眼旁观: “这回,你们要玩什么花样?搞的神神秘秘,连已是亲密盟友、儿女亲家的靖南侯府,都要瞒着!” 芯片的示警一直不出现,陈沫敢断言: 大概率,乱石堆中并不藏着什么绝世杀阵、某个王庭不死老祖、一件传世符器…… 即使变故再大,自己也能全身而! 一念及此,陈沫就以看好戏的心态,抬眼观察三人的异常举动。 老祭司一马当先,从怀中取出了一颗黑红色的凝血珠。 滴溜溜的圆珠子,足有婴儿头颅大小,一看便是凝聚了大量死者精血的凶邪污秽之物。 一股闻之欲呕的血腥气弥漫于空,陈沫鼻子一嗅,便“读出”了它们的成分: 都是巫骨部族人的精血精华! “好家伙,同为南蛮人,却连巫骨部死人的遗体也不放过,佩服佩服!” 虽然巫骨部和南蛮王庭处于半敌对的状态,但老祭司借助对方部落死者遗体凝练凝血珠,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毕竟,他们是同族啊! 往前倒推个三百年,巫骨部,甚至和如今的南蛮王庭就是一支,只不过,在某一年,和王庭分了家。 “啧啧,这是要血祭什么鬼东西?”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界碑遗恨 时机未至,陈沫不急着跳出花坛草丛,继续伏地,窥伺着老祭司的“献祭”仪式: 嘴里念念有词,凝血珠红光乍现,从老祭司手里悬浮起来,呈顺时针开始了旋转。 散发出打的迷离血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显得无比妖异。 老南蛮王在三人中实力最弱,被这妖冶的血光一照,便头晕眼花,不由后退了八九步,移开视线,双眼一睁一闭,这才恢复了清明。 “嘶——老伙计,巫骨部死了多少人,才让你凝聚出这么一颗血色浓郁、迷人心智的凝血珠?” 惊讶之余,老南蛮王半张着嘴,麻木地询问道。 “近五万人的部族,死了五之三四,都是那陈氏二子和他麾下的血狼卫,在短短一个时辰内造下的杀孽。” 老祭司幽幽一叹,对巫骨部的灰飞烟灭,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未就此停下,连连拍打身周的半人高黑石,嘴里继续念个不停。 脚步轻移,老祭司踩着玄妙的步伐,依次走过了乱石堆的十余个方位,并停留了不同的时间,在脚下留下一团团淡薄的灵气。 “鲜血为引,王庭第五十六代主祭,恭请界碑,望大人指点迷津,护我南蛮!” 老祭司身为练气五层的修行者,在王庭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左贤王,可他为了迎请所谓的“界碑”,竟然弯下了腰,脑袋下垂,一副恭恭敬敬的标准“跪拜”姿势。 陈沫眼神一凝,感受到乱石堆中传来了一波又一波的灵气暴动,不觉提高了警惕。 “滴!宿主无需紧张,乱石堆中心的灵气暴动源头,后继乏力,预计五分半钟后达到灵力峰值,相当于练气八层的练气士,危险程度中等。” 原来不是南蛮王庭深藏的不死老祖,陈沫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另一边,老祭司依旧额头触地,手足伏地,没有起身,似乎非要等到乱石堆中的神秘“界碑”现身。 凝血珠悬浮于空,散发的血光愈发浓郁、鲜艳,汇聚成一条浩瀚的血色河流,向乱石堆中心奔涌而去。 “血河”一踏入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虚空与其下方的碎石堆,所有的血气、巫骨部族人的怨气,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比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乱石堆中的所有碎石,都上下震动起来。 无论是三人高的黑色巨石、婴儿拳头大小的青石,还是瘴林中最常见的淡红色血石,都以同样的频率,上下跳动着。 “呜呜呜——” 晚风拂过乱石堆,穿过各色石块间的狭小通道,发出种种音色、响度皆不同的奇异声音,汇成一首如同诸多女子一同哭泣的凄切小曲。 “望界碑大人垂怜我族,现身指点迷津!” 见期待之人久久不现身,老南蛮王与左贤王也急了,一同单膝下跪,向乱石堆中央的“冥冥存在”,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老祭司,由于主持凝血珠的祭祀仪式,心神、气元早就倾注一空,趴在冰冷的泥地上,喘着粗气,却是再也挤不出一句恭敬之言。 “唉!痴儿,你这回可是问错人了,我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庇护南蛮王庭了,他们来了,来索命了——” 乱石堆中的各色石块,在这个沉闷声响出现的一刹那,全部破碎,扬起一片遮天蔽日的厚重尘埃。 片刻之后,尘埃落定: 原来的乱石堆,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伤痕累累的碑石: 长约三丈,笔直地矗立在空地之中,表面还露出了一张苍老的石脸! “这难道不是蛊溪让我找的那块吃里扒外的界碑?” 陈沫心中大骇,想起了刚刚抵达次大陆时遇到的那块界碑。 可是,他可是亲眼看到,那块靠贩卖情报起家的老石头,被贴满了龙气符箓,灵性全失。 碑死不能复生,此为天地至理,当日一同目睹此景的妹子路榛儿可以为证! 不敢置信、震撼之余,陈沫的气息散乱了一刹那,界碑表面的人脸鼻子耸动,竟然“闻”了出来! “练气九层的同道,还请仗义出手,助我等一臂之力!” 界碑双眼绽出惊芒,朝花坛直视过来,显然发现了暗中觊觎的陈某某。 再是厚脸皮,陈沫也做不出赖在草丛逼别人把自己揪出来的“无耻之举”。 因而,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陈沫起身,直面刚刚还在大殿上见过一面、与自己“相谈甚欢”的南蛮王庭三人组。 “今日月色尤佳,便出来四处逛逛,不巧遇上了熟人,莫怪、莫怪!” 陈沫本来还想强扯几句,掩饰自身的失礼偷入行为,可话未说完,就被界碑粗暴地打断了,也从它口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位道友,我本天生石灵,得这南蛮部族世代侍奉,便于此定居,如今也有百多年的光景。” “这位南蛮祭祀,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只是,近日外出之时,我遇上了武国人的暗算,要不是有凝血珠的怨气刺激,怕是会一睡不醒!” 这块界碑的言语,揭露出他并不是与蛊溪认识的那一块,打消了陈沫的疑惑。 若是它真有“死而复生”的能力,擅闯王庭禁地的陈沫,绝对会死得很惨,更不用和界碑多废话,直接扭头逃命才是正理。 “道友,我的时间不多了,就以最后的力量,助你一臂之力,一定要灭了武国的这群贼子,为我报仇雪恨!” 界碑一声怒吼,石身上浮现一道道深邃的裂缝,不一会儿就四分五裂,化为细碎的石子,掉落一地。 一层灵气波动,立刻以界碑的身死之地为圆心,向外围扩散开去! 陈沫正奇怪,这作为南蛮王庭底牌的界碑,怎么出场不过三分钟,就魂飞魄散了,但随着灵气波动的扩散,他看出了端倪: 不远处的虚空,在灵气波动的影响下,泛起了阵阵涟漪。 空气如同一层透明薄膜,被灵气波动捅了一下,“噗嗤”一声,露出了隐藏其内的十余条人影!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让我来! 不速之客身着的服饰,正是蕴含浓重武道之风的贴身短打。 武国人士的身份,实锤无疑了。 众人头上,还悬浮着一张用于遮掩气息与自己身影的龙气符箓。 但这张淡黄色的羊皮纸,在界碑的临死一击下,内里龙气被冲散,符箓本身被撕成了粉末,再也维持不了隐匿功效,暴露了潜入南蛮王庭的这批武国武道高手。 界碑,以身死为代价,替陈沫创造了一个没有龙气干扰的打斗环境,这手精彩的削弱杀招,可是一下打中了武国之人的软肋。 没了龙气限制气元、压制灵气,一群凡人,怎么和练气九层的陈沫斗? “贼子,安敢如此欺我王庭!” 仍跪伏于地恭迎界碑的老祭司,抬头怒视这九名迎面而来、视南蛮王庭为无物的武国人,斑白的须发在怒气的催发下,根根飘动,如同一头陷入狂怒的年迈狮王。 可是,为了唤醒算是他半个“授道恩师”的界碑,老祭司已经将自己全部的气元,注入了凝血珠,值此关键时刻,连直立而起、拼死一战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只能倒在地上,满脸不甘,恨不能为界碑“师尊”报仇雪恨。 老南蛮王与左贤王,也是知道镇族界碑受伤垂死一事,但他们根本没想到,武国的贼子们,竟然猖狂到直接潜入王庭腹地、给重伤的界碑再来一刀! “咻——” 一道响箭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狼毒花: 七瓣狼牙形的花朵儿,在夜空中缓缓舒张、迎风摇曳,但它们鲜红的底色,却向整个南蛮王庭预示着足以动摇王庭根本的危机! “踏踏踏——” 重装士卒匆忙起身、急行军的声音,从王庭的各个角落响起,一队队人马,如潮水般向王庭正中心汇聚。 然而,武国人早就布置下的暗子,也随着这声示警求援的响箭,发动了! 火油味弥漫、燃起熊熊大火、烟雾缭绕…… 从南蛮王庭的各个角落,出现了各种形式的骚乱,代表了一名名以行商、虚假身份潜伏于此、伺机而动的武国人。 夜色,成了这群匪徒贼子的最好帮凶,汇聚向王庭腹地的援兵,竟被他们用各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阻碍了那么三分驰援的速度。 小规模骚乱,面对戍守王庭的数十万军队,能争取到的时间并不多。 但对于想要击杀界碑、夺取它遗体的武国高手们,即使只有半柱香时间,也是足够了。 由于界碑的休憩之所,为王庭禁地,戍守的禁卫并不多,更是因今日迎接陈安南的晚宴、安置兼监视战力强悍的血狼卫,被抽走了大半。 以至于左贤王放出求援信号时,匆匆赶来的禁卫,还未露面,就被最外围负责清场的武国高手,悉数击杀。 执行斩首计划的武国人,呈品字形围了上来,数量不多,只有九名,但各个具备九品天门的武道境界。 即使没了龙气,但他们自信,区区几名界碑的徒子徒孙,根本守不住师尊的遗体! 老祭司、老南蛮王的战力,此时可以忽略不计,仅凭左贤王一人,连阻碍他们步伐的机会都没有。 “陈公子,还请看在琪琪格的份上,带王上离开,我会拼死拖住他们,哪怕只能为你们多争取三个呼吸的时间。” 左贤王魁梧的身躯轻轻一晃,挡在了陈沫与老南蛮王面前。 他的身上,罡气萦绕、冲天而起,形成的黑熊虚影,甚至染上了一层鲜红的血色。 显然,他激发了伤害身体本源的秘术,已是抱了必死之志! “老伙计,师尊虽然从未正式收我为徒,但这份仙途领路人的恩情,我却不得不报,就让老兄弟,陪你一起走完这最后一程!” 老祭司终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艰难地倚靠在楠木杖上,与左贤王并肩而立。 他苍老、布满褶皱的右手,有气无力地搭在了左贤王的肩上,竟然从中传出了一股断断续续的灵气水流。 丝丝鲜血,从老祭司的口鼻中溢出,本就苍老似耄耋老人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失色,眼看就要寿元耗尽,咽下最后一口气。 但他的付出,终于赢得了回报,左贤王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淡绿色的光膜,覆盖着尖锐的倒刺,显然是一道单体木属性护体术法。 对于贴身近战的武者而言,这是比任何燃血秘术都要实在的真正杀招! “喂,暂停一下,没听见界碑临死前对我的推崇与恳求?就九条武国小杂鱼,你们,也要让我退避三舍?” 陈沫一拍脑门,叹了口气。 他真为这群“见识不足”的南蛮王庭大人物心忧,区区九名九品武者,也要未战先怯? 难道他们没从界碑的临终遗言中分析出自己超越了界碑的练气修为? 五指连点,落在了左贤王与老祭司后背的几处隐窍,将他们体内刚刚奔涌起来的气血、内息与气元,悉数截断,防止他们耗尽生命本源而死。 这套精准的打击指法,使得二人刚刚升腾的气势拦腰而断。 他们提在咽喉处的这份心气儿一泄,便失去了“有我无敌”的决死之势,被陈沫从透支身体、“强撸灰飞烟灭”的不归路上拉了回来。 “老祭司,只可惜你动作太快,透支气元施展术法而损失的寿元是补不回来了,等我解决了这九条小杂鱼,就让你的弟子后代,着手给你准备丧事吧。” 陈沫实事求是,直白地指出了老祭司命不久矣,让左贤王与老南蛮王为老友的即将离世,伤感不已。 横插一道的陈沫,也总算让王庭的三位“大人物”醒悟过来: “局势还未崩坏到需要左贤王、老祭司拼命的地步!陈沫能行,能反杀!” 老南蛮王难掩期待之色,语重心长地嘱咐陈沫: “烦请拖延片刻,半柱香内,禁军必至,万军丛中,他们再强,也只有死路一条!” 有左贤王调教的军队,自然习得了围杀武道高手的军阵。 平日里,他还亲自下场教学示范过,因而,对这位得力臂助了如指掌的老南蛮王坚信,只要王庭大军一至,就能反败为胜、一雪前耻。 为了替庇护南蛮王庭百年的界碑复仇,就是死再多的族人,老南蛮王也是心甘情愿! “如果数量有用的话,还要武道强者做什么?” 不断逼近的九名武国高手,却是异口同声地不屑说道。 奔行之时,他们三人一组,保持着天地人的三才阵站位,随后形成一个稍大一筹的“品”字。 雄浑的罡气于九人之中依次流转,气机相连,最终注入阵法箭簇位置的一位壮年男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界碑的后手 为首之人,铜皮铁骨,仅着一件单衣,在同伴罡气、气血的灌注之下,身材硬生生拔高了三成,肌肉中隆起一个个老鼠状的移动小球,恐怖异常。 显然,他的经脉已经运行到了饱和状态,仿佛下一秒,强劲的异种罡气,就会破体而出! “喝——” 一声厉啸,为首之人,像破了皮的充气鱼鳔,一泻千里。 整个人足足干瘪、缩小了三圈。 但他却从口腹中,吐出了一道与实体利剑形态、质感一般无二的“剑形罡气气流”。 这才是实打实的吐气杀人,不像八品凝罡武者的吐息那般过了百步而力不能透绢纸! 高度凝实的内息,离体之后,形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武道罡气。 在主人武道意志的催动下,它聚而不散,即使没有灵武武器的振幅,也能于百步之外,一剑飞来,断金碎玉! 聚合九名九品天门同道的罡气之力,武国带队之人,使出的这招“吐气杀人”,竟然效果不下于寻常高阶练气士的单体金属性术法。 武之极者近于道! 单凭这惊艳一击,武国心意相连的九人,就是冒充高阶练气士,也是能有79以上的成功率。 “滴!离体罡气,能级10度,正面硬抗有23轻伤的概率,建议宿主暂避锋芒!” 芯片的科学判断也证明: 武道功法,练到了极致,也是能比肩高阶练气士的! 没有了龙气封禁气海,陈沫体内的气元迅速流转,从全身成千上万的细小毛孔中喷吐而出,瞬间形成了一层细密的防护膜,却是没有听从芯片的最优抵挡方案。 要不是还有三名南蛮王庭的“亲家”拖后腿,陈沫根本不用硬抗,只要一个就能飞速后退,脱离这道罡气的攻击范围。 “临兵斗者,列阵在后,破!” 除品字形前端之人以外的剩余八人,在“吐气飞剑”射向陈沫之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搭在同伴肩上的手臂,一锤胸口,各自喷出一团殷红的血雾。 氤氲的血光,随着他们的嘹亮号声,化为一张大网,向陈沫罩去,速度之快,即使是领头之人集众人之力凝聚而成的“罡气飞剑”,也远远不及。 区区罡气破空,速度再快,又怎比得上声音乃至武道意志传播的速度? 后发先至,总共八团血雾,拖在武国人浓郁的武道意志之后,首先冲向了挡在陈沫身前的左贤王。 “呃——” 左贤王头疼欲裂,双手下意识地抱住脑袋,恨不得活活将其捏碎。 他背后的黑熊血影更是不堪,被敌方的武道意志仅仅一“撞”,就溃散如烟尘、随风消逝。 组成黑熊的罡气、气血,如潮水般反卷向左贤王,以致于他闷哼一声,受了内伤。 对面八人,都是和他同境界的存在,或许在具体战力上略有差异,但神元值,却几近同一水准。 八人合力,自然破掉了左贤王的黑熊武道意志,以致于他心神失守、精神恍惚,暂时沦为一条任人宰割的“咸鱼”。 武者孕育神元的途径太过稀少,大多数人,还是靠着八品蕴神境界后,神魂日复一日的自然增长。 因而,正当壮年的同阶武者,相互间的神元,并没有拉开数量上的绝对差距,武道意志之争,只要以多打少的局势一形成,人数稀少的一方,落败便毫无悬念! 左贤王的下场,就是“数量为王”理念的最好诠释。 如果不是为了守护弱小的老南蛮王,以左贤王的能力,一定可以提前规避,武国人,也就是看准了他的这一软肋,才肆无忌惮地使出了这招纯粹以神元量取胜的阳谋。 扑面而来的武道意志洪流,冲散左贤王的黑熊虚影后,依然去势不减,砸在了陈沫的头顶。 鼻子一嗅,从中闻出了淡淡的血腥味,随后便是一股炽热的灼热感上涌至识海。 “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陈沫不屑一笑,嘴角上扬,一股狷狂之意,油然而生。 单单以他66的神元,就可以碾压武国来敌们平均50的神元数值。 此外,表现为武道意志冲击的神魂层面攻势,可不像罡气一般,可以简单地汇聚于一体,发挥出量变引起质变的功效。 将来自不同人、拥有不同特性的神魂力量凝为一体,如一个握紧的拳头般轰出,这等精妙操作,即使是高阶练气士都做不到。 除非,参与合击之人完全不要命了,放空心神,任凭他人的神魂之力,裹挟着自己的灵智攻向对手! 因而,陈沫神识凝聚而成的识海屏障,就简简单单地立在那儿,便挡住了一波又一波,总共八波的武道意志冲击。 他的识海,如惊涛骇浪中的万年磐石,亘古不动。 即使在八名武国人看来,他们的武道意志冲击,近乎是同一时间冲向了陈沫,但对于“一念万年”的神魂领域而言,它们冲击陈沫识海的前后次序,清晰可见。 间隔之大,足够陈沫井然有序地应对。 因而,第一道武道意志还没在陈沫的神识屏障上破开一道缝隙,从他识海中涌出的新生神元,便立刻补足了神识屏障的消耗,甚至还有大把的时间,悠闲地等待第二波武道意志的冲击。 八名武国人的神魂攻势,如同泥牛入海,连陈沫眼神的一丝波动都无法影响,以致于,他当着众人的面,完成了一道范围性土行术法! “千钧——” 陈沫右手向下一压,面前的空气,也像是被压上了万斤重担,竟然泛起了透明的褶皱与圆弧形的波纹。 一路延展,蔓延到了武国强者的身上。 “吱嘎——” 即使以高阶武者的铜筋铁骨,在这等超越肉身极限的重力压制下,也发出了牙酸的摩擦声。 这是他们骨骼、经络、血液、软组织,在高压之下变形扭曲所发生的哀鸣。 前冲之势戛然而止,他们的品字形战阵不攻自破。 九名武国人,只能停下脚步,大口喘息着调整呼吸,以求尽快适应如背山岳的恶劣行动条件。 一粒粒黄茫茫的光点,从界碑身死后留下的粉末、尘埃中漂浮起来,在黑夜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界碑的临死一击果然不是撕碎一张龙气符箓这般简单,它还埋下了这等浓郁的土灵气,以作后手! 这是由于次大陆几不可见的浓郁土灵气因子,由于有限空间中的高度聚合,而形成了这等肉眼可见的绚丽精致。 如此优越的施法条件,即使陈沫已经洗去了身上的所有隐性土灵脉,也能轻松地施展一个增强重量以限制对手行动的小范围低阶术法。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滴血 陈沫身前,【千钧之术】的术法模型,再度浮现,如一个漩涡,源源不断地吞吐着界碑的馈赠。 界碑原来矗立之地,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土灵气光点,一窝蜂地冲向了陈沫。 实质化的灵气光团,将他的右手完全包裹住,随着陈沫右手向下按压、向内用力一握,黄光瞬间绽放、向武国人激射而去,使得【千钧之术】的威能生生加强了三成! 武国来人身躯上的黄色光晕又深沉了三分,只觉双肩一沉,一声宁折不弯的武者傲骨竟被突然增强的重担压弯了,想要近身搏杀陈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举步维艰! 深陷泥潭,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领头者先前释放的“罡气飞剑”能将陈沫一剑枭首! 武者吐气杀人的速度终究慢于陈沫的瞬发那一道百步飞剑,此时距离陈沫,仍有一丈距离。 但其剑锋的寒芒,已然吹起了陈沫的一袭衣角。 此情此景,似乎预示着陈沫“忘记了”施展护体术法,武国人眼中的期冀之光,愈发闪耀。 这些武国武道高手从来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凭借一双铁拳打下赫赫武勋,然而,在【千钧之术】的压制下,竟然寄希望于一道早已脱手、威力未知的“罡气飞剑”,也是可悲可叹! 陈沫左手往前一拨,蛮横地推开“不知死活”挡在自己身前的左贤王,森然道: “就你,可挡不住这道几乎达到练气期术法极限的罡气飞剑,让我来。” 主修练气吐纳之余,陈沫在体修之道上也颇有建树,自信一道100能级的“武道术法”,即使全部吃下,也要不了自己的性命。 依照芯片的推算,术法威力的能级,与气元几近,没有外物增幅或削弱的条件下,是何修为,就只能施展不超越自身气元总量的术法,不论其是单体攻击术法,还是群体范围术法。 例如,在没有任何符器、丹药、阵法、特殊施法手段影响的情况下,一名练气九层,气元为93的高阶练气士,就只能释放出能级为93的术法。 而九名武国人合力施展的罡气飞剑,能级已达100,可以媲美练气十层修行者释放的术法,也算是不错了,寻常血衣门内门弟子遇上了,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抗下!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陈沫! 裹尸布受到罡气的刺激,迎风招展,道道布匹化为坚不可摧的“盾牌”横在陈沫身前,自行释放出锐气四溢战煞与霜寒密布的冰煞。 煞气化形,一道道利箭,向“罡气飞剑”发起了对冲。 “噼里啪啦” 如同仲夏玉夜的雨打芭蕉,两者碰撞发出的脆响悦耳动听,甚至让人忘却了其中蕴含的恐怖杀戮之意。 “罡气飞剑”去势不减,但其本体蕴含的光芒,黯淡了不少。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战煞、冰煞,于碰撞之时,被“罡气飞剑”的锐气所撕碎,化为一缕缕散乱的水雾,弥漫于陈沫身前的这片虚空。 若还想让它们恢复如初,陈沫得再操纵裹尸布将它们一一吸收,只是战场之上,他已没有从容收拾这一切的时间。 如此一来,挡在“罡气飞剑”面前的,也就只剩下裹尸布所形成的天罗地网了! 一道道血红色的布匹,飞舞缠向了散发出濛濛光晕的“罡气飞剑”,霍霍作响的抽打之声,使其本体震颤不已,剑身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一轮又一轮疾风骤雨般的鞭打,使得“罡气飞剑”再也坚持不住。 “砰”的一声,整个剑身四分五裂,但其内蕴含的罡气,却散而不乱,仍有余力向陈沫激射而来。 一时之间,他的视线之中,尽是夺目的剑芒,换作常人,免不了眼花缭乱,闭目等死。 “哈——” 背后还有一个老南蛮王,陈沫可不舍得让刚过门的嫂嫂死了亲爹、闹得老哥家宅不宁,因而退无可退,只能踏步上前、向死而生。 陈沫左腿踏前一步,身如张开至满月的长弓,形成一个标准的马步,腰部发力,对准迎面而来的“罡气飞剑”,右手直塞出拳。 小臂肌肉,块块隆起,充满了爆炸力,远远看去,陈沫的右臂,就是长弓射出的一根利矢。 没有花里胡哨、没有四两拨千斤,对付此类洞穿力十足的罡气,只有以针尖对麦芒的形式,硬碰硬击溃对面! 刺骨的疼痛从右拳处传来,蔓延至陈沫的整个右手。 与此同时,一滴滴鲜血,也顺着斜向上伸展的右臂向下流淌,一直到陈沫的胳肢窝,这才汇聚成更加圆润的血珠,“啪嗒”一声,掉落于地。 这是陈沫自踏足次大陆以来,第一次受伤,而造成这一切的,还只是一群凡人! 尽管与散射罡气正面碰撞的右手,只是表皮磨破、稍稍伤及皮下筋骨,血虽出的多,但只是看起来吓人,以陈沫的恢复力,两个时辰就可恢复如初。 但这一轻伤,对于一名拥有练气九层修为的魔门弟子而言,却是莫大的耻辱! 莫大的——耻!辱!! 受伤之后,陈沫怒意升腾,但身为魔门弟子的涵养,使得他依旧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 棱角分明的面孔,一如既往的冷峻、平静,唯有嘴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低声评价了“罡气飞剑”一句“有点意思”。 “他受伤了,快,近身杀了他!” 寸步难行的武国人,突然察觉自己变得身轻如燕,猜到“罡气飞剑”的剑芒散射“打断了”陈沫的立时发出了兴奋的叫声,向他扑了过来。 最兴奋的一个,甚至由于肩上突然减轻的重压、提速向前猛冲,瞬间失去了平衡,脚步蹒跚,四肢着地,摔了一个标准的“狗啃泥”。 但他为了击杀陈沫,连身为“两腿直立行走生物”的体面也不顾了,双手撑地,没有迟滞地启动向前,竟然借助这狠狠一摔,速度又增添了两成! 第一百七十九章 煞气陷阱 高阶武者对肉身的掌控力不俗,即使是四肢着地,这名“不顾颜面”的武国强者,也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四蹄撒欢,像一条鬣狗般高速逼近陈沫。 在他的带领下,剩余的武国高手们,也兴奋地向陈沫扑了过来。 显然,他们也明白练气士近战的弱势,自信只要近身,陈沫情急之中,必定连最低阶的术法都施展不出,被他们乱拳轰杀! “真以为【千钧之术】是被你们的‘罡气飞剑’打断的?天真!” 九名身材各异、但脸上露出同样兴奋之色的九品武者离陈沫越来越近,扑面而来的浓郁武道意志,甚至将他身上缠着的裹尸布吹得猎猎作响。 但陈沫却是脸色不变,云淡风轻,不屑地说出了一句让武国人脸色大变的评语! 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其中蕴含的不屑、嘲讽味道,愈发强烈,直觉灵敏的九品武者们,结合陈沫的言语,顿时品出了一丝不详征兆。 默契着向前冲锋的九人,面对直觉示警,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是发生了分歧: 前进者有之,例如四肢着地向前“飞奔”的那位。 他心里一横,不惜燃烧周身精血,使冲刺的速度激增,双腿向后一弹,整个人便蜷缩成了一个肉弹,向陈沫撞了过去。 “若是被我近到五步之内,甭管你仙家手段几何,也是血溅当场的死局!” 随着与陈沫越来越近,他心头的不祥之感也愈发强烈,但这位武国人,却是将武者“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箴言发挥得淋漓尽致,头铁地继续向前! 他分明看到,陈沫的嘲讽、不屑表情,愈发明显了。 但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有敢战向前的,自然还有及时后退以求保留有用之身的。 例如先前作为品字形战阵箭簇头,集合众人之力,施展“罡气飞剑”的壮年男子,他在心生警兆的同一时间,止住身形,腰腹一扭,强行向后飞退。 由于突兀变向的反冲之力过于强烈,壮年男子胸口一闷,喷出一口瘀血。 气捋顺了,脚步自然飞快,眨眼功夫,他便与陈沫拉开了百丈的距离,不断跳动的双眼皮也停了下来。 “安全了?” 畏缩怯战的壮年男子喃喃自语,随后向四周一看,才发现唯有自己一人退了开来,其余八名同僚,都以大无畏的气势,加速扑向了陈沫,似要将这名练气士扑倒分食。 一群长于贴身肉搏的高阶武者舍身而上,陈沫没有一丝慌乱,莞尔一笑,双眼闭合,右手猛然向下一挥,像是不忍看到武国人下一秒的惨状。 “呲呲呲” 是大规模漏气的声音,以陈沫为中心,方圆十丈以内,都升腾起了丝丝雾气,它们不仅仅寒气逼人,还能直接洞穿乱石、草木、泥土。 它们正是先前被“罡气飞剑”所击溃的冰煞与战煞,被陈沫以阴属性气元为引,激发了活性。 何必将这些已经散乱不堪、品质下降的天地煞气再度吸回裹尸布,直接废物利用,化为陷阱击杀武国的这九头小虫子不是更好? 阴灵气、气元的催动,使得这些溃不成形的战煞与冰煞,化为气态,沸腾了起来。 一味向前冲锋的武国高手,就是这锅“沸水”中的生菜与生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前一秒,处于“下酒涮自己”队伍最前列的四肢着地奔跑者,指尖前伸,距离陈沫的下身也不过一掌的距离。 但到了下一秒,煞气爆发,这段短短的距离,就成了“生与死”的天堑! 他终究是没能在煞气陷阱发动前,提前摸到陈沫身上,打断他的施法。 寒霜从地底土壤中溢出,沿着“武国送死第一人”的四肢,迅速爬满了他的全身,极致的寒意,冻结了他的身体,化为一座只有眼珠子还可以转动的冰雕。 陈沫身前的空气中,弥漫的,是锐气十足的战煞,在陈沫的催动下,化为一层层锋利的金丝网,在武国人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一道撞之必死的陷阱。 由于高阶武者没有神识,对于煞气这类的异种天地灵气感知不足,尽管奇怪为首之人为何突然化作了冰雕,却依然咬紧牙关冲了上来。 他们知道,值此生死攸关之际,过多犹豫,只会给陈沫更多的施法时间,死得更快! “咔擦、咔擦、咔擦——” 整齐划一的响声,从剩余七人的肉身各处先后响起。 百丈外的壮年男子,眼睁睁地看着除冰雕以外的七名同僚,身子尚且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却突然没了生命气息。 距离陈沫还有不到三步的距离,他们强壮的身躯轰然倒下,于半空之中,碎成一块块大小均匀的血肉,发出了一连串“重物落地”的“啪啪啪”声。 受到鲜血浸润以后,战煞凝实形成的死亡切割陷阱,这才露了出来,于黑夜之中,发出了亮闪闪的光芒。 脚下一软,壮年男子差点倒在地上,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什么样的术法,竟能瞬间夺取七名同阶存在的生命!” “这具冰雕不错,可惜,我不喜欢,就顺手砸了吧。” 陈沫向前一步,与冰雕擦身而过。 中途,右手轻轻拂过冰雕头部,配合冰雕呈五体投地、四蹄撒欢狂奔的姿势,就像是人类主人在爱抚爱犬的狗头一般。 但是下一秒,冰雕上浮现出了细密的裂痕,“吱嘎”一声,四分五裂,化为冰渣子落了一地。 与七名化为血肉碎块的同伴不同,这名冲的最快的武国高手,得到了陈沫的特殊照顾。 身躯四分五裂之时,没有留下一滴精血,全被冰煞凝固于身躯之中。 远远看去,冰雕的毁灭,竟还带着一股艺术品被世人脏手玷污的凄美之感,让人扼腕叹息。 冰煞与战煞的这一爆发,瞬间清场,武国来人,就只剩下了一名逃得最快的壮年男子。 但他的战力早已所剩无几,一身气血与内息,全都倾注于先前的“罡气飞剑”。 第一百八十章 界碑来历 受到陈沫这招煞气分尸之术的惊吓,壮年男子本就过度透支了元气的身躯显得更加佝偻瘦小,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几不可见的小球,躲过陈沫的视线,留得一条小命。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片刻,陈沫的视线便从满地血块转移到了这名唯一的幸存者身上。 一股刺骨杀意从壮年男子的脚底弥漫至其全身,使他瞬间失去了死战之心。 “仙师大人,小的任元亮,为武国皇室招纳的武林门派长老,有武国针对晋云国军事行动的秘密情报献上!” 为了活命,对武国忠诚度有限的任元亮立刻把曾经的效忠之人卖了个一干二净,恬不知耻地蛊惑着陈沫: “武国狼子野心,磨刀霍霍向东方诸国,小的虽然身份卑微,对于武国概况还是颇为了解的,您想对付武国,必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倒好,不思报效母国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做个带路党。” 陈沫不禁笑出了声,戏谑地看着丑态毕露的任元亮,心中升起疑惑: “如此意志不坚定者,是如何成就武道九品的至境?莫非他的武道意志便是一身软骨,对强者卑躬屈膝不成?” “此次潜入南蛮王庭猎杀界碑,为武皇的圣旨,不容抗拒,非是小的本意,冒犯之处,还望仙师大人海涵!” “有关武国的一切,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陈沫的杀气不减,浑身吓得不能动弹分毫,任元亮一个劲地撇清自己与武国皇室的关系,将自己粉饰为一名为了门派存续不得已沦为朝廷走狗的武林散人。 “不用了,我想知道的,会自己去取。” 陈沫话锋一转,森然出声,一甩衣袖,便有一道黑光径直射向了任元亮面门。 黑光飞至半途,显现出梦蛇的模糊身影,它的黄豆大小双眼闪动着妖异的紫芒,瞬间夺去了任元亮的心神。 “哧溜——” 梦蛇化为七道黑烟,钻进了任元亮的七窍,致使他佝偻匍匐至地面的四肢肌肉变得无比僵硬,失去支撑力,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借助与邪灵共享的视野,在迷离的梦境中,陈沫诱使任元亮的潜意识“吐露”了武国的大量辛秘: 界碑,为次大陆独有的土属性灵性生物,数量稀少,行踪不定。 但其跟脚,却是武国境内那条镇国龙脉的某一截精华,直到近年来,武国所有的镇国龙脉完全成型,龙气冲天而起,这一隐秘才被武国皇室知晓。 因而,武国派遣了大量武道好手,手持龙气符箓,借助其与界碑同出一源的本质,满次大陆追杀界碑,试图取回它们体内的龙脉精华,反补镇国龙脉。 一方水土养一方龙脉。 次大陆的这条龙脉性质如此特殊,即使蛊溪、魏执事曾经和一头界碑做过新血情报买卖的当面交易,也未曾发现它的龙脉本质,这才使得次大陆的龙脉隐藏至今。 “若是被武国人集齐了所有散落于界碑体内的龙脉精华,怕是能将他们的镇国龙脉品质再提升一个层次,我这回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蛊溪一个大忙。” 陈沫暗暗思索: 该不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任元亮将南蛮王庭这头界碑的遗体带回武国,增加日后蛊溪莅临武都斩龙脉的难度。 “运气好,说不定能让突然强化了一筹的武国龙脉坑死这位便宜师尊。” 陈沫考虑了半晌,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因为他作为接取探查次大陆异变任务的弟子,是必须前往武都的,和蛊溪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这位神通后期的靠山都折在了龙脉附近,他自己也活不了。 “但是,这截龙脉精华我却是可以私吞的,以我的身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掉个包,老祭祀绝对发现不了。” 界碑算是从龙脉上身掉下来的一截精华成精,对于芯片解析龙气本质,有着极高的研究价值,陈沫自然不愿意白白放手。 除此以外,陈沫还得了一个消息: 武国自苍狼军军主杨破军与散修老头接连死在靖南侯府手下之后,“一统次大陆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又派遣了得力干将潜入晋云国兴风作浪。 但是这次颠覆晋云社稷江山的行动具体细节,由于任元亮所在的“猎杀界碑”衙门与“暗杀东方诸国王侯将相”衙门互不统属,他却是无从所知了。 “利用价值掏干净了,你可以去屎了。” 指示梦蛇制造一个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噩梦,陈沫便不再理会任元亮了,至于他先前所承诺的为靖南侯府效死、担任破灭武国的带路使者,却是半个字也不信。 “一个出尔反尔、依附强者的小人,怎配得到我的信任?” 根据芯片的行为性格分析,任元亮中途反水的几率很大,不值得陈沫为了得到一名九品武者奴仆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谁知道武国龙脉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解毒能力,可以拔除陈沫对任元亮下的控制诅咒? 任元亮的小命,就这样简单的被“怕风险、怕麻烦”的陈沫终结了。 只见他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四肢蜷缩,在陈沫脚下的尘埃中不断打滚,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被梦蛇制造的酷刑地狱折磨得痛苦不堪。 在睡梦中被梦蛇杀死,可是会直接反映在现实世界中的,任元亮可没有修行者的强大神元与灵活的神元运用手段,神魂本能的反抗,根本无法从梦蛇编织的梦魇中挣脱。 相反,他越是反抗,天生以玩弄梦境、吸食智慧生物神魂为乐趣的梦蛇,越是兴奋,孜孜不倦地在梦境中制造更多不存在于现实的恐怖刑罚,招待任元亮,使他在无尽的痛苦中亲手掐灭自己的神魂。 “吾好梦中杀人,杀人于无形”,形容的便是梦蛇这样的魑魅魍魉! 片刻之间,武国来犯之敌,皆落得一个凄惨无比的下场,让南蛮王庭的三位巨头,再一次见识到了陈沫的可怖实力,不禁暗自庆幸先前已与靖南侯府定下了联姻结盟的一应事宜。 “若是不同意,今日,怕就是我等三人倒在地上、被陈沫碎尸万段了。” 老祭司叹了口气,心中泛起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哀。 没有顶尖强者坐镇,无论是武国的九名九品武者,还是陈沫一人,都可以“大摇大摆”地潜入南蛮王庭,行使斩首计划。 所谓的大军围困,在他们的种种隐匿手段之下,不过是个笑话! “这样也好,抱紧靖南侯府的粗大腿,以陈安南的良心与对琪琪格的偏爱,总不会亏待了咱王庭这个以侯府马首是瞻的亲家。” 亲眼目睹对自己有“半师之恩”的镇族界碑身死魂灭,老祭司这回是真的放下了和靖南侯府一争长短的心思。 “沦为强者的附庸也好,至少不会被外敌刨了祖坟、推了宗庙。” 眼角瞥见陈沫脚步轻移,还在界碑身死之处晃来晃去,眼神飘忽不定,老祭祀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这位“救命恩人”的行为似有不轨之处。 但他不敢妄自揣测,更别说质问了,只能任由陈沫晃悠片刻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飘然离开。 第一百八十一章 晋云京师 通往晋云国京师的漫漫古道上,一匹神俊的独角马,四蹄如飞,细长的鬃毛末梢,不时渗出鲜红的汗渍,宛如一阵红艳艳的狂风,沿着地平线上席卷而过。 古道两旁的行人,才刚听到“嘚嘚”的马蹄声,感受到一股炽热的凶兽淫威,还来不及向两旁躲闪,一道鲜红的幻影便与自己擦肩而过,转眼化为天边的一个小红点。 马上的骑士,正是陈沫。 …… 胯下的血晴兽,还是他离开瘴林时眼角“不小心”瞥到的,见它四肢健硕、体态匀称,是个代步的好工具,陈沫便腾空而起,准确地落到了血晴兽宽厚的背部。 刚一落座,陈沫两腿用力一夹,催促血晴兽向北方奔去。 作为九品凶兽,在瘴林中也是雄霸一方的存在,这生平第一次被人类骑,还是那么突兀、骑手动作又是那么粗暴,血晴兽哪里忍的住? 顿时仰天嘶鸣,毛发竖起,瞬间狂暴! 由于陈沫未曾流露一丝修行者的气息,无法威慑血晴兽,它在被人骑在胯下的一瞬间,便横冲直撞、上蹿下跳了起来,意图将陈沫颠下马背、活活踩成肉泥。 当是时,陈沫也是起了玩性,故意不动用虚弱、恐吓、精神穿刺之类的术法降服血晴兽,而是仅仅施展肉身之力,稳稳地坐在它的背部,任凭它摆出各种姿势、做出各种惊险动作。 一路“颠簸”了半个时辰,陈沫双腿依旧如老树盘根般牢牢地锁在血晴兽小腹处,让它难受万分。 更过分的是,即使血晴兽已经气喘吁吁了,陈沫还不放过它,每当它停下向北的脚步,便用脚尖狠狠刺激它柔软的腹部。 又是半个时辰的折腾,血晴兽双眼的赤色光芒都黯淡了不少,吐着遍布倒刺的长舌头,费尽地扭头向陈沫发出了“哼哼哈哈”的鼻响,流露出臣服的意思。 它终究甩不掉背上的这块狗皮膏药,只能老老实实地认命,被人一直骑! 驯马一如熬鹰,讲究张弛有度。 陈沫见不小心一用力把血晴兽折腾掉了小半条命,便“仁慈”地放过了它,取出三枚气血丸,投入它泛白、满是唾沫的大嘴。 在瘴林中茹毛饮血、生吞南蛮人长大的血晴兽,哪里品尝过浓缩的草木精华之味,顿时被几粒廉价气血丸征服了味蕾,流下了渴望的口水。 由此,一手“大棒”、一手“糖豆”,陈沫恩威并施,很快降服了这头九品凶兽,踏上了返回靖南侯府的归途。 至于兄长陈安南的安危,陈沫是不担心的,说不定,老哥为了花前月下、春风一度,得在南蛮王庭盘桓好些时日。 只是,待陈沫赶到靖南侯府之时,却得到了老爹陈定蛮前往晋云京师接受楚氏皇族禅位的消息。 由于心忧武国贼子会在禅让大典上闹出什么幺蛾子,陈沫一刻未曾停歇,鞭挞着血晴兽,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京师。 血晴兽流出的汗液,是血一般的鲜红色,一路上,可是留下了一道鲜红旋风的靓丽风景线,惊煞了不少路人。 …… 越过一处小山丘,陈沫坐在血晴兽背上“登高望远”,远远看到了炊烟袅袅的晋云京师。 “还好,京师没有燃起烽火、产生兵乱,武国的爪子还伸不了这么远,老爹目前是安全的。” 望着一片祥和静谧的晋云京师,陈沫松了一口气,不觉自嘲起来: “老爹身旁还有百名血狼卫,外加墨白、余工两名练气士,安全自然没有问题,我是想多了。” 陈沫拍了拍胯下的血晴兽,发现它因为这十余日不舍昼夜的极限狂奔,四肢都开始摇晃了,有点心疼,便赏了它五枚气血丸作为犒赏。 为了保证抵达晋云京师后仍拥有十成实力,陈沫并未施展术法赶路,全靠血晴兽的脚程。 一路上,它没有多大的功劳,些许苦劳还是有的,陈沫念及血晴兽的好,又奖励了它五枚口粮。 经过一路的调教,这头九品凶兽,对陈沫已是言听计从,日后可以留在靖南侯府,作为镇宅凶兽。 至少,以老爹与兄长的资质,即使有陈沫的神功灵丹相助,练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打过这头血晴兽。 骑着一头神俊的血晴兽进入晋云京师,必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骚乱。 陈沫不愿让武国的探子知晓自己的行踪,翻身下马,对着血晴兽耳语几句,便一人踏上了进城之路。 血晴兽的智慧,相当于十来岁的孩童,在附近的山林中藏匿个数十日,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陈沫很放心。 等到京师一切尘埃落定,再接它进城便是。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寻常百姓的粗麻衣套上,陈沫浑身骨骼同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脆鸣声,不过向前迈了三步,身形便瘦弱矮小了不少。 一眼望去,就是一个寻常的庄稼汉。 在阴阳脸谱的调节下,陈沫的五官也一阵模糊,肤色变深,再抬头之时,已经成了一位满面尘灰烟火色的苦相男子。 这幅尊荣,就是站在亲生父亲陈定蛮面前,他也绝对认不出来! 更奇妙的是,陈沫的这手易容之术,没有动用一丝气元,龙气极难发现。 陈沫全凭对自己肉身的精妙控制力,将周身骨骼、肌肉、经络轻微扭曲,这才产生了这般“面目全非、身材大变”的惊人效果。 随手折断一些松柏枝干,去除叶片,以草绳一缠,扛在肩上,腰上再悬上一柄破了小口的陈年旧斧头,陈沫打扮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山野樵夫。 …… “柴火,上好的柴火!” 步入京师,陈沫压低嗓音,学着身边同行的调子,沙哑地叫卖着背负的干柴,平平无奇。 但他的神识却是早就放了出去,密布周边的行人、建筑、物件、鸡鸭…… 芯片也高速运转了起来,不断分析着陈沫身周的行人三维数据、呼吸空气的成分、街道两旁的物件摆放…… 大量的信息,经过芯片的汇总、加工,以一个简明报告的形式,呈现给了陈沫: “滴!暂时没有发现武国爪牙的踪迹,但三日后,晋云京师中旧主禅让、新皇祭天,声势浩大、全城同庆,必是武国贼寇兴风作乱的天赐良机,建议宿主提前在祭天天坛附近埋伏。” 芯片给出的建议与陈沫的打算不谋而合。 任元亮曾于梦境中吐露,武国必杀榜单——晋云国分榜中,陈沫位列第一,牢牢压着老爹、兄长与楚子衿。 按照轻重缓急,潜入晋云国之人,必定以击杀榜单头名为第一要务,绝对不会先行摸到陈定蛮的起居之地,行刺杀之事、打草惊蛇。 “至于楚氏皇族,就是被武国人打上家门,满门死绝,又与我何干?” 陈沫望向街道尽头灯火通明的皇宫,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这个曾经主宰着晋云国芸芸众生的天下中枢之地,已是步入了暮年。 时值黄昏,最后一缕黯淡的阳光,“巧合”地洒落于这处皇宫的朱红宫墙之上,为它披上了落幕前的最后一件华衣。 “残阳欲落去,一望黯销魂。” 陈沫幽幽一叹,为楚氏一族的落幕献上最后一曲,随后汇入人流,步入一处阴暗小角落,身形转眼消失不见。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乔装趣事 三日后,清晨, 陈沫早早起身,换了身寻常京师平民打扮,走上街,在四处闲逛的同时,与祭天天坛的距离越来越近。 一路看下来,这场改朝换代、陈氏代楚的“大事”,并没有给皇城脚下的百姓带来多大的影响,他们一如既往地从事着柴米油盐的日常之事,就连小声讨论此事之人,都是少之又少。 无论头顶上主宰晋云国的是哪家哪姓,作为寻常市井小民,他们的日子还要照样过: 货郎沿街叫卖,仆妇于堤岸处清洗脏衣物,街沿店铺挂起店幡、相继开张…… 即使是拱卫京师的金吾卫,也三五成群地在城池各处巡视起来,唯一不同的,便是巡视的频率,比往日提高了许多。 这般接地气的市井生活,依旧如往日般浓郁,陈沫久居人烟稀少、阴气森森的血衣门,骤然身处这片祥和、熙熙攘攘的滚滚红尘,颇有身心焕然一新的感触。 “这烈火烹油的盛世之景,可不能让武国的杂碎破坏了!” 环首四顾,陈沫看到的,多是来往行人的幸福笑容,即使是京师最底层的挑夫、力士,也在汗流浃背的忙碌中,流露出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希冀。 他们双眼所折射出的光芒,不是得过且过的麻木与悲哀,而是为美好未来奋斗的勇气与坚持。 尽管多年来,靖南侯府与楚氏皇族貌合神离、朝堂之上党争摩擦不断,但真枪实刀的大规模战役,却都在双方的克制隐忍下,一次都没有发生。 南蛮北上寇边,也是久远的往事了,有靖南侯府坐镇南疆,就是侯府麾下子民都鲜有被南蛮部族掳掠屠戮的,更遑论位于晋云腹地的京城子民了。 因而,此处百姓,数代人从未经历过兵乱,再加上朝廷所征赋税又轻,施行与民生息的仁政,寻常人家,即使生活再苦,只要愿意出卖劳动力,混个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生活过得下去,行人自然都是笑脸迎人,市井之中,也是一片热闹。 陈沫“白龙鱼服”,却也见识到了真正的晋云风貌,于感受世俗烟火气的同时,心头不由升起对“万恶之源”武国的熊熊怒火: “我从血衣门返回,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帮助父兄夺取晋云国的掌控权,何曾像武国这般穷兵黩武、力图统一整个次大陆?” “区区凡人帝国,凭借一条龙脉,就妄想横扫六合,配吗?” 陈沫拥有血衣门嫡传的深厚背景,这等雄图伟业都不曾奢求,一个武国,安敢如此狂妄? 因而,陈沫对贪心不足蛇吞象、欲要荼毒晋云的武国,没有一丝一毫的认可,只有无尽的愤怒。 如此一想,日后蛊溪莅临武都,斩龙脉、灭皇室、波及无数平民的血与火,也是武国咎由自取了。 作为一个妄图统治整个次大陆的侵略型国家,上至武皇,下至黎民百姓,都“沾染了”或是“意图沾染”邻国民众的鲜血,没有一位无辜之人。 武国,受到蛊溪的“惩罚”,实属正常! “我不过区区练气九层,修为不高,在武国社稷崩塌之时,上去放把火、分杯羹即可。” 陈沫已筹谋好了: 让便宜师尊蛊溪能者多劳,于前方吸引武国的临死反扑,自己缀在后面,解决一些漏网之鱼,混口汤喝。 “今天,算是开胃小菜,我倒要看看,武国派来送死的,到底是何人?” 与祭天天坛越来越近,陈沫再想以普通百姓的身份靠近,已是不可能了,灵机一动,化为一道鬼影,盯上了一名充作仪仗队的年轻羽林郎。 这小伙子,说不定刚从勾栏相好的软塌上爬起来,见距离祭天仪式开始时间不多了,匆匆忙忙套上了羽林郎的靓丽铠甲,内里的衣物都没有捋顺。 而装饰意义远大于实战意义的头盔,更是被他戴得不伦不类: 一根鲜艳、笔挺的翎羽,竟然歪到了一边。 远远看去,这名“雄赳赳气昂昂”的羽林郎,就像是一头斗败了的小公鸡,“翎羽”焉了,毫无气场。 陈沫于一处阴暗的拐角,欺近这名匆忙赶场子的羽林郎,神不知鬼不觉地击晕了他。 想来以他羽林郎伍长的身份,也能多靠近祭天天坛数百步。 被击中后颈的羽林郎,软绵绵地倒在陈沫怀里。 梦蛇“呲溜”一声,钻入其口鼻,制造梦境,帮助陈沫获取祭天仪式时作为羽林郎的相应事宜。 剥除羽林郎贴身衣物、给自己换上的时候,陈沫以小见大,推断得出: 世所公认、身负守卫京师重任的“精锐羽林郎”,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这位低阶军士的小腹肌肉“九九归一”,化为一团肥腻而有弹性的赘肉,轻轻一拍,便产生了一层层的“肉感波浪”,也就具备些许脂肪缓冲的效果。 至于他的武道修为,也是不堪至极: 看似是一品养生境界,但常年酒色之下,早已被掏干了习武之人最最重要的精元,堪堪维持着入品的“表象”。 一双玉手,十指柔嫩、肌肤丝滑,没有常年习武之人的厚实老茧,想来抚摸女子肌肤的次数,远远多于把持兵刃劈砍的次数。 “若是京城武备大营,都是这等货色,我靖南军一个冲锋,就能全部击溃。” 陈沫“零距离”见识到羽林郎的成色,不禁一笑,甚至觉得老爹与兄长这些年没有“靖天奉难”,也是给楚氏皇族留够了面子。 “这种货色,也太次了,怕是连我家的辅兵也比不上。” 一边给羽林郎换衣服、把他塞进胡同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陈沫一边笑骂道。 其实,京师大营,士卒孱弱、不堪一战,也是太平年代的常态了。 即使有来自靖南侯府的“潜在威胁”,但至少,这么多年,陈沫一家还从未率兵走出过南疆、兵临京师城下,羽林郎即使有危机意识,日常训练也不见得会拼命操弄自己。 羽林郎不像靖南军,可不会三天两头和瘴林边境四处乱窜的南蛮部落交手。 缺少了血与火的锤炼,羽林郎沦为纯粹的“仪仗队”,也实属正常。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仪式前夕 陈沫换好行头,依照这名羽林郎的脸型、身材变化一番,就将自己塑造成了一名酒色过度、脚步发飘的年轻小伙,颇有纨绔的感觉。 至于被冒名顶替的羽林郎,至少还要昏厥十个时辰,祭天仪式,显然是赶不上了。 他被陈沫剥成了一头“洁白”的小羊羔,扔在小巷的一个偏僻角落。 由于严寒,不着寸缕的肉体不时抽搐、瑟瑟发抖,身旁还有一堆臭气熏天的污物,驱散一切路人,断不可能被人发现。 读取梦蛇从羽林郎脑海中套取的情报,陈沫模仿一番,不过五六分钟,便在芯片的提示纠正下,将神情与步态调整得与正主相差无几。 即使是一起喝过花酒的羽林郎袍泽,面对面时,也发现不了这位酒肉兄弟已经悄悄被人掉了个包。 芯片对易容细节的雕琢、对肉身的精确把控,梦蛇对凡人记忆的窃取,三者结合,使陈沫轻松做到“改头换面”。 化身羽林郎伍长,陈沫大摇大摆地向祭天天坛走去,一路上遇上的袍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纷纷和他点头示意,调笑“昨晚的姑娘润不润”,结伴而行。 回到属于自己的岗位,陈沫静静等待祭天仪式的开始,也见识到了羽林郎这支“熊军”的风纪军容: 担任如此重要的仪式卫队,提前到场、精气神饱满的羽林郎,占总数的不到三成,其余七成,都是和陈沫顶替的这位一个德行: 姗姗来迟、衣容不整、身上还有一股胭脂的清香,活脱脱一群床上好手,绝非战场真英雄! 此外,这些人都是旧相识,前来之时,三五成群、勾肩搭背,一口一个“仁兄”、“贤弟”,毫无军旅中的森严纪律。 即使羽林郎指挥使一脸肃穆地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这些纨绔也视而不见,依旧嘻嘻哈哈、我行我素。 直到皇宫处传来祭天仪式时辰将至的钟鸣,才收敛笑容,老老实实地手持仪仗,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从纨绔羽林郎的对话中,陈沫也知晓了他们的出身,都是京师官吏、朝廷武勋出身,不少人之间沾亲带故,致使人数不过千人的羽林郎,军中关系链错综复杂,堪称一个小型朝堂。 因而,本以戍卫京师为目的、挑选文臣武将子弟为兵保持忠诚性的羽林郎,堕落成了这些年轻人拓展人脉、结党营私的污秽之所。 能有战斗力,才是怪事! 即使是一军之长的指挥使,也不敢惩戒这些少爷兵,生怕被他们背后之人撸去官位,也就只敢站在队列之前,板着张死人脸以示愤怒。 好在,朝廷方面,也是知道这批羽林郎的成色。 仅仅把他们作为充门面的仪仗队使唤,效果也确实不错,毕竟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锦衣玉食,被养得白白胖胖,个子也高,成群结队地站在一起,乍一眼,颇为唬人。 至少远处路过的京师百姓,仅仅瞥了这些“威武、魁梧”的羽林郎一眼,便心中一凛,低头匆匆走过,不敢多看祭天天坛一眼。 真正护卫祭天天坛的,另有其人,都隐藏在暗中。 陈沫混在羽林郎中,感受到了不少阴冷的巡视目光,警戒之人,都是武道有成的一方好手,修为多在五品神力境界上下。 神识微微感知一下,便查明了他们的落脚之处,由芯片绘制了一张护卫分布图: 以祭天天坛为圆心,呈扇形向四周扩散,密密麻麻,聚散有度,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匿刺客的角落。 这些真正的护卫,明哨、暗哨相结合,将守卫任务完成的淋漓尽致。 “滴!未发现宿主身周五百米范围的异常情况,武国贼子还未到场,请宿主耐心等待。” 陈沫眼神一凝,视线朝皇宫望去,隐隐猜到武国恶客的到场方式,暗自嘀咕: “老皇帝,你可别站错队了,否则,我就只能将你们楚氏一族,全部诛灭了。” 这三日,陈沫还抽空在陈定蛮的京中侯府外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鬼鬼祟祟之人,再结合祭天天坛附近没有异常,武国之人在哪里,便呼之欲出了—— 楚皇禅让,必有百官随行,武国之人,必定混于其中! “嘚嘚嘚嘚” 富有韵律的马蹄声,打破了市井的人声鼎沸。 一股肃杀之气,为清晨的京师增添了一抹煞气。 陈沫向外城望去,却见一道黑色洪流,正如潮水般向祭天天坛涌来,正是护送陈定蛮来京师接受禅让的靖南军精锐。 洪流最前端,是鲜艳的血红色,由陈沫刚刚训练出来的百余血狼卫组成。 他们人还未至,便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羽林郎吓得“溃不成军”。 不少未“见过世面”的少爷兵,被血狼卫的冲天煞气吓得两股战战,双臂发抖,装饰仪仗都差点握不住,以致于其顶端的玄黄色华穗东倒西歪,颇为不堪。 “清场!” 陈定蛮沉闷的大嗓门响起,在靖南军的驱赶下,身着金甲、样貌堂堂的羽林郎,便从仪仗队的位置上被悉数换了下来。 羽林郎指挥使连卸任前的最后一个任务都无法完成,气得面色铁青、双拳紧攥泛白,却也不敢不听陈定蛮的军令。 不甘地叹了一口气,指挥使带着半胁迫半自愿的复杂表情,下达了“换防”的命令。 作为羽林郎的统帅,这名指挥使,虽然威望不够、能力不足,降服不了麾下的一众公子兵,但他对晋云皇室的忠诚,却是深入了骨髓。 面对谋朝篡位的陈定蛮,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改换阵营,更是天方夜谭! 但是他的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连主子楚氏皇族都跪了,他再不甘,也只能认了,最多给陈定蛮甩个“死人脸”膈应一下。 指挥使的这一声“换防”,令笼罩在靖南军杀气之下的一众羽林郎如释重负,纷纷倒拖着“沉重”的仪仗,远远跑开。 至于在外围旁观祭天兼禅让仪式,他们却是不敢的,只能各回各家。 于铁血强军的簇拥之下,陈定蛮翻身下马,双手背负,“淡然”地等在祭天天坛底部,目视皇宫,静候楚皇与文武百官的到来。 身为割据南疆的靖南侯爷,陈定蛮一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睡过热情似火的南蛮女子,深入危机四伏的瘴林、覆灭不少南蛮小部族,孤身埋伏于京师附近、一把扭下皇室宿老的脑袋…… 但“改朝换代”的狂风暴雨,却是陈定蛮第一次经历,以前也就是在心里琢磨琢磨、过过瘾,因而,站在天坛底部,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皮轻跳,暴露了陈定蛮内心的不平静。 虽然这个禅让兼祭天仪式,仅仅是一个仪式而已,但在世俗礼法之上,却代表了靖南侯府陈氏一族,成为了晋云国的真正主宰者! 陈定蛮一直盘算着“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此时此刻,他距离这个人生夙愿只有一步之遥,颇为感慨,不由暗叹: “老子这辈子做的最英明决定,就是培养了陈沫这个臭小子!” “一人修行,鸡犬升天”,这个流传于世俗的修行者传言,在某种程度上,于靖南侯府应验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楚祁霖,你我斗了大半辈子,今日,也该做个了结了!” 遥望宫墙连绵、庭院深深的楚氏皇宫,陈定蛮露出了一丝阴鸷厉色,心生杀意。 陈沫对老父亲的微表情理解颇深,知道他已打定主意,将“主动退位”的楚氏一族斩尽杀绝! 晋云旧主楚祁霖禅位之时,就是他崩殂之日! 显然,陈沫与楚祁霖幼女楚子衿的未竟婚事,没有影响陈定蛮的决断,在他看来,最平稳、最快速将晋云国纳入陈氏掌控的方法,就是将黯然退位的楚氏一族消灭。 没了这面“正统”旗帜,心念故国的遗老遗少、忠臣死臣,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陈定蛮长于军事,但于权谋、帝王心术,也有三把板斧,否则这些年来,也治理不好偌大的南疆。 父命如此,对楚氏一族也无甚情感的陈沫,自然没有异议,混在羽林郎之中,默默地点了点头。 作为仪仗队的羽林郎,已经被靖南军赶离了祭天天坛,陈沫见队伍几乎散尽,自己身着华美的烫金全身铠再站在附近,只会变得显眼突兀,便打算换身衣服,以暗哨的身份继续潜伏于此。 “滴!检测到轻微灵气波动,能级:38,为风属性,无威胁,来源:东南方向外城。” 陈沫没有顺着芯片的提醒,转头关注灵气波动的来源,因为这反常的举动,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 芯片并不是万能的,说不定先前的探查中,就错过了几条漏网之鱼,若是因探头探脑的举动被武国人察觉行踪,可就起不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陈沫生性谨慎,不愿露出一丝身份暴露的破绽。 因而,陈沫脚步不停、身子一弯,借助身周三名羽林郎的掩护,走向了一处高墙,悄然施展干扰阳光的在墙角的一片天然阴影中,隐匿了身影。 三三两两的羽林郎不断从此处经过,却没有人发现,一位袍泽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不见”,至于更远之人,匆匆一瞥之下,就更不可能发现端倪了。 借助【光影术】的掩护,陈沫换下了羽林郎的华丽服饰,换上灰色布衣,蜷缩身躯,贴附于高墙,将自身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滴!此处墙角隐蔽性极高,非接近三步者不能发现宿主,请降低呼吸频率,继续隐藏。” 芯片的肯定也让陈沫放下心来,微微侧身,望向外城处的灵力波动源头。 逆着耀眼的晨光,陈沫双眼一眯,倒是认出了浑身笼罩着青蒙蒙光晕、风驰电掣向祭天天坛赶来之人。 “咦,楚子衿?奇怪,作为即将削去公主名号的楚氏皇女,怎么不和她父皇楚祁霖一道?莫非楚氏……” 陈沫心生疑惑,却也没有出手阻拦径直冲向陈定蛮的楚子衿。 靖南侯爷有百余名血狼军护卫,还有墨白、余工两名练气士于一旁策应,一个三层练气修为的楚子衿,还做不到刺王杀驾。 “噌噌噌” 血狼军利刃出鞘,队形森严,呈铁桶阵一圈套着一圈,将陈定蛮围在了中心,其余靖南军,也是有样学样,在更外围,形成了一个个密不透风的军阵。 冰冷的箭矢已经对准了冯虚御风的楚子衿,按照芯片的推算,以她不过39的可怜气元量,面对万箭齐发,仓促之间,怕是连一个最低阶的【原木盾阵】都施展不出,继续前进,就是送死! 次大陆灵气稀薄,低阶练气士在有限时间内,能施展的术法有限、其威力更有限,因而,面对军势齐整的凡人大军,最愚蠢的应对方式,便是正面硬撼! 无论是高阶武者还是练气士! 正确的做法,却是以轻身术法,甚至是高空飞行符器,对敌军的高阶将领,施展斩首战术。 像先前陈沫面对苍狼军时,一骑当千的正面击溃战法,终究是少数,或者说,是独属于体修的战法。 至于修为到了神通期,寻常凡人军阵,却是想怎么击溃就怎么击溃了。 楚子衿并不是鱼蠢的女人,虽然柳眉紧蹙、目露焦急之色,但在千人军阵的威慑之下,于弓矢射程百步之外,飘然降落,双手微微上扬,示意自己并无一人冲阵的恶意。 楚子衿手臂上贴着的【轻身符】轻轻一颤、无风自燃,连带着身上笼罩的青色风属性灵光,也随之黯淡。 如此状态下,若是陈定蛮心生杀意,示意全军押上、乱箭齐发,以楚子衿的修为,根本逃不出铺天盖地的箭网,也施展不出一个护身术法,堪称必死之局! 算是诚意满满了。 “靖南侯爷,我收到亲信密信,武国之人已经潜入了皇宫,父皇怕是凶多吉少,还请你速速离开京师!” 楚子衿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带血的布条,皓腕一甩,将它径直射向陈定蛮,说出的情报,却是石破惊天。 好在靖南军久经沙场,又有战无不胜的陈定蛮居中坐镇,虽然对楚子衿的情报惊诧万分,但没有一人喧哗骚动,依旧一动不动地握紧手中兵刃。 整个军阵,丝毫不乱,如同一头蛰伏已久、伺机而动的凶兽,让人惊叹靖南军的精锐! 墨白身形一晃,挡在陈定蛮身前,右手笼罩着一团碧蓝色的光芒,将飞来的血色布条轻松捏住。 身为靖南侯府的客卿,他必须对得起陈沫支付的灵石报酬,对于陈定蛮的安危十分上心。 “侯爷稍等片刻,容在下检查一番信件,再呈给王爷。” 微微侧身向陈定蛮致意,墨白食指细细揉捏血色布条,往里注入一道气元,检验其成色。 练气士的下毒伎俩、延迟术法爆发模型,可都是阴人的好手段,因而,经陈定蛮之手的一应事物,都得先过他这道关。 虽然墨白的修为也不过五层练气士,但应付寻常世俗鬼魅伎俩,却是足够了。 上下翻看检验一番,没有问题,墨白将血色纸条递给了陈定蛮。 上面也并无多少实质信息,仅有四个潦草的血字: “武国,速走” “侯爷,依我看,这上面的血迹,应是一名高阶武者所留,因为血迹颜色尚且鲜艳,与寻常凡人鲜血浸入布条变暗、变干涩的情况截然不同。” 墨白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似是暗示这张血条的不凡。 能让一名高阶武者连多写几笔的时间都没有,单以世俗武力揣测,留字之人,怕是遇上了顶阶武道强者的袭杀。 “侯爷,安全起见,还是速速离京,只要有沫公子,这晋云皇位,不过是你的囊中之物。” 墨白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于海岛之上经历了武国来人的袭击,对于世俗武者,他早已没有了轻视之心。 实战事例已经让墨白深刻体会到: 龙气普照之下,任你练气期修为几何,都要被剥夺施法能力,连个小火球都搓不出来,也就体修才能几乎不受龙气的干扰。 为了稳妥,防止陈定蛮陷在京师,不好向陈沫交代,墨白提出了撤退意见,一来顾全了老侯爷的颜面,二来也以客卿的身份,表达了此事当慎重对待的意向。 他相信,走过风风雨雨五十载的陈定蛮,不会因为一个名义上的禅让兼祭天仪式而失去理智,苦苦死守祭天天坛不走。 第一百八十五章 撤退 陈定蛮捏着血色布条,因用力过猛而骨节泛白,气机倏的一紊乱,不慎泄露出的一道罡气,将布条撕成了碎末。 老侯爷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内心深处,早已是惊涛骇浪! 禅让兼祭天仪式,尽管只是一个名义,但对于时时刻刻都想着把皇帝老儿拉下马的陈定蛮而言,却是一个执念。 如今,距离靖南侯府翻身做主只有一步之遥,若是仅仅因为一张血色布条而突然放弃,陈定蛮实在是不甘心。 至于楚子衿所言为虚,意图拖延禅让仪式的进行,陈定蛮却是不信的,因为二儿子总有莅临京师的一天,这个苍白的谎言迟早会穿帮! 对于武国来敌一事,陈定蛮已经信了七八分。 再看看身前追随自己多年的千余名靖南军老卒,想到不久前深入“瘴林奋战”的两个儿子,陈定蛮仰天长叹,艰难地从牙缝间挤出了两个字: “退!兵!” 一声令下,靖南军以血狼卫为箭头,变换雁形阵,向外城开拔,队形整齐、军容肃穆,丝毫没有被祭天仪式突然取消的惊变打乱了心神。 至于挡在军阵前方的楚子衿,则没有被纳入军阵,而是在墨白的示意下,保持百丈距离远远缀着大部队。 虽然以墨白、余工二人的修为,不惧怕楚子衿暴起发难,但离开京师的路上,他二人并不想时时刻刻地防着她,索性让楚子衿离得远远的。 只要距离够远,楚子衿即使突然施展刺杀术法,灵气波动抵达陈定蛮跟前之时,其威力也衰落的差不多了,单单墨白一人,就能从容应对。 见到陈定蛮“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下达了撤军的命令,楚子衿不禁松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希冀的光芒,神情颇为复杂。 楚氏一族的主动退位,是她极力劝说促成的。 在楚子衿看来,一味死扛陈沫,只会死得更惨,索性委屈父皇楚祁霖“卑躬屈膝”,以求苟且偷生。 只有同为练气士,才能知晓陈沫的强大,单单他一人,就不是晋云朝廷可以抵抗的,更遑论其背后的神通期魔头蛊溪了。 对于陈沫,楚子衿应该是恨的。 在东部荒原的初见,她就知道,楚氏完了,彻底沦为靖南侯府的俎上鱼肉,任陈沫宰割,即使要逃,有一大口子的皇族拖累,楚子衿也跑不了多远,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修为不如陈沫,就该认! 但是,当楚子衿收到亲信拼死传递出的带血示警布条后,她对陈沫的观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能抗衡武国,将她可能还活着的父皇、兄长、母后救下的,遍观次大陆,暂时也就只有陈沫一人! 若是他力有不逮,还有师尊鬼火“蛊溪”兜底。 一名神通后期的魔修出手,就是武国,也有社稷覆灭之危! 因此,将赶来京师参加禅让仪式的陈定蛮活着带到陈沫面前,是楚子衿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营救亲人的方法。 唯有“救父之恩”,才能让凉薄的陈沫,为楚氏出一次手。 至于二人踏入仙途前定下的婚约,不过是一纸笑话,血衣门蛊室中的一番经历,早就让楚子衿明白了这一点,也看清了陈沫“不为女色所惑”的道心。 “侯爷放心,子衿适才所言,句句属实,也会一路护送你至南疆,定不让武国贼子伤到你,但请你返回南疆之后,在陈师兄面前就此提上一句,只求能保全我楚氏一丝血脉。” 楚子衿心生警兆,只觉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攥紧了自己的心脏,猜出武国来敌即将到场,自己怕是凶多吉少,赶忙对陈定蛮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期许。 亲人生死未卜,却还要为靖南侯府拼命,楚子衿双眼发红,作为落难公主,梨花带雨,倒真是我见犹怜。 听了楚子衿这番情真意切的恳求,陈定蛮倒是对楚氏一族有所改观,算是承了楚子衿的这份人情,把死对头楚祁霖斩尽杀绝的念头倒是淡了三分。 靖南侯府与晋云皇室,多年来明争暗斗不休,但双方之间的“血仇”却是没有多少,都是麾下暗子、密探间的厮杀。 至于两者的敌对,也不过是一方力图“削藩”,另一方“不愿任人宰割”而引发的,纯粹是立场不同而引发的敌对。 如今,有陈沫这么一个优秀的好儿子,陈定蛮已是这场对决中无可争议的胜利者,更容易放下心中执念。 胜利者,要有肚量,对于楚祁霖乃至整个楚氏皇族,不是非要折辱、追杀至死。 承了楚子衿报信示警的人情,放老对头楚祁霖一马,让失败者看着自己坐在他原来的皇位上,陈定蛮细细一想,倒也觉得这是一桩颇为有趣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 楚氏一族老老实实做群醉生梦死的富家翁,从此放弃培养一个“修行者”的翻身白日梦! 至于等自己老去后,陈安南将楚氏后裔斩尽杀绝,可就不关陈定蛮什么事了。 只要他自己在世时,活得心安、活得痛快,就行了! 如此一想,陈定蛮便释然了,打算放楚祁霖一马,甚至为了让楚子衿出死力护送自己返回南疆,他还当着数千靖南军的面,拍了拍胸口,赌咒发誓道: “子衿放心,老夫和你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那群无耻的大臣挑拨我二人的关系,四处煽风点火,让我侯府与你们楚氏势如水火。” “若真是生死仇敌,这么多年,我俩早就兵戎相见了。” 陈定蛮先是矢口否认自己一直图谋晋云皇位的勃勃野心,将责任全部撇到了保皇党身上,随后夸下海口: “我这次来京,不过是为了交接皇权,让晋云免受动荡,可没有一丁点将你们楚氏斩尽杀绝的心思,我可以对天发誓!” “等见了沫儿,我一定劝他与人为善,善待楚氏,若是他不听,他替你削他!” 陈沫在不远处听得脸色一沉,感情是自己枉做恶人了,所有的罪名,都要自己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围困 “滴!地面震动频率异常,疑似大队重装士卒行进所产生的震动,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震感,宿主已被包围,初步逃脱路径如下……” 陈沫紧贴着高墙,听到芯片的示警,心里一紧,暗道: “武国出手了!” 按照楚子衿收到的情报,必定是武国高手潜入皇宫,劫持了楚祁霖,以他晋云国主的名义,于京师重地调集大军、围杀陈定蛮! 陈沫一直迟迟不现身,已经让武国之人,放弃了击杀他的计划,退而求次,先拿陈定蛮开刀。 若是没有靖南侯,陈安南威望不足,整合不了晋云国上下的军心、民心,如此一来,武国操纵楚氏间接统治晋云国的阴谋,就没了阻碍。 “哗哗哗” “踏踏踏” 整齐有力的步伐,夹杂着铁甲叶片相互撞击的沉闷响声,向还未离开祭天天坛的靖南军汇聚而来。 陈定蛮战场经验丰富,于天坛高处观察到了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钢铁洪流,判断出来敌人数,至少是己方的十倍! 面色阴沉,但他却没有下令让整装待发的靖南军立刻突围,而是临时变卦,让全军就地结阵! 侯爷军令之下,以祭天天坛为圆心,弓弩手立于高处,弯弓搭箭,重装步卒则列阵于天坛底部,以逸待劳,静候京师大营的围攻。 “就是全军覆没,也要把你们的大牙悉数崩碎!” 陈定蛮望着黑压压如蚂蚁一般汇聚而来的京师大营士卒,狠狠地啐了一口,将深陷绝境的不安强行压下。 “楚祁霖也是废物,竟然这般轻易就交出了京师大营的指挥权,晋云国落到他手上,必得山河破碎、亡国灭种!” 陈定蛮登高望远,凝神聚气,远远看见随大军压上的楚祁霖车辇周围,“守护”着不少陌生面孔。 作为交手多年的对头,对于楚氏皇族手底下的武者力量,陈定蛮一清二楚,仅仅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陌生面孔不是楚祁霖的手下。 “老楚怕是真被武国贼寇劫持了,但这姓方的,却是无耻!看他殚精竭虑调兵遣将的样子,必是改投了武国门下。” 指挥军队围拢天坛的京师大营统帅,正是楚祁霖手下的保皇党领袖——大司马方正。 他的嫡子方远扬曾于仙路伊始时,给陈沫造成了一点小困扰,不过他命不好,为了剥下狮尸的皮,早早死于东部荒原,也不知道作为父亲的方正知不知道这一真相。 看他如今的表现,想来,是担心树倒猢狲散,给楚氏一族陪葬,所以在武国高手潜入皇宫时,趁势换了个主子。 眼下要对付的,又是一向与自己不和的陈定蛮,方正指挥起京师大营,更是卖力,也好给新主子交上一份漂亮的投名状。 尽管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立于战车之上,不时弯腰咳嗽两声,但方正,却仍强撑着苍老的身躯,面色殷红,兴奋地指示传令兵挥动军旗,将逐渐汇拢的士卒有条不紊地安排到最合适的围困之处。 这份疏而不漏的指挥才能,让陈定蛮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赞叹不已: “堂堂正正,不留一丝破绽,根本不琢磨奇兵突出、一击即溃,真可谓临之以堂堂正正之师!” 以多欺寡,还有源源不断的京师大营士卒从京畿不断赶来,方正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正面作战。 正常来说,只要他自己不犯错,陈定蛮就死定了! 占据京师地利,即使是以一换十的兑子战法,方正也无所谓,总有耗死靖南军的一刻! “侯爷,贼寇甚多,速走!请下令让血狼卫为前锋,靖南军紧随其后,杀出一条道来,到了最后一步,我二人,必出手带侯爷脱身。” 敌军越聚越多,甚至开始在祭天天坛百丈外准备拒马、荆棘等防御工事,余工甚是焦急,顾不上繁文缛节,高声催促陈定蛮速速突围。 “诸位莫慌,我儿早已在附近埋伏好,只要为他创造擒贼擒王的契机,敌军纵有十万之数,也可一击破之!” 陈定蛮镇定自若,他怎会看不出固守祭天天坛只有死路一条,先前没有陈沫暗中传音为他壮胆,怎敢下令就地结阵? 将麾下的靖南军悉数换成一千血狼卫,才可和整个京师大营扳扳手腕! 此言一出,楚子衿、墨白、余工,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是老侯爷想当皇帝想疯了,打定主意即使是死,也要死在祭天天坛之上! 若是如此,他们就只能不顾三七二十一,将其击晕,强行带离京师了。 只是这样一来,靖南军的助力就指望不上了,他们不见得会在没有侯爷命令的情况下,听从三名修行者的吩咐。 靖南军一方按兵不动,给了京师大营充足的时间排兵布阵,一层层地将祭天天坛围在了正中间。 一时之间,附近的民房、大院、小巷,都被戍守京师的本地士卒征用了,至于里面的百姓,早就作鸟兽散,识趣地远离了这片大凶之地。 即使是横霸街坊的青皮、遛狗逗鸟的纨绔、任侠使气的游侠,也没有敢趴在墙头旁观的,都夹紧尾巴躲在屋内、角落里,瑟瑟发抖。 刀盾手为羽翼,枪兵为箭头,弓弩手最后,简洁却最实用的城战之阵,被方正规规矩矩地施展出来。 此战阵,正如他的名字,方方正正,墨守成规,严格依照历代兵书所说,没有方正个人的一丝改写,虽然显得呆板,却也不容易找出一丝破绽。 这都是无数先人千百场战役下来,所总结出的精炼军阵,应用广泛,对于人多势众的京师大营,尤其适合。 只此一手,便看出方正此人的“老奸巨猾”。 此外,京师大营的士卒,士气尚可,将陈定蛮视为“反贼”,一心想着报效皇恩、手刃逆贼。 毕竟是皇帝脚下的军队,对楚氏一族的忠诚度尚可,而且作为寻常士卒,他们可不知道“陈沫一人即可覆灭楚氏皇族”的秘闻,只以为是陈定蛮不自量力地率兵入京、挑衅皇室。 由于楚祁霖被劫持的骚乱没有扩散开来,朝廷之中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大司马方正又突然叛变武国,使得京师的权利交割异常顺利。 底层军队,没有受到此政变半分余波的影响。 因而,此时的敌军,晋云国大义在手、指挥全军的统帅也非庸才、更有武国高手掠阵,其战力,相比以往,只增不减,颇为棘手。 对于固守祭天天坛、处于绝对人数劣势的靖南军而言,是极大的压力! 当然,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战场之上,并没有身着金甲的羽林郎身影,以他们的酒囊饭袋,早就被对峙双方的杀气吓破了胆,远远逃开了。 即使是武国,也看不上这群少爷兵的战力,宁愿让他们在家里歇息,也不要汇入军阵,给己方添乱。 “杀南蛮子,平逆贼!” “斩陈定蛮首级者,封万户侯!” “杀、杀、杀!” 杀声四起,悬赏颇丰,祭天天坛,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块暗礁,随时有被惊涛骇浪淹没、击碎的可能。 至于陈定蛮,更成了无数底层士卒眼中的“金山银山”,贪婪的目光,恨不得将其分成千百来份!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南蛮子 “南蛮子,看来这些京师本地士卒,对我等怨念不轻啊!” 陈定蛮听到了对面士卒的兴奋叫喊,品味着“南蛮子”三字,自嘲一笑。 这一蔑称,可是靖南军乃至南疆百姓,对瘴林中南蛮部族的蔑称。 没成想,一次北上,就风水轮流转,靖南军成了京师大营全军上下数万人口中的粗鄙“南蛮子”。 两军对垒,底下的士卒还没开打,就开始了嘴碎的污言秽语,“精神打击”敌方。 对于来自南疆“蛮夷之地”的靖南军,京师大营的士卒们,一口一个“南蛮子”、“南疆反贼”、“穷山恶水南刁民”,骂的是不亦说乎! 京师大营的兵卒,为了保证对楚氏皇族的绝对忠诚,防止与靖南军对垒时倒戈投向陈定蛮,都是就地征召的。 同时严查祖孙三代,因而足足九成的“禁军”士卒,都来自于京畿之地,没有一丝南疆“南蛮子”的血统。 而自古以来,皇城脚下的百姓,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姿态,对于周边的晋云国人,打心眼里瞧不上。 京师大营的士卒,由于成分单一,这一风气更是强烈,以他们“禁军”、“中央军”的地位,自然对靖南军这样的边军不屑一顾。 南蛮子,就是随口就来的最好贬称! 其实,即使是同样来自于京畿的士卒,“自己人”之间,也有一条泾渭分明的鄙视链: 越是靠近皇城,生于天子脚下、抬头便是红墙绿瓦的纯正京师士卒,越是瞧不上从京畿偏远农村抽掉而来的“农汉”士卒。 但是今日,在面对靖南军这一共同敌人的时候,整个京师大营的士卒,头一回同仇敌忾,不分地域、不论军阶,无比团结地喊出了“南蛮子”一词,表达京城子民对这群“边军蛮夷”的深深不屑。 如此骂战,也是情有可原。 多年来,靖南侯府一直以“割据军阀”的身份,与晋云朝廷分庭礼抗,早早将南疆化为了自己最忠实的拥趸。 这等雄踞一方的硬实力,也给无数来京师闯荡的南疆子民撑起了腰杆子。 作为戍守京师的士卒,他们走在街上,经常感受到南疆来人的这股傲气,虽然不会觉得低了一头,但鲜有“天子脚下”、“皇室禁军”的身份优越感。 如今,终于拥有了与靖南军战场搏杀的机会,以武力让对面的高傲“南蛮子”闭嘴、去死,一解多年来积攒的怒火,京师大营的士卒们,默契地团结起来,誓不放过来自南疆的一名士卒、一匹马! 京师大营人多势众,粗鄙的军中骂词,喧嚣如数万只叽叽喳喳的乌鸦,一下子激起了靖南军的反辱相讥。 但他们并没有扯着嗓子骂还回去,因为靖南军人数太少,齐声呐喊的声音必然压不过对面的一片“京骂”,只会徒耗体力,中了京城老少爷们的奸计。 靖南军的应对法子很简单: 仅仅露出嘴角勾起的不屑表情,低声和身旁的同伴交头接耳,不时伸出中指、食指,朝对面梗着脖子、面红耳赤不断叫唤着的京城士卒指指点点,间歇性发出一连串蕴含着嘲讽意味的轻笑。 远远看去,淡定自若的靖南军,倒像是群前来听京曲儿的悠闲富户,肆意嬉笑,至于对面骂意性起的京师大营士卒,则是片台上的逗乐丑角,两相对比,后者显得滑稽无比。 这种别处心裁的回击方式,很快便打断了对面士卒的“京骂声”,使得“南蛮子”的称呼越来越弱。 经过这么一剂有趣的调味料,身经百战的靖南军悍卒也多少缓解了陷入重围的紧张。 在敌军的层层窥伺之下,完成了压力释放、情绪调节,以最饱满的精气神,面对即将到来的围攻。 虎狼之师的獠牙终于露了出来! 靖南军不过三千人的军阵上方,一股撼人心神的“锐卒”气势缓缓升起。 随着他们收回谈笑风声的心态、面容变得冷峻而肃穆,给远未完成围困之阵的京师大营,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令行禁止、不苟言笑的靖南军,就是一头蛰伏于草丛的精瘦猎豹,只待时机合适,便一跃而出,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京师大营,虽然人多势众,却人多嘴杂,距离“令行禁止”的靖南军差了不少台阶,乍一看到对手的惊艳表现,心中不由一慌。 对手举于身前,整齐排列、向前突刺的刀枪剑戟,在清晨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也使得战场上的肃杀之气越发沉重。 即使京师大营不是羽林郎这般花天酒地的废物部队,平日里也操练不休,常常万人齐上阵,规模浩大,但是这般大规模真刀实枪的“干仗”,却是从未有经历过! 没有经历,怎么成长? 晋云国的祸患,多在南疆,都被京师大营瞧不起的“南蛮子”挡在了边境之外,作为戍守京城的“禁军”,他们怎会有“刀刀见血、十死九生”的经历呢? 军者,国之凶器也!唯有血与火的淬炼,才能培养出靖南军这等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师! 相比之下,“养尊处优”的京师大营,差远了! 数量再多,绵羊还是绵羊,成不了老虎,哪怕带队的,是一条狡猾的老狐狸! 方正双手紧紧握住座下战车的横栏,面色沉重。 他熟读兵书,自然知道麾下的士卒已经被靖南军的煞气所慑服,萌生恐惧之情。 “废物!每年落到你们头上的大半国库收入,就是养出了这等成色的软脚虾!呜呼哀哉!” 心中暗骂,方正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挥令旗,示意全军分批次发起进攻。 尽管密不透风的围困之阵还未形成,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是再不靠人多势众的唯一优势以人命持续削弱靖南军不断升腾的军势,此消彼长之下,京师大营的这点人马,真有可能被靖南军一个冲锋冲破封锁、突围而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就这? “你们可得为京城的老少爷们争口气,老夫可是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你们身上!” 军令之下,源源不断的“禁军”士卒冲向了祭天天坛。 方正倚靠着战车横栏,喃喃自语,无比期望京师大营能飞速击溃靖南军,向眼高于顶的武国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改投武国门下后,只有通过陈定蛮的项上人头,他才能以“反骨逆臣”的低贱身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替代楚氏掌控晋云国,为武国一统次大陆的宏图伟业发光发热。 转头望向楚祁霖车辇所在,方正眼中流露出一丝阴鸷寒芒,冷笑道: “我夹在你和陈定蛮之间,做了数十年的棋子,生死落于人手,这回,我不但要掀翻这副棋盘,还要亲手送你们二位棋手一起上路。” “黄泉路漫漫,你们这对老对头结伴而行,就不会感到寂寞了,瞧我想的多周到!” 方正不久前,亲眼见证了武国来人深入楚氏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捭阖无敌,轻松控制了楚祁霖。 为了活命,也为了能更进一步,他毫不犹豫地叛变了! 对付本就有仇怨的陈定蛮,无所不用其极,丝毫不怕陈沫陈仙师的报复。 他可不相信,在仙门修炼区区四五年的陈沫,再加上一个“修为差不多”的楚子衿,能够挡得住武国带队的那位武疯子! 一想起那道恐怖的身影,方正就吓得身体一颤,双腿一软,全靠双手撑住战车横栏,才没有瘫倒于地。 “呼——” 缓缓吐出胸腹浊气,方正的胆气恢复了少许,调整面部表情,恭敬地转向一旁护卫帅旗行在的武国高手,恳求道: “烦劳上国使臣出手,助京师大营撕开靖南军的阵型。” 远赴晋云国的武国高手,都身着软甲,轻装上阵,仅仅覆盖了胸腹、后背等要害,裸露出精壮的四肢。 穿的虽然清凉,但站位靠前的几位,面对迎面射来的箭雨,却是淡定自若,身形微动,躲过了一道又一道的箭矢,衣角都没有被撕破分毫。 实在躲闪不过去了,他们才脚步轻移,换个位置双手抱胸而立,对靖南军不屑一顾。 这份淡然与把控力,让方正充满了信心,断言: 仅凭这不满十指之数的武道好手,就能以点破面,撕开靖南军的军阵。 敌军不过三千之数,数量恰到好处,最是适合高阶武者发挥个人实力,方正自降身份、极力恳请他们出手,为的就是以武国来人为箭头,一击击溃靖南军! “小国寡民,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呵——” “也不知道都统大人看上了这姓方的哪一点,法外开恩许他晋云国代国主之位,这老头儿连个靖南军都处理不了,怎么管得好一个晋云国?” “算了,别废话了,干活!我等这番劳苦,说到底,还是被杨破军这废物小子坑了。谁知道他身为苍狼军军主,万军丛中,竟然被个靖南侯府的二公子单杀了。” “好像是叫陈沫来着,亲爹都被我们围了,还不现身,看来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不说了,动手!” 武国强者们,一副游山玩水的闲散样子,不管一旁方正铁青的神色,于万军丛中谈笑自若,将晋云国、苍狼军、靖南侯府贬低得一无是处。 武国,武者数量众多,七品的高阶武者不在少数,相互之间的竞争也无处不在,为了一个统领一军的军主位置,不少人勾心斗角。 在场之人,自信不弱于杨破军,也曾想过提一万苍狼军,横扫晋云,不想拼不过杨破军的关系网,被他抢了位子。 结果,这位刚上任不久的苍狼军军主,死在了陈沫手里,前来晋云为他擦屁股的昔日竞争对手,自然对杨破军极尽贬低! 左右死人是不会开口反驳的。 楚氏皇族的无力反抗,更是让这些不知道第几波来晋云国送死的武国来人完全飘了,即使是祭天天坛处军容齐整、煞气凛然的靖南军,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一抖手腕,浑身筋骨齐鸣,发出炒豆子的噼里啪啦声,声势不凡。 武国的所谓高手们,一番卖弄过后,双脚点地,出手了! 他们呈蛇形蜿蜒向前,上身半弯,重心下沉,贴地前行。 所有武国人,都保持着这同一个姿势逼近祭天天坛脚下的血狼卫,他们头顶上方,便是密集的箭雨。 咻咻的厉啸,吹散了武国人头顶的发髻,黑发随风飞舞,最惊险的几枚箭矢,更是紧贴着他们的头皮,一擦而过。 然而,武国强者们,毫不慌乱,对近在咫尺的危险视若无睹,自信向前。 这是他们身为高阶武者的直觉! 寻常士卒射出的乱箭,没有让他们的周身肌肤产生针扎般的刺痛感,因而根本不可能落到人身上,不必躲闪! 武国强者,总共八人,间隔分散,贴地奔行之时,不断借助京师大营士卒的肉身掩护,很快接近了血狼卫。 “武道强者,以点破面?可笑、可悲、可叹!” 陈定蛮身处祭天天坛中心最高点,半蹲半坐于一块凸起的祭天青石表面,一手拄着传了数十代的“诛蛮剑”,一手指着横冲直撞的武国高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最精锐的血狼卫置于阵前,对付的,就是这些武道高手! 不用陈定蛮居中指挥,训练有素的血狼卫,便以一名名小伍长为核心,主动离阵,向近在咫尺的武国武道好手们围拢上去。 一连串沉闷的捶打之声,夹杂着五颜六色的罡气光芒…… 信心满满冲上前来的武国高手们一下子陷入了精锐血狼卫的层层包围。 无法一击击杀充作肉盾的伍长,武国强者空有一身武力,却被伍长反过来死死缠住,根本抽不出手脚击杀身周的寻常血狼卫士卒,因而身上的小伤越来越多。 猛虎架不住群狼,何况是披着坚硬且柔韧皮甲的群狼! 在一波波的消耗中,八名可以轻松撕裂百人军阵的高阶武者,未杀一人,却被血狼卫一层层地削去了丹田内息,乃至蓬勃的气血。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送你父子团圆 血狼卫的兵甲之利、袍泽之间的默契配合、超越寻常精兵的体魄,以众凌寡之下,立刻让眼高于顶的武国强者狠狠吃了一个亏,刷新了他们对世俗军队的基本认识。 “不可能!” “怎么会?” “我,不信——” …… “噗——” 也就是这诧异惊呼的功夫,武国来人,被围拢着的血狼卫抓住了机会,往腰眼、胸膛、下体、小腿等身体各处狠狠捅了一刀,喷出了一口口血雾。 就是嘴贱,多说了一句质疑,却换来了吐血的代价,这等耻辱,作为高阶武者的武国强者们,何曾感受过? 然而,生命的最后一程,他们已经没有改正“大意轻敌”的机会了。 一步错,步步错! 一旦陷入血狼卫的重重包围,除了一力降十会,一击击碎他们悍不畏死一同布下的军阵以外,就只能陷入泥潭,被一柄柄狼刀耗尽最后一缕内息,流尽最后一滴血。 由于血狼皮甲的守护,血狼卫虽然一次次的被击退,却能很快平复气血,再度“龙精虎猛”地扑上来,并凭借人数优势,根本不给所谓的一人破军的武道高手回气、喘息的机会。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晋云国的士兵呢?都死了?快来人!” 先前还对京师大营的士卒不屑一顾,身处绝境后,这些狂妄的武国人,却开始眼巴巴地盼着别人来拯救自己了。 这一回,他们学乖了,没有出声,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倒是省下了一口老血。 不过,即便如此,武国的强者们,也只能在血狼卫一波波的不间断攻势中再支撑百来个呼吸了。 然而,他们心心念念、人多势众的京师大营,却始终没有出现,这些出身京畿的士卒们,被剩余的血狼卫牢牢地挡在了距离武国人数十丈之外的地方。 咫尺为天涯,二者之间,被血狼卫的强刀硬甲硬生生地隔出了一条天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恨!” 方正于战车之上,始终关注着战场上的风吹草动,见到武国强者孤军深入、深陷重围的处境,不由骂出了声。 若是他们能混杂在京师大营的普通士卒中,等到两军全面短兵相接之时再出手,断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相反,还能借助炮灰友军的掩护,出其不意,逐个击杀血狼卫。 若是一对一,再是装备精良,七八九品的武道高手,也能凭借偷袭,一举击杀落单的普通血狼卫士卒! 方正心中怎是一个“恨”字了得! 然而,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吃,由于武国强者的轻敌冒进,与后续大部队脱节,导致两部分人十成十的实力,合在一起只发挥出了五成! 因而,祭天天坛附近,出现了戏剧化的一幕: 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且顶尖武道高手数量也处于绝对劣势的靖南军,在一分为二的血狼卫策应下,竟然挡住了京师大营以及武国强者的第一波冲锋。 甚至,由于刚刚交战,血狼卫体力充沛,凭借更强的个体素质、碾压对手数个台阶的皮甲与狼刀,竟然有将京师大营阵线反推回去的趋势! 这些京片区的士卒们,本就少有沙场见血的机会,骤然面对杀敌如切菜般流畅的血狼卫,一下子就被吓住了,更随着前方袍泽的接连倒下,眼中流露出无比恐惧之情。 “魔鬼!” “血魔,砍不死的怪物!” “是妖怪吧——” 一声声颤抖的惊呼,于京师大营的士卒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这股怯战的“骚乱”,短短十个呼吸时间,就有了席卷整个先锋军之势! “传我军令,云卫、家将,全部压上!” “督战队,敢有后退半步者,不论官阶几何,斩立决!” 两道“孤注一掷”的军令,被方正毫不犹豫地传达了下去。 云卫,是一支只听命于楚祁霖的精锐之师,由于武国人以迷魂手段控制了这位晋云国主,作为武国代言人的方正,也间接取得了其手下云卫的指挥权。 一看前线战况不利,他就压上了这张底牌,连带着,将自己精心调教的百余名家将也派了出去。 方正坚信: 只要撑过了血狼卫的这一波攻势,将其反攻之势掐断,即使武国强者全军覆没,最后,血狼卫的体力也剩不了多少,京师大营,能凭借绝对的人数优势,耗死敌军! 人力有时而穷,在由冷兵器主宰的战场上,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唯有一击击溃对手的阵型、打掉底层士卒的精气神,才能抓到胜利的一线曙光! 所谓的三千破三十万,不过是靠着最初的雷霆一击,击溃了敌军士卒的胆,才能赢得如此夸张! 若是人人意志坚定,血狼卫,再是精锐之师,军械再精良,京师大营的每一位士卒,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们全部淹没了。 方正双手紧紧攥住身前的横栏,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像赌桌上已经完全输红了眼的赌徒,上下嘴唇微微哆嗦,默念重复着“必胜”二字。 此时此刻,堂堂大司马,于朝堂之上,挥斥方遒、统领文武百官的威风,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奢求命运女婊垂青的可怜佝偻老头! “有这份祈祷的闲心,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幽灵一般的声音从方正身后响起,冷不丁的,他感受到了一条滑腻腻的蛇形物体,正缠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咝咝”地舔舐着左耳耳垂。 一股阴冷,顺着尾椎骨,一路蔓延上了方正的天灵盖,他只觉刺骨的冰寒。 “想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陈沫逗弄着这头落入罗网的猎物,轻声笑道。 两人身处的战车周围,是一具具口吐白沫、眼白上翻的京师大营士卒尸体,他们都被玩弄梦境的梦蛇,悄无声息地逐个杀死。 由于寻常凡人士卒的神魂太弱,即使是清醒状态,他们也抵抗不了梦蛇的梦境入侵,于光天化日之下,被其活活撕碎了神魂。 方正的心沉到了谷底,艰难地转头,从陈沫的剑眉星目中,依稀看出了陈定蛮的影子,猜出他就是传闻中的靖南侯府修仙二公子,不觉惨然一笑: “父凭子贵,他陈蛮子,何德何能?” 聪明如大司马,方正一下子就猜出了同样踏上仙途的嫡子方远扬之死,必和陈沫脱不了关系,也不多言,留下一句“那位武疯子不会放过你”,便双眼一闭,气绝身亡! 却是梦蛇自带的入骨寒气过于强烈,硬生生冻毙了本就年老体虚的方正! 望着软绵绵倒到战车横栏上的方正,陈沫无辜地摊了摊手: “你儿子真不是我搞死的,是他自己手贱,非要去剥死狮的皮,被狮尸炸死,怪我喽?” 第一百九十章 麒麟臂 “你终于来了,可算没让我白等!” 当方正“寿终正寝”,陈沫正打算走下战车斩断京师大营的大纛时,他双耳微动,听到了一道压抑着狂喜的声音。 “滴!发现危险生物,同时有飞行物体正在向宿主高速移动中,请宿主立刻远离战车!” 芯片的提示与陈沫闪避的动作同时发生,不分先后。 身为高阶练气士的敏锐神识,赋予了他一种玄乎又玄的灵觉,在这道声音刚响起的时候,就立刻察觉到了危险,双脚蹬地,立刻闪躲向一旁。 事实证明,陈沫的本能反应是正确的。 他刚跳下马车,一根长条形的拒马就砸到了战车之上。 “砰——” 在冲击力的加持下,精铁铸就的指挥战车,车轱辘碎裂,车身撕裂下陷,就像一匹不堪重负的战马,“噗”的一声,压在了地面之上。 战车被压得很扁,表面积一下子变成了原来的两三倍,至于拉车的六匹可怜骏马,早成了车身的肉垫,骨肉成泥,都没来得及留下一声哀鸣。 就是可惜了方正,身为堂堂大司马,竟然以同样惨烈的方式陨于战阵! 一掷之威,恐怖如斯! 躲过灭顶之灾的陈沫转头,鹰隼一般的视线瞬间盯上了八百步开外,一名正挥着右手、朝自己微笑示意的独臂男子。 “陈沫陈仙师,武雷,这厢有礼了!” 传音入密,虽然两人相隔尚远,但这呢喃的声音,在陈沫耳边显得无比清晰。 武雷的身旁,还躺着一根与先前从天而降之物一模一样的拒马。 显然,刚才的雷霆偷袭,正是他以一条单臂投掷而出的,可见其精铁右臂中充斥的爆炸性力量,堪称武道麒麟臂! “滴!武雷,巅峰九品天门武者,半步武尊,精元:97,内息:99,神元:71,可以危胁宿主的生命安全,请全力以赴谨防被对面推倒!” “武尊!” 陈沫诧异地念出了这象征着武道巅峰的名号。 于灵气充沛之地如西海岸,武者面对练气士时,处于天然的弱势,这不仅仅由于练气士千变万化、信手拈来的各种属性术法,更是由于他们的装备加成! 灵丹、灵宠、阵法、符器、符箓……如此种种皆由灵气衍生而出的身外之物,都赋予了练气士轻松碾压单个武者的力量。 但是唯有一类武者,能凭借极致的肉身力量、凝炼的内息、坚韧的武道意志,打破“武者不如练气士远矣”的魔咒,那就是——武尊! 武道之尊,九品天门武者之上的存在! 武雷,在芯片的判断下,已有半只脚踏入了这一武道至境的大门,对于尚未达到练气期大圆满的陈沫而言,是极大的威胁。 尤其是,他的三维数据,尽皆高于陈沫(内息类比气元),尽管同等单位的内息、精元、神元,受限于武者单一的对敌手段,发挥出的破坏力、多样性略微不如练气士。 像武雷这等武尊候选人,单凭个人武道修为,在乾元帝国,也是一位可以开府建牙的二字王爵! 他若是再进一步,便是能以区区凡人武者之身,硬抗神通期修士的武尊,见皇不拜,受封镇国之柱! 乾元帝国立国千年,通过龙气辅助、大军配合,武尊强者围剿并成功击杀神通期修士的案例,也曾有过寥寥几例。 因而,武尊,是凡人帝国对抗修行者的唯一希望! “陈沫,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如此年轻,就有了这等让我兴奋欲狂的修为,即使在海外仙门中,怕是也不多见。” 武雷双目如炬,森然地盯着陈沫,伸出猩红的舌头,沿着上下嘴唇,细细舔舐了一圈,就像是就餐前的洗手准备,表现出一种病态的“仪式感”。 “你知道吗?我有一种直觉,从小到大,救了我很多次,也向我预示了很多次。此时此刻,它告诉我,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步入武尊,和祖父一样,你说,我该不该相信这次的直觉?” 就像是老友间的聊天,武雷的语气很是温和、亲昵,但落在陈沫耳中,却是催命的阎王帖,知晓此人,已经赖上了自己,不死不休、至死方休! 多年不曾感受到的毛骨悚然感,从陈沫的尾椎骨升起,武雷这个独臂男人,带给了他久违的危机感。 “武疯子,方正那老家伙送你的称呼,可真是贴切!” 武雷给陈沫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个为了寻求对手、为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不顾一切的“疯子”: 在他赤红色的双眼中,只有作为“踏脚石”的自己,全无京师大营能否战胜靖南军,“挟楚祁霖而令晋云”的大局意识。 杀了陈沫,才是武雷的唯一目标! 身处杀声四起的战场,武雷只关注陈沫一人,身上气血翻涌,武道意志牢牢锁定了陈沫,于吐露心扉后,单臂抄起另一根拒马,向陈沫扑了上来。 渺小的武者肉身,竟凭空倒提着一根堪比小型城门的拒马,而且,武雷仅剩的右手,稳如磐石,就连肌肉都没有隆起,显得无比轻松,看得陈沫瞳孔一缩,暗道不对劲: “此人独臂,必有蹊跷!芯片,扫描武雷右臂,分析异常。” 动态化视觉模式一开启,武雷的“麒麟臂”,在陈沫眼中,瞬间显露了端倪。 这条纤长、光滑如美玉的臂膀,棱角分明、上下臂的比例无比和谐、表面更没有一缕多余毛发,洁白得毫无一丝瑕疵,让人徒呼: “此臂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这种完美的臂膀,只应存在于画师的笔端、诗人的吟咏、文人的辞赋,唯独不该出现在庸俗、肮脏的浊世之中! 武雷的“完美”右臂,相比其身体的其余部位,尤其是遍布刀痕、毛发旺盛的黝黑胸膛,显得格格不入,宛如一截天仙臂膀,被污浊的凡人窃取,接在了自己丑陋的肉身之上! “滴!武雷右臂,气血、内息高度凝聚,甚至有取代其心肺、丹田,作为身躯能量流转中枢的趋势,建议宿主远离这条右臂!” 感受到陈沫的视线落在自己最最钟爱的臂膀之上,武雷露出了一丝得意,语气疯狂,炫耀道: “为了从一而终,我可是亲手砍下了自己的左臂,否则,这条右臂,可不会锻炼得如此完美!” 芯片感受到武雷右臂的骚动,发出了示警,陈沫依言,身形飞退。 面对三维数值均高于自己的武者,唯有利用施展次数有限的术法,才能扭转不利的局势! 这也是陈沫自踏上次大陆以来,面对敌人,第一次主动退避!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克制了? 武雷眼中的凶戾之气愈发强烈,对不断飞退,同时念念有词发动术法的陈沫喊道: “你若再退,我就一点点捏碎陈定蛮的每一根骨头!” “先抓到我爹再说!” 陈沫并没有因为“武疯子”的一句威胁,而心生波澜,多年的魔门历练,早就养成了他古井不波的心性。 尤其是身处生死危机,陈沫之心,平静如一潭死水,任何外界纷扰、人世情感,都无法吹起一丝波澜。 他的眼中,唯有利弊、生死! 武雷见陈沫继续飞退,凶性大起,却也没有像口嗨的那般转而奔向陈定蛮。 这种放任练气士从容施法的行为,对贴身近战的武者而言,不啻于自杀之举。 先前的一番威胁,不过是武雷妄想陈沫不用术法、正面对决的言语挤兑罢了! 也就这短短的一句话时间,陈沫的第一个术法准备完成了。 “亡者物语——” 一声叹息,从陈沫喉咙中发出,带着一股凄切哀婉的意境,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回荡不已,颇为应景。 受到他的召唤,一具具倒在地上的死尸,无论是靖南军,还是京师大营的士卒,都诡异地爬了起来,伸出双手,抓向了不断逼近陈沫的武雷。 双手伸在半空,一块块还未干瘪的血肉,便从死尸的骨骼之上不断掉落下来,等它们触碰到武雷衣角之时,只剩下一根根惨白的手骨。 上面,是一根根凸起的惨白骨刺! “滚开,死鬼!” 一声怒吼,从武雷口中宣泄而出,其身周空气,都荡起了一丝丝褶皱。 区区白骨、骨刺,受此震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纷纷掉落,发出了一阵“夜打芭蕉”的脆响。 “嗯,不对?他是高阶武者,这道术法没有那么弱!” 顶着无数死尸、白骨向前冲刺的武雷,心头升起了深陷险境的不安,右手提着的拒马悍然横扫,全无招式之分,只求能够快速清扫出一片空地。 骨片横飞,一具具死尸如破布娃娃般,被武雷远远扫开,但身处半空的“死鬼们”,头颅突然发出“咔擦”一声,齐刷刷地转向了武雷。 空洞的双眼,化为白骨的双臂,也都一齐指向了武雷,使得战场上的厮杀之声都小了一成。 注意到此地异象的两方士卒,都默契地远远离开,牙齿颤抖地看着死人重新活动的诡异之景。 “亡者物语” 陈沫再度重复一声。 武雷身周的死尸们,尽皆嘴唇微动,声带颤抖,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营造出的阴森氛围,愈发沉重。 一缕缕黑气,伴随着靡靡之音,从死尸身上涌起,一齐缠向了武雷。 “呲呲呲” 强烈的腐蚀性气体,很快遍布了武雷全身,将他除“完美”右臂之外的表皮悉数腐蚀,使暴露出的鲜红血肉变得“坑坑洼洼”,无比渗人! 武雷受此毁容性创伤,每一次挥动拒马,身上就会抛洒出一团鲜血,每前进一步,就留下了一个血色脚印! 然而,硬气的武雷,却没有因为这化为血人的“酷刑”而闷哼一声,反而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被这股血腥味道激起了凶性,喃喃道: “有点意思,陈仙师,这才是一块合格的踏脚石!” 话音刚落,武雷不染一丝尘埃的完美右臂,横置于胸前,散发出一股濛濛的血光,其体表不断渗出的血珠,在这道同色光芒的牵引下,自发汇入武雷右臂。 一股惊人的气势从武雷右臂传来! “滴!感受到高强度力场,为内息外放后凝聚而成的高度实质化罡气,能级:131,请宿主速速远离!” 一头迷你血色麒麟,浮现在武雷身后,正是他的武道意志,其栩栩如生的样子,一如真正的凶兽血麒麟。 但是不同于寻常罡气武者,武雷的这一道武道意志,仰首发出一声嘶鸣,轻轻一跳,落到了他横置于胸膛前部的右臂,冰雪消融般汇入其中! 一番变化,武雷右臂之上,出现了血麒麟的精美纹身,在玉质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神俊鲜活,仿佛下一秒就要重新跃出武雷的体表肌肤。 “嘿——” 武雷口腔发声,右臂缓慢地在身周划出一个圆圈,随后,悬平独臂,指向了陈沫,其上的血麒麟纹身,也头朝陈沫,嘴部微张,像是和主人发出了同样的喊叫! 难以置信,纯粹的气血、内息凝练之物,竟然能够拥有如此“灵性”,一如修行者以心血温养的本命符器、以精血喂养的贴身灵宠。 一股带着朦胧血光的冲击波,以武雷为中心发散而出,最强烈的一点,便直指陈沫! 它最先接触到的,便是笼罩于武雷全身的腐蚀性黑气,它是由【亡者物语】引发的,汇聚着战场阵亡者生前的种种负面情绪: 绝望、痛苦、后悔、愤怒…… 然而,这团污秽的阴灵气与负面能量的混合体,却在与血色冲击波碰撞的一刹那,如阳春白雪般飞速消融,更是表现出一股恐惧之意! 由武雷坚韧武道意志与肉身气血形成的冲击波,蕴含着刚烈的阳气,对于这股阴秽之物,正是天生的克星,不一会儿,便将武雷身上笼罩的黑气一扫而灭。 没有了持续性的腐蚀,他的体表肌肤不再渗血,凭借顶阶武者的强横体魄,轻松止血、凝固、结疤、脱落。 肌肤再度变得平整如初! 唯一的遗憾,便是全身上下,布满了一道道难以磨灭的疤痕,使得本就不堪点评的武雷尊荣变得更加恐怖,更加反衬出他那条右臂的完美! 至于其身周那群在【亡者物语】催动下蠢蠢欲动的死尸,仅仅被冲击波一冲,就失去了维持行动的阴灵气,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死人终究是死人,没有了阴灵气支持,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将全身血肉化为养料滋润腐蚀性黑气,也由于武雷强烈气血之力的压制,而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武雷外溢的气血之盛,轻松破除了陈沫的先手术法,使得二者之间,再无阻隔! “滴!阴阳二气,相互对立,一如纵横捭阖,此消彼长,宿主擅长的阴行术法属阴,武者气血属阳,宿主的术法除非高度凝实,否则无法碾压武雷这样的半步武尊,建议施展单体性攻击术法!” 芯片的解释让陈沫明白: 半步武尊的武雷,可不是先前遇到的九品天门武者杂鱼,他的气血之旺盛,已经可以驱散低阶的阴属性术法了! “真是作孽,阴人、暗杀、隐匿,无往不利的阴灵气、阴行术法,竟然会在面对顶阶武者时处于如此劣势之境,若是我没有洗脉,断不会如此吃亏!”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互相算计 这便是单一术法修行者的困境: 一旦自身术法被对手克制,二者之间的差距将进一步放大,甚至形成碾压之势。 例如火行术法修行者与水行术法修行者,就是一个你强我弱、强者更强的经典互相克制案例。 由于水灵气与火灵气的天然对立,使得修为略高的一方,优势得到了放大,形成大水灭小火,大火煮小水的克制效果。 因而,单一术法修行者一旦遇到克制自己术法属性的对手,且比自己高了几个小境界,大概率掉头就跑,以防形成上述的“父子局”。 陈沫独修阴行术法,却没有上述“爸爸打儿子局”的顾虑,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属性的灵气与阴灵气互相对峙。 以芯片的算无遗策,是不可能给陈沫制订如此漏洞明显的修行方案。 至于武者的气血可以稍稍削弱阴行术法的“小缺点”,却是芯片故意忽视的,因为,面对无法御空飞行的武者,陈沫即使打不过,插上阴灵翅,跑总是跑得掉的! 武者的阳刚气血,也就可以削弱阴灵气,对最为普遍的五行术法,并无半分削弱作用,而要想削弱阴灵气,气血的数量与质量至少达到半步武尊的层次。 因而,武雷这样的对手,陈沫还是头一回遇上,吃点小亏,在所难免。 仅看三维数据,武雷比陈沫先前遇到的九品武者强不了多少,但是,就是这精气神三方面全都强了那么一点点,才使得武雷半只脚迈过了武尊的门槛,一招一式,皆有了本质的提升! 因而,他才能凭借一腔血勇,冲散陈沫附着在腐蚀性黑气与战场死尸之上的术法模型与阴灵气。 单修阴行术法引发的面对“武尊”、“半步武尊”气血时的微小劣势,在芯片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只要陈沫进阶神通期,气元得到本质的升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至于突破神通期,有芯片手把手辅导,很难吗? 在芯片的测算中,陈沫如今已经拥有了75的进阶成功率! 知晓了武雷如此豪横的原因,陈沫便放弃了使用瞬发或半瞬发低阶范围性术法攻击武雷的计划。 这等低密度、低质量的阴灵气,被其高度凝实的气血一冲,便会溃不成军,不过是白白浪费本就有限的气元。 陈沫继续后退,嘴中念念有词,双手不时从储物袋中取出奇奇怪怪的施法材料如青蛙右腿、骨蛛复眼、怨灵草…… 将它们依次投入身前凝聚的阴灵气,陈沫面色凝重,额头微汗,一看便是在暗中酝酿着一击定胜负的强大术法。 武雷也曾近身格杀过不少练气士,知道不能让陈沫完成施法,否则,自己真有可能挡不住对手的雷霆一击。 即使有气血削弱阴灵气,也是一样! 右臂的血麒麟与武雷心意相通,宝石般璀璨的双眼泛出红光,笼罩武雷全身,使他的身形一轻,速度激增,与陈沫的距离不断拉近。 十丈、五丈、三丈、一尺…… 距离越来越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抓到陈沫的衣角,武雷露出了即将品尝到猎物温热鲜血的兴奋之情,舔舐嘴唇的力度越发强了。 陈沫身前凝聚的阴灵气,加入各种施法佐料以后,已经变成了一团惨绿色的迷雾,被武雷体表不断散溢的气血之力一冲,瞬间散乱,竟有溃散之势。 “滴!环境中阴灵气因子浓度与数量严重不足,【枯骨长矛】术法模型动力不足,预计无法在武雷接触宿主之前完成施法,建议立刻微调术法模型,替换为【骨矛】术法,以免前功尽弃!” 从武雷身上扑面而来的浓郁气血,使陈沫产生了炙热的体感,仿佛身处熊熊燃烧的熔炉,身周阴灵气也狂暴了起来,想要控制它们,缺有些力不从心,知晓这便是半步武尊阳刚气血对阴灵气的压制。 “要不是次大陆灵气稀薄,换个阴灵气浓郁的地方,你削弱阴灵气试试!” 陈沫难得咒骂了一句。 若是两者此时身处一片阴煞之地,阴灵气源源不绝,武雷就是燃尽了自身气血,也断然无法打断陈沫的【枯骨长矛】。 阴灵气、武者气血,二者互相对立、此消彼长,若是斗法环境中的阴灵气源源不绝、浩如烟海,仅凭武尊全身上下的那一点气血之力,怎么可能“煮沸”一片大海呢? 人力有时而穷,这便是武者一人之力的局限,终究对抗不了天地大势,即使是站在武者顶峰的武尊大人,也是一样! 嘴上不饶人,但陈沫面对武雷近在咫尺的威胁,只能选择释放威力弱了不止一筹的【骨矛】。 一根惨白而修长的长矛于陈沫胸前缓缓浮现,却由于环境提供的阴灵气稍显不足,骨矛末端的一截骨节始终无法凝实,就像是被人凭空砍了一刀,缺了小半。 “唉,就这样吧,骨矛,去。” 叹了一口气,陈沫双手往前一推。 不完整的骨矛,将附近的阴灵气悉数吸收,使矛身密布深黑色的斑点,散发着浓郁死气,刺向了武雷的左胸膛。 然而,面对寒气逼人,甚至可能含有剧毒的骨矛,武雷却不闪不避,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加速向陈沫冲了上来。 “噗嗤——” 骨矛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武雷的左胸膛,腐蚀性的黑斑,从贯穿处不断蔓延,将他的上半身全部染成了病态的黑色,一看便是中毒已深、命不久矣的表现。 然而,武雷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将右臂狠狠抡向了陈沫脑袋,大笑着说道: “血麒麟臂,才是我真正的要害,即使你洞穿了我的心脏,又有何用?” 在武雷赤红色的双眼里,陈沫,已经等同于一个死人,故大发慈悲地说出了自己的命门所在。 “哦?是吗?” 脑袋被血麒麟臂抡中的一刹那,陈沫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本该四分五裂的脑袋瓜子,却像是镜像一般,一阵模糊,缓缓消散了。 “真以为这点时间,我连个完整的【枯骨长矛】都施展不出?” 陈沫的讥讽声从武雷背后响起,双手如同两条大蟒,死死地缠上了他的血麒麟臂。 直到这时,武雷才反应过来,对面的“陈沫”,只是一个阴灵气凝聚而成的幻象! “神元比我高又如何?没有神识,发现不了我的还不是白瞎。” “咔擦”一声,武雷的血麒麟臂被陈沫硬生生地扭断了,像一截软绵绵的海绵体,失去了原本的爆炸性力量 “完美”的形象,瞬间被毁。 “沸血!” 强烈的气血之力,从陷入绝境的武雷身上爆发,整个人瞬间变得通红,如同一块炙热的火山石,灼烧着陈沫。 右臂的血麒麟纹身,在他的拼死反扑下,竟有了从手臂上显化的趋势。 “滴!请宿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血麒麟的具现化,否则,如此近距离受到半步武尊的武道意志冲击,宿主将受到神魂层次的损伤,预计神元下降量未知,正在测算中……” 没有退路的陈沫,只能咬牙不放手,死死控制住重有坚挺之势的武雷右臂,忍受着沸腾气血的灼烧。 第一百九十三章 肉身初成 “嗤嗤嗤” 武雷的气血,如沸腾之水,热气四溢,即使陈沫身上缠着数层遍布煞气的裹尸布,算是一层缓冲,也无法阻止源源不断从武雷身上传导而来的恐怖热量。 陈沫体表的毛发、头顶的秀发,都不自觉地发生了扭曲,传来了一股焦糊之味。 修炼阴煞裹尸法而成就的冰肌玉肤,也变得焦黑干裂。 精神恍惚之间,陈沫感觉,自己成了陶瓷窑中的一个瓷娃娃,正在经历痛苦的灼烧炼制。 “滴!建议宿主观想金身罗汉白骨图,借助武雷的气血之力,修行阴煞裹尸法。” 芯片的指导,给陈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锤炼肉身,为九阴铸脉决的大成打下坚实的地基,本就是陈沫修行的必由之路。 其真谛,不就是“身处阎罗地狱,我自道心不变”? 半步武尊的沸腾气血,不正是不亚于天地阴煞的最佳锤炼灵材? “滴!建议宿主完全释放裹尸布中的阴煞与战煞,提高修行阴煞裹尸法的修行速度,突破练气期练气士的肉身极限!” 陈沫依照芯片的指示,双手牢牢控制住沸血不止的武雷,双目紧闭,就这般心大地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修行起阴煞裹尸法。 芯片早已推算出,孤注一掷进入沸血状态的武雷,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要陈沫控制住其右臂,不让纹身血麒麟具现化,就不会受到任何外部攻击。 至于靖南军与京师大营的干扰,更是不可能了。 武雷散溢出的气血之力,远不是普通士卒可以抵挡的,他们近不了二人十步,便会肉身焦灼、血液干涸而亡。 寒冷刺骨的冰煞,碎金穿玉的战煞,受到武雷气血的刺激,也开始不断冲刷陈沫的肉身。 一阴一阳,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就这般以陈沫的身躯为战场,开始了激烈的交锋: 细碎的骨骼、密集的经脉、不断流淌的精血,都在这两股力量的左右撕扯、上下碰撞下不断分解、碎裂。 双眼紧闭,修炼着阴煞裹尸法的陈沫,却对自身的剧烈变化一无所知,在熊熊气血之雾中,淡然地站立,一层层地脱去肉身的臭皮囊。 终于,肌肤的溃烂、血肉的消融步入了尾声,陈沫晶莹的骨骼显露出流光溢彩之色,其上还点缀着鲜红的圆润精血血珠,呈现出艺术品般的精美。 处于观想状态的陈沫,对痛感的感知早已衰弱至低谷,臻至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通灵之境。 脑海中的涅槃重生玉罗汉形象,五官开始具现化,于陈沫的意志中,显现得无比鲜活,甚至透过其神魂的增幅,在陈沫身后浮现出一个迷你的虚影。 这个玉罗汉虚影,肌肉棱角分明、眉毛修长、五官立体,还长着陈沫的面目,一模一样,与熊熊气血之中,露出了一个平静安详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武雷气血枯竭,源源不断从他体内出现的气血,戛然而止。 对煞气的压制之力,几近于无,没有阳刚之力的压制,仍残存于裹尸布深处的战煞与冰煞,对陈沫开始了反哺! 一层层洗刷、一缕缕吸收煞气,陈沫破碎不堪、满是伤痕的肉身,逐渐长出了冰肌玉骨、雪髓灵肉,且它们的卖相,相比以往,精致细腻了一个台阶。 惊鸿一现,便有胜却人间无数的惊艳之美! “嚓——” 陈沫紧闭的双眼倏忽睁开,双瞳绽放出两道晶莹的锐芒,竟使得空气中隐隐出现了一道电芒,似乎是传闻中的“虚空生电”! 虽然作为一种瞳术,这等异芒的实际杀伤力有限,尤其是对于意志坚定者,几乎没有丝毫威慑力,但“虚空生电”,却是修行者肉身突破练气期练气士极限的证明! 唯有精元达到100以上的肉身,才能使目光拥有如此异芒,且能衍生出种种术法抗性,成就体修近战堪比炼体妖兽的赫赫威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100以上的精元,也是人类肉身所能达到的极限。 踏过了这道门槛,陈沫,即使外表还是人类,生命层次,也早已超越了世俗凡人、练气期练气士。 他已经成为了天生拥有术法抗性的灵气生物,于低阶术法中“洗澡”、与妖兽肉搏,不过是些洒洒水的小把戏。 也就只有修行者,才能通过灵气的灌体改造,踏过100的门槛,拥有术法抗性。 武道巅峰的武尊,只有99的极限精元值,他们能抗衡神通期修士,凭借的,是高质量、大数量的内息,而不是堪比体修的强悍肉身。 没有天地灵气反哺肉身,即使他们坚持不懈地锻体,也只会不断消耗自己的生命本源,永远没有正常突破的一天,这是他们无法感知灵气、永远身为凡人的悲哀! 这也是为什么,数量稀少的体修,从不把锻炼肉身的武者当作同类,只因为,他们的强健体魄,全靠食物进补、不懈锻炼,没有一丝灵气的参与。 武者,体修,本就是两条从一开始便错开的道路,且注定了,两者的尽头风景,截然不同! “滴!宿主精元大幅跃升,已达101,宿主三维数据如下:精元:101,气元:93,神元:66,状态:健康!” 精元一项发生变化的同时,陈沫与武雷交战而消耗的气元、神元,也都在先前的脱胎换骨、易筋洗髓中完全恢复了。 陈沫目光如电,右手攥拳,身周空气顷刻之间沉重起来,一股压抑的气息,从他身上不断地蔓延,如同一头不存在于世俗的凶兽。 精元数值,9到10的改变,不仅仅是个位数到两位数的数据侧变化,而是质变的褪壳之旅。 仅仅一个简单的攥拳动作,就引得“风起云涌”。 体修肉身初成之威,可见一斑! 浓郁的战煞之气缓缓消散,众人眼中,出现了独自站立的陈沫。 至于武雷,则是化为了一具精血耗尽的干尸,被陈沫制造的拳风一吹,便化为了灰烟。 远处的靖南军、京师大营士卒,见到这一幕渗人之景,无不心惊! 第一百九十四章 楚祁霖 “呼——” 一个简单的呼吸动作,也没用多少力,陈沫就在身前制造了一团不断盘旋的小型气流,带起了一片尘埃。 悠悠风中,混杂着武雷的骨灰,雾蒙蒙的,也有种凄凉。 半步武尊,竟落得挫骨扬灰的凄惨结局,武雷也算是次大陆历史上头一个了。 肉身初成,陈沫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对方圆十步之内造成影响,呼气成风,只是牛刀小试。 当他提速奔行起来,才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战况胶着的战场,靖南军与京师大营的争锋,也由于陈沫的加入,没有了悬念。 简简单单的横冲直撞,都不需要挥舞兵器,陈沫的血肉之躯,就是最强大、最趁手的兵器。 所谓的“精锐”禁军,守护皇室的京师大营,在陈沫面前,脆如白纸,轻轻一捅,便四分五裂。 陈沫一路奔行,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军阵七零八落。 无论是正面被陈沫撞到,还是被其衣角略微擦到,京师大营的士卒们,都会瞬间失去一个身体零部件,或是脑袋、或是手臂、或是大腿…… 非死即伤! 肉身蛮横的陈沫,就像是一头巨象,行进于满地蝼蚁之间,每一脚落下,都会徒添五六具足底亡魂。 杀穿军阵、再度折返,仅仅一个来回,京师大营便崩溃了! 所谓的人多势众,根本没有给身处战场的普通士卒们带来多少的安全感,往往眼角一瞥到陈沫的恐怖背影,他们就尖叫着溃散了。 即使是督战队、方正家将声嘶力竭地喝止溃兵,挡在他们的逃窜之路上,这些害怕得要死的京师大营士卒,也会将这些所谓上官一刀砍翻。 面对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这群溃兵连阻挡一秒的勇气也没有,但对于前一刻还是袍泽的督战队,却是英勇地奋起反抗了。 陈沫将这些世俗凡人的卑劣行径尽收眼底,呵呵一笑,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的停顿,致使京师大营有了全线溃败之势。 陈沫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停下了脚步,他可没有闲心追杀一群覆手可灭的“蝼蚁”,这种“脚踩蚂蚁”的游戏,时间一长,他便生出了百无聊赖之意。 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陈沫示意身后看愣了的靖南军一路尾随京师大营溃卒,彻底击散他们的编制。 冷兵器战场上,一旦有一方溃散了,另一方,只要像狼群一般于其身后不断驱赶,就能形成追亡逐北的不可逆之势。 即使京师大营仍有余部从京畿各处源源不断地赶回来,也会被前线退下的溃卒冲散阵型,不过是徒增靖南军的刀下亡魂罢了。 溃不成军、不断后撤的京师大营士卒,使得无人驱赶、原地不动的皇室车辇,显得无比醒目。 作为名义上的一军主心骨,楚祁霖的座驾,像是被底层士卒们所遗忘了一般,孤零零地停在原地。 四面八方,尽是不断后撤的人流,却无一人管他。 就连对楚祁霖最忠心的云卫,都已不见了踪影,他们不是在与血狼卫的惨烈厮杀中死伤殆尽,就是被陈沫的凶威吓破了胆,把“忠君爱国”都丢到了爪哇国,一人独自逃生。 嘈杂的乱军之中,陈沫从容地走向了皇室车辇。 一路上,无论京师大营的溃卒有多么疯狂、对领先袍泽一步逃跑的意愿有多么强烈,也没有人胆敢对陈沫龇牙,都“识趣”地让开了位置。 拥挤的人潮,以陈沫为中心,“哗啦”一声,向两边散开,留下了一片数十丈宽的空白区域,供他一人独行,凶威赫赫,可见一斑! 所有乱军,都已被陈沫杀破胆了,生怕这个刀枪不入的魔鬼突然暴起,再现先前的屠杀! 不屑地撇了撇嘴,在陈沫眼中,这些禁军士卒,已经失去了作为士卒的血勇,这辈子,怕是连再上一次战场、再握一次刀也不敢了,只能解甲归田,做一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 因为,一人破军的陈沫,已经成了他们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使是强行催眠自己提刀上了战场,他们都会在见到鲜血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陈沫的恐怖身影,再次后退逃跑。 恐怖的心理创伤,只要留下了,便会伴随普通人的一生! 陈沫身前的皇室车辇,极尽奢华,一辆便堪比四辆方正所乘战车的合体,前方还有九匹鬃毛纯黑无一丝杂色的凶兽角马。 经过宫廷弼马温的精心调教、悉心喂养,即使战场混乱不休、御车之人不见踪影,它们也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如一尊黑石雕像,没有惊着了车辇之上的“贵人”。 神识渗透入车辇内部,陈沫“看到了”除楚祁霖以外的另外三人,都是武国出身,为首之人手里,还有一张散发着“恶心气息”的龙气符箓。 看他们蓄势待发的架势,陈沫就知道他们是想趁自己上车的机会,以龙气封禁气海,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在无孔不入的神识探查之下,这三条败犬的歹意,昭然若揭。 细细扫荡了一番,陈沫便感受到了他们身躯的微微颤抖,宛如三只瑟瑟发抖的惊弓之鸟,毫无暗中偷袭者的沉着淡定。 懒得和他们废话,陈沫一挥手,像拍死一只苍蝇般向下一压,皇室车辇便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碎裂开来。 世俗中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就这般被陈沫挥手抹去了,只留下了一块块破碎的零部件。 车上的三名武国小贼,自然没有幸免于难的道理,都在迷迷糊糊间被巨大的压力夺去了性命,连龙气符箓都没来得及释放。 唯一幸存的,便是楚祁霖了,在陈沫的精妙控制之下,坍塌的皇室车辇,“绕”过了他。 这位名义上的晋云国主,在废墟之中挣扎了几下,便钻了出来。 刚刚恢复意识与自由的楚祁霖,也见到了赐予他活着的希望、也即将夺去他一切皇权的陈沫。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晋云事了 看着世俗之中尊贵无比的“人皇”,狼狈不堪地匍匐在自己的脚下,陈沫只觉百无聊赖。 九十九颗深海玉珠串成的华丽冠冕,歪歪扭扭地挂在楚祁霖头顶一角,脚上的五爪金龙靴也在钻出车辇废墟时被他不小心蹬掉了。 最醒目的,还是楚祁霖一身明黄色的华丽龙袍,上面满是破洞,灰暗不堪,就像是刚刚被人按在地上揉搓了一遍,显得灰头土脸。 艰难地爬起身、抬起头,楚祁霖认出了陈沫,这个一句话便逼得自己黯然禅让退位的陈定蛮二子,世俗之中难得一见的“仙师大人”。 论年纪,陈沫不过是一后生晚辈,还无法继承靖南侯的爵位,若不是去修仙了,楚祁霖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心态还未完全调整过来的楚祁霖,还想着维持自己身为一国之主的威严,努力挺直了胸膛,十数年养尊处优的“人皇贵气”,油然而生。 但是,对于世俗王公大臣而言恐怖无比的“龙威”,迎面扑来之时,陈沫却无一丝感触。 这等气势压迫,给他造成的压力,甚至不如一头最低阶的食草性一品妖兽双唇兔。 “呵——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摆什么狗屁皇帝架子?没有我,你怕是早就被乱臣贼子方正给杀了祭旗!连声谢谢都不说,呵——” 陈沫讽刺地看着楚祁霖的拙劣表演,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已经一无所有的事实。 经过这番武国之乱、京师之战,忠于皇室的武装力量已经灰飞烟灭,剩下的,都是一群心向故主的文弱书生,区区书呆子,成不了什么大气,陈定蛮有的是法子揉捻他们。 想来,这也是老爹改变想法,决定放楚氏一族一条活路的原因之一。 陈沫懒得提点楚祁霖这些弯弯绕绕,以他的朝堂心得,心情平静之后,就能想通了,无需多此一举。 闭上了双眼,陈沫借着此番人生际遇的骤然变化,细细品味修行者以眇眇之身,粉碎世俗权势的迷醉感。 “原来这便是修行的魅力,任你金钱在手、千军万马在侧、权势显赫,只要我愿意,挥手之间,便能取了你的性命。” 当权者,也不过如此,他们的小命,只在陈沫一念之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楚祁霖每听一个字,脸色便苍白一分,最后,饶是以他的帝王心性,也被吓得双腿发软,向下一瘫。 要不是刚刚赶来的楚子衿在一旁扶着他,楚祁霖作为晋云末代帝皇的最后尊严,便要在靖南军、陈定蛮面前,被撕得粉碎,一丝不剩! 心中有怨、还夹杂着父皇被救下的感激,楚子衿对陈沫的感觉复杂异常,千言万语,尽皆埋在心底,没有多说一句,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其一眼。 陈沫却没有关注眼前的父女二人,他的思绪,飘向了武国,乃至更远的乾元帝国。 他想到了,那些以龙气镇压四方,雄图伟业充塞心田的一代人皇,当被修行者斩断龙脉,拉下龙椅的那一刻,会不会像楚祁霖,甚至是一个市井凡人一般,惊慌失措、丑态毕露? 论本质,这些所谓权势者,和楚祁霖又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寿元堪堪百年,比楚祁霖强的,不过是麾下的士兵多一些、统治的国土辽阔一点、荣华富贵更胜一筹罢了。 一旦被修行者戳穿了这层“皇帝”身份,他们就是一介凡人,寿元不满一百载的凡人! 生平第一次,陈沫心头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大逆不道”的念头: 将乾元人皇从龙椅上拽下来,欣赏他失去权势的失落表情以及面对拥有力量者的无尽恐惧! 解决一个小小的楚祁霖,给陈沫带来不了多大的满足感、成就感。 唯有欲求绝天地通、禁锢天下修行者的乾元人皇,才有被其狠狠折辱的资格! “万里长征第一步,就从武国国主开始。” 陈沫立下了一个人生小目标。 对付乾元人皇,尚且遥遥无期,即使陈沫进阶神通期也是毫无希望,因为拥有凝丹期太上长老的血衣门,也没有攻进过乾元龙都,就连它的城墙都未曾触摸过! 藏经阁关于这座乾元都城的记载,不过是暗中潜入龙都弟子的手绘图像,在芯片的分析中,几张草图,粗糙无比,根本提取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陈沫唯一知道的便是: 作为乾元帝国权力中心的龙都,是真正的绝灵之地。 龙气密布,灵气禁绝,在踏入城墙的一刹那,神通期修士以下,包括体修,所有人的气海、识海将被无处不在的龙气罗网完全封禁,没有一丝自主解封的可能! 要想见识乾元人皇这位权力巅峰者的丑态,唯有进阶凝丹期,陈沫才能看到希望。 人生大目标暂时遥遥无期,陈沫就只能在次大陆的最后这段日子里,先拿差了乾元人皇不止一筹的武国国主开刀! 楚祁霖,充其量,只是一道开胃小菜罢了! 武都之内的一条区区龙脉,长不过十里,可挡不住神通后期的“鬼火”蛊溪,折辱武国皇室的机会,有的是,陈沫也正好一雪自踏上次大陆之后的一路袭杀之仇。 陈沫仿佛预见了在血与火中燃烧、哀鸣的武国国运! “可惜了,经历了这番动乱,今天的禅让祭天仪式,看来是无法进行了,这样也好,楚祁霖,你就带着自己一家老小,老老实实地回祖地安阳,做一富贵安乐的‘归命侯’!” 陈定蛮的粗犷大嗓门,也传到了车辇废墟。 很快,他魁梧的身躯,移到了陈沫身旁,青眼横对楚祁霖,戏谑地看着这位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仅以形象论,与身材颀长、儒雅俊朗的前晋云国主楚祁霖相比,肤色黝黑、发型散乱,一副头子样的陈定蛮,是真的不配做人皇,退而求其次,就是担任一军军主,也是够呛。 奈何陈定蛮摊上了一个优秀得让老陈家祖坟都冒起三丈青烟的二儿子陈沫,他再是个只知舞枪弄剑的臭丘八,这晋云国龙椅,还是被送到了跟前。 得来全不费功夫,父凭子贵,不外如是! 作为胜利者,陈定蛮已经不打算将羽翼几乎死绝的楚氏一族赶尽杀绝了,但在死对头兼故人面前招摇一番,以他丘八出身的心性,还是免不了的。 形式比人强,这口被折辱的恶气,楚祁霖也只能生生地咽下去了,脸色木然地说了声: “归命侯见过陛下。” 归命侯,顺归天命、匍匐于靖南侯之下,这便是没有多少文化的陈定蛮,绞尽脑汁给楚祁霖想出的封号。 个中深意,以楚祁霖的文学造诣,不难领会,气愤填膺,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惜了我楚氏一族的百来年祖宗基业!” 一念及此,楚祁霖双眼一酸,晶莹泪珠洒落于地。 可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但接下来的三跪九叩,楚祁霖却是怎么也拉不下脸当着陈定蛮的得意嘴脸表演一番。 他是从太子储君一路顺风顺水登基为皇的,没有韬光养晦、没有忍辱负重,面对昔日对头摇身一变,骑在自己身上拉屎拉尿,楚祁霖还没有足够的“涵养”去委曲求全,更不敢卧薪尝胆、图谋复起。 陈定蛮心理得到了满足,老怀大慰,本想就此离开,去皇宫里过把坐龙椅的瘾,可他突然看到了站得很近的陈沫与楚子衿,颇有金童玉女的风范,没来由地冒出了个主意,脱口而出: “还记得,沫儿和你家子衿尚有一纸婚约,还是他们踏上仙途前,你我二人定下的,如今他们年岁也差不多了,不如就让你女儿做个小妾。” “归命侯,你意下如何啊?” 陈定蛮的语气并不强硬,但在双方实力强弱悬殊的背景之下,楚祁霖早已知道了答案,不就是个“我愿意”吗? 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纸,绝望了。 皇位、财富、京师大营、心爱的小女儿,都被饿狼一般的陈定蛮,一个接一个地夺去,而且,这可是做妾啊,这可比当初的“陈氏子尚公主”婚约差了不止一筹! 连个平妻都不是! 这简直是对楚氏一族的羞辱。 本想强撑着悍然驳回,可看着陈定蛮毫不掩饰的威胁眼色,楚祁霖沉默了,想到了楚氏一族的男女老少一大家子。 良久,他将头转向一旁,叹了口气,身形都佝偻了不少。 “我家沫儿何等优秀,这唯一的道侣之位,岂是说定就能定的?就你家子衿的修为,依我看,有个小妾的名分,就可以知足了。” “沫儿,你意下如何?可得给咱们老陈家传宗接代啊——” 陈定蛮期待地看着陈沫,他是真的希望,修行者的优秀血统,能从陈沫这一代起,不断地在老陈家繁衍传承。 代代出一名修行者,靖南陈氏一族,定当长盛不衰! “传宗接代,还有大哥,我对这女人,没有一点兴趣。” 陈沫神色平静,冷冷地瞥了楚子衿父女一眼,使他们如坠冰窖,随后重新披上灰袍,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化身寻常旅人,向武国所在的西方行去。 “对她,没性趣!父亲,武国一事,还有待解决,师尊已经传讯让我于武都与他汇合,就此别过,京师城外,儿子还特地给您留了一头九品的血晴兽骑骑。” 晋云俗世已经全部了结,陈沫再无留恋,也不用多和父亲兄长十里话别、泪满双襟,就简简单单地留下一句嘱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心情复杂,各不相同。 陈定蛮,眼里满是杰出儿子的挺拔背影,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此时此刻,虽是离别,却也选择了支持陈沫的决定。 楚祁霖,却是在知道女儿不用给人做妾、任人打骂后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他作为父亲,升起了对陈沫的无穷愤怒,自觉如花似玉的闺女,怎配不上他的一个区区侍妾之位? 个中心情,实在复杂。 至于当事人楚子衿,却是没有多想,早在蛊室养殖场,她就看透了陈沫“冷血无情、一心只求仙道顶峰”的追求。 一句“没性趣”,楚子衿并未诧异,但她注视着陈沫的背影,暗自念道: “你可别一心苦修,走火入魔练废了,否则,说不定我修为有了突破,把你留下的两条看家狗打趴下,你爹又得被赶回南疆做个靖南侯!” 就这般,一场动乱过后,晋云国“平静”地换了一个主人。 远在南疆的靖南侯府,也改了名字。 南蛮王女远嫁晋云,成了太子陈安南的太子妃。 靖南军,也取代了京师大营的位置,以南人边军的身份,扎根京师,世世代代拱卫陈氏一脉。 至于陈沫,则被世人逐渐遗忘……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武都 武国,武都, 巍巍雄城,依山傍水,龙盘虎踞,连绵的青石城墙,守护着武国也是次大陆的唯一一条镇国龙脉。 陈沫在城外,以【望气术】观之: 武都地气升腾,于虚空之中,形成一条若隐若现的年轻巨龙,其长有十里。 龙身与武都的布局、走势隐隐相合,蜿蜒环绕,倚靠着身侧的连绵山峦,恰似藏身于山林,神龙见首不见尾。 纤细的龙尾则有一截伸入了武都左后方的一片浩瀚大湖,与蒸腾而上的漫漫水气相连,取钟灵水秀的盎然生机反哺自身,正应了“为有源头活水来”。 至于龙气最充沛的龙脉龙首,则正对着武都的大门,如同一尊威严的镇门神兽,张开狰狞的巨口,威慑着每一位心怀不轨的修行者。 单单从城门处进入武都,对于寻常练气士而言,都是一种极其不友好的体验,只因为龙脉龙首的龙气,会压制他们赖以为生的气海、识海。 尽管武都的这条龙脉,远远做不到乾元龙都那般长时间禁绝修行者的一切术法能力,但压制个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问题的。 倒霉蛋若是在入城时,被门口的武国密探识破了身份,龙气压制下,可没有施展术法的能力,绝无幸存的道理。 “与其说是龙脉暗合武都布局,不如说是武都的建成,就是依托着这条天地龙脉,布局、规划,都严格按照龙脉的走势来,怕是建城当初,有数典忘宗的练气士走狗指点。” 陈沫微微一叹,只觉斩龙脉的事情并不简单。 好在,一切有便宜师尊蛊溪在前面顶着,就是要死,也是他第一个去死。 【望气术】看出的龙气分布、龙脉走势,只是一个大概,就像是龙气最为浓郁的城门所在,也很有可能是设计之人故意布下的障眼法。 论理,武国皇宫,位于武都中心,是天下的枢纽核心,那儿才应该是龙气的聚集之地。 然而,【望气术】所揭示的龙脉虚影,却在那片中心区域形成了一块偌大的龙气荒漠,与周围引而不发的龙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事出反常,必有异常!” 都不用芯片示警,陈沫以望气术法简单观察一番武国皇宫与周边的龙气浓度差异,便做出了完全正确的判断。 “滴!武都龙脉分析完毕,推断如下: 皇宫所在,龙气浓度与周边形成断崖式落差,一旦龙脉异动,此处‘荒漠’,会形成虹吸效应,周边高浓度区域的龙气会以依照渗透原理源源不断地汇入皇宫,使它成为修行者的绝地!” 从南蛮王庭得到的界碑遗骸,本就是武都龙脉核心段的精华,灵性十足,否则也不会机缘巧合之下,诞生灵智,成为石精。 芯片对它做了深入分析,这对陈沫了解武都龙脉起到了关键作用。 可以说,这条武国引以为傲、寄希望于抗衡神通后期修士的镇国龙脉,在芯片面前,已经没有了丝毫秘密! 芯片给出的三维动态模拟图,以十倍速率迅速变化,向陈沫清晰地揭示了武国皇宫所在的暗藏杀机: 皇宫不大,坐落于龙身虚影的心房之处,恰是龙脉最为核心的要害,也是斩龙脉的最佳切入点。 对于想要一劳永逸、破除龙气限制的修行者而言,皇宫,便是最大的诱惑。 然而,在其地底百丈深处,却被人暗中埋下了不少界碑遗骸,陈沫细数之下,竟有足足八块之多。 错落有致的布局,使得八块界碑残骸,相互之间,气机相连,形成了振幅之势。 唯独左上方的阵脚处,因为缺了一块界碑残骸而有些“头重脚轻”,正是给陈沫手中的那一块界碑遗骸留下的位置。 只此一点,便能看出武国的搜寻效率之高: 短短数年时间,就已几乎集齐了龙脉失落的九段精华! 经过龙气的温养,其上的灵气、界碑的灵智,早已被磨灭,重新产生的,是高强度的龙气,但却由于残骸本身的龙脉精华特性,使得龙气含而不发,构成了武国皇宫的必杀陷阱! 即使是神通后期的蛊溪踏入这块“龙气力场”,也会被突然释放的龙气打得狼狈不堪。 “只是我为何要将这一情报泄露给便宜师尊,让他死在武国皇宫,不是更好?不但没了荣枯虫草被发现的可能,也能接受蛊草一脉的巨额遗产。” 陈沫莞尔一笑,不觉期待起蛊溪斩龙脉时的“猝不及防”之景。 以他的乖戾行事,必是直接飞入武都,翻云覆雨,将龙脉“心房”连同皇宫里的龙子龙孙一同碾碎! “只是这进城,略有些麻烦。” 陈沫取出一张通关文牒与一块身份铭牌,喃喃自语。 作为武国国都,各方势力的眼线、督查到处都是,陈沫于来此途中匆匆伪造的文件,可不一定能瞒过朝廷走狗的眼线。 若是蛊溪还没到,自己的身份就不慎暴露,陈沫可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出城! “滴!感受到微弱的灵气波动,疑似遗留的碰头标记,方位为宿主东南方向的小树林,建议搜查一番,或有意外之喜。” 眉头一挑,陈沫暗道“果然如此”:想要肢解武国的仙道势力,并不止血衣门一家! 根据传闻,修行者斩断龙脉,可是有不小的好处,不说龙脉残留的重大研究价值,单单天地灵气对斩龙脉者的奖励,就是神通期修士都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灵气与龙气天然对立,且前者在天地间所占比例远远大于后者,冥冥之中运行不止的天道规则,也略微倾向于灵气。 斩龙脉,便是对龙气的削弱、灵气的增幅,出力多者,会得到被誉为“灵气灌顶”的天地恩赐,甚至可以直接冲开一个小境界,对于遇到修行瓶颈的修士而言,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武国龙脉,必被天方大陆西海岸的宗门早早划分好了分配额度,蛊溪,想来就是代表血衣门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同道中人 “神通期修士吃肉,我们这种练气期的小蚂蚁喝口汤,看不出,这份差事,还能让我等练气期的小小探路石爽一把。” 陈沫挑了挑眉毛,大致猜出了这次探查任务的前因后果: 只要能在龙脉破碎的“大业”上出一份力,就能拥有“天地灵气灌体”的机会,尽管练气士的灌体程度,与斩龙脉的主力修士们相比,差了许多。 这份肥差,要不是蛊溪实力强,把这宝贵的名额分润给弟子,陈沫就是付出再多的宗门贡献点,也不一定能拿下。 因为,修行界中,一切可以辅助突破神通期大瓶颈的“机缘”,都是真正的战略物资! 血衣门内,可是有大量内外门弟子,对于此次次大陆出现龙脉一事一无所知,白白错过了这项机缘。 “这种半试炼半福利性质的任务,或许是宗门专门用来培养后备修士种子的,有各种各样的形式,想来这一次便是轮到了蛊草一脉,所以我和路榛儿都在蛊溪的帮助下拿到了一张珍贵的‘入场券’!” 陈沫对于血衣门的培养模式也越发的了解: 于数量众多的底层内外门弟子,高层们是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的,更是连一块低阶灵石也不舍得发放给他们,还以宗门贡献点制度高强度地剥削这些可怜的底层弟子。 宗门高层任凭他们于门内互相争夺有限的修行资源,于门外找寻异族、妖兽、正道、乾元帝国掠夺灵植灵矿,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养蛊培养模式,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可只要成为魔门嫡传,也就是加入了各大支脉,宗门就会下拨丰厚的修行资源,让每一支脉自由分配。 像龙脉这样的机缘,也属于这一类修行资源,只是异常珍贵罢了。 即使“灵气灌体”的大头都被蛊溪这样的修士脉主们瓜分了,但细碎的“肉汤”,却是可以分润给嫡传弟子的。 以陈沫“简在蛊溪心”的地位,有此名额,也实属正常。 有了这一番考量,陈沫不由猜想城外的这道灵气印记,也是与自己同等层次的宗门核心弟子所留,估计是打着一同行动,分润“灵气灌体”残羹的打算。 经过【望气术】的观测,陈沫明白,武都龙脉规模尚可,以蛊溪一人,还是吃不下的,若是强攻,必被皇宫处的陷阱崩碎獠牙。 在凝丹期太上对此机缘不屑一顾的前提下,要想斩断龙脉,也就只有西海岸数得上名号的仙门魔门一同派神通期修士瓜分这唯一一个可能了。 血衣门虽然蛮不讲理,但还没到一手遮天、一人吃独食的程度,这条次大陆的龙脉,藏不住! 只能分给别人一口。 “好在摊上一位有点能量的便宜师尊,否则连口肉汤都喝不到!” 陈沫暗自窃喜,越发觉得蛊溪贴心,为了让自己更快地“欺师灭祖”,亲手送上这份珍贵的机缘。 “敛息术” 虽然小树林中很可能有同道中人,但陈沫的警惕心,并没有因为这番主观、客观相结合的猜测而降低多少,认认真真地隐匿好身形,这才悄悄地步入密林。 “若是武国的陷阱,一头撞上去,不是找死?若是同道中人,不用现身,偷偷跟在他们后面捡漏,也总比冲在最前面开路挨打来得安全。” 抱着这样的“慎重”心态,陈沫见到了于一株参天古树下围成一圈讨论问题的练气士。 圆圈最外围负责警戒的,是一对二十岁出头的双胞胎兄弟。 兄长左手持剑,胞弟右手持剑,各自手中的符器一模一样,气机相连,一如持剑的双胞胎兄弟,两人也是长的一模一样。 他们就连持剑而立的动作也是分毫不差,同呼吸、共节拍,宛如一人。 两兄弟看似慵懒地站在树荫最边缘,视线却是不断游离于附近树丛,目光如电,黑色的瞳孔中,隐隐有金色的剑芒闪过,一看便是修行者中赫赫有名的剑修。 又因为是同胞兄弟,二人必然精通合击之术,以一敌二,芯片给陈沫推算的胜率,也只有可怜的21,是对棘手的对手。 以这二人的年龄,也就只有执西海岸仙道牛耳的太阿剑门可以培养出来。 剩余之人,都是藏头露尾的魔修,阴气森森地在树底下谋划着进城事宜,但眼神却不时偷偷瞥向太阿剑门的二位高徒,隐隐有些排斥与警惕。 “看来此次瓜分武国龙脉机缘的,便是以魔道与太阿剑门为主,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曾现身的其余正道宗门。” 以这兄弟二人的剑道修为,又是二人合击,断然不怕人心不齐的魔修,所以他们才敢前来参与这场讨论。 陈沫在不远处偷听了半天,发现魔崽子们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一个共同意见。 “散兵游勇、乌合之众!” 暗骂一声,陈沫只觉来此窥探,不过是浪费人生: 以魔门弟子只信自己、不顾他人的凉薄心性,怎么可能齐心协力、一同潜入武都? 在场大多数人,心里想的,怕是投石问路,怂恿同伴先进城门! 就是一起潜入,这些魔崽子,也一定做好了先溜一步,让道友垫背的打算! 陈沫眼角一瞥,倒是看到了路榛儿的俏丽身影: 她正低着头,无所谓地听着身旁魔修们的高谈阔论,无聊地踢起了脚下的石子儿。 “不过练气六层,也敢和这群乌合之众混在一起,怕是当炮灰的命!” 陈沫叹了口气,也知道不能让路榛儿“傻傻地”跟这群随时准备坑道友的魔修一起行动,嘴唇微动,暗中传音道: “师妹,等你和他们一起行动的时候,留一手,落在最后,按我的指示,随时准备离队逃窜!” 为了防止突然吓到路榛儿,陈沫的传音之术,异常轻柔小心,语速缓慢、和颜悦色。 路榛儿的表现也是特殊,听到此声之时,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就连踢石子儿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即使是身边人,也断然察觉不到她正在听人密语的举动。 “滴!此女镇定自若,定是做好了接听宿主传音的心理准备,早就猜到宿主会出现,心机深沉,非为良配,请宿主注意保持距离!” 芯片揭穿了路榛儿的真面目。 陈沫也不惊讶,有蛊溪事先的灵符传讯,路榛儿若是还猜不到自己也会来武都,就不是魔门嫡传弟子了。 在血衣门中厮混了四五年,就是一个大善人,心眼儿,也早就黑成墨炭了,何况本就是出身修行者世家的路榛儿! 她从小,必是听多了修行者之间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故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顺利”的入城 “再听下去,也不会有多大收获。” 陈沫下了断言,实在是被树底众人喋喋不休的正面混入、翻墙计划、土遁之术给听烦了。 “都是些鸡鸣狗盗之术,白瞎了高阶练气士的身份!” 以这群名门弟子、魔门高徒的浅薄见识,是断然比不上曾细细研究过界碑遗骸、对武国龙脉了解颇深的芯片。 陈沫旁听了片刻,就不想再被这些庸俗言论污染耳朵,悄悄地离开了。 隐没于附近的一段城墙墙角,陈沫静静等待这些同辈子弟潜入武都的时刻。 “滴!城门、城墙附近十步内,龙气力场异常,疑似示警龙气陷阱,建议宿主不要硬闯,树底众人成功潜入不被发现的几率为328!” 陈沫一听,就对这群乌合之众再也不报一丝希望了,一拍额头,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但却没有现身提醒众人,因为: 无凭无据,没人会相信自己啊! “投石问路,以他们为先锋,看看武都的外围防护手段。”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即使知晓武都之中绝对存在武尊强者,陈沫也想看看次一等的武者有多少,以防未来行动时估计不足,以致于被一群蝼蚁拖住,陷入重围! 精元迈过100大关,陈沫的体力已是源源不绝,常理而言,自是不用畏惧,可以轻松一人独对千军万马,但他担心的却是: 龙脉异动,整个武都的龙气都向自己涌来。 即使体修肉身强悍,不依赖术法,但肉身浸在龙气之中的时间一长,气海、识海可是有萎缩的危险,是陈沫万万无法承受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让他们珠玉在前,为我探路,最好死绝!这样最后就没人和我抢汤喝了!” 陈沫的心里有了一个更阴暗的想法: 修士级别的“灵气灌体”,轮不到他,但练气士级别的好处,若是一人独揽,效果还是不赖的: 不说一朝踏入练气十二层大圆满,单单一个练气十层,是跑不了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陈沫目送一群鬼鬼祟祟的练气士,爬上了武都连绵的青石城墙。 武都占地辽阔,不是大军围城的生死时刻,城墙上不可能保证十二时辰时时有士卒巡逻,并且他们的精神一直不错,将辖区的每一寸空间都照顾到。 因而,神通广大的仙门高徒们,特意挑了一段巡逻士卒较少的城墙,如壁虎一般攀附着外墙,摸到了城墙顶端。 由于此处远离城门、大路,没有凡人发现这些“人型壁虎”,而且出于谨慎,每人都往自己身上施展了一道扭曲视线,制造了视觉误差。 三名分别精通风行、水行、阴行术法的魔崽子,还联手于区域上空,制造了一片阴云,遮挡住了黄昏的霞光,刮起充斥着沙尘的微风,向巡守的士卒迎面吹去。 由于此时已是傍晚,天色也不大好,此处异常,也被当成了天象即将转变的自然现象,巡守的士卒,没有示警,而是像往常一样,继续巡视着。 只是沙尘入眼,连一品养生境界都没有的士卒们,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让早已蠢蠢欲动的练气士们抓住了机会。 揉眼睛的一刹那间隙,士卒们的视线中接连晃过了数道黑影,待到风沙散尽,阴风不在,他们的视线里,除了身旁的袍泽,再无他物。 “刚才像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你们有感觉到吗?” 发问的,是一名嘴角还有绒毛的年轻士卒,他耳聪目明,身体素质是一众巡逻士卒中最好的,感到隐隐有些不对。 “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见!” “我看你小子是昨晚在翠柳姑娘身上玩累了,过了大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大晚上的眼睛还犯花,要我说,今晚就别倚红偎翠了。” “少年人,注意节制,你的月钱,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你的身子骨也是!” …… 唯一感觉不对的年轻士卒,被同伴这番否定、取笑,也打消了心中疑虑,摸了摸脑袋,认为刚才自己是真的眼花了。 但是,因女色过度而眼花腿软,这缘由,作为年轻人,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当即梗着脖子,叫嚣今晚一同去趟勾栏,来个男人的证明! 陈沫一直躲在墙角,以绵延的神识观察这群探路者,尤其关注路榛儿师妹,做好了随时接应她撤退的准备。 然而,一直到一同行动的魔门中人与剑修兄弟走出陈沫的神识感应范围,武都中也没有出现“抓捕修行者”的喧闹声。 竟然这般轻易地混了进去? 陈沫疑窦丛生。 “滴!检测到龙气波动,发现龙气残留,指向为魔修与剑修,正好一一标记了这十人,预计龙气印记的留存时间为四十六个时辰。” “果然如此,先标记,再围猎,厉害,不愧是次大陆的唯一一条龙脉!” 陈沫这才觉得正常: 若是如此轻易就能混入武都,以神通期修士的手段,可以在京师重地随意制造混乱,一个世俗王国,根本无法长时间承受如此打击! 当然,如此不要脸皮袭击凡人的修士还是很少的,他们习惯做的,还是施展一个大型天灾类术法,直接灭城! “滴!解析龙气印记完毕,去除方法如下,以灵气形成一个‘之’字形,覆盖衣服上的龙气残留。” 解析过界碑残骸,这等阴人小手段,芯片破解起来,只要两息。 陈沫见此,也不再犹豫,化为一道阴影,沿着前人走过的路线,也潜入了武都。 落于一处死胡同,陈沫并未察觉身上留存着龙气标记。 如果不是芯片在动态化视图中以鲜红色标明,即使是到了武国精卒上门的那一刻,他也发现不了。 “呵,今晚怕是一个不眠之夜,露出马脚的这些道友,也不知道能活下几人?” 路榛儿,陈沫是会帮她抹去龙气标记的。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作为帮助陈沫探清武都高阶武者数量的“问路石”,迎接他们的,必是武国的最强力量。 “拭目以待喽!”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色杀机 夜已深, 武都上空,月色正好,星星点点的皎洁月光,洒落在陈沫肩头。 凭栏而立,于一处城楼之上,陈沫幽幽地注视着武都之中的“万家灯火”。 眼前的每一点微光,都代表着一根小小的蜡烛。 于布衣百姓而言,即使是最短小、最劣质的石蜡烛,也是单价不逊于半斤猪肉的昂贵日用品,不是节庆时节,不遇上婚丧嫁娶的大事,他们都不舍得拿出来使用。 在晋云国,也就只有富商、官吏、勋贵家庭,才会在每一个黑暗的夜晚,用烛火将府邸映照得灯火通明。 然而,眼前明暗参差的点点烛光,赫然覆盖了大半个城池,只此一点,陈沫就看出武国藏富于民。 即使是平头百姓,寻常晚上,也用得起石蜡烛这等照明之物! 更遑论被灯笼照耀得如同白昼的武国皇宫了。 民富,大概率国强,从石蜡烛的普及率管中窥豹,陈沫断言,武国已具备了于次大陆称雄的强大实力,是晋云国万万不能相比的。 然而,这层万家灯火的静谧安详外表下,却有一股暗流,汹涌澎湃。 陈沫居高临下,仅凭肉身目力,就察觉到了武都之中的丝丝杀意,目标,正是被龙气标记的九名宗门弟子。 他们并不具备芯片的洞察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与藏匿位置已经暴露,仍不知死活地在武都之中招摇过市,感受着宗门中难得一见的世俗烟火气。 “死到临头,却不自知,可悲、可叹!” 这九人的位置,在芯片模拟的武都平面图中,也是无比显眼。 他们衣服上残留的龙气印记,于地底的龙脉遥相呼应。 地气升腾,悄悄地环绕在他们身周,形成了一个个无比显眼的龙气节点。 这等异常,普通【望气术】自然察觉不出来,但武都设计者,必定留下了相应的追踪措施,牢牢地掌握在武国皇室手中。 如此看来,与城墙隐隐相合的一截龙脉,便相当于守护武都的过滤网。 虽然它没有压制修行者气海、识海的能力,但只要有身具灵气的修行者“过境”,必定会在来人身上留下一个醒目的龙气印记。 在有心人的追踪之下,中了龙气印记,就是隐匿敛息术法再强大,也只有身份暴露这唯一一个结局! 陈沫追上路榛儿之后,就悄悄抹去了她衣服上的龙气印记。 因而,这批入城的练气期弟子中,也就只有陈沫与路榛儿二人,身份、位置没有暴露。 其余人,都“懵懂无知”地成了武国渔网里等待捕捞的一尾肥鱼! “滴!城池东北角,主城门西南方向,宿主正前方……总共六处地方,存在持续时间不同的龙气印记,综上所述,武都之中,共有练气士人数十五名(不包括宿主与路榛儿)。” 时间一长,芯片又发现了六处不对劲的龙气节点,得出结论: 除了魔道、太阿剑门以外,还有第三方势力的潜入。 他们也想分一口龙脉崩溃的“肉汤”! 尽管潜入者中没有一位神通期修士(这等强者,可不屑潜入武都),但总共十五名高阶练气士加起来,于世俗之中,也算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了。 正好满足了陈沫窥探武国虚实的最低要求! “让我拭目以待……” 陈沫聚精会神,迎着习习晚风,注视着城楼底下的动静: 无数人影,正悄悄地靠向了还未曾察觉自己身份已经暴露的修行者们。 由于武都建于龙脉之上,这些出身名门的精锐弟子,即使自信实力不错,也不敢贸然施展术法探查身周的环境变化,生怕暴露了自己。 所以他们都未能料敌于百丈之外,一个接一个地陷入了武国武卒们布下的包围圈。 似乎六层及六层以上练气士所独有的神识示警,也在龙气的干扰下,失效了,竟然没有人未卜先知,心血来潮,提早逃窜! 终于,有武卒来到了潜入者百步之内。 不同于普通人的脚步声,无意识泄露的气血之力,立刻被六识灵敏的修行者们先后察觉到了。 夜半时分,武都的平静,就这般被此起彼伏的杀戮声打破了。 城池之中,共计十五处角落,先后动起了兵戈,杀机四起、龙蛇起陆! 在芯片的揭露之下,武都地表升起了淡淡的龙气,将城中本就稀薄的灵气彻底排除。 即使以陈沫洗去土火杂灵脉后勉强达到的阴行八灵脉卓越修行资质,感应游离阴灵气之时,也是无比困难。 或许如此绝境之中,也就只有九阴铸脉决大成,进阶神通期,陈沫才能自由调动身周灵气。 作为练气士,气海储量相对不足,只能依靠抽取自身携带的灵石灵气,才能勉强施展出术法。 只是这样做的效率,远远不如直接凝聚身周的游离天地灵气。 身家不丰厚、只拿得出低阶灵石的穷鬼,抽取灵石之中灵气的效率,更是低的令人发指! 等他勉强憋出一个低阶术法,早就让人杀了三四次! “何况,专事杀戮的武卒,会给你们从容抽取灵石灵气的机会?” 陈沫喃喃自语,同时将视线投向了城池边缘的一处皇室行宫。 身披淡黄色亮甲的武卒,已经将此处避暑别宫团团包围,并撞开了旋木大门。 与武为名、以武立军,武卒,这支倾注了武国上下全部心血的精锐士卒,清一色由入品武者组成,是武国于次大陆攻城略地的最强之军。 其中的校尉,最弱的,都是五品神力境界的武者,不少人,更是身着专门克制灵气、对付修行者的蛟龙铠。 “这可是乾元帝国锁仙司出品的制式蛟龙铠!” 陈沫瞳孔一缩,惊呼出声。 心念急转,他立刻猜到武国与乾元帝国之间的隐秘联系。 “必是乾元帝国面对修行界的围攻,感到独木难支,才于次大陆扶持具备龙脉的凡人国度,妄图以灵气荒漠包围西海岸灵气圣地,断了仙宗魔门的道统!” 蛟龙铠,本为百锻精铁铸就的全身铠甲,再经液态化龙气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才得以完工,专门配备高阶武者,凭借铠甲吸收的微量龙气,削弱术法效果,帮助高阶武者近身练气士。 陈沫依稀记得,潜入此处皇室别宫的孪生兄弟,肉身孱弱,即使他们身为单体攻击力首屈一指的剑修, “一旦被武者近身,那下场,啧啧——” 身披蛟龙铠的高阶武者,也就只有像陈沫这样的体修,才能以不屑之心、等闲视之! “吼——” “吟——” 先后两声剑吟,凭空乍现,撕碎了夜的宁静。 第二百章 武尊现! 皇室别宫的亭台楼宇之间,突然出现了一条双头巨蟒,粗大的尾巴悍然横扫,撕碎了不知多少珍奇花卉、奇异山石。 细看之下,栩栩如生的巨蟒,竟是由纯粹的亮银色剑气组成,即使以陈沫的目力,久视之下,双目也生出了轻微的刺痛感。 这条剑气双头蟒,所向披靡,巨首一摆,便将刚刚撞开旋木大门的八名武卒撞得骨肉成泥。 紧随而至的剑气盘旋一圈,将他们的遗骸轻轻一裹,切成了细碎粉尘,随风飘散。 这等恐怖的杀伤力,已不是寻常武卒可以抵挡的! 眼见巨蟒即将冲出皇室别宫,一连十名武卒校尉,越众而出,互相倚靠,妄图合力拦住这头凶兽! 十人皆着蛟龙铠,挺起胸膛,直面凛冽的剑气。 “吟——” 蛟龙铠黄芒大放,将十人连成一片,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龙吟。 声音徘徊于空,且吸取着从地底不断涌现的龙气,于一众校尉身前,形成了一条体长不弱于双头巨蟒的狰狞恶蛟。 四目对双目,一蟒一蛟,由于灵气与龙气的天生相斥(剑修剑气也是天地灵气的一种外放形式),分外眼红,争锋相对地撕咬搏杀起来。 失去了双头恶蛟的掩护,持剑而立的太阿剑门兄弟二人,只能孤零零地面对近在咫尺的一众武卒,就像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寻求贴身肉搏一般! 蛟龙铠合纵连横、化气为龙,牵制住了所向披靡的双头巨蟒,使得肉身孱弱的剑修与武卒校尉之间再无阻隔,堪称神来之笔! 感受到对面武者身上蓬勃而起的炙热气血,孪生兄弟俩交换眼神,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不再吝惜本源,咬破舌尖。 一口精血喷在了各自的佩剑之上。 激发了全部剑气凝聚成双头巨蟒的符器飞剑,原本已是光芒黯淡,可经过了主人的精血滋养,焕然一新,折射出一股妖异的血芒,剑尖处再度生出三尺剑芒,直指层层环绕的武卒。 兄长率先踏前一步,右手食指自下而上轻轻拂拭过凛冽的剑身,将四散的血芒聚集于剑尖,随后舌绽春雷,张嘴吐出一个“呔”字。 飞剑脱手,同时人也在剑势的带动下离地而起。 人随剑走,居于末端,化为剑势的一部分,刺向了武卒层层布下的军阵。 做弟弟的,也不甘示弱,以同样的起手势出剑,但用的是与兄长不同的左手,心意相通之下,仅仅慢了兄长半拍,也紧随其后,人剑合一,向武卒飞去。 一前一后,两柄利剑,于飞行途中,剑芒、气机相互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汇成了一柄更长、更粗、更锋利的大宝剑。 两人合力,以剑御人,欲要撕裂敌阵! “滴!检测到高强度内息力场,能级:153,持续时间长、瞬间爆发力强,相对危险,建议宿主慎重对待,不要营救剑修两兄弟。” 陈沫注意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打扮,全身笼罩着黑袍的身影: 他迈着奇异的步伐,似缓实快,走出了武卒军阵,迎向势如破竹且威力随距离增加而不断增强的合璧之剑。 即使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芯片也从他身上荡漾而出的波动余波,判断出此黑袍人,便是武国一方的顶级武力——武尊! 十名校尉的蛟龙铠,为了牵制剑气双头巨蟒,已经龙气散尽,可挡不住以血祭剑的剑修两兄弟。 即使凭借大量武卒的牺牲,能消磨掉合璧之剑的剑势,但校尉们身上的十具出自乾元帝国的蛟龙铠必定会被散溢的剑气撕碎。 舍不得这些花大价钱从乾元帝国特使手中换来的珍稀宝物,这名武尊打定主意: 即使拼着受伤,也要替武卒们拦下这柄百步飞剑! “前面的,快退开,让钱遗大人来!” 有人拦住了迎面而来的滔天剑势,在场的武卒,身上压力瞬间一轻,发出了惊喜的欢呼,忙不迭地后退,让出了战场。 不少人看着这位浑身笼罩着黑袍、毫无一丝武尊雍容的钱遗,眼中流露出狂热的崇敬之色,就像是在膜拜人生的至高追求一般。 钱遗双眼古井无波,不因他人的赞誉而有丝毫的心理波动,缓缓地抬起双手,成“十字”合拢,竖于胸前。 两掌之间留出的空白间隙,恰好可以容纳迎面而来的合璧之剑,他竟是想用一双肉掌,拦住修行者的百步飞剑! “刺啦——” 土黄色内息与亮银色的剑气不断摩擦,以钱遗的双手为圆心,蒸腾起一层层热气,竟于你死我活的厮杀间隙,营造出一片氤氲朦胧的气象。 钱遗匆促出手,没有自信到能够“空手接白刃”,而是通过凝于双掌之间的丹田内息,不断消磨着百步飞剑的剑气。 武尊,不同于武修,肉身由于没有经历过天地灵气的淬炼,终身只能止步于100以下,未能产生质变,但是,贮藏内息的丹田,却是比九品天门之时扩大了数倍! 正是依靠喷涌而出的大量内息,钱遗才能以区区凡人之躯,“徒手”接下两名高阶练气期剑修的合力一击。 从丹田释放的内息,于钱遗双手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凝实为土黄色罡气,能级高达153,将飞剑夹在手中,进退不得,生生打断了它不断向上升腾的剑势。 见此情境,跟在飞剑身后的两名操纵者,瞳孔一缩,瞬间下了“精血不能停”的决断! 剑修兄弟二人,默契地同时划破手心,将血流不止的伤口贴在剑柄之上,将本命飞剑的剑身都染得通红! 精血,源源不断地抽离心房,剑修兄弟二人,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修为稍弱一筹的弟弟,身处半空,都因体虚而微微颤抖,已有了不支的迹象。 然而,身为剑修,二人虽是透支本源强撑着,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怯意。 这便是太阿剑门培养出的剑修: 纵使面对磐石高山,也要一剑斩出,人剑合一,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纵使明知会被撞得粉身碎骨,也要拔剑、出剑、祭剑! 第二百零一章 作鸟兽散 钱遗武尊,以一双肉掌,配合罡气,虽然卡住了不断向前激射的合璧之剑,但是其上附带的前冲之势,却是无法抵消,上身微微后仰,借腰腹卸力,双臂弯曲,被不断地推向后方。 “滋滋滋——” 小腿因用力过猛,陷入了武都的青砖地面。 钱遗一路被强推着,在街道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道痕”,绑腿、裤管,也因为与土石、青砖碎屑的剧烈摩擦,而化为片片碎布。 细看之下,钱遗的双手双腿表皮,都变得通红一片,不少地方甚至渗出了点点血珠! 有点惨烈,但合璧之剑一往无前的剑势,却被他硬生生挡了下来。 被推着后退的速度逐渐下降,钱遗露出了笑容: “修行者,也不过如此”! 他被剑势逼迫至体内的武道意志虚影,随着压力的减弱,隐隐有重现之势。 如狼似虎的气血凶猛反弹,悄然浮现于钱遗身后的虚空。 “钱大人,龙气符箓已至,区区妖道,不足为惧!” 将旋木大门团团围住的武卒们并不仅仅只在围观,而是趁身上压力被钱遗顶住以后,用尽一切办法,帮助钱遗战胜强敌。 他们想到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对着迎面飞来的合璧之剑抛出一道道龙气符箓。 被散射的剑气撕碎、冲散,最后,共有七张龙气符箓,飞临合璧之剑。 经过了一轮剑气冲刷,突围的符箓,质量有了些许下降,其中封禁的龙气,浓度降低,但加在一起,用来对付两名练气八九层的剑修,却也是足够了。 一张张淡黄色符箓,与半空中练成一线,黄光闪烁,映照在了寒气凛冽的剑身之上。 龙气一朝释放,用以承载它们的古朴符箓也失去了维持之力,片片纷飞,消失无形。 仍在钱遗手中不断上下挣扎、左右扭动的合璧之剑,受到这股突如其来的龙气刺激,竟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缝,发出“吱吱吱”的痛苦叫唤声。 两方本是势均力敌的正面交锋,突然加入了龙气这一外部力量,顿时打破了二者之间的脆弱平衡。 原本尚可支持片刻的合璧之剑,剑身浮现裂痕,已有了崩溃趋势。 即使是背后的御剑之人想要再度以血祭剑,一番苦战过后,也没有了足够的精血,元气消耗一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前之剑逐渐破碎。 两名剑修,已是深陷绝境! 也就是在这一刻,孪生兄弟二人,生平有了第一次分歧,也是最后一次: 作为兄长,他是率先出剑的,因而于剑势倾颓之时,更接近钱遗,先前,也比弟弟承受了更多的压力,为了祭剑几乎耗尽了本源。 他艰难地转头,慈爱地看着孪生弟弟,吩咐道: “哥哥没用,先走一步了!” 既是遗言,又是为人兄长者的誓言。 此言一出,原本组成合璧之剑的右半部分符剑剑身,主动裂开,化为无数碎片,如雨点一般打向了钱遗。 也就是在本命飞剑碎裂的一刻,剑修中的兄长,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生命气息趋于低谷,身处弥留之际。 正应了那一句: 人在剑在,人亡剑亡,剑修,当终生与剑为伴! 趁着神魂还未消散,牺牲自我的兄长再次回头,看了同胞弟弟最后一眼,喃喃道: “侯醒,走,立刻走!别让我死了也不安心!” 话音一落,一股强大的灵气波动,以侯醒兄长遗体为圆心,向四周扩散而去,力度之强,即使是连成一片的龙气符箓也无法阻隔。 “砰砰砰——” 围拢在外围的武卒,一个接一个被灵浪掀飞了数丈距离,为侯醒清理出一片真空。 至于原来挡在他面前的最大阻碍——钱遗,则是被其兄长的自爆飞剑余波牢牢缠住: 他正疲于应对迎面射来的碎剑。 纵观全场,再无一人能够限制侯醒的行动。 兄长惨死于面前,双目血红,侯醒恨不得趁着钱遗被碎剑缠住无法脱身之时,将他大卸八块。 但是一看到他慌而不乱,以穿花蝴蝶般的罡气丝带,一层层地拨开符剑残片,心就沉到了谷底。 “只可惜杀不了此獠!” 以强弩之末攻击钱遗,侯醒不但杀不了他,自己更会错过逃生的最后一线生机,白白浪费了兄长的牺牲。 有了这个判断,侯醒再是愤恨,也不得不强行压下复仇的欲望,决绝地扭头,操纵从合璧之剑上分离出来且已脱离钱遗钳制的符剑,横于脚底,轻轻一踩,飞向了城墙某处。 身份暴露,武都,已是不能待了,欲要复仇,只能等待各位神通期修士的到来。 原本存在于此处皇室行宫的禁空龙气力场,早已被龙气符箓与蛟龙铠抽取一空,再也无法阻挡已经脱身的侯醒分毫。 单脚踩剑,御剑飞行,身处半空,一直激射至武都边缘,侯醒都没有受到半分阻拦。 倒是不时有稀稀拉拉的箭矢从他身旁擦过,但由于侯醒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又有夜色的掩护,这一轮轮声势唬人的“箭羽”,没有一根落到他身上,最终安全飞过了城墙。 虽然于离城的一刹那,最外层的龙脉示警机制,又给侯醒打上了一个持续时间为四十六个时辰的龙气印记,但没有了武都的地利人和,不派出武尊强者带队,百来名武卒,是断然不敢追击侯醒的。 “滴!扫描完毕,武尊钱遗的实力模型已建立,精元:99,内息:157,神元:103,无外界干扰,宿主与他公平一战的胜率为67!” “根据武雷神识消散之前的读魂判断,武都之中,还有一位资深武尊,为武雷的祖父,预测实力更在钱遗之上。” “宿主正面对抗这二人,死亡率为89,建议不要在武都之中暴露身份,更不要独自一人深入武国皇宫!” 此间事了,陈沫再看其余人等,自是没了悬念: 战力最强的剑修兄弟二人,都落荒而逃,剩余之人,即使围杀他们的武卒中没有武尊,但还是死了不少人。 此起彼伏的灵气波动过后,武都又陷入了平静,只是不知道,此地又埋下了几多修行者的尸骨…… 第二百零二章 龙脉异动 夜幕之下, 占地不知几许的武都,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一名又一名的修行者。 一场围猎就此结束,遍布全城的烛火灯光,也因这场变故,熄灭了不少。 家家百姓,关门闭窗,不闻屋外之事,就连家养的田园护宅犬,都夹着尾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即使是升斗小民也知道,敢在戒备森严的武国京师作奸犯科,这群外来人,必是穷凶极恶的狠人。 武卒与他们的战斗余波,只要被擦到一点,便是破家灭门的下场。 此时此刻,本该是夜市开张的大好时光: 布衣百姓,可以带上妻子儿女,花些闲钱,流连市井;王室公孙,可以白龙鱼服,以天潢贵胄之心体察人间疾苦…… 也就只有戍守武都的城卫军,还要在这样的热闹市集之中,履行自己的职责。 然而,这一切美好,经过武卒与练气士的你杀我、我杀你,全都失去了色彩: 熙熙攘攘的夜市,空无一人,鸡犬不留,只有满地还未来得及收走的地摊、商铺。 这便是修行者的破坏力。 即使被龙气标记暗算,受到武卒围攻,没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他们的临死反扑,也给武都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以凡人的低下生产力,要想修复,也得千人一同施工,苦干三旬一月。 仅以剑修两兄弟的破坏力为例: 尽管他们二人,一死一逃,在钱遗留手下狼狈不堪,但他们合力凝聚出的剑气双头巨蟒,却在操纵者离开后,仍于皇室别宫肆虐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 双目赤红的双头巨蟒,蛇信子伸缩自如,不断寻找着感知中存在的一切活物。 面对这种没有灵智且已经失去操控者的能量生物,钱遗根本不想和它硬碰硬、徒费力气,因而示意武卒们远远退开,等待组成双头巨蟒的剑气自动散尽。 等到它终于挣破了蛟龙铠的龙气束缚,环首四顾,却没有看到一位活物,只能“不甘”地对着身周死物,发泄“怒火”。 就这样,好好的一座占地数十亩的皇室别宫,就这样被一头连畜生也算不上的剑气凶物摧残得面目全非: 门墙破碎、花草枯萎、池水弥漫,不亚于一场小型的地龙翻身! 再看城池其余角落,陈沫注意到,一路逃窜的修行者们,不时往身后施展【火雨】、【毒瘴雾】等范围型术法,或是扔出各类低阶符箓,迟滞武卒的追击。 各色灵光,于城池各处不时闪耀,五行、风、毒等各种属性灵气混合而成的效果,即使在武都龙脉的压制下,也造成了不小规模的骚乱: 滚滚黑烟、熊熊烈焰、层层毒雾…… 各种凡人无法扑灭、更无力抵抗的“灵气天灾”,将武都的不少坊市、街道,转化为世俗生灵的禁地。 无数还未消散的无辜凡人亡魂,于一个个术法之中,哀嚎痛哭。 若是发生在煞气浓郁之地,必能催生出一头头怨气滔天的邪灵! “滴!检测到宿主斜下方数百米处的龙脉异动,该方向传来的龙气力场持续攀升中!” “请宿主不要轻举妄动,收敛生命活动,第一波龙气冲击,预计于十秒后拂过宿主,倒计时开始:10、9、8、7、6、5、4……” 此时陈沫正欲离开城楼,经过一段时间的旁观,他已经盯上了一名活着逃过武卒追杀的练气士,正想按照芯片策划的追击路径,要了此人的性命。 魔修之间,趁你病、要你命的黑吃黑行为,罄竹难书。 陈沫选中的这头优质猎物,也出身于不逊血衣门的魔道势力,作为精英弟子,想来身上还是有不少能让他满意的好东西。 然而,芯片的示警,让陈沫停下了追击的脚步,身子一矮,压低呼吸、收敛气元,如一头千年老龟,伏在城楼一角,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同时,他也没有忘了提醒一旁的路榛儿。 一股唯吾独尊的龙气波动,于芯片倒计时结束的一刹那,准时扫过了陈沫头顶。 心脏倏忽一沉,就像是被人一把攥紧了一般,陈沫油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感,高阶练气士的独有神识,更是疯狂地示警: “一定不要抬头起身,一定不要泄露气海的灵气波动,否则必定大祸临头,悔之晚矣!” 只见武都各处,都升起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黄色龙气。 它们无处不在、数量众多,就像是把自武都龙脉诞生以来所积攒的所有龙气都一朝释放了! 龙气,从内河支流、豪门府邸、古典园林、市井集市……不断地汇聚到位于城池中心的武国皇宫。 其中一道粗如婴儿手臂的龙气,正巧从陈沫头顶扫过,给他带来了“一动就死”的不祥征兆。 事实也的确如此: 龙气所过之处,一路扫荡着沾染了天地灵气的人、物、兽,不但将城中的灵焰、毒雾、迷烟全部抹去,更是从隐秘角落中揪出了几条漏网之鱼! 侥幸从武卒围追堵截下逃得一命的仙门弟子们,可没有芯片的提醒,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龙气扫到,瞬间暴露。 他们周身的毛孔被动打开,身不由己地“吸收”着几乎要凝聚成实体的浓郁龙气。 粗暴的龙气灌体,可不是“天地灵气灌体”这等可以辅助进阶的“天地馈赠”,而是练气士的毒药,毒性远甚于砒霜、血毒。 由于龙气与灵气、气元天然相斥,一进入这些“漏网之鱼”的体内,就发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表面上,他们毛孔溢血、肌肤寸寸皴裂,对于不注重锻炼肉身的练气修行者而言,不过是疥癣之疾,大不了舍了肉身的臭皮囊,转修鬼道。 但内里,修行者命根所在的气海与识海,却也被龙气于同一时间侵蚀、污染了,才是修行者的心腹大患! 若是气海与识海被龙气冲垮,再多的气元、神元,也不过是无根之萍,迟早有耗尽的一天,彻底沦为凡人,到了那时候,他们就只能当个五品神力境界的粗鄙武夫! 暗道不好的仙宗弟子们,不顾身份暴露,引来武卒的围杀,纷纷动用压箱底保命手段,以求压制或是释放体内的沸腾龙气。 有人生吞大补灵丹,妄图以暴增的气元将龙气逼出体内,有人往脑门上贴了一沓珍惜符箓,试着将识海暂时与肉身隔离,防止龙气入脑、铸成大错,甚至有人不惜一刀割腕、刺穿气海表皮,以求释放混杂着气元的精血…… 如此种种,无不表现出这些修士种子的强烈求生欲! 第二百零三章 滔天魔掌 “不对啊,区区几条漏网之鱼,怎么能引出这么大的动静?” 陈沫可不相信,武都龙脉的暴动,会与逃过武卒追杀的修士种子有关。 把“种子”二字去掉,还差不多! 然而,芯片的第二次示警,却打断了陈沫的思绪,更让他没有功夫观察研究“龙气灌体”者的异常身体反应,为解析龙气奥秘提供素材。 “滴!武都中心正上方,数千米的高空,出现高强度灵气波动,能级:30,极度危险,波及范围甚广,宿主千万不要靠近。” “能级,三十!” 陈沫惊呼出声,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芯片的示警。 练气士释放的术法,能级一旦超过了129的极限阙值,就代表着从练气十二层大圆满,踏入了神通期修士的领域。 换句话说,能释放出能级在129以上的术法,必定迈入了神通期,当然,这不能算上各种增幅手段。 至于能级达到恐怖的三十,与129差了整整171,为陈沫生平仅见,他更无法想象,这名施法之人,已经在神通期的道路上,走了多远! 施术之人,与神通初期修士的差距,怕是比练气十二层与练气一层练气士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陈沫转头,想要瞜一眼武都中心的大恐怖。 只见, 雄踞武都最高处的皇宫殿宇上方,出现了一只遮天蔽幕的魔手。 仅仅数个呼吸,它就拨开了天空中的层层阴云,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只方圆数十亩大小的魔性手掌,几乎遮盖了下方的整片皇宫建筑群,营造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与绝望。 虽然魔手庞大无比,但细节之处,却是异常细腻,比皇室御用绣娘的刺绣作品还要逼真,只见: 魔手张开的五指粗大手指,皮肤细腻、有光泽,九节骨节黝黑、棱角分明,更是在这些关节之处,生出一根根比屋梁木还要粗大的黑色毛发。 每一根黑毛的尖梢,都锋锐无比,若是从高空坠下,高阶武者以下,断无幸免之理。 必是被从头到脚,串成串儿的惨烈下场! 陈沫仅仅瞥了魔手一眼,就被它震慑得双眼皮直跳。 粗略估计,若是自己处于这只滔天魔掌之下,单单掌心自然下落的恐怖力量,就抵挡不住。 在这种堪比“天灾”的大型灭城术法之下,练气九层的陈沫,也不过是一只比凡人庞大一点点的渺小蝼蚁罢了。 两者的区别,无非是一个被魔掌轻松地碾死,另一个,则多扑腾、挣扎了两三下,再被轻松地碾死。 面对神通期修士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陈沫生出了一种无力与绝望,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修士之下,皆为蝼蚁!呜呼哀哉——” “我该如何摸到修士的门槛?” “我真能做到吗?” “滴!宿主道心出现破绽,为了精神健康,授权微型生物电流刺激开启,请宿主快点振作起来!” 芯片三长一短、节奏有序的酥麻刺激,让双眼变得迷离而不自知的陈沫顿时精神一振,清醒了过来。 发现了这处突然出现的道心破绽,陈沫急忙补救,平复心神,等芯片的生物电流消失以后,这才开始大口喘气,额头冒汗,暗呼“侥幸”。 仅仅只是好奇心使然的惊鸿一瞥,他就“不慎”被这只滔天魔手夺去了心神,因神通期术法的强大而失去了冲击修士的决心与信心。 若不是芯片的及时提醒与生物电流刺激,一旦心理防线溃败,陈沫就是不修为倒退,也将终生无望神通期之境。 修行之路,步步危机,尤其是对于练气期的蝼蚁而言: 神通期修士举手投足之间的一个术法,就能在不知不觉间毁掉一个志在修士者的道心。 毁人道途,只在一眼、一念之间,神通期修士的可怕,不外如是! “滴!检查到魔手的精神蛊惑之力,正视此獠且谨守道心的防范措施不足,只能请宿主紧闭双眼,或是将视线从魔手之上移开。” 陈沫只能转过头,看向武国皇宫。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小动作,他心头的重担,顿时烟消云散,不禁对魔手魔性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这一番变故,同时也让陈沫知晓了武都龙脉暴动的原因。 面对这等“毁天灭地”的术法攻击,瑟瑟发抖的凡人,只能依靠脚下的这片大地,其中的那一条十里长龙脉! 武都的设计者,必定给武国皇室留下了操纵武都龙脉的隐秘手段。 值此生死存亡之时,祖先留下的后手,必须得用,不惜耗尽龙脉中积蓄了数百年之久的龙气。 至于皇宫以外的平头百姓,就只能断然舍弃了。 其中,甚至还有武国精心培养的部分武卒,但是,武国皇室,为了优先自保,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当作弃子舍弃了。 若是龙气不足,护不住皇宫,那又何来的武国?救下的百姓,又与武国皇室何干! 肉食者的无情,就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本是上天赐予武国的龙脉,却被这一家一姓,掌控于手,到了这等天崩地裂的关键时刻,竟然不能多庇护一名栖息于龙脉之上的黔首。 何其可悲! 滔天魔手缓缓下压,五根手指略微弯曲,竟有由掌化拳,临高一击,将皇宫当成蛋壳,一下敲碎的趋势。 随着巨手与地面越来越近,陈沫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阴灵气,都是由这个术法释放出来的。 它竟然以区区一手之力,硬生生改变了这方圆百里的灵气浓度,彻底粉碎了次大陆为灵气荒漠的客观事实。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沫就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阴冷灵气,自天灵盖直钻入“饥渴”的气海。 引导阴灵气,运行了一个大周天,陈沫全身上下,毛孔舒展,精血流畅,经络通透,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似乎只要脚尖一点,就能借助环境中的浓郁阴灵气,冯虚御风而去。 “阴灵气,魔门!” 陈沫心念一动,隐隐猜出了魔手背后之人。 第二百零四章 龙脉,碎! 陈沫心想: 召唤出这只滔天魔掌的,不是便宜师尊蛊溪,就是刚刚惨死在武卒与龙气之下的魔崽子们的师长! 一言以蔽之,施展术法之人,必是清一色的魔头,而且都是神通期的大魔头! 魔掌的滔天压力,也让不断从武都四处赶来的龙气迅速凝聚在了一起,化为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脉虚影,护住了整个皇宫。 远远一看,这条山脉走势暗合武都布局,九转九弯,至于数极,颇有章法,隐隐写出了一个狂傲不羁的“龙”字。 “区区凡人,窃取地脉之力,也敢与我等对抗!” 一声声傲慢、不屑、讥讽的魔音,从魔手之上幽幽传来,回荡于武都上空,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灵,正在训斥脚底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蝼蚁。 借助芯片的动态化视角,陈沫在不被魔手精神之力迷惑的情况下,“看”到了傲立其上的五尊魔头。 每一位魔头,都占据着魔手的一根手指,身上,不断地升腾起森森魔气,注入脚下的魔指,竟是五人合力,共同施展的“滔天魔手”。 陈沫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神通期修士的战力上阙调低了大半。 “身处灵气荒漠,还能独立施展能级为30术法的恐怖存在,想来也只有凝丹期的太上了。” 细细思量一番,陈沫不禁自嘲先前的心神失守: 若是神通后期就能在没有多少阴灵气存在的武都施展出能级达到30的术法,为何蛊溪不一人前来斩龙脉,独享“灵气灌体”的好处呢? 若是能独享机缘,他一只脚必能跨过凝丹期的门槛,血衣门太上有望。 想通了这一层,陈沫的心态也终于调整了过来,以一颗平常心,淡然地看着阴气魔掌与龙气山脉的争锋。 “呵,神通后期,也不过如此,我不日必能达到蛊溪的修为高度,甚至犹有过之!” 到了这一刻,陈沫的心境终于圆满,又竖立起勇攀仙途高峰的自信心。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从这两尊庞然大物的接触点不断传开,产生的冲击波,肉眼可见。 一层层气浪,以武国皇宫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扩散,波及甚广。 一路上,茅草屋、砖墙、红木大门、青石圆柱,无论是何等材质的建筑,都被气浪瞬间碾成了粉末,消散于无形。 至于布衣百姓的血肉之躯,就更是不用说了。 以陈沫的敏锐目力,都来不及捕捉他们“零落成灰”时的惨烈之景。 方圆数十里,一切人、物、兽,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突然抹去了,留下了一个平整光滑的巨坑,独留下本就处于全城最高处的武国皇宫,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虚无空白之中。 从未存在于世俗之人想象中的恐怖景象,使得透过门缝、扒墙角偷偷关注撞击中心的残存武国子民,都惊恐地屏住了呼吸,丧失了形容这惨烈一幕的语言表达能力。 花鸟虫鱼,飞禽走兽,更是对这种“天灾”敏感万分,全都缩成了一团,钻进泥里、水底、石缝……连瑟瑟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偌大的武都,万籁俱寂! “咔咔咔咔——”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于碰撞之后,从魔掌上传来。 它黝黑细腻的表皮,浮现出一道道丑陋的疤痕、裂缝,流出深黑色的脓血,一滴滴地砸向下方的皇城。 至于骨节之处林立的粗大毛发,更是化为无坚不摧的利刺,从天而降,落点正是武都皇宫,其威力,比武卒齐射而出的箭雨,还要可怕。 至于龙气山脉虚影,虽然在滔天魔手化掌为拳之前,将它拦截了下来,但是,由于其过于强大的术法威力,被一击击溃。 即使龙气勉强护住了皇城,使它没有遭受“蛋壳破碎”的厄运,但被击散的龙气,却再也没有重新凝聚,继续守护身下皇城的能力了。 “吟——” 隐隐之间,陈沫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龙吟,徘徊于武都上空,使人心头莫名一空,双眼泛酸,欲要垂泪。 不少没有被撞击气浪波及到的武都百姓,甚至因为这声“龙脉最后的哀鸣”,流下了一行行晶莹的泪珠。 除了造成这一幕惨案的修行者,在场所有人心头,都冒出了一个共同的念头: 武都的龙脉,碎了! 最直接的证明,便是漫天弥散、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龙气。 即使五名神通期魔头的威胁尚在,它们也无法重新凝聚起来,共抗灵压,而是像被抽去了脊髓的牛蛙,成了一滩无用烂肉,四散于空,逐渐消亡。 眼见着,象征世俗皇权顶峰的琼楼玉宇,就要被从天而降的黑血、术法毛发悉数摧毁,武国皇室的最后一张底牌,掀开了: 每日参政议政的御极殿地底,突然升起了八道通天彻地的明黄色光柱,挡下了小半的高空坠物。 其龙气来源,正是芯片推断出的八块界碑残骸,也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从武都龙脉上脱离下来的核心精华。 这八道光柱,摆出了一个品字形,唯独可惜的,便是缺了一角,所对应的,正是那块落到陈沫手里的南蛮王庭界碑残骸。 只是,这个龙气大阵,是不可能有完整的一天了,因为陈沫早就在一次次的耐受性、变异性、可燃性等各种实验中,将界碑残骸消耗一空,研究出了不少关于武都龙脉的独家信息。 若是这块界碑残骸尚在,即使陈沫将它封印在储物袋中,于此情此景,感知到龙气大阵、其余八块界碑残骸对其的召唤,它也必会自动飞出,填补上那块缺失的一角。 如此一来,威力大涨的龙气大阵,便能活生生坑死五名神通期魔头,即便对蛊溪的养殖虫草计划再有价值,他也不会护住这位“便宜徒弟”! 缺了一角的龙气大阵,以八块界碑残骸为核心,风卷残云一般地聚拢空气中的游离龙气,一番长鲸吸水,竟将武都除御极殿以外的区域,转化成了一块“没有龙气,只有灵气”的凡人绝地! 由于缺了一角,大阵无法运行,高度实质化的龙气,只能聚集在作为阵眼的八块界碑残骸之上,数息之后,便开始了蜕变。 然而,由于脱离龙脉核心的时间太久,不少界碑残骸,已经失去了龙脉精华的本质,在海量龙气的冲刷之下,竟然浮现出一道道裂缝,破碎开来。 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三块黄灿灿的龙气之石,至于失败的次等品,都已化为了尘埃,徒留下一团团无处安放的龙气,盘旋于御极殿上空。 第二百零五章 国破 好在,残存的龙气,量很足,在漫天的黑血之雨、灵气毛发之雨中,勉强护住了聚集了无数武国重要人物的御极殿。 至于大殿外部,则是一片狼藉,太监、宫女、禁卫,死伤惨重。 “为什么?龙脉为什么碎裂得如此之快?而且开国太祖埋下的龙气大阵,也无法重新运转?” 身披九龙黄袍的武国天子武云瞾,难以置信地望着手中的龙气之石,不停地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因急火攻心而断气。 至于在高空坠物打击之下,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的皇城建筑群,贵为真龙天子的武云瞾,已经无暇顾及了。 此时此刻,最后的底牌都没有起到预期的翻盘作用,他似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引颈就戮或是向修行者卑躬屈膝。 另一边, 陈沫趁着龙气山脉与阴气魔掌相撞后留下的间隙,一路疾行,赶到了御极殿附近。 身周尽是魔手溃散后留下的阴灵气“汪洋大海”,陈沫施展无比轻易地左挪右移,躲过了来自高空的“箭雨”。 奔行如飞,陈沫看到了不少被串成串的武卒、大内高手、御前侍卫,可以断言: 经过此番“箭雨”的洗礼,武国,已兵无战心、将无战胆,只待自己跟在蛊溪五人身后,从容捡取“灵气灌体”的好处! 虽然没有参与斩龙脉,但是,神通期修士们承受灵气灌体的时候,陈沫只要离得够近,一点零散的“雨露恩泽”,还是能分润到的。 就这点“毛毛雨”,对于他进阶练气十层,已是绰绰有余了。 离御极殿很近了,陈沫隐隐听到武云瞾的喃喃自语,再与龙脉破碎后的异象相对比,似乎明白了芯片研究界碑残骸后所得出的结论: 龙脉的成形,实为天生地养、造化天然,非人力所能创造,即使是翻云覆雨的凝丹期修行者,也只能斩龙脉而不能造龙脉。 然而,世间却有一类人,能做到这件修行者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加速龙脉的形成, 他们便是—— 修行者不屑一顾的凡人。 凡人若水,数量越多、生活越安稳,一旦民心所向,便能诞生一种冥冥之中的集体生灵意志,经权势者或风水师的布置,注入还未成型的天地龙脉,加速其诞生。 更可于其成型之后,为它源源不断地提供龙气补充,蕴养龙脉。 但是,一旦国破家亡、民不聊生,源自黎民百姓的龙气“水源”,便会骤然干涸,若干年后,龙脉就此自然断绝。 唯一的例外,便是位于灵气浓郁之地的龙脉了。 即使形成了一个个稳定的小国,也由于天地灵气的自然排斥,无法产生一丝可以帮助龙脉成形的龙气,以致于不少龙脉,在还未被风水师察觉之时,就因龙气不足而夭折于地下。 这也是为什么仙门势力范围内,虽有修行者操纵的凡人国度存在,却从未形成过一条成熟龙脉,凡人更是只能一代代地被修行者统治、压迫、奴役。 即使是皇室不听话,仙门一句话,便能换一个顶替,若是留恋权势、武力对抗仙门,就是满族尽灭的凄凉下场! 凡人改变自己及家族命运的唯一方法,便是拥有修行者天赋,成为仙门的一员。 无法战胜,就只能加入! 由此来看,武都龙脉的诞生与破碎,可谓是成也民心、败也民心,也印证了,民若水,水能生脉,亦能碎脉。 武云瞾,为了守护皇城,不惜抽取武都龙脉中的全部龙气,同时舍弃了大半个京师的百姓,可于龙脉破碎之后,还想重新凝聚,不就是痴人说梦吗? 满城百姓都死得差不多了,活人都没剩下来几个,谈何民心所向,龙气滋生、龙脉自成? 为了对抗滔天魔手,抽取龙脉,不过是武氏皇族饮鸩止渴的慢性死亡之举! 半空之中,五名修士魔头,于魔掌崩碎后,凭虚而立,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脚下的御极殿,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情感。 蛊溪修为最强,是一行五人的领头者。 先前站立之处,便是魔掌的拇指,为了这道“天灾”一般的术法,注入了最多的气元,他见龙脉碎裂,“灵气灌体”却未如期而至,向身后四人说道: “龙脉虽断,龙气尚在,更有武氏余孽尚存,若要取得那份天地馈赠,还需斩草除根!” 魔道同仁之间的规矩很简单,劲大者为尊。 蛊溪的实力最强,剩余四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颔首,以神识之力,驱逐、消磨御极殿上空的残存龙气。 武都龙脉这等质量的龙气,还是未曾凝聚成形的,以在场五位魔头的手段,有的是办法轻松抹去。 先前,这些龙气能让陈沫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现在强弱异势,神通期的魔头,也能让同样的这些龙气,灰飞烟灭! 蛊溪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鬼火造型,外围的一簇火苗突然一跳,分裂出来,落到了御极殿的屋檐、壁柱之上,将它一层层地吞噬。 近四年的师徒一场,陈沫对蛊溪已经有了相当深入的了解,从他鬼火的色泽、燃烧程度、火苗变化上,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心情。 显然,一群凡人的垂死挣扎,已经让时间宝贵、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闭关修炼的蛊溪失去了耐心,再这样下去,怕是殿中之人、乃至他们散落于武国各处的血裔,都要被他用恶毒的诅咒术法,尽皆杀死,以泄怒火! 陈沫见到鬼火蛊溪的状态不大稳定,像有犯病的迹象,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悄然后退一步,防止天上的魔头们,注意到自己。 保不准便宜师尊一个心情不好,不管徒弟死活,冷眼旁观身后同道将自己这个挤上前来捞些“残羹冷饭”的小小练气士随手捏死。 这便是没有力量者的悲哀,面对高高在上的神通期大人物,此时的陈沫,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御极殿被跳动的黑色鬼火无声地腐蚀了,露出底下的一众“龙子龙孙”。 第二百零六章 人皇之殇 即使有身为真龙天子的武云瞾率领,挤作一团的嫔妃、宗亲们,还是惊恐地看着天空中漂浮的五名魔头。 尤其是蛊溪的“鬼火”外表,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们,瑟瑟发抖。 “陛下,贼寇凶猛,老朽无能,只求拼死暂时拖住他们的脚步,请速速离开!” 一名垂垂老矣,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的枯瘦老头,从惊恐的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吩咐完一旁的武云瞾,便转头望向了天上的五位魔头,一把捏碎了手中紧紧攥着的一枚由界碑残骸转化而成的龙气之石。 “龙气化形” 一声低吟,伴随着一股熊熊战意,从他苍老的身躯升腾而起。 “滴!检测到高强度内息力场,能级:211,远远超越人类武尊的丹田极限,请宿主与此獠保持安全距离。” “滴!根据五官、样貌、指纹分析,此枯瘦老头,有89概率为武雷口中的武尊祖父,请宿主千万不要说出其爱孙的身死真相,否则有78的概率,被此獠拉去垫背!” 陈沫眼神一凝,知道这位武雷祖父,已起了必死之心。 正常情况下,寻常武尊,也不过相当于武修小成,或是练气期大圆满,刚刚进阶武尊不久的钱遗,便是如此境界,最多由于次大陆灵气稀薄,面对前面二种修行者时,实力可以再上浮两三成。 但是,武雷祖父,却在燃烧寿元之后,实力远远超越了普通武尊,一看便是底子不错,属于“越活越妖、越老越妖”的典型代表。 虽然他外表看上去孱弱腐朽不堪,但内里的丹田,却是有容乃大,搏命之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内息数量与质量。 与此同时,龙气之石的碎裂,给游离的四方龙气发出了一个信号,使它们全部汇聚到武雷祖父面前,凝聚出一柄锋锐的淡金色长枪。 鎏金枪身,长约七尺,龙气凝实为锋,罡气为柄,上盘一条鳞片方圆的狰狞巨蟒,诡异的是: 巨蟒无头,为长枪平添了三分惨烈煞气。 “枪名,残牙,在下武氏武擎苍,一套自创无名枪法,还请诸位仙师品评一二。” 一枪在手,老头的衰颓气势瞬间消失,佝偻的腰板变得笔挺,一股无物不破的锋锐气势油然而生,与手中残牙融为一体,枪锋直指为首的蛊溪。 “呵,区区凡人,不过是本座座下一奴仆的命,也配让本座指点?” 蛊溪所化的鬼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火舌缭乱,就连鬼火的形体都差点维持不住。 都不需要矫揉做作,神通后期的魔头蛊溪,根本不屑于武擎苍的人枪合一。 “阁下五人,纵然合力破了我武国龙脉,但一身气元,又剩得下几成?不知挡不挡得住老朽手中的这杆长枪。” 武擎苍心如止水,未因蛊溪的言语讥讽而乱了气机,残牙前指,蓄势待发。 “就是不足三成,杀你,却是足够了!诸位,一同灭了此人,天道必有灵气灌体赐予,还请莫要留手,谁出工不出力,灵气灌体之时,自有分晓。” 蛊溪冷哼一声,率先动手了。 听他的语气,陈沫判断,五位魔头为了斩断龙脉,一定消耗了大量的气元,否则一定不至于联手对付一名粗鄙武夫,即使武擎苍燃烧了寿元,爆发出超越武尊的极限力量,也是如此! 这是身为神通期修士的骄傲,除非他们面对乾元帝国绝天地通的龙气封锁,才会联手对敌,正如仙门势力与乾元帝国边境接壤地带,所经常发生的那样。 剩余四名修为分别在神通初期、神通中期的魔头,沉默不言,更不屑多言,纷纷紧随蛊溪,扑向了武擎苍。 残破不堪的御极殿,一下子被魔头们释放的阴森魔气所笼罩。 不同于练气士应对武者时的刻意拉开距离,神通期修士,可以瞬发低阶术法,更有各种威力不俗的近战手段,就连体质,都已不逊色于顶尖武者。 面对区区一武擎苍,魔头们自然不必躲闪,而是主动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当然,五人之中,唯有蛊溪舍弃了肉身,转化成了一种介于肉体与邪灵之间的奇异生命体,以他的鬼火之躯,更是不惧武者的拳脚冲击力。 “皇叔,朕为天子,与国同休,龙脉既殁,当以身殉国,今日,朕,不走!” 武云瞾,不过是八品蕴神的武者,虽然于世俗之中,已算是一号人物,但在对阵的六人眼中,不过是名随手可以捏死的小蚂蚁,但他却毫无惧色地加入了战团。 并不像陈沫想象的那样,一介凡人帝皇,就这般“可笑”的被横飞的术法、四射的罡气撕成碎片,武云瞾,竟然彻底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只因为,武云瞾,为武国之尊,手中还捏着一块龙气之石,对于游离龙气,充满了吸引力、凝聚力,即使是武擎苍手中残牙附带的锋锐龙气,也身不由己地向他飞来。 隐隐之中,一条带血的龙脉虚影,浮现于武云瞾头顶,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围攻武擎苍的五名魔头。 虽为凡人之身,却是九五至尊,武云瞾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牵动方圆百米天地大势的恐怖力量,甚至迟缓了神通期修士的行动速度,看得陈沫咂舌不已。 “滴!此为人皇的临死反扑,是龙脉帝国帝皇的唯一拼死手段,非是楚祁霖这般未曾拥有半点龙气眷顾的小国国主所能相比的。” “武云瞾此亡命之举,不过是操纵着龙脉的剩余龙气封禁修行者气海,以凡人的孱弱身躯与神魂,也就只有一击之力,宿主只需暂避锋芒,无需过分担忧。” 武云瞾能撬动如此数量的龙气,还是因为他正值壮年,是武者一生中气血、神元最充沛的黄金阶段,换作乾元帝国年过半百、不修武道的人皇,还没伤敌,自己就先撒手人寰了。 陈沫这才放下心来: 若是皇室之人,皆能如此使唤龙气的力量,他也不用做着覆灭乾元龙庭的迷梦了,就是进阶凝丹期、成为掌控血衣门的太上长老,也是不行! 第二百零七章 天赋神通 武云瞾,面色苍白,嘴角溢血,却是强撑着张嘴,口含天宪,说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句口谕: “朕说,汝等贼寇,有罪!” 话音刚落,他的身躯如沙土一般,化为粉末,漫天飞舞。 这位雄才大略,欲要带领武国一统次大陆的中兴之主,竟然就这般,在满朝妃嫔、大臣、禁卫、宗亲面前,灰飞烟灭。 但是,武云瞾头顶的带血龙脉虚影,却是黄光大盛,笼罩在蛊溪等人身上,将散溢的森森魔气,悉数逼回了他们的体内。 人皇啼血,含怨诅咒,竟然压制住了神通期修士的气元,给武擎苍创造出了一线转圜之机! 本被五位魔头逼得左支右绌、伤痕累累的武擎苍,压力骤轻,喝道: “钱遗,快带太子走,其余人,分散突围!” 随后,他一扭残牙末端的一截枪柄,使得原本残缺的巨蟒纹饰,生出了一颗狰狞的蟒头。 “以血祭武——” 一声大喝,武擎苍本就干瘦的身躯,血肉又干瘪了一圈,融入残牙之中,右手平举,将其掷向了近在咫尺的蛊溪。 浓郁的武道意志,于枪刃处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罡气,这不是由内息聚合而成的武道罡气,而是纯粹由武擎苍神魂之力凝聚而成的外化神元。 对付的,正是以半邪灵状态存世的蛊溪。 以区区凡人之身,武擎苍打破了武者难以运用神魂的魔咒,欲以残牙,一举撕碎蛊溪不人不鬼的鬼火之躯。 残牙中蕴含的纯粹精神层次攻击,才是真正的杀招! 论威力,已经不逊于同阶鬼修的亡命一击,蛊溪不想傻傻地硬挡,鬼火跳动分裂,有了向四周散射的趋势。 然而,武云瞾临死的“有罪宣判”,却让龙脉血影盯上了蛊溪,将他化身万千的术法硬生生打断了。 鬼火尽管火舌缭乱、火星四溅,但是始终没有分裂的迹象。 其余四人,看到这枪势惊人的一击,自不会伸出援手,忙不迭地与蛊溪拉开距离,生怕被殃及池鱼。 魔修之间的淡漠袍泽情,就是如此脆弱! 噗嗤一声,残牙枪罡,附着强烈的神魂意志,毫无阻碍地笔直插在了蛊溪的鬼火本体之上。 枪身上的巨蟒纹饰,也像活物一般,张开巨嘴,四根惨白的獠牙,刺在了鬼火之上。 “啊——” 蛊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呐喊,鬼火瞬间溃散。 与此同时,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武擎苍,也被来自于其余四位魔头的八只魔爪,分别扣住了双眼、咽喉、四肢,砰的一声,被撕裂成了八九血块。 只是他残缺的尸身,没有一丝鲜血流出,浑身精血,竟都已在先前的惊天一枪中耗干了。 即使是最嗜血的腐骨老人,也不能从手上的武擎苍右臂中榨出一丝精血,他嫌弃地闻了闻这块腐朽的战利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气血衰败,一股腐朽的死亡气息,这块灵材,连炼制最低阶的血肉魔傀都不配,好好一名极限武尊的肉身,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双眼血红的腐骨老人,喋喋怪笑着点评着武擎苍遗体,言语令人毛骨悚然,实乃敲骨吸髓的大恶人、大魔头! 随后,腐骨老人幸灾乐祸地看向了分裂为无数黑色火苗的蛊溪,双眼浮现不善之色。 “怎么,老骨头,你想和我过两招?忘了上回,被我一下子打断十二根肋骨的惨痛教训了?” 蛊溪受到武擎苍的神魂一击,鬼火本体被打散成了万千黑色火星。 但火星们丝毫不慌,于半空之中,一同出声,揶揄的语气清晰可闻,将心里刚冒起歹念的腐骨老人吓得浑身骨头一阵哆嗦。 “蛊道友说笑了,老朽是在琢磨怎么治疗道友神魂上受到的创伤。” 腐骨老人被蛊溪揭起了心底伤疤、陈年噩梦,却因吃不准对方的伤势,只能尴尬地应付过去,同时不动声色地试探起蛊溪,取出一枚不知名血色药丸道: “蛊道友,老朽正巧有一枚陈年壮魂血丹,对于神魂方面的伤势,颇有成效,不知你是否需要,价不高,只要……” 这等“仇人”送上的灵丹,外表再好看、香味再浓郁,蛊溪也不敢吃,呵呵笑道: “老骨头,你我都是魔道中人,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本座还不知道?本座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把你的鬼魅伎俩,先都收起来!” 为了震慑别有用心之人,漫天黑火光芒大盛,向中心靠拢。 数息之后,重新汇聚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鬼火,体积,只比蛊溪之前小了一圈,但独属于神通后期修士的灵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烈。 本想趁人之危的腐骨老人,惊呼出声: “天赋神通——化神万千,这是独属于邪灵的天赋神通,你竟然修成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本座为什么要转化成邪灵之躯?还将自己弄成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蛊溪冷哼道,揭露了他身为神通期修士的一个底牌,当然,这也是由于刚才重新凝聚神魂之躯,而再也隐藏不住的这张底牌的缘故。 从练气期到神通期,除了精气神三方面的提高,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蜕变,便是天赋神通的出现,其取得也没有规律可循,全凭个人运气。 只要进阶神通期,运气再差,也至少会得到一个天赋神通。 不同于需要构建稳定模型、注入气元、引动天地灵气才能施展的各类术法,天赋神通是神通期修士的本能,就像是呼吸吐纳一般可以随手释放。 但其威力,却不是花费同样气元、神元的同层次术法所能相比的。 换句话说,天赋神通,是一名神通期修士最具特色的标识,滚滚红尘之中,修行同一功法、祭炼同一法器、驾驭同一灵宠的修行者千千万万,但天赋神通相同者,万中无一。 天赋神通的表现形式,可以是永久性的防御性护体术法,也可以是一种压箱底的强大单体攻击术法,甚至可以是类似于天生灵体的被动式天赋、用以提高修士某方面的能力…… 天赋神通的种类浩如烟海,甚至由于其本身的强大与实用,被不少鬼才研究模拟出了如何达到类似或差几成效果的途径,由此诞生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术法、秘术、功法…… 因而,一个不让他人知晓的天赋神通,对于心怀不轨的敌人而言,是最大的威慑,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对方会掀起一张怎样的翻盘底牌! 陈沫在远处窥伺这处战团,听到了腐骨老人与蛊溪的对话,明白了大概: 蛊溪舍弃肉身,转为鬼火之躯后,不但免疫了绝大多数的物理性攻击,更继承了这具鬼火邪灵原有的天赋神通——化神万千,可以在面临强大攻击之时,分裂自身,且只要有一簇星星之火存在,他就能一次次地重生! 即使是被人打散了鬼火之躯,也能重新凝聚,也就是多付出一些神元罢了。 某种意义上,化神万千,也勉强算得上是一种不死之术,与蛊溪没有要害的鬼火之躯,尤其般配,因为世间修行者,对付神魂之体的手段,本就不多。 蛊溪的这张底牌之一一被掀开,在场的四名魔头立刻收起了趁人之危的念头。 第二百零八章 灵气灌体 由于天赋神通【化神万千】的特殊效果,蛊溪仅受轻伤,还能稳压任一魔修一头,四名魔修也没有达到百分百互相信任的程度,只能将趁人之危的念头打消。 他们纷纷换上了和善的微笑,蛊道友长、蛊道友短地示意他先享受灵气灌体的天地馈赠。 “呵,如此分配,本就该如此!” 蛊溪毫不客气,分出一粒粒黑色火星,落入下方已经陷入绝望的武国人群,刹那间,无论是王侯将相何等的世俗尊崇身份,作为凡人,都被黑火瞬间夺去了生命,化为飞烟,尸骨无存。 站在武国顶峰的这一群人中,也就只有钱遗事先带着太子逃离了御极殿,为武国的存续,保留了一线之机。 由于武都之中,龙气的最后眷顾者,不是死绝了,就是落荒而逃,四处弥漫的龙气,再也没有了重新凝聚、继续存续的可能,被蛊溪以神魂之力、残存气元,尽皆消弭。 当最后一缕龙气,被蛊溪抹除,他头顶上方不知道多少米的高空处,响起了隆隆雷声。 黑色的夜空,残月隐没,却浮现出一道青光,就像是苍穹都裂开了一般,一条细长的裂缝,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拉长、扩大,最终—— 浓浓夜幕,睁开了一只没有一丝情感的青眼。 龙脉碎裂,苍天开眼! 天地有灵,化而成灵气,但与龙气互相对立,此消彼长,在次大陆这样的灵气荒漠,更是极端。 由于武都龙脉被斩,此地终于又有了灵气存在的可能,即使由于次大陆地势偏僻且灵土贫瘠,积累的时间再长,灵气浓度也有限,低得令人发指,但终究算是有了灵气,比武都龙脉尚存时的浓度高了不少。 因而,冥冥之中的天道,认可了蛊溪等五人的功绩: 苍天开眼,天降甘霖,是为灵气灌体! 天道无情,却赏罚分明,斩龙脉者,必得恩赐,苍天从不亏待“有功之臣”! 从青眼的瞳孔处,降下了一道粗壮的灵气洪流,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高浓度、高质量阴灵气,全是为这五名魔头量身定制,其至纯至阴,即使是陈沫于沧浪湖底见过一面的阴灵泉也无法相比。 遥望天空,倾泻而下的灵气洪流,如九天银河倒挂人间,冲刷的主要目标,正是蛊溪,将他的鬼火之躯,瞬间淹没。 只有部分灵气洪流分裂出的“支流”,落到了腐骨老人等四人身上,厚此薄彼的强烈对比之下,他们心里一阵泛酸。 至于陈沫分润到的,就更少了,不过是“支流”最外围散溢出的几朵“浪花”,聊胜于无。 人比人气死人,可再嫉妒,又能如何呢?又抢不走蛊溪的灵气灌体份额! 谁让蛊溪在斩龙脉一事上出力最多,实力也最强! 天道赏罚分明,这份恩赐,便是明证! 五位神通期修士在灵气洪流的冲刷下,气势节节攀升,都隐隐摸到了更进一步的小瓶颈,至于蛊溪,更是收获巨大: 不但刚刚受创的鬼火之躯,得到了复原、体型壮大了一圈,更让他“雾里看花”般感受到了独属于凝丹期的神异,似乎是天道为了嘉奖他,特意加上的“境界感知”赏赐。 黑火跳跃,火舌忽长忽短,变化万千,即使是不熟悉蛊溪之人,也能从鬼火的表现中看出蛊溪的极度兴奋之情。 “滴!钱遗气息捕捉已完成,逃窜方向锁定,预计追踪所需时间为半个时辰,请宿主立刻动身。” 有五名神通期魔头在场,灵气灌体的好处,陈沫分润不到多少,只能追杀钱遗与武国太子,将他们身上残存的武都龙脉龙气彻底驱散,才能得到些许的灵气灌体。 这等小功劳,苍天开眼,降下甘霖的恢弘场面,是不可能了,但是,突破一个练气十层,还是可以的。 再怎么说,武都太子身上,还携带着仅剩的一枚龙气之石,为武都龙脉的最后一截残留,若是他能于次大陆他处再建一国,埋下龙气之石,只要国祚旺盛,千百年后,还有可能再形成一处龙脉。 追杀这位前朝太子、碾碎龙气之石,非常重要,否则阴差阳错之下,还会再有一个新的武国诞生! 这是正魔二道万万不能容忍的,也是派出陈沫这些修士种子的意义所在。 由于蛊溪等人都在消化灵气灌体的好处,根本没有时间清剿武国余孽,这略有些油水的任务,就交给门下精英弟子了,既是考验,也是恩赐。 “好在先前的武卒、龙气异动,已经将我的大半竞争对手都解决了,否则猛虎架不住群狼,我可不一定能抢到灵气灌体的机缘。” 陈沫也不和便宜师尊蛊溪打声招呼,借助御极殿中的浓郁阴灵气,凝聚出一对长约八尺的阴灵翅,用力一扇,带起一阵狂风,冲天而起,目标正是钱遗! 还好有神通期修士施法后留下的阴灵气,否则以次大陆的灵气浓度,陈沫要想施展这个加强版可得耗费八成的气元,即使追上了钱遗,战力也下降了大半,甚至有被反杀的可能。 陈沫反应最快,第一个冲天而起,随后,一条条漏网之鱼,武都城内、城外都有,也以各种手段,追向了钱遗与前太子。 各色灵光闪动于空,陈沫这才发现,前来武都的仙道练气期弟子数量很多,即使经历了一连串的杀戮,仍有半百之数。 可见不仅仅是五名斩龙脉魔头的弟子门人,还有其余宗派的修士种子、 神通期级别的灵气灌体,数量有限,只够五名魔头分。 至于练气期级别的龙气灌体,数量更少,就只能各凭手段了。 像第一、二批死在武卒围杀与龙气异动阶段的,都是一群废物,即使觅得了灵气灌体的机缘,也是浪费资源。 现在出手的这一批,才是陈沫的竞争对手。 “滴!与宿主前进方向相同者,共有十二人,修为最高为练气十二层大圆满,唯有一人,危险程度较高,请宿主注意安全。” 第二百零九章 追逃 听到芯片的播报,陈沫不由笑出了声: “竟然还有连追踪术都没有掌握的蠢蛋,前进方向,竟然与钱遗的逃窜方向背道而驰,可笑,可笑!” 能不能找到逃窜之人,这算是第三批筛选,这一下,又过滤了三十人中的大半。 看来这批取得灵气灌体争夺名额的修士种子也不过如此。 陈沫不屑地撇了撇嘴,双翅一扇,整个人再度拔高,于云雾缭绕之间,不断前行。 这是为了隐蔽自己的身形,防止被找不到方向的竞争对手看到行踪,一路尾随。 必须尽一切手段,甩开竞争对手! 钱遗、前太子,此时已成了练气期正魔二道练气士们的眼中肥肉,都贪婪地想咬上一口。 这场数十人追、二人逃的精彩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陈沫于云端翱翔,借助芯片的远距离视角,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两个渺小的圆点,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前行。 这两点,便是钱遗与前太子二人了。 即便是以阴灵翅的强度,也受限于次大陆的低灵气浓度,始终提不上速,勉勉强强掉在二人身后。 经过芯片的计算,恰好可以在术法模型因阴灵气耗尽而崩溃之前追上二者。 因此,陈沫没有心急火燎地提速飞行,而是一直远远缀在后方,让先行者消磨一下钱遗与前太子的战力,等到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从天而降,从容收割战利品。 陈沫在芯片的指点下,化身为丛林中技艺最娴熟的猎手,即使猎物再狡猾,也得在他的追捕之下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不过是垂死挣扎,作为凡人,就该认命,何必苦苦逃窜呢?” 远远望着两个圆点,陈沫叹息道,对于钱遗二人的挣扎行为,只有一种可怜可笑之情。 身处高空,对于这场追杀与逃亡,他看得是一清二楚。 武都虽然毁于滔天魔掌,但京畿以及更远的郡县,却仍是武国的天下,由于武皇归天的消息传播速度远远不如钱遗二人逃窜的速度,一路上,他们还是可以调动忠于皇室的兵马。 因而,在响箭、信鸽、密旨的接连通知下,无论是遍布天下的武卒,驻守一方的县军,还是有独立编制的战军,都像蚂蚁一般朝钱遗二人汇拢,按照他们的指示,布下一层层的阻拦。 然而,他们面对的敌人,却是一群出自仙门大派的修士种子,唯一的倚仗,便是一腔忠贞爱国与一具武者的血肉之躯。 由于武都龙脉的碎裂,汲取其龙气制作而成的符箓,都已失去了功效,凡人大军,就连制约修行者的唯一手段,都已失效。 所谓的阻拦,在这样不均衡的实力对比之下,显得无比可笑。 一群穷凶极恶的练气士,就连武都已毁的消息都懒得透露,不屑于动摇敌军军心,直接蛮横地冲入了一个个军阵。 血肉横飞! 各色术法此起彼伏,密集的军阵,都像是被气浪冲击过了一般,拉出了一条条长痕,待练气士们凿穿敌阵,从容离去之后,只留下满地的残肢断臂。 面对一定数量,修为最低都是练气六层的修行者,接到钱遗命令,仓促结成的军阵,根本无法阻拦他们分毫。 而且,一群正魔有别,心思各异的修士种子,在见到钱遗与前太子背影之前,都是异常的团结,每一人,都齐心协力,发誓要击杀一切阻碍之敌。 要互相伤害,也得等抓到两人再说! 陈沫就这般,一路跟着这群猎手,借他们的手,不断消耗着钱遗二人手上的筹码,从容至极。 …… 数日之后, 一处茫茫的土黄色戈壁, 钱遗与武国前太子武成纵马狂奔,拉起了一前一后两道黄茫茫的烟尘。 看他们嘴唇干裂、眼圈深黑、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被追逐了不少时日。 一路上,背后的索命小鬼,始终阴魂不散,作为武尊,钱遗的直觉,一直在告诉他,根本没有甩开敌人,仍要不停地逃窜。 尽管每日直觉示警的次数越来越少,代表着背后的尾巴也越来越少,但那股不时出现的危险感,却是一次比一次强大,让钱遗明白: 能够追到现在的,都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 “嘶——” 武成座下的千里驹,仰天一声哀鸣,四肢一软,口齿泛白,向前栽倒。 被一路鞭策,日行千里的汗血良马,就这般被活活累死了,武成都不知道这是第几头被自己跑死的良马了! 一路死马、换马,即使座下良驹倒地得毫无征兆,武成也没有措手不及,极其熟练地一撑马背,拔地而起,换上了一旁的备用汗血马。 一路逃亡,武成与钱遗不时于道边驿站补充物资、马匹,始终保持着两人四马的配置,所以逃命的速度一直没有慢下来。 当然,如此大大咧咧的行为,付出的代价就是: 他们始终无法甩脱身后的追兵,即使一直有武国士卒的奉命拦截! “滴!方圆一公里内,检测到多个不明能量源,疑似埋伏,请宿主小心,放慢飞行速度,让他人先行试探。” 随着飞行距离的增加,阴灵翅上附着的阴灵气在不断流逝,使得陈沫的飞行速度、飞行高度都降下了不少,此时不过维持着低空飞行的状态,因而很容易中了潜伏在戈壁某处的埋伏。 闻言,陈沫故意散去了还能坚持大半天的阴灵翅,装作气元不足,“砰”的一声,砸在了土黄色的干土地上,力度之大,砸出了一个数丈宽的大坑。 “呵,短小无力就别硬撑,这位道友,某先走一步——” 陈沫倒地的瞬间,紧紧咬在他身后的一位魔门修士种子,从他身侧呼啸而过,留下了一句恶意满满的嘲讽。 他的背上,也是一对阴灵翅,但比陈沫的长、宽、厚了许多,远去之时,还刻意抖落了几根乌黑的羽毛,以显示自己这对阴灵翅的不凡。 “呵,先走一步,是先走一步、赶着去投胎吧!” 陈沫看着此人的背影,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章 谁是猎物? 阴灵翅术法模型的溃散可不是因为陈沫气元不足,而是为了给附近的修士种子营造一个假象: 看,这里又有一个竞争者气元不支,被淘汰了! 后续的发展也不出陈沫所料: 随着他的倒地不起以及钱遗与武成二人踪迹的越来越清晰,给仍有余力的追兵们发出了最后的冲刺信号—— 所有人,都爆发秘术,提速冲向了近在咫尺的猎物。 追了一路,不少人都被这二人折腾得灰头土脸,瘪了一肚子火,发誓要将这两个滑溜的“凡人”碎尸万段,更别提还有灵气灌体的诱惑了。 因而,掉队的陈沫,清楚地看到,自己身后、身侧、身前,都有突然提速的魔影,他们全都激发了残存气元,化为滚滚黑烟,向钱遗二人追去。 “吟——” 双耳微动,陈沫听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龙剑鸣声,却是剑修两兄弟中仅剩的弟弟侯醒! 看他御剑飞行的姿态,浑然没有在武都中被人追得像丧家之犬一般的狼狈,单脚踩着纤细的剑身,衣带飘飘,颇有纵情于剑的潇洒。 只是他赤红的双眼,充满仇恨地盯着钱遗的背影,完全打碎了这幅仙风道骨的剑修风范,可见侯醒手刃仇敌、为兄长复仇的决心之坚定! 曾经的猎人与猎物,身份已然互换。 这便是风水轮流转,让人感叹世事之奇妙。 剑修杀伤力强,就连御空而行的速度,也是冠绝众人,不惜本源的剑气催发,侯醒身形闪烁,一连超越了不少魔门弟子。 三尺青锋,距离钱遗后背,已不足三尺! “呔——” 一声厉喝,血色剑芒,于符剑锋刃喷吐而出,如同毒蛇一般,咬向了钱遗的后脖颈。 然而,只顾催马狂奔的钱遗,后背对着这道含恨一剑,却是没有丝毫格挡与躲闪的意图,反而挺起了胸膛,将身前同样策马狂奔的武成遮挡起来。 却是他忠肝义胆,为了不让飞剑伤到前方的前太子殿下,不惜以身为盾,硬挡侯醒的含怒一剑。 堂堂武尊,到了国破家亡的境地,仍想着守护武成,而不是自谋出路,可见钱遗之忠诚! “噗嗤” 乾元帝国的蛟龙铠,面对锋锐的剑气,就像纸糊的一般,被轻而易举的撕碎了。 它唯一的防护作用,便是通过其上的龙气,将符剑的剑锋顶歪了三寸。 因而,脱手飞出的三尺青锋,并没有直接刺穿钱遗的后脖颈,而是向下低了三寸,自他后背处直入前胸,形成了一处恐怖的贯穿伤。 侯醒露出快意之色,神识衍生至剑身,便要引动其中蕴含的残余剑气,将钱遗炸的粉身碎骨! 然而,钱遗的速度比侯醒更快: 他狠狠一拍胸口,自蛟龙铠破碎而裸露的后背处,涌现出一片血雾,在其武道意志的引领下,将贯穿胸膛的符剑层层包裹。 这是神识的比拼! 由于钱遗的坚韧意志,暂时隔断了侯醒与符剑之间的冥冥联系,使得剑气没来得及爆发,又苟延残喘了一阵。 棋差一招,侯醒暂时失去了对符剑的控制能力,更没有了御剑飞行的道具,只能被迫降落于地,眼睁睁看着钱遗继续纵马而逃。 这便是剑修的困境: 一旦失去了心血祭炼的爱剑,诸多凌厉手段都无法施展,并且由于平日里专精剑道,练习的术法过少,战力直接降了一大截。 “呼——飞剑入体,剑气引而不发,我倒要看看你的武道意志能撑多久!” 双手撑在膝盖上,侯醒累极了,但他料定钱遗已经离死不远,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有气得吐血。 看到一名名竞争者头也不回地越过了自己,侯醒摇了摇头,只能放弃了“灵气灌体”的机缘。 “只要能报了大哥的血仇,其余的,以我此时的伤势,就不奢求太多了!” 侯醒摇头苦笑,他在前番逃离武都的过程中就已受了内伤,否则也不至于一时不慎,被钱遗切断了与符剑的感应。 放弃了灵气灌体的机缘,侯醒也释然了,淡定地在戈壁的粗糙黄土上坐下,盘膝、凝神,召唤插在钱遗身上不断远去的符剑。 身为剑修,对自己心血所祭炼的爱剑,侯醒除非落到身死魂灭的地步,否则始终保持着对符剑的绝对控制力,可不会因为区区凡人武尊的武道意志而失去这柄爱剑。 如今的失联,只是暂时的! 只待侯醒重新凝聚神识,便能召回飞剑。 钱遗,只有一个结局: 体内剑气爆发,惨被一刀两断! 然而,静心打坐的侯醒,突然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身为剑修的敏锐直觉敦促他立刻并指为剑,默念剑诀,向危险传来的左后方点去。 “反应不错,可是手中无剑,你又如何与我抗衡?” 陈沫的嘲讽声于侯醒左后方向响起,面对他右手食指与中指一同喷吐出的剑芒,毫无惧色,裹尸布凝于右拳,化为厚实的拳套,以针尖对麦芒之势,砸了上去。 “咔擦” 骨节断裂之声,于戈壁荒野突然响起,随后,便是一股无形冲击力,将侯醒破布娃娃一般的肉身,带到了半空之中。 鲜血飘洒,点点血光,凄美无比。 侯醒,失去了心血之剑,以剑修的孱弱肉身,近身面对体修陈沫,竟然连一个回合也无法支撑! “你,卑鄙——” 无力地倒在地上,侯醒双眼满是不甘,秃了一截的右手,遥指陈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滴!侯醒生机已然断绝,此时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乱吠而已,宿主无需在意。” 芯片已给对方下了死亡判决,陈沫便放松了警惕,悠悠然地走到侯醒身边,当着他的面,双手在他腰间、胸膛、甚至是裤裆处摸索起来 窸窸窣窣,陈沫果然扒拉出不少有意思的灵物、灵材。 感受着陈沫娴熟的搜刮技术,眼睁睁看着一件件心爱被其夺走,侯醒喷出了一口淤血,最后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双眼一闭,溘然离世。 “他们只看到了灵气灌体的机缘,却不知,一同追逐这场机缘的道友们,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陈沫望着前方已经追远了的修士种子们,微微一笑。 在他们眼中,钱遗与武成是唾手可得的猎物,可在陈沫眼中,他们这些“猎人”,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呢? “活到最后的,才能得到灵气灌体的大奖,猎手追捕猎物时,还得警惕自己不要变成了猎物,这位道友,你说呢?” 结束了懒洋洋摸尸的陈沫,眼现戾芒,望向一处空无一人的戈壁乱石堆,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却是发现了一位和自己打着一样主意的同道。 第二百十一章 谁更卑鄙? 没有反应,毫无动静,似乎是陈沫对着这处空无一人的乱石堆在“自言自语”。 但是,在芯片的扫描中,一切假象无所遁形! 那里分明有人! 这并不是一处乱石堆,而是一个精妙的幻境。 “怎么,道友还要躲,难道要我请你出来?” 陈沫自不会被隐藏之人的“不作为”欺骗,以为芯片的判断出了错,从容地右手一招,从后背阴灵翅溃散之处,抽出了一道道残余的阴灵气灰雾。 一个能级在71上下的腐蚀球,迅速出现,砸向了仍旧没有一丝动静的乱石堆。 “唉——” 一直到黝黑的球体撞到乱石堆最外围的一颗碎石之上,这处“小型幻境”才有一道人声幽幽响起。 “装不下去了?” 陈沫冷冷一瞥,对于这位暗藏之人的厚脸皮颇为不屑。 乱石堆附近的空气突然一阵模糊,窸窸窣窣的土黄色乱石表象,烟消云散,露出了一名裹得比陈沫还严实的魔修,随手掐灭了陈沫扔出的腐蚀球。 “呵,藏头露尾到了如此地步,实为我辈修行者不齿!” 陈沫冷哼一声,出于同类相斥的原因,对于这位和自己一样,也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主意的魔门弟子,深深不屑。 “这位道友,稍安勿躁,就不要五十步笑一百步了,你我一样用心险恶,等着先行者死绝,好捡个漏,既然如此,不如联手?” 藏头露尾之人,却也没有因为陈沫的冷笑而动怒,反而提出了联手的建议。 “滴!此人语气暗含嘲讽,身周披风微微抖动,说谎概率为89,建议宿主切莫听信其一面之词,与虎谋皮。” 即使芯片不提醒,以陈沫浸道近四载的道行,也不会中了这名藏头露尾鼠辈的言语诱惑,顺驴下坡,面上装作若有所思,背地里,却是悄悄地准备着伤敌术法。 “在下,顾三,为阴灵宗内门弟子,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似乎是为了取信于陈沫,藏头露尾之人打开了面罩,露出了一张尖嘴猴腮的黄脸,露齿一笑,主动向陈沫善意地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一看此人面容,陈沫就知顾三不是善类,表面不置可否,背地里,却是加速了伤敌术法的凝聚速度。 “面都见了,道友还是信不过在下吗?若是不信,可以去我阴灵宗好好查查,在下的声誉,在魔修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滴!检测到迷幻气体,具有强烈的精神蛊惑效果,来源:顾三口腔,请宿主屏住呼吸,否则,将在三分钟之内双腿发软、倒地昏迷。” 芯片的示警之声,又响又急促,陈沫一听,就绷紧了心神,再也顾不得虚与委蛇,背在身后的右手向前一伸,默念一个“去”字。 施展术法的起手势,陈沫还刻意安排成主动伸手和顾三握手的动作,因而,成功地骗过了对方,使得为了下迷幻气体,刻意和陈沫拉近身位的顾三,正正好好吃了一记术法【阴魂矛】! 偷鸡不成蚀把米,顾三是真没想到: 陈沫竟然比自己还歹毒,完全不考虑合作共分“灵气灌体”的可能性,便悍然出手了。 最气人的,还是他的施法速度,远胜于顾三口中迷幻气体的发作速度! “你,卑鄙!” 阴魂矛穿胸而过,瞬间撕裂了顾三藏头露尾所用的黑色披风,带起了一大蓬鲜血。 他右手捂住左胸,伤口处不停地流出鲜红的血液,却是在【阴魂矛】的术法效果下,凝滞了肉体本身的自愈功能,血流不止,更是有隐隐扩大伤势的趋势。 “半斤就不要笑八两了,若是先前我没有屏住呼吸,百息之后,躺在地上骂你‘卑鄙’的,便是我了。” 陈沫借助【阴魂矛】的反推力,早早和顾三拉开了身位,远离迷幻气体的笼罩范围,说起话来,自是毫无顾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说来也是惊险: 谁能想到,魔修竟能藏毒于口腔,只要说话,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废了对手的反抗能力。 没有芯片时刻监控着周围的环境数据,陈沫必然中招! 这番体验,可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魔修之中,没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 “返回宗门,还得好好细度距离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大魔王境界,我还差得很远。” 陈沫暗道,立下了继续努力的誓言。 修行之路,艰难万分,走魔修之道的,更是难上加难,不但防人之心时时有,害人之心,更要时时有! 这一番暗中切磋,便是陈沫提早发动术法,棋胜一招的最好写照! 被【阴魂矛】的阴毒附着,顾三虽然同样出身魔门,却没有丝毫解毒的手段,只能一张张地撕碎回春符、一粒粒地服下药丸、一次次地催动气元,然而, 毫无作用! 可以清楚地看到,顾三的黄脸,变得更黄了,更是泛出了青紫色的毒光,妥妥的病入膏肓症状。 “继续挣扎,不过是一场徒劳,【阴魂矛】上的阴毒,可是由芯片排列组合而出的复杂毒素,没有对应的药方,根本无法根除,最多凭借修为强撑,或是直接以强大气元抹去阴毒。” 陈沫双手抱胸,老神在在地看着顾三的一次次徒劳尝试。 对方也是机灵,想要从陈沫的话中,找出解毒的蛛丝马迹,然而,顾三失败了,他只能无力地等待死神的到来。 由于阴毒入体,他就连拉陈沫垫背的能力都没有了。 心头只有一个字: “恨——” 然而,他的眼神愤怒,却没有牵扯到陈沫的注意力,他在确定顾三必死无疑之后,扭头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猎人围捕猎物的猎场”。 只见, 从戈壁的土黄色泥土中,升起了浓郁的同色龙气,将此处猎场完全笼罩,更是瞬间剥离了这片区域的灵气。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钱遗、武成、魔修种子们,都成了瓮中之鳖。 而猎人,便是随着龙气一起,从戈壁泥土中出现的乾元帝国锁仙司之人! 第二百十二章 乾元锁仙司 顾三,不过是一条小杂鱼,一记【阴魂矛】就解决了,争夺“灵气灌体”的大戏,才是陈沫关注的焦点。 “果然,芯片的陷阱预测,是正确的,笼罩足足方圆一里的禁灵区域,乾元锁仙司,可真是下了一定本钱!” 由于武都龙脉的破碎,于次大陆还有禁灵作用的龙气,也就只有来自于乾元帝国的龙气了。 陈沫细细比较了两者的差别,发现,无论是色泽、质量、还是浓度,都是乾元帝国的龙气占了上风,各方面全面碾压武国龙气,正如乾元帝国与武国之间的巨大国力差距一样! “这份禁灵区域,针对的,看来就是那位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道友,也就只有他,才值得乾元锁仙司付出这般大代价。” 陈沫倒吸一口凉气,十分不看好处于龙气封锁中的魔修种子命运。 被乾元龙气暗算,封禁了气海,在场之人,又无一人是锤炼肉身的武修,怎能敌得过乾元锁仙司的一众武者爪牙? 从戈壁土壤中出现的,便有一位气息沉稳、被蛟龙铠覆盖全身的武尊,单看其寒气四溢的惊人声势,即便钱遗状态完好,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金元,这些妖道,你不用插手,他们都是我的猎物,手撕修行者的味道,我可是好久没有品尝了。” 突然现身的武尊,似乎对修行者没有一点好印象,即使是面对锁仙司的同伴,也是冷言冷语,浑然不觉得这位替龙庭服务的修行者是自己人。 至于他看着一众魔修种子的眼神,更是可怕,充斥着嗜血与仇恨,配合他后背散溢的如龙气血,显得格外渗人。 “程武净,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对手,可不是好相与的,你可别大意失手。” 与武尊合作的练气士败类,感受到同伴的这股不客气态度,也是冷下了脸,刺了对方一句。 龙气逐渐稳固,化为一个土黄色巨碗,笼罩住下方的一众魔修种子、钱遗、武成,形成了一处绝地,一处没有一丝游离灵气的绝地! 猎物入场,剩下入场的,便是猎人了。 程武净往前踏出一步,龙气巨碗的那一层薄膜,没有阻拦他分毫,放他进了这片无灵之地。 锁仙司来人不多,不过是一名武尊程武净,一名练气九层的练气士金元,前者处于龙气封锁区域内,后者则在土黄色的“龙气巨碗”外看着里面的好戏。 似乎是真的和程武净不对付,作为同伴,金元根本没有给对方施加一个增幅术法的打算。 乾元龙气可是具备分辨敌我的能力,断不会隔绝了己方修行者给程武净施展的【巨力术】、【磐石铠甲】、【活血】…… “金元,别偷懒,我不让你插手,可没真让你在一旁干看着!” 进入“龙气巨碗”,开始活动筋骨的程武净,发现金元毫无施法的迹象,眼神不善,冷眼催促道。 叹了一口气,想到锁仙司的森严律法,金元忍着恶心,对毫无恭敬态度的程武净施展了一道最适合他以一双肉掌生生撕裂敌人的血腥战斗模式。 这便是修行者委身乾元龙庭的悲哀,失去了“仙人”的洒脱,不得不屈服于皇权命令之下,一言一行,都要遵守口含天宪的乾元龙皇所订立的律法。 面对凡夫俗子,毫无尊严可言! 无论金元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加入的锁仙司,只要接触了龙气,他的命运就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但仙门容不下他,乾元龙皇也将他当作一枚可以随时消耗的棋子,这辈子,都成不了锁仙司的真正领导者。 只能做龙皇鹰犬! 一入公门深似海! 一出仙门不自由! 金元看着“龙气巨碗”中那位练气十二层的道友,再一想到自己多年来只是锁仙司麾下一高级打手的“消耗品”地位,不禁悲从中来,后悔当初投靠了乾元龙庭。 由于龙气与天地灵气的天然相冲,凡是为乾元龙庭服务的练气士败类,终生只有最高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修为,金元的仙途,在他加入锁仙司的那一刻,就已断绝。 可惜的是,唯有入了乾元龙庭,金元才真正明白了龙气对于修行者而言,实乃毒中之毒的“千年砒霜”。 “难怪乾元龙庭很少自己培养修行者,而是以各种独产于乾元帝国的灵材,吸引、诱惑散修加入乾元龙庭。” 金元默默一叹,悔不该当初。 只可惜,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首先,仙门就不欢迎他,对于这等投敌之人,向来都是见面就杀,正魔二道,尽皆如此。 其次,金元在精神和肉体两方面都已无法离开乾元龙气。 加入龙庭的那一刻,他身上就沾染了与气元不相容的龙气,是靠着御赐龙符的平衡,才使龙气与气元勉强做到了井水不犯河水,使修为维持在故有水平,且与人斗法时也不受这脆弱平衡的影响。 这一切,都是诱惑金元入乾元龙庭者暗中施为的,等他察觉之时,已经晚了,若是不能定期补充御赐龙符之内的龙气,这道平衡一破,龙气与气元便会以金元的肉身为战场,活活将他分成两截。 也就是无门无派的散修金元,见识太少,才会被乾元帝国之人蛊惑,甚至抱着拿了好处就跑的念头,“假装加入”乾元龙庭,骗取乾元帝国的独有灵材。 无数锁仙司练气士走狗,都可以证明: 只有吃亏的散修,没有被白白薅了羊毛的乾元龙庭。 一想到自己的悲惨过往、无尊严现在与黑暗未来,金元再看“龙气巨碗”中那位可以进阶神通期的练气十二层大圆满道友,却是生出了一股愤愤不平之念: 凭什么你可以入宗门大派,拥有光明的未来?而我,就只能与凡人为伍,终身不过练气期修为? 气急败坏、心态失衡的金元,巴不得程武净将在场的修士种子全部杀死,不顾他对自己的言语不敬,给本就肉身强横的武尊,又套上了一个【神力术】! 第二百十三章 练气士,待宰羔羊 陈沫全程目睹了金元的脸色变化,当他表情终于定格到嫉妒之时,不禁幽幽一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金元自己神通无望,却以锁仙司走狗身份,为难神通有望的练气士,满足自己求而不得的扭曲心理,这不过是弱者的无能体现。 至于他对付修行者同类的手段,也是卑劣无比: 一方面,金元借助乾元龙气封禁一众魔修弟子的气海、识海,不让他们施展任何一个术法,另一方面,自己却施展术法增幅己方近战打手程武净,将“我可以,你不可以”的双标发挥到了极致。 但此等卑劣手段,也就只能对付练气期魔门弟子了。 若是换了一名神通修士,“龙气巨碗”级别的禁灵区域,根本奈何不了,比如蛊溪,随手一道幽冥之火,便能撕碎金元苦心准备的一切埋伏。 因而,在陈沫看来,金元借助龙庭之手,只许己方施法,不许仙门修行者施法的不平等对决方式,不过是一位委身世俗者唯一的依仗了。 对于这名可怜虫,陈沫眼中,唯有满满的不屑与鄙夷。 解决了顾三,陈沫远远旁观着“龙气猎场”中猎物、猎手们的角色变化: 只见先前一路撵着钱遗、武成二人亡命逃窜的魔门弟子们,面对程武净的强横体魄,变成了一群抱头鼠窜的绵羊。 一个词来形容,便是—— 屠杀! 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被低到尘埃里的凡人武夫屠杀! 初入“龙气巨碗”的程武净,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术法阻拦,所向披靡,挡者非死即残。 原因很简单: 由于禁灵区域的存在,一众魔门精英弟子,瞬间失去了感知各色游离灵气的能力,对于不少借助身周灵气探查敌情的弟子而言,更是飞速退化成了一名毫无感知能力的聋哑人。 此外,绵绵不绝的龙气,沿着倒扣“龙气巨碗”的壁沿,缓缓渗入所有修行者的气海、识海之中,给他们的要害,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霾。 数息之前,尚且如臂如指的气元、神识,瞬间失去了活力,在龙气的压制之下,蜷缩成一团,无论魔门弟子们如何刺激周身穴窍、手段尽出,也无法与它们再次取得联系。 陷入龙气陷阱的这群修士种子,大都没有与乾元锁仙司交手的经历,面对突如其来的龙气禁制、沦为“凡人”的无力肉身状况,须臾乱了阵脚,被区区武尊,三招之内,一连夺去三条性命。 双手左右开弓,狠狠一扯,将第四具猎物,一名身形消瘦的竹竿状魔门弟子撕成两半,感受着滚烫鲜血淋到脸上的黏稠感,程武净的双目变得更加赤红,露出了野兽一般的疯狂。 如狼似虎的眼神,倏忽一转,锁定了位于禁灵区域中心,修为最强、达到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一位蒙面魔崽子。 舔了舔嘴唇,似是回味这一连四次生撕不可一世修行者的官能刺激,程武净喃喃低语: “仅次于神通期修士的肉身,提在手里,左右横扯,手感一定非常好,对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含情脉脉”看着此蒙面魔门弟子的程武净,和他是多年未见的亲生兄弟咧! “滴!程武净,武尊,精元:99,内息:171,神元:133,状态:极度兴奋,神元值异常增强,于一个时辰后回归正常值109,请宿主保持警惕。” 芯片也揭露了程武净的不正常,这种异常的神经质表现,堪称习武之人的大忌,危害性,可以类比修行者主动吸收游离龙气。 但不得不说,有乾元龙气与金元的术法辅助,程武净的战力,轻而易举地压过在场的任何一名魔崽子,就是再怎么失去理智,撕碎他们,也是毫无问题。 无非是时间长短罢了。 “没有施法能力,不可力敌武尊,先撤!”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这笔仇你爷爷记下了,下次,就是神通期师长亲自登门拜访!” “尔母,婢也!” 强弱易势,灵气灌体的机缘也泡汤了,不少魔崽子,纷纷破口大骂。 再看到程武净将目标定为了修为最高的蒙面魔崽子,剩余之人,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暗暗后退,欲要逃离“龙气巨碗”的笼罩,待到时机合适,再与程武净计较。 “就是可惜了灵气灌体的大好机缘。” 若是回去搬救兵,就只能修士长辈先吃,魔崽子们连口汤也喝不到! 但这却是如今状况下的唯一解决方案。 心痛机缘的残余魔崽子,纷纷逃窜,根本不管陷入绝境的练气十二层道友。 本就不是袍泽关系,这群魔门精锐弟子,丝毫没有齐心协力、共克强敌的打算,借道友吸引程武净注意力的大好时机,纷纷后撤。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是在场所有人除被程武净挑中之人的内心真实想法,也十分契合魔门弟子间毫无情谊、出门在外各自为战的特色。 遇到弱者如钱遗、武成,自是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样子,比任何狰狞妖兽都要可怕,但是一遇到单人不可力敌、需要多人精益合作的强者,却是作鸟兽散,最多放一句“十年之后,再战”的狠话。 此种战斗方式,不同的情况下,取得的战果自然不同。 只可惜,由于“龙气巨碗”源源不断垂落于地的龙气将此绝地的对外通道完全阻隔,这些自私自利的魔崽子们,不但没有成功逃离,也失去了帮助最强者抵抗程武净的最佳时机。 “匹夫不足为谋!” 一人独面程武净的锋锐拳芒,距离神通期也就只有半步之遥的蒙面魔修,破口大骂一众同道的无能、无胆、无用! “我一死,你们只能沦为这名卑贱武尊的俎上鱼肉!” 没有气元、神元的辅助,只能凭借从未锻炼过的肉身硬抗武尊,这名半步神通期魔崽子,对于程武净,却还是维持着修行者面对凡人的傲慢嘴脸。 即使龙游浅滩,还被一头区区烂虾用虾螯戳死,龙也是龙,气势绝对不能弱! 蒙面魔修,被程武净的武道意志牢牢锁定,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以一双肉拳,直白地迎上了对方的动作。 他本就是练气士家族出身,自小打坐练气,何曾修炼过一招一式的基础武技,失去施法能力后,只能凭借生物的打架斗殴本能,“笨拙地出拳”,对抗程武净。 “不自量力,武道博大精深,就你这个招式,连个一品养生武夫也不如。” “就让我亲手撕碎你身为修行者的可笑自傲。” 程武净早就看这些“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不爽很久了! 第二百十四章 二鬼子更可恨! 程武净在嘲讽修行者之时,神智还是短暂地清醒了一瞬,说出了一句完整且逻辑合理的戏谑之言。 可见,他并不是一见血就头脑发热、失了智的莽夫,至少,面对龙气封禁之前实力可以碾压自己的练气十二层修行者,他还是有几分重视之心的。 只是这一番取笑,使得对方更加不忿,冷声骂道: “若是没有龙气禁制,就是三名武尊,我也能一道阴风拂面,悉数刮成累累白骨!” 只是,人生没有“若是”,处处都是让人不爽的意外之“喜”! 蒙面魔崽子一声惊呼,因为他竟然看到: 眼前的武尊,突兀的一个扭身、弯腰,大半身子从自己视线中消失,一对双臂,更是如灵蛇一般绕开了刚刚送出去直捣对方面门的直拳。 程武净电光石火的变招,使得失去神识辅助的练气十二层大圆满魔崽子双眼一花、精神恍惚,待其反应过来,只见对手密布术法荆棘倒刺的双拳,已从自己的胳肢窝处钻了上来。 沙包大的拳头,从眼角边缘位置开始,在其视线中越扩越大。 没有花里胡哨,程武净的一双铁拳,正正好好锤在了魔崽子用来遮住整个面孔的铁面具之上,指骨处伸出的荆棘之刺,更是瞬间洞穿了这名十二层练气士的双眼。 两道清脆的爆珠声响后,他的面具,多坚持了一个呼吸,也碎了,碎成两瓣掉落于地,露出下方一张平白多了两个血洞的苍白圆脸。 一片血肉模糊,陈沫根本看不清此人的具体样貌,也不知道他是哪家魔门的修士种子。 “可惜了,离神通期也只有半步之遥,却死的如此憋屈——” 陈沫默默一叹。 若不是龙气封禁,此人即使面对神通初期的存在,也有足够的实力落荒而逃,断然不至于沦落到面门受创、气若游丝的地步。 “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也是此半步神通期魔门弟子于人间留下的最后一道遗言。 怨毒、不甘的哀鸣,余音缭绕,于“龙气巨碗”中久久不散。 只可惜,其上附带的强烈精神意志,被荡涤气元、神元、灵气的龙气一冲,便化为了一缕青烟。 神魂俱灭! 这名悲惨的修士种子,连转化成邪灵,为祸世间的微小可能性,也被密布此间的龙气抹除了。 前车之鉴,惨烈异常,程武净的凶威,刹那间便震慑住了迟到一步的残余魔门弟子。 他们本想着支援这名修为最强的蒙面魔修,共抗程武净,可看到此人的凄惨下场,都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忙不迭与惨案现场拉开距离。 “或许再等等,死上几名同道,此地的龙气封锁就会自动散去,那我就能活着逃出去了,没必要和一武尊肉身相搏。” “来日方长,此时认怂,以后,走着瞧!” 侥幸心理,占据了上风。 这群魔崽子,不是想着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寄希望于“龙气巨碗”封锁逃离通道的时间有限。 这种心态,就像是面对猛虎时毫无作为,等它吃够了同伴的肥腻血肉,自己就能逃过一劫。 陈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在叹息半步神通期存在丧命于小小武尊之手的同时,悄然靠近了一脸潮红的金元。 他看到一位修士种子的黯然陨落,心中充满了扼杀资质优良者的变态快感,正应了“我成不了修士,我认识的人,也不能进阶神通期!” 被兴奋所支配的金元,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阴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最后在其脚下,形成了一团乌漆墨黑的圆点。 一道道死气,自地面升腾而起。 从头到尾欣赏了程武净撕碎练气十二层魔崽子的血腥场景,金元只觉神清气爽,就连委身龙庭、与一武尊平起平坐甚至还要被其喝骂的悲惨人生境遇,都被他暂时性地遗忘了。 “似乎用龙气杀戮这些修士种子,颇有成就感,就像魔门正道,对我散修予取予夺、呼来喝去时一般。” 金元继续看着程武净屠杀一名名失去战心的魔崽子,啧啧品味其中滋味。 由于,他们都抱着拖延时间等龙气封锁结束的想法,以致于根本没有形成成建制的抵抗,一个接一个,被区区一名武尊,像撕鸡胸肉一般,撕成了十七八块。 一条条血色的条状物,被程武净随手抛到了半空中,他沐浴着尚有余热的粘稠血雨,将身上披着的荆棘术法铠甲一寸寸地染红,不由露出了一个陶醉的笑容。 金元的表情,也在程武净的感染下,变得别无二致。 然而,沉浸在“毁灭修士种子”快感中的金元,突然听到陈沫的冷哼声,心头一颤。 “难怪向来不对付的正魔二道,对于你这样的练气士败类,也是见之必杀,除之而后快!” 在陈沫眼中,金元,已经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自己的出身以及身为修行者的洒脱与骄傲! 若是正常的修行者,无论其是散修、魔门弟子,还是正道大派出身,对于同类的死亡,都会产生一种物伤其类的天然悲伤。 尤其是那名半步神通期魔门弟子之死,更是能引起无数底层练气期弟子的共鸣。 因为对于这个层次的修行者而言,练气十二层大圆满,便是他们大半生的追求。 再进半步,就是寿元五百载的神通期! 要达到这一步,天赋、机缘、毅力,三者缺一不可。 而就是这样一名三者要素齐聚之人,却偏偏死在了一世俗武尊手里,尸骨就此留在远离修行文明中心的次大陆。 这一幕生死强烈对比,对于任何仍在练气期徘徊的同道而言,必是一个震人心神、勾起伤感的景象! 然而,练气九层的金元,对此,却是视而不见、置若罔闻,甚至,从中汲取到了一丝聊以慰藉自身黯淡前途的快意。 更遑论他看到其余惨死魔崽子时的兴奋与拍手叫好了。 这等数典忘宗、背弃修行者身份之人,又怎配被陈沫称为同类呢? 在陈沫眼中,为虎作伥的金元,比狠下杀手、肆虐魔门弟子的程武净还要该杀! 恨意一起,杀心顿生! “不能让你死得痛痛快快!” 陈沫又往金元脚下的漆黑阴影,注入了三成气海气元,使其中孕育的术法模型变得更加复杂,对肉身乃至神魂的折磨作用,更是翻了三番。 经陈沫的改造,目的已从最初的一击必杀,变成了千刀万剐。 金元反应过来之时,他的双眼视线,已被一片雾茫茫的升腾黑气所充满,就像是一名被关进层层铁栅栏黑狱的死囚。 第二百十五章 练气士败类的下场 金元毫无防备,被【阴影囚笼】关了个严严实实,只听一片黑雾缭绕之中,传出了他断断续续的惨叫、咒骂、痛哭、求饶…… 阴影囚笼,是以阴灵气为主,结合一点水灵气,形成的一个困敌术法,天然拥有腐蚀功效,只要有一丝黑雾落在肌肤表皮,便是层层溃烂,从身躯最外面一直被腐蚀到骨髓的下场。 引发的痛苦,钻心渗人,金元又无过人意志,自然承受不住。 再加上,陈沫出于对“二鬼子”的恨意,特意增添了三成气元,还将梦蛇放进了使得金元平白多受了一股来自神魂的剧痛。 肉身与神魂的双重折磨,将金元操弄得“欲仙欲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使咬牙欲求咬舌自尽,也因练气士强于常人的生命力,在舌头断裂后仍顽强地活了下来。 一番折腾,不过是平添痛苦,末了,金元只能绝望地通过言语发泄来自肉身与神魂的双重痛苦。 “滴!对金元施展可以使得他的感官痛苦再次放大三倍,但其苟延残喘的时间将相应减少二分之一,注意,无论宿主作何选择,都不影响金元必死无疑的结局。” 对付叛离修行者阵营之人,怎么折磨也不为过,陈沫从善如流,打了个响指。 顿时,金元喉咙被一团灵气堵住了,在不影响其呼吸的前提下,彻底断绝了各种发声方式。 同时,将金元牢牢束缚的漆黑程度又提高了三分,黑雾中伸出的一道道触手,变得更加灵活有力,于他毫无反抗的身躯上下游离,每一次摸索,都增添着金元的痛苦。 到了最后,他连转动眼珠子的力气都没了。 双眼凸出,舌头耷拉,周身肌肤寸寸皴裂,金元成了一条濒死的上岸咸鱼,奄奄一息,意识迷离之际,不禁后悔加入了锁仙司。 即使以他无门无派的散修见识,也知道能施展出【阴影囚笼】这等精妙术法的陈沫,要杀自己,绝对能做到一击必杀。 但事实是: 他留了金元一条小命! “他就是要折磨我,一刀刀地割肉,不给我一个痛快。” 金元临死之际,想通了陈沫的行为逻辑,知道他是为了严惩自己背离“修行者”身份的行为。 “姓金的,便宜你了,若是换作真正的魔头,必将你的三魂六魄悉数抽出肉体,关入炼魂灯中,日夜受那幽冷魂火的舔舐。” 陈沫从金元身旁从容走过,喃喃自语,这等冷酷之言,落到饱受折磨的金元耳里,却是让他在垂危之际,油然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连区区阴灵气腐蚀肉身与神魂的折磨都承受不住,炼魂灯的痛苦阿鼻地狱,金元根本不敢想象,自知无法幸免,倒是感谢陈沫仅以一个【阴影囚笼】折磨自己。 到了现在,金元脑海里,只剩一个速死的奢念。 陈沫暗道:“【阴影囚笼】加了料,也才放大三倍痛苦,效果太差!” 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对自己匮乏的折磨对手手段很不满意。 “这点威力,传出去,根本无法震慑正魔两道的同层次宵小,离【魔头的自我修养】一书中刻画的魔君、魔尊、魔王阴森歹毒形象,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因而,陈沫沉声对芯片下令道: “设计以放大肉身与神魂痛苦为主的阴属性术法,威力能级可以适当降低,目标术法数量:十!” “滴!术法建模开始,既定目标,低阶术法,但能级不低于十度,可于缠斗之中当作干扰术法使用,起到打断对手施法的奇效,预计耗时:四十八小时三十六分钟。” “任务开始,进度:001!” 这便是芯片的强大计算能力: 无论陈沫提出何种奇奇怪怪的需求,它都能在短时间内设计出相应的术法模型,且兼顾气元节约程度、实际运用效果、理论最高能级等用于评价一个术法优秀与否的各个方面。 在满足陈沫需求的第一前提下,芯片可以设计各类可行性、实用性极强的术法,使得他面对任何对手时,都能在斗法手段多样性上远远压过对方一筹。 就比如以折磨人为主要目的的阴毒术法,经过芯片的计算,可以将此需求与打断对手施法的战术目的相结合。 只要术法擦到人体表皮后引发的痛苦足够强烈,便能引起对手的迟滞、慌乱、恐惧行为,创造出下一步一击必杀的机会。 具备了这等效果,纯粹的杀伤力高不高,对于折磨型术法而言,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能提高击杀对手的可能性,这种形式的术法,就具备了存在的意义。 陈沫将术法设计设立为芯片第二序列的任务,以其第一序列的计算能力,开启了战斗辅助视角,观察不远处“龙气巨碗”的纹理与外围壁沿的龙气分布。 在他眼中,这片绝灵区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死地: “巨碗”壁沿处,尚有不少龙气节点,星罗棋布,强度有强有弱,在核心节点的带动下,一同维持着一层肉眼很难察觉的隔离层。 也就是这道透明薄膜,死死挡住了“龙气巨碗”中魔崽子们的出逃途径。 这些淡黄色的节点,便是击破这个“龙气巨碗”的关键所在! 通过研究界碑残骸,芯片对于龙气各项数据、各种排列组合方式的了解,都有了巨大的飞跃。 即使武国龙气与乾元龙气的强度、颜色、特殊功能等很多方面都存在极大的不同,但它们本质上,都是由地脉之气郁结而成,再被世俗凡人的民心民意滋养成型,拥有一定的共性。 弄明白了这一点中心原理,芯片就可以通过类比、演绎的方法,将破除武国龙气的方案稍稍修改后,套用在乾元龙气的应对手段之上。 虽没有前者百分之百的功效,却也有八成效果,足以破碎陈沫面前的这个“龙气巨碗”! 芯片在陈沫的战斗辅助视角中,以红色数字标记了九个关键龙气节点。 第二百十六章 乾元歹意 “滴!建议宿主以一三六八九的顺序,依次以23、29、75、99、101能级的细针状同属性术法刺激壁沿的五处龙气节点,间隔时间务必不超过三十秒,请宿主做好准备!” “破除作业开始,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芯片经过多次升级,多核多任务功能大大增强,于后台不断推演设计折磨型术法模型的同时,指点陈沫破除龙气封禁的方案,也是做到了极致。 在它的手把手教学下,陈沫双手合十,指缝间生出了一根根长短不一、颜色有深有浅的严格按照既定顺序,将其扎向正前方的“龙气巨碗”五处节点。 这等微操,要求极高,寻常修行者,没有苦练过千百次的根本无法凝聚出一共五根强度不一、粗细有别的特制针,就是知晓破除龙气封禁的方法,也只能干看着。 为此,芯片又开发出了预先建模功能,直接省去了陈沫的这番苦功: 简简单单,只要将阴灵气注入芯片于识海中构建的特制【阴灵针】术法模型,陈沫就能完美凝聚出芯片要求的五根不同灵气之针。 与此同时,程武净由于屠戮魔门弟子的时间过长,失去了兴趣,眼眸中的嗜血兴奋逐渐散去,略一眯眼,恢复了一丝清明,因而捕捉到了陈沫的小动作。 程武净不屑笑道: “这可是龙皇陛下御赐之符,甚至可以影响神通期修士的离体术法,你一小小练气九层,竟然天真地想要破除这道禁制,简直可笑!” 眼角余光,还瞥到了【阴影囚笼】消散之后留下的金元残躯,程武净脸色一沉,骂道: “就知道锁仙司招纳的散修靠不住,这群修行界最底层的废物,连一名与自己同阶的练气士也对付不了,废物!最后还得靠我收尾!” 面上虽然表现得猖狂,私底下,程武净却悄悄摸了摸口袋里还散发着余热的龙皇御赐之符,自忖靠着这点残余龙气,也能解决了陈沫。 有了把握,程武净放下心来,也不去管他妄图击碎“龙气巨碗”的愚蠢之举,继续屠戮在此有限空间内不断逃窜的幸存魔崽子。 “随他吧,最好花尽力气攻击这层龙气禁制,将有限的气元都消耗一空,等我出来的时候,一定赐你五马分尸的奖励。” 完全没料想到陈沫具备破除此龙气禁制的能力,程武净对其攻击“巨碗”壁沿的针刺攻势无动于衷,还打起了借此消耗陈沫气元的主意。 陈沫察觉了程武净眼底的笑意,也不去管他,不动声色,决定等会儿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随手撕碎最后一名魔崽子,程武净搓了搓鲜血淋漓的手掌,像是刚刚享受完饕餮盛宴的美食客,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呻吟。 “嗝——爽——” “只剩武国人了。” 对练气士的杀戮,扫清了程武净心底的阴霾,心情大好,走到了武成身边,舔了舔嘴角的残余血渍,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半个身子被程武净挡住,其一身血腥气味结合着高大身躯带来的浓浓阴影,给武成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有了不妙的预感。 身为武国太子,察言观色自是修炼到了极致,其中有一半是从武国天子身上学来的,另一半,则是从小围在他身边的大臣、太监、宫女教给他的。 前者是主动向君父学习,后者,则是从臣子的做人方面,汲取对方为人处世的本领。 因而,武成仅仅从程武净将自己笼罩在阴影之中的简单动作,便品出了对方的“不好想法”。 只可惜,唯一有实力可以抗衡程武净的武成守护者——钱遗,却是早已气绝身亡多时了。 武成身旁,就躺着钱遗断成了两截的残躯,他是被深入躯体的符剑剑气,炸成这幅残样的。 虽然此剑的主人侯醒,早已死在陈沫手上,但心血之剑中蕴含的残念,却忠实地履行着催动剑气的任务: 在钱遗气血衰败、意志恍惚之时,瞬间引爆。 从某种意义上说,侯醒,还是为他惨死钱遗之手的兄长,报了血仇,即便到死,他也未曾亲眼看到这位仇人惨死的一幕。 “乾元尊使,多谢今日仗义出手,回返武都之后,本宫定禀报父皇,力促父皇与贵国永结兄弟之盟,共抗天下妖道!” 武成没有对抗程武净的实力,只能以言语哄骗他。 这番话术,也是巧妙,包含了两重意思,软硬兼施: 首先,武成点出了正魔修行者的威胁,让替乾元帝国卖命的程武净明白,他们需要武国分担正面压力,而只要武国太子、未来的武皇记住今日的恩情,乾元帝国就能达到这层目的。 其次,武成巧妙地隐瞒了武都被毁、他已是武国直系皇室唯一幸存者的事实,让程武净重视他作为次大陆少数强国未来继承人的地位,不敢造次。 若是个头脑简单的粗鄙武夫,说不定真会信了武成的鬼话,甚至生出护他周全的愚蠢想法。 在武成看来,他唯一的翻盘之机,便是借程武净的手,除去修行者追兵,随后收拢武国为数不多的精锐、高手,远远离开此地。 龙脉、武都俱毁的武国,已经没有半点希望,接下来,只会被权利真空后的血雨腥风所笼罩,即使是胜利者,也有可能被仙门高徒击杀。 所以,武成已定下远走高飞的计划,所谓的复国夙愿,只能交给下一代子孙来完成。 为了确保行踪的隐秘性,武成暗想: “利用完程武净之后,一定要杀人灭口,确保修行者不能顺藤摸瓜找到武氏一族的唯一希望。” 一边规划着并不明朗的未来,武成一边摸了摸怀中的最后一块龙气之石。 这便是再立武国的希望! 若是能建国种石,说不定,千百年后,子孙后裔又能拥有一条“武国龙脉”! “呵——都是国破家亡的可怜人了,还摆什么太子殿下的谱?” “你也配自称本宫?” 第二百十七章 乾元龙气,不过如此 程武净冷笑着,双眼戏谑地直视武成,欣赏着这位亡国太子的微表情变化。 “从龙皇陛下知道此地龙脉的那一刻起,就已下令,让锁仙司收取尔等的灭国遗产,若是没猜错的话,武都龙脉的种子,就在你的身上?” 虽是疑问句,但程武净说得斩钉截铁,双眼眼底再次泛出红光,紧紧盯着武成放在怀中的右手。 “滴——” 一滴冷汗,打在了武成裸露的右臂之上,但他却紧绷着脸,不敢轻举妄动。 作为皇室继承人,他也曾打熬过筋骨、习练过功法,知晓武尊与武尊之下的绝对实力差距。 正面硬抗,绝无胜算,就是在“龙气巨碗”外虎视眈眈的陈沫,也不是武成可以抵抗的! 心一点点地往下沉,武成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强颜欢笑道: “尊使说笑了,你的话,本宫不明白,还请速速护本宫返回武都,否则,耽误了父皇的要事,即使尊使来自乾元,也是不好交代!” 一番话逻辑自洽,软硬兼施,可是,程武净却是没有听进去分毫,只用一席话,便打碎了武成的最后希望: “今日的埋伏,也是锁仙司早就准备好的。武都龙脉的破碎,我们早就料到了,原因很简单: 就连我乾元帝国,离了绝灵之地的地势,也不可能抗衡修行者,你们一小小武国,位于灵气尚存的次大陆,只要龙脉被发现,就注定了灭国!” “我们给你们半卖半送了一批蛟龙铠,不是看好你们,而是希望你们能多消耗一些练气期弟子,好为我和金元那废物夺取龙脉遗存,增加几分希望。” 话音刚落,武成脸色一片煞白,再也维持不住武国太子殿下的气度,身形摇摇欲坠,颇有大厦将倾,一人无力回天的无奈与绝望。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武成终于明白了,为何远在天方大陆的乾元帝国,会千里迢迢地赶来武都表达与武国结盟的意愿,并送上蛟龙铠与各种关于龙气的情报。 很明显,乾元龙皇,一方面打着借武国之手解决正魔二道小部分杰出练气期弟子的算盘,另一方面,还想花点代价,啃食武国的遗体,即使是神通期修士吃剩下的“残羹剩饭”也好! “修行者势力浩大,尔等不思同心协力,反而一门心思打我武国龙脉的主意,本宫就是死,也断然不让尔等得逞!” 武成双目流下血泪,仰天长叹,在程武净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右手一用力,便要捏碎怀中的龙气之石。 “我武国之物,定不让他国玷污!” “列祖列宗,原谅儿孙不孝,断了武氏传承与武国国祚!” 然而,想要冲上前阻止武成玉石俱焚动作的程武净,想要捏碎龙气之石、不让乾元帝国捡便宜的武成,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就连对面之人,也和自己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两人,大眼瞪小眼,动作、表情一同定格,就像是被凝固在晶莹琥珀中的一对蝼蚁。 “怎么会?龙气禁制还在,至少可以撑半盏茶时间,他不可能破了禁制,我不信……” 程武净第一时间猜到了造成这一切的幕后真凶。 在场的活人,只有三位,除了自己与没有一丝抵抗能力的武成,便是那个在“龙气巨碗”外,一遍遍凝聚灵气之针,“徒劳”针扎壁沿的修行者! 对龙气盲目自信的程武净,却是怎么也想不通陈沫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眼中满是疑惑! “呼——这个加强版【僵化】术法还好赶上了,否则龙气之石被毁,我就得不到灵气灌体的机缘了!” 灵气灌体的程度,取决于修行者对龙脉、龙气的消弥功绩,若是武成捏碎了龙气之石,陈沫最后,连根毛都捞不到。 陈沫的喘气声,在程武净身后响起,很粗重,显得他很累。 这也应证了程武净心中那个最不可能的猜测,他宁愿相信是神通期修士凭借蛮横修为直接撕碎的“龙气巨碗”,也不愿相信,陈沫能悄无声息地破除此道禁制。 至于龙气消耗殆尽,禁灵区域主动消散,却被程武净提前排除了。 口袋中尚且散发着余热的御赐龙符,让他明白,补充龙气禁制的龙气仍有剩余。 “他是怎么做到的?” 程武净心中满是疑惑。 “滴!破解龙气禁制作业完成,综合效果,达到武国龙气破解法的89!” “判定,此破解方式效率低下,破解作业复盘开始,收集乾元龙气的具体数据,为下一次相关作业做好提前资料准备,总结一套最适宜乾元龙气的破除方案。” 芯片适时响起的提示声,也向陈沫解释了差点让武成成功毁去龙气之石的原因。 由于武国龙气与乾元龙气的不小差异,一套以前者破解方案修改得到的行动方针,在实践之时,与芯片预计的破解时间,产生了出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芯片可没有一块出自乾元龙脉的界碑残骸研究,能悄无声息地破除“龙气巨碗”的阻隔,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速度方面,还是不要奢求太多了。 单单看程武净的惊愕表现,陈沫对此破解方案还算满意: 此武尊,不但未曾注意到龙气禁制的失效,就连陈沫施展了一个【僵化】术法,都没有丝毫察觉。 这番操作,唯有深谙龙气特性的芯片,才可做到! 当然,以芯片的精益求精,是不会满足于此等“粗糙”的破解方案,它正通过陈沫与乾元龙气的这次亲密交锋,进一步优化相应方针。 “下一次,怕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与龙气为伍,在龙气密布的空间里,施展隐匿身形的遁术。” 陈沫隐约猜到此方案优化后的实战效果。 他相信,只要与乾元龙气多接触几次,有从界碑残骸身上习得的龙气规律,芯片定能“吃透”乾元龙脉。 “到那时,我就能去乾元帝国为所欲为了!” 陈沫眼中放出了贪婪的光芒。 第二百十八章 灵气灌体 陈沫不禁想到了乾元帝国那几处著名灵气宝地的丰富资源,在无限畅想的时候,又心生警惕: 在那些区域附近,可是埋下了不少正魔二道的修行者尸骸,练气期有之,神通期也有之,他们生前,都是一只只贪婪无度的“蝗虫”,被乾元帝国的特产灵材所吸引…… 最终, 纷纷中了乾元锁仙司为伏杀宗门修行者布下的天罗地网, 客死他乡。 百余年下来,这几处灵气宝地,不知徘徊着多少修行者的亡魂怨灵。 但是,自古灵材动人心,还是有一代代的修行者,潜入乾元帝国,想要在这些灵气宝地发一笔横财,其中,又犹以高阶练气期弟子为多。 为了集齐冲击神通期的资源,他们不惜深入敌境! 陈沫自信,有着芯片的解析,锁仙司于这些灵气宝地之外布下的层层乾元龙气,只要浓度不达到乾元龙都的恐怖程度,自己断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以我的肉身修为,倒是可以伪装成一名五品神力境界的武者,混入其中。” 短短数息时间,陈沫就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潜入乾元帝国作战计划。 “若是返回宗门后冲击神通期的概率不到95,我就冒次险,去乾元翠灵谷瞧瞧。” 为了一鼓作气进入神通期,芯片为陈沫定下了“非95以上成功率不冲击”的准则,远远超过了寻常练气士。 芯片的要求极高! 要知道,即使是一心苦修、资源充足,达到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杰出练气士,也不一定能拥有85以上的冲击成功率。 这也是为什么死于程武净手下的蒙面魔崽子迟迟未踏出通往神通期的最后半步: 他必然是还想再打磨一番气元、调整心神状态,待夺得了灵气灌体的好处,再开始闭关,使冲击大境界瓶颈的失败几率降到最低。 “滴!程武净的血液循环逐渐加快,再过六十秒恢复正常,从【僵化】术法的负面状态中恢复过来,请宿主及时击杀此獠。” “当然,区区武尊,没有龙气辅助,即使脱离【僵化】术法影响,也无法威胁到宿主,请放宽心,不要着急!” 芯片的提醒打断了陈沫飘飞的思绪,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僵硬不动的人影,察觉程武净双眼透露的浓浓疑惑,嘲讽一笑: “仙家手段,可是尔等凡人可以理解的?你就带着疑惑,尘归尘、土归土!” 陈沫双手轻轻一拧,将中了【僵化】术法,全身无法动弹的程武净脖子,一下子扭断了。 “咔擦”一声,就像是无花果被摘下树枝的声音,无比清脆。 诡异的是,程武净尸首分离之处,却没有流下一滴鲜血,这是因为: 【僵化】术法的冻结效果仍在,以武尊的搬运气血能力,还未来得及打通脖颈处的淤血,血液自然不会一喷而出。 程武净死的时候,很是不甘,双目圆瞪,就差用目光,将卑鄙偷袭的陈沫碎尸万段。 嫌其“死不瞑目”的样子碍眼,陈沫随手搓出一团小火球,将他的尸身,燃为了灰烬。 转头再看武成,陈沫发现, 这位亡国太子殿下,由于武道修为不过一品养生境界,身中【僵化】术法的时间一久,周身血液循环骤降,心脏供血不足,早已悄无声息地没了气息。 “唉,脆弱的凡人!” 陈沫幽幽一叹,对于自身的战力,举手投足间对身周“蝼蚁”的影响力,有了一个更加明确的认识: 对付修行者,至少在练气期,自己还是数一数二的,至于能不能逃过神通期修士的追杀,那还得试过才知道。 练气九层就有如此战力,待到十二层大圆满,那不得…… 对付拥有龙气辅助的世俗武者,以自身体修小成的强悍体魄,不虚任何武尊,即便中了龙气禁制暗算,在芯片的火眼金睛之下,也可以轻松破解。 对于凡人,更是可以生杀予夺,速度,就像挥舞镰刀割麦子一样,即使是一丝灵压的不慎泄露,时间长了,也能致身周凡人于死地! 面对修行路上的两大敌人——乾元帝国与修行者同类,陈沫都没有明显的短板,如今,终于可以自称一声: “全能小魔头”! “灵气灌体,开始吧——” 手上的力道重了三分,附近的天地灵气,同步感受到陈沫手心石子中龙气的异动,纷纷躁动起来,隐隐有向他聚集的趋势—— 虽无苍天开眼,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灵气灌体! 在捏碎武国仅剩的最后一枚龙气之石之前,陈沫将它举在眼前,借着黄昏夕阳,细细端详。 日落时分,光线暗淡,经八面型的龙气之石折射,散发出旖旎的黄光,给陈沫身周血迹斑斑的修行者、武者尸体,蒙上了一层凄美的色彩。 “这颗龙气之石,凝结了多少高阶练气士的怨魂……” “至于世俗凡人的无辜之血,更是数不胜数。” 陈沫感受着手掌处传来的丝丝凉意,对着这块分外妖冶的龙气之石,幽幽一叹。 不说死在这片前绝灵之地的魔修种子,就是武都之中,就不知道埋下了多少从天方大陆赶来的觊觎“灵气灌体”机缘者。 一把将婴儿拳头大小的龙气之石捏碎,陈沫全身毛孔张开,感受到早已躁动起来的身周灵气,像是疯了一般向自己体内钻去。 陈沫的修为节节攀升,还是毫无副作用的那种,比他以往嗑的任何灵丹妙药都要管用! “滴!灵气灌体中,宿主气元开始攀升,实时数据:94,96,99,100……” 听到芯片的报喜之声,陈沫只觉这是天地间最动听的旋律,配合着一同充盈起来的气海,身心舒张,只觉人生一片美满。 一直到灵气灌体结束,最后一缕灵气渗入陈沫的气海,他才从陶醉中回过神来,本想再吸取一点身周的游离灵气,却发现此地由于先前的灵气灌体,已成了一片真正意义上的绝灵之地! 要想恢复到次大陆的平均低灵气浓度,还得通过附近方圆百余里灵气的渗透作用,过个十天半月! 第二百十九章 天地之争?(求订阅) 舔了舔嘴角,陈沫意犹未尽, “灵气灌体的程度太轻,不过瘾!” 他才刚刚有点感觉,修为略有提升,这等愉悦体验就被硬生生打断了,可谓渴求不足,分外可惜。 “滴!宿主修为提升,目前,已至练气十层,精元:105,气元:109,神元:89,状态:健康。” “检测到宿主过于贪婪,对灵气灌体的要求过高,长期以往,对身心发展不利,建议深呼吸数次,放平心态。” 陈沫的不知足,也是情有可原: 灵气灌体,可不仅仅是简单地拔高气元总量,将陈沫的修为从练气九层提升至练气十层,而是身体三维的一个全面提高,没有一个落下。 短板理论: 决定修行者下限的,往往是其精气神三元中最低的那一个! 若是肉身孱弱,如何承载气海中的海量气元? 若是神元匮乏,又如何操纵数量庞大的气元,并施以杠杆之力,撬动十倍、百倍的天地灵气,形成毁天灭地的术法? 所以,灵气灌体的苍天恩赐,可不仅仅是将气元一项身体数据揠苗助长,而是同步提升陈沫的肉身与神魂,使他的根基更加牢固。 这也是为何灵气灌体令练气期弟子趋之若鹜的原因: 可以弥补修行者的短板, 短板越短,灵气灌体的效果越好! 对于不少人而言,像陈沫这般,在练气修为提升的同时,兼顾炼体,且不逊于前者(即:精元、气元齐头并进),是非常难做到的。 选取两部功法双修的后果,往往是无一成就,鱼和熊掌兼不得。 因而,单修练气的大多数人,在冲击神通期大瓶颈的过程中,他们的肉身,往往无法承受燃烧气元、精元、神元,甚至是寿元时骤增的能量,很容易爆体而亡。 相应的,冲击成功率自然远远不如陈沫,即使是其中的杰出者,也就个六七成的成功率。 至于高阶练气士最大的短板——神元,更是难以提高! 神魂上的玄妙,可不是普通功法可以解读的,就是汗牛充栋的血衣门藏经阁,都没有收录多少可以提升神元的“大众化”功法、秘术、丹药…… 不走神魂之道,也没有极端地化身为鬼修,寻常练气士,对于神魂的锤炼,只能依靠一次次生死搏杀的神魂刺激,抑或是一次次地吞噬邪灵、击杀心魔、闯过道心关。 这两条路径,无一不是困难重重,杀机四伏,即使以芯片的时时提醒、生物电流刺激,陈沫也不敢轻易尝试。 根据宗门历史记载,就有不少高阶练气士弟子,为了提高冲击神通期的把握,贸然修行神魂秘术,以致于精神失常,化为魔物,于宗门之中,大开杀戒,被闻讯赶来的修士高层—— 抹杀! 悲惨者,甚至由于肉身不错、气血充盈,被兴奋的魔头们炼制成了魔傀,终生受人驱使,遗体不得善终! 魔门之中,资源竞争激烈,一具稀缺的高阶练气士弟子肉身,自是不错的灵材,尤其是,修炼魔功走火入魔后,其身躯往往变得更加壮实、怨气缠身,非常适合各类阴毒符器的炼制。 可以增加每一位有短板修行者冲击瓶颈的成功率,这就是灵气灌体的魅力所在。 程度强的灵气灌体,例如苍天开眼、天降甘霖,有益于神通后期的蛊溪,程度轻的,也能帮助陈沫这样的高阶练气士提高冲击神通期的成功率。 不知过了多久,灵气灌体结束了,也标志着龙气的完全消散。 武都龙脉,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呜呜呜——” 隐隐之中,陈沫似乎听到了天地间响起的一道长长哀鸣。 侧耳细听,是传自脚下的戈壁,并且足底泥土,也在轻微地颤抖,应和着这道“哭泣声”。 一股悲伤,从脚下大地传来。 修炼魔功,本应冰冷无情的陈沫,竟被此异感浸染,心底油然升起一阵难以抹去的淡淡哀伤。 似乎是因次大陆的哀鸣而悲伤! “龙气之石,龙脉,地脉,次大陆……” 陈沫默默重复着这几个与次大陆息息相关的词语,隐隐把握住了它们之间的那层脉络联系—— 龙气之石,由脚下的这片大地所孕育,象征着武都龙脉延续于世的最后希望。 如今,它却在陈沫指尖化为了点点尘埃,内里龙气如烟云般消散,代表着次大陆龙脉的真正“死亡”。 对于次大陆而言,武都龙脉的彻底死去,不啻于元气大伤,就如同刚刚怀孕的母兽,失去了腹中的子嗣,要想孕育出下一道龙脉,不知要经过多少沧海桑田。 而天方大陆的修行者,对于有过孕育龙脉“前科”的这片次大陆,更是会时时关注,派遣门人弟子常驻,根本不会再给它第二次孕育龙脉的机会。 因此,陈沫捏碎龙气之石,“听到”次大陆的哀鸣,便情有可原了。 “只可惜,你无能为力,就连以地龙翻身惩罚我的能力也没有!” 陈沫右脚重重地踏在了地面之上,扬起一片土黄色的尘埃,却没有造成一道微小的裂缝。 地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光滑,没有惩罚他。 “滴!苍天开眼,天降甘霖,为灵气灌体,代表苍穹有灵,亲天地灵气而恶龙气!那么对应的,孕育地脉龙气的大地,是否也是有灵?” “天方大陆西海岸,既有地底灵脉,为正魔各大宗派山门所在,又有于乾元龙都底下蜿蜒数百里的地底龙脉,是否代表着天方大陆处的苍穹与大地之争?” 这是芯片最近才提出的奇怪猜想,即使以陈沫的跳脱思维,也很难理解其中的因果联系。 若是天地有灵,如同活物,那对于生存于它们之间的修行者而言,是否过于可怕? 哪天天地交战、天崩地裂,即使是冯虚御风、反手灭城的神通期修士,也不过是和凡人一样的小小蝼蚁,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由芯片猜想而引申出的无限“可能”,陈沫仅仅想想,就感到不寒而栗,猛地一甩头,将这些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 第二百二十章 何谓“灵”?(求订阅) “滴!推演如下—— 苍穹与大地之争,为一个动态平衡,你强我弱,强弱异势时又发生。” 芯片将它的演绎论证娓娓道来…… 天地之间,有游离能量,不分清浊,不分轻重,于天地之间,自由移动,分布不均,聚散无形。 其中的一部分,若是凝聚到了极致,便是灵石,沉淀的时间一长,就成了灵脉。 然而,能量是有限的,苍穹分润的多一些,大地得的便少了。 芯片通过对界碑残骸的研究,得出: 苍穹有“灵”,渴求“灵”(即能量),大地也有“灵”,同样渴求“灵”,具体看来,便是苍穹渴求活性“灵”——灵气,而大地渴求惰性“灵”,又称为龙气! 在芯片的高精度原子仪分析下,灵气与龙气,本质上都是能量的一种外化表现形式,虽不能说是一体两面、可以无损耗互相转化的那种,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共同之处。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 武都龙脉未成形之时,从其核心脱落的一截精华,可以诞生灵智,成为石精界碑,修行百年后,拥有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 龙气,灵气,都是“灵”的一种,是能量的一种! 基于如此假设,芯片推测: 大地与苍穹之争,便是对“灵”,对能量外化形式的争夺,一言以蔽之,就是龙气与灵气之争。 灵脉只要存在于地底,就证明苍穹在“灵”之争夺中占了上风,表现在外部,便是修行者喜爱的高浓度灵气环境。 但若是地底出现了龙脉,将灵气全数驱逐,形成修行者绝迹的绝灵之地,便是大地占了上风。 此二者极难共存,力求有我无你,天方大陆西海岸的乾元帝国与修行界之争,便是天地之争的镜像,多年来,一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也正因此,斩龙脉才有灵气灌体的奖励,这是苍穹对这场“灵”之争中劳苦功高者的恩赐! 陈沫经历的苍天开眼、降下灵气赏赐,无不印证了这一点! 至于大地对驱逐灵气者降下的功劳,不正是“龙气”吗? 龙气,可以限制修行者的修为,将他们百余年的苦修、千万余年的宗门传承尽数封禁,若是数量充足,甚至可以让区区凡人,手刃仙人! 还有什么赏赐,能比得上功能如此强大的龙气? 龙气面前,仙凡平等,众生平等! 乾元帝国境内,仙道势弱,修行者沦为龙皇爪牙,妖兽沦为骑兵坐骑,不正是最好的赏赐吗? “芯片的这番分析也颇有道理,可惜,都是建立在它的天地有‘灵’假设上,我也无法找不能出声的苍穹与大地一一证实。” 陈沫被芯片灌注了大量的最新理论研究成果,看的是津津有味,可让他自己独立判断真伪,说出个所以然,却还是一头雾水,只能挑几个【天地有“灵”】【龙脉、灵脉之争】的结论记住。 越想脑袋越糊涂,陈沫索性甩了甩头,将令人眼花缭乱的数算公式抛之脑后,不耐烦道: “算了,原理什么的,就交给芯片了,反正只要它对龙气的解析,提出的应对方案有效就行,什么天地之争,就让它去瞎操心!” “滴!请宿主摆正心态,继续收集相应数据,最好将乾元龙脉的一截精华取来研究研究,这对宿主有好处!” “宿主唯有深刻认识到龙气、灵气的本质,才能吃透天地运行的法则,在灵气灌体中捞取更大的好处,防止天降正义雷霆、身死道消,抑或是地龙翻身吞噬了宿主。” “滴!数据库龙气子目类数据仍然不足,请宿主尽快补充,可有益于宿主潜入乾元帝国的灵材掠夺计划。” 芯片唠唠叨叨的,陈沫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屏蔽它的发言,只能哼哼哈哈地当作先生说书一听而过,随后,开始打扫起一片狼藉的战场。 为了防止这些死者的魔头师长在视察弟子们的试炼情况时,雷霆震怒,陈沫得迅速摸尸,打扫战场,远离此地。 这次练气期层次的灵气灌体争夺战,可是死了不少魔道的精英弟子,若是发现陈沫拿了好处还在此处晃悠,保不准这几位魔头因门人的惨死而暗害自己。 “先跑为好,挥挥手,不留下一片云彩!” 修为提升,【阴灵翅】的召唤速度更快了,陈沫背生双翅,朝东部荒原飞去。 “那里,还有一条跨越重洋的黑白巨鲸在等着我。” 当然,陈沫的此番准备,不过是场无用功。 这次降临次大陆的五名神通期魔头,对于门下的弟子,可没有丝毫关注,死了、活着,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就连灵气灌体的机缘花落谁家,他们也不在乎。 左右是神通期魔修看不上,从指缝里漏出来的肉汤,下面的练气期弟子,谁吃都一样。 在陈沫眼中,可以于次大陆争夺灵气灌体机缘的名额异常珍贵,但这东西,落在神通期魔头眼里,也不过如此。 这世间,唯有对他们修行有益之物,才能让他们心动! 这正如凝丹期的宗门太上,没有亲自莅临次大陆,撷取苍天开眼、天降甘霖的机缘。 只因为,这点灵气恩赐,于他无用,无所谓罢了。 所以,陈沫远离凶案现场的时候,五名斩碎龙脉的魔头,仍在巩固灵气灌体的成果,可没空理会他坑杀了多少门人弟子。 就是乾元锁仙司的出现,也无法拨动这些魔头的心神。 一切俗事,都得排在个人修为的精进之后! 只此一点,就能看出正魔二道与乾元帝国的强弱之势: 对于龙气之石,魔头们毫不在乎,但是乾元龙皇,却特意下了旨意,派遣武尊与练气士鹰犬来次大陆捡个漏。 堂堂锁仙司,不敢倾力帮助武国、阻止魔头们斩龙脉,竟要捡取对方吃剩下的龙气之石,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这也是灵气与龙气本身性质不同决定的: 龙气,是集众之力,需要一点点地侵蚀灵气,营造低灵、绝灵之地才能发挥十成十的作用。 但灵气,可以随修行者的心意而变化,灵活度不可与前者同日而语。 这注定了: 在与龙气的交锋中,灵气一方,即修行者势力,永远是主动进攻、几乎无需防守的一方。 只要出了乾元帝国疆域,有灵气存在的地方,就是浓度再低,也是修行者的主场! 这也是为什么,乾元龙皇自从知悉了次大陆的龙脉信息,就放弃了武国。 因为他深深明白,没有绝灵之地的地利,就是派出武者大军驰援武国,也会被来去如风的修行者逐渐蚕食干净。 这还没算从未有过出手记录的各大宗门凝丹期太上! 他们的强大,是乾元帝国最大的辛秘,深埋于龙脉之中,由乾元皇室宿老守护,即使是乾元龙皇,也没有资格知晓。 出了乾元帝国,凡人武夫,永远对抗不了来去如风、高居云端的修行者! 即使此次莅临次大陆的,仅仅是五名神通期魔头,也一样。 乾元帝国,也就只能看看能否抢到一块龙气之石,带回龙都,融于乾元龙脉,提升其底蕴。 说到底,锁仙司,还是在捡神通期魔头看不上的“残羹冷炙”! 强弱之势,可见一斑。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仙路漫漫(求订阅) 阴灵翅飞行神速, 数日后,陈沫便远离了龙气之石的碎裂之地。 云海缭绕,寒风凛冽,高空飞行的恶劣条件,即使是神力武者,时间一长,也吃不消,但对于精元高达105的陈沫而言,却是清风拂面,不过尔尔。 体表仅仅感觉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凉意,芯片又规划好了飞行路线,陈沫偷得半日空闲,悠哉悠哉地低头下看,看看沿途风景。 飘柔舒展的云层下方,一座座不知名凡人城池,星罗棋布,又间以碧蓝的河流、琥珀,以及俯瞰时宛如翡翠的一条条山脉、一座座土丘,当是一副鸟语花香的好风景。 “如此大好江山,怎能不让人留恋?” 心旷神怡,陈沫喃喃感叹着,可这股对世俗风景的眷恋刚刚升起,就被他的百炼道心,毫不留情地斩成了灰烬! “没有练气十层,轻松凝聚阴灵翅的修为,何来鸟瞰世俗山河的这一刻?” “如此美景,也就只有凭虚御风的修行者才可享受,区区凡人,也就只能通过登高望远,窥见此大好江山的小小一角。” 陈沫扪心自问,只觉一颗求仙问道之心,更加坚定。 “终究还是修行,才能让我看到这世俗难得一见的大好风景,故此,唯有一心向道,才能更好地享受人生沿途的风景。” “我的未来,终究是在海外的天方大陆。” 芯片的提示声,打断了陈沫的思绪: “滴!宿主已进入晋云国领空,是否返回靖南侯府?预计耗时两个时辰,不算长。” 不知不觉间,阴灵翅已经带着陈沫回到了出身之地。 “不必改变方向,芯片,目标仍设定为东部海岸线,与灰鲸汇合。” 陈沫不想返家,但视线,还是落在了下方的熟悉之地。 尽管脚下的城池、湖泊、河流,都是那般的渺小,但有芯片的标注,陈沫都认出了它们: 最左边的一小块湖泊,是晋云国唯一一支水师的驻扎之地。 湖名为“定”,浩瀚缥缈,不知深有几许,多有江猪午夜上岸食人的传说。 定湖,也是五百年前第一代晋云皇室定鼎天下之地,据说太祖当年能尽灭敌船,就是说动了湖中最大的一支江猪族群,于大战之日,共击敌军。 当然,经过禅让,想要奉承陈定蛮的佞臣,必定会上书劝其改变定湖名讳,昭告天下: 新朝已立,当万象初新。 “这定湖的名讳,日后也就只能在野史中找到了。” 视线转向右下角,便是晋云京师所在,那里的主人,现在已经换成了靖南侯府一脉。 当然,随着陈定蛮的正式登基,“靖南侯府”这个名讳,也将成为过去。 未来,主宰晋云的,将是新皇室——靖南陈氏一脉。 陈安南为太子,将皇位在他的后裔中,代代相传。 陈沫望着下方的渺小城池,想起父兄二人,眼中流露出缅怀之色。 “只可惜,徒留无益,平添离别伤感。” 叹了口气,陈沫却也知道,再于京师逗留,并无意义,只会拖累自己进阶神通期的步伐。 “唉,这回是真的该告别了——” 陈沫幽幽一叹,他明白: 下次再返回故地,就不知是多少年以后了。 在寻常修行者眼中的仙途终点——神通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起点,只此一点,便注定了自己只会离家越来越远。 “步入神通期,修为更高了,我将有更多的险地去探寻,有更远的远方要到达,只能离晋云、离父兄,越来越远……” 近似“诀别”的伤感,于陈沫心头涌现,但由于他已对亲人做好了安排,后顾之忧早除,此时升起的不舍之情虽然浓郁,却远远影响不到他的一颗寻仙问道之心。 道心如铁,百折不挠,说的,便是如今的陈沫了。 “武都已灭,龙脉已毁,余孽不足为虑,望父兄珍重身体,儿(弟)沫,走了——” 陈沫望着脚下的皇城,取出一张留音符,笔走龙蛇,写下了最后的离别之言,随后将它往下方一扔。 “嗖”的一声,符箓如箭矢一般飞向了芯片标注好的陈定蛮行宫。 到了附近位置,留音符自会锁定陈定蛮的信息,于他面前自行燃烧,显现这段文字,十分便利,也消耗不了多少气元,不用陈沫额外费心。 “晋云,南疆,家,永别了!” “下次相见,不知是何年!” 云端,陈沫最后瞥了一眼皇城以及靖南侯府所在的南疆,决然地将视线移向了东方,那里,是他四年前仙途的起点—— 次大陆最东段的海岸线。 只是岁月如梭,重临故地之时,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好在,相比四年前初踏仙门时的稚嫩,如今的陈沫,已经成为了一名积年魔崽子,不但个人修为有了质的飞跃,心态上,也是完全转化成了一名合格的魔修。 “这四年,没白活!” …… 阴灵翅的羽翼逐渐消散,一根根黑色的羽毛,四散飘落,过了不过三四米距离,便化为了点点尘埃,消散如烟。 脚尖点地,十多日后,陈沫又一次踏上了实地,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么长时间的飞行赶路,还是他人生第一次,即使精神难掩疲惫,但却是通过实际操作,证明了高阶练气士长时间御空飞行的可能性。 有了这次试验,日后面对神通期修士的追杀时,陈沫便又多了一个不错的逃命手段。 陈沫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次大陆的最东端,界碑早已不再,唯一遇见之人,还是等着一起前往天方大陆的路榛儿。 她很有自知之明,没有以区区练气六层的修为,参与灵气灌体机缘的争夺,惫懒得都没有去趟武都,完全放弃了蛊溪赠予的珍惜机会。 但陈沫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路榛儿的不思进取反感满满,相反,他倒是觉得这位小师妹,深谙“魔崽子修为不足,暂时苟且修炼”的至理。 修行之路,漫漫长长,可不是走得快就能到达终点,有时,得主动停下脚步,歇息歇息,放弃一些路途上的机缘。 第二百二十二章 剑气共鸣 修行一味求快,则与赶着去投胎无异。 魔门内的前车之鉴很多。 那些一心求快、不想放过每一个机缘的精英弟子,虽然修为进步神速,入门时日尚短便战力冠绝同辈、上一辈、甚至是上上辈,但他们却也往往是同龄人中死得最早、死得最快的! 面对灵气灌体的好处,路榛儿选择主动放弃,可比那些惨死在次大陆的魔崽子们,明智多了。 还活着,只此一点,便证明路榛儿胜过了那群死了的魔门道友! “活得最久,才能笑得最灿烂。” 陈沫也从路榛儿的所作所为中,学习到了相应的修行经验,心想: 若是返回宗门之后,冲击神通期的成功率仍不满95,便适时地放慢修行速度,慢慢等待合适的机缘出现。 “翠灵谷虽好,但终究是乾元帝国境内,即使我能够破除龙气禁制,面对如山如海的武者大军,一旦被围,芯片计算出的逃脱路线再多,由于实力不够跑不了,也是无用功。” 想着想着,陈沫的思绪飘远了。 “恭喜师兄夺得灵气灌体的机缘,想必这次返回宗门,就是着手准备冲击神通期了吧?” “师妹先提前一步恭喜师兄神功大成,修为再上一层楼。” 路榛儿早早等在了岸边,见陈沫终于回来,不知怎的,竟看破了他对自身十层练气修为的遮掩,并提前一步预祝他冲击神通期成功。 不给陈沫接话的机会,路榛儿接着说: “这个秘密,可是只有你我师兄妹二人知道,陈师兄,你可得好好考虑这件事的封口费呦!” 陈沫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检查自身练气十层的修为是否因自己一时不慎泄露了出去,可神识还未遍及全身,芯片就给出了解释: “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无论是用来猜意中人是否幽会情人,还是推测宿主在武都的收获,都很准!尤其是练气有成的女修!” “请宿主停下检查【敛息术】效果的无用举动,经芯片改良过的术法,基本不存在被同阶存在洞穿虚实的可能性,因此: 路榛儿能识破宿主的伪装,大概率为女人的直觉与合理的逻辑分析。” 陈沫无奈,不得不对路榛儿的精准直觉刮目相看,但好在,她是自己的师妹,两人间又因当头棒喝破除“问心关”一事而有了一丝微妙的情意,想来她是不会到处乱说“灵气灌体机缘被陈师兄取得的”。 “也好,否则我就得杀人灭口,防止消息泄露,被那群陨落魔崽子的好友找上门来寻仇。” 路榛儿浑然不知: 眼前之人是个只论利弊、不论情感的冷血动物,若自己换个身份,怕早就被陈沫辣手摧花了。 …… 与此同时,陈沫不知道的是: 在不知多少里以外的龙气之石碎裂之处,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剑修,正在侯醒符剑曾经掉落的地方,沉思不语。 经过陈沫的掩饰,这处死了不少人的凶杀现场,没有一丝血腥气,就是平平无奇的戈壁一角。 “倒是不错的洗地手段,看来是长干这类脏活的,只能动用剑气共鸣了。” 中年剑修喃喃自语,锐利的剑目似乎是看出了端倪。 他背上有柄被渔船帆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剑身长度,从脖颈一路延伸至小腿根部,让人怀疑这柄藏拙之剑是否真的具备作战能力。 中年剑修身上,却是穿着一件整洁而无一丝杂色的青衫道袍,与后背上的“朴实”长剑,一邋遢、一出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道士青衫,与剑修佩剑虽然风格相冲,但随着中年剑修一把掀开渔船帆布上角,两件事物的风格,倏忽一声,变得相辅相成、分外和谐。 布条掀起,露出了底下长剑的锋锐剑锋,冲天而起的无形剑气,甚至冲开了苍穹中漂浮的层层白云,可见中年剑修的剑意之锐! 利刃出鞘,锋芒乍现,将中年剑修身上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一袭青衫道袍,却是此情此景的最好映衬,将后背剑锋渲染得更为锐利。 “太阿剑诀,剑气共鸣!” 中年剑修一指点在后背长剑剑身,使它发起了微弱的震动,似是呼唤附近的同类剑气。 “贵门剑法总纲其主要功法,虽然不是人人可以修炼,但剑诀附带的各类剑修技巧,却是异常实用,侯平道友能想出这个办法用来寻找爱徒踪迹,却也是厉害。” 一团黑影,浮现在中年剑修侯平的身后,看着他后背长剑的上下轻震,恭维道。 若是陈沫就在此地,听声辨音,一定能认出这团漆黑阴影背后的发声之人,就是随蛊溪斩碎武都龙脉的四名神通初中期魔头之一的腐骨老人。 灵机灌体给了他不少的好处,将身形遮掩的这团黑影,变得更加浓郁,随意泄露出的一丝黑雾,落在戈壁的草木、碎石之上,都发出了“滋滋”的腐蚀之声。 颇有移动“毒源”的架势。 腐骨老人的气息,竟隐隐有向神通后期发起冲击的趋势。 “哼——老骨头,这关头,眼巴巴赶来触我霉头,不会是想告诉我,杀了我两位剑童的,就是蛊溪吧?” 侯平,没有给腐骨老人回答的机会,语气连贯,未作停顿,自问自答道: “你若是告诉我,这真是蛊溪干的,我怕是会忍不住先拿剑劈你,我可不会相信如此拙劣的骗局。” 腐骨老人并没有因为侯平的言语不客气而动怒,周身黑雾没有一丝波动,淡淡地说: “没有,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我在御极殿上,看到了蛊溪弟子的身影,毕竟他的蛊草一脉,不论修为几何,都在身上种了恶心的荣枯虫草。” “那股味道,隔的老远我都能闻到,呕——” 黑雾涌动,腐骨老人像是又回想起了恶心的荣枯虫草味道,显得异常激动,一直到阴影平静下来以后,他才留下了最后一句谏言: “侯道友,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如何判断,尽在于你,言尽于此,告辞。”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冲击神通期的关键 腐骨老人言罢,化为了一缕青烟,钻入脚下的戈壁,消失不见。 侯平背后因为阴灵气涌动而跃跃欲试的心血长剑,也复归平静,似是遗憾主人没有出剑斩了这名魔头。 侯平又是一指点在剑身之上,道了声“剑气共鸣”,接着被腐骨老人打断的搜寻过程,冷哼道: “我的剑童,冠我之姓,我自会自己去找,何须你老骨头的提醒。” 随着剑气波动的不断扩大,侯平以自身长剑为引,终于发现了端倪: 经陈沫掩饰的战场,出现了曾经炸死钱遗的剑气残余,它们凝聚成了一柄细小的长剑,与侯平后背之剑一模一样。 侯醒的佩剑虽然被陈沫夺走了,但留有的剑气残余,还未散去! 小剑剑刃一转,露出一道寒芒,遥指的地方,正是侯醒中了陈沫暗算,化为骨血的地方。 侯平伸手往该方向的虚空一抓,竟摄取到了一缕淡淡的黑气,其中隐隐透露的气息,正与掀开裹尸布、火力全开的陈沫一般无二。 “哼,虽然只是两名可以再招的剑童子,却终究姓了我的‘侯’姓,纵使你是蛊溪的亲传弟子,也得血债血偿!” 剑修的怒火,使得侯平背上的长剑发出了一声凛冽的剑吟。 一道浩然剑气刺破云霄、冲天而起,最终回归侯平身前,凝聚成了一具面色模糊的人型虚影。 这道纯粹由神通期剑气组成的人型虚影,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出鞘之剑,却诡异地没有外泄出一丝剑气,但它就是简单地站在戈壁之中,方圆十里地的生灵声音,就都自觉地小了下去。 万籁俱寂,不外如是。 “剑傀,去,取下这道气息主人的首级!” 侯平冷声下令,将蕴含陈沫气息的黑气,注入了眼前的人型剑气虚影之中。 剑傀模糊的五官,突然亮起了一对冰冷的瞳孔,散发出森然寒意,在黑气的指引下,转头,看向了东方。 这正是陈沫与路榛儿汇合后,骑乘灰鲸,返回天方大陆的方向。 至于侯平,在施展出剑傀之后,面色苍白了不少,看来这招术法,对他的损耗也不小。 由于忌惮蛊溪的报复,剑傀上没有一丝一毫侯平的气息,他也不敢在次大陆久留,选择一不同于剑傀离开的方向,人影一晃,消失不见了。 “可惜了,我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竟被那蛊溪夺了这次灵气灌体的机缘,唉——” 一声幽幽叹息,于茫茫戈壁响起,数息之后,汇入风声,消失,消散。 …… 另一边,在灰鲸背上日行千里的陈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气息,已被一名神通期的强大剑修捕捉到,更不可能料到,自己身后,还有一具煞气森森的剑气剑傀一直跟着。 即使是芯片,也没有未卜先知地洞悉剑傀的存在,它的能力,还远不能将世间的一切变化都算得明明白白。 “懵懵懂懂”的陈沫,站在灰鲸背脊之上,眼前,逐渐出现了天方大陆的连绵海岸线。 一路上,只有他与路榛儿孤男寡女二人,但这位小师妹,却也识相的没有多做纠缠,让他轻松不少,得以安静地打坐练气,巩固练气十层的境界。 凝神内视之下,陈沫自信已将灵气灌体的好处完全内化吸收了。 “可惜,距离95的冲击成功率,还有10的绝对差距。” 陈沫看了眼芯片的冲关模型,脸色阴晴不定,他行事向来求稳,何况是冲击神通期这样的人生大事,所以巴不得把所有的失败隐患全都抹去。 换了其它同阶修行者,有如此成功率,早就孤注一掷,发起了冲击。 “区区85的冲击成功率,距离我的心理预期,还差得远,芯片,提供解决方案!” “滴!如今,宿主为了提高冲击神通期的成功率,继续提升气元,成为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练气士的意义已经不大。” “三维数据中,唯有神元一项,还具备‘有意义’的进步空间,预计宿主神元从89提升到100以上后,可大幅增加冲击神通期的成功率。” 芯片列出了一连十个提高冲关成功率的方案,每一个都清晰地指出了: 在气元、精元双双突破100大关的时候,陈沫继续提高修为的性价比,已经很低、很低了。 原因很简单: 突破神通期,看的不是练气十二层大圆满、还是初入练气十二层、练气十一层,而是冲击者对于自身精气神三元的控制力,能不能聚拢三花,成功地推开衍生神通的大门! 在这道门槛面前,对于力量运用的重要性,远远高于拥有超额力量的重要性。 在芯片精确到000001的计算之下,即使是练气九层的修行者,只要精气神在不惜损伤寿元的爆发中同时达到100以上的数值,就有90的冲击成功率。 因而,一味埋头提高修为,就是成为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神元、精元却始终维持在100以下,可不会提高多少冲击成功率。 按照芯片的说法,这种练气苦修的行为,纯粹是“浪费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十年”! 寻常练气士,提高修为,从一层到十二层大圆满,不过是提高气元的绝对值,每进步10,就是进步一层。 所谓的精元、神元提高,往往都是灵气改造肉身、生死搏杀时的无意识提高,即使低于同层次的平均值,也不会影响练气期时的修为提高,所以为了细分专修肉身与神魂的修行者,修行界才有了体修与鬼修的划分。 只可惜,其中的奥妙,世间大多数修行者都懵懂不知,或者说,明白人,都把它们当作秘密捂着不说,只在师徒、血亲之间流传。 精气神三元,才是一名练气士的根本! 可不能简简单单地看练气期的具体层数多少! 一切问题,说到底,还是得回归三维数据,以铁板钉钉的数据说话。 芯片的冲击成功率研究,也解释了为何上古时代,会有“真”、“伪”练气六层练气士的划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算旧账 上古时代的修真文明,必定如星辰般璀璨。 那个时期的修行者,对练气期修行本质方面的理解,在芯片看来,已经量化到了一定的高度! 神识,就是神元质量达到一定程度后的外化。 若是没有质量空有数量,不能如臂如指地运用神识,像武尊那般神元再高,也只是表面上的数据,极难用于伤敌,对于突破神通期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在上古时代,没有神识的伪·练气六层练气士,可是被天然地排除于正统修行者的行列。 他们一辈子,也没有成为神通期修士的可能! 芯片的计算能力冠绝天下,通过各种数据,算出了提高冲击神通期成功率的关键,为陈沫量身打造出了一系列提高神元的训练方案。 列出的十个方案背后,都有大量的运算公式支持最终结论,体现了芯片建议的科学性、合理性。 虽然看得一头雾水,但陈沫对芯片的基本信任,还是有的,他只要负责执行方案就行,不用明白其背后的复杂原理,俗称: 有手就行,不用过脑子! “滴!建议宿主选取第八套特训方案,综合性价比最高,可操作性适中,虽有风险,但根据数据综合分析,风险可控,且有一定概率取得意外收获。” 随着芯片的建议,陈沫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沧浪湖! 时隔近四年,陈沫仍清晰记得沧浪湖底曾经出现过的那一眼阴灵泉。 它的阴灵气浓度极高,可以实质化为液体,若是全部释放出来,都可以让修仙者在里面游泳! 只可惜,当时,由于传送阵法“非方士、非邪灵不得入内”的规矩,陈沫眼睁睁看着邪灵·五毒蝾螈随着阴灵泉一同消失于八卦台上。 因而,一番苦功,陈沫不过收获了数百个标准单元的冰煞、一具五毒蝾螈的尸身,这些灵材,和整个阴灵泉乃至其背后洞府宝藏的巨大价值相比,不值一提。 但如今,经过葬魂渊中对方士三大基本术法的学习,芯片已经有把握帮助陈沫瞒天过海,以短暂的“方士”身份混过传送法阵的判定,进入这处遗迹! 芯片推测,既然进入条件就是方士,遗迹里面必定留有方士的传承,而方士又是修行者中专门与邪灵打交道的一条偏门分支道路,必有提高神识的可行秘术。 如此一来,不但能得到阴灵泉这件天地之宝,又能提高神元,提高冲击神通期的成功率,堪称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呢? 陈沫仅仅浏览了一番第八套行动方案的大致情况,就已意动。 若是有了此处收获,还不能进阶神通期,想来魔门之中,也没有弟子可以进阶神通期了。 95的成功率,已与板上钉钉无异! “第八套,就定它了!顺便找邪灵·五毒蝾螈报仇雪恨!” 陈沫清晰记得,当初它留下的“你不配”三字,那一幕的嘲讽眼神与不屑语气,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 “终于到了算总账的时候!阴灵泉,乃天地灵物,有德者居之,区区邪灵,你不配!” 练气十层的陈沫,已非昔日初入仙途的小小外门弟子,实力、眼界都已上了好几个台阶。 一头六品妖兽转化而成的邪灵,在陈沫眼里,实力也就这样。 即使它在阴灵泉中泡了三四年,实力有所提升,也不会给陈沫造成多大的麻烦。 论进步速度,有芯片辅助的陈沫,已经处于练气期生灵的第一序列了。 沧浪湖底的遗迹、阴灵泉,此时,已被陈沫视为了囊中之物。 有了目标,陈沫也不急着返回血衣门,让灰鲸稍稍改变了一下航道,先到处距离沧浪湖最近的海港,放自己下来。 魔门之中,弟子平日里的自由度,非常高,不像正道大派那般,有一大堆的日常任务需要完成。 若是遇上了正魔之争、乾元之战,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论门人身处何处,都会被强制征召,抗命不从者,会被戒律堂追杀至死。 不过这等大型修行界浩劫,却是百年难得一遇,往往数代弟子才能轮到一回。 因而,散养,是魔门生活的主旋律,内外门弟子们,最后会长成什么样子,就全看个人造化了,宗门高层才懒得去管。 即使是授业恩师,也甚少指点门下弟子,就比如蛊溪,虽然和自己的两位弟子同在次大陆,可也没有在斩龙脉的行动中照拂一二,更不要求陈沫回返宗门后向他汇报收获。 自由度极高的魔门,正合陈沫心意,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让芯片进行管理,最大效率地提高实力。 唯一的限制,便是每年必须完成的一两个宗门任务,但以陈沫的战力,完成起来毫无难度。 海岸线在望,和路榛儿招呼自己先走一步,陈沫召唤出了阴灵翅,从灰鲸背部腾空而起,飞向了沧浪湖。 这一起飞,陈沫就感受到了显著的不同。 与灵气荒漠次大陆相比,天方大陆海岸线附近的灵气洼地,都是修行者的天堂,陈沫身处半空,只觉游离阴灵气正源源不断地往身后两翼涌来。 都不用耗费多少气元吸引,环境中的阴灵气,就已经将术法模型成型所需的灵气补充完毕,一对漆黑如墨的就此浮现于陈沫后背。 “滴!环境灵气浓度适宜,理论上,只要宿主每隔半个时辰,动用神识吸引身周阴灵气补充一次就可以始终保持飞行状态。” 芯片也证明了陈沫的猜测,天方大陆西海岸丰富的游离灵气,可以源源不断地为【阴灵翅】提供后备能量,使得陈沫的续航能力接近无限大。 “这还只是天方大陆最偏僻的一角,若是身处阴灵泉中央,我的阴属性术法威力,又该振幅到何等能级?” 感受到如鱼得水一般的施法能力,陈沫不禁感叹道。 只有通过对比,他才真正发觉,次大陆是何等的修行者地狱。 第二百二十五章 剑傀惊现 “难怪神通无望的练气士,少有前往次大陆享受世俗荣华的,都要留在天方大陆。” “这种灵气浓度差,真是可怕,即使是待在灵气浓度极低的宗门外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俗家弟子,也比在次大陆的灵气宝地打坐练气,感受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一番切身体会,陈沫惊呼出声,理解了大多数没有天赋修行者坚持留在天方大陆的原因。 如果将修行者比作游鱼,那么,天地灵气,就是其赖以为生的水。 即使是在天方大陆上质量最差的活水,也胜过次大陆的死水不知道多少倍,游鱼选择在哪里安家落户,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沫就像是一条刚刚从沙漠回到浩瀚大海的游鱼,只觉天方大陆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斥着游离灵气的甜美味道。 周身毛孔尽数打开,都不用陈沫神识指挥,气海就自行运转起来。 练气十层的雄厚气元,自行与外部灵气形成大小周天双循环,源源不断地为陈沫后背的【阴灵翅】提供持续飞行的能量。 虽然现在还不是夜晚,阳光照耀下,使得空气中的阴灵气相对稀少,但用来支持陈沫的高速飞行,却是足够了。 经过芯片优化的在陈沫后背,尽情舒展开,并在两侧各聚集了一团浓郁的黑雾,拖着陈沫破空而行。 远远看去,陈沫后背像是拖了一条长长的黑色尾焰,为碧蓝色的天空,添上了一抹漆黑的色彩,即使是璀璨的日光,也无法抹去这层漆黑。 背生双翅,陈沫颇有魔头出行的阴森狠厉感。 “滴!建议宿主降低对外界阴灵气的吸附力并降低高度,否则太过招摇,方圆十里之内,都清晰可见,容易招致意料之外的攻击。” 肆无忌惮地拍打着陈沫还未感受多久风驰电掣的速度感,就被芯片的这一声冰冷警告,打断了凉风习习的畅快感。 他这才注意到,由于自己的飞行速度过快,往术法模型内注入的阴灵气过多,【阴灵翅】附近的浓雾,已经将身形完全遮掩,远远望去,唯有漆黑如墨。 同时,翅膀拍打的时候,间隔落下一根根纤长的黑色灵气羽毛,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夺人眼球。 虽然此地是魔门的势力范围,少有斩妖除魔的卫道士,但陈沫还是放弃了招摇过市的想法,将阴灵翅收敛,维持低空飞行状态,借助密林的遮掩,快速穿行着。 虽然速度比先前降下了不少,但身处半空的陈沫,不再接收到芯片的示警声,随之而来的那种随时有可能被不良分子攻击的危险感,也消失了。 “或许,得拥有神通期的修为,我才能明张目胆地高空飞行。” 陈沫不断闪避着身前出现的树干、枝丫,觉得弯弯绕绕的行进方式颇为麻烦,不禁感叹了一句。 天方大陆终究不同于次大陆,高手如云,魔头如雨,作为练气期的魔崽子,还是得低调行事。 除非面对生死危机,才能不顾一切地高空急速飞行! 不知过了多久,当陈沫已经习惯于按照芯片的指示拍打阴灵翅,调整飞行方向,芯片的示警声突然响起,给他带来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滴!检测到不明飞行物,于小半个时辰前出现在宿主身后约十里地的距离,其能量波动正以000001的速度在缓慢增强,疑似跟踪,更具体的信息由于数据不足暂时无法判断,建议宿主再探查一二。” 由于距离过远,陈沫又不便于拉升高度回头仔细观察,索性加快【阴灵翅】的拍打速度,向沧浪湖加速飞去。 同时,陈沫还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中洒下了一把墨绿色的孢子粉,指尖弹出一道阴灵气,将其击散成漫天飞舞的状态。 “【灵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暗中跟踪我!” 心怀恶意、杀机自起,陈沫对于身后的尾巴,十分不爽。 能让芯片分析出行为异常,进而判断出有跟踪的不良企图,基本上已经可以判定,身后的不明飞行物体,必定对自己心怀不轨! 自从得到芯片以来,它的结论从未出错过,即使遇到了难以用科学解释的问题,也不过是数据库不足的缘故。 因而,陈沫几乎百分百地相信芯片。 “芯片说是跟踪,就必是跟踪!” 又飞行了一段距离,陈沫感受到之前洒下的灵眼孢子的异动,手指在胸前一划,便浮现出了一幕林间场景。 动景持续的时间很短,在芯片的慢镜头下,陈沫才看清了身后跟踪之“人”的面容: 是一具只有一双明亮眼睛的人型生物。 它的双腿,十分模糊,没有与地面接触,就像是幽灵一般在地上三寸的位置漂浮着,而且,这三寸的距离,始终保持不变,没有因为地形的变化而有半寸的增减。 异常的精确,就像是芯片一般,被人提前设立好了程序。 另一方面,人型生物,又像是一团无形无质的气体,穿行于密林之间。 即使中途撞上了石块、枯枝、落叶,也不过是身体碎了一块,化为气体,以同样的速度和躯体的剩余零部件一同前进。 待过了一段时间,这股散溢的气体,又重新聚合,填补了破碎躯体的残缺之处。 而被它撞击过的物体,也没有浮现出任何裂痕,就像是完全没有被碰到一般。 随着陈沫的提速,这具人型生物的移动速度,也变快了,陈沫的【灵眼】术法,仅仅捕捉到了一眨眼功夫的画面,随后,身影消失,面前呈现出的图像,又变回了千篇一律的密林场景。 “滴!根据血衣门藏经阁【本座当年生吞活剥过的正道剑修】一文记载,此人型生物,为神通期剑修本命飞剑剑气凝结而成的剑傀。” “最低拥有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修为,能以无智能身外化身的形式,机械地执行剑修布置的任务。” “根据其行为判断,宿主被这具剑傀盯上的概率为78,暂时无法逃脱剑气锁定,建议宿主布置陷阱,测试并消耗这具剑傀的实力。” 芯片的运转速度飞快,给陈沫制定了一份详尽的应对方案。 “滴!若是实在不可力敌剑傀,宿主可改变飞行方向,返回血衣门,门内有魔头无数,区区剑傀,随便一名神通期魔修,就能轻松掐死。” 然而,如此一来,必会引出此具剑傀为何要追杀陈沫的问题,这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祸水东引至宗门,被陈沫排在了最后。 第二百二十六章 阴人无用 不动声色地继续飞行,陈沫暗暗准备威力强大的术法陷阱,阴这具不知死活的剑傀一把。 根据芯片的分析,他发现,这具剑傀的智能极其低下,但是对追踪猎物的锁定能力,却是极强。 无论陈沫如何改变行进方向,他都不会跟丢,精准地走过了每一处陈沫经过的地方,一寸不少、一寸不多。 有些地方,明明可以通过“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来缩短距离,但这具剑傀也没有灵机一动,改变前进路线。 因而,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陈沫与这具剑傀,还是保持着近十里的距离。 “既然你如此机械呆板,就好好尝尝【阴魔沼】的威力。” 小半炷香的时间,陈沫埋在半道上的术法已经储能完毕,待芯片推算出剑傀步入了陷阱,逐渐将【阴灵翅】的拍打频率降了下来。 陈沫的大半心神,也转移到了剑傀的临场表现之上,甚至做好了立刻杀回,抹除其存在的准备。 提前在【阴魔沼】附近布置的【灵眼】术法,也在陈沫面前实时反馈剑傀的应对手段。 终于,模糊的灵气成像中,出现了一名面容模糊、四肢也模糊的剑傀。 它的双眼还是明亮如镜,在幽暗的密林中熠熠生辉,可对四周的暗藏杀机,却没有察觉半分,就像是睁眼瞎一般。 剑傀依旧机械地重复着陈沫的前进路线,没有丝毫的改变。 芯片观察了片刻,由于数据的缺失,还是无法揭示它到底是凭借何种手段跟踪陈沫的。 但其死期将至,这点缘由,却是没有必要再管了。 剑傀身形飘过【阴魔沼】的中心区域。 陈沫提前布下的灵气机关,检测到不同寻常的剑气波动,瞬间爆发了: 剑傀脚下的泥土,刹那间化为了泥沼,冒出猩红色的血泡,汩汩地上涌,触碰到了剑傀离地三寸的模糊双脚。 也唯有芯片设计的术法,才能如此敏感,对细微的剑气变化作出反应能力。 【阴魔沼】只要检测到剑气的存在,就能瞬间引爆术法模型,形成这片令生灵绝望的血色泥沼。 严格来说,这是一个施法对象特定的术法,专门为了对付剑傀,因为,游离于此地的阴灵气,只有接触到剑气的存在,才会引爆。 若是这具剑傀拥有“灵智”,懂得在术法爆发的一刹那收敛身上散溢的剑气,就可以延缓【阴魔沼】蔓延的时间,抓住一线之机,逃离此处泥潭。 然而,剑傀只是神通期剑修的一具剑气化身,没有灵智,更不懂得收敛剑气这等精妙手段,笨拙地落入了【阴魔沼】的笼罩范围。 “呼——” 陈沫通过【灵眼】术法,看到尾随猎人落入陷阱的一幕,不由地松了口气,道了声“不过如此”。 芯片临时推演出的延迟性爆发术法虽然只能对付剑气外泄的敌人,设计有所不足,但是用来解决一头呆板的剑傀,却是足够了。 “噗” “噗噗” “噗噗噗” 一连串血色气泡爆裂的脆响,在半径不足五丈的泥沼中接连响起。 伴随着气泡的破裂,一连串血珠,落在了剑傀之上,给它纯白色的身躯,染上了一朵朵猩红色的血花。 污染,这是来自阴行术法的污染! 血花,在剑傀的气态化身躯上绽放,如同霉菌一般,迅速渲染其全身。 不一会儿,剑傀就变成了一尊血红色的模糊人型物体,脚下的泥沼中,更是伸出了一只只扭曲的黑色人手,牢牢扒拉住他的四肢。 这便是【阴魔沼】的“魔”字体现: 只要猎物落入泥沼的笼罩范围,无论是选择挣扎还是选择不挣扎,都会被一只只魔气凝聚而成的黑手,拉入底下的无尽深渊。 剑傀脚下,已成了高浓度阴灵气的聚集之地,腐蚀性极强,即使是百锻精铁落入其中,也会应声化为一滩铁汁。 眼看着剑傀的脚尖即将落入陈沫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没想到,芯片突然示警道: “滴!检测到剑傀身周剑气力场正在急速上升,能级,已经突破100,上升趋势极强,无法预测其顶点数值,请宿主立刻远离!” 顾不上回头再看【阴魔沼】对剑傀的腐蚀情况,陈沫舒展后背阴灵翅,再给脚上附加【阴风阵阵】术法附带的一对微型灵气翅膀,向不远处的沧浪湖蹿了过去。 事急从权,陈沫都顾不上掩饰阴气森森的飞行动静,如一支离弦利箭,射向了浩瀚的湖面。 即使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陈沫也没有办法,因为除了芯片越来越急促的示警之外,他的灵觉,也在疯狂示警着。 身后,像是有一头凶兽在追逐一般,心被揪得紧紧的,陈沫就连回一下头也不敢! “滴!左后方四十五度方向,三秒后,将有一道纵横剑气射向宿主左腿,请宿主收拢左半边向右下方下沉躲避。” 芯片的规划图一在脑海中浮现,陈沫的身体就下意识地照做了。 由于神元的提高,陈沫参照芯片指示,身体作出反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往往,芯片的指令一被陈沫的大脑接收,其四肢、气海、识海就会做出反应。 中间的间隔,比未拥有神识之时,足足缩短了四成半。 尽管在外部计时看来,陈沫的接受、处理、反应全过程不过提高了短短的四分之一,但在生命危机的关键时刻,这段省下来的时间,却是生与死的界限! 就比如眼下的纵横剑气,由于陈沫的反应速度极快,做完动作之后,甚至犹有闲心,于等待剑气擦身而过之时,向芯片了解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没有丝毫偏差,剑傀隔着老远射来的剑气,从陈沫的左半边身躯擦过,就连他披在裹尸布外围的普通披风,也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剑气擦身而过,落在陈沫旁边的一株参天大树树干中央,破开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孔,论破坏力,并不大。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追逃 剑气擦身而过,陈沫淡定的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只要不被这等能级的剑气洞穿要害,以陈沫的身体素质,就是吃个十来发,也扛得住。 终究是剑傀距离陈沫太远,激射而出的剑气,到了他身旁,威力已经很弱了,仍能有现在的凶威,也算是不错了。 然而,陈沫还未高兴多久,一波大危机,降临了! “滴!剑傀的修为短期骤升,身周散溢剑气能级已破200大关,预测已有初入神通期的修为,建议宿主立刻借助沧浪湖底的传送法阵离开。” 暂避锋芒,这是芯片制定的决策。 芯片借助陈沫感知,开始收集数里外完全暴露身形的剑傀数据,且不影响陈沫操纵阴灵翅逃窜的速度,比一心二用者的能力还要强大。 得出的结论也很准。 原因很简单: 一心二用者,本质上,是将有限的神识,化为了两部分,一部分用以操纵肉身,另一部分,用去做其它的事情。 由于修行者神元总量恒定不变,这一边耗费的心神多一些,另一边,自然不可避免地出现动作变形、精神恍惚等类型的失误。 这是生而为人的局限,毕竟人族修行者,不是天生双首,拥有两个思维,神魂也是双份的奇异妖兽。 但是,芯片的运行原理,却是截然不同。 它就像是与陈沫神魂双生的另一个独立大脑,既没有一心二用的“变相”削弱后果,又没有两个思维互相打架的弊端。 所以,即使陈沫在聚精会神地操纵着阴灵翅,芯片的计算、收集数据、传输分析报告,也不会消耗他的心神,进而他的动作。 唯有在陈沫指示芯片进行下一步操作时,才不得不动用一部分的心神。 所以,保持恒定速率向沧浪湖飞行的陈沫,有了“闲心”观摩芯片投影在识海中的剑傀变化图。 原本被【阴魔沼】染红的纯白身躯,燃起了一簇簇淡红色火焰,将剑傀全身上下,全部覆盖。 细看之下,其燃料,赫然是陈沫用以释放该陷阱术法的阴灵气。 在陈沫术法的催发下,剑傀的声势越发浩大。 吃了一惊,陈沫没想到这具剑傀有如此神异的能力,可以化敌人之术为己用,使得剑气威力不断上升。 片刻前,隔着数里向陈沫射来的那道剑气,便是剑傀以陈沫之术还治陈沫之身的精妙手段! 阴灵气燃烧殆尽,剑傀体表的火焰颜色一转,化为了纯白色,其模糊的身躯及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起来。 “滴!剑傀短时间内燃烧大量剑气,大幅度提升修为,短暂拥有神通初期的实力,请宿主加速飞行,防止其一击必杀!” 芯片传输过来的数据流画面,异常清晰。 即使陈沫明知道熊熊燃烧的剑傀不过是芯片通过成像技术在识海中投影的假象,但还是被其恐怖声势激起了恐惧之情。 生命的本能在他脑海中回响,告诉他: “别停下逃窜的脚步,否则,必然是死!” “滴!剑傀由于燃烧组成身躯的剑气,存世时间将大幅度缩短,宿主已经来不及返回宗门祸水东引,只能通过沧浪湖底的传送法阵逃生。” 由于剑傀没有灵智,它对于自己的身躯毫不吝惜,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陈沫! 为此,它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自己存在于世的根基——剑气! 受到剑傀“拼命”行为的刺激,陈沫也只能燃烧气元,源源不断地注入【阴灵翅】之中。 本就宽厚的黑色羽翼上下,各长出了一对巨大的羽翼,将陈沫的后背完全遮掩,形成六翼齐动的恢弘场面。 六翼阴灵翅,飞行绝迹,在天边划出了一道云痕,宛如流星一般,落入了沧浪湖湖心。 速度之快,迎面而来的狂风,使得陈沫裸露在外的四肢肌肤,都感受到了刀割一般的痛苦以及与空气剧烈摩擦的灼烧感。 这种状态,即使以他100以上的精元,也支撑不了多久。 时间一长,甚至有肉身崩溃的可能! 当然,在这之前,陈沫的气元一定先消耗一空。 “轰——” 沉闷的声响,响彻沧浪湖湖面。 陈沫坠入湖中的速度极快,冲势很猛,还带起了一层层的水浪,排山倒海一般冲到了岸边,卷走了不少乱石、古树。 在不惜气元损耗的状态之下,陈沫的破坏力,已经隐隐触碰到了练气期修行者的极限,仅仅是一点余波,就给沧浪湖周围的地形与小生物们,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修行者的可怕,就此体现! 有天地灵气的增幅,陈沫此时的术法能级,可远远不是在次大陆之时所能相比的,至于武尊,更是难望其项背! 纵然如此,陈沫与剑傀的距离也没有扩大。 相反,二者之间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短。 芯片“警报!危险源越来越近!”的示警声更是在陈沫脑海中越来越响。 几乎是前脚后脚的样子,陈沫刚一入水,剑傀就降临到了沧浪湖面。 感受到水灵气对剑气的隐隐抗拒,剑傀微微顿了顿,随后,周身剑气化为一个倒置的锥子,以尖头为锋,刺入了湖水之中。 与陈沫入水引发的巨大声势不同,剑傀的行动,悄无声息,可是却将面前的湖水,都硬生生地劈出了一条平滑之缝。 拦路之物,无论是水,还是游鱼、水藻,都被剑气碾成了最为微小的粉尘,肉眼难辨。 两相比较,陈沫的浩大声势,倒是显得中气不足。 因为,只有弱者,才需要通过向外界展示破坏力来体现自身的“强大”。 这是心虚的表现! 陈沫开始焦虑起来,背后的锋锐剑气,已经透过裹尸布,传了过来,虽然还影响不到【六翼阴灵翅】的运行,但最多只能再坚持百息时间! “滴!方士气息模拟术法模型已建立,请宿主注入气元,沧浪湖底传送法阵定位也已完成,请宿主依照以下路线前进,无需理会背后的剑傀。” 第二百二十八章 传送阵,惊变 眼前,出现了三四年前将邪灵·五毒蝾螈与阴灵泉一起传送走的八卦台,也是陈沫此时能够从容脱身的唯一希望! “滴!请宿主严格执行有关操作,不要浪费一毫秒的时间,经过本芯片七七四十九个数学模型的反复测算,无论剑傀如何燃烧剑气之躯,也无法在宿主启动传送阵法之前,伤害到宿主!” 有了芯片的背书,生死时速状态下的陈沫,放下了心,完全不在乎身后的逼人剑气,双眼牢牢地盯着正下方的八卦台。 时过境迁,原本光滑亮丽的石台表面,已经爬上了不少深绿色的水藻,充满了荒凉感,就是游鱼,也没有兴致在这片凄凉之地逗留。 然而,陈沫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八卦台的既有存在轨迹。 通过芯片的模拟术法,陈沫释放出了一丝以假乱真的方士气息,在距离此八卦台足足有百余米垂直距离之时,就引起了它的注意。 一如昨日再现,八卦台及其周边区域,升起了一道道宏伟的光柱,源源不断地开始吸收四周的游离灵气。 上次启动之时,八卦台消耗的是阴灵泉源头凝结成液态的高浓度阴灵气,如今,没有阴灵泉供能,它只能将目标瞄准了周围的游离灵气。 而剑气,作为与天地灵气同层次的高质量存在,非常符合传送阵法的充能条件,被处于“空窗期”的八卦台,盯上了! 这是芯片都未曾预料到的惊变。 由于对此类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传送阵法所知甚少,芯片根本推算不出眼下的变化,也理解不了其中蕴含的原理。 好在,八卦台盯上了剑傀,于陈沫无害,相反,还是巨大的利好: 他都不用担心剑傀会在自己传送走之后,“恼羞成怒”地将作为阵法定位端点的八卦台毁去,害得自己即使得到了遗迹中的好处,也回不来,被活活困死在遗迹宝藏之中。 八卦台的充能,将陈沫的上述顾虑完全打消了。 只见,他身后紧追不舍,气势汹汹的剑傀,眼看着就要手刃目标,就被下方石台处传来的巨大吸力,身不由已地撕扯了过去。 即使是高度凝实的锋锐剑气,在这股强大的吸引力面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 剑傀转化成的剑锋一偏,从陈沫身侧擦过,以比他快了数倍的速度,投入了八卦台的“怀抱”。 短短三个眨眼的时间,还有小半个身子可供燃烧的剑傀,就化为了一缕青烟,哧溜一声,悉数钻入了八卦台。 也不知道这个传送端点的材质是什么,即使容纳了堪比神通初期修士层次的剑气,表面也没有浮现出任何缝隙,即使是附着其上的水藻,也诡异的没有被剑气所撕裂。 就像是整个石块,被一层无形的保护膜笼罩着一般,安全万分! 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的原来位置,陈沫发现,剑傀只留下了一道淡黑色的气体,蕴含的气息很熟悉,神识稍稍一触碰,就明了其本质—— 正是蕴含了自身气味的一团介质。 “滴!已洞悉剑傀能够一路追踪宿主、不跟丢的原因:宿主在次大陆击杀侯醒的杀人越货现场留下了独特的个人气息,被剑傀捕捉。” “理论上此类型气息在杀戮现场的含量非常低,且会被各种外部气息所混淆,不易捕捉,剑傀主人是如何从戈壁的万千动植物气息中识别出宿主的,由于数据不足,暂时无法判断。” 再深入的原理,芯片却是计算不出来了,要想查明真相,得等到陈沫突破神通期了。 然而,凝聚剑傀、妄图击杀陈沫之人,芯片却是锁定了大致范围。 左右,也就是侯醒兄弟二人的师长、亲友,待返回宗门之后,查一查太阿剑门的人员名单,他们二人的一切宗门关系,自能知晓。 到时候,陈沫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侯醒兄弟二人都是拥有冲击神通期希望的精英剑修,魔门之中必有记载,说不定,血衣楼中还挂着取下此二人首级的任务呢! “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的,太阿剑门的剑修,很了不起吗?” 陈沫冷哼一声,抬脚,落入了八卦台激发的光柱笼罩范围,感受到了正在运行的传送法阵。 由于在葬魂渊中得到了关于方士入门的三个基本神魂术法,芯片通过排列组合,推演出了模拟方士气息的一个伪装术法。 虽然资料不足,制成的【模拟气息】术法错漏百出,但在传送阵法运行阶段,骗过它的“邪灵与方士”识别,却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无人主持的传送阵法,即便是上古时期修行者的智慧结晶,现在剩下的功能,也不多了。 运行了数千上万年,它还能保持最基本的传送功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是它还能识别出陈沫这名“冒牌”的方士,将陈沫弹开,也只能怪造化弄人了。 好在,这等最差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身处光柱笼罩范围的陈沫,感受到了浓郁的空间灵气波动,在其身周形成了一个个神秘的符文。 向外望去,湖水都发生了扭曲,给陈沫带来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就像是身处的空间,像一块画布一般,被人从墙壁上撕了下来,和墙壁上的一切,隔了整整一个世界! “滴!发现大量上古神纹,疑似传送法阵运行的关键,判定为珍惜数据,记录中!” 芯片见到这种科学不能合理解释的现象,不用陈沫下达命令,就会自觉地记录信息。 即使上古神纹是一种要用神识来阅读的神奇文字,以芯片的博闻强记能力,也没有半点阅读与记录障碍。 很快,这个传送阵法的运行法则,就被芯片一模一样地记录了下来。 只要时间充裕,芯片终有解读出其奥秘的一天,倒是不用陈沫多费心了。 空间挪移的眩晕感,出现了。 即使陈沫肉身强悍,在这等改天换地的大神通面前,也是和婴儿无异,只能祈祷传送法阵不会出错。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方士传承 传送过程一切安好,陈沫身处阵中,既观察不到身周的空间变化,也没有感受到强烈的震荡与压抑感,就像是被人为屏蔽了所有的感官,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渡过了“漫长”的传送过程。 幸运的是,传送全程,没有受到外界之力的干扰。 否则,传送阵法被破,陈沫只有一个结局: 被无尽的空间乱流撕成粉末! 区区练气士,在这等天灾之下,连一秒钟也坚持不了。 当然,能打破传送阵法的极端情况很少,所以陈沫才大胆地走进了这处传送法阵。 强烈的眩晕感,让陈沫失去了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一亮,神识往外延伸,感受到了阴灵泉散发出的高浓度灵气气息。 睁开眼,陈沫看到了一间小小的陌生石室,明白自己已经抵达了八卦台另一头的遗迹—— 一处从上古修行者辉煌时期流传下来的遗迹! 即使眼前之物,是上古时代的后来者所留,依照芯片的推断,时间上也不会隔多远,因为,神纹的出现,即是上古时期纯正传承的明证。 这种系统性文字,只有经历过上古时期修行者的传道受业解惑,才能掌握。 在上古时期结束后的短短百余年时间内,神纹的传承,就已然断代! “滴!空间传送的持续时间为五分钟,预计传送距离为数千里,具体数字有待进一步的测算,周围环境,除宿主外,没有任何一个生命体,非常安全!” 陈沫松了一口气,抬起了右腿,往前迈了一步。 “叮铃——” 像是踢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陈沫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黑漆漆的阴晶。 它圆滚滚的,全部浸没在满地流淌的阴灵液中,也难怪他刚从传送阵法出来之时没有察觉到这块小小拦路石的存在。 这间传送阵尽头的石室很小,阴灵泉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陈沫的下半身,都浸在了完全由纯净阴灵气凝结而成的液体中。 不同于寻常的湖水,阴灵液散发着一股暖意,对于陈沫这样的阴灵脉修行者而言,就像是回到了羊水之中,充满了安全感。 都不用神识刻意地引动阴灵液,一滴滴的玄黑色灵液,就顺着陈沫的毛孔,进入了他的五脏六腑,缓缓地改变着他的体质。 陈沫体内的一些细碎杂质,被这些阴灵液,挤了出来。 这是他先前都没有发现的身体杂质,唯有在如此纯粹的阴灵气环境中,才能显现出来,进而排除体外。 隐隐之间,陈沫甚至有九阴铸脉决大成的迹象,早已外化的七条灵脉,像是活物一般,吸收着阴灵液,在缓缓地生长、滋生支脉。 这般变化,为陈沫最终的九灵脉之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沫有一种预感,在阴灵泉中泡久了,自己本身就很纯粹的阴灵脉资质,仍会向更亲和阴灵气的方向变化,直至转化为“阴灵气之子”般的存在。 若是到了这一步,九阴铸脉决也基本上可以宣告大成了,那时,阴灵之体成型,即使比不上凌驾于九灵脉之上的阴灵根天赋者,也相去不远了。 两者之间,也无非是原装货和后天灌装货的差距,品质相差不多,也就外表不一样罢了,真到了练气修行、施法斗法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何况,陈沫还有芯片辅助,真的和阴灵根天赋者交起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滴!此阴晶为邪灵·五毒蝾螈的遗留,怀疑空间传送时的挤压之力,对没有肉身的神魂体伤害较大,五毒蝾螈刚刚转化成邪灵,神魂不稳,因而在传送的过程中神魂溃散死亡。” 这块阴晶的主人,被芯片分析出来了。 正是那头借助传送法阵逃过一劫的邪灵,只是看它如今只剩下一枚残余结晶的凄惨下场,陈沫不禁感慨道: “阴灵泉对邪灵的温养作用还是不足啊,竟然没有救下这头邪灵!” 不过这样一来,也省得陈沫亲自动手宰了这头邪灵。 经历了漫长的传送过程,让陈沫动手,战力有限,说不得还要花费一番手脚,才能解决这头邪灵。 若是在阴灵泉中泡了三四年,它的修为,总是有些长进的,以逸待劳之下,偷袭还没从传送法阵中回过神来的陈沫,说不定真能让他手忙脚乱一阵。 陈沫原本还想报它当日的嘲讽之仇,发现眼下这场面,却是不可能了。 “就当做球踢,以报那日的一箭之仇。” 陈沫露出了笑容,顺势抬脚用力,对着这枚亮晶晶的阴晶,狠狠地踢了一脚。 只听“咚”的一声,它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正对着陈沫的石室墙面之上,晶莹的表面,浮现出一道微小的裂缝。 阴晶即使碎成了十七八片,使用之时,药力、炼制效果也不会下降多少,所以陈沫踢这块阴晶宣泄心头之愤时,没有收力,怎么破坏阴晶怎么来。 反正无论都能卖得出去! 事实证明,邪灵·五毒蝾螈留下的遗体很经艹,吃了陈沫重重的一脚,也没有碎裂开来。 出了口郁结了三四年的恶气,陈沫开始关注这间石室的遗留。 摆放于地的蒲团、灵花、瑞草,在岁月的侵蚀之下,保存了下来。 它们的样子,看上去完好如初,甚至还有拿来入药、凝丹的可能,可是当陈沫的手,一触摸到它们的时候,就化为了一阵青烟,消失无踪。 接二连三的风化,甚至让陈沫产生了一种错觉: 眼前的石室、先前的传送法阵,都是一个存在于自己想象之中的迷梦! “滴!发现神纹,判定为珍惜资料,自动记录开始!” 芯片发现了石室中唯一还有价值的物什,便是刻在四壁之上的一个个只能用神识阅读的神纹。 “滴!墙上内容疑似方士传承,数据库中的神纹字符记载数量大幅增加,拥有解析的可能,预计耗时14分钟……” 看来,在物质消失于时间长河的时候,知识,以神纹为载体,完好无损地传承了下来。 陈沫似乎明白上古之时,修行者为何要将神纹作为记载各类神功典籍的载体。 因为,无论过了多久,镌刻在石质之物上的灵纹,保存得都要比记忆竹简、留影石来的完好,而且,神识的阅读,更能向后来人汲取到神纹中蕴含的知识精髓。 “时间,果然是修行者的大敌,唯有知识永垂不朽,使得书写这一切的先辈,通过传承,延续了思想,在某种意义上,也延续了他们存在。” 陈沫颇有感慨,在空旷的石室中,喃喃叹道。 第二百三十章 崩溃 石室之中,一个个精致小巧的摆件、一盆盆栩栩如生的花卉、一本本古朴的羊皮书,都在陈沫面前,灰飞烟灭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眼前一片空旷,除了静止不动的阴灵液,就再无他物。 神识在整个石室中扫了一圈,连最偏僻的角落也没有放过,结果却一无所获,陈沫失落地叹了口气,只觉心里空荡荡的。 这种“入宝山却发现所见之物都是假金子”的感觉,让陈沫很不好受,心道白费了这番模拟方士气息混过传送法阵的苦功。 至于暗格、密室,更是不存在的。 组成这间石室的石材,是一种陈沫从未见过的物质,就连神识也无法渗透。 除了眼前所见之物,陈沫也没有通过神识发现什么蹊跷,也尝试了动用术法轰击石室四壁,却没有撼动分毫。 后续,陈沫以每次10的能级,逐渐提高动用的术法威力,可是,就连一道白印子,都没有在这间石室的墙壁上留下。 “唉——看来唯一的出口,只有传送阵法,除神纹传承之外的有价之物,只有阴灵泉了。” 陈沫叹了口气,将身子沉入阴灵液中,看到了水底的一块玄黑色玉石。 它非常圆润,没有一丝瑕疵,钟灵娟秀,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静静地躺在水底,圆润的玉石,如同生灵一般,光滑的表面缓缓地上下起伏,似乎是在呼吸阴灵液。 凝神细看,陈沫察觉到了这块玉石周围的阴灵液流动,看来,它便是这口阴灵泉的泉眼了。 似灵脉、灵泉这类的天地灵气凝结之物,是有一个或多个核心的。 一切灵气,都从这些源头源源不断地流向外界,直至形成一个个修行者的天堂。 阴灵泉,自然少不了一口泉眼了。 陈沫眼前的泉眼,表现形式,便是一块不足成年人巴掌大小的玉石。 别看它体型微小,内里蕴含的阴灵气,却是如山如海,可以轻松撑爆百来个陈沫的气海。 论阴灵气的数量与质量,这块小小的泉眼,却是足够一名神通后期的修士修炼所需。 即使是在血衣门,这等天地灵物,也是一位位脉主、神通期长老及执事疯抢的对象。 以陈沫的区区练气十层修为,是断然保不住的。 好在,芯片也设计了掩饰这口阴灵泉的术法。 很简单,术法名为【回流】。 陈沫将玉石泉眼捧在掌心,往里注入了气元,形成一个弧线形通道,将它与外界阴灵液的连接口径,再度扩大了三分。 随后,陈沫以神识为引,推动阴灵液往泉眼中回流! 至于其自发往外喷射阴灵液的每一道“水流”,都被陈沫的神识,阻拦了下来,只许进不许出。 如此一来,在石室中沉淀下来的大量阴灵液,源源不断地汇入泉眼,并被陈沫的神识,牢牢地锁在了里面。 玄黑色的水滴,越来越少,直至陈沫视线范围内,只剩下石室光滑平整、没有一道缝隙的石壁,足有上下左右前后六面,将陈沫“关”在里面。 施加最后一点神识,将灵眼的开口堵住,至此,阴灵泉,完全凝聚在了陈沫手掌上的小小玉石之中,没有一丝灵气外泄。 即使是鉴宝师,不用工具分析、不用神识钻入灵眼表面,也断无发现其真面目的可能,如此一来,陈沫倒是可以带着这口珍惜无比的阴灵泉,到处游荡了! “滴!石室四壁镌刻的神纹信息,已经全部录入,由于字符数量大幅上升,对比解析之下,已经完成了对宿主接触过的一切神纹内容的解析。” “数据信息整理中,请宿主做好接受大量信息的准备。” 陈沫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方士传承,在芯片控制信息流速的传输方式下,一点点地被他解读。 “果然,这是上古修行者偏门左道——方士的传承!” 陈沫一看到“方士,为玩弄神魂、窃取邪灵之力者”这段文字描述,就知道自己的方向找对了。 方士一道,不但能提高神元,帮助自己更快更安全地进阶神通期,更是修行者中最凶残的一类,在上古之时,也是凶威赫赫的存在。 而和神魂、邪灵打交道,阴灵脉资质者,优势相对明显,不但对这些神魂层次的变化更敏感,窃取邪灵力量之时,对它们天赋的利用率,也是高于其他属性灵脉者的。 方士一道,正是为陈沫量身打造的修行之道。 陈沫如饥似渴地阅读了起来,也不等芯片完全传输完相关资料。 第一眼,便是一段猖狂的方士筑基与入门之法: 吞噬一头邪灵,注意,是生吞活剥! “咦,我当日在丁府过夜时,可是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吞噬了一头不入流的邪灵。” 这段文字,唤起了陈沫的陈年回忆。 那还是他第一次接触邪灵的时候,要不是芯片的提醒,早就被邪灵夺舍了。 也正是那次惊险的神魂搏杀,让陈沫明白了神魂之战的凶险。 由于神魂之战,是以当事某一人的识海为战场,修为不足、处于下风者,甚至没有逃命的机会。 尤其是对于客场作战的进攻方! “那这筑基入门的前提条件,我算是完全满足了?” 陈沫还未继续阅读剩余的方士传承资料,就听到了芯片的示警声: “滴!检测到石室四壁的震动,为坍塌前的征兆,请宿主立刻启动传送阵法,返回沧浪湖。” “引发原因:神纹内容的阅读。这段传承,为一次性消耗品,更是支撑这间石室的关键,一经人阅读,即是其存在的终结。” 至于继续停留在这间石室中,通过防护术法扛到一切尘埃落定,陈沫却是不敢的,因为四壁材质特殊,他无法查明石室之外的情况。 可能是一处无人发现的洞天福地,生长着各种珍稀灵材,也有可能,是一片虚无的空间,就连修行者赖以生存的灵气、水、阳光都没有。 陈沫不敢赌,只能在石室崩溃之前,启动了传送阵法。 第二百三十一章 荣枯虫草的“终极暗门” 踏入传送法阵之前,陈沫最后看了一眼这处距今不知多少年的石室。 光滑如镜的墙壁之上,浮现了一道道蜘蛛网一般的裂痕,折射出幽幽的玄光,陈沫仅仅瞥了一眼,就感到目眩神离。 “滴!检测到危险,极致的危险,为空间乱流!请宿主速速离开此地,迟了,尸骨无存!” 芯片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紧张急促”,陈沫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然而,传送法阵的运行速度,却不是他可以决定的,只能任凭神纹缓缓环绕,将自己带离。 虽是危机,陈沫却也趁此机会,近距离感受到了空间乱流的伟力。 被石室墙壁挡在外面的空间切割之力,可不仅仅能将一个大活人削成粉末,即使是以非物质形态存在的神魂,也能被这股切割之力撕成粉末。 这便是陈沫看了一眼墙壁裂缝,就感到目眩神离的原因。 空间乱流的伟力,是神魂与肉体两个层次的泯灭,陈沫若是落入其中,可就真的是灰飞烟灭了,连转世轮回的机会也没有! “只是可惜了这些上好的石材!” 看着一道道裂缝爬满石室四壁,陈沫的心,如刀绞一般的痛,他是可惜这些能将空间乱流挡在外面的顶级灵材。 若是能搬运一小块回去,就是请神通后期修士为自己出手一次,也是足够了。 即使不加工,四壁材料本身,就是一件上好的防御符器,可以从容抵挡神通期的术法威力。 只可惜,陈沫身处传送法阵,已经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想从旁边扣一块石料下来,也是不行。 “滴溜溜——” 组成传送法阵的神纹,以陈沫为中心,终于缓缓旋转起来。 见到这一幕,陈沫放下了心,关键时刻,这个传送阵法没有掉链子,为自己打开了一条逃离生天的坦途。 瞥了逐渐崩溃的石室最后一眼,陈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度经历一遍传送至此处遗迹的不好体验。 只是这一次,体感差多了。 陈沫只觉身周空间在向内塌陷,不断地挤压着自己的肉身,五脏六腑,都有一种挤作一团的扭曲感。 就像是落入琥珀的小虫子,由于树脂在逐渐凝固,没有挣脱能力的陈沫,只能“绝望地”体会肉身被一点点压缩的痛苦。 “嘎嘎” “擦擦擦” 这是肌肉、骨骼、皮肤一同发出的哀鸣声。 要不是陈沫已经炼体小成,他早就被空间的挤压之力,活活疼死了。 显然,石室崩溃的余波,波及了传送法阵,不可避免地传导到了陈沫身上。 好在,神纹包裹着的阵法核心,对于外界的空间风暴,始终维持着最低等的防护之力,没有让陈沫直接暴露在空间乱流的切割之中。 空间乱流对神魂的切割之力,被阵法最外围的一个个神纹文字挡住了。 仅仅是皮肉之苦,陈沫还撑得住。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陈沫感觉自己即将被重压碾成一团碎肉之时,全身一松,令人窒息的空间重压瞬间消失了。 一口冰凉的湖水灌进了嘴里,陈沫睁开眼,明白自己成功挺过了空间传送,活着回到了沧浪湖。 只是,陈沫此时的伤势无比沉重,就连芯片都无能为力,给出了“宿主全身粉碎性骨折、肌肉崩溃,精元值下降为03”的悲观判断。 如此状态,陈沫的肉身,都不如区区一名凡人,在数百米深的沧浪湖底,唯有死路一条! 留给陈沫自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感受到,血液中的氧气已经严重不足,意识都因被破碎的肉身拖累,没有足够的“能量”继续撑下去。 在这种肉身极端虚弱的状态下,即使气海之内尚有不少气元,神识也有残余,陈沫却连一个最简单的【浮游术】都施展不出。 他只能绝望地在水底,感受沉重的水压,越来越少的氧气,一点点步入死亡。 眼皮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黑,意志越来越沉重,迷迷糊糊之中,陈沫听到了芯片的最后一个声音。 “滴!经判断,再不采取非常措施,宿主有98概率死于沧浪湖底,为今之计,唯有动用荣枯虫草,预计后果,不可知,宿主只能听天由命!” 现在立刻死,还是等游上岸了再死,芯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在它他看来: 一切事宜,都得以保证宿主陈沫的生命为第一前提。 至于动用荣枯虫草的不良后果,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少,现在的陈沫,还不能死! 由于陈沫已经没有能力自救,芯片经过自身程序的判断,在保证宿主生命安全的至高原则授权下,得到了动用生物电流的权限,开始刺激陈沫体内的荣枯虫草。 这头蛊虫,本是蛊溪赐下,为了截留陈沫精气神修炼的成果,在他冲击神通期之时,一下收割,不但让弟子永远也进阶不了神通期、威胁不到蛊溪的脉主地位,也满足了这位蛊草脉主的部分修炼所需。 被蛊溪下了暗门的荣枯虫草,就不再是与修行者共生互利的蛊虫,而是吸血噬髓的吸血虫,有百害而无一利。 先前,陈沫已经去除了蛊溪在上面留下的暗门,算是将糖衣吃下、炮弹扔掉。 但是,那只是陈沫数年前的浅陋判断,并未发现并根除蛊溪铭刻在荣枯虫草身体最深处的终极暗门。 刚得了方士的传承,芯片对阴毒术法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再度扫描静静蜷缩在陈沫气海中的荣枯虫草,得出了一个“荣枯虫草余恶未除,贸然动用其救命,后果未知”的结论。 然而,陈沫的生命气息已经越来越弱,再不将荣枯虫草融化,以其截留的精气神反哺陈沫,他只有死于沧浪湖底这唯一的下场! “滴!荣枯虫草被高强度生物电流刺激,已死亡,其体内蕴含的精气神,开始反馈宿主。” 为了让陈沫先活下去,芯片杀死了荣枯虫草,随后引导三股互不相同,却和谐地一同行动的能量,在陈沫体内,开始了大小周天的双循环,不断地修补他受损的肉身。 第二百三十二章 收割 万里之遥的次大陆武都, 蛊溪,悬空而立,在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古城之中,继续体味着灵气灌体的苍天雨露。 由于取得了不少好处,蛊溪身躯所化的幽幽鬼火,颜色变得更加深沉,还有一股寒意,不断散发,将残破不堪的武氏皇宫,都染上了一层白霜,与此时正值仲夏时分的炎热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是寒气再重一点,天降大雪、六月飞霜,也是有可能的。 看这情形,蛊溪已然拥有了改变小范围天象的能力,怕是距离凝丹期的太上长老,也没有多少差距了。 “咦,小家伙也到了动用荣枯虫草的关键时刻,看来是在追杀武都余孽的过程中,得了不少灵气灌体的好处,迫不及待想要冲击神通期了。” 幽幽燃烧的鬼火之中,突然有一簇火苗向上跳动,拉的很长,显示出蛊溪的惊讶,喃喃自语,猜测着陈沫的情况。 虽然他在荣枯虫草上留下了一道连芯片也没有察觉的“终极”暗门,但隔着万里之遥,却不能实时观测到陈沫的身躯状态,作出的猜测,与事实还是有着不少的出入。 就连事先留在荣枯虫草上的第一道暗门已被芯片破解的事实,蛊溪也没有猜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神通后期,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蛊溪也只能通过以往弟子都是在冲击神通期瓶颈时使用荣枯虫草作出经验判断。 所以,他,猜错了! 陈沫是肉身受创而不得已动用的荣枯虫草! “没想到,一个刚入门三四年的后辈,都有了冲击神通期的实力,这进步速度,已经不逊于背景深厚、资源丰富的杰出修行世家子弟,若是再让这小子进步,怕是我这脉主位置不保啊——” 蛊溪幽幽一叹,有了“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唏嘘感。 虽然他已经触摸到了凝丹期的门槛,但想一步迈过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到冲击的那一刻,再怎么有触摸感,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般的虚幻。 不做好万全准备,蛊溪是不会冲击凝丹期的,更不允许自己冲击失败,修为大降以致于被蛊草一脉的弟子欺师灭祖,夺了脉主的宝座! “可惜了,一个惊才艳艳的年轻小伙,又要被本座收割了。” 蛊溪发出了一声叹息,但语气却是颇为愉悦,他已经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位自己亲手招入蛊草一脉的优秀魔门弟子,收获了不知道多少精气神三元。 通过荣枯虫草,蛊溪不但窃取了他们的修行成果,更是在弟子冲击神通期的关键时刻,将“燃料”抽走,致使其后劲不足,明明半只脚踏入了神通期,却最终功亏一篑、身死道消! 对于接下来该如何收割陈沫,蛊溪有以往不知多少亡故弟子的实践经验,早已是驾轻就熟,慢条斯理地感知着事先在荣枯虫草上留下的“终极”暗门。 一缕缕银白色的神识,浮现在鬼火周围,隐隐的扭曲之力,甚至影响到了周围的空气,若是有不知死活的凡人靠近,会立刻被这些实质化的蛊溪神识,切割成最微小的颗粒。 通过与“终极”暗门的隐隐联系,蛊溪的神识,似乎与万里之遥外的陈沫,建立了一个神秘通道。 银白色的神识丝带,扎入虚空,顺着这条神秘通道,源源不断地涌向陈沫,如同顺着蜘蛛网爬向被困猎物的饥饿蜘蛛。 …… 另一边, 陈沫仍处于昏迷状态,对蛊溪的暗下杀手浑然不知。 气海之中,似虫非虫、似草非草的荣枯虫草,逐渐化为了一滩血水,反哺着陈沫。 往日来,一次次修炼所凝聚的气元、神元、精元,都有百分之一的量被荣枯虫草截留,时间一长,其体内蕴含的能量,已是一个陈沫无法想象的数字。 本来,这是为了冲击神通期而做好的准备,为了拥有更多的“燃料”,代替寿元的损耗,帮助陈沫一举冲破神通期的瓶颈。 然而,为了让陈沫先活着游上岸,荣枯虫草只能提前去死了。 至于未来冲击神通期时,陈沫该怎么办,芯片只能再想办法了。 先活下来再说! 荣枯虫草虽是虫蛊亚目,但与断肢重生的蚯蚓亲缘关系差了许多,芯片并不能将它体内的能量提取出一部分而不伤及其性命。 因而,要想得到修补陈沫肉身的能量,只能杀了这头荣枯虫草,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充盈的精气神三元,在荣枯虫草亡躯表面,凝聚成了三朵绽放的花骨朵。 三花聚顶,呈品字形浮现的精气神三元,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并以同样的速率逐渐融化花瓣,将其中蕴含的精华,注入陈沫体内。 面色苍白、肌肉干瘪的陈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光,这是元气恢复的征兆。 数息之后,荣枯虫草内蕴含的气血之多,甚至超过了陈沫短时间的吸收能力,溢出体外。 一层朦朦胧胧的气血,在陈沫身周形成了一个防护罩,将沧浪湖水以及沉重的水压,都隔绝在了外面,给里面的陈沫,提供了一个更加舒适的修养环境。 除了代表精元的花骨朵,气元与神元两朵花骨朵,也同步落下了一片片花瓣,融入陈沫的气海与识海。 然而,在传送阵法之中,陈沫唯有肉身受到了重创,气元、精元二维数据并未有显著的下降,只是由于肉身的虚弱,一时无法发挥作用罢了。 精气神三元相辅相成、相互依存,任何一者的拉胯,都会导致其余二者的“失灵”,这也是陈沫为何不能在脱离传送阵法后施展自救术法的原因。 肉身受到的创伤太过严重,拖累了陈沫的神魂,使他空有一身气元、神元,却不得施展的机会。 也就只有鬼修、邪灵,才能抛弃肉体凡胎,无视精元的存在,直接通过气元、神元释放各种神魂层面的术法。 所以,仅仅弥补了一点点损耗的气元与神元,花瓣中蕴含的滋补能量,就没有了宣泄的渠道,散溢至气海、神海外围。 多大的浪费啊! 这可是陈沫数年来兢兢业业苦修的成果! 肉身恢复如初,陈沫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感受到肉身、气海、识海的鼓胀,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能量堆积过多,无法宣泄的“幸福”症状。 有芯片的实时监控,即使长时间处于膨胀状态,也不会有爆体而亡的危险,但荣枯虫草中的能量,却只能浪费掉了。 陈沫不舍得,打算直接在沧浪湖底冲击神通期。 “滴!检测到外来神识的收割,入侵路径为荣枯虫草的‘终极’暗门,请宿主小心!”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方士手段 听到芯片的示警,陈沫瞳孔一缩,本已蠢蠢欲动的气元、神元,迅速冷却了下来。 他是真没想到,蛊溪竟然老奸巨猾到了如此程度,在赐予亲传弟子的荣枯虫草之上,留下了一深一浅两道暗门: 一道浅的,用于监视平日里荣枯虫草对麾下弟子精气神的截留量,并具备特殊时刻的收割能力。 另一道深的,用于在关键时刻强行收割,不但要将韭菜叶全部割完,还要凶狠地把韭菜根都给拔了。 在芯片的分析中,这道隐藏最深的“终极”暗门,不但可以将荣枯虫草中的能量全部抽走,更会将蛊溪的神识引入陈沫体内,将他吸成干尸! 蛊溪此举,是完全不给弟子留条活路。 陈沫若是继续冲击神通期,无异于主动找死,因而,他立刻停下了冲击瓶颈的念头。 “滴!确认神识来源为宿主的便宜师尊蛊溪,动用的手法蕴含上古时期方士的影子,其具体参照的术法模型正在确认中,耗时13秒,请宿主暂避锋芒,不要惊动了蛊溪的神识。” 在芯片的标记下,内视状态下的陈沫,看到了气海中的异样: 荣枯虫草死亡时留下的一滩血渍,无风自动,开始了缓慢的旋转,以逆时针方向,形成了一个光滑的圆环,其内圈,呈现出一片银白色。 像是一扇大开的洞门,从中,源源不断地流出蛊溪的银白色神识,如同饕餮一般,在陈沫的气海之中攻城略地。 轻轻一扫,银白色的神识便切断了精气神三元在陈沫体内的宣泄,将所有外溢能量,全部圈在了气海之内。 表现在外部,便是陈沫的肉体与识海肿胀消减了下来,感觉好多了。 唯一的问题,便是气海。 由于积攒了大量的精气神,其外壁已经膨胀到了极限,即使以陈沫的肉身素质,也到了吃不消的程度。 似乎下一秒,就要气海破裂,爆体而亡! 陈沫这才明白,传言中,为何蛊草一脉的前几代蛊溪亲传弟子,冲击神通期不成后都是死无全尸、血肉纷飞的! 被蛊溪的神识如此入侵,不死才怪! 他不仅仅要通过荣枯虫草掠夺座下弟子的精气神,更要杀人! “蛊溪,你这衣冠禽兽,枉为人师!” 陈沫眼睁睁地看着银白色的神识,如同饕餮一般席卷自己的气海,将一切可以吞噬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运回浮现的门洞中,目眦欲裂! 他对蛊溪的杀意,从未如此的强烈。 两人的这段师尊不像师尊、弟子不像弟子的师徒之情,到了这图穷匕见的一刻,终于走到了尽头。 “滴!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反制蛊溪,请宿主继续忍耐数秒!” 内视状态下,陈沫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的缓慢,即使有芯片在一旁不断地提醒,他也差点忍不住攻击蛊溪神识的欲望。 面对这名吃相难看、苦心算计亲传弟子的无耻师尊,陈沫胸中怒火愤愤难平。 纵然不敌,也要拔剑相向,拼他个玉石俱焚! 终于,芯片的解析完成了: “蛊溪借鉴的方士术法模型已定位完成,为即以心血祭炼的生物为锚点,以梦界为桥梁,在施法者与受法者之间,短暂地建立一道非物质的联系。” “蛊溪留下的‘终极’暗门,与神通期方士才能施展的【借体共鸣】术法有所差异,疑似残缺版【借体共鸣】术法的后续修复版,存在系统性缺陷,反制措施已开始。” 刚刚得到完整的方士传承,芯片对这等神魂层次的魑魅魍魉技巧,熟悉万分,短短十几秒,就认出了蛊溪这道收割手法的前世今生。 若不是蛊溪对【借体共鸣】进行了修改,芯片三秒之内,就能完成识别与反制方案的制定。 这便是碎片化学习与系统性学习的差距所在。 蛊溪,大概率是在葬魂渊中,偶然得到了【借体共鸣】术法模型的残片,通过神通后期的个人见识,将其修改,形成了荣枯虫草这一收割门下弟子修行成果的秘术。 而芯片,则是接受了完整的上古方士传承,至少对于凝丹期以下的全部方士知识,有个八九成的了解,不但能识别蛊溪的鬼魅伎俩,也能反制,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陈沫与蛊溪的身份、修为对调,由芯片以方士手段主攻,甚至可以让蛊溪稀里糊涂地丢掉性命。 芯片终于给出了靠谱的应对方案,陈沫松了一口气,即使现在处于气海被异种神识入侵的劣势状态,也不要紧。 “有芯片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这把稳了!蛊溪,等死吧你!” 陈沫阴暗地想着,恢复了平静无波的心态,欣赏芯片是如何借力打力,将蛊溪的神识扼杀在自己的气海之中。 “滴!由于蛊溪与宿主的绝对实力差距,硬碰硬驱逐方式没有好下场,宿主的气海绝对会在冲突之中被炸成粉末,因而选择危险系数相对较低的二号方案。” 芯片制定的方案足有百余种,陈沫的要求也提了三点: 荣枯虫草能量保存最大化、自身受损最小化、蛊溪受创最大化。 略一停顿后,芯片选择了一套名为【梦界介入法】的第三方势力干预方案。 按照指示,陈沫的神识,主动将聚集了绝大多数精气神的三花,推向了蛊溪的神识,让他一时忽略了驱逐气海的原主人,在一旁贪婪地搬运着陈沫的修行成果。 趁着这段间隙,陈沫的神识,在银白色的门洞外部,描绘了一道玄奥的神纹,将蛊溪的神识,悉数包裹。 “沟通——梦界” 这是上古神纹,陈沫一时半会儿还未习得,此时只能通过芯片的指引,模仿描绘,所以耗时有点长,写下来的文字,也是歪歪扭扭的。 最后一点落成,一道神纹刻画完成,开始闪耀玄色光芒。 古朴的上古文字,时隔数千数万年的悠悠岁月,终于在天方大陆西海岸,再一次绽放出昔日的威力。 第二百三十四章 梦界反杀 上古神纹时隔多年再度现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神通后期的蛊溪! 一个简简单单的神纹,以神魂为笔,不到四画即勾勒完成,但内里却蕴含着无数玄奥的信息,寻常练气士,以神识为眼瞥一下,就会头昏脑涨。 神魂散发出幽幽的玄色光芒,在陈沫气海中不断扩散,隐隐之间,与一个奇异的世界建立了短暂的联系: 那是一片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神奇世界, 有无数苍白的身影不时浮现、消失,它们的形状也是千奇百怪,有长着万千手臂的无目面孔、单手倒立行走的人鱼结合体、缺眼少耳无尾的山猫…… 一切现实世界的定理、常识,在这个奇异世界中,都被不知名的规则之力扭曲了。 神识仅仅接触到这片扭曲、虚幻的世界浅层一角,陈沫就感受到了一股大恐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从中传出的巨大吸力拉扯过去。 理智告诉他,若是有一丝神识落入这片名为“梦界”的奇异时空,以自己的微末实力,定然永堕黑暗、死路一条。 看看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陈沫就知道它们是寻常生灵所惹不起的存在。 以弱肉强食的自然界生灵为例,一切超越寻常生物审美、怪异无比、特立独行的“怪物”,不是逐渐死亡灭绝,就是实力超群、活得各种滋润。 通过神识“看到”这些活得好好的怪异梦界生物,陈沫就知道,他们属于后者,自己和他们共处一室,死的绝对是自己! “不能进入梦界,绝对不能!” 这片禁地,唯有资深方士才可略微涉足,像神通期的方士,也只敢短暂地以神识沟通,管中窥豹,借梦界生物体表散溢出的信息,更好地祭炼邪灵。 根据上古时期的记载,以神魂体存在于世的邪灵,是所有生物中最接近梦界土著的存在,或许普通邪灵扭曲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自然而然地堕入梦界之中。 追本溯源、就虎画猫,为了追求力量,不少上古方士,小心而又贪婪地借助梦界,丰富自身运用邪灵力量的手段。 这一求知的过程中,受到梦界不知名存在影响,死状千奇百怪者数量众多,一如过江之鲤。 所以,为了方士的安全考虑,修为达到神通期,是观测梦界、感知梦界的最低红线! 陈沫还未突破神通期,越阶释放沟通梦界的术法,不说其中的危险性,单单能量消耗一条,就已经大幅度透支了本源。 体内的精气神,在源源不断地流逝,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来。 自身的抵抗力一弱,陈沫立刻感觉到,从梦界传来的牵引之力,增强了不少,以神识为媒介,逐渐用力将自己牵扯其中。 “滴!宿主最多还能坚持三秒,请立刻行动起来,将蛊溪的神识作为替死鬼,送入梦界。” 受到梦界不知名干扰,芯片的提示音也模糊了起来。 幸运的是,它已经提前将自救手段传输给了陈沫,即使没有指示,陈沫也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趁着还能操纵自身神识,陈沫意念一动,将自身仅剩的神识“推”向了气海中还在贪婪吞噬着精气神三花的蛊溪神识。 “砰”的一声,陈沫仿佛听到了自己气海的哀鸣,随后神识一痛,眼前发黑,身不由已地退出了内视状态。 等到一口气缓过来,再度内视气海,陈沫发现: 荣枯虫草身死后留下的精气神三花大部分尚在,但是蛊溪的银白色神识,却是已经荡然无存。 他通过荣枯虫草身躯上暗门建立的能量收割通道,也已一同消失不见! 被收割的危机是解除了,但陈沫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因为他知道: 此事之后,自己与这位名义上的便宜师尊,已经完全撕破脸,再无转圜的余地。 “血衣门绝对不能回,必须叛宗!蛊溪没有收割完成亲传弟子,一定会恼羞成怒地追杀我。” 陈沫叹了口气,只觉前途一片灰暗。 魔崽子,一旦叛离魔门,正道也不会欢迎,除非改头换面,以阴阳脸谱,伪装成身世清白的散修,托庇于正道大派。 只是这样一来,极其严格的身份审查,绝对躲不过去,面对神通期修士的神识摸骨、探查,陈沫没有百分百把握糊弄过去。 若是选择成为没有后台的一介散修,根本无法震慑蛊溪,他一定会不死不休地追杀陈沫。 陈沫心想,纵然自己在练气士中战力数一数二,可是面对神通后期的蛊溪,还是差的太远,一旦被他堵到,唯有死路一条。 但要让自己就此夹紧尾巴、隐姓埋名,陈沫不愿意! 这种消极的逃避方式,与自欺欺人何异?还怎么勇猛精进,攀登仙途顶峰? “滴!宿主请放心,蛊溪此时怕是已经身堕梦界,永世不得超生了!” 梦界的影响非同一般,陈沫胡思乱想了半天,芯片才姗姗反应过来,说出了推测,安抚对前途迷惘不已的陈沫。 在其被梦界完全屏蔽之前,芯片借助陈沫的神识,捕捉到了蛊溪神识的反应: 银白色的蛊溪神识,被陈沫神识撞到的一刹那,进入了梦界的视线,被来自梦界的无差别牵扯之力,牢牢黏上了! 有修为更高、能量更强、目标更大的蛊溪神识顶在前面,陈沫的弱小神识,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的不起眼,随着陈沫主动解除沟通梦界的术法,便单方面切断了与这片诡异世界的联系。 强大的梦界吸力瞬间消失,转向了一旁的蛊溪神识。 毫无悬念的,蛊溪的神识,成为了陈沫的替死鬼,被梦界的牵引力,拉扯着,从气海中逐渐消失。 陈沫这位便宜师尊,不过是通过机缘偶得的术法残片,习得了方士术法的皮毛,对于梦界为何物,如何切断自身与其的联系,却是半点都不知道。 所以,眨眼之间,入侵陈沫气海的部分蛊溪神识,就被拉入了梦界之中,芯片隐隐记录下一声独属于蛊溪沙哑声线的惨叫。 “孽徒,安敢?” 通过芯片重播的模糊声音,陈沫品出了蛊溪的愤怒、怨毒、不信…… “滴!神识本为一体,除极端情况下,才可以一分为二,然而,梦界的牵引之力,拥有绝对追踪的能力,即使修行者神识分裂,也无法逃脱堕入梦界的结局。” “蛊溪,必定被拉入梦界之中,概率为100,请宿主放心地回返宗门。” 虽然没有“亲眼”收集到蛊溪落入梦界的一幕,但是芯片,已经给他下了死亡通知书。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的原因: 梦界,作为一种介于现实世界与意识世界的夹层存在,唯有专修方士一道的修行者才能掌握有效的应对手段。 蛊溪即使修为达到了神通后期,面对这等来自非专业领域的特殊打击,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生生地承受。 但是,沟通梦界、把对手当成替死鬼推进去的方法,使用之时,限制颇多,需要满足一系列苛刻条件,也就是蛊溪以【借体共鸣】术法收割陈沫精气神之时,才勉强达到了施展条件。 若是没有他主动留下银白色的神识联系通道,施展的还是方士的专属术法,陈沫可没有办法暗算修为远高于自己的蛊溪。 【借体共鸣】无视物理距离,建立天涯两端修行者神识的联系,本就隐隐触摸到了梦界的边缘,否则蛊溪怎么能做到隔着万里之遥,收割陈沫的精气神三元呢? 但这其中的原理,芯片知晓,蛊溪却不知晓,所以—— 他,栽了! 以梦界为媒介,本就是【借体共鸣】的本质,蛊溪没有得到完整的方士传承,只知死板运用,不通原理,被陈沫推入梦界,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滴!蛊溪的愚蠢行为,完全违反了【方士守则】第二百三十四条,请宿主引以为戒!” “原文如下: “神魂的运用、修炼、对敌,危机四伏,凡是方士,都应慎用神识接触奇奇怪怪的存在,否则,梦界将对你打开死亡的大门。不是方士,更是不得施展独属于方士一道的术法模型!” “切记,切记!” 芯片读【方士守则】原文的时候,语气冰冷、机械,不带一丝情感。 落在陈沫耳朵里,却是一阵毛骨悚然,一层刺骨凉意,顺着尾椎骨,一路冲到了天灵盖,让他这个仅仅掌握了方士学徒基础术法的“入门者”,对于方士之道,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前车之鉴,好好看,好好学!” “慎重、慎重、再慎重!” 陈沫双目失神地喃喃自语,也不知到自己选择了方士之路,是祸是福? “风险越大,收获越大,对于方士之道的修行者而言,一切都是那么危险,那么用方士术法来对付其他道路的修行者,不是更加恐怖吗?” “这等力量,我必须掌握,否则何来攀登仙途顶峰一说?” 不过半盏茶功夫,陈沫的道心便恢复了坚定,挣脱了患得患失的迷茫,慨然反问自己步入仙途的初心。 单单沟通梦界,这一手操作,就可以越阶将神通后期的蛊溪送入非方士十死无生的梦界,若是能不受限制地随意释放,又有何人配做自己的对手? 当然,此等不切实际的幻想,陈沫也只能意淫一下。 若是真能开发出这种术法,上古时期,早就是方士一道大放异彩了,甚至能以此奴役其他道路的修行者,也不会在时隔千万年后,传承断绝! “但血衣门,还是晚点回去为好。否则,若是蛊溪运气好,没有落入梦界、拖着重伤之躯回返宗门,一定会派戒律堂的执事杀了我这欺师灭祖的不孝弟子!” 尽管芯片已经将蛊溪死亡一事判定为必然事件,陈沫还是不放心,毕竟小命只有一条,还是珍惜为好。 晚点回宗门,又不会怎样! 然而,当陈沫正准备离开沧浪湖底,寻一处静谧偏僻之地好好消化方士传承的时候,他怀里一热,突然射出了一张传讯灵符。 “师兄,师尊留在蛊草一脉的神魂命牌突然碎裂,宗门随之敲响丧钟,哀鸣以示哀悼之意,还请你速速返回宗门,迟了,就分不到遗产了!” 一行潦草的字符,浮现在陈沫眼前,让他仍有些忐忑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神魂命牌,蕴含着修行者的一丝本命神魂,一旦碎裂,便是神魂泯灭,连夺舍、转世、投胎的机会也没有,蛊溪,你,终于死得不能再死了!” 陈沫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声畅快的长啸,将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朝释放。 多年来,蛊溪压在他头顶上的阴影,终于消散了,更让陈沫高兴的是,是他自己亲手送了这位便宜师尊一程。 “滴!根据【魔头的自我修养】一文中关于血衣门继承法的为数不多记载,宿主要想得到蛊溪存放在蛊草一脉的遗物,必须从众多觊觎者中以武力夺得蛊草脉主的宝座。” “否则,只能以蛊草一脉前脉主的亲传弟子身份,继续享受宗门基本福利,连蛊溪遗产的一根毛也捞不到。” “建议宿主尽快突破神通期,争夺蛊草一脉第十九代脉主的宝座,继承蛊溪的遗产!” 芯片立刻为陈沫设计了一条利益最大化的路线,让他欣然应允。 芯片估算一番,荣枯虫草死后留下的精气神三元尚存大半,足够陈沫突破神通期了,因而他抓紧时间,毫不吝惜气元,施展腾云驾雾,离开了沧浪湖。 先前与剑傀的一番生死时速,造成的动静,方圆十余里之内,都有耳闻。 若是引来心怀不轨的修行者,打扰了陈沫冲击神通期,后果凶险万分,他还是早早离开为好。 由于气元充沛,陈沫还有余力为将自身飞行轨迹完全遮掩住,使得高空飞行之时,不留下一丝痕迹。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冲击 飞了百余里地,身处半空,陈沫看上了一处灵气浓度极低的偏僻荒地,定下了闭关的位置。 他手里还捏着一块阴灵泉泉眼,冲击神通期之时,对于灵气的需求量并不高,选一处灵气荒地,可以最大程度地削弱外界生物对自己的干扰,顺利闭关。 一路飞来,芯片粗略扫描了一番,此地方圆数十里以内,连头粗通灵气奥妙的一品妖兽都没有,都是些愚蠢凶兽与不知名的小野兽,对陈沫的威胁性极地,在芯片的评级上,几乎和次大陆有的一比,灵气稀薄、资源缺少。 再看此地的位置, 正好处于修行界势力范围与乾元帝国沧州边疆的交界处,虽然不是两方交战的兵家必争之地,却也因为不时燃起的战火而人烟稀少、鸟兽绝迹。 陈沫落脚点,正好处于交战双方绵延数千里战线的边缘,在满足上述条件的同时,还十分隐蔽,正是最佳的闭关之所。 常理看,即使有过路的修行者,也不想在此逗留多久,实在是空气中的灵气含量太低,对于修为越高的修行者,越是窒息难受。 陈沫满意地点点头,一个俯冲,如陨石一般砸向了土黄色的地面。 阴灵气外放于身前一丈之地,形成了一层薄膜,开始腐蚀起地里的泥土,区区凡土、凡石,在阴灵气的腐蚀效果面前,根本没有阻挡之力。 一路下潜,陈沫身后留下的长长一人宽通道,又被其以暗劲之力搅碎震塌,很好地处理掉了通行踪迹。 泥土层被阴灵气一层层地撕开,陈沫经过以后,又一段段地塌陷,与先前一般无二。 不过千来个呼吸,陈沫就在地下百来米的地方,打出了一片空心石室,作为临时的闭关之所。 “噗噗噗——” 插下一柄柄阵法旗杆,一个掩饰气息、兼具一定防御功能的洞府守护阵法颇具雏形,将上方的岩壁牢牢顶住,防止陈沫在闭关时被泥土层活埋。 四年多的时间,日进斗金的蛊室养殖场,给陈沫带来了大笔收益,此时拿出的这套由一杆母旗、十二杆子旗组合而成的就是他不久前花重金从宗门坊市中淘来的上等货色。 将十余枚中阶水灵石,按照阵法图要求,逐一布置在这处地下空间的各个角落,不多时,一层淡淡的雾气就将陈沫的闭关之所完全遮掩了。 即使是神通期修士动用神识,隔着厚厚的泥石层探查,也大概率发现不了陈沫的隐蔽之所,除非他冲击神通期时弄出的动静太大,灵气光芒直冲云霄,才能给有心人指引方位。 这便是灵石的威力,可以让陈沫放心闭关。 此阵法,驱动一次就要耗费十余枚中阶灵石的运行成本,再加上【幻灵迷阵】本身的不菲造价,若是没有蛊室养殖场的收入支撑,陈沫也用不起,单单靠蛊草一脉的日常灵石福利,可不够用。 可以说,陈沫硬生生用一堆灵石,砸出了一个安全的修行环境。 洞府内没有一桌一椅一蒲团,布置简陋到了极点,以至于他只能盘膝坐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没有花费多余的功夫打磨这处闭关之所,而是趁荣枯虫草在气海中的残余能量还未消失,从储物袋中赶紧取出了阴灵泉泉眼,放在了身边。 汩汩的流水声从泉眼中传来,声音格外动听,散溢出的浓郁阴灵气,更是将此处简陋的临时洞府瞬间改造成了一片修行圣地。 有阴灵泉的点缀,即使没有灵符、符器、灵植做装饰,这处地下洞窟,也是无数修行者趋之若鹜的闭关宝地,正是应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无论仙人,还是神龙,都是大神通者,对居住环境,无比苛刻,他们愿意栖居的地方,不正是灵气丰盈的洞天福地吗? 即使原来的灵气浓度很低,他们也会将其改造成灵气浓度不低于灵泉所在的修行圣地,如此一来,山山水水,不就又名又灵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综合闭关条件,已经在芸芸高阶练气士中做到了一流层次,至于再上一层的冲击条件,陈沫没有深厚的世家背景,也不过多奢望了。 “滴!搜索方士传承数据库,发现临时提高神元的秘术,同时,模拟得出完美控制精气神三元统一的小技巧,预计宿主冲击神通期的成功率达到951,符合最低预期!” 芯片适时提出了久经检验的冲关成功率模型,让做好冲击准备的陈沫心中大喜。 本次冲关,由于蛊溪的介入,导致荣枯虫草中蕴含的能量未能得到百分百运用。 因而,陈沫对于一击制胜,是信心不足的,甚至做好了成功率低于95的心理准备。 他的要求也不高,并不强求一步迈入神通期,只要达到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最低要求即可。 反正他还年轻,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准备,不必急于一时,因而,芯片临冲击前的提示音,成了一个意外之喜。 “滴!宿主冲击成功率大幅度提高、满足最低冲击条件的原因有如下三点” “1、得到方士传承,可以通过秘术临时提高神元值” “2、荣枯虫草死后留下的精气神三花,就是三元平衡共存的完美模型,为宿主突破神通期大瓶颈提供了可行性经验模型” “3、荣枯虫草死后留下的能量,虽然被蛊溪窃取了一部分,但是存量仍够宿主的突破所需,不必燃烧自身寿元。” 得到芯片的具体分析,陈沫心中大定,立即放空心神,全身关注地准备冲击神通期。 识海中,芯片早已准备好了临时提高神元的【神魂亢奋】模型,陈沫简单地注入神元,便体会到了意识超越肉身的强烈超脱感。 这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体验,仿佛全知全能的神灵,可以控制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孔的律动,即使是身周的一片空间,也可以施加影响。 陈沫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同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神通! “滴!宿主施展神元大幅增加,已达到150,请注意克制精神的兴奋,防止气血倒冲入头颅,爆头而亡!” 芯片提醒陈沫控制情绪的同时,也用物理手段,给他降了降温。 只觉一股寒流,自天灵盖席卷全身,将他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瞬间掐灭。 心头的邪火、欲火、情火,被芯片一扫而空,陈沫恢复了古井不波的淡然心态,开始从容地提升精元与气元。 相比神魂,肉身与气海的短暂增强,十分简单,有阴灵泉提供的无尽纯净阴灵气、荣枯虫草死后残留的大量血肉能量,陈沫的气元与精元,如同吃了大补药一般,节节攀升。 “滴!建立精气神三元动态模型,比例为15:2:15,请宿主依据脑海中的模型,同时注入精气神三元,要求严格,请务必做到——一滴不多,一滴不漏!” 陈沫脑海中,浮现了三朵惟妙惟肖的花骨朵,它们的排列顺序、花瓣数目、颜色深浅,一如当初荣枯虫草死后遗留的精气神三花,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芯片,寻常修行者,谁能想到、谁又敢尝试,以蛊虫死后凝聚的精气神三花为模板,统御自身三维数据,冲击神通期的生死瓶颈? 通过一次次的计算,与其他精气神排列模型的对比,芯片最终确认,唯有严格按照荣枯虫草死后自然形成的三花模型配比精气神三元,才能使陈沫冲击神通期的成功率最大化! 可谓是: 天地大道,尽在自然、生灵之中! 有的时候,一头小小的虫豸,就能给修行者无尽的启发,帮助他们突破大大小小的修行瓶颈。 福祸相依,荣枯虫草的提前死亡,虽然给陈沫造成了一系列不小的麻烦,但也给他提供了一个提高冲击神通期成功率的思路。 有芯片负责执行,一切假想思路,都能成为现实! 陈沫暴增的精元、气元、神元,在其平静心态的统御之下,无不乖乖听话,凝聚成了三朵颜色各异的能量花朵,分别浮现在陈沫的气海、胸口与识海之中。 借助荣枯虫草的启发,三朵能量之花,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让精气神三维数据都达到前所未有高度的陈沫,没有多花一丝一毫的心神控制它们之间的平衡。 无数高阶练气士,就是折在了这一步,没能控制住暴涨神元、气元、精元的暴动,导致能量失衡,在体内炸开,轻则冲击神通期失败,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陈沫,却通过荣枯虫草的启发,没有一丝意外地迈过了这道冲击神通期时的最大难关。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陈沫静静等待三朵能量之花结出丰盈的果实。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红色的精元之花、银白色的神元之花、深黑色的气元之花,各占据陈沫身体一角,缓缓地旋转着,散发出的三色光晕,隐隐凝聚成三颗玛瑙大小的晶莹果子。 “啪嗒” 清脆的声音响起,果子与精气神三花根茎接触之处,应声断开,掉落向下方的气海、识海、肉身胸口。 三朵颜色各异的花卉,也在瓜熟蒂落的一刹那,悉数枯萎,代表着陈沫精气神的大量流失,整个盘膝而坐的身子,瞬间变得无比苍老与佝偻。 这是本源透支过大的外在体现,但陈沫身上,仍有一股蓬勃的朝气蓄势待发,表明其生命力尚在,仍有足够的寿元支持他推开通往神通期的大门。 这算是冲击神通期瓶颈的第二道关隘,比前者难度低些,却也是危机四伏。 不知多少多次冲击神通期不成的练气士,就是死在了这一关,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生命能量对神通期发起最后的冲刺,他们毕生的精气神三元,早就在先前的能量平衡门槛前耗费一空。 但陈沫不同,虽然肉身似是耄耋老人的羸弱腐朽状,但皮囊之下的生命力,却是无比的旺盛。 恰如春雨前的老树,将在雨露落下之时,抽出全新的枝芽,焕发新生。 此刻的蛰伏,是为了下一秒的绽放。 神通期,是生命层次的巨大跃迁,不经历如此过程的新生,又如何能迎来海阔凭鱼跃的五百载寿元未来? 双眼紧闭,一片黑暗之中,心灵为眼,神识为引,陈沫终于接触到了独属于神通期修士的那一片天地。 “神通——” 一声来自细胞最深处的呼唤,在陈沫心中炸响,宛若开天辟地的雷霆,划破了双眼前的黑暗,让他看到了来自更高境界的光芒! “碎!” 一声呐喊, 陈沫气海、识海、身躯,同时震动,瞬间震碎了刚刚落下的精气神三花果实,将其中蕴含的能量,反注入陈沫周身的每一个细胞。 生命的奇迹就此出现: 陈沫的身躯肌肤,一寸寸地裂开,露出下方晶莹似美玉的洁白肤色,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瓷器一般精美别致。 血管中流淌的鲜血、脊柱内的骨髓,都发出了“潺潺”的液体流淌之声,一轮轮地更新自身的劳损、瑕疵部分,焕发出一股百年不朽的晶莹光芒。 至于撑起陈沫全身皮肉的骨骼,更是变化显著,在阴煞裹尸法所塑造冰肌玉骨的基础上,再上一步,自我磨砺得更为晶莹剔透,透过血肉的阻碍,隐隐折射出金色的亮彩。 这是一场自细胞而起,席卷陈沫全身的机体更新换代,远胜于武道筑基所谓的易经伐髓,并且由于陈沫本身炼体小成的浑厚地基,更是强上加强,使得他的肉身根基更加牢固。 自肉身而起的蜕变,开始蔓延向修行者命门所在的气海、识海,在芯片不断响起的提示音中,陈沫的气元、神元,也随着精元一起,以不同的幅度,大幅提升着。 悄然之间,三者全部迈过了120的大关,陈沫的三维数据,过了数个呼吸,在爆发状态消散后,悄然定格: “滴!宿主陈沫,神通初期,精元:135(15),气元:143(20),神元:131(15),状态:健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嚣张离去 “滴!圆括号内数值,为宿主境界巩固后精气神三维的最终数据,即使不用心修炼,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于十年以后,自然达到,还有较多进步空间,纵然如此,也请宿主不要懈怠,继续努力修炼,以早日达到此三维数值!” 芯片的提示音向陈沫解释了此次进阶的巨大收获,让他从数据上清楚地看到,神通初期的修士,与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练气士之间,存在着何等巨大的差距。 三维数据一旦超越100大关,每进步001,就是一个小小的进步,而陈沫境界稳定以后,精气神三元分别定格在15、20、15,比冲击神通期前超了整整半十之数,由此产生的战力差距,宛若天壤之别。 此外,根据芯片的测算,陈沫的三维最终数据,便是以他冲击神通期时注入的精气神三元比例等值放大的,一如以荣枯虫草三花为模型搭配的精气神15:2:15的比例。 因而,不同练气士进阶神通期后的精气神三维定型数值,各不相同,取决于他们在冲击之时的三维数值配比,其中,既有偶然性运气因素,也有能否控制自身精气神三元的个人实力因素。 这便造成了神通初期修士之间千差万别的实力差距,冲击过程中的表现出色者,甚至可以以一敌多。 而陈沫的华丽三维数据,无不显示,他在初入神通期的修士之中,已妥妥地站在了“老大哥”的位置。 这便是芯片提供的精气神配比数据的优势所在,让他在神通期的起跑线上就快人一步。 更不用说,还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三维数据自然增长所拉开的更大差距了。 起点不同,自然未来的进境也不同,陈沫,在神通期起步的时候,相比同阶存在,已拥有了很大的优势,年龄又偏低,只要稳扎稳打,未来,必是这一境界的佼佼者。 至于决定修士真实战力的又一决定性因素——天赋神通,更是值得大书特书、反复研究,但刚刚突破的陈沫却压抑住了在闭关之所练习天赋神通的欲望,而是站起身来,从泥层中冲天而起,震动飞向了血衣门的山门所在。 闭关冲击神通期已经耗费了不少时日,蛊草一脉第十九代脉主的角逐,已经迫在眉睫,陈沫可不想因为一时的手痒而错失继承蛊溪遗产的机会。 修士施展天赋神通,一如鱼游泳、鸟飞翔、耗子打洞,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如吃饭喝水般简单,即使芯片不帮忙,陈沫一次也不练习而直接用于对敌,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相比之下,返回宗门更加紧急,蛊草一脉的脉主宝座、数额巨大的遗产,本就是做便宜师父的蛊溪欠我的,即使他已身死梦界,我也一定要亲手讨回债来!” 陈沫心念一至,身处半空,仰天长啸,将多年来被蛊溪压制的阴郁心情一呼宣泄,穿透力十足的厉啸,将天边的云层都震出了一道道细密的涟漪。 拥有了神通期修为,他才算是脱离了血衣门的炮灰地位。 神通初期的修为,更高一筹的战力,即使放到魔头一抓一大把的西海岸魔道,也是中流砥柱,可以决定一场小型正魔战役或是讨乾元之战的走向。 先前,陈沫虽然顶着蛊草一脉亲传弟子、血衣门嫡传的名头,享受一定宗门资源的倾斜,远强于苦哈哈的内外门弟子,却终究属于宗门中的“被统治者”。 但步入了神通期,却拥有了参与宗门利益分配、重大事项表决的可能,毕竟高高在上、一心追求更高境界的凝丹期太上长老,可没有时间处理这些“琐碎”的宗门利益分配与发展规划问题。 反正每次的分蛋糕,作为宗门第一人,他都要第一个咬上一口,而且要的最多,也无人敢置喙。 接着轮下来,各支脉脉主、宗门执事,便是参与分蛋糕的第二顺纹人选了,只要陈沫能够挣到蛊草脉主的头衔,就可以凭借初入神通的新晋魔头身份,成为宗门高层的一员。 作为蛊草一脉的前脉主亲传弟子,在身份上,陈沫拥有天然的合法性与顺位性,而且更妙的是,全宗上下,无人知晓他“欺师灭祖、坑杀蛊溪”的黑历史。 虽然魔门之中,这种恶劣行径不是“投靠龙庭”、“与异族为伍”、“叛入正道”这样的三大罪,无人揪着这条小辫子,但能少一个让人攻讦的地方,也是好的。 毕竟陈沫只是初入神通期,还远远做不到压制神通期的所有同阶存在,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成为神通期修士,陈沫飞行之时,毫不掩饰自身行踪,一道深黑色的虚影,在洁白的低矮云朵中,拉出了一条丑陋的“伤疤”。 脚下的乾元与魔门势力交界处,不少人,隔着数十、数百里距离,便远远注意到了陈沫的行踪。 一群游离在乾元帝国沧州边境的军中武卒,抬头看到这道骇人的空中黑虹,在积年老卒的呼喝下,都像土拨鼠一样,迅速蜷缩起身子,纷纷找寻地窟、树洞、乱石堆躲藏了起来。 唯有一名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嘴角还有绒毛,沙场经验寥寥,被袍泽的突然举动惊得懵懵懂懂,不知如何是好。 甚至出于好奇,他开始关注起天上的动静,瞪大了双眼,想要看清黑虹顶端的陈沫身影。 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找死行为,连身后的袍泽都看不下去了,一名老兵从藏身之所站了出来,不顾伤到新兵蛋子,狠狠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子,将其连人带器械,拖到了躲藏之地。 “瓜娃子,找死啊?若是引来了天上的妖道,你有几个脑袋够他砍的?” “如此嚣张的妖道,就是武尊大人也不一定能拿下,你想害死我们全队啊?” 说道“妖道”之时,老兵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天上的恐怖存在听到,随后似是被陈沫勾起了恐怖的回忆,打着哆嗦,死命压住还在挣扎的新兵蛋子,默数时间,静等天上妖道的离去。 被老兵粗糙的手掌箍住了脖颈,新兵蛋子还想挣扎,却是怎么也逃不开,不一会儿就弄得面红耳赤,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滴!宿主行踪过于嚣张,被不少凡夫俗子、练气士注意到,根据测算,危险系数为0,请放心驾驭【六翼阴灵翅】。” 这群乾元边军士卒,根本想象不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高高在上的“妖道”陈沫发现了,只是他不屑于随手捏死路旁的这群蝼蚁罢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简单的血衣门 芯片的提示,让陈沫注意到了下方的芸芸众生—— 他们是如此的渺小! 当陈沫成为神通期修士之后,再度御空飞行,心境与还是练气士之时,已然有了极大的不同。 曾经,即使背生飞行绝迹,陈沫也有一种掩人耳目、怕人偷袭的惴惴不安感,哪能和如今的大大咧咧相比? 在西海岸,不是神通期修士,何敢有如今这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自在感? 拥有了神通期修为,又是身处魔门势力范围(即使是与乾元帝国的接壤地带),陈沫安全得到很高保证,根本不必在乎脚下众生的感受、想法乃至偷袭阴谋。 单单高高在上、冯虚御风、瞬息数里这三点优势,就已经使他和芸芸众生拉开了巨大的差距,随着陈沫飞行高度的不断拉升,芸芸众生连摸到他一片衣角的可能性也没有。 即使有龙气符箓禁空辅助也不行! 无论是练气士,还是乾元帝国的武尊高手,在陈沫俯瞰而下的视野中,都成了小黑点大小,一如巨象瞥到了脚下的蝼蚁,根本不必在乎它们的存在。 若是“蝼蚁们”不知死活地发出几句呱噪之言,拦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甚至是不知死活地发起“挠痒痒式”的攻击,陈沫也就花点随手碾死、一脚踩死的力气。 因而,如今的陈沫,心态早已超然于世俗与寻常练气期练气士,也明了为何宗门内的神通期魔修们,对于内外门弟子的态度,比对待宗门武者杂役的态度好不了多少。 “终究是,神通之下,皆为蝼蚁啊!” 陈沫最后瞥了一眼脚下的沧州大地,感慨道。 随之,他还看到了一座如巨兽般匍匐在乾元帝国西南边境的巨城,想到了早年许下的承诺。 “那女子是姓什么来着?她以助我洗去杂灵脉为代价,换取我突破神通期后的一次出手机会,好像是去杀沧州的某位不知名藩王。让我想想,她叫什么来着?” 对于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异性对象,陈沫是不会浪费精力记忆其个人信息的,思忖了半天,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此女的音容相貌。 至于浪费芯片的计算功率(虽然极小)以翻阅记忆库调出此女的个人信息,陈沫却是懒得这么做了。 一个小小的凡人蝼蚁,何必花费这点心神呢? 只要记住,沧州之内,还有一名藩王等着自己取走项上人头就行了。 左右不过是早年的一笔各取所需的交易,陈沫如今有能力了,径直去履行承诺便是,求一个心安,至于其他内容如此女子姓甚名谁、有何深仇大恨,却是不必多想。 进阶神通期,陈沫心态不觉多了些潇洒、超脱,对于一切外界纷扰,不求因、不求果,只求一个“我愿意”、“我乐意”罢了。 “顺心随意,是为大自在也!” “这不正是我日夜苦修,冲破神通期瓶颈所孜孜以求的吗?” 陈沫反问道心,只觉神台清明,对于自身未来的道路,更加坚定。 …… 数个时辰之后,陈沫身处半空,远远看到了阴气森森的血衣门灵脉。 修为更高了,陈沫的见识、感知力也随之增加了,这处日日上下进出的宗门所在,如今再看,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与感触。 一个词语来形容,便是: “龙潭虎穴”! 在评估血衣门灵脉走势、建筑布局之时,陈沫一不小心,代入了外敌、入侵者的角色,思考自己该如何潜入山门、盗取灵材或是击杀宗门内的重要人物。 成为神通期修士后,灵觉增强了不止一筹,陈沫的这点小小恶意刚一冒出来,就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血衣门的大恐怖。 浓浓的危机感,甚至要将陈沫的感知完全淹没,吓得他赶紧收拢心神,老老实实地以一个普通魔门弟子的身份,再次打量血衣门的山门所在。 实力越强,才能看到更多练气期弟子无法察觉的危险,也就是血衣门建造之时的杀机所在。 陈沫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是真不知道,以前身为内外门弟子时,经过的不少处平平无奇之地,都暗藏着杀机: 滩涂地的一处无人问津的沼泽,其实潜伏着一头神通中期的不可名状妖物,向陈沫传递来针刺一般的危险示警,让他按捺住伸出神识触角一窥究竟的念头。 当然,曾有过数面之缘的护门灵兽——石猴国王,陈沫也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气息,仿佛融入了脚下的每一寸地面,随时有破土而出、护卫血衣门的可能。 外门弟子聚集的精舍大通铺所在,其实位于一处大阵的阵眼上方,除了各色灵气相对于宗门他处浓郁一点以外,更可在必要时刻反向运转,将阵眼附近的一切生灵献祭,化为御敌阵法的血肉燃料! 陈沫看出了这处曾经视若无睹的杀阵关键,心中大骇,对血衣门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当初的开派祖师,不但没想着好好培养底层弟子,更是早就有了将他们作为血肉燃料,应对宗门大劫,替宗门高层争取脱身时间的阴暗念头。 “做燃料,可比做炮灰还惨啊,妥妥的神魂俱灭!这便是魔门!也难为这群底层弟子,每日懵懂无知地睡在这处随时可能变成血肉磨坊的阵眼之中!” “身处险地,竟然还能睡得着,佩服、佩服!” 陈沫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血衣门建立者的冷血,同时又庆幸,自己早早成为神通期修士,也算是真正摆脱了阵眼之中底层弟子的可悲命运。 “这群无知之人,还以为精舍大通铺的灵气浓度略高,是宗门好心下发的福利,殊不知,这是为了替你们脚下的大阵多多积攒能量。” “命运的馈赠,早就暗中标号了价码,到了需要的一天,必让你们连本带利地吐回来。” 看破了这处血肉阵法的奥妙,陈沫叹了口气,也不想着将事实真相大肆宣扬。 就让这群底层弟子活在无知的幸福之中好了。 说不定哪天血衣门山门被破,陈沫还有用得着这一血祭弟子大阵拖延时间,好让自己安全跑路的机会。 这便是屁股决定脑袋! 成为神通期修士、已是宗门高层预备役的陈沫,可不会想着帮助练气期底层的弟子改善修行环境、提高破境概率、降低宗门任务死亡率。 不更狠地剥削这些廉价劳动力,陈沫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一想到这,陈沫倒是觉得有必要快点去蛊草一脉驻地继承遗产,补偿自己的这份宅心仁厚的“损失”。 这才是真正可以让他吃撑的“宗门宝藏”! 第二百三十九章 竞争对手 “算算时间,脉主争夺也要开始了,可得早日转正,将宗门高层预备役的‘预备役’三字去掉!” 一日不夺得脉主一日,陈沫便一日不能参与宗门决策,算是空有地位却无实质利益。 为了更好的发展,蛊草脉主之位,他势在必得! 血衣门之中,相比数量有限、有权有资源的脉主与执事宝座,神通期修士的数量还是相对多数,形成了狼多肉少的局面。 因而,每次有一个支脉脉主位置空缺出来,必有一场龙争虎斗,就是打出人命来也不是不可能。 其中,又以神通期中修为垫底的初期修士为多,也是陈沫此次争夺蛊草一脉脉主的主要竞争对手。 来到宗门灵脉山脚,陈沫收拢健步如飞,赶往位于深处的蛊草一脉驻地。 不同于内外门弟子的活动范围,作为灵脉所在的宗门要地,即使是神通期修士,也得老老实实遵守禁空规矩,最多以低空飞行穿行于灵脉之中。 不守规矩的,必会引起护门阵法的攻击,还有那头足有神通后期修为的灵兽石猴攻击。 想来,也唯有宗门太上,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血衣门中随意飞行。 … 一路疾行,宗门灵脉的景象,和陈沫大半年前的所见所闻别无二致。 羊肠小道两边长着不少奇花异草,都是灵脉中定居之人随手洒下的种子长成的,当然,还有他们从各自洞府中淘汰出来的废品。 这些花花草草,虽然卖不了几个灵石,但却有一定的危险性,比如食肉的捕兽莹草,五品神力境界的武者一不小心闯入它的捕食范围,是会被突然张开的花骨朵一口生吞的。 至于人面花、哀哭草、鬼泣萤火虫之类的景观性灵植灵虫,更是将宗门灵脉营造成了一个阴气森森的恐怖场所,考验着每一位行人的神经。 陈沫自是不会被这些小玩意儿吓到。 其实,作为蛊草一脉的亲传弟子,陈沫不像其它支脉的弟子,为了区区的各色灵气浓度,赖也要赖在、死也要死在这处不过数十里的灵脉之上。 三四年来,陈沫来此灵脉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路前往灵脉深处,更是连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没有看到。 人流的移动方向出奇的一致,目的地都是蛊草一脉驻地所在。 以蛊草一脉多年传承下来的低调、孤僻传统,平日里、乃至宗门重要活动日,都不会有这么多人前往。 陈沫不用猜,就知道蛊溪身死一事已经传遍了灵脉中定居的大大小小神通期魔头与练气期魔崽子。 他们都想着来此支脉,分一杯羹! 就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看场热闹,等自己未来进阶神通期、需要竞争脉主之位了,说不定就成了一个宝贵的经验呢? 一路上,倒也没有人由于陈沫这张在灵脉中乱窜的陌生面孔,而不识相地上前询问他的身份,质询他是否有资格涉足这处宗门机要之地,让陈沫少了一个释放神通期修士气息狠狠打脸的机会。 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蛊溪洞府所在的苍天巨树之前。 粗大的树干之上,露出了一张苍老的树人面孔,正是在蛊溪生前改造得到的那具木行生物,用以看家护院。 因为主人蛊溪的意外身死,树人脸失去了所有的树生希望,呆呆地仰头看着阴翳的苍穹,似是在哀悼蛊溪的离去。 但是通往蛊草一脉小金库的树洞,却是被它牢牢挡住了,即使身前的神通期修士、练气期练气士再多,也无法吓退这名失去主人的树人。 “人都到齐了吗?距离蛊溪身死、命牌碎裂、宗门丧钟鸣响,已过六个时辰,按照规矩,参与角逐的时间也到了,是时候看看谁能当这蛊草一脉的第十九代脉主!” “诸位同道,可有疑虑?还请尽快出声。” “若是没有,这场脉主争夺的大戏,也该开始了!” 蛊溪洞府跟前,一个普普通通的方脸中年人,看了看手中一直提着的一个沙漏,最后一次确认了一下时间,率先向周围人发问道。 陈沫粗粗瞥了此人一眼,芯片就得出了这名方脸中年人的数据。 “滴!秦沙,三年前以半百之龄进阶神通初期,在血衣门内门弟子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皆因他未曾成为某一支脉的亲传弟子,走到如今地步,都是凭借自己孤身一人,非常励志!” “秦沙,神通初期,精元:83,气元:131,神元:141,天赋神通未知,但此人气机不深沉,危险不大。” 芯片平日里,除了收集各类修行秘术、天方大陆小常识,还会记录一些血衣门乃至整个西海岸修行界的大小事务,关于这位秦沙,就曾有过记载。 说起来,三年前他惊险进阶神通期的成功消息,可是使这名一直毫无名气的内门弟子,成了诸多底层弟子的奋斗目标。 这等没有惊艳修行天赋、没有深厚背景、没有资源供应,全凭个人奋斗凑齐冲击神通期灵材的励志底层弟子,不正是一剂最好的鸡血吗? 但是,此人的修为,落在陈沫眼中,却也不过如此。 别看秦沙和自己三维数据差距并不明显,但二人的发展前途可是天差地别。 按照芯片的测算,秦沙一辈子,也就是一个神通中期的命,和有冲击凝丹期希望的陈沫,差了一个大境界的量级。 而在某种程度上,潜力可是能够直接与战力挂钩的! 进阶神通期之后,芯片的探查能力,又提升了一大截,原本始终笼罩着一层未知立场,屏蔽其探查的神通期修士,也已能够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方式,把个人数据扒拉一个底朝天。 秦沙,只要有60的个人信息,已经被芯片以各种方式窃取并完成了针对性整合。 即使这些数据不代表秦沙的绝对战力值,但有了这些基础,作为推演材料,芯片已经让陈沫博得了斗法胜利的先机,比秦沙这个连最大竞争对手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无知之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第二百四十章 如何争 “怎么,秦沙,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上位了?” “就你一个刚刚进阶神通期没多久的,就像当脉主,也配?” “不过一区区内门弟子出身,何德何能!” 自古枪打出头鸟, 秦沙率先发问,在一众蛊草一脉脉主竞争者中立时激起了千层浪,不少人脸色不虞,语气不阴不阳地揭起了这名发言者的“短”。 由于在场之人,没有一人拥有足够的修为与威望引领话题、定个争夺脉主的章程,一众谁也不服谁的魔头们,七嘴八舌、交头接耳了半天,却也没有什么进展。 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倒是让一旁想要看场神通期修士大战的练气士弟子们大失所望。 秦沙本来还想提议一个两两捉对厮杀,直至分出最强者的公平公正赛章,可被魔头们的叽叽喳喳打断,知道不能说服他们,只好掐灭了这个念头,心头暗骂道: “呵—— 一盘散沙,一肚子小算盘,谁都不想接受他人的提议,怕在争夺之中失了先机,没有一个统一,如何决出脉主?” 陈沫收敛神通期的独有气息,混在练气期弟子中,也将这些潜在竞争对手的表现看在眼里,不觉嘀咕道: “怎么回事?如此重要的支脉脉主后继者选拔,陷入了僵局?太上长老高高在上不理事,门主呢?也不来主持?” “就这样,什么时候能讨论个选拔流程出来?” 通过芯片的暗中扫描、搜集数据,陈沫对来此的十余名神通期修士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知道他们各抒己见、不同意他人的赛程提议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个人修行术法有所侧重,你擅长追踪、他擅长捉对正面厮杀、我擅长暗中偷袭,所有人,都怕最终的竞争项目是自己的弱项,让他人占得先机,所以凡是别人提议的,我皆反对! “唉,这要谈到何年马月啊——” 在陈沫的叹息中,蛊草一脉驻地突然发生了异变: 树干上的巨大人脸,在魔修们的叽叽喳喳中,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裂开嘴唇,抖落下一片片巨大的木屑,吐出一张斑驳的羊皮纸。 一股独属于蛊溪的气息从纸张上浮现,最终组成一团模糊的鬼火,正是蛊溪的虚影。 作为杀人凶手,陈沫见到蛊溪栩栩如生的影像,不免心头一虚,以为他以某种自己从没听说过的偏门秘术还阳重生,将在众人面前揭露自己欺师灭祖的真相。 “滴!宿主请放心,蛊溪已经形神俱灭,死得不能再死了!命牌中留有的本命神魂,与修行者神魂息息相关,同存同亡,绝无例外,请保持面部表情的自然,防止有心人注意到宿主的奇怪表现。” 芯片的再次确认,让陈沫放下了悬着的心,再仔细一看这个蛊溪虚影,终于发现,鬼火虽然逼真似原身,但火苗颜色黯淡,给人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凝视半晌,陈沫确认它是一个冒牌货,蛊溪,真的是死了! “滴!宿主请宽心,即使蛊溪还活着,也不过是神通期修士,宗门地位比宿主高不了多少,即使太上、宗主不偏向宿主,也断不会让戒律堂的执事追杀宿主的。” 即使陈沫真有欺师灭祖的斑斑劣迹,蛊溪还活着揭发他,血衣门,明面上也不会为难陈沫,必会保持中立,毕竟入了神通期,陈沫也所是宗门的中流砥柱,蛊溪要想报复,只能自己来。 因而,血衣门中,有不少神通期修士,相互之间有着深仇大恨,都不能通过宗门之手为难对方,只能各凭实力,每年“切磋”几回、打几场嘴仗,算是练气期弟子为数不多可以见到修士出手的机会。 神色恢复平静,陈沫将体内刚刚提起的气元收回气海,止住了脚底抹油、逃出宗门的趋势。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遗言要说?” 陈沫冷冷地看着蛊溪虚影,静待后文。 心中真实想法,却是: “老家伙死了也不消停,还搞了个遗言恶心我?我倒要看看,你是否预知到了自己的死期,要在遗言里揭露欺师灭祖的亲传弟子。” “滴!预知未来,不存在的!修行者,从不信命,只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多相信直觉,但直觉,不过是身体本能、外放神识、对外界危险感知等种种因素共同作用下的产物。 说到底,修行者的直觉,还是理性因素得出的感性结论,与所谓的未卜先知、预言个人命运,完全无关! 芯片再一次打消了陈沫的猜测,让他不再纠结于蛊溪遗言对自己的“负面”影响。 鬼火虚影,在一众魔崽子与魔头的期待之中,终于吐露出了一段文字,其语气,也十分符合蛊溪的一贯作风,充满我行我素的任我狂味道。 “本座蛊溪,留音于此,制定我蛊草一脉第十九任脉主的选拔流程,宗门英灵在上,天地共为见证,不得违逆!” 来了,这场脉主候选人的大戏,拉开了序幕。 鬼火“砰”的一声,炸成漫天火星,于半空之中,组合成一连串文字,写出了蛊溪的最后安排: 沧州有藩王,其名燕祁山,取其项上人头者,可为我蛊草一脉第十九任脉主! 陈沫瞳孔一缩,终于回想起他在练气期许下的承诺,不正是替某位宁姓女子取下其仇人的首级,其仇人,不正是藩地位于沧州边境的“三字衔”王爷,沧平燕王——燕祁山吗? “倒是巧了,蛊溪的临时前安排,正好替我了解了一番心事。” 陈沫不由一乐,只觉世事无比巧合,也不知道蛊溪留下这段“遗言”之时,是怎么想的? “只是,区区一名边境三字衔的藩王,也值得十余名神通初期修士出手,区区沧州郡城,何时成了如此的龙潭虎穴?莫非是比谁的速度快?” 然而,陈沫思考之时,一众竞争者,早已各显神通,飞向了沧州! 蛊溪洞府之前,陈沫,竟然成了唯一的一名神通期修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和我谈尊师重道?(求订阅) 神通期魔修都以赶着去投胎的速度前往乾元沧州,使得围拢来看热闹的练气期弟子们大失所望,纷纷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蛊草一脉驻地。 不多时,人潮散尽,剩下之人,便是陈沫、路榛儿以及其余几位蛊溪亲传弟子了。 师尊身死,该如何与下一任脉主及其弟子相处,可是一门不小的学问,除了陈沫,其余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对未来如何自处于蛊草一脉迷惘万分。 自以为修为最强的练气期十一层师兄朱天然,望着半空中的蛊溪遗言逐渐褪去,“第一个”认清了残酷的现实,眼中戾芒一闪,下定了决心。 一股高阶练气士的淡淡灵压从他身上冉冉升起,双目如剑,转身环视师弟师妹,似是嘱咐又似是敲打地冷声说道: “树倒猢狲散,师尊驾鹤仙去,我等没了靠山,若是还想继续享受蛊草一脉弟子的福利,尚需团结一致,别给他人将我等逐出蛊草一脉的借口,对上,要顺应新任脉主大人,对下,要好好应对新来的亲传弟子。” 朱天然,特意看了陈沫一眼,意味深长地“指点”道: “陈师弟精通蛊虫养殖之道,每次收获,可得多拿出些孝敬新任脉主大人,每年的宗门例钱,也得自觉少拿为好,免得坏了我等在新来脉主及师弟师妹心中的形象。” 俨然以大师兄身份自居的朱天然,凌厉的双眼扫向了剩余的师弟师妹,每人问了一遍“不知意下如何”,狼子野心昭然若示。 “姓朱的,你无非是看不惯陈师兄加入我脉后分得的例钱份额,想要拿他的那一份讨好接下来的脉主,何必拐弯抹角?还想号召我等以你马首是瞻,也不瞧瞧你的德行,也配!” 陈沫还在思考蛊溪遗言的深意,根本不将朱天然这位从没讲过几句话的师兄放在心上,但一旁的路榛儿却看不下去了,口舌若剑,连珠炮般讽刺朱天然。 她虽然不知道陈沫已然进阶了神通期,但次大陆的共患难经历,却让路榛儿猜到了陈沫的些许实力,她坚信,即使只是陈师兄实力的冰山一角,也能将这个人模狗样的大师兄踩在地上摩擦。 “怎么,不服气?这是事实,一个蹉跎了二十年还不敢冲击神通期的废物大师兄,不过是仗着多吃了几年白饭,神气什么?” 朱天然的脸色,已经被刺激成了猪肝色,熊熊怒火伴随着灵压笼罩向了路榛儿,可是后者不依不饶地继续挑衅,唯有身子,悄悄靠向了沉思不语的陈沫。 路榛儿知道自己不是朱天然的对手,但只要陈沫能胜过他就行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路榛儿的娇躯愈发靠向陈沫,纤纤玉手,更是伸向了陈沫衣角下摆,整个人都藏在了他背后。 也就短短的移了几步,路榛儿突然发现,差点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起来的朱天然灵压悄然消失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陈沫颀长的身子,宛若大山一般替她遮住了一切风风雨雨。 看上去令人安心极了。 “咦,陈师兄,三日不见,你的修为又有精进啊,可得替师妹好好教训这个不成器的朱大师兄。” 为了示威,路榛儿特意探出了脑袋,对朱天然比了比右拳。 一个记名女弟子的公然侮辱,一个辈分最小亲传男弟子的公然无视,让朱天然撕下了最后的伪装,气极反笑道: “好好好,倒是好般配的一对,长本事了,今天做师兄的,就替仙逝的师尊,好好教训你们什么是尊师重道!” 在出手立威之前,朱天然狠狠地看向了剩余的蛊溪亲传弟子,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多管闲事,气元涌动,就要以强大术法宣示自己身为蛊草一脉第十八代现任大师兄的地位与实力。 “滴!和宿主谈论尊师重道?可笑!谈一谈欺师灭祖倒是差不多,这只蝼蚁的挑衅,实在是烦不胜烦,还请宿主速速解决。” 如此呱噪,芯片也看不下去了,将陈沫从沉思状态中唤回,焦距略显模糊的双眼随意扫了一圈,各人表情尽收眼底,更是猜出了这些同门师兄师姐们的小心思。 朱天然,无非是想要继续保持第十八代蛊草一脉大师兄的地位,就算新的脉主上任,也有一席之地。 拿陈沫立威,除了宣示换了脉主后,自己还是以前的大师兄,另一个目的,便是看陈沫近年来从蛊溪那儿得到的好处最多,借机狠狠针对。 除路榛儿一颗芳心系在陈沫身上之外,其余沉默不言的师兄师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恐怕心里巴不得两人打得两败俱伤,甚至直接身死,少了两个分配蛊草一脉灵材福利的名额。 在新任脉主及其弟子加入蛊草一脉后,第十八代的老弟子,必定会被新任脉主削减份额,还得不到他她的信任,只能通过倾轧“自己的亲师弟师妹”份额来保证自己的份额不变。 已是神通期,区区勾心斗角、千般算计,陈沫懒得理清其中的弯弯绕绕,反而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说了句“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让在场之人不明觉厉。 陈沫轻轻一拂衣袖,将衣角从路榛儿因紧张兼兴奋而冒汗的手心中抽出,防止她继续恬不知耻地占自己便宜。 随后,右手抬到胸口,正对着面前的朱天然,虚握了一下。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没有华丽炫目的术法效果, 悉心准备强有力术法想要好好教训这对师兄妹的朱天然,突然感觉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一般,哑火了! 冉冉上升的气元势头被突然压下,术法反噬之下,朱天然直接一口逆血从气海一路冲到了喉咙口,可是在同一只无形之手的压制之下,连吐血顺口气也做不到。 在场之人寥寥几名,朱天然看着陈沫虚握的右手,哪能猜不出其实是他动的手脚,眼中满是骇然。 有限的想象力,根本无法帮助他猜出陈沫是如何做到这诡异一步的! 。: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世间唯师尊知我(求订阅) “呃呃呃——” 无形大手越来越用力,朱天然脸蛋涨得通红,双眼也因缺氧开始了模糊,只觉陈沫的人影瞬间化为了三四五六七八个,眼看就要窒息而忘了。 “滴!宗门之中,除非登上了生死擂台,还是不宜当庭杀人,尤其是支脉嫡传弟子,造成恶劣宗门影响的,还请宿主及时收手。” 若朱天然仅仅是一名地位低下的外门弟子,进阶神通期的陈沫,随手杀了,也不会有多大的麻烦。 可是朱天然身为蛊草一脉的亲传弟子,还是有些来自血衣门规矩的人身保障的,在未成第十九任蛊草脉主之前,陈沫还是不要随意捏死为好。 想到了这一层,陈沫松开了虚握的右拳,被无形之手逐渐抬得双脚离地三寸的朱天然,只觉脖子突然一松,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无力地瘫软在泥地里,朱天然满眼尽是陈沫的恐怖身影,纵使心中再多不忿、不甘,也不敢再度挑衅,忍气吞声地低下了头。 “嘶——” 其余师兄、师姐、师妹,看到陈沫轻飘飘就将明面上修为最强的朱天然击败,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惊诧畏惧之下,都不敢接话,更不敢和他对视。 朱天然,一个连冲击神通期都没有勇气的练气期蝼蚁,不能随手碾死他,也就算了,陈沫教训一番之后,视线移开,将他撇在一旁,随他去了。 抬头,陈沫看向了吐出蛊溪遗言后流露出疲态的树灵面孔,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说,树灵,蛊溪留下的这段文字,一定还有后续,却被你藏起来了,是吧?” 先前的一番沉思,陈沫已然品出了几分不对: 蛊溪若是要挑选继任的蛊草脉主,没必要将一名区区藩王的脑袋定为比赛项目。 因为按照陈沫的估计,若是人手调配得当、计划周密,一个高阶练气士小分队,付出一定代价,甚至都有取下燕祁山脑袋的可能。 因而,陈沫深思熟虑之后,出言试探这颗人造树灵,用上了反问的话术,全然没有凭空猜测的迟疑。 果然,头脑简单的树灵,露出了马脚。 它那张巨大的树脸,大口微微张开,却是说不出半个否认之词,一块块斑驳的树皮,从开口中哗啦啦漏了下来,一副活脱脱谎言被当面揭穿的惊诧样。 “滴!建议宿主直接逼问这头树灵,它属于术法造物,连蛊溪的遗产、蛊草一脉小金库财产都不算,不受宗门保护,宿主可以为所欲为!” “随后,可以直入蛊溪洞府,接受这位师尊的丰厚遗产!” 陈沫得到了芯片的首肯,莞尔一笑: “你不用坦白,属于我的东西,我自己来取。” 所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比不上搜魂炼魄来得直接。 陈沫身形凭空而立,眨眼之间,就平移到了树灵面孔之前,修长的五指,如同金精锁链一般,并拢贴紧成一字型,刺入了树皮之中。 梦蛇所化的一道道黑色雾气,如同蛛丝、触手之类的捕捉物,从树灵“体内”拉出了一条淡淡的银白色雾气。 其中,一帧帧的黑白画面,如走马观灯般不断变化着。 拥有了神通期阶段方士的完整传承,陈沫在玩弄神魂一道上,已经是个积年老手了。 放出的一道道黑色雾气,其实就是梦蛇虚化分裂后的身躯。 陈沫将实质化的神识附体于梦蛇,借助它的食梦天赋,可以直接从树灵神魂中读取相关记忆。 而且还能心分二用,警惕周边的局势,比原来掌握的【读魂术】快捷安全多了。 一帧帧黑白画面,在陈沫眼前闪过,记录了来来往往于蛊溪洞府的人、兽、虫…… 随着芯片“滴——”的一声,陈沫果不其然,在支离破碎的树灵记忆流中捕捉到了蛊溪留下的后半段遗言。 “果然,该死的树灵,按照蛊溪的嘱托,藏下了最重要的后半段遗言,一主一仆,大大滴狡猾,统统该死!” 观察树灵记忆中的遗言嘱托情景,无非是蛊溪出于蛊草一脉脉主的责任,担心不知何时会身死人手,或是冲击凝丹期失败而亡,想要通过合理安排选拔方式,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继任者。 留下的后半段遗言,揭示了蛊溪心目中最期待的第十九任蛊草一脉脉主特点: “本座之继任者,必须心思缜密,行事时却又肆无忌惮、无视规矩!” “具体表现为:无视上半段遗言,不去取下沧平燕王的项上人头,直接闯入本座洞府,继承蛊草一脉丰厚遗产的同时,取得脉主大印!” 从树灵脑海中读取的关键信息,不正生动贴合了陈沫的行事风格与性格特点吗? 陈沫,正如遗言后半段所描述的那般,没有守规矩,不前往沧州,而是在深思熟虑后,直接动起了强闯蛊溪洞府的歪主意。 由此看来,亲手害死蛊溪的陈沫,果真是他心中最理想的继任者!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位亲传弟子的成长速度如此之快,短短三四年,就达成了欺师灭祖的成就! 陈沫读取到这一段信息,不由乐了,喃喃自语: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师尊和亲传弟子为一路人,倒是没有辜负了你我的这段便宜师徒情。” 在黑白记忆流的末尾,陈沫读到了蛊溪对继任者的最后一个要求: “除此以外,第十九任蛊草脉主,拳头必须硬,将那群傻傻去取燕祁山人头的竞争者,打得心服口服!” 等秦沙这群苦哈哈提着燕祁山脑袋返回宗门,发现陈沫已经捷足先登,定然不服气。 那时,就要陈沫好好展示第十九任蛊草脉主的实力! 可见,蛊溪对继任者的选拔,对心性、实力、思考力的要求都极为严格,缺一不可! 陈沫能脱颖而出,无不体现出他深得蛊溪真传,深刻认识堪称魔头好苗子! “世间唯师尊知我!” 陈沫感叹着,但心中,却没有丝毫亲手坑杀蛊溪的愧怍。 这么了解自己的师尊,不早点击杀,哪天算计自己,不就麻烦了? 。: 第二百四十三章 第十九任(求订阅) 食梦结束,梦蛇发出了“吃撑了”的幸福鼾声,将陈沫的附体神识震出了读魂状态。 眼前,树灵在交代完蛊溪的最后遗言后,人脸树皮寸寸断裂,就像是被精铁梳篦筛了一遍,掉下了无数木屑。 不一会儿,一张拟人化面孔,就变得模糊不堪。 一头看门的树灵,神元不过93,如何扛得住陈沫的梦蛇搜魂? 但在魂飞魄散的最后,树灵望着完美契合蛊溪心意的陈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悠悠说道: “主人,你看到了吗?最适合的第十九任蛊草脉主,已经被我找到了。” 看着这头树灵含笑九泉,陈沫表情怪异。 若是让它知道,自己的主人就是被自己这名第十九任蛊草脉主坑杀的,会不会从黄泉路上折回? “滴!根据蛊溪的性格模型判断,上下两段遗言为真的概率为93。” “在蛊溪看来,唯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宿主,才是最合适的继任者,蛊溪洞府中存在暗算机关的概率不足2,请宿主放心入洞,继承蛊草一脉的丰厚遗产。” 芯片的科学分析,打消了陈沫的最后疑虑: 蛊溪提早留下关于选拔继任者的遗言,不过是为了挑选一位更合适的继任者,而不是为了坑杀觊觎蛊草一脉遗产的“秃鹫”。 洞府之中,安全的很! 树灵的死亡,使得蛊溪洞府失去了最后一层守护,粗大的树干之上,破开了一个三人高、两人合抱的大洞。 呼呼厉啸的浓郁阴灵气,从幽幽不见底的树洞中嘶喊着冲出。 这股令人愉悦的阴暗气息,让陈沫舒服地闷哼一声: “从今以后,这里就属于我了!” 一众蛊溪弟子,愣愣地看着陈沫大摇大摆地闯入已故师尊的洞府,即使再迟钝,也从他散溢的灵压、击杀洞府守护树灵的强硬手段中,认出了陈沫的修为。 “神通期,不可能,他才入门几年?即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不可能进步得如此之快!” 备受打击的朱天然,双眼无神地望着幽深的树洞,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断地重复“不可能”三字,妄图说服自己不要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想想自己在练气期蹉跎了多少岁月,换算成十二年为一轮的年龄,比这位最晚入门的小师弟,要整整多三四轮,朱天然,情何以堪! 路榛儿同情地瞥了陷入自欺欺人境地的朱天然一眼,已然预见了他的惨绿未来: 原本得罪的小师弟,成了第十九任蛊草一脉脉主,作为同一支脉弟子的朱天然,日后该怎么混? 似乎,只有叛宗被追杀至死,这唯一一条死亡路径了。 至于其余同门,虽然对朱天然的悲惨境地心有戚戚然,可是等到路榛儿视线扫去之时,都纷纷换上了甜美的笑容。 不管对这位记名的小师妹观感如何,他们都不得不笑脸相迎、小心伺候着。 路榛儿能抓着陈沫的衣服一角,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二人的关系不简单。 未来还要在蛊草一脉讨口饭吃,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怎能不大力经营和路榛儿的关系呢? 再说另一边, 陈沫走在深入地底的树洞之中,耳边传来的,是自己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呼吸的,是极其浓郁的阴灵气,发出了恍若隔世的人生感慨。 陈沫犹记得自己见蛊溪第一面时的场景: 曾经眼巴巴地希望能通过养殖蛊虫的本事赢得此神通后期魔头的青眼,在血衣门内有一席之力,不任人鱼肉。 没成想,风水轮流转,不知不觉间,曾经被自己视为大靠山的蛊溪,一不小心,被自己送入梦界弄死了。 现在,轮到陈沫翻身做主,成自己的靠山了! 世事奇妙,尽在其中。 “成了蛊草一脉的脉主,以后的世界,就截然不同了。” 蛊溪的主休息室内,陈沫把玩着象征支脉脉主权利的玉石章,端坐在曾经蛊溪的专座上,只觉未来可期。 从指间挤出一滴精血,完成玉石章认主之后,这枚大印,没有受到陈沫的催动,自动凝聚起一团阴灵气,悬浮在他身前。 晶莹剔透的玉石之中,映出了一张血衣门内无人不晓、无人不知的英俊面孔: 血衣门主——血千愁! 不同于他猖狂的姓氏,血千愁的样貌,非常儒雅。 显露的,是一名风度翩翩的中年书生,两缕精心养护的黑发,垂于两鬓,又为他平添了三分不拘与不羁。 若是混在世俗帝都,血千愁,必是无数深闺怨妇最念念不忘,日日盼着邀请到宅邸好好浅吟低唱一曲的文道翘楚。 他的修为,根据宗门内的小道消息,比蛊溪都要深不可测,也不知道有没有摸到甚至是踏过凝丹期的大门,单单看虚影的外表,陈沫根本瞧不出血千愁的深浅。 说不定,他中年俊书生的儒雅外表之下,藏着一颗长达五百年的腐朽黑暗之心,对除修行以外的一切外物,都冷漠无比。 看到陈沫的年轻面容,血千愁没有半分惊讶,像是走个宗门流程一般,简单道了句: “恭喜师弟继任第十九代蛊草脉主之位,望你将此千年传承发扬光大。” 血千愁,似乎是见多了小小年纪就进阶神通期的青年才俊,没有对陈沫的修行、背景与师承问东问西。 至于对他继承蛊溪遗产的合理合法性,更是没有一点盘问。 在陈沫看来,似乎玉石大印在谁手里,血千愁就承认谁是蛊草一脉的新任脉主。 简单至极! 只问了陈沫一句愿不愿意在门中留下本命魂牌,并被陈沫断然拒绝之后,血千愁就主动切断了联系,留下一句: “陈师弟,脉主的一应注意事项,皆在玉石印章中,还请好好阅读,师兄尚有要务处理,就以一句恭喜,与师弟道别了。” 玉石印章,又恢复了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的原样,落回了陈沫手中。 细细研究一番,陈沫确认,这块脉主大印,终于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人了,再也不会有血千愁突然现身的惊悚事情发生! 。: 第二百四十四章 遣散(求月票) 血千愁的映像逐渐消散,留下了一块干干净净的脉主印章,陈沫让芯片反复确认无误后,就将其放到了储物袋中,还特意加了个封印术法,防止其中有芯片没发现的深藏暗门,暗中窥伺自己的秘密行为。 但想来,这等蠢事,门主血千愁是不会做的。 能走到神通期的脉主与执事,谁没有几个见不得人的小秘密?若是宗门门主可以随时通过玉石印章窥测他们的隐私,血衣门早就支离破碎了! 至于先前没有同意留下本命魂牌,陈沫也是顾虑到了凝丹期太上长老的存在。 若是他有什么秘术可以通过这一丝神魂追踪甚至是隔着千里之遥咒杀留下本命魂牌之人,陈沫不就是把命门主动递到了人家手里? 这样一来,陈沫以后还怎么欺师灭祖? 此外,陈沫对于自己能如此轻易地继承蛊草脉主宝座,充满了诧异。 原本看到血千愁的映像,他都暗中吩咐芯片编写各种糊弄过关的文章,以防其盘问知不知道蛊溪如何身死的刁钻问题。 “这么简单?这么草率?我就成脉主了?” 陈沫真没想到,做的一切准备皆是枉然。 血千愁,根本不在乎继承蛊溪宝座之人为谁,也不知道这种“粗线条”的放权行为,是怎么统领好血衣门这个偌大地魔道组织的。 陈沫想来想去,也就得出了太上长老健在这唯一的一个解释。 正如成为神通期后,陈沫可以轻松镇压蛊草一脉的练气期弟子一般,类比推论,相信凝丹期的太上长老,也能单手折服一众神通期魔头!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扯一大波谎言,劳心劳神!” 陈沫撇了撇嘴,将了解脉主事宜的任务丢给了芯片,自己从容地前往小金库搜刮蛊草一脉的收藏。 “里面还有蛊溪的内库呢!说不定好东西也不少!” 作为师尊,越珍惜灵材,必是蛊溪一人独享,陈沫错过了他随身携带在储物袋中的宝藏,说不定,能在下面的小金库中有些意外收获呢! 陈沫,化身成一头掉入宝窟的贪婪巨龙,也不去管宗门内的纷纷扰扰,纵身一跃,投入了蛊草小金库的灵材、灵石海洋之中! 海洋,真的是海洋! 一颗颗颜色各异、充斥着浓郁灵气的灵石,散落在宝库的每一个角落,给青石地板,都铺上了一层绚丽的疙瘩地毯。 陈沫遨游其中,大半截身子都被各色灵石遮掩了,若是换作普通人的身躯,就是在里面移动,都是奢望! 随手捞起一块灵石,陈沫将它一把掐碎,任由灵气挥洒在面庞之上,只觉小半辈子都可以躺着吃利息了。 没错,银庄、当铺这等存贷、收发利息的机构,即使在修行界之中,也存在! 毕竟修行者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真正仙人,还需要灵石这等流通货币充作购买、买卖之物。 随着市场的繁荣,催生出灵石庄、灵石当铺,也是自然而然的。 毕竟,总有些人,像如今的陈沫一般家财万贯,灵石堆积得如山如海,即使用最大型号的储物袋,也要塞百来个。 为了斗法与逃命方便,就是有再多的灵石,也总不会身上挂满储物袋出门吧? 所以,像一夜暴富的陈沫,若要存取、使用大额灵石,就必须在西海岸的老字号灵石庄中拥有一个大额“灵石号”。 只可惜,蛊溪的专属“灵石号”,随着堕入梦界,世间再无活人知晓,陈沫没有办法继承其在灵石庄中的存款灵石。 神识细细扫描了一遍这间巨大的金库,陈沫却没有找到一块中高阶灵石,稍一思量,就知道这些真正值钱的灵石,已经被蛊溪存入了灵石庄之中。 只可惜,这些遗产,陈沫是拿不回来了,除非蛊溪在灵石庄中留下了指示: 陈沫为其身死后的灵石余额继承人! 能开灵石庄的,必有强大的武力守护,背后甚至有凝丹期老怪物的影子,即使是至亲上门讨要父兄爷母的遗产,不能动武、没有提前留下的遗嘱为证明,灵石庄连一个子儿也不会给! 蛊溪死后的这份遗产收益,陈沫就只能可惜地放弃了。 “若都是中高阶灵石该多好啊!” 陈沫身处低阶灵石堆,失望地叹道。 虽然堆塞了大半个库府的低阶灵石数量上很庞大,乍一看也很唬人,但也就是对练气士有用罢了,很多珍惜灵材,可不是区区低阶灵石可以购买的,即使是中阶灵石也不行。 唯有本身就是一件珍惜灵材的高阶灵石,才是这等对神通期修士都有益处的珍惜灵材的交易货币。 像陈沫这样的孤寡,没有属下要培养,根本没有必要拥有如此之多的低阶灵石。 而数额庞大的低阶灵石,若是全部兑换成高阶灵石,会有大额的交易损失,除非必要,没人会这么干。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一代代蛊草脉主,就积累了这么多鸡肋的低阶灵石。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陈沫一想到这么多低阶灵石在蛊草一脉的府库中积灰,而血衣门的无数内外门弟子,为了每天的区区几十块乃至几块低阶灵石到处拼命,不由发出了唏嘘的感叹。 但转念一想,这些蝼蚁的死活又与自己有何关系? 就是把这些堆成山的灵石放在库里腐烂,陈沫也不会拿出去援助苦哈哈的内外门弟子。 当然,这么多低阶灵石的积攒,也是由于蛊草一脉多年来人数稀少,分发取用的数量也少,所以才一年年地积累出了这么多库存。 随后,在金库中转了半天,陈沫也就发现了十几件对自己可能有用的灵材,略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能有如今的收获已经不错了,毕竟蛊草一脉真正的好东西,都是蛊溪贴身珍藏的,随他一起掉入了梦界。 “以后再以蛊草脉主的身份,好好积攒财富,争取早日不再为修行资源发愁。” 陈沫期许着,随后发现,自己除了继续养殖虫兽的大业以外,又多了一条财路: 就说宗门会不时发放的荣枯虫草,若是陈沫不要,拿去换宗门贡献点,或是其他等价珍惜灵材,可是能满足不少自身修炼所需的。 更不要说不给支脉弟子发放宗门福利的潜在收益了。 想来,这也是蛊草一脉一直维持人丁稀少的原因: 若是由于弟子数量庞大,削减了脉主的份额,还冲击什么凝丹期? 当然,若是陈沫的吃相过于难看,在魔门内的名声,一定会烂大街的,进而导致蛊草一脉再也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弟子,传承近千年的道统到了第十九代就得戛然断绝! “但是,蛊草一脉的道统断绝,与我何干?”陈沫不屑的笑道,“蛊草一脉的资源,都是我的!人生在世,自己为第一位,道统不道统、宗门不宗门的,与我何干?” 一想至此,陈沫单手一划,写出了第一条第十九任蛊草脉主的谕令,也是最厚一条谕令,让它飞向了洞府外还未散去的前师兄师姐师妹们。 “经本座——第十九代蛊草脉主陈沫决定,支脉弟子自今日起,尽皆遣散,于宗门内自谋出路,可领取数量不等的低阶灵石作为最后的遣散费。” 为了不让路榛儿有任何理由继续赖在蛊草一脉,陈沫列出了一个名单,她的大名,赫然在目,使得路榛儿俏脸煞白,为陈沫的绝情黯然神伤。 看她心碎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血衣门中又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儿郎! 而朱天然的名字后面,被标注了一个无遣散费,这是他得罪陈沫的代价。 “得罪了我,连一块灵石也不给你!” 为了在血衣门中营造一个不甚苛求前脉主弟子的名声,陈沫发了笔数量不多不少的灵石遣散费给除了朱天然的每一个人,至于更多的好东西,他却是一毛都不拔了。 像陈沫这样成了脉主之后,只管一人修行,不收弟子、独吞所有宗门福利的,血衣门中,也是大有人在,而陈沫的行为,正好维持在了一个既不刻薄也不慷慨的程度,深得中庸之道。 “这——” 此举动,让这些老弟子们,都惊愕万分,万万没想到: 一个师弟上位的新任脉主,对前师兄师姐们,会这么狠! 这是吃独食的节奏。 朱天然,则是窃喜的,毕竟他不用再面对曾经得罪过的陈沫,即使没了支脉弟子的尊贵身份,也能在内外门中混得开。 至于灵石遣散费,他是不奢望了。 他很害怕,继续呆在蛊草一脉,陈沫哪天会以帮助脉主进行人体试验的名义,把自己弄死在研究过程中。 “可惜了,传承千年的蛊草一脉,就得从今日落幕了!” 看到这段遣散言语,在场之人,都知道没有新鲜血液补充的蛊草一脉,终有烟消云散的一天。 “第十九代蛊草脉主,谁?给我站出来,燕祁山脑袋在我手上,脉主宝座,凭什么不是我的?” 看到这段文字,远处,却是传来了秦沙的愤怒暴喝。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孝子?带孝子?(求月票) 伴随着滚滚而来的暴喝声,秦沙驾驭着一道黑色遁光,从白蓝相间的天际线浮现。 眉目间,虽有风尘仆仆的疲惫,但脉主宝座即将到手的喜悦,让他的精气神依然处于巅峰状态,尤其是右手还攥着一把浓郁的黑发,底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左右摇晃,给了他质疑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第十九任蛊草一脉脉主合法性的底气。 不用说,急匆匆赶回宗门的秦沙,取下的,定然是沧州藩王燕祁山的头颅。 至于秦沙身后,则是缀着几道速度稍差一筹的魔影,远远的,就能从他们身周不断翻涌的鬼气与魔气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甘与隐隐的恐惧。 显然,这番夺取燕祁山人头的比试,秦沙和这些人头空空的魔头之间,发生了好几笔不小的龌龊,甚至是互相拖后腿的明争暗斗。 只可惜,这些失败者的努力,只给秦沙的外衣,留下了几道划痕与撕裂,最重要的信物——燕祁山脑袋,却是没能夺下乃至毁灭。 如今,一众脉主竞争者,已经进入了血衣门范围,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再想出手袭击秦沙,却是不可能了,而秦沙有燕祁山的项上人头为证,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陈沫还未现身,但这些人精一般的魔头,结合还未散去的第十九代蛊草脉主谕令,以及秦沙气急败坏的表情,立刻猜出了脉主宝座已被人捷足先登。 秉持着“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拿到”想法,这些早早与蛊草一脉脉主之位绝缘的魔头们,在秦沙身后,纷纷起哄、煽风点火: “秦脉主,这第十九任脉主,是何人啊?” “呦呦呦,秦老弟,你怕是白忙活了一场。” “抢了人头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抢了脉主之位?” 阴阳怪气之声,充斥着这处虚空,唯恐天下不乱的魔头们,还动用了气元,将这些嘈杂的声音扩散到了大半个血衣门灵脉。 一时之间,灵脉各处,闪现各色遁光,被惊扰了的练气期弟子们都纷纷汇聚到了蛊草一脉驻地,想来凑个热闹。 其中,甚至还有几名脉主与执事,他们也想来看看,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人群越聚越多,秦沙悬浮在洞府之前,面沉似水。 如今的局面,已成了“骑虎难下”之势,若是他灰溜溜地离开、忍下了这口脉主被夺之恶气,血衣门内,怕是永远别想抬起头来! 一场风波,聚拢来了很多人,但血衣门主血千愁的身影,却是迟迟没有出现,秦沙心中已经升起了不妙的念头。 虽然魔门之中条条框框的规矩甚少,但是这种偷窃脉主之位的恶劣行径(秦沙自己认为),定然会引起脉主的关注,乃至亲自下场主持公道! 可是,过了这么久,血千愁却是没有任何反应,连个亲传弟子也没有派,秦沙即使再迟钝,也品出了一丝微妙的味道: 门主血千愁,是支持洞内之人成为蛊草一脉第十九任脉主的! 他不来,乍一看,似乎是两不相帮,暗示秦沙可以用武力解决争端,但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血千愁袒护洞中之人为脉主,因为,秦沙手里提着的,可是蛊溪遗言中所要求的燕祁山头颅! 不愿白忙活一场,秦沙直接将燕祁山脑袋,扔向了树灵死后留下的幽暗树洞,冷冰冰地说道: “燕祁山头颅在此,洞府中的那位,还请自己乖乖出来,并交出脉主大印,否则,别怪我秦沙动粗了!” 秦沙也是一名斗法经验丰富的老修行者,狠话不要钱放出来的同时,暗中的小动作不断,尽想着阴人。 神识悄悄地散到身周十余米的地方,注意一切风吹草动,尤其是灵气波动,秦沙双眼,更是如鹰隼一般,盯着洞府开口,只等人影出现的一刹那,直接动手。 所谓的见证人一声令下再交战,秦沙根本不愿遵守,在他看来,对于偷偷窃走脉主之位的贼子,不需要讲什么规矩! “骨碌碌——” 燕祁山的脑袋,随着秦沙的投掷,在平整的草皮上,滚了起来,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说来也是可怜,堂堂乾元藩王,边境逍遥快活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就被一群突然闯入王府的神通期魔头取了性命。 不是主要战场的边境小地方,可挡不住一群穷凶极恶的魔头! 燕祁山,除了一颗用作信物的脑袋还算完整,其余身体各部件,早就在这群魔头争夺脑袋的斗法中碎成了粉末。 而如今,更是死后尸身头颅都不得安宁,被秦沙就这般随意地扔到了肮脏的地上。 但不得不说,世俗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将燕祁山养得白白胖胖,从仅剩的囫囵脑袋,就能猜出他日常生活是有多么的奢靡,享受着多少民脂民膏。 面容呈富态,肌肤保养的甚好,细腻如丝绸,断裂的脖颈处,还有两层厚厚的肥肉叠在一起,呈现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流出的未尽之血,甚至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了一层油脂的朦胧光彩。 只可惜一对尚未闭合的双眼,满是惊骇欲绝,与头滚草皮的狼狈,一同破坏了这股皇室贵气。 秦沙扔出燕祁山脑袋,心中怒火发泄了一点点,接着说道: “蛊溪遗言尚在,信物人头尚在,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守规矩!” “咚咚咚——” 有韵律的脚步声,从黑魆魆的洞中响起,似是“窃取脉主宝座的贼”终于藏不住了,要于光天化日之下,与秦沙正面对质。 本来,擅长正面厮杀的秦沙,已经做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有人走出洞府,就直接动手的打算,可是,当他眼角出现一抹白衣的时候,不由因诧异心情,停下了蓄势待发的强大术法。 从洞府中缓缓走出的人影,正是陈沫,但他却没有裹着黑红相间的裹尸布,而是一袭纯白麻衣,完全是出殡的样子。 再看他流露出的悲伤,压抑着的情绪,甚至正在腐蚀身周的树皮与草皮,秦沙不由猜想: “莫非他是蛊溪的至亲,大孝子不成?” 如此思索着,秦沙的率先出手计划,就这般夭折了。 再等到陈沫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时,秦沙就知道,即使再出手,也没有了偷袭的效果,索性散去了已然成型的术法模型,静等陈沫的解释。 陈沫是特意换成这身“带孝子”装束的,当然,不是出于对便宜师尊的缅怀与真挚感情。 这是为了在血衣门内营造一个“大孝子弟子”的名声。 虽然血衣门之中,名声这等虚无之物,不值几个钱,但是,陈沫也不想搞得自己身上贴满“欺师灭祖”、“天煞孤星”、“我是大魔头”的标签,所以: 在一些不涉及原则的问题上,他都尽量选择一个更有利营造好人形象的方式。 此时此景,装作蛊溪的“最心爱弟子”与“最孝顺弟子”,合情合理合法地继承蛊草一脉第十九代脉主之位,不是最好吗? 反正蛊溪已死,欺师灭祖的黑历史无人知晓,白纸黑字,不是任由陈沫涂鸦吗? 故意压低嗓音,双目露出血红之色,陈沫发出了沙哑的哀声: “秦师兄,非是师弟窃取这脉主之位,而是师尊遗愿如此,点名让我继承这脉主之位。而这几年来,师尊最是爱护我、照料我,师命难违,只能如此了!” 说着,陈沫通过梦蛇,捏造了一段蛊溪留下遗言的虚幻景象,上面正是被修改了的遗言后半段,赫然写着: “若是吾徒陈沫进阶神通期,则凭燕祁山脑袋定脉主一事一笔勾销,由吾爱徒陈沫继承吾之衣钵,将我蛊草一脉,发扬光大。” 反正蛊溪已死,唯一知道遗言真相的树灵也已魂飞魄散,所谓的真相,成了陈沫手中任他打扮的小姑娘,想怎么操弄就怎么操弄! 配合他一副“带孝子”加“大孝子”装扮,由不得在场之人不信! 陈沫维持着略有哽咽的语气,向秦沙致歉道: “说来,还是秦师兄离去的速度太快,等守护树灵反应过来之时,此地,只剩下小弟一人,以致于秦师兄错过了师尊的后半段遗言,也白忙活了一场。” 像是为了安慰秦沙,陈沫特意弯腰从地上捡起了燕祁山的脑袋,拂去上面的灰尘,向秦沙说道: “说起来,一枚乾元藩王脑袋,还是值点宗门贡献点的,为了不让秦师兄白忙活一场,师弟我自己出贡献点,加上宗门的奖励,一起给予师兄,也算是聊表歉意。” 陈沫这一番表演,合情合理合法、有情有义,即使是在名门正派,也是无可指摘,秦沙看得面沉似水,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攻讦陈沫的理由。 有口难言、怨气郁结,秦沙怒极反笑: “合着是我秦某人无理取闹,取了燕祁山脑袋,反而成了不是了?” 一股强劲的灵压,从秦沙身上升腾而起,将蛊草一脉弟子精心打理的草坪,都吹得七零八落,陈沫也看出来: 秦沙还不死心。 魔门之中,一切的一切,到了最后,还得以拳头大话。 但是道理虽然如此,面子工程,陈沫还是要做好,佯装不虞,声音转为强硬,质问道: “师尊头七未过,秦沙你若继续在此无理取闹,可是欺我蛊草一脉无人?” 秦沙,没有理由质疑陈沫继承蛊草一脉脉主的合理合法性,索性也不装什么好人了,直接道: “这蛊草脉主之位,只能是我的!管你什么师命难违,今日,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那就来试试我蛊草一脉的独有术法厉不厉害!” 。: 第二百四十六章 神通(求订阅) 一番精彩绝伦的表演,陈沫轻松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遵守师尊遗愿继承脉主之位的“大孝子”徒弟,牢牢占据了道德高地。 至于秦沙,则成了借着蛊草一脉最强者新丧,打上门来夺取脉主宝座的大恶人。 高下立判! 如此一来,即使是在只看利益、不看对错的魔门,围观众人,也不由偏向了“受害者”陈沫一边。 正如历史上,世人皆对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上位的赵某某瞧不上眼一样。 说一千,道一万,即使身处魔门,修行者普遍还是想和“风评正面”、“行事秩序邪恶”的同门为伍,毕竟这种“有原则”的“好人”,不用重点防备,而且更容易下黑手。 身处黑暗,但总不见得人人都希望身边之人是一群动辄杀人夺宝的魔头吧! 因而,耳听八方的陈沫发现,周围的舆论导向,不可避免地偏移向了自己,尤其是在魔门中厮混时日尚短的练气期弟子,经验太少,容易被事物表象所迷惑,看着秦沙的目光,隐隐有了不善。 就是神通期魔修之中,也有人冷眼望向了秦沙,似是对他的难看吃相有所不满。 当然,陈沫也知道, 周围人,也不都是听风就是雨的“傻蛋”,对自己的一番洗白言论,必然心存几分疑虑,但这都是小节,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这不,通过今日之事,一个“尊师重道”的人设,已然竖立起来,至于更多的好名声,陈沫也不奢求了。 周围人微妙的态度变化,秦沙也感受到了,但他多年浸道,自是不会受到世人看法影响,何况其中的大部分,还是练气期的蝼蚁。 阴骘目光望向陈沫,秦沙冷笑道: “你不会是寄希望于有人替你主持公道吧?别做梦了,魔门之中,这等闲事,谁会管?” 由于太上谕令,脉主、执事乃至门主之间,不得拉帮结派,所以即使是修为最强的神通后期魔头,也无法通过影响脉主选拔,扩大自己在门内的影响力,甚至是侵蚀弱小支脉的资源份额。 他们,不会插手相助陈沫。 至于古道热肠的见义勇为者,更是早已在血衣门中灭绝了。 秦沙久在门中,自以为看透了陈沫的小把戏,试图直接道破真相、击碎其奢望,以此在随后的斗法中建立心理优势。 这便是神通期魔修之间的高手过招,从术法横飞之前,就已经各种明枪暗箭四散纷飞了! 陈沫也懒得和秦沙废话,一袭至孝白衣无风自动,将他“大孝子”的形象衬托得更加纯粹,冷冷地看向秦沙,警告道: “今日,我就替仙去的师尊,好好教训你这无知狂徒,让你知晓我蛊草一脉的厉害!” 也是为了在宗门内立威,让人别小瞧了自己这位新任脉主,陈沫直接使出了十成的气元,欲要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秦沙。 “呜呜呜呜——” 一曲悠扬却又带着神秘味道的低鸣从陈沫身后缓缓传来,萦绕在其身周,竟以无形之音,形成了一道虚幻的迷离之光。 似乎在这一刻,声音与光暗的界限,完全扭曲了,陈沫身处其中,人影愈发模糊,甚至有种不存在于现实的超脱之感。 若是有上古方士在场,定能从中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梦界气息。 【通灵】——这便是陈沫的天赋神通! 神通期修士,在进阶成功的一刹那,就会形成一个独特的天赋术法,被称为神通,如同本能一般,可以如臂如指地使唤,而且威能、对气元、神元的消耗,都大大低于寻常术法。 其中的优秀者,甚至在各类术法大师的推演、构造下,化成了各种属性的经典术法模型,为同层次、乃至练气期的修行者,提供了更多的术法选择。 陈沫得到的天赋术法,便名为——【通灵】 以神为引,灵感梦界,通晓世事,是为通灵。 这便是天赋神通形成之时,陈沫心底自动浮现的解读。 凝练的文字,让他对自己日后的道路,愈发清晰: 在方士之道上,不断攀登! “【通灵】赠予了自己更容易感知梦界的能力,不正是古往今来所有选择方士之道者最梦寐以求的天赋神通吗?” 这是陈沫的第一反应,完全忽略了梦界本身的危险性与不可预知性。 说来,他算是运气不错的,由于天赋神通几无定向引导生成的可能,所以一万名修行者,可能会形成一万个天赋神通。 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了! 奇葩、鸡肋、恶心人的天赋神通,可谓是比比皆是: 天生水灵脉者,得了【焚火之体】的天赋神通。 一旦身处炎热干燥地带,就会肉身生火,熊熊烈焰,根本无法扑灭,导致释放水行术法时事倍功半,最后不得不转修几乎要放弃的火行一灵脉,修行速度、战力,大幅下降! 也有【能吃是福】天赋神通,堪称饕餮转世,可以源源不断地吞噬灵材、世俗五谷、凶兽血肉……但无论是其中的营养,还是糟粕,都没有丝毫吸收的可能。 就像是吃了白食一般,就连体重也不增长一小克。 【一息万里】天赋神通就恐怖了,可以轻松跨越万里之遥,从次大陆的这一头,移到次大陆的那一头,即使是灵气荒漠也无法阻止身体的位移,只是此天赋神通在结束的一刻,施展者肉身会在巨大的空间压力下,崩成血块。 如此一来,拥有者,根本没有使用【一息万里】的勇气。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一听名字就知道不靠谱的天赋神通,例如【生死有命】、【术法随机】、【一梦百年】…… 如此种种,促使神通期修士对自身天赋神通的取舍与使用两极分化: 有人完全不用,就当它不存在一般,有人则使用得极为频繁,与习得的术法体系完美融合,战力、修为节节攀升。 陈沫拥有了【通灵】神通,自然物尽其用,将其化用于日常斗法、修行之中。 此时施展出来,正是通过模拟曾感知过的一丝梦界气息,营造身形缥缈的感觉,影响秦沙的感知,论迷惑能力,已经不下于不少阴行术法了。 最难得的是,由于梦界的记载在西海岸几近绝迹,以秦沙的见识,只以为这是一个偏门术法,以常规方式应对,信息差之下,可供陈沫阴他一把的机会大大增加。 外放的神识,一接触到这层迷离之光,就陷入了恍惚状态,吓得秦沙赶紧收回神识,担心被陈沫顺藤摸瓜过来,伤到神魂。 心有余悸,秦沙不敢因为陈沫的年轻而有所轻视,心中的警惕,已然提到了最高。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名声 秦沙取出了一盏古铜色的沙漏,将承载着白沙的底盘倒置,一粒粒微小的白沙,便顺着上下两层间的细缝,汩汩地向下滴落。 “嗒嗒嗒——” 时间的流逝清晰可闻,但落在陈沫耳中,却是一种别样的刺耳,无形的声波,如同利刺一般,扎在了他的耳膜之上。 【通灵】神通形成的迷离之光,挡得了神识的窥伺,却阻隔不了声波的震荡,陈沫摸了摸右耳,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血流。 “滴!宿主受到音波干扰,耳部软组织微微受创,并无大碍,无需施展防御术法,请继续执行既定作战计划。” “梦蛇,去!” 陈沫右手虚指正在操弄沙漏的秦沙,一道黑色的虚影,便从陈沫的白色麻衣袖口,蹿了出来。 西海岸,梦蛇属于稀有妖兽,陈沫为了不被他人发现,特意给它涂了一层密灰制成的涂层,将其全身的鳞片都染成了灰黑之色,唯有秘制药水,才能将其洗回原来的面目。 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梦界气息,梦蛇活跃了不少,张嘴一吸,身躯瞬间膨胀了一圈。 随后,一对亮晶晶的眸子,转化为紫晶之色,盯上了不远处的秦沙。 正往沙漏符器中不断注入气元的秦沙,心生警兆,不假思索地再度倒置沙漏,并将其横置于胸口,一道道不断向外扩散的声波,顿时收束于其身周三寸之地,形成了一道模糊的透明波纹罩。 与此同时,秦沙心分二用下准备好的术法也吸够了足量的土灵气,在陈沫正下方悍然发动: 一道道粗壮的土黄色锁链,冲开了草皮,缠向了陈沫所在位置,铺天盖地的样子,竟是要将整片区域全部笼罩! 既然无法通过神识锁定陈沫的准确方位,秦沙就不做搜寻目标的无用之功,直接进行无差别攻击,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他相信: 即使陈沫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进阶神通期,但时日尚短,这等诡异术法绝对无法持久,多耗费一点气元,也能逼出他的身影。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冲天而起的锁链,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迷离之光所在的空间,却没有发出一点乒铃乓啷的声音,更没有带出一蓬蓬鲜艳的血花。 秦沙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中了陈沫的迷惑术法,暗道要遭,赶紧驱动古铜色沙漏,将层层声波防护叠加到身上。 空气中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波纹,秦沙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由于【通灵】的迷惑,他已然失去了先机,暗想多动多错,索性原地防守,以不变应万变。 “缩在乌龟壳中,有用吗?” 秦沙的判断是正确的,陈沫已经趁着先前的战机,摸到了他的身旁,若是刚才他急着移动身位,只会由于立足不稳而吃个暗亏。 可惜,再聪明的抉择,也无法改变他被陈沫击穿乌龟壳的命运! 陈沫右手轻轻放在了这层“乌龟壳”上,使其表面的波纹发生了螺旋形的变化,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露出了一个尺寸长的小洞。 “滴!攻破作业完成,孔洞存在时间为三秒,请宿主抓紧时间!” 不用陈沫催促,早已跃跃欲试的梦蛇,“哧溜”一声,钻入了这个小洞。 空洞自我修复,迅速闭合,秦沙一拍沙漏,声波向外扩张,将陈沫弹了出去,但与他同处一个防护膜的梦蛇,却是没有丝毫驱逐的办法。 陈沫身形不断飞退,但脸上,却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封闭空间内,梦蛇的威力只会更强。 秦沙也感觉到了不对,因为他的视线,已经被一团黑色雾气所笼罩。 本以为是致幻或是有毒气体,被陈沫沿着孔洞投入防护膜,所以秦沙下意识地封闭了周身毛孔与口鼻,试图隔绝外界气体的入侵。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的视线还是黑蒙蒙的一片,屏住呼吸显然毫无效果。 秦沙暗道不好,不得不放开了沙漏形成的声波护罩,想要脱离这片充盈着不知名毒素的空间。 至于失去防护,被陈沫袭击的后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滴!经确认,秦沙毫无施展天赋神通的意图,判断,其天赋神通为鸡肋的可能性为96,宿主可以放开手脚,一锤定音了。” 之所以让梦蛇先上,干扰秦沙的五感,就是为了防止其孤注一掷的翻牌之举。 神通期修士的天赋神通,往往是一张重要的底牌,可以瞬息之间,起到逆转局势的作用。 听到芯片的科学分析,陈沫便不再留力,一声低喝,浓郁的阴灵气,混杂着还未散去的迷离之光,凝于双拳骨节,在百步之外,对着秦沙,双拳轰出。 “轰——” 沉闷的气爆声响彻整个蛊草一脉驻地。 秦沙的整个身子,像是被巨锤迎面撞到了一般,向后倒飞了数百米,一连撞倒了十余棵古树。 “可惜了,好好的景观植物,被你糟蹋成这幅样子。” 蛊草一脉驻地,是一处幽静的草坪,加外面一圈不知多少年才形成的密林。 由于秦沙的飞退,一片碧绿色中,被犁出了一道丑陋的疤痕。 秦沙飞退之时,手中的沙漏也倒飞了出去,也如芯片预料的一般,没有施展天赋神通翻盘,所以在梦蛇的趁虚而入中,神魂陷入了昏迷状态。 大庭广众之下,陈沫也不好直接上去补刀,只能走到秦沙身旁,从他腰间取下了一个储物袋,朗声说道: “坏了我蛊草一脉的驻地,这些东西,就作为赔偿。” 随后,陈沫随手点了几名围观的其余支脉弟子,示意他们将秦沙丢出灵脉,别让他再看到。 这些练气期的小家伙,自然无敢不从。 同时,陈沫也从围观者的敬畏表情中,得出结论: 今日的这番表演加实力震慑,已然起到了打响自己作为蛊草一脉第十九任脉主的名声! 从今以后,血衣门内,陈沫之名,将逐渐成为魔头的代名词! “一切都不同了!” 以主人的心态环顾这一片熟悉的环境,陈沫喃喃自语。 。: 第二百四十八章 脉主的魔门发展方法论(求订阅) 秦沙像条被打断了脊柱的癞皮狗,由几名支脉弟子抬着,带离了蛊草一脉驻地。 他身上值钱的物件,自然被陈沫扒了个干净,算是主动上门挑衅的代价,由于成王败寇,围观之人,也没有站出来为秦沙主持公道的。 一场脉主之争的大戏,短短三四个回合,就此宣告了结束,让不少练气期弟子看得云里雾里,但实际上,即便是几位神通期执事与他脉脉主,对陈沫最后双拳贯出,一击击溃秦沙的奥妙,也没看透。 “不应该啊,这道结合肉身之力的百步神拳,即使通过灵气振幅拳风,变得势大力沉、威能翻了数倍,但秦沙肉身素质还行,没道理连区区一击都抗不下来,不对,不对——” 不远处,一名脉主目露疑惑,不断摇头推翻一个接一个的推测。 这位脉主,已经上了年纪,发梢皆已泛白,但眼力,却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毒辣,通过秦沙的临场表现,品出了一丝猫腻: 他的昏迷,必有其它原因! 事实也的确如此,陈沫之所以能一击制胜,靠的便是梦蛇影响了秦沙的神魂,使得他没能第一时间重新凝聚守护术法,以致于结结实实吃了陈沫的这一记重拳。 只可惜,梦蛇与【通灵】神通的奇异,唯有浸淫方士之道的修行者,才能从双方交手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一点端倪,这位脉主,苦苦思索了半天,却还是没有得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算了,不想了,直接问问这位小道友!” 这位旁观的脉主,操纵浮云,缓缓落下,来到陈沫身旁,也不管他正忙着翻阅秦沙的储物袋,自来熟一般问候道: “恭喜师弟继承令师蛊溪遗愿,成为蛊草一脉第十九代脉主,老夫钟灵道,和师弟这一脉正好是邻居,我螟蛉一脉驻地,距此地不过三个山头的位置,还望师弟日后多来走动走动。” 钟灵道,老脸堆笑,挤出了一条条厚厚的老年纹,倒是一点也没有倚老卖老的意思,可以说是给足了陈沫面子。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 弱肉强食的修行界不分闻道先后、老幼辈分,全凭实力说话! 既然陈沫已然进阶神通期,并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了秦沙,证明其无愧于神通初期的战力,那么,他就是神通期魔修一辈,与一众宗门执事、支脉脉主,处于同一地位,以师兄弟相称。 钟灵道入门已逾百年,资历深厚,也就占陈沫一个口头“师兄”的便宜。 修行界中,也唯有亲传弟子这种最最亲密的关系,才不会随着师徒双方修为的改变而变质: 师尊依然是师尊,弟子永远是弟子。 “滴!老家伙无事献殷勤,请宿主小心对方套话,别泄露了方士与梦蛇的信息。” 对于钟灵道这种直接凑上来的陌生人,芯片的防备提醒,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响了起来,陈沫伸手不打笑脸人,暗暗警惕的同时,却也礼貌地回了一句: “原来是鼎鼎有名的螟蛉脉主,钟师兄,失敬失敬,师弟第一次做这脉主,于宗门事务不甚熟悉,还望师兄多提点一二。” 花花轿子众人抬,钟灵道自然是满口答应,却在随后的交流中,拐着弯子套取陈沫的修行功法、与蛊溪的关系、知不知道他身死的内幕,并巧妙地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位关注刚上任脉主的热心肠师兄。 但是这等暗藏玄机的套话方式,在芯片的话术解读之前,毫无用武之地,陈沫在其不时提醒下,巧妙地绕开了不少涉及自身隐秘的问题,让钟灵道摸摸这位新任脉主底细的计划破产了。 反过来,钟灵道,却在陈沫的循循善诱下,吐露了不少在血衣门内担任脉主一职的注意点: 宗门下放的资源份额,是无数神通期魔头盯着的肥肉,其中的利益分配,微妙至极,或许自己多要一些,就会得罪某位被削减了份额的执事或是脉主,白白竖立了一位敌人,所以参与分赃之时,应谨言慎行。 门内某某执事,早年时与一位脉主结下了夺妻之恨,有事找这二者中的任何一位时,须得保持一定距离,免得让另一位误会自己与他的交情,上了对方的仇敌之友名单。 神通期修士每隔十年还要为宗门完成一定比例的义务任务,该如何挑选一些耗时短、危险性低、油水足的,有如下讲究 …… 如此种种,钟灵道都不知不觉间被陈沫套了出来,为他免费勾勒出神通期修士的血衣门发展方法论: 作为中流砥柱,脉主或是执事,权利与义务共存,付出多少汗水就有比例相符的回报,相比内外门底层与支脉嫡传弟子的待遇,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姑且可以算是血衣门的主人一员了。 尽管这一名头,需要先被太上长老任丹青享有,随后再与人数共计数百名的同一修为大境界执事、脉主、正副门主共享。 “陈老弟啊,说起来,任师叔多年闭关,除了血门主,平日里谁都不见,所以我们这些实力不咋滴脉主,可得和门主一脉打好关系,即使是那些练气期的门下弟子,也不能随便甩脸色。” 一番长谈,钟灵道和陈沫的关系都拉近了不少,就连称呼都改成了更亲密的“陈老弟”,但是说着说着,嘴皮子都有些发干了的钟灵道,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合着没把陈沫的底线、如何战胜秦沙的原因搞明白,自己却被他半哄半骗地说出了一大堆在门内如何做一位合格脉主的心得体会。 “亏了呦,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几块灵石,却能帮新任脉主少走好些弯路,可不是能用区区灵石衡量的。” 钟灵道感觉自己反被陈沫套话,心有不甘的吃亏感觉,望向陈沫的眼神,不由幽怨了几分,说话的兴致一下子少了很多。 他不知不觉间吐露的一大半担任螟蛉脉主心得,可是他自步入血衣门高层以来,总结的“血泪教训”啊! 走到了神通期、成为脉主或是执事,已经拥有了分享血衣门每年收益的资格,包括: 资源点的年产出、调动宗门资源的权限、甚至是决定劫掠正道、异族与乾元帝国的作战计划与战利品分配…… 一旦上了这张血衣门的分赃台,做人与个人实力,二者缺一不可。 不说非得长袖善舞,但也不能到处得罪人,以致于利益分配之时,由于人见人憎、鬼见鬼愁,收益与付出不成比例,存在一定的吃亏。 钟灵道就曾犯过如此错误,年轻时少分了不少宗门资源,以致于一直蹉跎在神通初期,近年来一边反省曾经的“年少不知事”,一边想着如何收拢一批刚上任的脉主与执事,好在分赃台上说话时有一两个摇旗呐喊的。 陈沫,便是钟灵道看他面白无须是个年轻好哄骗的,这才主动上前搭话。 只可惜,钟灵道的一番别有用心,都被芯片破解得一干二净。 依照钟灵道所言,陈沫也让芯片将历年来收集的宗门情报与脉主印章中的一应事项相互印证,得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 血衣门内,在个人修为不足以压制一切异议时,还得顺应潮流,享受大势之下的利益,和其余同阶魔头们共同合作、有限竞争。 看看蛊溪与血千愁二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同样是神通后期,后者这位血衣门门主,不论是在宗门权利,还是资源分配上,都远远超过了蛊溪,在门中的话语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次于凝丹期的太上长老任丹青。 “但是话说回来,若是师尊真的进阶了凝丹期,形势瞬间反转,也就不是血千愁能比拟的了。” 前车之鉴,使得陈沫把握到了担任支脉脉主的精髓: 在宗门权势与个人修行之间,取得一个合适的平衡! 既不能因为沉迷于对宗门大小事务的决策、宗门权利的觊觎而慢下了冲击凝丹期的步伐,也不能因为一心向道,而对宗门内的一切事务不闻不问,导致蛊草一脉的资源分配有所降低。 其中的微妙之处,值得陈沫用心体会,让芯片设计一个可行性高的利益最大化方案。 “多谢钟师兄的一番经验之谈,让小弟对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支脉脉主有所了解,感激不尽,日后你我两脉,当多多增进交流。” 虽然这些经验,都是陈沫套话所得,但他不能把真相说出来,面子上要做足,把今日的亲切交谈,当作二人把臂同欢、推心置腹的交流。 所以,陈沫在察觉到钟灵道的不愿再多说意愿时,露出了一个诚挚的笑容,主动结束话题,对他拱手作揖,以示感谢。 吃了一个说不上多大的暗亏,钟灵道也知道自己不能拿陈沫怎么样,更不可能索取灵石报酬,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面上却不得不流露出老前辈的欣慰笑容: “是极是极,日后你我二人还得多多沟通。” 但是心里,钟灵道却是抱定了主意: 与鬼精鬼精的陈沫老死不相往来,免得被这名人情练达的小魔头忽悠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驾驭游云离开之时,钟灵道甚至思忖着: 陈沫小小年纪,是如何拥有如此成熟心性的? 回忆先前的想套话却被套话过程,钟灵道只觉对面之人,完全就是一个年岁比自己还大的人精! 看着钟灵道含笑离去,但身上气元的涌动速度都有些加快,陈沫看得出来: 这老魔头察觉到了不对,从被套话中回过味来,就连邀请自己加入他组织的抱团取暖小团体,都不再过多提议了。 陈沫也没有以实质性灵材、灵石“感谢”钟灵道,以挽回加入他组织的小团体的机会,任由其走远,眼神也冷了下来,心中想着: “钟灵道的小团体,不过是几名垫底脉主、执事抱团取暖组成的,在宗门分配时也没有多大的能量,或许每年也就能多拿一点普通灵石份额,于我无益。” “不加入也好,省心省事!” 虽然任丹青太上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对下面的神通期魔头实行不许结成小山头的宗门规矩,但是他也不可能完全杜绝底下所有人的“合纵连横”。 通常来说,下面的魔头们,只要不是直接以自身支脉的雄厚实力侵吞他处支脉,将部分宗门权利与资源份额高度集中化,任丹青就是略有风闻,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所以,像钟灵道这样的小团体,还是有一定生存空间的。 “小小弱者的团伙,加入又能如何?反而要被这些人情往来的苟且蝇头小利,耽误宝贵的修行时间,不加入钟灵道他们,只要我实力够硬,谅其余脉主、执事也不敢从我手上抢资源份额!” “蛊溪不就是这样吗?蛊草一脉该有的资源,何时缺斤少两过?” 从某种意义上,陈沫打算走便宜师尊蛊溪的老路,即在宗门权利分配上,无欲无求,但也强硬地表示: 每年落到蛊草一脉的资源份额,一块灵石也不能少! 谁敢伸出狗爪子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靠实力,亲手将这只狗爪子剁掉! 这样一来,陈沫既保证了蛊草一脉的资源份额不被他人通过利益分配的宗门合法流程侵吞,也有了足够的修行时间,不用处理宗门杂务,就连指点支脉弟子的任务,如今都被他通过遣散弟子而撇的一干二净。 至此,陈沫对于未来的蛊草脉主生涯规划,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甚至憧憬起: 等哪一天我进阶凝丹期,任丹青由于寿元限制而坐化,整个血衣门,就成了我的一言堂! 权利、资源,到了最后,还是源于个人实力,只要陈沫拳头够硬,即使是让血衣门改姓“陈”,也不是不可以。 曲终人散,随着钟灵道的离去,蛊草一脉驻地,就只剩下了陈沫一人,还有一片被交战余波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草坪与密林。 看着一片狼藉,陈沫也没有打算收拾这片区域。 反正以此灵脉处得天独厚的灵气浓度,花花草草吞吐日月精华,即使成不了精,长得快一点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需要三月半年,就会有新的杂草、小树苗重新填补上打斗留下的空缺,将已经改姓“陈”的蛊溪洞府,重新遮掩在树影幢幢之中。 “没想到连路榛儿也识趣地离开了,否则我还得亲手将她扔出去。” 返回洞府时,陈沫倒是想到了一心赖着自己的前师妹,不经意地笑了笑。 修行之路,前途坎坷,他可没有时间分心在情情爱爱之上,区区红颜,只会乱了他的心神,连累进阶速度。 “就是这十年一度的脉主义务任务,不是小事,还得好好规划一番。” 一边走着,陈沫取出了脉主印章。 晶莹的玉石底部,浮现出了一项随机的义务任务,正是“驻守魔门边境十载”。 旁边,还有一个“改换任务”字样的符号,可以让陈沫再随机出一个义务任务,直到他满意为止。 “成了脉主,倒是比练气期弟子时自由了不少,可供挑选的任务很多,不用被人以宗门有召之名,强赶着去拼死拼活。”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边境(求订阅) 若干月后, 魔门边境, 与乾元幽州接壤的一片茫茫旷野, 一名旅人,正孑然一人,平静地走在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上,正是陈沫。 他紧了紧裹在脖子上的面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熟悉的低灵气浓度,五行游离灵气因子,数量不足宗门最差地方的百分之一,更不要说更加稀有的阴灵气、雷灵气了,其恶劣程度,就是次大陆也没得比,看来此地,距离魔云塞也没有多远了。” 魔云塞,便是血衣门用于攻略乾元帝国的桥头堡,与幽州边境接壤,天地灵气的浓度,由于地势限制与龙气影响,十分有限。 修行者身处这块区域,颇有游鱼离开了活水的窒息感。 此外,魔云塞中,还聚集了一大批野心勃勃、想要在乾元帝国大捞一票的魔崽子、魔头。 根据宗门记载,这件巨型战争符器,甚至在百年前的一次大规模入侵行动中,原地腾空而起,突破了乾元边军在幽州布下的层层防线,直接开到了距离乾元帝国腹地不足千里距离的叶州。 随后,便是一场被乾元史官记载为“魔灾”的三月浩劫: 悬浮于空的魔云塞,百门齐开,放出了遮天蔽日的神通期与练气期修行者,化整为零,开始在叶州之中肆虐,其中最胆大包天的,更是一路往东,在乾元腹地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由此,定位为后勤重地、时刻支援边境幽州防线的叶州,被肆虐三月的魔道中人,直接打烂了,以凡人帝国的生产力,没有一百年时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像沧州这等也与魔门势力边缘接壤的乾元边境苦寒之地,被抽走了大量守护力量,成为魔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别人家后花园。 这才导致十余名神通初期魔修,就能在沧州州治中轻松取下藩王燕祁山的脑袋,随后不折一人,从容离开。 抬望眼,陈沫视线里隐隐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褐色物体,像是擎天之柱般,屹立在茫茫无垠的旷野之中,投下的阴影,给远方之人,都带来了一层巨大的心理压力。 “魔云塞,魔气为云,托举为塞,没想到,信仰个人实力的魔门,竟也有这等千万人合力才能完全开动的巨型战争器械。” 陈沫一想到魔云塞腾飞的画面,不由会心一笑: 以各家魔门的内外门弟子为首,加之一群附庸势力来人,无数成分各异、性情也不同的散漫魔道之人,在魔云塞的气元注入室中,坚守岗位,于同一时间,一同注入气元,最终使得魔云塞拥有了足够动力,冲天而起,蛮横地撕裂一切凡人防御工事。 “也不知道我坐镇魔云塞期间,它会不会再次腾飞。” 对于乾元帝国境内的风水宝地,陈沫可是心心念念了很久,即使如今已然进阶了神通期,当初选定的资源点翠灵谷之中,还是有不少特产,有益于陈沫的境界精进。 “若是前期靠着宗门众人之力,越过幽州边境的层层龙气关隘,还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的。” 陈沫检查了一遍芯片对于乾元龙气的解析情况,有些失望。 由于龙气样本的不足,研究还未取得实质性进展,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上屏蔽龙气的探查,但还做不到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 若是遇上高质量龙气符箓,或是龙皇直系血脉,还是有露出破绽的可能。 在举世皆敌的乾元腹地,陈沫一旦身份暴露,也难说可以百分百逃回血衣门。 向着魔云塞,陈沫一路前行,虽是徒步行走,但是他行进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脚一抬、一步跨出,就是百米的距离,似乎脚下的大地,都被他以神通之力,硬生生地缩短了。 缩地成寸! 陈沫前一秒走过的地方,甚至还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当然,陈沫为了实现如此鬼魅的步伐,并未动用一丝一毫的气元,而是全凭肉身之力,最多化用了一些武道精髓,用以在保持前进速度的同时维持身体的平衡。 在恶劣的灵气环境下,珍贵气元,能省则省,陈沫始终谨记着提醒自己: 敌人不仅仅是对面的乾元武卒,还有身边的魔门同道,一定要时刻维持最低30的气元储量! 逐渐接近远处的黑影,荒原之上,倒是出现了稀稀疏疏的人影。 看他们的打扮,尽皆是一件灰色或是浅黑色的风衣,将身形裹得严严实实,同时,从衣袖里还渗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常人一看就知他们不是什么正经修行者。 这些人的目的地,和陈沫一样,也是不远处的魔云塞,但归程途中,他们相互之间,连个点头致意的问候动作也没有,相反,看到有人靠近,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一些,选了另一个同样通向魔云塞的方向。 反正作为占地百亩的巨型要塞,魔云塞日常开放的城门,足有数百余面之多,稍稍偏离前进的角度,也能返回魔云塞。 看到陈沫的世俗旅人打扮,这些同道中人,也没有多少惊讶,仅仅冷冷地瞥了一眼,便不去管他了。 至于陈沫是乾元帝国边军伪装的,想要混入魔云塞,这些魔道中人是第一个不信: 区区凡人,也就靠着龙气与地利,才能挡住西海岸修行界的东侵步伐。 无论是锁仙司走狗还是听风监的鼠辈,敢来魔云塞,只有被抽魂炼魄一个下场! 由于路遇之人,都是练气期的修为,陈沫的伪装,无一人看破,至于他对这些人的暗中神识窥视,他们也没有一点反应。 “滴!平均修为练气五层,拥有符器或是符箓等瞬发术法,并且还拥有不弱的武道修为,根据气息分析,每人手上都有不少人名,乾元边军的,还有同类练气士的。” 管中窥豹,陈沫也了解到了组成魔云塞的底层练气士实力: 不说修行天赋这类还未转化成实际战力的潜力,这些练气士,都是底层修行者之中的佼佼者,普遍处于同阶层中上游水平,尤其是随机应变与适应能力,极强。 若是没有一定本事,可适应不了乾元帝国边境的低灵甚至是无灵环境! 在这种恶劣环境中待久了,虽然修为进阶速度会不可避免地慢下来,但对气元的精细操纵能力,和对灵气波动的敏锐度,绝对会大大提升。 如此一来,换到灵气充裕的地方,对敌之时,同样实力下,这名经过历练的修行者,可以控制更多的灵气,施展威能更强大的术法。 综合来看,两方势力交界处,倒是一个磨练人的好地方。 。: 第二百五十章 魔云塞(求订阅) “接取这一义务任务的决定,倒是对了。” 发现这一意外之喜,陈沫兴致还算不错,继续感受着周边环境的灵气因子流动,只觉自己对这种修行者必备之物的感知,变得越发细腻。 算算时间,自从陈沫接收蛊草一脉遗产之后,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 将蛊室养殖场丢给老黄父子,陈沫直接将自己关在了脉主洞府之中巩固境界,过起了甩手掌柜的悠闲日子。 直到他将刚刚晋升的神通期境界完全巩固,宗门之内,也没有来找陈沫的,不说一心向道的太上任丹青,就是门主血千愁,也没有约他谈谈蛊草一脉的发展、个人修行的计划。 至于宗内的其余人,更是没有找上陈沫的,就这般,他过了离群索居的整整数月生活,直到近日才接取了“镇守魔门边境十年”的脉主任务,从洞府中走了出来。 越是接近魔云塞,陈沫视线中,这座巨大要塞外立面的细节,越是清晰。 原来此前陈沫看到的褐色外立面颜色,都是一滩滩生灵血液干涸后留下的印迹。 岁月的流逝、雨雪的吹打,使得不少存在时间最长的血印,都变成了幽深的褐色乃至黑色,斑斑驳驳地黏在平滑的魔云塞墙体之上。 将它的外立面,悉数渲染,唯独塞墙每隔数百米高高耸立的塔楼,还保持着建成时的白瓷纯净色。 空气中,出现了清晰可闻的血腥味,不用说,是从面前魔云塞外壁上散发出来的,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乾元之人的鲜血,才能浇灌出如此绚烂的画章。 初见之下,陈沫觉得,魔云塞的名字,倒是取的十分贴切: 短短三字,就渲染出了魔云森森的凄厉血腥氛围,想来每次魔云塞出现在幽州边境之时,都能给不少凡人带来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滴!魔云塞,通体由青云石制成,经过烘烤漆化,形成了如今的样子,密度小,稍一施力或是灌注气元,便能冲天而起,属于非常适合低空远距离运输的石材,而且单位造价不高,十分适合大规模产品制造。” “但是,魔云塞的流体设计只能打50分,满分500,因为其严重违背了流体力学,于低空高速滑行时会产生巨大的风阻,作为普通动力源的练气士气元消耗量将因此增加40,不利于长途作战。” 芯片的分析,也将魔门百年前远征叶州的伤敌一千、自损伍佰原因娓娓道了出来: 由于魔云塞的不科学反力学设计,单单去程,远征叶州的魔修们,就白白消耗了大量气元,以致于四散出击、实施“三光”战略时,没有处于最好的状态,遇到乾元士卒的围剿,死了不少人! 种种因素叠加下,按照约定时间于魔云塞集合重返魔门势力范围的魔门远征军,人数,只有来时的十之五六,再差一成,就连维持魔云塞低空飞行的能力都没有了。 当然,巨大牺牲所取得的战果也是相当丰硕。 从天而降的魔云塞,将叶州富庶之地荼毒大半,算是彻底打残了乾元幽州边境的后勤补给中心,三月浩劫之中,为恶最多的,要数一名名逼近进阶临界点的练气高阶魔门弟子。 敢来龙气之地拼命的,都是些爱灵材胜过爱命的“修道疯子”,掠夺乾元特产灵材来,自是穷凶极恶。 除了将成熟可入药的灵材全部带走以外,就连一旁生长的幼苗都不放过,更有丧心病狂的魔修,以武者心头血祭炼心爱符器,专挑叶州各大城池的士卒乃至捕快下手,犯下累累血案。 至于投毒、焚城、释放蛊虫为害的大范围杀伤性手段,更是这些魔门弟子的长处,叶州凡人,不算直接身死的,单单被波及致残的,就已数不胜数,大大削减了乾元边境之地的战争潜力。 这种规模浩大的国战,完全不同于陈沫几年来与锁仙司走狗、听风监力士的低级别、小规模交手,惨烈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血流漂杵、伏尸百万,只是最表面的战场描述,其后更深层的,是乾元帝国一个个凡人家族的破灭,这个千年帝国人力、物力、畜力的巨大消耗。 如此损失,即使是风调雨顺的太平丰年,没有数代人的修养生息,也恢复不过来。 “滴!魔云塞正面八成区域完成扫描,共有三十六处塔楼不同程度受创,塞墙有五百三十一处三米以上深凹痕,底部五米以上裂缝多达一千六百道,总体评估,魔云塞受损度达45,预计仅剩一次远程航行的机会,且来回最大里程数不超过五十万公里。” “建议宿主进入魔云塞的核心阵法室,提供更详细数据,帮助芯片作出更精确的判断。” 芯片对魔云塞的运行状况评估不容乐观。 显然,它在上次的万里奔袭中受创颇深,但按照芯片的分析,魔云塞外立面的大大小小伤势,不过是小毛小病,以炼器师的能力,十余人小团队花个一年半载也能修好。 它真正的创伤,来源于龙气对组成要塞的青云石的高度腐蚀! 各种质量的龙气,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墙体之中,与青云石合二为一,每一次阵法运行,流动的灵气,都会与青云石中蕴含的灵气发生剧烈冲突,使内部结构进一步恶化。 要想将其性能恢复原状,唯有一个办法: 将青云石一块块地分解切割下来,把其中的受腐蚀部分全部更换。 其工程量之浩大,不输于重新制造一座魔云塞,想来以魔门决策者的智慧,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只有一次远程飞行的机会,看来魔云塞剩下的使用寿命里,只会一直镇压在此处边境,用于威慑乾元幽州。” 通过芯片的分析,陈沫对魔云塞的未来,有了一个大致了解,基本打消了借助这座空中要塞闯过幽州边境防线的想法。 “不急,反正有十年坐镇的机会,总能找到一条偷渡混入的渠道。” 进阶神通期,陈沫已拥有五百载寿元,区区十年,等得起! 而依照魔门每过百来年要去乾元帝国大规模收割一波的惯例,陈沫总有和大部队一同行动的一天,所以他的心态保持得非常好。 走着走着,魔云塞的甲字三十六号城门就在眼前,陈沫取出代表蛊草一脉脉主的玉石印章,向紧闭的大门盖了上去。 由于大多数人都围拢在乙字级专供练气士通行的城门处排队,所以走出人群迈向甲字级城门的陈沫,被很多眼观六路的魔崽子注意到了,其中正有先前遇到陈沫的匆匆行客,不由暗自心惊,回想起与他擦肩而过时是否有冒犯的地方。 能走过甲字级城门的,无一不是神通期的大人物,即使是在灵气稀薄之地,要想捏死一名练气士,也就和凡人捏死一只小兔子差不多。 他们是真没想到,一位神通期大人物,竟然会打扮得如此低调,就如苦哈哈的练气六层以下弟子一般,全靠双腿行走,除了步伐轻松一点,别无二致。 “连头代步妖兽都没有,这位前辈,可真是……” 不少人,望着陈沫的背影,小声嘀咕着,心中满是不理解,对于这位来到魔云塞的陌生修士,有了些许印象。 。: 第二百五十一章 镇守 排队入魔云塞练气士的惊讶,没有影响到陈沫,他站在巍峨矗立的甲字级城门之前,将脉主印章置于两个环形把手中央的凹陷处。 如同方糖入水,玉石质地的脉主象征,融化成一滩晶莹的玉水,缓缓填满凹陷之处。 伴随着一阵精铁机括的转动声,凹陷处转化成了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陈沫在其面前简单一照,人脸上便出现了栩栩如生的五官,与陈沫一模一样,代表此门的使用权已经转接给了陈沫。 十年镇守之期,自此时此刻算起。 “轰隆——” 紧闭的甲字级大门,轰然大开,露出了直通魔云塞内城区的空中甬道。 通过这段密闭的特殊通道,陈沫不用在外城区的练气士乃至武者人群中挤来挤去,可以快速入内城。 “叮铃”一声, 与陈沫一模一样的人脸,发出一声身份确认的脆响,随后缓缓陷入城门,消失不见。 而凹陷处的玉水,则重新凝聚为脉主玉石印章,落入陈沫的手中。 经过了身份认证与职位移交,陈沫感觉面前的巨大要塞,不再是一个庞大的死物,而是在缓缓呼吸着。 通过手中的这枚玉石,他一下子拥有了操控三座城楼、一扇甲字级城门与十余座乙字级城门的权限。 玉石印章中,还附带了这座大型战争器械的运行原理与陈沫权限之下的阵法操作指南,可以方便他快速入手镇守一职。 虽然都是些基础性知识,也只占了魔云塞所有机关、阵法信息的冰山一角,但对于芯片而言,却是足够推演魔云塞一切秘密的关键性基石。 从10推导90的难度,可比从0推导到1简单许多。 即使是这座魔云塞的设计者,也不会料到,世间还存在可以通过一小部分基本操作知识反推整个构造模型的“怪物”! “滴!推导预计耗时:56小时,最终效果为:宿主可以暗中操纵除魔云塞核心阵法以外的一切配件阵法与挂件符器。” 脑海中,魔云塞的立体图形被芯片逐层标注、逐块分解,使陈沫对它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整个魔云塞,规模巨大,最多可以容纳数十万修行者,以及不尽其数的底层武者与消耗品凶兽与妖兽。 因而,即使单块青云石的造价相对便宜,但数量一起来,即使是血衣门这样的西海岸顶级势力,也负担不起,因而整个魔云塞,其实是多个魔门势力共同入股制造而成的。 陈沫镇守的甲字级城门所在区域,正是血衣门出资并负责日常运行与维护的,因而可以直接通过脉主印章取得仅次于核心控制阵法的有限控制权。 此外,从这处城门,一直到内城区的圆弧形区域,都属于血衣门,里面的交易税、摊位费,作为十年镇守的陈沫都有份,所以排除与乾元帝国交战的陨落可能,这个镇守任务,油水相当划算。 陈沫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节俭一点,这十年内,甚至可以靠镇守区域的抽成油水,满足日常修炼所需。 只此一点来看,血衣门对脉主、执事一流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 血衣门,不会亏待任何一名有功于宗门的神通期“中流砥柱”! 当然,若是陈沫心再黑一点,可以凭借执掌此片区域的权力,调高来往修仙者的住宿费、交易税、摊位费等等各种苛捐杂税,将练气士的油水再刮一层下来,放入自己的腰包。 虽然此举容易得罪人,但收益还可以,魔云塞建成以后,经常有穷疯了的镇守这么干。 由于此地方圆千里之内,灵气稀薄,练气士要想续航,只能来魔云塞补充气元,因为这里可是常年笼罩着一个巨型可以抽取凝聚外部的游离灵气。 若是舍不得花这笔进城灵石,在这边境之地,一旦气元耗尽,且不幸遇上了乾元边军的幽州狼骑,练气士纯靠肉身之力,不走体修道路的,连逃命的可能都没有。 陈沫在城门处耽误了一会儿,便踏入了魔云塞。 甲字级城门的这一番动静,更是引得不远处排队练气士们的关注,让他们明白,这位世俗旅者打扮的血衣门修士,将是日后主管此地的大人物,纷纷低头不敢多看陈沫离去的背影,流露出恭敬之色。 也是由青云石制成的城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陈沫步入了通往浮云塞内城区的空中甬道。 这是一条完全封闭的空中长廊,唯有透过两侧不时出现的小窗,可以观察到脚下魔云塞外城区的熙熙攘攘景象。 陈沫初入魔云塞,行走的步伐,不由慢了下来,看看底下底层练气士的生活百态。 大大小小的摊位,占满了外城区的大小街道,摆出来售卖的,是各种产自乾元帝国的物件,也有不少练气士从家里带来或是在走南闯北中淘来的珍藏。 为了增加盈利,魔云塞向天南海北的修行者开放,且不论背景,前提是不得在魔云塞中闹事。 不论是散修、小门小派出身,还是正道之人,只要敢来,一概来者不拒,交足进城费、摊位费即可。 因而,于此边境苦寒之地,形成的修行者坊市,倒是颇为热闹,各种奇奇怪怪、真假参半的灵材、符器、符箓,充斥在这片繁华的市场之中。 “下次来此捡漏,说不定还能有不少意外之喜。” 随着芯片的功能越来越强大,数据库越来越丰富,陈沫的致富之路,越走越宽了,像是操作起来最简单、但对知识储备要求极高的鉴宝捡漏,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时出来溜达几圈,还是能有不少收获的。 站在甬道的小窗,随意扫视几眼,芯片就通过摊位上摆卖物件的外形、售价,发现了不少沧海遗珠,如果陈沫还是练气期,一定会手起刀落将它们买下。 但是如今,也就略显惊讶,视线匆匆掠过,毕竟对于神通期的修炼没有什么帮助,而陈沫也没有练气期的手下需要配备此类还算可以的符器、符箓。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魔云塞管事 总的来说,魔云塞便是一处更大型的血衣门坊市,唯一的异样,就是多了很多来自乾元帝国的特产。 除了蛟龙铠、龙气符箓、幽州独有灵植以外,还有不少面容憔悴、伤痕累累的武者。 他们是被魔道中人俘获的边军士卒,不少人拥有武道修为,训练一二,还是能胜任打理洞府、干些体力活的打杂任务,颇受追求生活品质提升练气士的喜爱。 魔云塞可是魔头云集之地,即使是武尊,也有的是办法训练成一名合格的奴仆,一个简单的【噬心咒】达到心口,便注定了武尊一辈子只能受人驱使的命运。 陈沫行走在半空中的长廊上,视线尽头,是内城区高耸的塔楼,专供神通期修士居住。 每一座塔楼的占地面积,都是外城区一个交易分区坊市的大小,陈沫看在眼里,只觉练气士与神通期修士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密闭的空中甬道内外,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 但可惜的是,高高在上的神通期修士,永远不是甬道底下练气期底层修行者可以推翻的存在,更遑论被掳掠至此的乾元武卒了。 一座魔云塞,便是修行界的一个缩影,呈金字塔形反映了神通期、练气期、武者的地位高低,而陈沫,凭借自身的努力,终于站在了这条食物链的最顶层! 魔云塞内城区的塔楼聚集区,林立着一座座高耸的建筑,其中外立面散发出濛濛白光的,便说明已被一位神通期修士所占据。 陈沫粗粗扫了一圈,数出共有五百余座,其中二百出头已被占据,按照非战时军情来算,也是足够镇压对面的幽州边军了。 甬道尽头,直接连着属于陈沫的塔楼,如今已亮起了蒙蒙白光,也是他未来十年大多数时候的修行场所。 由于芯片对魔云塞设计方案的解析不断深入,陈沫的住所,绝对会成为除核心阵法室之外,魔云塞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幽州边军倾巢出动,真的攻破了魔云塞,陈沫也有办法通过只留给少数几人使用的暗门,悄悄逃出去。 当然,自魔云塞坐镇幽州边境之后,这等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无论修行者如何挑衅,乾元帝国驻军,都像是乌龟一样死死地缩在连成一片的铁桶防线之后。 走出甬道,有一位头发花白、身穿管家常服的六层练气士恭恭敬敬地等着陈沫,腰间悬挂着一枚代表他血衣门外门弟子的身份铭牌,上面刻着“刘彧”二字。 见到陈沫年轻的面容,身周浓郁的灵压,老者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但很快收拢心神,露出笑容,腰身半弯,恭敬地问候道: “弟子刘彧,为此间塔楼的管事,接下来的十年,陈师叔有任何事务,都可让弟子操办。” 即使看面容,陈沫年岁比老者的孙子还小,但刘彧面上的恭敬之色没有丝毫减少,问候之时,丝毫不敢直视陈沫双眼,始终半低着脑袋,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陈沫一眼便看出了刘彧的真实修为,是个连神识都未凝聚的伪练气六层,加上年岁已大,气血开始衰败,即使日后气元达到可以冲击神通期的条件,也没有足够的精元可供燃烧。 神通期,要下下辈子才有可能。 “还知道我的名讳,是宗门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打听的?” 听到刘彧以“陈师叔”相称,陈沫眉头一挑,直接问出了声。 “是负责魔云塞与山门灵脉联络弟子告知的,弟子也经过了相应培训,这才有资格担任此处塔楼的管事一职,生活起居、日常联络、跑腿方面的杂事,师叔都可以交给弟子去办。” 刘彧详细地将宗门的安排禀明陈沫,也让他对血衣门这一庞大宗门机器的人力调动能力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为了让陈沫更好地担任镇守一职,在他接取该脉主任务之后,不少内外门弟子参与到了管事一职的选拔与培训中。 原本,管事之类的工作,一般皆由支脉弟子或是执事亲传弟子担任,不但可以和师尊多讨教修行上的问题,也少了很多因为摸不清伺候之人性情而被责难的麻烦,算是一举两得。 但是陈沫的蛊草一脉,由于他的遣散谕令,只剩他孤身一人,管事只能从外门招人。 即使他生性孤僻,不提要人诉求,作为顶级魔门,负责日常事务的执事,也得给他配上一名任由差遣的管事。 这是陈沫身为神通期脉主的牌面所在! 如果不这么做,遇上一个小心眼的脉主,负责此事的执事甚至有可能被他记恨,平白多了个敌人,所以为陈沫安排魔云塞事项的执事,早就下令让手下人为陈沫挑选一位合格的管事。 作为刚上任的脉主,又是孤身一人,即使对陈沫的心性不甚了解,血衣门内,还是有大把大把想要巴结这位新贵的底层弟子。 刘彧就是其中之一,为了今日站在陈沫面前,他可是击败了足足五十多名竞争者,除了个人修为与潜力两项外,已经非常出色了。 当然,真正想要冲击神通期的优秀弟子,是不会走这条伺候人的歪门邪道的。 为了让陈沫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能力,刘彧又道出了个人履历。 他算是一位老弟子了,五十年前就已入了山门,近二十年来,更是常驻魔云塞,在这里娶妻生子了。 从他的叙述中,陈沫也猜出了刘彧抢下这份管事差事的小九九。 无非是想混个善缘,希望陈沫能从指尖漏点小东西,好拿去培养正处于修为上升期的儿子,若是再有个面对面指点的机会,是再好不过了。 了解清楚刘彧的来历与渴求,将他从别有用心者安插的棋子可能性排除,陈沫便毫无心理负担地使唤起他来: “你在魔云塞多年,想必异常熟悉本地坊市,就带我出去逛逛,讲讲非本地人不知道的事情。” 说着,陈沫随手扔出了三枚低阶土灵石,作为刘彧今日的小费,让他脸上一喜,麻利地带起了路。 。: 第二百五十三章 黑街 看着这位练气士的殷勤态度,陈沫不禁摇了摇头,只觉刘彧的路越走越窄了。 不去好好修炼,提高赚取灵石的能力,反而把心思花在了如何伺候人、揣摩上意方面,一辈子的成就,也就伪·练气六层这样了。 “滴!宿主请注意,刘彧这样的年迈宗门弟子,才是练气士中的大多数,请宿主简单计算一番血衣门中神通期执事、脉主人数之和与广大练气期底层弟子的人数对比,有宿主这般成就的,万里挑一都不止。” “上了年纪,前进希望渺茫,又不敢再像年轻时一样去和乾元边军厮杀拼命,刘彧自然只能做管事这等伺候人的杂事,但就连这等事情,也是他经过数轮培训与考核后才争取到的。” 芯片的解释,让陈沫对修行界的残酷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多多少少理解了刘彧,但要陈沫出手无偿帮助他,却是没有可能了。 “即使有能力,又何必帮他呢?” 陈沫可不想戴上一个“古道热肠”的名号,就任由刘彧以百分之二百的热情,介绍起魔云塞的方方面面。 出内城之路,陈沫选的是地面街道,与漫步甬道的高高在上感受截然不同。 扑面而来的草药味、血腥味、汗水味,让陈沫零距离接触最底层的修行界。 散发出各种气味的战利品,大都是刚刚从幽州狼骑死尸上剥下来的,还有练气士潜入幽州边境深处资源点偷偷采来的。 上面沾染了不少武者、修行者的鲜血,卖相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有时,摊铺主人,趁着战利品还新鲜,匆匆赶来售卖,都没有时间处理身上的血迹,直接坐在摊位一旁,将上衣撕裂,用烧灼术法弥合伤痕,最后贴上一张【回春符】恢复元气。 但这种最原始、最血腥的交易现场,在刘彧的讲解下,却正是魔云塞繁荣的象征。 证明此地即使连年战乱不断,却仍有源源不断的灵材产出。 “陈师叔,说起来,魔云塞的坊市税收,可是宗门年收入的一大支柱。” “此地名气之响,周围万里,大大小小的修行者势力,都会派人前来。” 刘彧带着陈沫,转了好几处赫赫有名的专门灵材售卖点,并不时露出了自豪的神色,看来多年定居于此,他已然将自己视为了此地土生土长的居民,与有荣焉。 一路上,陈沫倒也不时出手,购买几件性价比极高的小玩意儿: 生锈的断剑,带着不明血迹的肚兜,长着三个囊的绿色葫芦,丑不拉几的土黄色石块…… 不一会儿的功夫,千奇百怪的东西,零零总总算下来,买了足有十几来件。 刘彧看在眼里,只觉这位陈师叔是不是有什么收集破烂玩意儿的古怪癖好,但也不敢打扰陈沫的采买兴致,只得在一旁心疼地看着陈沫花钱如流水一般地向外支出灵石。 陈沫也不管刘彧的“肉疼”,只要自己买的开心便是。 在芯片的提示下,一路转下来,倒是把小半个储物袋塞得满满当当。 瞥了刘彧一眼,将他替人肉疼灵石的微表情尽收眼底,陈沫暗自道了一句不识货: “一个增长知识的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却不懂得珍惜,学不会,唉,愚昧的人啊——” 陈沫的这数十次出手,背后体现的,可都是一名修行者见识与知识储备的结合,并能学以致用。 具体来说: 生锈断剑,可以将外部剑身融化了,取出内里暗藏的一拇指盖大小的火精石,是作为爆裂性术法的上好催化剂。 肚兜上的不明血迹,虽然看上去黑漆漆的一块,像是风干黑化了不少年,但表层以下的部分,还有一定活性,是一头神通期妖兽的心头精血所化。可以用特制药水萃取出来,喂养蛇类生物,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绿色葫芦的一个囊中,装着三粒芝麻大小的黑色石头,其实是火山铁精矿精粹,加入符器之中,可以大大提高其坚固程度…… 每一件沧海遗珠,在陈沫眼中,都暴露出了平平无奇外表下的真容。 刘彧若是有心记下来,回去查阅典籍好好学习其中缘由,将陈沫望闻触感的观察手法学个皮毛,鉴定灵材的能力一定可以大幅度提高。 不说像陈沫这样可以处处捡漏,至少在交易时,不会被别有用心的黑心商贩欺骗了。 只可惜,刘彧是珠玉在前,却不知珍惜,白白错过了这一增长知识的宝贵机会。 陈沫自是不会提点他。 如此机缘,刘彧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在外城转了小半圈,陈沫也觉得差不多了,随手合拢半块灵石淘来的书籍——满意地对刘彧说道: “事儿办的不错,推荐的这几家旧书摊,还有这几本见闻录,里头内容有点意思,接下来带我去一处可以买到对面乾元帝国信息的地方。” 为了提高刘彧的积极性,陈沫随手丢了一块低阶灵石,待他点头哈腰接下后,便来到了一处位于狭窄小巷的阴暗木门之前。 一路走来,街道越来越窄,位置越来越偏,鼻子一闻,陈沫感受到一股腐朽、肮脏的气息,只觉此处区域,是整个外城区的阴暗污物聚集之地,就连小巷两旁的武者、修行者,都散发出一股沉沉的暮气。 其中也不乏对衣着整齐、一看就是体面人的刘彧的贪婪觊觎,只是他们一感受到其身后陈沫深不可测的气息,就流露出了畏惧的神色,收回了目光。 “陈师叔,这是全魔云塞最混乱的黑街,只要带够灵石,可以淘到一切想要的,除了一些违禁品,甚至还有练气士奴仆,据说是几位神通后期大人物一同创办的。” 陈沫一听,就知道这处黑街是魔云塞几位执掌者共同举办的官营黑店了,不屑地撇了撇嘴,自信凭借芯片的鉴别能力,必定不至于被骗的连裤衩都典当抵押了。 “进去搂一眼呗,说不定还能认识几位同道中人。”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幽州狼骑 (求订阅) 一推开无人看守的木门,陈沫就感受到了一道窥伺的神识探查,随后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原来是新来的东城区血衣门镇守大人,晚辈王莽莽一时疏忽,忘了登门给大人递上邀请函,还望大人海涵。” 木门连着的通道尽头,走出了一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一边小步迎向陈沫,一边通过衣角擦拭双手的斑斑血迹,看来刚刚放下手头的血腥之事,赶了过来。 行走之间,王莽莽龙行虎步,一股隐隐约约的煞气,向陈沫展示其不错的练气期九层修为,整个人,也正处于修行者一生的精气神巅峰时期。 在陈沫前头引路的刘彧,与他相比,不过是一个瘦弱的迟暮老头,毫无威胁性。 但是,如此彪形大汉,在陈沫面前,却是半点桀骜之气都不敢释放,搓手而立,点头哈腰,十足酒馆店小二的市侩像。 陈沫对王莽莽能叫出自己的身份也不惊讶,因为他在进入黑街的一刹那,就感受到了脉主印章的异动,想来已经给这间黑店的掌柜传达了自己的到来。 “怎么,是在忙什么?看你一副风尘仆仆、浑身血腥气的样子?” 王莽莽是急匆匆赶来的,否则也不至于连手上的血迹也没有擦干净,陈沫心生疑惑,便直接问出了声。 深深喘息一口,王莽莽平复心神,右手前伸,将陈沫指向一条与自己来时之路不同的偏僻岔道: “大人,请随我走这条专门通道,一同去看看小店高手刚从边境抓来的几个不错货色。” 刘彧也在一旁应道: “是的,陈师叔,要想明了乾元帝国的最新消息,还得找一刚抓来的武卒逼问,您来的正是时候,一定能满载而归的。” 此地掌柜王莽莽,只觉刘彧抢了自己的话头,不由眼中凶芒一闪,瞥了这个像仆人多过像修行者的老头一眼。 被这股煞气一冲,刘彧胆子一缩,自觉地不再言语,免得给王莽莽造成他想要抢人饭碗的不好印象。 刘彧可不敢得罪这位血债累累的凶汉,只能暗道倒霉,可惜自己没有再拿陈师叔小费的机会了。 陈沫被王莽莽勾起了好奇心,却是没有注意到底下二人的“别苗头”行为,大步迈出,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圆形角斗场。 空旷的角斗场上,正躺着三四具残躯的尸体,有凶兽荒原狼的,也有乾元边军的,抛洒出的鲜血尚有余热,再看一旁王莽莽想要上台继续行凶的冲动,陈沫就知道这是他先前正在处理的“不错货色”了。 陈沫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正是幽州边军主力之一的狼骑。 作为此交界之地的特产,实力在五品以上的凶兽荒原狼,是凡人武者的绝佳坐骑,通过从小喂养,人狼合一之下的移动能力,配合龙气限制,已经可以威胁六品以上的练气士了。 因而,幽州铁桶防线以外的广大旷野,就是狼骑与练气士厮杀的战场了。 当然,这点实力的狼骑,是不放在陈沫眼中的,他坐镇魔云塞,可不是为了对付这种小角色,若是狼骑上了规模,达到一千之数,还有让他出手的可能。 “大人,您若是想挑选了解幽州内情的,可算是来对地方了,那几个还喘气的,正是刚刚从【羽潼关】附近抓来的。” 王莽莽指了指角斗场中央被三名残余幽州狼骑护着的倩影,向陈沫解释道, “狼骑护卫之人,应是个有点身份的凡人,若是大人不想脏了手,小人可以代为问询,正好小人想找点乐子。” 王莽莽眼中泛出红光,看来一直有和俘虏角斗取乐的嗜好。 当然,这等物理逼迫吐真的方式,效率极为低下,陈沫是根本不想尝试的,直接挥手,便将百步外的一位狼骑从荒原狼身上拉了过来,拒绝了王莽莽的提议: “浪费时间,直接搜魂不就得了。” 全身着重铠的狼骑,是一位六品凝液的年轻武卒,被一股无形灵气包裹,身不由己地悬浮在陈沫面前,就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恐惧地望着一袭黑袍的陈沫,武卒艰难开口: “你们不守信用,不是说了如果能在他手下坚持半盏茶时间,就愿意放了我等?” 年轻武卒的眼神中充斥着被欺骗的怒火,转头,双目通红地瞪着一旁的王莽莽。 看到陈沫眉头因不解而蹙紧,王莽莽立刻解释道: “镇守大人,这凡人是在瞎说,先前的放人承诺,只是为了激发他们的求生欲望,为小的增点打斗的乐趣。” 年轻武卒听到这话,品出了王莽莽面对陈沫的卑躬屈膝,便知道他先前的所谓“承诺”不过是场空话,即使真的信守了,一旁的陈沫也不会答应,顿时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去,梦蛇。” 话音刚落,灵活的黑影便钻入了这名武卒的七窍,给陈沫传来了一系列幽州防线的具体分布,造成的神魂创伤,直接将对方折磨得口鼻溢血。 这等惨烈的逼问方式,王莽莽自愧不如,纵使心性坚韧,也看得双腿发软。 “不愧是魔头,人狠话不多,动辄搜魂炼魄!” 他的心中,满是对陈沫的恐惧,如坠冰窖。 扔下冰冷的狼骑尸体,陈沫望向角斗场剩余之人,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对身旁的王莽莽吩咐道: “将这几名狼骑护卫之人送到我府上,剩下的狼骑,随你处置,缺的灵石,记我账上,找刘彧支取。” 一群人的命运,就这般被陈沫决定了,王莽莽自无不可,至于具体灵石价格,则由刘彧商定,谅他也不敢故意哄抬价格。 所谓的黑街黑店,只是针对外来练气期散修,若是黑到陈沫头上,魔云塞,断无其立足之地。 “替我转达你家大人一声,日后我陈沫,定当上门拜访。” 临走时,陈沫示意王莽莽将自己的问候转达给黑街黑店的幕后东主,他可是要在魔云塞待上十年,一些地头蛇、同门镇守,得好好认识一番。 。: 第二百五十五章 燕豪 从空中甬道返回内城的时候,刘彧谈完生意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表情欲言又止,陈沫示意他直接开口: “有话说?可是觉得我付的价格高了?” 刘彧得到陈沫的应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陈师叔,若是您想找些乐子,可以直接去城中的翠云坊,何必多花灵石在黑街购买乾元战俘,这价钱可不便宜,而且怎懂得弹拉吹唱的技艺?” 似乎是看陈沫血气方刚,正是风流倜傥的年纪,刘彧没有拐弯子,直接拉起了皮条,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呵——我是那种人吗?那位得狼骑护卫的女子,可是有点来头的,这笔灵石,花的不冤枉。” 人货两讫,陈沫也不担心黑街主人知道此事之后反悔价格卖低了,上门讨人,便将自己的用意略微透露给了刘彧,也丝毫不担心他出去乱说。 “或许,攻破羽潼关的关键,就落在此女的身上。” 刘彧这才发现,陈沫回话之时,双眼之中毫无一丝邪念,闪动着精明的光芒,这才明白,他能走到神通期,可不是区区女色所能诱惑的,连连点头称是,为自己的多嘴请罪。 回到内城,陈沫还未打坐多久,王莽莽就将陈沫需要的战利品送了上来。 正是角斗场中被数名精锐狼骑守护的女贵人。 落入险境,这位年纪不大的女子,倒是胆子大的很,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相反,抬起发型略有些散乱的皓首,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陈沫。 从她纯净的眼眸中,陈沫却是没有看到一丝仇恨之意。 要知道,不久前,陈沫可是以搜魂术法,直接当着这位的面,将其手下狼骑击杀了。 对于护卫万千的豪门贵女而言,这等狼骑,就如围猎时使唤的猎犬,或是看守家门的护卫犬,即使没有多少交流,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一丝感情。 看着凶手,她却是没有一点怨恨之情,也是奇怪。 “不怕?不恨?倒是少见。” 陈沫略有些诧异,神识上下扫了女子三遍,确认其内心真的没有一丝惊慌,与其脸部表情一样平静,倒是高看了她一眼。 “没有一丝武道修为与练气修为在身,神色如常,燕轻依,不如给我说说,你的倚仗是什么?” 从狼骑的记忆中,陈沫知道了面前之人的姓氏,由于她是皇室燕姓,再加上一群精锐狼骑的拼死守护,推测出此女来历不凡,只是更具体的信息,受限于狼骑的身份,陈沫只得到了“宗室之女”、“来自龙都”的只言片语。 也正出于此点,陈沫想着拿下燕轻依,或许能从她身上摸索出一条前往乾元腹地的安全捷径。 对于如此重要人物,陈沫倒是不舍得动用梦蛇读魂,即使它对生灵的神魂伤害可以通过方士【附体】术法控制到最低,但外来神魂来过,必会留下痕迹,很容易给燕轻依神魂留下暗伤。 因而,陈沫选择了和颜悦色地询问,若是燕轻依不配合,就只能动粗了。 为了起到威慑作用,陈沫取出了一瓶黑乎乎的药水,在她面前晃了晃,善意提醒道: “这是我专为凡人开发的除了一点头晕眼花的后遗症,可以让你将我所想知道的信息,掏的干干净净,未免浪费时间,还是你主动坦白为好。” 把玩着这个小玉瓶,陈沫意有所指地威胁道: “身为鱼肉,还是自觉为好,我也不想看到,一朵柔弱娇嫩的鲜花,落到王莽莽那个粗鄙屠夫手中。” 听了陈沫的威胁,燕轻依倒是没有丝毫的恐惧,也不回答,直接拿起室内茶几上的一枚灵果,吃了起来,丝毫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 王莽莽将她送来之时,倒是没有限制燕轻依的行动,促使此时她在陈沫面前,可以随意行事。 陈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对燕轻依的好奇,逐渐被她的不识抬举所磨灭。 所谓的“以色娱人”,在追求天道无情、断绝六根的陈沫面前,根本行不通,手掌下意识地攥紧,捏着的【吐真剂】玉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刺耳叫声。 “味道不错,神通期修士的灵果,果然不俗。” 燕轻依也听到了嘎吱嘎吱的玉瓶碎裂声,抬了抬柳眉,抽出一张秀帕擦了擦嘴角,终于和陈沫说了一句话: “妾身虽然姓燕,却不是龙皇嫡系,但有个嫡亲祖爷爷,单字豪,不知大人是否耳闻过?” 燕轻依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察言观色,在陈沫现出不耐烦神色后才开口解答他的问题,既没有真的触怒对方,也表现出了自我矜持。 “滴!矫揉造作,哄抬逼价,妄图待价而沽,宿主不如在燕轻依脸蛋上留下三道划痕,让她明白作为奇货可居中的‘奇货’,必须识相!” 芯片的提议,被陈沫否决了,他还不至于如此下作地毁人容颜。 至于“燕豪”此人,陈沫也想了起来,他可是乾元帝国一个鼎鼎有名的皇室宗亲,即使在西海岸修行界,也是一号人物。 燕轻依的一番做作起到了一定效果,让陈沫将注意力转到了其祖爷爷身上,喃喃重复着“燕豪”的名字。 作为皇室血脉,本应为天地龙气所钟的燕豪,却偏偏选择了一条艰难万分的荆棘之路——修仙。 靠着惊才艳艳的天赋、一次次天降机缘与化险为夷,竟然让他冲破了“人皇及其后裔不仙”的魔咒。 燕豪,百年前,就已成功进阶神通期,如今修为更是臻至后期,死在他手上的正魔二道同阶修士,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 “这就是你的倚仗吗?你的祖爷爷虽强,但早就失踪了,作为他的直系后裔,如今可没有半点价值了,否则,龙都那位,就不会只派一群连武尊都不是的幽州狼骑守护你了。” 对于燕豪这位在血衣门都有备案的乾元皇室出身修士,陈沫还是相当了解的,根据芯片的综合分析,他之所以能冲破“人皇及其后裔不仙”的魔咒,便是……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吐真剂(求订阅) 和乾元帝国划清了界限! 一心向仙的燕豪,竟然在练气十二层大圆满之时,悍然闯入了皇室祖庙,当着历代列祖列宗的灵位,将自己的姓名,从族谱中划去,随后,更是一路叛出乾元龙都,等到他再次出现之时,便已是神通期的修为。 由于出身以及个人选择,燕豪算是仇家满天下,正魔二道要杀他,乾元皇室也容不下他,要不是此人福缘深厚、实力强横,换作他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陈沫对于燕豪,了解不少,虽然说出的事实,让燕轻依无法反驳,脸色不由一白,但她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秀口轻启,沉声提醒道: “失踪,可不代表身死,别忘了,上次祖爷爷现身的时候,是从练气期进阶神通期,这次失踪,再出现时,可就是神通期进阶凝丹期了。” “作为他唯一的后人,即使再没有感情,若是有一天,祖爷爷知道,妾身死在了大人手下,不知你是否逃得过凝丹期修士不死不休的追杀。” 燕轻依的逻辑,乍一听,没毛病,陈沫若是揪着这一点,照着她的逻辑与她辩论,即使说上三天三夜也说服不了她,不由气乐了,反问道: “这就是你的倚仗吗?还是以为,凡人的所谓血脉传承,对修士同样重要吗?” 设身处地将自己替换成燕豪,陈沫有理由相信,一个连祖宗都不认的疯子,怎么可能在意唯一的直系血亲,即使断子绝孙也没有关系。 陈沫为燕轻依的这番迷之自信,不禁摇了摇头,叹道: “看来是这些年,宗室对你的些许照顾,给了你勇气相信燕豪还活着,心安理得地享受乾元帝国的一切特权,还肆无忌惮地跑来幽州边境采风。” 晃了晃手中的陈沫对燕轻依弯嘴一笑,点醒道: “永远不要以凡人的思维去揣测修行者的内心想法,尤其是修为到了神通期的修士,于我而言,无论燕豪是不是凝丹期、死没死,都和你的安危没有关系,决定这一切的,是我的意愿,我高兴了,你自然能活,我不高兴了,你就得受苦。” 一指弹开玉瓶盖子,一串黑色粘液,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精准地滴落在燕轻依未施粉黛的眉心之上。 一阵刺骨寒意从眉心渗入心田,终于使得一直有恃无恐的燕轻依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在陈沫的“我很不高兴,你得受苦”言语中,双眼一翻,陷入了迷离状态。 为了不影响神魂,这一药剂,主要作用于肉身之上,对凡人元气的损耗很大,短短三个呼吸,燕轻依就出了一身黏答答的汗水,倒在了冰冷的石阶之上。 一道玲珑的曲线,随着药性的吸收,甚至开始了无意识的抽搐,想想就很痛苦,远不是陈沫先前所说的区区“头晕眼花的后遗症”。 陈沫问了一句“你是谁”,陷入迷离状态的燕轻依,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将个人信息全部叙述出来,期间,陈沫言简意赅地刻意引导话题走向,解答了自己的不少疑问。 使用了又有芯片制定的详细问题列表查漏补缺,除了一些极其隐秘、陈沫不欲探知的个人私事以外,他几乎将燕轻依以及她眼中的祖爷爷燕豪的信息扒拉了个干净。 由于凡人的记忆能力有限,不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已遗忘到了记忆库的最深处,若是没有重大刺激,一辈子也回想不起来,因而陈沫一系列精妙的问话,使得燕轻依吐露了不少自己已然遗忘的辛秘。 一番你问我答下来,陈沫甚至比燕轻依还要了解她自己。 只可惜,燕轻依与燕豪的辈分差了太多,一辈子只见过寥寥几面,使得陈沫对燕豪的情报收集,根本没有多少。 至于,燕轻依所说的“有祖爷爷撑腰”,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而已,就连乾元龙皇,都已几乎放弃通过这位燕豪的唯一血裔,与他重新建立联系。 龙皇还锦衣玉食地养着燕轻依,不过是留下万分之一的希望罢了。 因而,一番问话下来,关于燕豪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太少,还不如血衣门对其的记载来的详细。 “无所谓了,等这老家伙重新出现之时再说,即使真的因为燕轻依找上门来寻仇,同样是神通期,我陈某人,何时怕过别人?” 至于燕轻依所谓的“祖爷爷下次出现就是凝丹期”结论,陈沫一笑了之了。 这一步迈出的难度之大,远超从一介凡人进阶神通后期的全过程,一个连废灵脉都没有的凡人,却敢对燕豪的进阶妄加揣测,可笑至极! “坐井观天,愚蠢的凡人,若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不如重新卖给王莽莽。” 左右还是崭新的,陈沫也不会到处乱说,黑街黑店,完全可以将燕轻依当成原装货再次出售。 待燕轻依幽幽醒转,再度直视陈沫那一对漆黑如墨的瞳孔时,甚至有一种如新生婴儿般赤条条站在他面前的恐惧感,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祖爷爷燕豪,更是无法带给她丝毫的安全感。 “你,对我做了什么?” 唯一的倚仗,在陈沫面前没有丝毫用处,燕轻依慌了神,对【吐真剂】的药效充满了恐惧,眼神涣散,语气颤抖,已经完全失去了先前的从容贵气。 “嘿,若是我想做些什么,你又能如何?” 陈沫意味深长地看了燕轻依最后一眼,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常人手臂长的冰晶玉针,轻轻点在了她裸露的皓腕之上。 一朵鲜艳的血花,于蓝晶色的尖锐针头瞬间绽放,附带的寒意更是吓得燕轻依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前被【吐真剂】支配的痛苦回忆又被陈沫勾了起来: 在灵药的影响下,燕轻依意识保持着清醒,也能感受到肉身吸收药力后的肌肉抽搐痛苦,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像是傀儡一般忠实地回答陈沫的任何问题,包括在燕轻依看来无比羞人的那一类。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燕轻依的内心 失去肉身控制权,意识却无比清醒的噩梦体验,燕轻依绝对不想体会第二遍,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在采样取血时向陈沫开口讨饶。 直到这一刻,燕轻依才开始意识到,神通期修士是何等诡异的非人存在,远非锁仙司那群对龙皇卑躬屈膝的练气期修行者所能相比的,也不是王莽莽这种仅以五行术法或是肉身之力击杀对手的魔门弟子所能相比的。 陈沫与这二者间的巨大差距,一如天上的蛟龙与地上的蝼蚁。 无知,方能无畏,亲身体验了陈沫的喜怒无情与诡异手段,燕轻依再反思自己先前对他的言语威胁,只觉可笑无比,就连奢求陈沫大发慈悲原谅自己的心思都没有了。 “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越想越怕,燕轻依的混乱思绪走向了极端,她自以为大大冒犯了神通期修士,已是没有活路,双目无神,心若死灰,喃喃说出了最后的期望。 “滴!燕轻依对宿主产生强烈的恐惧情绪,贵女心气、祖爷爷是燕豪的傲娇心理,已被全部击碎,由此产生的顺服将非常强烈,宿主可以利用这一点,以宗室女侍卫身份为掩护,混过乾元帝国的幽州防线。” “不行,还是不够保险,谁知道到了龙气充裕之地,此女会不会觉得有了倚仗,揭穿我的身份?芯片,必须再加一道术法保险。” 陈沫力求谨慎,可不想将燕轻依的配合与顺从当作混入乾元帝国的护身符,因而吩咐芯片再设计出一门遮掩身份或是钳制燕轻依的术法。 “滴!解析燕轻依精血中,发现其中蕴含极微量的龙气因子,与燕轻依的血红蛋白密切结合,可以作为分析乾元龙气特性的优秀素材,建议宿主多提取一些,由此可以加快破解乾元龙气禁制的速度。” “由此再设计出一门可以当着龙气的面,遮掩身份的术法,再加上对燕轻依的钳制术法,起到双保险作用。” 刚刚用冰晶玉针抽取的燕轻依鲜血,果然起到了应有的作用,陈沫不由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这件商品,没有买错,果然物超所值!” 乾元龙脉,可不是武都龙脉这等偏远次大陆中形成的次等品,以陈沫的修为,真的接近了乾元龙脉的核心区域,也会失去一切施法能力,因而,想要截取一段龙脉精华供芯片研究,难比登天。 今天,能从燕轻依身上提取一部分的乾元龙脉研究替代素材,已是走了大运。 见猎心喜,陈沫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右手大拇指指甲在燕轻依手腕处轻轻一划,就有汩汩的血液流出,不断涌向冰晶玉针,加速芯片的研究。 “果然,要死了吗?只可惜,死前,连祖爷爷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燕轻依由于血液的大量流失,意识陷入了迷离,不由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父母以及其余亲近长辈都走的很早,没有多少记忆,印象里,唯一的亲人就只有祖爷爷,只是燕豪一直忙于修炼,燕轻依与他没有多少接触。 由于当时,乾元龙皇正想着培养皇室支脉的练气士,以统御一盘散沙、战力不足的锁仙司,对抗修行界,实行“师妖道之技以制妖道”的政策,所以作为燕豪的直系后代,燕轻依在宗室之中无人敢惹,即使是几位受宠皇子,也是如此! 十来年时间,燕轻依一直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童年时光,幸福极了。 直到燕豪叛出龙都,与乾元帝国老死不相往来以后,燕轻依的待遇才有所下降,但由于祖爷爷一次次地进阶,击杀一位位同阶存在,即使龙皇再愤怒,也不得不照拂燕轻依一二。 这是属于权势者的本能,将个人好恶,完全放在了帝国利益之后,龙皇始终抱着一个念头: 通过燕轻依牵线搭桥,劝说燕豪回心转意、认祖归宗。 若是乾元帝国能出一位凝丹期修士,面对西海岸修行界一直龟缩防守的战局可以得到缓解,更证明了“师妖道之技以制妖道”政策的可行性。 只可惜,迄今为止该政策的唯一成功者,唯有燕豪,但他却没有给后来者留下只言片语的指点,更是和乾元帝国走的越来越远,让乾元龙皇的期盼念头一次次落空。 回忆往昔,燕轻依只觉自己的前半生,早已与祖爷爷捆绑到了一起,似乎始终是以“燕豪后裔”的身份存在着,毫无作为独立个体存在的痕迹。 “或许这就是我想来幽州的原因,因为这里是祖爷爷曾经血战过的地方、进阶神通期的地方,我想到这儿看看,真正的修行者、祖爷爷的敌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或许,这就是燕轻依不顾幽州边境的危险,带着几名狼骑护卫就敢跑出【羽潼关】的原因: 活在祖爷爷高大阴影之下的宗室贵女,想要更进一步地了解祖爷爷,并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一直回忆到遇上陈沫,燕轻依的迷离状态才告一段落。 渐渐的,她只觉意识越来越轻,“身体”隐隐飘了起来,向下一看,竟然是自己躺在地上的身躯与苍白的面孔! “哦?神魂处于半离体状态,看来是冰晶玉针抽血影响到了神魂,抽的太狠了。” 燕轻依正处于透明状态、与光同色,但是,侧立一旁的陈沫,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存在,幽幽双眼,凝视着她漂浮于空的“神魂”。 这一连“死”了都无法逃离陈沫魔掌的可怕感觉,让燕轻依的神魂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荡起一层层涟漪,眼看就要断了和肉身的唯一联系。 “滴!燕轻依已到极限状态,请宿主住手,施以援手。” 陈沫也知道不能再抽血了,取下冰晶玉针,拿出一枚固本培元丹,喂入燕轻依嘴中。 丹药入嘴即化,浓郁药性形成的热流,轻轻一激,便使得燕轻依肉身对神魂的牵引之力大增,魂魄归位,瞬间完成。 。: 第二百五十八章 锁心咒(求订阅) “唔——” 一声呢喃,燕轻依悠然醒来。 由于神魂处于半离体状态之时,她已经“看到了”陈沫的一举一动,所以并未产生一丝疑惑之情,而是满脸恐惧地看着陈沫,仿佛他是世俗传说之中勾人魂魄的牛头马面。 亲身经历了这等无法用常识解释的诡异场面,燕轻依对陈沫这位神通期魔修再无一丝轻视之心。 唯有敬畏,敬其如敬鬼神! “七煞锁心,命不自由。” 在燕轻依的恐惧之中,陈沫轻轻吟唱出了一段巫蛊之词,指尖飞出七滴血珠,化为一枚玲珑小巧的锁扣样式,漂浮在燕轻依左胸口。 女性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一股大恐怖,刚想挣扎着站起身,燕轻依却发现四肢已被悄然浮现的四道阴灵气锁链牢牢控制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枚血红色的玲珑锁扣,逐渐印到自己的左胸口。 血锁入骨,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燕轻依的一对弯弯柳眉都紧紧蹙到了一起,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随后,控制其四肢的阴灵气锁链,轰然崩溃,化为四道灰雾,顺着燕轻依的四肢,融入其身躯,使得肉身痛苦更深一层。 “看来你对我很不满,浓浓的负面情绪,已经达到了这枚【锁心咒】发挥功效的下阙,这才感到如此痛苦。” 陈沫恶魔一般的低沉声音,在燕轻依耳边响起,向她解释这道控制术法的原理与减少痛苦的方法。 “要学会隐藏或是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尤其是对我的恨意,否则,这枚【锁心咒】永远不会停下发作,只会让你活活疼死。” 由于术法的钻心痛苦,燕轻依即使想要说出只言片语,也做不到了,完全杜绝了她心生歹念后暴露陈沫身份的可能,给了他借助其宗室贵女身份潜入乾元帝国的把握。 “滴!建议宿主适当降低【锁心咒】的痛苦程度,防止燕轻依活活疼死,让她在肉身痛感的逐渐降低中,找到压制自身负面情绪的方法,且不敢对宿主兴起任何阴暗想法。” 陈沫施展【锁心咒】并不是要取了燕轻依的性命,因而左手背到身后,轻点数下,悄无声息地降低了术法的痛苦程度,给了她最后回心转意的机会。 若是燕轻依不知好歹,心中仍充斥着对陈沫的恨意,一味求死,就只能任其活活疼死了。 这便是魔修操纵人心的诡异能力: 通过阴灵气的排列组合,将术法模型,融于承受者的肉身,达到监控其心理活动的效果,虽然有时不够精确,但有芯片的优化,【锁心咒】达到控制燕轻依一区区凡人的程度,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一来,即使身处乾元龙都,燕轻依要想主动袒露陈沫的身份,让禁卫军将其围杀,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承受这魔咒锁心的巨大痛苦。 即使是在最坏的情况下,即燕轻依以大毅力咬牙说出了关于陈沫真实身份的只言片语,陈沫也能通过瞬间引爆其胸口的将后续的更重要真相一下掐断。 如此一来,燕轻依连玉石俱焚也做不到! 燕轻依本来还不愿相信陈沫所言,可是来自左胸口的钻心疼痛愈来愈强,逼迫她不得不顺着陈沫的言语,将自己心中对其的恨意压制到了最低。 果然,燕轻依佝偻抽搐的身子缓缓平复了下来,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却有了从痛苦中恢复过来的喘息时间。 在强烈求生本能的促使下,她将心中的最后一丝杂念完全斩断。 此时此刻,再望向陈沫,燕轻依强迫自己完全忘却了找人狠狠报复他的念头,即使祖爷爷燕豪突然在一旁出现,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复仇心理。 香汗淋漓、气喘如牛,燕轻依终于从【锁心咒】附带的剧痛中恢复了过来,望向陈沫的眼神,已经转变为了完全的驯服。 一对明眸晶莹如玉,眼底却有一抹浓浓的恐惧,陈沫知道,这是燕轻依迫于强权的不得已眼神,虽不心诚,但面子上过得去,已经很满意了。 一道神通初期的阴行术法,能达到表面上服从已是很不容易的,陈沫相信,有这一层钳制在手,自己借助燕轻依掩护,正大光明通过幽州层层防线的把握将大大增加。 “接下来,就是处理我的身份合法性问题了。” 陈沫望着燕轻依倒在地上的娇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使她沦落到如此境地的练气期修行者。 “滴!乾元帝国假身份已设计完成,请宿主依计行事。” …… 数日后,深夜, 迷离的月光,给茫茫荒野,披上了一层银光闪闪的鳞衣,正是一个光线很好的杀人夜。 以魔云塞为中心,不少练气士,零零散散地散布了出去,与一名名冒险跑出幽州防线的精锐狼骑捉对厮杀。 尽管面对低灵气浓度下仍具备一定施法能力的修行者,精锐狼骑处于劣势,但为了保持幽州防线的边军士气,还是有不少武道五品以上的勇士冒死出关,与修行者厮杀。 历年来,此种交手,都是狼骑胜少败多,但一月中的十几次厮杀下来,他们最后总能带回几具“魔云塞妖道”的尸体,也算是给了边军一个交代。 所以,如此“飞蛾扑火”之举,在魔云塞周围不断上演着,而今晚的月色不错,正为修行者猎杀狼骑,狼骑反杀修行者提供了良好的天气条件。 陈沫带着燕轻依,静静地等在一处离魔云塞很远的土丘之上。 依照地势与环境中的灵气浓度分析,此地很接近幽州防线最前端的已经处于狼骑的势力范围,来往游骑的数量、频率大幅增高,唯有练气高阶的魔门弟子,才敢涉足此地。 若是修为不足,猎人与猎手的角色,会瞬息转换,一名名妖道的脑袋,将成了精锐狼骑升官进阶的赫赫功勋。 陈沫是在等人,眼神幽幽地望向魔云塞的方向。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王莽莽之死(求订阅) 不多时,天际线处出现了一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身影,正是黑街黑店的掌柜之一——王莽莽。 他轻装简行,健步如飞,间或在荒野中伏地前行,不时侧过脑袋,细细聆听大地的颤抖,判断附近有无狼骑存在。 荒原狼的凶兽品阶,从五品一直到九品都有,浮动很大,但唯有一点,永恒不变,便是它的可怜智力了。 不同于普通世俗猎犬,无论幽州士卒如何训练胯下的坐骑,荒原狼始终做不到如前者一般听话。 虽然勇猛有余,但是荒原狼的技术性操作如闻味追踪、无声潜行、抑制体味等,都无法做到,身处荒原,这些不足,都是它们暴露自身位置的巨大破绽。 尤其是面对五感、神识远超常人的修行者! 王莽莽又抬头闻了闻空气,还伸出暗红色的舌头,特意在无形空气中舔了舔,眼里浮现精芒,像是品出了一丝荒原狼的味道。 “唔,是一股【茯苓芝】的苦涩味道,可以掩饰很多臭味,看来是那群凡人,换了一种掩饰荒原狼腥臭体味的配方,倒是有点意思。” 久在魔云塞厮混,王莽莽对于幽州狼骑,已经不能再熟悉了,即使老对手换了种掩饰气味的技术手段,也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再配合地面石子与土块的轻微颤动,王莽莽可以断言,有一队数量在五人五骑以下的狼骑,正在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快速接近。 “今晚可以开饭了。” 王莽莽对着幽州方向,眼底闪过一抹红光,随后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丝贪婪的渴望。 他可不认为,区区五名狼骑,在自己的偷袭之下,能够活着逃出去一人一骑。 这等熟练的伏击把戏,他早已烂熟于心,绝不会失误! 然而,王莽莽根本没有料到,自己身侧突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身影,向他轰出了重重的一道直拳。 这记偷袭来得异常突然,就像是幽灵一般凭空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王莽莽的神识、灵觉,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完全失灵了。 “不可能,什么鬼东西!” 王莽莽心中大骇,可是他已经没有足够时间躲闪迎面而来的强劲之拳了。 来人,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陈沫,只是他早已通过阴阳脸谱,将自己的面容,粉饰为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壮年。 古铜色的面容,正是习武之人最常见的肤色。 棱角分明,眉目、口鼻的轮廓,一如刀削斧凿,充满了立体感,配合虎虎生风的拳风,一股悍勇之色,油然而生。 一番易容打扮,愣是王莽莽对最近光顾过黑街黑店的陈沫陈镇守印象深刻,也是没有认出他来。 进阶神通期,陈沫在改头换面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常人所谓的易容、缩骨、换皮,只是最低端的一类,陈沫可是将个人气息、气海气元、识海神识都封印到了肉身最深处的隐秘角落,即使是乾元龙气,也很难探知到。 要想认出陈沫此时此刻的真实身份,同阶修士中,只有两类人能够做到: 其一,方士,通过梦界的视角,捕捉他身上的同类气息,或是一丝梦界气息的残留。 其二,鬼修,通过心灵之眼,即神魂视角,发现陈沫肉体之外的神魂异常,感受到那股不同于武者的强大修行者神魂。 王莽莽,显然不是此二者中的任何一人,因而,受到偷袭之时,他只以为这位突然出现的悍勇武夫,是一位善于潜伏的武尊! 只是多年来,王莽莽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乾元武者的鲜血,但如陈沫这般行动如鬼魅、出手如雷霆乍现的强大武尊,却是从未见过。 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没有使用任何一张龙气符箓,却能欺近我身边不足三寸,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 还未来得及问出这个心中的巨大疑惑,王莽莽就感觉双眼一黑,身躯像是被五匹马扯碎了一般,远远地飞向了远方,这一句问话,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此外,脑袋也受到了重击,王莽莽的破碎身子,毫无反应、抵抗、卸力的机会。 “呕——” 身处半空,倍感难受,一口混合着猩红鲜血、枯黄色胆汁的呕吐物,四散抛飞。 其中,甚至夹杂着王莽莽破碎的内脏。 还未飞远多少,王莽莽却又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这位突然偷袭的陌生武尊(陈沫)身上传来。 身不由己地,王莽莽又飞回了这位恐怖存在的双掌之中,随着一双肉掌的揉捏,他只觉周身骨骼,都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身为神通期修士,偷袭一位小小的高阶练气士,陈沫哪有失手的把握? 简单的一记太祖长拳,就让王莽莽连施展护体符器与自救术法的机会也错过了。 双手之中,王莽莽高大粗壮的身躯,已经被陈沫轻松扭成了麻花状,眼看已是骨骼尽碎,没有一丝复原希望的可能。 王莽莽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源于一个在魔云塞外城区偶然听到的情报,而这一消息,正是陈沫乔装打扮后故意泄露给他的,详细内容为: “【羽潼关】附近十公里处,某某小山丘,午夜子时三刻,会有若干狼骑巡逻经过。” 这等小道消息,外城区之中,会不时出现,往往真假参半。 王莽莽只是抱着来看看的心态,走了这一遭,却被早已等候多时的陈沫一把逮到,就这般断送了卿卿性命。 至于陈沫的目的,便是以王莽莽的人头,作为一份投名状,为他的乾元武尊身份,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 手中提着王莽莽出气不如进气多的尸身,陈沫望向不远处的幽州,心中默念: “那队狼骑,也该来了吧?否则,王莽莽可要断气了。” 为了将此“武尊击杀妖道,拯救宗室之女”的戏码演绎得更为真实,陈沫手指一点,给随时要断气的王莽莽身躯,注入了一道气元,险之又险地为他吊上了一炷香的生命。 。: 第二百六十章 初步信任 时间掐的刚刚好,王莽莽撑到了一行五人的狼骑小队到来。 他们本是沿着既有的巡逻线路前行,突然注意到了陈沫以术法之力造成的“轰隆”声响,便一路赶了过来。 越过一处小山丘后,他们正好看到了陈沫双手抓着王莽莽,将他扭成麻花状的恐怖一幕。 由于修行者身上的独有气息,以及陈沫明显的武者身形与气质,这些狼骑,不疑有他,纷纷赶来支援陈沫。 待赶到他跟前的一刹那,他们正好见到王莽莽被陈沫一把扔到地上的“解气”一幕。 一脚踩碎王莽莽的胸膛,将替他续命的气元悄悄收回,陈沫就这般,在一群狼骑的眼皮子底下,伪装成了一名悍然击杀魔云塞妖道的武尊高手! 在武者的认知中,能有实力如此轻松近身虐杀高阶练气士的武者,必是武尊! 一行人,纷纷对陈沫露出了钦佩的神色,更是对他先前干脆利落击杀妖道的手段,表达了敬仰之情。 “也真是好骗。” 感受到五名狼骑的钦佩目光,陈沫内心不屑地笑了笑,也不打算介绍自己,因为在场有人比他更合适说出这一捏造的武尊身份。 燕轻依,从土丘的另一侧走了出来,面色十分憔悴,衣衫褴褛,隐隐约约露出吹弹可破的手臂肌肤,其上还沾染着不少血渍,如同一朵在荒漠中凋零的百灵花。 这也不是陈沫刻意给她准备的妆容,而是燕轻依自承受【锁心咒】一连串折磨以后的本色出演。 即使距离咒术上一次发作已经过了好久,但【锁心咒】给燕轻依造成的精神折磨,余毒甚深,至今犹存,使她精神疲惫,意志消沉,体现在精气神上,便是如今的“衣带渐宽、日渐消瘦”了。 燕轻依的声音很柔弱、响度也压得很低,显得死气沉沉的,但五名狼骑耳聪目明,还是听到了她的自报家门: “我是嫡系宗室,外出时受妖道贼子偷袭,与亲卫失散,要不是这位陈循大人出手相助,怕是……” “他是一位游荡武尊,叶州河内郡出身,于此边境之地猎杀妖道,已有三年,既是磨练武道,也是替百年前死于魔灾的先辈复仇。” 借燕轻依之口说出的陈沫“假身份”,即使在场的五位狼骑心底仍有所怀疑,却也不敢当面质问,表面上,算是承认了陈沫的自己人身份。 这也是芯片的安排: 前有正面击杀一名高阶练气士,后有燕轻依的言语承认,一步步地取信于人。 没有这些,即使陈沫将自己完全变成了武尊,也没有可能正大光明地进入【羽潼关】。 在乾元帝国与修行界的千年之争中,可是出现过: 民间武者假借共抗妖道之名,进入了幽州的重要关卡,于焦灼的战阵之中,突然反水,袭杀城门守卒,放下吊桥,导致妖道入关。 至于出身乾元帝国的武者为何背叛了母国,原因也很简单,便是在外游历时受了魔门诱惑,以为立下功劳之后,能有神通期修士为他们续命几年或是辅助突破武者的极限。 历史的惨痛教训,使得【羽潼关】多了一条铁律——陌生武者,一旦接近关卡,不听劝阻的,与妖道待遇相同: 格杀勿论! 因此,取得外出狼骑的信任,是陈沫进入【羽潼关】的第一步。 “此地不宜久留,尔等速速送我返回【羽潼关】。” 取出一枚宗室令牌,燕轻依脆生生地向五名狼骑发号施令,倒是恢复了一些贵女颖指气使的骄横态度。 其实,这些外出巡视的狼骑,由于身份低微,根本认不出这枚匠作监精心雕琢的宗室令牌,更没有在【羽潼关】亲眼见过燕轻依。 但是他们外出之时,就已接到密令,寻找一位出关游玩而失落无踪的燕氏女。 看到燕轻依亭亭玉立、虽然狼狈却不失贵气的模样,不用宗室令牌,五名狼骑已经相信了她的身份。 至于一旁的陈沫,即使真的是妖道人士,入了戒备森严的也断无翻天的本事。 所以,为首的伍长,稍一思索,便同意了,下令两位同僚,将胯下的狼骑让给了陈沫与燕轻依。 “不用了,这里距离【羽潼关】没有多远,即使全程奔行,也没有多累,我能跟上你们。” 陈沫却是没有接过一名狼骑递来的缰绳,径直站到了刚刚翻身上了狼背的燕轻依身后,摆明了仅靠双腿奔行至【羽潼关】的决心。 伍长为此陌生武尊的强悍体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没有拒绝陈沫的“好意”,示意手下狼骑不用谦让坐骑了,赶紧动身护送燕轻依返回【羽潼关】。 “陈兄,多谢了,若是【羽潼关】里遇上了麻烦,报我狼骑李子云的名字,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只要旁边有狼骑的兄弟,都会帮你一把的。” 原本要让出荒原狼的骑士,重新翻身上狼,感谢了陈沫一句,还主动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陈沫的这一善意举动,连带着周围的幽州狼骑,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和蔼、信任了起来。 这是有道理的: 在荒原之上,坐骑就是幽州狼骑的第二条性命,若是没了荒原狼,遇上练气士,普通士卒连逃命的机会也没有。 因而,陈沫的谦让,其实是间接救下了这位李子云的性命,尽管后半夜他返回【羽潼关】真遇上练气士的概率也不大。 从军之人,大都是性格豪爽的,这份人情,就此被他记了下来。 至于另一位让出荒原狼的骑士,则只能和伍长共乘一骑了,由于这头为首的荒原狼体型更大、品阶更高,驼上两位士卒,也不吃力,使得带上燕轻依累赘的五名狼骑,都可以齐齐整整地返回【羽潼关】。 回程之时,狼骑们保持着最高的警戒,将燕轻依所在的荒原狼护在了最里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始终提心吊胆的,生怕再遇上劫杀的修行者。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入城第一步(求订阅) 事实上,狼骑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为了能够大摇大摆地进入进而深入乾元帝国腹地,陈沫可是计划了好久,方圆数十里之内,早就被他以梦蛇的迷魂之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清场了。 也就只有王莽莽这位用来取信于人的牺牲品,可以活着走到这里! 即使真的十分不巧,有游散练气士闯入此片区域,拦住一行七人,欲要收割乾元战利品,陈沫也会以强悍武尊的一双铁拳,打出一条返回【羽潼关】的血途来! 至于王莽莽之死,也不会给陈沫带来什么麻烦,像是他这等实力的高阶练气士,“一不小心”死在魔云塞外面,也是常有的事情,背后的黑街黑店执掌者,可不会为了弄清他的死因而亲自出手。 这便是练气士的悲哀了,一旦神通期修士起了歹意,尤其是陈沫这般修为、手段、心性都是上上之选的,绝无存活的希望,甚至连自己“得罪了谁”都没弄明白,就已经稀里糊涂地去世了。 陈沫选中王莽莽,也是为了将自己潜入乾元帝国的最后一缕破绽抹去,谁知道这位王莽莽,会不会不慎说出燕轻依的踪迹来? 若是被潜伏在魔云塞的乾元探子偶然得知,与重新出现在【羽潼关】的燕轻依信息相比照,陈沫可就危险了。 至于另一位知道此内情的刘彧,比王莽莽更惨,被陈沫一同带出魔云塞之时,就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存在于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 因而,“陈循”这一假身份的塑造,不说为护卫燕轻依而死的狼骑,单单练气士,就有两位,堪称是以“无辜之人”鲜血铸就的。 这便是陈沫的谨慎,为了万无一失地混入乾元帝国的第一道门户——羽潼关! 剩下的一路, 有梦蛇的暗中保驾护航,全程胆战心惊护卫贵女的狼骑,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就连荒野中的凶兽都没有遇到。 土生土长于此的凶兽,虽然不懂得利用灵气,但是野兽的本能,早就让它们在感受到梦蛇气息的一刹那,就瑟瑟发抖地伏下了身子,没有一丝一毫阻拦过路“两脚羊”与“荒原狼”的念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组成乾元帝国幽州防线的绵延雄关,赫然在望。 不同于魔云塞降落到哪里,哪里便是驻地的自由洒脱,防备修行界的乾元边境,只能通过地脉走势,因地制宜建造各种防御工事,所以远远看去,见到的是一个人与天地和谐结合的场景: 依山傍水,城墙起伏连绵,将一切可供通行的缝隙山隘都堵了起来,不少地方只能供单人单骑通行,外立面平滑如镜,陡坡至少呈六十度上仰,极其难走,堪称是“飞鸟难渡,灵猿不越”。 一眼望去,不像是城墙建造在山峦之上、要塞坐落于湖泊溪流之侧,而是这些防御工事,从形胜之地自然长了出来,将本就是天险的幽州一带,粉饰得更为险恶。 所以,若是以凡人军队强攻这一片连绵无边、滴水不漏的幽州防线,即使是死上二十倍于乾元帝国守军的性命,也是无法攻破的。 所谓天险,不外如是! “这等铁桶防线,可以保证一个凡人帝国不受外敌攻陷,时间也就只有修行者,才有攻破它的可能。” 陈沫面对这段“男默女泪”的山水结合防线,不禁在心中长长一叹,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没有让一旁的狼骑们感受到一丝异常。 尽管这一段防线,只是整个幽州边境线的冰山一角,但陈沫却能从中推断出,其余地方,城墙与地理形势的完美结合,也是一样的令进攻者感到深深的绝望! 否则,区区幽州防线,早就被穷凶极恶的练气士们找到一处薄弱之处攻破了。 当然,要想拦住可以乘风而行的修行者,仅仅依山傍水地建造防御工事可不行,还得靠弥漫在城墙各处的乾元龙气。 经过芯片的仔细研究,陈沫对于龙气,已经非常熟悉了,都不用施展就能从城墙的走势及其上方空气的凝重程度,隐隐猜出防线四处的龙气存在。 乾元龙气,由地底而发,缠绕并融合着城墙中的一砖一瓦,形成了一道隔绝灵气的人工屏障。 若是有练气士胆大包天地试图驾驭符器或是使用飞行术法偷渡城墙,飞到一半,就会气元消散、灵气断绝,从半空中坠落而下,摔成肉饼。 也就只有神通期修士,可以凭借深不可测的浑厚气海,顶着龙气,强行飞跃此处天险。 只是这样一来,极易陷入乾元武卒的集火攻击,即使是神通后期魔修,也不敢轻易尝试。 因此,在拥有龙气“祝福”的幽州防线面前,修行者的个体实力,被极大的削弱了,可以施展的手段也有限,只能像世俗王国间的战争形式一般,蚁附攻城,这才给了乾元幽州边军寸步不退、死守乾元边境防线的可能! 毕竟,幽州背后的资源再是丰富,修行者也得有命享用啊,不少人,都不愿蚁附攻城,将自己的性命,白白地损耗在幽州城墙之下。 最近一段时间来,乾元与魔云塞的交锋,也多以旷野中的斥候、猎手厮杀为主,间以幽州防线附近一些资源点的争夺,至于大规模的魔道人士攻城,则有很长时间未曾发生了。 “滴!感受到灵气潮汐的蛛丝马迹,预计十天半月之内,【羽潼关】附近的灵气浓度,将达到三百五十三年来的最高值,预计练气士可以在此种环境中,发挥出全盛时期的五成实力,神通期修士,依据初中后期的不同,可以发挥出六到九成的实力。” 还未入关,陈沫跟在一匹荒原狼身旁,就突然听到了芯片的提醒,依照它的指示细细感受身周的灵气浓度,的确比魔云塞旁要高上一点。 虽然这点浓度提高的并不多,但是在善于利用每一滴游离灵气因子的修行者手里,却是能发挥出极大的功效。 “倒是巧了,天时不如地利的所谓常识,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环境变化引起的攻守之势变化,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陈沫心中喃喃自语,他相信,魔云塞中的一众魔头,一定会抓住这一三百年难逢的契机,悍然进攻以此为突破口,拉开第二次“魔灾”的序幕! “滴!灵气潮汐的峰值持续时间较短,准确时间仍在推算中,预计耗时:41小时12分,如果宿主想要帮助魔云塞魔头们攻破还请提早告诉他们此地灵气浓度达到最高点的具体时间。” 芯片对于环境细微变化的感知,绝对比生灵还要敏感,为了让攻破【羽潼关】的计划万无一失,陈沫心念一动,让梦蛇悄然离开,前往魔云塞附近隐藏起来,待时机成熟,以入梦的方式,向练气期弟子们传递【羽潼关】灵气浓度异常升高的信息。 相信以魔修对魔云塞的掌控力,一定能及时得知此消息,抓住破关的黄金时机! 抱着如此阴暗的想法,陈沫来到了【羽潼关】的巍峨大门口。 一股浓郁的龙气扑面而来,化为一条土黄色的蛇形虚影,在陈沫身周缓缓盘旋了三圈,随后轰然散去,没有发出一丝示警之声。 这一幕,落在知晓陈沫真实身份的燕轻依眼里,瞳孔收缩、心神下沉,只觉其手段的鬼神莫测,生出了一辈子只能任他奴役的绝望念头。 由于提前自我封印了识海与气海,只从表面的气机感应,乾元龙气可没有办法察觉陈沫的真实修为,至于更深一步的渗透式查验手段,却不是这第一轮关卡能力范围之内的。 “滴!封闭式作业开始,请宿主平稳呼吸、放松心态,一切龙气探查,自有芯片的实时监测与反馈技术应付。” 【羽潼关】城门,在身后沉沉地闭合,陈沫舔了舔嘴唇,倒是有些紧张。 毕竟如今已是身处关内,若是身份暴露,想要打破城门逃出生天,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运气不好,身份暴露,是真有陨落的可能! 再看了一眼芯片给出的“97安全通过第二道关卡”的成功率,陈沫收起各种杂念,平复一下心神,深吸一口气,气定神闲地跟在燕轻依身后,走过了城门之后的瓮城。 。: 第二百六十二章 验明正身(求订阅) 前来迎接众人的,正是此处城门的守将。 来人须发皆白,一看就是上了年纪,但是他身上的气血之力,却是毫不衰落,给人一种“廉颇老矣尚能饭”的老当益壮感。 为了绝对安全,陈沫进入瓮城前,就已封印了修行者修为,就连肉身之力都刻意调低,压抑着体内的“野兽”,因而,面对这位镇守城门的老将,倒是有些隐隐的危险感。 “不错,此人实力,在武尊之中,也属于佼佼者了。” 陈沫见过的武尊虽然不多,但自有一套评价标准: 以自己为样本,作为比较,只要看得入眼、感知到危险气息的,便算是不错的武尊了。 这位老将,天赋异禀,锁精能力极强! 尽管年过半百,却无丝毫气血衰败的迹象,身体完全定格在了壮年的巅峰时期,再加上年老成精、多年厮杀练就的武道经验,气机、眼力、体质,无一不是武尊之中的上上之姿。 派他镇守【羽潼关】的城门,倒是恰到好处。 即使有神通期修士通过敛息术法混过了第一道关卡,只要在第二道关卡被揪出来,面对前有强大武尊,后有瓮城城门,上下有龙气萦绕的十死无生之地,也绝对是插翅难逃! “微臣连熊壁,见过郡主殿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 燕轻依,在乾元帝国的名位倒是不低,即使祖爷爷燕豪已经叛出了宗室,她还是保留着曾经的一字等阶藩王嫡女名号,仅次于乾元龙皇的嫡出公主。 只是这一“郡主”名头,在连熊壁面前,没有丝毫作用。 他连个屈膝礼都不做! 老将的名字,倒是和他的身形十分相称,魁梧而敦实,在固执之中,给人一种心安感,但是连熊壁短短的几句话、几个动作,在陈沫这儿,却得到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评价: 连熊壁此人,过于不通人情,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是一个混官场的好材料,即使待在相对纯粹的边军之中,也混不好。 即使如今的燕轻依已经失了势,但她名义上,仍是仅次于公主的最尊贵郡主,做臣子的,必须毕恭毕敬,以示对燕氏皇族的敬畏,连熊壁的一番言行,已是大大的冒犯了。 若是被小人捉住这条小辫子在朝堂上狠狠参上一本,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了这一层,陈沫便理解了,为何连熊壁年龄一大把了,还要苦哈哈地镇守城门。 他一定是因不够圆滑、不通礼节而得罪了大人物,这才空有一流武尊修为,却一直担任着一介小小看门校尉。 乾元帝国可不是魔门,阶级森严的朝廷法度,足以让每一位武尊都老老实实地听从上官的吩咐。 连熊壁冷着脸,越过了燕轻依,在陈沫面前伸出右手,拦住了他进城的步伐,公事公办地说道: “阁下请留步,虽然你是郡主殿下的救命恩人,也得经过第二道关卡的检查。” 即使有燕轻依这位郡主的担保、妖道王莽莽的人头为投名状、五名狼骑的亲眼见证,连熊壁心中也没有升起一丝“放过”陈沫的念头。 连熊壁的这一番行为,让人不禁骂他: “真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有芯片的安全性担保,陈沫身处“险境”的表现,倒是比燕轻依从容多了,淡淡地点头同意: “听连校尉的。” 倒是一旁的燕轻依,俏脸煞白,娇躯微微颤抖,显得极不平静。 落在陈沫眼中,这就是她恐惧的表现。 毕竟一旦陈沫身份暴露被围杀在瓮城之中,【锁心咒】便没了控制之人,燕轻依也得跟着陪葬,而且死状极其惨烈,是在无尽的钻心疼痛中活活死去! 但是燕轻依的表现,落在周围的士卒眼中,却是作为郡主殿下,对连熊壁这番铁面无私做法的极致愤怒。 这是来自皇族贵女的愤怒。 在底层士卒眼中,这等高居云端的“仙女”,连做梦都不敢亵渎,仅仅瞥了一眼燕轻依的脸色,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伏于地,低头请罪。 但是,旁人的恐惧却没有影响连熊壁分毫。 他坚定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龙形玉雕,示意陈沫将其贴于胸口,作为第二道验明身份的关卡。 同时,他还一挥手,让自己的亲卫,操纵瓮城墙垛之上的巨型车弩,纷纷对准了陈沫。 一根根冷冰冰的箭簇之上,还闪烁着龙气的黄芒,铭刻着一道道龙形纹饰,像是一条条露出狰狞獠牙的毒蛇。 这是专门为修行者准备的禁灵弩箭。 一旦入体,不到神通期,修行者连动用一丝气元的可能都没有! 按照连熊壁的指示,一旦龙形玉雕在陈沫胸口发出示警光芒,瓮城之上,便会万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 “连熊壁,大胆!” 燕轻依的娇斥适时响了起来,语气颤抖,愤怒之意清晰可闻。 一半,她是真的担心,陈沫暴露身份后拖着自己一起死,另一半,则是对连熊壁丝毫不给她堂堂郡主面子而愤怒,颇有一种被奴才扇了一巴掌的丢面感。 然而,连熊壁双眼依旧是古井无波,都没有回燕轻依一句话,幽幽地看着陈沫,似乎想要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此人的“妖道底细”。 随时有重伤甚至是陨落的危险,但陈沫却是面不改色,对连熊壁露出了一个洒脱的笑容,坦然说道: “我虽是一介布衣,混迹边境荒野,却也不是妖道之人,相反,死在我手上的练气士,倒是不少。” 一边说着,陈沫一边将龙形玉雕印在了左胸口。 伴随着芯片的“滴答”一声,没有一丝龙气从玉雕底部溢出,说明陈沫一切正常,身上绝无一丝一毫的灵气气息。 看到这一幕,心里有鬼的燕轻依,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中了【锁心咒】之后,她对陈沫的安危,甚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 “为了防止阁下是专修肉身的妖道体修,还请在手持此物的前提下,展示高阶武者特有的凝形内息,或是召唤出阁下的武道意志虚影。”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入关(求订阅) “阁下,还请证明自己的武尊身份!” 不想放过一位妖道探子的连熊壁,却是说出了一句让燕轻依心中一惊的要求。 在她的认知之中,陈沫表现出来的,是实打实的武尊战力,可他的强悍肉身,却没有点滴内息存在! 一旦被查,必定露馅。 “滴!模拟内息开始,转化气血之力中,同时继续保持极低水平的气元、神元量,请宿主按照既定经脉搬运气血。” 芯片的指示声适时响起,陈沫脑海中多出了一条条遍布全身的经络,绘制成一副大周天搬运气血图。 内息、武道意志,这等燕轻依、连熊壁都能够想到的“陈沫武尊身份漏洞”,芯片算无遗策,又怎会不提前准备好应对方案呢? 在练气期筑基阶段,陈沫就已将内息转化为了气元,武者丹田改造成了修行者的气海,但是,他的肉身之中,气血之力,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存在着,且随着体修小成,在肉身体质的增幅下,更加雄厚。 因而,只要通过合适的经脉路线图,搬运气血之力,就能将此气血之力,转化成与武尊别无二致的凝实体外罡气,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至于武道意志,对于神魂强大的陈沫而言,模拟起来更是轻松。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在此过程中,不要泄露了一丝气元、神元之力,但这一点,别的修行者做不到,芯片却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达成。 通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视陈沫的身体状态,芯片能在达成“武尊效果”的同时,将他身上的修行者特征,压制到肉眼难辨的程度。 至少,芯片能让一块蕴含龙气的区区死物,察觉不到陈沫的异样! 陈沫似笑非笑地看着连熊壁,将龙形玉雕继续放在左胸口的同时,体内响起了“哗哗”的血液流动声,动静之大,即使是一旁的普通守城卒,也能清晰地听到。 一股强横的气血之力,从陈沫身上冉冉升起,淡淡的血红色,逐渐形成了一条粗壮如柱的气血狼烟,萦绕在陈沫身周,如同一条愤怒的巨蟒。 其上蕴含着令人感到灼烧的热量,距离陈沫最近的燕轻依,在此影响下,不由面红耳赤起来。 “如果这里不是如此冒犯,你我二人,少不得做过一场!” 为了表达自己“武尊身份被质疑”的愤怒,陈沫控制着气血狼烟,形成一条爪生四趾的巨蟒,扑向了不远处的连熊壁。 血蟒虚影,停在了距离连熊壁仅仅三寸的地方,足足过了三秒,它才轰然而散,化为道道气血洪流,被陈沫收回体内,带起的阵风,甚至吹起了老将花白的头发。 一时之间,陈沫,凶威赫赫。 跟在连熊壁身后的亲卫,哪能承受得住如此强横的气血压迫,纷纷后退,望着陈沫的眼神,已是一片骇然之色。 尽管对连熊壁充满自信,他们也不禁怀疑: 白发苍苍的老上司,能否挡得住这位狂傲的年轻武尊? 拳怕少壮,这是武道之中,永远的真理! 连熊壁本来的目的便是为了验明陈沫正身,自然不会被他的区区愤怒扰乱心神,没有被挑衅后的愤怒,挥手示意手底下人保持冷静,简单地说了一句: “阁下的确为武尊,气血浑厚,与内息浑然一体,以此形成的武道意志,也是栩栩如生。” 绕是连熊壁经验老道,镇守关隘数十年,揪出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修行者,一遇上芯片护体的陈沫,也是被骗了。 话一说完,连熊壁挺直的身板,佝偻了下来,双眼也变得浑浊起来,就像是一头昏昏欲睡的年迈狮王,为正值春秋鼎盛的过路年轻雄狮——陈沫,让开了身位。 “连熊壁,今日之事,本郡主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燕轻依虚惊一场,大大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愤怒,小有规模的胸脯,剧烈起伏起来,要不是手上没拿物件,一定会将它砸到连熊壁的冷漠脸上。 不欲多留,燕轻依直接推开还未来得及让出路来的守城卒,径自进了瓮城背后的【羽潼关】腹地。 陈沫将手中的龙形玉雕不屑地扔在地上,瞥了一旁开始闭目养神的连熊壁一眼,冷哼一声,在周围一众亲卫的愤愤眼神注视下,紧随燕轻依,入了关。 “连校尉,今日之事,您得罪了郡主殿下,怕是……” 一名亲卫长,对连熊壁耳语道,神色惴惴不安。 他可不是周围那些没有一点政治头脑的普通守城卒,对于燕氏皇族的能量,可是一清二楚。 即使燕轻依是不受宠的郡主,也有的是想要抬升门第的“寒门青年”巴结,通过层层人脉,让连熊壁这已经仕途不顺的老家伙一辈子做个守城校尉,也是可以的! “不去管她,老夫问心无愧,守好城门便是。” 连熊壁却没有为自己的黯淡前途感到半分后悔,依旧一丝不苟地看着【羽潼关】之外的茫茫旷野,警惕着可能潜行过来夺关的修行者。 “也不知道今晚能有多少狼骑好儿郎活着返回【羽潼关】。” 幽幽一叹,这位年迈的老将,转而开始担心起在关外浴血奋战的袍泽。 亲卫长看着连熊壁花白的胡须与双鬓,双眼不禁酸涩起来。 这位镇守城门的老上司,已经把个人仕途,完全置于【羽潼关】安危之后,令人肃然起敬。 “个人荣华富贵,既然大人都不在乎,作为亲卫长,我定当誓死追随!” 这便是连熊壁的个人魅力,多年来的恪职敬守,已经拥有了一群忠诚拥趸,和他一同,组成了一道确保【羽潼关】门户不失的血肉防线。 正是有无数像他们这样不避斧钺、一心卫国的边军士卒与将领的存在,乾元帝国的门户,才能牢牢地屹立在幽州边境,甚至成了无数偷渡修行者的噩梦。 然而,平静的关隘之外,却是逐渐升起了淡淡的雾气,在微风的吹拂下,薄雾形态变化不定,为此处兵家必争之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不祥征兆。 羽潼关,有连熊壁在把守城门,就真的如此稳如泰山、妖道难渡吗? 另一边,陈沫紧随着燕轻依,行走在冷清的内城,倒是被这处世俗军镇勾起了对靖南军的怀念。 童年时期,他成长于军伍之中,入目的人和事,毫无一丝生活气息,全都是为了战争服务,充满了冰冷与嗜血感。 一如眼前的这座羽潼关! 狭小崎岖的巷道,街坊口搭建的小型塔楼,不时出现的拒马,墙头楼阁隐藏的巨型车弩…… 各种奇思妙想,在内城中,被能工巧匠们发挥到了极致,以致于,攻破城门,远远不是结束,而是残酷巷战的开始。 被工匠们打造成了一头全副武装的野兽,像是饕餮一般,要将混入城中的每一位外敌,榨干最后一滴血。 陈沫一路行来,精神高度集中,已让芯片记下了详尽的机关、地形、武器、守卫信息,各种军情综合在一起,对羽潼关已是了如指掌。 这可都是日后魔云塞进攻此处关隘的机密情报,若是拿到坊市贩卖,有大把的修行者愿意出高价购买。 羽潼关,危险了! 。: 第二百六十四章 软硬兼施(求订阅) 燕轻依身为郡主,在【羽潼关】中,拥有一处临时府邸,占地不过数亩,却位于内城的核心区域,紧邻戒备森严的关隘中枢——城主府。 不同于离开府邸时的狼骑护卫前簇后拥,再回来时,燕轻依身边,只有陈沫一人,先前的五名狼骑,早在城门口就和他们分开了。 府中奴仆,接到消息,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茕茕孑立于门槛外,燕轻依叹了一口气,只觉这一次任性出城,再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身不由己。 “都已经做了,就不要瞻前顾后瞎想了,徒留破绽,我可不想被你牵连致死。” 陈沫见到燕轻依神色的异样,传音入密,暗中警告她,意有所指: “从不从,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第一次没拒绝,现在也没机会拒绝了。何况,你对燕氏宗族,又有何感情可言?就是乾元倾覆、社稷崩灭,也与你无关!” 作为皇室偏远出身的普通宗女,燕轻依要不是有一位身为人中之龙的祖爷爷,也不会享有第一等的郡主待遇。 在童年时期,她可谓是风光满龙都,多的是追捧他的青年才俊、和颜悦色的宗族长辈、小心对待的闺中玩伴。 随后,便是燕豪叛出乾元,致使燕轻依地位一落千丈,昔日的花团锦簇、众星捧月之景,与之后十余年的无人问津、孤身一人形成鲜明对比,个中滋味、人情冷暖,可以说是悉数尝过。 因而,对于皇室成员间的亲情、闺中玩伴间的友情、朦朦胧胧的男欢女爱,燕轻依早已看透,这些情愫,无非建立在燕豪的修为之上,毫无一丝真实感。 “不值得”、“不留恋”,在陈沫看来,这便是燕轻依对一切与乾元帝国有关之物的最终感受,所以才敢借着她的掩护混入【羽潼关】。 若是燕轻依对乾元帝国爱得深沉,虽死不悔,就连【锁心咒】也无法阻止她吐露心声,到时,便是陈沫深陷绝境,被武卒围杀致死的结局了。 芯片的人物性格与情感分析,早已看透了燕轻依,给陈沫提供了“她只会看着乾元帝国一步步堕入深渊”的结论,这才有如今这个“正大光明”的潜入计划。 陈沫的“善意”提醒,如同六月飞雪,惊醒了陷入唏嘘的燕轻依,她也想起了被【锁心咒】之痛支配的恐惧,脸色一冷,变回曾经的模样,进入了府邸。 在旁伺候的仆人,见到主人的不虞脸色,都是拎得清的人精,小心翼翼地准备好一应吃食、沐浴之物,就匆匆退出了厅堂,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了陈沫与燕轻依二人,丝毫不介意陈沫会趁此良机,行不轨之事。 “我已经带你进来了,这道咒术控制,何时解开?” 一次次的钻心痛苦,已经让燕轻依明白,只要自己不想着报复陈沫,这道术法便不会发作,也不会强求自己要对陈沫毕恭毕敬,鼓起勇气,语气生硬地和他谈起了合作条件。 “倒是有一点郡主的样子了。” 陈沫看着燕轻依,就像是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以外表的凶狠掩饰内心的恐惧,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啧啧称赞道。 “终究经历了皇室的尔虞我诈,人生境遇的巨大转折,懂得和我讨价还价。” 聪明的女人,陈沫是愿意合作的,只要条件谈妥了,一切好说,不容易出纰漏。 燕轻依看来已经找回了郡主的自尊与心机,陈沫便打算不再以术法威慑强压她了。 若是一味以酷烈术法制约燕轻依,使得她精神失常,起了玉石俱焚的念头,反而不美,能够双赢,才是最好的。 “说说,你想要什么?” 陈沫此言一出,燕轻依的神情却是一滞,一对灵动的杏眼,露出了迷茫之色,她是真没想到,占据绝对优势的陈沫,竟然会真的顺着自己的话头答应了合作。 此外,燕轻依,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滴!燕轻依此女,自小衣食无忧,前半生又因燕豪之故享尽俗世繁华,没有人生追求,否则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走出她所谓的了解、探寻祖爷爷过往人生,不过是自己人生没了目标后的迷茫举动罢了。” 芯片化身心理大师,逐字逐句地剖析燕轻依的内心,为陈沫进一步“隐性”控制她,出谋划策。 “一时没想好,也没关系,我的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等,这样吧,只要此番乾元腹地之行,我的身份不因为你的疏忽而暴露,我就答应你的一个请求,长期有效!” 陈沫也不急着给燕轻依定下一个人生目标,而是给了她自我抉择的机会,但是言语之中,又是有所保留,可没说自己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如此一来,陈沫仅仅用一个口头承诺,便换得了燕轻依的暂时安心,不至于在一辈子受人奴役的绝望中兴起拉陈沫一起死的疯狂念头。 “这瓶【养颜丹】你先拿着,沐浴之时,融入温水中,可以保持少女一般的青春活力。” 陈沫将一个精致的玉瓶,轻轻放在了燕轻依的床头柜上,随后,像是一个“正人君子”一般,给她留下独处的空间,去了一侧的偏房,打坐修炼起来。 这也是芯片的建议。 陈沫可不能一直以“空头白话”哄骗燕轻依,毕竟她已经不是二八年华的无知少女了,不拿出一点实质性好处,怎么让她安心背叛乾元帝国?背叛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燕氏皇族? 作为资深炼丹师,区区面向凡人的美颜、养生用物,陈沫只要愿意,不过是信手拈来、批量生产的玩意儿,赠予燕轻依一瓶茉莉花味的安她的心,不过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意料之外的小惊喜,果然,取得了成效。 燕轻依攥着温润的玉瓶,摸了摸憔悴不少的脸颊,看着陈沫离去的背影,眼神柔和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对他的敌意都降了不少。 论玩弄人心,燕轻依,一个妙龄郡主,怎比得上收纳了无数【魔头自传】、【女性心理学】教材与实际应用论书籍的芯片? 言语攻势、【锁心咒】、承诺、养颜丹,短短几天,陈沫的这一系列组合拳打下来,作为受害者的燕轻依,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软硬兼施之下,燕轻依对陈沫的抵触,已经少了许多,甚至由于二者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隐秘联系,对他产生了一丝无法察觉的信任。 “神通期修士炼制的养颜丹,这可是乾元皇后都不一定能享用的天下奇珍,若是没有【锁心咒】的限制,如此合作,倒也不错!” 燕轻依望着玉瓶中晶莹无一丝瑕疵的丹药,不觉流露出陶醉的眼神。 由于乾元帝国与修行界的千年敌对与地理位置的分割,两方的贸易往来少之又少,就连官方走私业务,都在“资敌”考虑下被完全取消了。 因而,对于陈沫而言,不过是随手炼制的丹药,却成了燕轻依眼中的香饽饽,使她下意识地忽略了陈沫对她造成的伤害。 芯片制定的“控制”计划,走到这一步,已然成功!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破关前奏(求订阅) 燕轻依带了一个“野男人”,还是实力为武尊的“野男人”返回府邸! 这一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羽潼关高层。 事实上,羽潼关上层们,其实都知道燕轻依的真实身份,否则也不会在她失踪后,派遣大量精锐狼骑出关搜寻。 本以为这位失了势的郡主殿下会就此殒命关外,没想到,燕轻依倒是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位实力强大的武尊,这让羽潼关中的各方势力,不禁重新衡量这位郡主的实力。 不同于连熊壁这等得罪了朝廷重臣而无人招揽的武尊,陈沫有了燕轻依为依仗,已不再是一位需要受到朝廷法度约束的游荡武尊,可以在乾元帝国肆无忌惮地施展拳脚,不至于沦落到被“官高一级压死”的悲惨境地。 在对付陈沫之前,必须考虑到燕氏皇室的颜面,只此一点,他就依然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有一天,乾元龙皇,亲自莅临宗人府,将燕轻依的郡主名号剥夺,使陈沫再也没有名义上的依靠。 同时,燕轻依也借着陈沫的武尊实力,获得了不少好处: 有一位年轻且实力强大的武尊为护卫,她不再是一位失了势的郡主,手里已然有了打破羽潼关各方势力平衡乃至于参与龙都朝政的力量。 这与燕轻依先前十余年,孤身一人,没有手下,自身又无武道修为,无法染指军政要务的无存在感郡主生涯,不可同日而语。 “莫非这位郡主殿下,不是来边境游山玩水的?而是另有所图?” “这名唤陈循的从未听说过的武尊,难道是燕轻依祖爷爷雪藏的武道奴仆?现在才派到此后裔身边护卫。” “郡主想在羽潼关做些什么?难道是受了龙都那位的授意?” “或是此女纯粹运气好,在关外谱写了一曲英雄救美的艳遇轶事?” …… 无数流言蜚语、揣摩猜测,在深夜的羽潼关中不断出现。 燕轻依与陈沫,如同两枚重量级的石子儿,打碎了这处边境要塞的平静。 第二天,就有不少关中势力派人前来,假借带礼物慰问郡主殿下安危的名头,探听燕轻依的动向,连带着,就连府邸中的奴仆,出门在外、迎来送往之时,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然而,在陈沫的授意下,燕轻依没有接待任何一位羽潼关的重要人物,礼物都笑纳了,但郡主府邸大门紧闭,处处透露着一股神秘感。 “做好准备,羽潼关要被攻陷了。” 数日后,灵气潮汐进入最高潮的日子, 陈沫从打坐中站起身来,第一次涉足燕轻依的闺房,善意地吩咐她收拾行装,做好动身的准备。 正对镜梳妆的燕轻依,倒是没有丝毫慌乱,于双唇点上一抹鲜红,头也不回地应了句: “陈大人,有你在,有什么好准备的?” 几天来的修养生息,燕轻依气色红润了不少,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雪山幽莲,显得更为高冷,就连应对陈沫之时,都显得从容了不少,为他减少了很多反复协商、言语威胁的腌臜事。 “你倒是一点也不关心羽潼关的安危,这里是幽州防线的一道重要门户,若是破了,魔门可是能长驱直入,叶州、幽州,瞬间局势糜烂。” “陈大人,正像你说的,就是乾元倾覆、社稷崩灭,也与我无关,既然已经上了你的贼船,不如安安心心一条道走到黑,管这么多做什么?左右你在乾元行走,需要我的身份掩护,定然不至于让我身死人手。” 燕轻依的声音清脆悦耳,情意绵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和情郎你侬我侬,陈沫听在耳里,只觉此女不是一般的现实。 “对了,破关离开前,不妨出手将连熊壁给宰了,免得日后见到此人,恶心。” 离开房门时,陈沫听到了燕轻依隐含一丝怨毒的“请求”,倒是回了句: “不用你提醒,我也会取了他的性命,此人不死,羽潼关如何能破?” 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按照芯片的推演,即使有灵气潮汐的天时优势,魔云塞派出的攻城力量不多,也不一定能击破【羽潼关】。 因而,他必须在城内制造一定的骚乱,最好直接打开连熊壁镇守的城门,迎接魔云塞修行者入关。 连熊壁,必须死! …… 入夜时分,一层浓浓的迷雾,浮现在羽潼关附近,为它笼罩上了一层不祥征兆。 “呜呜呜——” 一阵从十里外湖泊处吹来的妖风,加速了浓雾的扩散,还带来了浓重的水汽,不多时,整个羽潼关,便处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城墙上巡守士卒的甲胄上,不时滴下点点水渍,让他们难受异常。 陈沫站在郡主府邸的最高处,遥望城墙,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数道: “时间差不多了,若是魔云塞中的那群魔头有点脑子,一定会派遣手下试探性进攻羽潼关的,时间一长,自己也会忍不住出手。” 数日之前,陈沫就以附身术法,通过梦蛇入侵了不少魔云塞外出练气士的梦境,留下了一段“灵气潮汐不日将至,宜进攻羽潼关”的文字,相信这一隐秘消息,已经传到了高层镇守们的耳中。 再结合空气中弥漫的这股迷雾与突然吹来的妖风,陈沫可以断定: 以羽潼关为圆心的十里范围之内,一定出现了魔门神通期修士的身影。 无风不起浪、无雨不起雾,外在环境的变化,无不预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吟——” 城门处,突然亮起了一道接天蔽日的寒光,其中,一条蛟龙身影一闪而逝,发出了一道嘹亮的龙吟,惊动了整座羽潼关。 “滴!此为天地灵气达到上限浓度后,城墙处龙气自发的示警信号,宿主无需惊讶,也无法阻止,破关之事,只能寄希望于前来此地的修行者数量与质量。” 芯片的提醒,让陈沫明白,羽潼关可不是仅仅依靠偷袭就可以攻破的,他推波助澜的攻城入关一事,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攻城方的实力。 “好在,由于我提前透露了灵气潮汐达到峰值的具体时间,使得修行者提前抵达了羽潼关,在数量上,相比曾经,略微占据优势,已经夺得了先机。” 灵气潮汐的存在,最多使得修行者可以发挥出更强的术法威力,但还是逃不脱乾元龙气的压制,魔云塞一方,最后还得依靠蚁附攻城,若是人手不足,也只能错过此次天赐良机了。 所以,如今的局势,便取决于攻城方能否在羽潼关援军赶到之前,打开局面!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这也配叫攻城?(求订阅) “可别浪费此天赐良机!” 陈沫喃喃自语,羽潼关援兵赶到之前的这一段短短时间,可是他好不容易帮魔云塞攻城方争取到的。 与此同时,羽潼关城门处, 龙气示警,一道土黄色光柱冲天而起,方圆百里内清晰可见。 一片迷雾中,连绵无边的幽州防线,瞬间苏醒了。 以羽潼关为,向南北两个方向不断延伸,无数的山脉、湖泊等险恶之地,都有一道道同色的龙气光柱亮起,如同一座座点燃的烽火台,照亮了大半个乾元边境。 一时之间,在陈沫视线无法顾及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乾元士卒,像蚂蚁一般,调动了起来: 有的,登上了城墙,警戒附近的防线,防止中了魔道妖人的声东击西之计,有的,则悄然收拾好行头,在为首骑将的率领下,上马扬鞭,奔赴羽潼关。 牵一发而动全身, 羽潼关处的灵气潮汐,引起了整个幽州防线的动荡。 除了魔云塞,其余地方的修行者,不论正魔二道,都不约而同地将关注的视线,投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幽州防线。 他们谋划的,是借此良机,越过幽州防线,肆虐乾元。 陈沫原本还想找个阴暗的小角落偷袭拿下连熊壁,但看到那一层萦绕在城门之处的浓郁龙气,不禁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这一计划。 “龙气已有示警,蠢蠢欲动,我只能强攻城门,如此一来,太过冒险,没必要为了让魔修入关而拼命。” 里应外合破了羽潼关,只不过是陈沫为了更好地混入乾元腹地而做的一步打算,为的是,借助魔云塞乃至未来更多投入幽州的魔道力量,牵制幽州及其后方叶州的乾元守卒,使得自己一路深入乾元腹地时遇到更少的戍卫力量,烧杀掳掠之时,更加从容。 攻破羽潼关,陈沫并不强求,若是时势天命不在魔云塞这一方,牵制不了大量的乾元守卒,他最多在深入乾元腹地之时,收敛一点,不要看到灵材资源便抢。 基于这样的原因,陈沫可不会为了关外的魔云塞进攻方而拼命,而是站在了郡主府邸的高楼之上,眺望羽潼关城门处传来的动静。 随着龙气示警,迷雾笼罩下的城墙之外,出现了大量造型各异的身影: 最低级的武者杂役,练气士大规模饲养的凶兽、妖兽,练气修为参差起伏的魔门弟子…… 很难想象,如此大规模的行军,是如何不露痕迹地摸到了城墙外不足百米的地方,就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滴!检测到大型背后施展者,至少有十名神通期修士,预计攻破羽潼关概率为23!” 没有大型术法的掩护,大军行进,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 绕是如此,芯片的分析,对魔云塞势力能够攻破还是不容乐观。 真的如此吗? 郡主府邸,距离城门太远,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陈沫收敛自身气息,如同一道影子,鬼魅地穿行在关内建筑投下的阴影之中,逐渐接近了城防重地。 不出意料的,在攻城者出现之时,城墙上,就已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幽州边军。 宽可跑马的城墙下方,更有一队队精锐狼骑蓄势待发,随时做好动身驰援防守薄弱地区的准备。 “滴!距离羽潼关最近的援军,最快半个时辰抵达,请宿主做好魔云塞一方未能一击攻破城门的心理准备。”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为了宿主的人身安全,还请与城墙保持五十米的安全距离。” 芯片提醒陈沫不要过于接近城防要地的同时,给出了攻守双方如何取胜的科学判断。 这一军事分析,既考虑到了魔云塞的武装力量,也囊括了羽潼关的临场表现,比攻守双方任何人的判断都要准确。 “现在,胜负的关键,就看两方统帅之人,谁能做出最接近芯片分析的判断。” 陈沫幽幽地望着一片肃杀的城墙,喃喃自语。 魔云塞一方的攻势,显得极为散漫与混乱: 作为炮灰的武者奴仆,被后方的练气士,驱赶着徒手攀登陡峭的羽潼关城墙。 没有统一的着装,没有不同兵种的划分,更没有术法的增幅,这些处于修行界最底层的武者杂役,就这般简单地以血肉之躯发起了蚁附攻城。 连一个统一指挥之人都没有! 陈沫都不用细看,就知道如此拙劣、简陋、混乱的攻城之法,除了消耗一些羽潼关的箭矢与守卒的体力以外,不会取得其它的战果。 在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看来,武者奴仆,根本不配被认真对待,充其量,不过是方便后来者攻城的垫脚石罢了。 魔云塞大规模养殖的凶兽与妖兽,才是修行者寄予厚望的真正炮灰! 一头头体态各异、品种不同的妖兽与凶兽,在育虫师、驭兽师的呵斥下,于城墙之下,列好了阵型。 逐一喂服激发兽性的丹药,这些野兽,便赤红着双眼,冲向了高高在上的城墙。 鬼火蚁、人面蝙蝠、鬼跳蜘蛛、三节蜈蚣…… 不少陈沫熟悉,乃至亲手饲养过的妖兽与凶兽,像是疯了一般涌向了陡峭的羽潼关。 扬起的尘灰、喷吐的热气,吹散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雾。 万兽奔腾,地动山摇! 由于它们都是魔云塞精挑细选后培育出的攻城型凶兽与妖兽,在世俗凡人眼中,难以逾越的城墙天险,只要多花费一点体力,就可以登上了。 唯有少数的倒霉蛋,冲墙途中,不幸中了从城墙上居高临下射出的流矢、弩箭,肉身平衡被破坏,失足掉下了城墙,进而被后来者踩成肉泥。 尽管虫兽们攻城的顺序排在武者杂役之后,但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先于武者一步,登上了城墙,因而,死在它们脚下的武者杂役,数量也不少。 “魔云塞的指挥之人,是吃了蒙心丸吗?这等排兵布阵之法,都能用得出来?” 不远处,陈沫隐身于阴影之中,看到了如此“智熄”的攻城法,不禁骂出了声。 他从小长于军营,对于世俗攻城、守城之法,虽说不是兵仙在世,也是当世平均水准之上,眼前不堪入目的攻城法,哪能看得下去? “还未与敌军短兵相接,就已经自相践踏,死了不少炮灰,仗是这么打的吗?” 陈沫破口大骂,吃了兽性丸的妖兽、凶兽,哪还分得清敌我,只知一味前冲,将羽潼关上、身前挡路的血食全部撕碎。 不让它们第一轮攻城,却排在武者杂役之后,这是何等的荒谬? 就当陈沫看不下去,断定魔云塞会浪费此次破关良机之时,芯片提醒道: “滴!检测到数十个灵气力场,能级不断攀升中,预测释放者皆已达到神通期修为,目标落脚点,分别为城墙各处,具体方位如图所示……” 本已打算离开的陈沫,停下了脚步,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神通期修士直接出手,以力破巧,这还差不多!” 若是神通期魔修的数量够多,哪还需要武者、练气士、养殖妖兽与凶兽这等炮灰? 这便是修行者战争模式的不同: 只要顶尖战力足够多、足够强,一切排兵布阵、运筹帷幄,都可以凭借绝对实力一击轰碎!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蛟龙弩(求订阅)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成片的成型术法还未降临羽潼关,但空气中不断涌现的灵气波动,已经让陈沫感受到了神通期的同阶存在。 这就像是凶猛野兽对同类凶兽的敏锐感知一般,一旦有同阶存在进入了陈沫的感知范围,身为修行者的灵觉,就会让他迅速辨认出“入侵自己领地的强敌。” 眼神瞬间一凝, 甚至无须芯片标注出关外神通期修士的位置,陈沫凭借个人直觉,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大致方位。 “有点意思,惜命如金的魔头们,竟然会在第一批攻城。” 陈沫嘴角上扬,不禁感叹,魔云塞的镇守们,也不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鼠辈,为了破关,他们还是愿意身先士卒的。 灵气潮汐带来的浓郁灵气浓度,持续的时间有限,不趁羽潼关援兵未至的宝贵时间打开局面,难道躲在炮灰后面看戏? 这不,短短的赞叹时间,陈沫感知之中,已然有神通期魔修登上了羽潼关的城墙,他们的速度,可比最先攻城的武者奴仆与凶兽、妖兽炮灰,还要快! 城墙之上,一块块砖瓦,在他们踏足的一刹那,浮现出了浓郁的黄光,不断地颤抖着,一波波的共振,甚至让守城的士卒们,产生了一种错觉: 双足踩着的城墙底下,有一头凶兽正欲破土而出,它的翻身之举,使得与幽州山脉连在一起的羽潼关,都震动摇晃了起来。 受到强大灵气力场的刺激,蕴含在羽潼关城墙之中的陈年龙气,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要冲向神通期的魔头们,但它最先影响到的,却是镇守城墙的普通士卒们! 这一幕落在陈沫眼中,不由叹道: “龙气终究是死物,常人又无法操纵它,为了限制修行者,只能先伤己、再伤敌了,唉——” 这便是面对修行者时,龙气的天然劣势,非能工巧匠的设计所能避免的! 要想通过蕴含龙气的城墙阻隔修行者,就必须承受龙气爆发时的震动余波。 城墙之上,除了有些许武道修为的精锐士卒,其余人,都在地动山摇之中,足底一滑,倒在了地上,部分倒霉的,更是直接栽在了手持的出鞘兵刃之上,被冰凉的利刃,一下子割开了要害。 列队整齐的城防军,受此异变影响,阵型不由大乱,以致于一直向关外倾泻而下的箭雨、弩箭、投石、金汁,都减弱了不少,倒使得城墙之下的攻城炮灰,伤亡大大减小。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羽潼关一砖一瓦中蕴含的乾元龙气,终于赶在魔修释放出大范围杀伤性术法之前,尽数释放,将他们牢牢地围困在一片土黄色的光芒之中。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城墙各处,出现了足足三十六个光团,代表着三十六位神通期修士,看得陈沫倒吸一口凉气。 小半魔云塞的镇守,已经云集羽潼关。 他们的个人风采,也是各有千秋: 为了第一时间攻破此幽州门户,一路登上羽潼关城墙的魔修们,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人化为了一团蛇形黑影,在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中不断穿行,鬼魅地摸到了城门的吊桥处。 有人身化百来头血红色蝙蝠,“吱吱”乱叫着穿越了层层箭雨,于城墙塔楼之上,重新汇聚成一团略有缺失的身影,但诡异的是,他的肉身残缺之处,没有流下一滴鲜血。 也有人在身上裹了一圈浓浓的黑雾,顺着墙角根,向上蔓延,沿途触摸到的血肉之躯,无不被它吞噬,化为其身躯的一部分。 …… 然而,无论是何种奇门遁术,待乾元龙气完全释放以后,便再无挪闪、前进的机会,纷纷被困在了一团团土黄色的光圈之中。 无论其中之人,如何怒吼、咆哮,身形聚而复散,也无法从龙气牢笼中逃窜出来。 龙气·禁空! 一切遁术,尽皆失效! 即使是灵气潮汐,也无法化解乾元龙气的禁绝效果,因而,一位位身先士卒的魔修,都被一个接一个地逼出了原形。 “蛟龙弩,调转方向,目标,神通期的妖道,自由攒射!” 一声沉着的怒喝,从连熊壁口中发出,一位位精锐狼骑,以胯下荒原狼为动力,缓缓拉动城墙上固定着的蛟龙弩。 这是将作监新近研发的车弩,通体由武道五品神力境的匠人打造。 每一块零部件,都是百炼精钢制成,坚硬、柔韧、沉重,绝非寻常士卒可以搬动,因而调转方向之时,必须借助畜力。 最可怕的,还是狰狞弩架上放置着的血箭,不但受龙气的日夜滋养,修长的箭身之上,更是凿刻着一道狭长的血槽,蕴含着浓郁的宗室之血! 作为乾元帝国的统治者,燕氏一族,本就是龙脉龙气的眷顾者,以血为祭,龙气威力更增。 即使是一些偏远支脉的精血,涂抹在弩箭之上,也能大大提高其杀伤。 “嘎嘎嘎”的齿轮声中,一枚枚冰冷的箭簇,对准了被龙气团团困住的魔影。 时间有限,刚刚从城墙摇晃中恢复过来的武卒们,并未来得及动用所有的蛟龙弩。 何况,一些小心谨慎的魔修,攀登城墙的路线,刁钻无比,即使被龙气逼出了真身,也是处于一个箭矢难及的死角。 “时间有限,放!” 连熊壁苍老的面容,因心情的激荡而变得通红,一马当先,松开了紧绷的蛟龙弩。 身为武尊,他凭借自己的强大臂力,以一己之力,拉开了粗如婴儿手臂的弩弦,以凝罡内息牵引来一根血箭。 上弦、搭箭、瞄准、下令、松手,一气呵成。 眨眼之间,一根粗壮的血箭,射向了一团距离连熊壁最近的龙气囚笼。 以这一箭为起始,城墙之上,响起了一连串的离弦箭声,“砰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 弓如霹雳弦惊, 将作监最新推出的战争器械,第一次大规模地出现在了修行者的面前。 “啊——” “怎么可能?” “区区凡人箭矢,怎么伤得了本座?” 一声声惊恐、诧异、甚至是恐惧的惨叫、惊呼,从一团团龙气光晕中传出。 作为高高在上的神通期修士,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凡人武者的强烈威胁! 不少人,来不及凝聚护体术法,就被修长的血箭,刺穿了身躯。 即使是气化为黑雾、散做千百只蝴蝶、融为一团血水,这些魔头,也逃不开血箭的制裁! 混合着皇室之血的乾元龙气,像是一滴滴落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了,将一名名神通期魔修的气海,搅得天翻地覆。 。: 第二百六十八章 陷落之始(求订阅) 血箭造成的巨大痛楚,引起了魔修们的强烈反噬,即使肉身乃至神魂的痛苦再深,他们也咬牙集中精神,施展各自的拼命手段努力挣扎。 他们明白: 若是不脱离龙气囚笼的束缚,身处羽潼关城墙之上,只会沦为凡人武者的活靶子,乃至殒命于蛟龙弩之下。 第一次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将作监新品蛟龙弩,让这群自命不凡、看不起凡人造物的魔修们,狠狠吃了一个血亏。 血淋淋的教训,当终生难忘! 被困在黄蒙蒙的光罩之中,他们对外界的感知,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不少人,清晰地看到了身旁道友的凄惨下场,瑟瑟发抖: 被连熊壁盯上的那一位神通初期的魔修,样貌相当年轻,最多不超过而立之年,正是一名刚刚进阶神通期、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但他道行太浅,还未来得及从练气期过渡到神通期,战力名不副实,连一道断臂求生、转移要害的保命术法都没有掌握,在惊恐之中,被连熊壁射出的血箭,笔直地贯穿了脑袋。 像是一个熟透了的大西瓜,年轻魔修的脑袋,“噗”的一声,在强大的血箭冲击力之下,碎成了漫天飞舞的血白色粉末。 堂堂神通期修士,还未看遍修行界高层的靓丽风光,就于羽潼关城墙之上,被世俗凡人制造的战争器械,一箭爆头! 肉身要害、识海所在,严重受创,被碾成了粉末,连聚合都做不到,此倒霉蛋又没有修炼特定的断肢重生、转移伤害秘术,就这般黯然陨落了。 惨死之前,他连一个防御术法、一件护体符器,都没来得及释放。 因为,他暴露身形的位置,实在是距离连熊壁太近,且连熊壁将蛟龙弩拉成满月射出的速度,也太快了。 除此以外,还有几名霉运当道的魔修,被一连三根血箭分别射中了四肢关节,在强劲的洞穿力之下,炸出了一个个血洞,更是被其上附着的含血龙气,侵入气海与识海,受到了严重的污染。 一时之间,他们连施展天赋神通的能力也没有了。 好在,蛟龙弩的数量有限,羽潼关的武尊也不多,寻常武卒,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射中魔修要害的精准度,一波血箭过后,当场惨死、失去施法能力的,不满十指之数。 由于人人害怕成为下一个被集火、或是被连熊壁盯上的枉死鬼,还能动弹的魔修们,无不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欲要打破龙气囚笼的束缚。 海量的气元,在一瞬间从各个魔修的气海中释放,延伸至空气中,接连引起了方圆十里的游离灵气因子暴动。 一波波的灵气浪潮、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灵气洪流,冲向了将魔修们牢牢囚禁的黄蒙蒙光圈,剧烈拍打着龙气囚笼外层。 “吟——” 又是一声熟悉的龙吟, 从一个个龙气囚笼中接连响起,但是这一回,其中蕴含着强烈的痛楚,就像是一头鳞片被人给拔光的蛟龙,发出的临死哀鸣一般。 龙吟之声,凄楚而悠扬,久久萦绕于羽潼关之上。 龙吟响起之刻,自由之时! “咘咘咘咘” 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个龙气囚笼,破出了细小的开口,为其中的魔修,挣得了一线生机。 即使是再狭小的开口,处于血箭死亡恐惧折磨下的魔修们,也不嫌弃,纷纷施展各种手段缩小自己的身躯,化为一条无骨而黏滑的泥鳅,从缝隙中“哧溜”一声,钻了出来。 其中气海、识海受了血箭污染的,更是直接跳下了城墙,于半空之中,调转方向,向魔云塞逃窜,一刻也不想待在蛟龙弩的射程之中。 “身为镇守,竟如此胆怯,本座不屑于尔等为伍!” “还有口气的,反击,全都给本座反击!龙气已灭,区区凡人,怎么挡得住我等神通期修士!” 看着这群被吓破胆的逃兵,半空中,一群四散飞舞的蝙蝠,异口同声,发出了连绵的怒喝,汇成了一曲音色音调尽皆不同的魔音。 一曲终了, 纷飞的蝙蝠们,重新汇聚成了一名只剩一条孤零零左臂的阴鸷中年人,悬浮在羽潼关正上方。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愤怒,这是他身为魔云塞执掌者之一,却被区区凡人伤到的怒火! “严血厉,竟然是他带队,看来这次稳了!” 羽潼关内,陈沫认出了这位化身蝙蝠群的魔修,流露出惊容。 这位可是魔云塞的三大执掌者之一,代表魔道上宗血河谷,和陈沫所在的血衣门,以及另一魔道大派往生殿的两位执掌者一同,决定魔云塞的一切军事行动。 三位执掌者,都是神通后期的赫赫有名魔头,各自拥有三分之一的魔云塞核心动力室阵法盘,若是达成一致同意,甚至能够以动力崩毁为代价,强行驱使魔云塞冲天而起,化为横扫寰宇的空中堡垒。 血衣门藏经阁中甚至有这么一段记载: 类似魔云塞这般的巨型战争符器,若是拿来当一次性消耗品使用,一刻钟之内,能够力敌凝丹期修士而不坠落! 严血厉,孤身一人降临羽潼关,显而易见,他是未能说服另外两位执掌者一起出马,连带着,跟他一道儿进攻的魔修数量,也只占了魔云塞所有镇守的一小半。 但是,当严血厉挣脱了龙气束缚,恢复自由,他的嘴角露出了即将迎接胜利的微笑,一股唯我独尊、神通之下尽皆蝼蚁的捭阖之气,冲天而起。 “龙气已散,再难重聚,灵气潮汐之下,尔等如何阻拦本座?” 一声仰天长啸,刚刚凝聚成人形态的严血厉,又化为了百来只血色蝙蝠,四散而开,呈现出铺天盖地之势,涌向了守卫在一架架蛟龙弩旁边的狼骑。 “怪物——” “啊——” “妖道凶猛,快撤。” “我想回家,妈妈——” 迎面打来的血蝙蝠,刀枪不入,普通武者三四人合力才能勉强射出的血箭,根本无法锁定这些落叶大小的妖物身形,匆忙射出,不过是徒耗箭矢、白费力气罢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被严血厉重点关照的狼骑们,就崩溃了。 尤其是他们胯下的荒原狼,何曾感受过堪比神通后期的妖物蝙蝠? 纷纷甩下背上的主人,夹着尾巴,跳下了高耸的羽潼关城墙。 由于乾元龙气的溃散,羽潼关守卒再无制约魔修诡异身法的囚笼,即使魔修中有重伤临阵脱逃者,剩下的寥寥数人,撕裂凡人的阵型、阻碍蛟龙弩的发射,却是足够了。 也正是这千百个呼吸的时间,源源不断的妖兽、凶兽、武者奴仆们,“艰难”地攀登上了城墙。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血勇(求订阅) “不过如此!” 陈沫在观察到蛟龙弩不再射箭之时,便潇洒地一抖背后披风,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略带不屑的评语。 这里面,既有对以严血厉为首的一众魔修同道的不屑,也有对羽潼关精锐狼骑迅速溃败的鄙视。 简而言之,攻守双方,在陈沫眼中,都是不过尔尔的货色。 对凡人的不屑,是个修行者都有,自不用多说,但对魔云塞一方,陈沫也看不上他们错漏百出的攻城手段。 就是街头混混打架,也得讲究个排兵布阵、早早准备,可比他们精细多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即使是神通期的修行者,在这等国战之中,也不过是一枚枚巨大的棋子,做不了下棋手。” “不了解对手的真实实力,就目中无人地埋头拱卒、越过了楚河汉界,不死才怪!” 陈沫的评语,相当形象。 将作监的出现,使得低等阶的凡人武者,也有了威胁神通期修士的可能。 这不同于以往千年来,武者徒以血肉为城墙、铁索、陷阱,在浩瀚龙气的压制之下,围杀神通期修士的“堆人命”战法。 借助特制“战争器械”的“锋利”、“迅猛”,区区几名精锐士卒合力,面对被乾元龙气突然限制住的魔修,也有了一击必杀的可能! 杀戮效率,较之以往,何止提高了一倍? 陈沫甚至怀疑, 乾元龙皇,还让人打造出了更加方便携带的利器,交予一众心腹武尊,组成了一队队专门猎杀神通期修士的“灭仙军”。 具体情报,由于数据不足,陈沫无从得知,就连从燕轻依记忆中,都无法搜寻出相关的只言片语,但身为修行者的直觉告诉他: 这样一支恐怖的精锐军队,必定存在于乾元帝国的某个隐秘角落! 对手在进步,魔云塞的镇守们,却依然延续着以前那一套以力破巧的战争逻辑。 今日,虽然凭借灵气潮汐的增幅,强行轰开了羽潼关的防线,但下一次,可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更不用说,先前的几轮血箭之下,倒下了五六名神通期的同道,虽然对于整个魔云塞的满编镇守数量而言,不值一提,其余人,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 但是, 死了的那些人,可不会这么想,如果他们此时此刻还有残存思维留在世间的话。 正是在同道的尸体血泊中,严血厉,鬼魅一般地重新从血蝙蝠群落,变回了人型,施施然落在了连熊壁面前。 “老家伙,刚才,就是你下令放箭的吧,很好,很好——” 夜枭一般渗人的惨笑,从严血厉的喉咙中艰难地挤了出来,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狰狞地盯着连熊壁,抬起一双枯瘦得只剩下惨白皮肉的双手,对着他不断笔画,就像是一名即将宰割小鸡小鸭的老屠夫。 舔了舔嘴角的血痕,这是严血厉从某一名可怜狼骑喉咙口吸出来的,可不能浪费了。 恨极了连熊壁,他并不急着给这位老将一个痛快。 “愿意留下的,随本将死战,其余人,散了吧——” 一声长叹,连熊壁将双手从蛟龙弩的弓弦上移开,带着必死之心,望向了露出残忍表情的严血厉,巍然不惧。 连死都不怕,魔道中人的区区血腥折磨手段,又算得了什么呢? 与此同时,城墙附近,不少幸存的狼骑,听到了连熊壁的军令,却是没有径自离开,而是在击杀凶兽、妖兽、武者的同时,艰难地向这位白发苍苍的守门校尉,靠拢过来。 “愿为大人效死。” “算我一个!” “二狗子,你这临阵脱逃的废物,大人曾经是怎么照顾你的,都忘了?” 生死面前,有千百张神色各异的面孔,怒骂、羞愧、慷慨赴死之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 有人悄然退出,为魔云塞势力,让出了城墙一角。 有人悍然反击,临死也要拉一位垫背的,一起摔下城墙。 还有人,却是向连熊壁靠拢,欲要和他一同迎战凶威滔天的大反派严血厉。 …… “可笑的凡人情感,不自量力。” 严血厉嘲讽地摇着头,随手甩出一条血红色的魔气,往围拢上来的狼骑身上一转儿,他们的血肉,就像是碎掉的积木一般,落雨似乎的掉到了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此外,魔气中蕴含着腐蚀之毒,血肉处于半空,就化为了污浊却有冲天腥味的血水,复又融于魔气之中,浩浩汤汤,扩散向城墙各处,制造成了一片无人区。 就连专门生活于污浊之水的腐骨蝇,都在这一片血雾外围踟蹰徘徊,不敢越雷霆半步。 “就只剩你我二人了,倒是可以好好玩玩儿。” 猫捉耗子,严血厉盯着孤身一人陷入血雾包围的连熊壁,发出了神经质的笑声。 “吾辈武人,一腔血勇,可不是尔等妖道,可以亵渎的!” 死期将至,连熊壁的双眼,却是异常平静,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随着这最后一句言语,悉数收敛到手中的三尺长枪之中。 一点寒芒,于黝黑的枪尖绽放,舞出一朵虚幻的残梅,扎向了严血厉的咽喉要害。 即使是死,连熊壁,也要以一腔血勇,从严血厉身上,撕下一片肉来! 枪出如龙,气势雄浑,但落在严血厉眼里,不过尔尔。 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严血厉轻吸一口气,双手之中,就聚拢了一大片血色魔气,凝聚为一双虚幻的铁手套,精准地握住了闪动着寒芒的枪刃。 没有后退、没有流血、也没有碰撞的声响,蕴含在枪刃之中的连熊壁气血、内息、武道意志,如同泥牛入海,尽皆被严血厉的血手套所吸收,随后,融为了一滩铁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此液体蕴含着剧毒,一看便知,是被血手套中的毒素所污染,落在城墙砖瓦之上,熔出了一个个黄豆大小的孔洞。 “便宜你了,竟然想出了这么一招燃血武技,免去了一番皮肉之苦。” 看着连熊壁一枪刺出便没了气息,又无法阻止,严血厉只能骂一声“晦气”,将他的尸身挫骨扬灰。 没有龙气的禁制,又正值灵气潮汐的峰值时刻,即使严血厉不慎被血箭伤了一条手臂,神通后期的修为,还是可以碾压这位白发苍苍的武尊老将,任他如何拼命,也都是徒劳。 至于连熊壁最后表现出的一腔血勇、武者的骄傲、乾元守将的不屈傲骨,落在严血厉眼里,却是不如一块低阶灵石。 这位年过三百的老魔头,可没有凡人的脆弱情感,不屑地笑道: “情感,能当饭吃?挡得了本座?” “无趣,无趣——” 。: 第二百七十章 离去(求订阅) 严血厉悠扬的笑声,在一片茫茫血雾中回荡,即使是战场上的厮杀之声,也无法掩饰这句冷酷的话语,成了连熊壁黯然退场的背景音。 两相对比之下,将连熊壁先前的螳臂当车之举衬托得更为凄凉。 不过,他慨然战死的悲壮一幕,陈沫由于离开的早,并没有看到,但是以他的冰冷心性,即使真的看到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动一下心。 “羽潼关被破,也该动身了,可不能和魔门之人打个照面。” 像是一道幽灵穿行在喧闹的关隘巷道之中,陈沫心中形成了一个接下来该如何“安全”潜入乾元帝国腹地的计划。 他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中了身死都被自己所控制的燕轻依,陈沫都时时刻刻留着一个心眼。 对于攻入城中的魔修,深谙魔头之道的陈沫,更是不会信任了。 若是今日在羽潼关中匆匆见了一面,明天对方将自己潜入乾元的消息卖出,可就危险了。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将入关后的行踪暴露给任何一位魔修,寄希望于他们的守口如瓶! 所以,当确定羽潼关必被攻破,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牵制大量乾元军队之后,陈沫就回到了燕轻依身边,伪装成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年轻武尊,要和这位郡主贵人,一同逃离失陷的边境要塞。 只有这样,陈沫才能更好地融入乾元帝国,将自己的武尊身份,完全漂白! 夜半时分, 郡主府,灯火通明,大门之外,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非富即贵、拖家带口,都是羽潼关中有身份的人,得到城门校尉连熊壁战死、城墙数段被攻破的消息后,都想要拉着燕轻依一同离城。 至于他们之中,有多少人是看中了陈沫的一流武尊修为,想要借助这名郡主护卫确保自身逃亡时的安全,就不得而知了。 因而,府邸之外,人、车、马,倒是不少。 毕竟有钱有势有身份的人,逃命之时,也得多带一些细软、仆从、护卫不是? 真遇上了危险,也能用钱财买命,或是让替死鬼抵命! 除此以外,郡主门口,还等候着一队十人的精锐狼骑。 人人批黑甲、持尖刀,煞气凛然。 胯下的荒原狼,也是皮毛整洁、凶威四溢,将精力养到了巅峰。 这支精锐力量的存在,使得郡主府外,秩序井然,无人敢大声喧哗,且将一切趁着城破想要行不轨之事的狂徒、溃兵,震慑得远远躲在了黑暗之中,或是匆匆一瞥后,就换了一个下黑手的目标。 陈沫到来之时,在场所有人,都在巴巴等着,燕轻依着装完毕,离开府邸、离开羽潼关! 作为宗室贵女,即使是羽潼关陷落的危急时刻,她仍然享有高人一等的特权: 外面候着的人们再是心中焦急,也不敢高声催促他。 “还请郡主殿下速速动身,城门已破,留给我等的离去时间,不多了。” 人群之外,陈沫自然知道燕轻依是在等何人,没有自己的首肯,她必然不肯离开郡主府,因而,直接推开了人群,朗声提醒郡主启程的时候到了。 处于人前,陈沫可得好好注意尊卑有别的世俗规矩,所以对燕轻依的态度很不错,言语之中,也使用了殿下的尊称,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话音刚落,郡主府的大门,打开了。 一袭红衣盛装的燕轻依,像是一团熊熊烈焰,走了出来。 城墙处,若是不传来此起彼伏的厮杀之声,世人甚至会误认为,她是要出席一场盛大的秋日围猎呢! 燕轻依知道,离开羽潼关,有陈沫在,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危险,自然不用着便于骑行的猎装,将自己弄成一副脏兮兮的逃难样子。 “请殿下速速上马。” 为了扮演一位合格的郡主贴身护卫,陈沫也不在意身为神通期修士的“尊严”,亲自替燕轻依牵来了一头四蹄生风的风血马,将镀金的缰绳恭敬地递了上去。 在陈沫眼中,这番做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谓的修行者尊严,才值几个钱? 只要能保证自己安全地抵达乾元腹地,于翠灵谷的奇花异草中肆意逍遥,就是扮演燕轻依的情郎,陈沫也心甘情愿! 燕轻依倒也没有仗着陈沫伪装身份的考量,故意矫揉造作、折辱这位实际控制自己性命的魔修,也不多言,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在羽潼关的狭窄巷道中,疾驰起来。 这匹风血马,可是难得可以存活于无灵之地的风属性妖兽。 品级不高,只有一品,但奔行的速度,却是不逊于寻常练气士的遁术,向来是只有皇室成员才可享用的珍品。 出关之时,燕轻依就是骑着这匹爱马,要不是被王莽莽以陷阱术法偷袭困住,真的撒腿跑起来,不专修遁术的练气士,可追不上她。 风血马,奔行之时,隐隐操纵着身周的气流,将迎面刮来的狂风,悉数安抚成阵阵拂柳微风,连燕轻依的红裙下摆,都没有吹动带起。 如此享受之下,马背上的燕轻依,没有感到一丝颠簸、寒冷,就和平日里的小步疾走,没有多大的区别。 陈沫,倒是没有仅靠双腿奔行跟在她的身后,那样一来,太过骇人听闻,不符合一流武尊的实力人设,因而,取了一匹荒原狼,寸步不离地跟着燕轻依。 尽管一头凶狼的脚力不如风血马,但是前面的燕轻依,有意识地控制着速度,陈沫与一行精锐狼骑,还是追上了她的步伐。 至于一群眼巴巴凑上来想要和郡主殿下一同离去的羽潼关上层人士,有不少没有荒原狼坐骑,只能望着扬起的尘埃,独自悔恨。 郡主殿下,根本没想着带人一起跑路,也不相信什么“人多势众、更安全”。 所以,这群自作聪明,想要沾陈沫光的凡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行十余人,消失在天边,悔得肠子都青了。 先前,他们可是在郡主门口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若是直接出城,虽说会有遇上流寇、溃兵、魔门人士的危险,但至少比现在被撇下的境遇好! 每耽搁一个呼吸,羽潼关就越混乱,进入巷道的魔云塞“蝗虫”,就越多。 等在郡主府外的,只有寥寥十余名“幸运儿”,提早准备好了与荒原狼速度相差不远的坐骑,跟了上去,在最末尾的位置,缀着燕轻依一行人。 有一位自称“陈循”的一流武尊在前面开道,他们的逃亡之路,一定能安全许多。 这才是未雨绸缪、深谙逃命之法的聪明人!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东城门口(求订阅) 燕轻依,作为世俗之中高高在上的宗室贵女,可不会在意被她抛弃于府邸门口的可怜人,仅仅听到了几声压抑的咒骂与哀嚎,就已骑着风血马飘然远去。 身而为人,又何须在意路边的蝼蚁与脚下的草芥呢? 燕轻依这一冷酷无情的表现,本质上,与神通期修士漠视练气期弟子的生命没有什么区别,都能以“肉食者鄙、视黔首为刍狗”一言,不恰当地形容。 令行禁止的幽州狼骑,也没有停下的意图。 在接到护卫燕轻依离关的军令之后,他们就已将一切外物抛之脑后,府邸门口之人,又不是他们的至亲手足,何须搭救? 自然也是紧随着陈沫与燕轻依,一路扬长而去。 马蹄得得,一路前行,陈沫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慌乱与恐惧。 羽潼关内萦绕的高强度负面情绪,让他体内的阴属性气元都活跃了不少。 战场、灾难现场这般罪孽孕育的中心,正是魔修最喜爱的修行圣地,陈沫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股熟悉的味道了。 凡人的修为与心性,皆不如活了悠长岁月的修行者,一收到破关的风声,他们就乱了阵脚,尤其是辅兵与城卫兵之流的非野战军队,此时不是作鸟兽散、乱了编制,就是沦为兵匪,趁着城中的混乱形势,烧杀掳掠、释放着心中的恶念。 城墙处的修行者主力还未打过来,羽潼关里里外外,就已乱做了一团! 燃烧的熊熊大火,四处乱窜的逃难凡人,趁火打劫的兵匪,弥漫的滚滚浓烟,凄厉的嘶喊…… 这一幕幕“炼狱”一般的场景,落在陈沫眼中,别有一番风味。 摇了摇头,看着凡人的无谓挣扎,陈沫眼底的最后一丝怜悯,也已消散。 “遭难之时,人不自救,没有修为傍身,何解?” 这便是没有力量者的悲哀,一旦遇到了天崩地裂的大事,只会沦为无头苍蝇、束手无策,甚至奢望他人的援手,一如郡主府邸门口的那群非富即贵者。 绝境之中,不想着如何自救,怎能有一线生机? 相对而言,有点武道修为的,表现好多了,至少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既是让自己心安,又是为了防范潜在的行凶者。 陈沫骑在高大的荒原狼背上,冷漠地看着在血与火中挣扎的“可怜凡人”,双眼之中,没有一丝波动,反而借此惨烈之景,磨练心性,时刻提醒自己,修为的重要性! 离开羽潼关的道路,非常拥挤,到处是拥挤的逃亡人群,其中的不少人,更是带着各种家当,装了满满的一车。 拉车的牲畜,各种品类都有: 慢性子的老黄牛,喜欢偷懒的驴,退役的老马,重金买来的凶兽地行蜥…… 牲口行进的速度不同,道路上的车流、人流,自然顺畅不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主要的出城口,就被各种物事堵塞住了。 车、生畜之间也没有留下多少缝隙,都被紧贴在一起的步行奴仆、护卫“填满了”。 如此情境之下,即使胯下的良驹再是日行千里,也不能插上翅膀离开,不少身体素质不够,必须依靠坐骑逃命的有钱有势者,不得不让手下之人,亮出雪白的兵刃,逼迫前方之人让出道来。 入城的魔修,还未祸害到羽潼关最东边的出口,被堵在此地的富商乡绅们,见逃亡时间还有不少,便未曾驱使身边护卫拔刀见血,以武力强行驱赶人群,开出道来,以免引起更大的混乱,不但不能很快出城,也会招来魔修的目光。 因而,蚂蚁一样密集的人群、马车,将城门堵了一个水泄不通,长长的队伍,一直拖过了两三条主街道,以蜗牛爬一般的速度,缓缓向前挪动着。 “吁——” 面对拥挤的人群,燕轻依,不得不拉紧缰绳,停下马来。 从郡主府邸一路奔驰到这道东大门出口之一,路程不过短短数里,对于燕轻依精心喂养的风血马,连区区热身都算不上,迫于走道拥挤而停下脚步的妖兽,不免有些无趣,马首往左一偏,打了一个表达不满的喷嚏。 前蹄在身前的泥地上狠狠刨了三下,留下两条一寸深的凹陷,风血马望着身前的凡人队伍,灵动的双眼底部,不禁升起了一道血色红光。 它舔了舔嘴角的肉沫,似有杀戮的欲望,背上的燕轻依,只觉手中缰绳突然一紧,单凭自己的臂力,似乎无法通过特制的弹性缰绳,控制状态变得有些不对的风血马。 “滴!检测到风血马的血液流速异常加快,双目瞳孔剧烈收缩,口鼻喷吐气息的温度上升12,判定为兽性提高,已无法抑制心底的嗜血欲望。” 被乾元皇室小规模饲养的风血马,表面上,再是驯服、与寻常战马别无二致,它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却还是属于妖兽的。 环境灵气浓度极低时,这股隐藏在一品妖兽血脉深处的本能,还能凭借主人多年来的精心喂养、皇室马夫的日常训练压抑。 但今时今刻,却是完全不同了。 灵气潮汐,带来的浓郁灵气,铺天盖地,即使此地距离浓度最高的羽潼关城门仍有不少距离,灵气潮汐的余波,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风血马。 通过疾行释放兽性的重要渠道被堵塞了,风血马,只能通过杀戮面前的生灵,来发泄心中那团被灵气因子所撩拨起的“熊熊烈火”。 尤其是,从郡主府邸出发之时,正是风血马的就餐时间,马槽里,可还有一块血淋淋的老黄牛肋排骨,还未被它啃干净呢! 如此情景之下,燕轻依,也就是坐在了风血马的背上,身上还有饲养者、骑乘者的气息,才能安抚住蠢蠢欲动的风血马,否则,野性难除的烈马,第一个要将她掀下马背、一口咬死。 感受到了风血马的不对劲,紧跟在燕轻依身后的荒原狼,都变得焦躁起来,甚至停下后,四肢打颤,往后退了三四步,与前者拉开貌似安全的距离。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凡人的劣根性(求订阅) 陈沫的坐骑荒原狼也不安分,感受到风血马的不对劲状态后,“慌乱”地向后倒退,还拱起了脊背,往一侧微微倾斜。 看它的样子,是想把背上的主人甩下来,自己好独自逃生。 “小狗狗,乖——” 陈沫伸手,轻放于荒原狼昂起的头颅,轻飘飘的动作,却是有千斤之重。 蠢蠢欲动的小狼,立刻感受到从背上之人传来的恐怖气息,不禁发出了“呜呜”的哀鸣,前肢弯曲,竟是要跪倒于地。 拥有了神通期修为,要想折服一条小妖狼,陈沫有的是手段。 “有点不对啊,这里的灵气浓度虽高,但燕轻依从小养大的风血马,也不至于兴奋到失控的地步。” 陈沫眼中精芒一闪,调出了芯片的实时环境监测数据。 “滴!城门口空气中,检测出微量的兽燃花粉成分,为春季野外不少妖配前服食的助兴药草,非羽潼关原生植物,此地人为养殖的存活率也不足12。” “判定:空气中的兽燃花微量成分,人为投放的概率高达97,溯源开始……” 刹那之间,芯片就已锁定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一头隐藏在城门狗洞之中的土黄色蜘蛛。 它不过婴儿拳头大小,蜷缩成一块不起眼的毛茸茸小球,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就像是尘埃一般,毫不起眼。 身上的气息也很微弱,就连一品妖兽的末流都够不着,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没有多少威胁性,但是它有着一对血红色的晶莹复眼,在阴影之中熠熠生辉,左右转动,显得灵动异常。 它冒出一个头,狡猾地注视着城门口的人群。 一条条常人无法察觉的透明蛛丝,从诡异蜘蛛的八条腿上延伸开来,一直可以搭到城门附近的屋宇、房檐。 随着微风的吹拂,蛛丝轻轻抖动着,将上面附着的一粒粒微小粉末,抛洒向下方的人群、车马、砖木。 随着人、畜的呼吸,微量的兽燃花粉,融入了血液循环系统,悄无声息的施加着影响。 这一专门用来催发兽性的灵性花粉,只对妖兽生效,在场的,也就风血马一头符合要求,所以,它中招的异常隐秘,没有引起大规模的骚乱。 陈沫阅马无数,也差点被这兽燃花粉的隐蔽性所骗过。 “滴!此蜘蛛为人豢养,修为不高,但是善于钻地打洞,应是还在羽潼关城墙处的主人提前放出来标记出城大人物的。” “预测驱使之人,一段时间后,将抵达东城门,请宿主速速离开。” 陈沫皱了皱眉,将一粒兽燃花粉捏在指尖,轻轻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几不可察的腥味。 “滴!特定兽类,于方圆十里之内,可以清晰定位兽燃花粉的携带者及吸收者,品类如下:土狼、赖皮红睛犬、常华雕……” “被人盯上了,魔云塞之中,倒是有一个心思缜密的‘狠’角色。” 出城之人,能享受妖兽坐骑的,一定身份不凡,这位幕后之人,提前让一头蜘蛛前来标记大鱼,有点水平! 陈沫也猜出了施展这一手段之人的心思: 以兽燃花粉,扰乱出城妖兽的自控之力,让其兽性大发,于城门口大肆宣泄杀戮欲、求偶欲,不听从背上大人物的指挥,一直拖延到他解决了羽潼关城门处的麻烦。 若是上述手段失败,便以花粉为指引,出了羽潼关,继续追踪大鱼。 “出手的,怕是神通期的魔头,而且这兽燃花粉,虽然无毒无害,可是一股淡淡的腥味,极难去除,短时间内,就连芯片也无法给出一个又快又好的解决方案。” 一时不察,陈沫一行人身上,都沾上了难以去除的花粉,要想消除气味,只能依靠时间的流逝,至少要小半刻钟的时间。 相比之下,处于发情状态的风血马,好安抚多了。 眉头愈发蹙紧,陈沫低头沉思,数息之后,就有了打算。 不能和后方的魔头照面,当速走! 稍稍泄露一丝神通期气息,将兽性快要压抑不住的风血马惊醒,陈沫便催促众人动身。 “不要管前面的人,出刀!”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只能以武力驱散,至于惨死荒原狼、风血马兽蹄之下的凡人怨魂,无所谓了。 陈沫下令之时,动用了特定的声调,蕴含淡淡的阴灵气,落在护卫狼骑的耳中,如同靡靡魔音,将他们的理智都一时蒙蔽了。 下意识地,他们抽出了锋利的狼刀,一松缰绳,拍了下随着风血马的平静,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的荒原狼,化为一道狂风,冲入了身前的密集人群。 “不要——” “啊!” “快让开!” 凄厉的惨叫,从城门口响起。 受到陈沫魔音蛊惑的狼骑,面对挡在身前的同类,没有一丝怜悯之情,像是冷漠的魔傀,机械地向前出刀。 出刀、收刀、再出刀、再收刀…… 身强体壮的精锐士卒,使用一柄百炼精刀,又有胯下荒原狼的冲锋速度加持,刹那间,就刺入了人群与车马之中,撕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开口,供陈沫与燕轻依从容通行。 他们身后,是一具具倒下的残缺尸体,鲜红而滚烫的血液,汇成了小河,潺潺地流淌在青黑色的城门石板之上,逐渐滴入一旁的护城河中。 一滩鲜艳的血斑,将澄净的河水,染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血腥色。 “扑通——” 不时有重物落水的声音,从两旁突兀地响起,即使是排队人群的惨叫哀嚎,也无法遮掩这清脆的声响。 对狼骑的恐惧,促使不少人互相推搡、向两旁不断后退,以致于一时失足,从狭小的出塞吊桥上摔了下去,落入了奔涌不息的护城河。 怎一个惨字了得? 面对狼骑的肆意砍杀,不少青壮年,想要奋起反抗,可是在精锐士卒与凶兽荒原狼面前,他们的持械挣扎,如同白纸一般脆弱。 轻轻一撞,狼刀顺势一划,他们就散做无力残躯,落到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砖瓦之上。 狼骑的杀戮,如同一个信号,促使不少早已在出城队伍中等得不耐烦的武者,抽出了贴身兵器,也向身前的挡道者挥砍而去。 他们也急着出城,根本不想排队,怕引起众怒,这才不敢强行以武力开道,此时有幽州狼骑的带领,自是心生杀意,将冰冷的凶器,对准了同行的逃亡者。 “凡人的劣根性,呵——” 陈沫看着眼前的混乱一幕,对于出刀开道的“帮凶”,不屑一顾: 一群想做却不敢做,得有人带头做的武者,没有凶性、杀意,能在武道一途,走多远呢? 。: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追兵(求订阅) 踩着血水,一匹匹荒原狼,从城门口连贯而出,唯有燕轻依的风血马,别有一番风采: 四蹄生风,一层淡淡的风灵气,将四溅的血珠与它的雪白鬃毛阻隔开来,纤毫不染,在血水中显得纯净无比。 帮助陈沫一行人出城的武者帮凶,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对手无寸铁的排队出城者,横刀相向,待听到荒原狼接近的声音后,却纷纷收刀向道路两旁散去,让出供这群凶人、凶兽出城的道路。 后退之时,被这群武者挤下吊桥的平民百姓也有许多,“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显得凄惨无比。 等到出了城门,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陈沫指尖跃动一道黑漆漆烟雾,散入空气,“哧溜”一声,蹿向了城门角落的那只诡异蜘蛛。 它还在通过蛛丝孜孜不倦地抛洒燃兽花粉,忠实地执行主人的命令,丝毫没有注意到梦蛇的靠近,直到烟雾状的梦蛇躯体将它的蛛腿、蛛身团团包裹,它才感受到一股致命的恐惧。 然而,诡异蜘蛛刚想收拢蛛腿,钻入地底,就感受到来自灵魂的虚弱,徒劳地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声息。 “吱吱”的垂死之声,微弱至极,被城门口的凡人惨叫声所淹没,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梦蛇双眼一亮,蛇吻细细舔舐死去蜘蛛的尸身,竟从它毛茸茸的躯壳之上,吸出了一团迷离的雾体,看其形状,隐隐是头缩小版的诡异蜘蛛。 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梦蛇迫于陈沫“使其形神俱灭”的命令,不得不一甩尾巴,击散了这团蜘蛛残魂。 由于蜘蛛的残魂质量太差,喜食生灵梦境与神魂的梦蛇,对此不屑一顾,就连碰它一下都觉得恶心。 待残魂化为点点晶莹亮光,融于尘埃消散无形,梦蛇再也忍受不住蛇躯被劣等蜘蛛神魂污染的痛苦,化为一道青烟钻回陈沫怀中,寻了一块质量、色泽皆属于上上等的阴晶,使劲摩擦,像是在用香皂清洗污浊的身子一般。 陈沫看在眼里,却也不吝惜小半块阴晶就此被浪费。 要想让梦蛇更有动力地为自己做事,总得付出一些好处,区区一块阴晶,以他现在的身家,不过九牛一毛。 受修行者驱使的蜘蛛,已经形神俱灭,即使其主人来到案发现场,也无法通过一丝一毫的灵气术法,重新凝聚它临死前的记忆。 因而,陈沫一行出城的重要景象,驱使诡异蜘蛛之人,无法重现,只能通过燃兽花粉的淡淡腥味,追踪这群出了羽潼关的“大鱼”。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只能祈祷城墙处的守军能够多拖延他片刻,否则,我就只能乔装打扮,阻止其追上燕轻依。” 陈沫回头,望了眼逐渐变小的羽潼关,神色凝重。 他不想与任何入关的魔修打个照面,只想平平安安地将燕轻依护送至乾元腹地,不引起任何势力的关注,因而使用修行者手段的次数,越少越好。 …… 荒原狼奔行神速,尤其是在茫茫旷野之上,四蹄生风,像是跳跃的精灵,只留下一道道灰色的残影。 “滴!根据追击问题解法,荒原狼巅峰时速远不如神通期修士的遁光,预计宿主一行,一个时辰之内必定被追上。” 芯片的预测让陈沫心头一沉,只觉城墙处的守军就是一群废物。 他是在连熊壁战死之后离开的,根据芯片的分析,作为最强一点的城门校尉战死,城墙陷落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只是没想到,守军连拖延后方追兵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做不到。 真是废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羽潼关东城门口,出现了一团绿色的鬼影,尽管只是幽幽地悬浮于半空,以他为中心,还堵在门口忙着出城的凡人,却像是被割掉了的麦子一般,一排排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双手抽搐得捂着喉咙,面目青紫向后倒去,被绿色鬼影的有毒灵气力场,在悄无声息之间夺去了性命。 绿光散去,露出了一名鹰钩鼻魔修,他唤了一声心爱蜘蛛的昵称,却没有见到那团毛茸茸的身影窜到自己脚边寻求奖励,再结合御兽令牌上的一点黯淡白光,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将精锐的鹰钩鼻,衬托得更加冷厉。 “倒是有点手段,这么小的蜘蛛,都能给你揪出来,不过,燃兽花粉可不是那么好消除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绿影魔修,露出了遇到有意思猎物的有趣表情,喃喃自语,随后伸手从怀中抓出了一团白色的蛆虫,间隔一段距离,均匀地挥洒向身前。 “砰” 东南方向的一条白色蛆虫,身形突然炸开,为魔修指明了逃离之人的行进方向,也即是击杀其心爱蜘蛛之人的逃窜方向。 他露出了笑容,对蛆虫的反应很满意。 这段时间内出城,且受到心爱蜘蛛关注,沾染到兽燃花粉的“大鱼”,并不多,不至于让他寻不到方向。 尤其是,白蛆反应最剧烈的方向,就是一条最大的“大鱼”,也很有可能是击杀了自己心爱蜘蛛的罪魁祸首。 化为一道绿影,魔修风驰电掣地贴地飞行。 追逐途中,还不时地洒下一条条白蛆,以它们白花花身子爆炸的方位,微调自己行进的方向,不断拉近与陈沫一行人的距离。 …… 一路奔行的陈沫,心底一直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重感,知道这是灵觉示警: 有人盯上了燕轻依一行! 尽管芯片没有提醒有危险生物靠近,但陈沫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立刻下令,让身后的一众幽州狼骑分散逃窜: “每人选择一个方向奔行半个时辰,之后再返回幽州城,只要能够活着回去,人人官升三级。” 手下之人,可不知道自己身后很有可能吊着一位神通期的修士,自然被陈沫的许诺迷了心智,纷纷露出兴奋的神色,选了一个方向奔逃。 其中最倒霉的一位狼骑,直接调转了荒原狼,向羽潼关奔去,打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的算盘,却根本不知道: 荒原狼只会带着他与绿影魔修撞个满怀。 …… 魔修,身化绿色狼烟。 某一刻,突然察觉白蛆的爆炸数量多了起来,两两间隔的距离也是越来越大,猜到了逃窜的“大鱼”打起了利用“鱼群”分散目标,化整为零,好保全自身的打算。 “呵,有点意思,就看你自己的命运了。” 魔修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似乎猎物的挣扎,能够带给他更多的快乐。 没有施展占卜一类的术法,鹰钩鼻魔修,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沉吟片刻,看正前方的景致顺眼,便不管其余方向的“逃窜之鱼”,笔直向前,追了上去。 他选择的方向,赫然与燕轻依、陈沫前行的方向一致! 命运之手,无比奇妙,通过巧合,将二者连在了一起。 这个追击问题,总有两方相遇的一刻,以绿影魔修的遁术,追上前人,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陈沫分兵之后,心头的沉重感也是未曾消散,只觉魔修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免焦急起来。 “不如暴露一次神通期的修为,带着燕轻依直接前往幽州城,之后再寻一处偏僻之地,伪装成武尊,随她深入乾元腹地。” 陈沫相信,同样是神通期,他的遁术差不了同阶多少,只要不顾一切地带人赶路,不大有被追上的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划破长空的遁光,一定会引起方圆数十里内,不少生灵的注意。 一旦被乾元帝国或是修行者一方看到,自己借助燕轻依身份潜入乾元腹地的计划,可就真的破产了! 向来杀伐果决的陈沫,面对如此两难全的艰难选择,也不免踟蹰了起来。 。: 第二百七十四章 重装狼骑(求订阅) “滴!检测到从前方三千米处传来的剧烈地面震动,疑似大规模骑兵的行进影响,结合与羽潼关最近的驻兵点判断,前方来人,为援助羽潼关狼骑的概率为94,建议宿主不要冒险施展术法。” 得到芯片的提醒,陈沫为了加速逃窜而刚提起来的气元,从刚刚注满的术法模型中退了出来,重新恢复成不起眼的武尊,吆喝座下荒原狼,逼近燕轻依骑乘的风血马。 这位便宜郡主,可得看护好,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否则谁带陈沫进入乾元腹地? 身为武者,最佳的防护手段,要数贴身肉盾,只要距离燕轻依够近,陈沫自信,即使是神通期修士的远程术法,也杀不了她! 不一会儿,陈沫前方,出现了遮天蔽日的尘埃,将地平线上聚散飘动的白云,都遮掩了大半。 尽管荒原狼四肢狼掌上生有落地无声的厚厚肉垫,于行进之时,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小冲击力,悄无声息,但它们背上可是驮着全身披甲的精锐武卒,行动之时,脚步不免沉重了三分。 足有千人之数的大队人马行进,各个脚步重上三分,合在一起产生的动静自然不小,身后,扬起了浩浩荡荡的“沙尘暴”。 “倒是不用我暴露修士真面目出手了。” 陈沫双目如电,出于“武尊”之间气机相连的“本能”,感受到了援军统领的强大实力。 他就是一团移动的铁块,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密不透风的玄黑色铠甲,就连身下的坐骑,也是一模一样的打扮,甲胄缝隙间,都没有露出一根鬃毛,尽皆被铠甲锁片所覆盖。 从体型上能判断出,带队之人的坐骑,是狼骑标配荒原狼,只是它身躯庞大的夸张。 陈沫骑乘的寻常荒原狼,与领军大将的坐骑相比,体格小了足足三圈,二者之间的差距,几如幼狼崽子与成年狼王。 陈沫隐隐感受到背后传来的阴厉目光,知道是诡异蜘蛛的主人找上门来了,却也没有回头,径自向前方不远的军阵逃去。 稍稍地操纵一下荒原狼,让它载着自己插入燕轻依与身后魔修之间的空白,防止他来个远程术法,取了燕轻依的性命。 “滴!宿主已脱离本次百年难遇灵气潮汐的影响范围,身周灵气浓度骤降,施展的术法威力将逐渐下降至全盛时期的23,但请不要担心身后绿影魔修的追击,他遇到的削弱情况,和宿主无甚差别!” “形象对比完成,绿影魔修,为血衣门虫影一脉长老詹木天,不过神通初期修为,灵气稀薄状态下,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隔着千米距离,打破宿主的守护,取了燕轻依的性命。” 陈沫高悬的心,放了下来: 虫影一脉,虽然是门内赫赫有名的大型支脉,光是神通期修士,就有三四十,但是身后的追兵,不是声名远扬的脉主,而是一名普通长老,还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詹木天”,根本不用忌惮什么。 算算距离,陈沫估计己方与援军的相遇时间大大早于詹木天追上的时刻,便将修行者本源,悉数收回肉身深处,将自己完全伪装成一名年轻武尊。 “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一人冲阵!” 在乾元地界,面对的又是人狼皆着重甲的精骑,破军难度,可不是陈沫在次大陆一人击破狼盗杂牌军所能相比的,即使詹木天是神通期修士,一个不慎,也会有生命危险! 陈沫特意向后瞥了一眼,勾了勾手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嘴唇微动。 经过阴阳脸谱的改头换面,只要陈沫不施展修行者手段,詹木天可认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区区回头对视,无声嘲讽,没有丝毫暴露的风险。 “相信,以你的智慧,一定能猜到是谁捏死了你的小宠物,报不报仇,自己看着办!” 相隔一段距离,詹木天不可能听见陈沫的低语,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正是杀死心爱蜘蛛的罪魁祸首,心底不由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感受到身边的灵气浓度,正呈断崖式下降,但詹木天自信满满,不觉得成群结队的狼骑,能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 “只要本座想走,区区武者、凶兽,怎能拦得住?” 詹木天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凶光,伸手一挥,身周绿色遁光,色度再添一层,以更快的速度,紧随陈沫与燕轻依二人,一头扎入了重装狼骑结成的军阵之中。 詹木天是第一次前来魔云塞坐镇,算起来,和陈沫属于同一批次上任的血衣门镇守,互为同僚,可他没有丰富的乾元客场作战经验,自视甚高地杀入军阵,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首先,是身周灵气浓度的骤降,使得他的重心一沉,从半空中直直栽了下来。 这是因为负责提供上升之力的术法模型,供能不足,再也无法维持住神通期的遁光,詹木天只能双脚落地,被层层狼骑围困。 其次,原本流转自如的气元,受到龙气的影响,迟滞了不少,尽管凭借神通期的修为,詹木天不至于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灵凡人,却也不能在举手投足之间轻松施展瞬发术法。 心头莫名一慌,詹木天这才察觉到此地的不同寻常。 围拢上来的幽州狼骑,不是羽潼关守军的皮甲狼刀,而是锁子重甲,人狼皆着,移动之中,如同一个个小型土丘,附着的冲击力极其强大,以致于他要多花不少气元、灵气,才能将他们震退。 此外,不少伍长、率长的铠甲要害之处,都留有一抹散发着淡淡威压的暗黄色,应是以特殊铸造手段,融入了不少乾元龙气。 单件铠甲上的龙气含量,很小,对于詹木天而言,宛如拂面清风,但是规模一上去,就不一样了。 千人以上的军阵,点点滴滴的龙气叠加,已经达到了影响詹木天自由施法的程度。 还未动用禁绝灵气的龙气符箓,军阵中蕴含的龙气,就已然将此地的游离灵气驱散了大半,使得詹木天空有整整一气海的气元,身边却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增幅施法灵气。 “围” 一声厉喝,詹木天身周的成群铁骑开始了对内挤压,极有秩序地形成一个个在八九人上下的圆形军阵,狼刀平指这位魔修,向前发起了冲锋。 不同于寻常马匹负重之时的变向困难,荒原狼身躯柔韧性极强,即使承载了数百斤之重的铠甲与骑士,前行、挪移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变形,井井有条地冲向了詹木天。 。: 第二百七十五章 苦战(求订阅) “砰砰砰砰——” 人狼腾空飞起,在黄土地上砸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土坑,但它们一轮轮的冲锋,附着的强大冲击力,却是化为了一柄铁锤,一次又一次地敲击着詹木天的护体屏障。 一道道弧形波纹,于绿色迷雾表面不断浮现,他的守护手段,似有不支的迹象。 心知如此被动挨打的局势必须改变,詹木天体表绿雾翻涌,滚滚向四周倾散,意图以剧毒废了一个个冲上来的军阵。 他的应对十分明智。 无孔不入的毒雾,顺着铠甲之间的缝隙,钻入了一位位精锐狼骑与胯下荒原狼的口鼻,其中蕴含的毒素,即使是武道五品的军中悍卒,也扛不住。 一时之间,不少人还未冲到詹木天身前,就纷纷栽倒于地,连向他掷出手中利刃的力气都失去了。 更糟糕的是,受到绿雾的刺激,本已自行激发、缠绕向詹木天的龙气,又回到了铠甲本身,第一时间驱逐着甲者体表的毒素,使得抑制詹木天飞行的禁空龙气浓度,都骤降了不少。 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詹木天凝聚遁光,双脚蹬地,欲要返回可以自由自在翱翔的天空。 说时迟那时快: 一点寒芒先到, 随后枪出如龙。 詹木天双脚离地的瞬间, 被惨绿色毒雾遮掩的朦朦胧胧战场,突然出现了一道明亮如日的光芒。 惊鸿一现,光芒与空气发生剧烈摩擦,产生了超乎寻常的高温,将其周围的雾气瞬间蒸发泯灭,在一片绿茫茫中,骤然撕出了一条空白通道。 其尽头,是一柄杀气内敛的长枪,刻有三道凹槽的枪尖,精准地停在了詹木天离地上升的必经之路上。 若是他继续腾飞,咽喉要害,只会笔直地撞向削铁如泥的锋锐枪尖! 出手之人,正是这支重装狼骑的统领,一位拥有武尊实力的杂号将军。 由于乾元帝国幅员辽阔,不同州域的官职略有差异,军中衍生出了无数的杂号将军头衔。 名头五花八门,例如最低端的护商将军、城卫将军、运粮将军,乃至让人肃然起敬的翎羽将军、武威将军、武成将军…… 但是无论顶着何种响亮或是羞于示人的杂号将军名头,真正决定这些军头子地位的,还是麾下可供统领的军队数量与质量。 这便是乾元军中的简单地位排名法: 只要手下的枪杆子够硬、够多、够长,即使是三边统帅、兵部尚书,也可以当面打脸! 像是此时出手的胡虔,就指挥着一支千人上下的重装狼骑,尽管他只是一位名头平平的鹰扬将军,但是在幽州边境,无人敢小觑他。 只因为全副武装的重装狼骑,各个能够以一敌十,像是羽潼关的皮甲狼骑,正面硬撼,即使数量上万,面对胡虔的手下,一个冲锋之后,就得溃不成军。 羽潼关告急的烽火刚燃起不久,胡虔就已率军赶来,单单从急行军方面看,他麾下的重装狼骑,实力就已稳坐边军的头把交椅。 见詹木天不知死活地主动落入重装狼骑军阵,胡虔怎能放这条愚蠢的大鱼离开? 在他即将脱身的一刹那,胡虔早已右手肌肉隆起,身躯前倾,用力掷出了一杆长枪,精准地打断了詹木天的后续动作。 肉身还未强悍到硬顶一流武尊的全力一击,又未修行过分身之术,詹木天迫于无奈,不得不散去向上的势头,重新落回了地面。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又有悍不畏死的普通重装狼骑冲过了不断扩散的死亡毒雾,连人带狼,狠狠撞在了詹木天剩余的护体绿雾之上。 软的怕硬的,是因为打不过,硬的怕横的,是因为没人家混得开,横的怕不要命的,是因为珍惜生命,狼骑的这一招不怕死攻势,已达到了横的标准,让詹木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只是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这一退,反而露出了更多的破绽,被强劲的冲击波震得头皮发麻,内脏都有了些许的位移。 不是人人都像陈沫这般练气、炼体两手抓,詹木天的肉身,虽然超越了寻常神力武者,可还是扛不住前赴后继的人、狼冲锋。 但他神通期修士的底子还在! 尽管为了扩大伤敌范围,护体毒雾稀释了不少,但是武者、凶兽的血肉之躯一撞在上面,还是被一层层地削去了护体内息,就连重甲也无法防御,被腐蚀出了不少坑坑洼洼。 嗤嗤嗤—— 像是烤肉的声音,狼骑与坐骑的血肉,开始泛紫脱落,不多时,詹木天周围,就多出了一堆堆半人高的累累白骨。 陈沫借助燕轻依的身份掩护,被幽州狼骑认定为友军,隐藏在一骑骑的军阵之后,不由对詹木天的凶威咂舌不已。 “滴!数据库对比完成,詹木天施展的术法,为其天赋神通——腐蚀雾瘴,在防御性天赋神通中,处于中流层次,战场之上,一旦全力释放,堪称低阶修行者与凡人的噩梦。” “释放效果:詹木天走到哪里,死亡就跟随到哪里,为无差别打击,省心又省力,不少此类天赋神通的拥有者,由于进阶之后未能及时收敛天赋神通,将护卫自己闭关的手下、亲朋,一一毒毙,从此孤独终老。” 借着詹木天的现场演示,芯片开始优化起【腐蚀雾瘴】的术法模型。 虽然这种模仿天赋神通的术法模型,威力差了正版修行者不少,但是拿来对付一些特定场面,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芯片的计算力不用白不用,陈沫自然让他借助詹木天现场施法的良机,改进【腐蚀雾瘴】。 陈沫可以在重军的层层保护下悠哉看戏,深陷重围的詹木天却不可能如此,恼怒于胡虔的出手阻拦,他阴冷的视线,瞬间盯上了这位浑身着甲的领军大将。 “区区凡人,找死——” 魔音滚滚,詹木天强压下震荡的肉身内脏,收拢身周的在体表形成一件碧绿色的半透明单衣,不断挪移方向,向百步开外的胡虔扑去。 。: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最后一击(求订阅) 这便是天赋神通的强大之处: 除了消耗稀少的气元,就能施展威力不俗的术法以外,还能凭借对其如臂如指的操纵本能,视情况不同,随意变化形态,达到一术多用的效果,免去了凝聚不同术法模型以面对不同对敌状况的麻烦,大大提高了效率。 事实上,神通期修士,最希望得到的天赋神通,便是像【腐蚀雾瘴】这类攻守兼备、可以自由切换的,对于战力的提升,极大。 当然,陈沫的【通灵】神通,作为一种连接梦界的奇异天赋,也是不可多得的,对它的利用有多少,将决定其威力,全凭个人的后天钻研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詹木天,身为全军最强者的胡虔,却是没有迎强敌而上、以振士气,而是一拉缰绳,将荒原狼王调转方向,向军阵后方退去,打定了主意不与詹木天交手。 一副无胆鼠类的怯懦样子。 更过分的是,后退途中,胡虔左右呼喝,毫无羞愧之情地连连摆手示意手下先上,以人命消耗詹木天的气元。 一具具人、狼尸体,被詹木天的天赋神通融化为了一滩滩血水,可是在普通狼骑的拼死阻拦之下,他与胡虔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丝毫的拉近。 相反,詹木天还因为前赴后继的重装狼骑阻拦,而被胡虔反向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 这支重装狼骑的钢铁意志,让一旁悠然看戏的陈沫不由暗自赞叹: “这才是乾元帝国的虎狼之师,边军的中流砥柱!能以区区凡人武者、凶兽坐骑之躯,硬生生困住神通期的修士,守护幽州屏障。” “壮哉!壮哉!!” 当然,重装狼骑能做到这一步,不能否认此地重新回落至低点的灵气浓度,以及詹木天自投军阵的愚蠢之举。 身处杀之不尽的狼骑包围圈,感受到气元的剧烈消耗,詹木天恶狠狠地看了胡虔一眼,单足一点一头死去荒原狼的狰狞头颅,想要故技重施,返回天空。 若是被他得逞,只要在高空保持安全距离,一次次地施展远程打击术法,刀刀割肉,总有一天,詹木天能击溃这支重装狼骑! 面对放风筝的如此无赖战法,唯一的应对手段,便是禁空符箓,或是占据诸如羽潼关这样的天险,逼他主动进攻,再以蛟龙弩围杀。 “不能让此妖道鸟入天空、鱼回大海!” 胡虔从一位手下背囊中抽出一柄崭新的短戟,依旧精准地将它掷出,于千钧一发之际,打断了詹木天的脱身之举,待他又有贴近杀戮的意图后,再度后撤,藏身于军阵后方。 詹木天心中大恨,嘴中念念有词,凝聚一道碧云锁链,如同毒蛇一般扭向胡虔,想要将他扯到自己身前,腐蚀成一滩血水。 然而,作为领军大将的胡虔,怎么不会贴身携带护体的龙气符箓? 玄黑重铠表面,黄芒闪烁,浮现一道蛟龙虚影,环绕于身,摇首摆尾之间,便击散了詹木天的瞬发术法,没有伤到胡虔的一根汗毛。 想要凝聚更多气元、灵气,施展一击必杀的可是四周有不断上前送死的重装狼骑,以强大的冲击力,大大影响了詹木天的凝神聚气过程,以致于他尝试了三四回,也没有憋出一个声响来。 只能放弃! 至于脚尖点地、飞奔向胡虔,来个擒贼先擒王、击溃狼骑的军心,詹木天也是有心而无力,被胡虔以手下的血肉之躯,牢牢地阻隔了。 如此反复了三回,詹木天终于放弃了以飞行姿态冲出重装狼骑包围的奢望,只能步战突围。 然而,如此低效率的突围方式,正中胡虔下怀,这可是他麾下这支精锐的日常训练项目。 “杀了我这么多人,不留下你的狗命,可说不过去!” 胡虔冷哼。 双目流露出红色的嗜血光芒,他这回终于没有驱赶座下荒原狼王不断后退,而是回身,向詹木天发起了第一次冲锋。 根据他的武尊直觉判断,詹木天的精气神,已经跌落至人生最低谷,不值得他再消耗麾下儿郎的宝贵性命。 如此“虚弱”状态的神通期魔修,他上他也行! “散” 一声爆呵,解除了围在詹木天身旁的普通狼骑军令,他们无不松了一口气,如潮水般向四面散去,给胡虔留下了一条直通妖道的宽敞道路。 先前,军令如山之下,他们不得不强行连人带狼冲向詹木天,明知必死却不得不以大好生命消耗他的气元、神元,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形成了一种无法停下来的惯性,成为军阵之中的一枚小配件,麻木得杀向詹木天。 这种令行禁止的冷酷与秩序,才是重装狼骑能够围困住神通初期修士的关键! 只有不给詹木天喘息、回气、施展大型术法、乃至脱身逃遁的机会,才有可能留下他的狗命。 胡虔的军令一撤销,普通狼骑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散去。 能活下去,总是好的。 之前是迫于军令,不得不上,如今有了活命的机会,蝼蚁尚且贪生,他们可不会一根筋地继续冲向詹木天,白白送命。 “你,终于敢上了——” “呼——” 詹木天终于等到了和胡虔短兵相接的机会,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 只是他的状态非常不好: 气海内的浓郁气元,已然见底,肉身肌肉酸涩无力,神识也没了监察四周动静的能力,只能强行催动所剩不多的在身前凝聚出一面薄薄的绿色护盾。 久违的死亡感,在詹木天心中越放越大,身为魔修的凶性,让他咬牙怒喝: “本座的命,谁也拿不走!” 牙关紧咬,发出了“吱吱”的剧烈摩擦声。 詹木天嘴角开始溢血,掉落下来的血珠,一滴滴地汇入身前的护盾之中,并在其表面生长出尖锐的倒刺,闪动寒芒,对准了迎面冲来的胡虔。 “龙气化形,枪破万法!” 胡虔手中,一柄由龙气凝聚而成的长枪,平伸向前,对准了已经放弃挪移躲闪的詹木天。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惨胜(求订阅) “噗嗤——” 像是鱼泡被扎破的声音,一杆由龙气凝聚而成的长枪,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詹木天的护体天赋神通。 开口平滑顺溜。 所谓的毒雾护盾,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胡虔还没用多少力,就已经被捅破了。 詹木天精血所化的狰狞倒刺,也没能在枪杆子上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划痕,迟滞它的贯穿之势,反倒是出人意料地突然伸长,借助二人的对冲之势,扎破了胡虔的玄甲重铠。 “没想到……本座,会,死在——区区凡人……之……手。” 詹木天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对着正前方的胡虔,露出了一个凄惨的自嘲笑容,绝非他先前目中无人的样子。 此弥留之言,断断续续,声调越来越弱,要不是胡虔离得近且听力敏锐,可无法听出个大概。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胡虔根本没想到詹木天的防御术法如此不经捅,自己只用了十成力,这层防护膜就破了,还流血了! “你没事吧。” 一声轻笑,从詹木天失去气息的身躯后传来,胡虔这才注意到,竟是先前一路护卫燕轻依郡主的年轻武尊。 他不知何时,以鬼魅的步伐,摸到了詹木天身后。 视线再往下看,胡虔这才发现,詹木天的小腹处,破开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窟窿,可以透过它,轻松地看到陈沫身上穿的一袭黑衣。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詹木天死得如此简单明快,是受到了友军的背后突袭。 难怪这位油尽灯枯的神通初期魔修如此不经捅! “没事,我出来之时,可是穿了三层铠甲,区区倒刺,还触及不到我的肌肤。” 为了表示对陈沫的尊敬,胡虔特意拉下了厚实的铁质面罩,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人面孔,四四方方,透露着军伍人士的直爽,倒是很给人安全感。 “在下幽州郡城鹰扬将军,胡虔,多谢阁下的仗义出手,不知贵姓……” 实力是最好的证明,一起对敌是最好的信任,胡虔对陈沫的真实身份,没有丝毫质疑,就差和这位有过命交情的年轻武尊当场斩鸡头结为异姓兄弟了。 按照胡虔先前的判断,要想击杀詹木天,至少得做好在病床上躺个五月半载的心理准备,弄不好,甚至可能被他拉去垫背。 因而,陈沫的这一招背后掏,可是免去了胡虔的重伤乃至殒命之苦,可以称得上救命之恩。 军伍之中,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情,可是无比纯粹,有此良好基础,区区第一面,胡虔就已几乎百分百信任陈沫了。 “倒是好骗,”陈沫暗自腹诽,但也不戳破,“毕竟死了一位神通初期的修士,这一投名状,分量可是无比沉重啊!” 陈沫的目的便是取信于人,所以,心里转动着各种阴暗念头,但面上,却是表现得彬彬有礼,一副国家、兄弟有难,舍我其谁的豪情壮士风范。 “将军,在下免贵姓陈,单字一个循,此等猖狂妖道,人人得而诛之,区区助拳,不算什么。” 陈沫自是用了化名,虽然在修行界中,“陈沫”不过是个刚刚有点小名头(仅在血衣门中)的名字,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陈沫潜入乾元帝国时,可不会使用。 如此一来,当他人质问且搜寻“妖道陈沫”之时,他可以慨然回答道: “尔等搜捕妖道陈沫,关我陈循何事?还不速速离开。” 陈沫没有因功自傲,彬彬有礼地和胡虔交谈,不一会儿就赢得了他的信任,让在他们身后冷眼旁观的燕轻依暗暗心惊。 “这可是引狼入室啊!幽州郡城,危险了。” 羽潼关的陷落,按照燕轻依身为漂亮女性的直觉,绝对和陈沫有关! 类比之下,胡虔这位手握重兵的狼骑大将,和陈沫走得这么近,准没有好下场。 但是,燕轻依早已被陈沫的各种手段降伏了,不会为了家国大义,付出生命说出真相,就让陈沫在众目睽睽之下,赢得了胡虔的全部信任。 “胡兄,羽潼关是不能去了,入关的神通期妖道,小弟于城墙处匆匆一瞥,就数出了三十以上的数量,咱们这点人,可不够啊!” “何况,城墙天险、蛟龙弩阵,可都落入了妖道的手中。” 陈沫出于袍泽情谊,伸手拦住了还欲整军前往羽潼关的胡虔。 胡虔沉思了很久,看了看周围死伤惨重的重装狼骑,仰天长叹道: “罢了,羽潼关是夺不回来了,向后方发信号,退兵!” 区区一个战术运用不得当的詹木云,就已经杀伤了三成左右的重装狼骑,胡虔这点人马,真的投入羽潼关的血肉战场,最多再拼掉三位神通期修士(最乐观估计),对于大局无异。 由于羽潼关的驻兵并不是很多,灵气潮汐又来的太突然,幽州防线,这才被魔云塞破开一道微小的口子。 日后,通过羽潼关,修行界将源源不断地运送修行者进入幽州境地。 “还是多谢陈兄的提醒,否则我手下的这些好儿郎,都不会死剩几个了。” 拍了拍陈沫的肩膀,以示感激,胡虔开始指挥部下回收军械甲胄。 至于同僚的尸体,还活着的荒原狼根本携带不了多少,只能选择就地焚烧。 看着伤亡惨重的部下,胡虔叹了口气,神情自责地向陈沫寻求安慰: “你说,若是我提早半柱香的时间出手,他们,会不会,死不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从军多年,见惯生死别离的胡虔,面对麾下儿郎支离破碎、融为血水的残躯,不由感到鼻翼发酸,眼眶早已通红一片。 “胡兄,自古慈不掌兵,何况是面对妖道这等可怕的敌人?” “你无需自责,更不要后悔,你的出手时机,掌握的非常好,若是快了,单凭你一人,不一定能挡住这名妖道,让他突出重围,若是慢了,袍泽会死上六七成。” “你选的时机,已经和好了,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兄弟们的死伤,是围杀神通期妖道必须付出的代价!”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宏图大计(求订阅) 陈沫拍了拍胡虔的左肩,希望他能挺过这一段难过的心路折磨。 沉默片刻后,胡虔抬头望向远方已经开始燃起黑烟的羽潼关,恢复坚毅的眼神,将面罩拉了下来,再度成为铁血无情的狼骑统帅。 慈不掌兵, 这不单单是为自己的性命负责,也是为麾下千骑儿郎的性命负责,就如同先前围杀詹木天时,胡虔冷酷地命令普通狼骑一次次送死,用生命消耗其气元一般。 为了最后的胜利,身为统帅的胡虔别无选择。 陈沫将胡虔的心态变化都看在眼里,对于乾元边军的中层将领实力,有了一个更深入的认识: 以胡虔为例,他们已经做到了真正的铁血统帅,不因个人情感而左右临场判断,在战场上冷静得就像是芯片一般,精打细算地将军队的每一分力量都用到对付妖道的刀刃上。 危急时刻,即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会犹豫半分。 实乃修行界的大敌! 正是有这些中层将领的存在,幽州边军的普通士卒,才有了主心骨,凭借人数、地势、与龙气优势,死死挡住修行界的征讨步伐。 胡虔站起了身,开始指挥麾下狼骑返回幽州郡城附近的关键要塞。 他先前在陈沫面前表现出的脆弱,就像是一场幻觉。 作为直接掌控一军生死的鹰扬将军,胡虔的脆弱,只能维持一时,否则会动摇军心,而即便是他寻求安慰之时,也借助了陈沫的身躯,挡住周围部下的视线。 因而,在场所有人,除了陈沫,没人注意到胡虔的脆弱,减员三成的重装狼骑,依旧维持着铁军风范,而且一股淡淡的煞气于军阵之上逐渐孕育。 一支强军正在冉冉升起! 生与死、血与火的磨练,才是一支铁血强军的诞生之基。 野战围杀了一位神通初期的魔修,至少在心理上,重装狼骑中的普通士卒,已经不畏惧所谓的“妖道”、“仙师”了。 更不要说作为统帅的胡虔,从此实战中汲取的围杀神通期妖道经验了。 下一次,即使没有城墙的掩护,这支重装狼骑,也敢对神通期修士,发起冲锋! “陈兄,若不是你肩负护送郡主殿下返回龙都的重任,以你的实力,于此幽州战场,必能有一番大作为,别的不说,一支千人狼骑,总得执掌的。” 回程之时,胡虔与陈沫并肩而行,不禁对他的即将离去深感遗憾。 从其背后袭杀詹木天的干净利落中,胡虔就已看出,陈沫对付妖道的经验非常丰富,对时机、力度的把控,妙到巅毫,若是不留在幽州边境,可真的是暴殄天物。 胡虔根本想象不到,身边的这位“过命兄弟”,就是乾元帝国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道,对于同类詹木天的手段,陈沫怎会不清楚? 即使他伪装成了武尊修为,实力有限,但对付一个被重装狼骑大军牵扯、消耗了大半精气神的詹木天,偷袭之下,也是轻轻松松。 一记后背掏,快准狠,一击必杀! 陈沫品出胡虔言语间的挽留之意,但是有翠灵谷的资源诱惑,他自是不会留下,只能打个哈哈应付过去: “胡兄,总有一天,你我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不急、不急。” 至于心里,陈沫却是想着下次战场相遇,该怎么对付已有铁血强军威势的胡虔一部。 按照芯片的分析,当没有把握一人冲阵、强行破军时,还是得以游斗形式,对付胡虔率领的这支重装狼骑。 远远吊着大部队,不断以远程术法一一击杀普通狼骑,总有将这支千人之军杀戮一空的时候。 不可能人人都像胡虔这般享有贴身龙气符箓护体的待遇,所以,远程术法,还是能造成一定杀伤的。 如此一来,修行者,尤其是神通期修士,就能凭借强于寻常狼骑的机动力,以放风筝战法,磨死一支支凡人武者军队。 胡虔可不知道陈沫心里已经动起了反目挥刀的阴暗念头,换了个话题,开始谈论起自己对接下来幽州边境局势演变的看法: “陈兄,你说的也对,我们总有并肩作战的机会,羽潼关虽然失陷,但这场边境争夺战,才刚刚开始,下次再一起上战场。” “在我看来,接下来的幽州,将形成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独立战场,我边军各部,当依托各自驻地的天险要害,固守阵地,不断消磨妖道的实力,相互之间,还能以精锐狼骑遥相呼应、互通有无,绝对能将幽州,变成一个修行者的血肉磨坊!” 胡虔眼中,闪现出仇恨的火焰,望向魔云塞所在的西北方,狼刀遥指幽州边境的这一片连绵山脉,指点江山道: “看这一片天赐的关隘、湖泊、悬崖,何等雄壮?可不会因为一座羽潼关的陷落而全部失守,这场大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陈沫在一旁认真地倾听。 这可是来自领军大将的贴肉分析,已然涉及乾元幽州机密,即使以燕轻依的身份,也很难打听到,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空有身份地位而无实权的闲散郡主,接触不到。 机会难得,陈沫露出对幽州局势的担忧表情,向胡虔刺探更多的军情: “若是幽州守军各部被分割,以妖道的机动性,仅靠狼骑,怕是支援不及时,也围杀不了,就比如这一次,我们能击杀一神通期妖道,还是他自己愚蠢正面冲阵的缘故。” 胡虔拍了拍陈沫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这一问题,龙都的诸位相公、尚书们,可早就想到了,这也是从百年前魔云塞奇袭叶州中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干货来了! 陈沫心中兴奋不已,但面上,还是一副忧虑幽州局势的表情。 胡虔望着山峦四起、山丘林立、水网密布的幽州大地,向陈沫解释道: “自那场修行者带来的浩劫之后,朝廷已经有意识地在幽州设置龙气节点,以一处处城池、要塞、哨所为核心,打造一片类似龙都、京畿的龙气禁地。”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幽州郡城(求订阅) “改造幽州的宏图大计一旦大功告成,妖道无论修为高低,只要身处幽州大地,就得受到龙气的限制。” “灵气稀少、施法困难、龙气禁空,种种限制之下,寻常狼骑的机动性,也能勉强追上神通期的妖道,各地防线,不至于被各个击破。” “到了计划的最后,即使是魔云塞,在幽州领空,也飞不起来,百年前的魔劫,将再无重现之日。” 倾听着胡虔滔滔不绝的叙述,陈沫心潮澎湃,即使已经身为神通期修士,也不禁折服于乾元帝国统治者的大魄力、大胸怀! 这是要以一国之力,以凡人之躯,改造幽州大地的“性质”,使这片茫茫沃土,成为龙气密布的修行者“炼狱”。 若是被乾元帝国得逞,莫说是一个小小的魔云塞,就是押上大半个修行界大小势力,也得在幽州折戟沉沙。 “这是永保乾元帝国江山稳固的千年大计啊!” 陈沫喃喃感叹道。 胡虔也深有同感,赞同道: “没错,这一幽州改造计划,将持续多年,耗费无数人力与物力,但总有一天,会让幽州成为仅次于龙都的真正修行者禁地!” 芯片早已在陈沫的暗中指示下,分析这一“千年大计”的可行性,片刻功夫,给出了答案: “滴!此计甚妙,可行,虽然幽州底下没有天生龙脉,但是可以聚集众人之力,培植一道乾元龙都的龙脉分支过来,只要保证幽州数百年的平静祥和,不受魔修荼毒,‘人造’龙脉,总有成型的一天!” 芯片的可行性分析,让陈沫理顺了他在次大陆的遭遇以及乾元帝国的谋划。 当初,他们派人夺取武都龙脉的残余“种子”,怕是想将其移植到幽州,加速此地的龙脉成型。 虽然主要的龙脉“幼苗”,来自于龙都龙脉的精华部分,但有次大陆的异种龙脉补充,也总是好的。 反正是往次大陆派几个人、送几件蛟龙铠,小小的投资,对于乾元帝国的巨大体量而言,不算什么,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有多少损失。 想通了这一层,陈沫不禁对乾元龙皇与朝廷重臣们的深谋远虑暗道佩服。 他们的目光,早已越过了如今发生在幽州边境的征伐,看到了百年乃至千年以后的国运,并已悄然落子布局。 他们战略眼光之长远,骇人听闻。 虽然,羽潼关由于距离幽州核心太远,还没来得及布置所谓的龙气节点,但是在幽州腹心之地,种种谋划布局,已然开始。 想来,胡虔也是个消息灵通的,才能知道这一幽州改造计划的大致内容,而陈沫,有了这一“点拨”,就能让芯片反推还原整个计划的全貌。 芯片一番推算后,论对这一千年大计的了解,陈沫已然超越了大多数的幽州官军。 胡虔的无心之言,可是给陈沫泄露了一个天大的机密。 “滴!继续深入幽州腹地,宿主身周灵气浓度,将迎来第二波的断崖式下降,请宿主注意收敛修行者的气息与修为,否则,本芯片也救不了不断作死(无论有意还是无意)的宿主!” 陈沫听了,心中一凛,驱使荒原狼,更加靠近燕轻依,。 这道“免死金牌”、“金大腿”可得牢牢抱住了,这样才能在乾元腹地没有危险地自由行动。 燕轻依也感受到了陈沫的靠近,柳眉微蹙,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良企图,但是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 就这般,陈沫在与胡虔的交谈中,迎来了“依依惜别”的时刻。 “陈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还有边防要务在身,就不护送二位了,告辞。” 离去之时,胡虔还特意留下了一句“下次来我驻地,酒水,管够我请”的承诺。 然而,陈沫幽幽望着胡虔离去时的宽阔背影,暗自道: “下次来你驻地的,可不是武尊陈循,而是魔修陈沫了,可别被我取了项上人头。” 胡虔性格豪爽、为人直接,作为战场上生死相托的袍泽,无疑是上上之选,但是陈沫与他分属乾元与修行界势力,为势不两立的仇敌,他自不会把返程路上的逢场作戏当作真正的“过命交情”。 调转方向,朝幽州郡城望去,陈沫看到的,是一条平坦且可供三匹骏马奔行的官道,雄心壮志油然而生: “乾元,我,陈沫,来了!” 有燕轻依的郡主身份作保,一路向前至幽州郡城,当畅通无阻。 然而,燕轻依,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陈沫真实身份的不泄露,再次向他确认道: “可得想清楚了,接下来路过的地方,还有更多的龙气检查,乃至由于我身份而引发的麻烦,少不得动刀动枪的时候,若是你压制不住修行者气息,呵——” 燕轻依贵为郡主,高高在上,但在乾元腹地,同层次的对头也不是没有,陈沫欲以她的护卫自居,出入各大要地,总会遇上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可得小心谨慎了。 “没事,现在,我就是一名普通武尊,最纯正的那种,谁也戳不穿,只要你不露相,一切都没有问题。” 陈沫给燕轻依吃了一颗定心丸,便一马当先,踏上了通往幽州郡城的官道。 …… 作为幽州治所,郡城的繁华,远非边境羽潼关所能相比的,熙熙攘攘的出入人群,堵塞了大半个城门,长长的队伍,于城门口,缓慢地移动着。 这里,仍是一幅烈火烹油的盛世之景。 边境燃起的烽火,根本没有影响到此地人士的生活、往来商贾的贸易。 唯有中央城门前,特意开辟出了一条只供军队、哨骑、传令兵通行的道路,不断响起嘚嘚的马蹄声,尘土飞扬。 战争的气息,终究可以从军方人员的调动中看出一丝端倪,但是没有大军围城、也没有大量的逃难人群,郡城脚下,始终是一片祥和。 “无知的人哪——” 陈沫看着这些寻常百姓,仍和往日一般为生计奔波,丝毫没有察觉从西北方向飘来的战争阴云,只觉无知真是一种福气,至少可以在大难临头前享受为数不多的安居、幸福日子。 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出现: 城门戒严、军队往来频繁、商品管制、征兵布告…… 诸如此类的军事行动,将让每一位平头百姓,感受到什么是战争的残酷。 大势之下,即使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落于他们头顶,都是一个家庭不堪重负、乃至支离破碎的灾难开始。 “殿下,入城吧。” 陈沫为了饰演一位合格的护卫,翻身跳下荒原狼,为燕轻依牵马执鞭。 。: 第二百八十章 州牧府(求订阅) 特权无处不在, 陈沫与燕轻依入城不用苦哈哈地排队,西正门只供士卒行进的“禁地”,就是他们的入城专属通道。 即使有背插“百里加急令旗”的传令兵,看到了燕轻依座下那头神俊的风血马,也不由自主地让出了通道、放慢马速,不敢扬起一丝尘埃唐突了这位贵人。 传令兵,可以接触到幽州边军统帅乃至幽州州牧,也曾见过风血马这种在凡人帝国珍贵无比的妖兽,自然明白,要先让贵人入城。 除非魔修妖道即将兵临城下,否则再紧急的军情,撞上了正在入城的燕轻依,也得主动让路。 陈沫牵着马,从传令兵的退让中,看出了乾元疆域内燕氏皇权的深入人心。 按理说,边军强悍敢战,又远离中央,从上至下,都应桀骜难驯,即使对宗室也无多少敬畏之心,最极端的,便是形成割据一方的藩镇。 但是一路看下来,陈沫发现,即使燕轻依这位过气郡主,也能靠着一个便宜宗室名头,在幽州横着走。 如此说来,乾元龙皇手中,还是紧紧攥着箍住幽州军头子喉咙的缰绳! “难怪这么多年,整个幽州,也没有一位边军重将,冲冠一怒打开关卡迎接修行者大军,看来,离间、劝降此类背地里的阴谋诡计,根本没用,只能靠消耗大量修行者的性命,堆开边境防线。” 对于这样纯粹比拼消耗的硬碰硬,陈沫并不看好西海岸的正魔二道,因为自命高贵的修行者群体,可不愿意为了大局或是覆灭乾元帝国的大义而献出自己的性命。 凡人、武者奴仆可以随便死,但修行者不能如此廉价地死在攻城战中! “除非有一天,大部分的宗门凝丹期太上,达成共识,强行命令门下弟子、长老、脉主,不论神通期还是练气期,都要拼死攻灭乾元帝国。” 这样的“国战”,百年难遇,但一旦发生,对凡人与修行者双方而言,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浩劫! 陈沫扮演着一位贴身护卫,牵着风血马行走在幽州治所的中央街道上,虽然目不斜视,却早已让芯片记载沿途的一切所见所闻,作为来日攻城拔寨的珍贵情报,自己心里则翻涌着各种思绪,思考乾元社会的方方面面。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州牧府——陈沫真正漂白自己一流武尊身份的官方机构。 作为凡人帝国,为了更好地统治黎明百姓,各地官府势力,每隔三年,便会定期普查人口,并以路引严格控制不同郡县之间的人员流动,既方便青天大老爷们摊派每年的徭役、征缴苛捐杂税,也能揪出不少心怀不轨的潜入妖道、作奸犯科的刁民盗匪。 陈沫化名陈循,编造了一通逻辑合理的身世经历,但是身上没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清白身份的证物,要想跟着燕轻依前往乾元腹地,即使有她的郡主身份作保,遇上有心作对者、或是不畏权贵的能吏,仍会有许多麻烦。 所以,路引、身份铭牌这类官方认证的文件,陈沫必须取得。 幽州州牧府签发的路引,权威性极高,几乎可以在乾元帝国通行无阻,是陈沫必须取得之物。 官府重地,庶民免入! 对于敢多瞅一眼的布衣百姓,看门的小官吏,都是棍棒相加地驱赶,但他们一看到陈沫牵在身后的神俊风血马,就立刻堆出了谄媚的笑容,拉开朱红铜门的同时,还让一位腿脚麻利的年轻小伙,去堂后通禀今日执勤的别驾。 州府大人不来迎接贵人,一位别驾总是要来的,免得被人认为不识礼数,怠慢了贵人。 封疆大吏门口的小卒子,看人下碟的眼力自是炉火纯青,都不用陈沫主动展露出武尊的威压,就从风血马的毛色、体格中,看出燕轻依的贵不可言。 他们可是清楚地记得,现任州牧大人,十年前履任之时,就是骑着一匹同样款色的良驹,爱护得不行,就连喂饲料都要自己动手。 但是马儿年岁大了,过了三四年,就因水土不适、多病多难,死在了幽州。 对比之下,燕轻依座下的这匹风血马,却是正值鼎盛年华,双目锐利、顾盼生辉,胜过州牧大人的前坐骑不知几许。 她的身份,怕是…… 越想越怕,看门的小吏们,都不敢多看燕轻依一眼,以免触怒了贵女,纷纷敬畏地移开视线。倒是对在前头牵马的陈沫,笑脸相迎,似乎是没胆量舔贵女,只能舔为其牵马执鞭的马前卒了。 陈沫双耳微动,听到了一阵轻快的碎步疾走声,从它节奏明快、间隔恒定的落地声中,未见其面,就已判断出来人是一位颇有火候的资深高阶武者。 “州府重地,果然卧虎藏龙。” 陈沫暗暗感叹道。 前来迎接燕轻依的,是一位别驾,按理,应属于文官,武道实力平平无奇才是正常,可是听他的脚步声,就知不是一位好相与的武道好手,尤其是在灵气稀薄、术法威力大打折扣的幽州腹地。 “滴!来人实力:武道九品天门境界,身上携带若干枚龙气符箓,最多可以消弥神通初期术法的一次攻击,宿主以武尊修为,十步内出手,有93概率,将此人一击必杀。” 来人匆匆赶来,陈沫不是先打个招呼,微笑示意,而是默默盘算着自己暴起伤敌的胜率。 芯片实时提供的回馈,让他还算满意。 即使为了表现得像一位普通武尊,陈沫刻意压制了肉身的大半实力,他现在的战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别驾这等角色,来几个杀几个,不用过于忌惮。 尽管来人的实力,在武者群体中,已经算是一方人物了。 “滴!宿主身处乾元腹地之时,也不用过于低调,束手束脚的反而容易让人看轻辱没,按照武尊的实力极限值计算,以一己之力,对战十位同阶,虽然惊艳,却也是有过先例的,不会被有心人怀疑为体修妖道。”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秦州牧(求订阅) “宿主可以顶尖武尊的战力值为参考,适当展现自己的实力。” 芯片通过大数据,搜寻了大量一流武尊的个人事迹,为陈沫限定了一个表现自身武力的上阙,大大方便了他在乾元帝国的厮杀事宜。 前来迎接二人的金胜昔、金别驾,也曾见过来幽州“游山玩水”的燕轻依,虽然对她未曾递交拜帖就径自上门的“失礼”行为有所不满,却也不敢当面顶撞她,只能剑眉紧锁,以一相对“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郡主殿下,秦大人已经在里堂等您了,只是这位年轻人,不得同入,还请随臣入偏厅稍作等候。” “本郡主的人,就不劳烦别驾大人了,他必须一同随我去见秦州牧。” 燕轻依的话不多,虽然说得彬彬有礼,却透露出一丝“郡主开口,尔等臣子不可置疑”的威严。 金胜昔久经官场,闻弦音而知雅意,却故意当做没有听见,依旧透露出不满的神情,抬脚欲要横移身位,拦住陈沫。 半步跨出,他却突然感受到身旁年轻护卫身上,传来一股恐怖的威压。 像是堕入了被神通期魔修凝视的噩梦, 一阵刺骨寒意,从金胜昔脚底滋溜一声窜到了他双腿之间,胯部一冷,硬是没有迈出完整的一步,眼睁睁看着在这短短一瞬之间,陈沫已经跟随着翻身下马的燕轻依,一齐越过了自己。 “这匹风血马,行了小百里来路,有点乏了,还望别驾大人派马夫好生伺候,且谨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它的胃口可被殿下养刁了,只吃现宰的小牛犊或是羊羔子。” “门外还有一头在下用来代步的荒原狼,不挑食,大人随便喂点猪肘子就行了。” 陈沫轻飘飘的一句吩咐之言, 一落入金胜昔耳中,他就感到浑身上下的刺骨冰寒如潮水般褪去,伸手下意识地一摸后背,发现一袭青衫已然全部湿透,不禁满眼骇然地望向陈沫离去的潇洒背影。 他惊鸿一现的武尊气息,如渊如海,可不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可以拥有的! 要不是武者极少有青春常驻的“法门”,金胜昔甚至会认为陈沫是一位年过八十的武尊老怪物。 常言道,拳怕少壮,但它后面还有半句: 武尊不算! 若是入了武尊的高明境界,平日里能够紧锁精关、不泄一丝精元,即使外表垂垂老矣,爆发之时,也能拥有不逊于肉身巅峰时期的强大战力。 配合随年龄增长的战斗经验,堪称越老越妖,越妖越强! “这年轻人,太可怕了。” 金圣昔赞叹一声“佩服”,虽然恼怒他在州牧府邸也敢如此猖狂,却也能理解: “年少修武有成,位极武尊,若是不气盛一些,还能叫年轻人吗?” 这也正是陈沫在乾元帝国想要塑造的武尊身份—— 陈循,武道天赋惊才艳艳,战力不逊武林名宿,且又年轻气盛,非有权有势者,莫要惹、也不敢惹! 这一形象,绝对与常人认知中的剑道修行者、百年老怪、魔门老妖,截然不同,潜入乾元之时,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受了陈沫的气势震慑,金胜昔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就这般“心服口服”地目送陈沫与燕轻依二人离去。 至于怀疑这位陌生年轻武尊是一位刺客,想要对州牧秦定西不利,金胜昔根本不考虑。 对于自家大人的战力与武道经验,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不信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毛头小伙子,能够伤到身经百战的老上司。 “一个年轻人,若是在老前辈面前还这般不知收敛,可会被好好敲打一番的。” 金胜昔在陈沫手底下吃了个暗亏,嘴上虽然不说多么“怨恨”,心底里却也希望陈沫能被老上司磨去一些年少气盛的棱角。 “这也是为你好啊!有些事情,可不是仅凭拳头就能解决的,尤其是,你的拳头没别人的硬!” 自以为看透一切的金胜昔,不免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在心中暗暗指点陈沫。 拳头没他硬,就连在背后偷偷说,金胜昔也是不敢的,他身为九品武者,清楚地知道,武尊实力的强者,耳聪目明到了何种超越常人的地步。 不用牵马执鞭,陈沫便低调地跟在燕轻依的身后,稍稍慢了两三步,免得让人指出他不尊宗室的破绽、徒惹麻烦。 他也不担心刚才出手震慑一个别驾会为自己引来什么大麻烦,因为这很符合一个郡主护卫的职责。 主辱臣死,郡主的威严不可冒犯,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金胜昔敢违逆燕轻依带人会见州牧的意图,担任护卫的陈沫,自然要给予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否则郡主的面子可就么得了,还会让她在秦定西面前,平白矮了一头。 连他手下的一个小小别驾也对付不了,还怎么要求秦州牧为陈沫量身定制一份官方路引?承认他根正苗红的乾元帝国武尊身份? 步入里堂, 只有一个老神在在、品着绿茶的老者,一身藏青布衣,很朴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封疆大吏的威严,倒像是一名私塾老先生。 可诡异的是, 在偌大的厅堂中,这一瘦弱老者,一瞬间就抓住了进入者的注意力,似乎是这片空间理所当然的中心。 这份气息的把控,不容小觑! 陈沫知道,这位“有点东西”的秦州牧,一定感受到了刚才自己惊鸿一现的武尊气势。 对于坐镇一州之地的府邸主人而言,如此自报家门之举,已有当面打脸的嫌疑。 可是仔细观察秦定西,发现他须发飘飘,细口小抿着刚泡好的新茶,双眼紧盯青瓷茶杯中倒立的青翠嫩茶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这份养气功夫,少说也有三十年的火候。 秦定西品着茶,淡淡地说了句: “殿下,请入座。” 顿了一秒,他也照顾到了以贴身护卫自居的陈沫,给足了他面子,请他就坐,就像陈沫先前的“气息示威”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来,喝茶(求订阅) “这位小友,年纪轻轻就有武尊修为,真是让活了大把年纪才突破武尊境界的老朽汗颜,也请入座,品品这刚采来的雾雨茶叶。” 秦定西给了偌大的面子,陈沫却没有接口,而是将言谈的“权力”交给了燕轻依。 毕竟,他还是一位护卫,若是喧宾夺主,只会徒惹非议。 一丝清凉入口,沁人心脾, 在口腔中悄然一转,端的是唇齿生津,可却诡异的没有一缕奇香溢出紧闭的嘴唇,而是在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之下,顺着陈沫的喉咙,滑入其气海之中。 “滴!百年生雾雨茶树,为幽州资源点中的珍品,一甲子一抽嫩叶,一口新茶,便能节省寻常练气士一月的练气打坐苦功,堪比直接增进修为的初阶灵丹,且没有药性余毒残留。” “宿主刚刚喝的这一口,一入腹,便是三个月练气打坐的量(对于练气期修行者而言),宿主未曾细细回味,太过可惜。” 陈沫闻言,端茶的右手微微一抖,却是觉得自己过于浪费了,如此珍品灵茶,没有好好品味,堪称暴殄天物。 “怎么,小友喜欢老朽这上不得台面的茶水?” “那这一壶,都归属小友了。” 秦定西,也是武尊修为,对于陈沫右手的细微颤抖,十分敏锐,看到的一刹那,便指了出来,随后轻轻一拍沉香木制成的茶几,他身前摆放的白瓷茶具,便打着旋儿飞向了陈沫刚刚恢复平静的右手。 陈沫伸手一接,感到一股沛然大力从茶壶底座传来,其中蕴含的一股精妙暗劲,润物细无声,顺着接触点,欲要侵入自己的手臂经脉。 “滴!老东西图谋不轨。” 芯片突然示警,让陈沫心中一凛。 “滴!对于修行者而言,顶级雾雨灵茶可以瞬间增加整整一个月的修为,虽然对于神通期修士,效用会衰减大半,但仍能引起饮茶者气机的微妙变化、乃至气元的震动,极易被其随后传来的暗劲察觉,进而暴露宿主的真实身份!” 到底是坐镇幽州边疆重地的老狐狸,秦定西这一手“明送灵茶、暗探陈沫底细”的功夫,在心计、武道手段上,都是上上之选。 比简单直接的“我怀疑你,下来接受检查,验明正身”之流,委婉却又突然多了,猝不及防之下,很容易中招,进而暴露身份。 最难得的,还是秦定西于不露声色之中暗藏雷霆杀意,实在是将温文尔雅的官场表面文章,做到了极致。 作为始作俑者,秦定西的意图有两个: 其一,是想看看陈沫到底是不是体修妖道,若是侵入他体内的暗劲爆发出异彩,就将他与燕轻依当场拿下。 在乾元帝国,一旦被人发现有私通妖道的嫌疑,再怎么身份高贵、战力非凡,也不好使! 其二,陈沫若是武尊,也能从他消磨暗劲的手法、接茶壶的从容与否中,看出此人在武尊境界,到底走了多远,是否配得上他表现出的“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当然,阅人无数的秦定西,基本排除了第一种情况。 在他看来,敢大大咧咧拜访一州州牧的妖道,少之又少,且一定脑袋不怎么好使。 即使百年雾雨茶再是珍贵,也不至于让一位神通期魔修,冒着生命危险,孤身入侵幽州治所! 因而,秦定西,更好奇的是: 陈沫会如何应对他注入茶壶的那一缕巧劲,于悄然出手之后,似笑非笑地观察着陈沫的动作,就像是一头老年狮王,饶有兴致地打量一头过路的年轻雄狮一般。 “滴!宿主气海、识海已提前封印且沉入肉身深处,些许雾雨茶水,即使是百年年份的珍品,也无法引起宿主气元的异动,引起暗劲的察觉,请宿主放心,修行者身份不会暴露。” 有芯片掩饰身份,应对秦定西的试探,陈沫大胆了许多。 盈盈一笑,手腕一翻,双指轻捻,大拇指拖住茶壶底部,食指于瓷盖圆心用力一扣,便将盘旋打转的茶壶准确地接住。 陈沫露的这一手,十分潇洒、漂亮! 至于那股在经脉中不断乱窜、想要找寻气元进而发出示警异芒的暗劲,陈沫却是没有搬运气血之力阻拦分毫,任由其因为没有后续补充之力而自行消弭无踪。 至于暗劲于肉身之中横冲直撞的破坏力,陈沫早已体修小成,完全不惧。 周身经脉,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虽然他为了掩饰体修身份,提前收敛了肉身的实力,表现在外的一拳一脚乃至皮肤韧性,都与一流武尊类似,但是陈沫体内的五脏六腑,却还是体修的强度,没有掩饰的必要与暴露的可能。 因而,秦定西的区区外放内息,数量不够,即使陈沫不管,又怎么伤得了他呢? 陈沫的应对方式,显得无比自然。 表现出的平静样子,就像是秦定西注入的那道暗劲完全不存在一般,等完全抓住旋转的茶壶之后,他直接微笑感谢秦定西,随后直接对着仍在冒出热气的壶嘴,咕嘟咕嘟地一口喝干了满满一壶的极品雾雨茶。 秦定西这么大方,陈沫自然不想浪费上好的灵茶,一口闷! 数量上去之后,即使已经身为神通期修士,陈沫也感觉自己已然省去了三四个月份的苦修。 喝了个底朝天之后,陈沫还不放过粘在茶壶内壁的粉嫩雾雨茶叶,舌头轻轻一卷,便将它们全部吞入了口中,牛嚼牡丹起来。 秦定西,对于自己的暗劲有几斤几两,哪能不知道?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沫是怎么让这道暗劲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在其体内消失不见的。 惊诧之下,堂堂州牧,甚至忘了心疼刚刚被陈沫糟蹋的一大壶灵茶,只能打了个哈哈,转过头,和燕轻依继续谈起陈沫路引的制作、签发问题。 对于百年雾雨灵茶的遭遇,秦定西只能暗道一声可惜。 它是幽州资源点的特产灵材,对修行者的诱惑力极大,可以直接增进修为,但对凡人武者无用,可是口感不错,即使是凡人地界培育出来的皇室贡茶,也远远不及雾雨灵茶的清凉可口。 百年份的雾雨灵茶,其滋味,更是人间难得几回尝,即使是秦定西,也仅仅喝过一回。 凡间之物,怎能比得上灵气滋润过的茶树? 乾元龙皇,也是想满足口腹之欲的。 只是雾雨茶中,还是蕴含了相当量的纯净灵气,对于堪称龙气子孙的皇室一脉而言,无异于砒霜,即使只轻抿一小口,也会大大折寿。 因而,这等口感极佳之物,才没有被列入皇室每年的贡品清单。 秦定西没有皇室血脉,只是武尊,雾雨茶喝了,不会与体内的气血之力、内息、乃至武道意志形成剧烈冲突,入腹之后,其中蕴含的灵气,过段时间便会自行消散,不留下一丝一毫的负面影响,因而对于口感上佳的幽州灵茶,他自是不会放过。 每天喝一杯雾雨灵茶,便是秦定西的日常了。 若是这一幕,被魔云塞的魔崽子看到,各个恨不得提刀宰了这个暴殄天物的老家伙。 将可以增进修为的灵茶,当水喝,最多图一个口腹之欲,这是何等的浪费啊!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搅局者(求订阅) 凡人对灵材资源的浪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乾元帝国的凡人武者,不能练气修行,资源宝地出产的灵材,就只能当做优于世俗食材的珍惜口食论斤吃、当水喝。 每年,都有难以计数的浪费! 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引来西海岸修行界的觊觎与讨伐,自是正常不过了。 要不是天方大陆之中,灵材资源出产的不止乾元帝国一家,它早就被欲求不满的修行者覆灭了。 天材地宝,自古以来,唯有德者居之! 雾雨灵茶,每天泡一壶过过嘴瘾,是秦定西的日常。 今天正好新得了百年份茶树的刚抽芽茶叶,他便想拿来好好享受一番,借新茶的特性试探陈沫的根底,只是顺手而为。 只是秦定西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底细没看出来,雾雨灵茶,却被陈沫不客气地直接喝了个底朝天,连茶叶也不放过。 “血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秦定西心中滴血,不忍再看陈沫糟蹋雾雨茶叶的行为,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求他留下几许茶叶。 身为州牧,秦定西出手试探年轻人反遭“打脸”,已是技不如人了,可没有颜面开口从陈沫手中讨回这盏茶壶,只能一狠心,舍弃了这一甲子才能享用一次的百年生雾雨灵茶。 “唉——这竖子来之前,我好歹是尝了一口,以后,虽然只能日日喝寻常一天一抽、或是一周一抽嫩芽的雾雨茶,也能有个念想,回味百年份灵茶的滋味,就这样吧——” 秦定西一边和燕轻依攀谈,一边在心中幽幽一叹,惋惜这一壶乾元龙皇都喝不到的上上等灵茶。 “郡主殿下,你说的很对,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呆在幽州前线,特别是如今,随着羽潼关的陷落,大半个幽州地界,都将沦为两军交战的血肉战场。” “你愿意提前离开,且有这位陈循小兄弟护送,老朽十分放心,也不用多派精锐狼骑护卫了。” 一番交谈,秦定西已经相信了陈沫让芯片编造的“陈循”人生经历。 什么早年家道中落,得一江湖游侠收养,习得一身基础武艺。 十八岁时,师傅兼养父过世,一人毅然投身边境战场,于茫茫荒原,猎杀练气期修行者,最终证得少年武尊之道。 这番言论,芯片参考了不少乾元帝国情报,有理有据,逻辑方面,根本没有人类可以挑出漏洞,自然让秦定西一听就信了。 当然,取信最关键的,还是秦定西先前的茶壶试探之举,给了他一个相信陈沫清白身家的关键理由。 耳闻不如一见,眼见不如一试,这是秦定西在官场、武道摸爬滚打大半生后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只可惜,他遇上了身怀芯片的陈沫,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好好上了一课“即使试一试也是虚妄”! 芯片的隐藏功能,使得一位神通期妖道,就这般光明正大地取得了通往乾元腹地的路引。 “秦大人,话不要说得这般绝对,这位陈循武尊,可是个生面孔,虽然个人身世说得滴水不漏,可不见得不是妖道走狗,一张州牧背书的珍贵路引,可不能轻易给出。” 正当陈沫身份问题即将得到解决之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屏风后方响起。 陈沫早就通过芯片对四周环境的监控,知道屏风之后,一直有人偷听,对于他的出口刁难,自然没有感到一点意外。 “秦定西这老家伙,事先一定知道此人的存在,但他先前已然口头答应给我路引,以堂堂州牧的身份,不至于出尔反尔,不要老脸,那么——” 陈沫心思百转,已然大致猜出了出言搅局之人的身份: 论地位,应该不低,至少一州州牧也不想平白得罪,所以他可以阻挠秦定西发放路引,最重要的是,出言之人,对燕轻依,心怀怨恨。 陈沫不过是一位边境出身的武尊,即使年轻、实力又强、人还长得帅,对于乾元帝国的真正名门贵胄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有点用处的“打手”,平白针对,实在是无聊,也太过掉价。 因而,屏风后之人出言搅乱路引的发放,必然意有所指——燕轻依。 事实也的确如此,屏风后悠悠转出来的飘然身影,燕轻依一看到,脸上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 不过,郡主殿下的厌恶,非是出于此人的外貌,而是一段陈年恩怨了: 她祖爷爷燕豪的崛起,自然会触动宗室嫡系、旁系之中不少人的蛋糕,更不要说他修为一路上涨,所踩在脚底、得罪过的燕氏同族了。 这名羽扇纶巾的白脸书生,正是利益蛋糕被触动者中的一个,当然,他还没有资格被燕豪羞辱,与其有过节的,是他的祖父。 上一辈的怨恨,自然传到了小辈之中,燕峥,自然想从燕轻依这儿,讨回祖父因看不惯宗室之人练气修行而被燕豪羞辱的陈年旧账。 尤其是,燕豪如今生死未卜,燕轻依无枝可依,既然在幽州郡城遇上了,此时不欺负更待何时? 秦定西,老奸巨猾却又小鸡肚肠,先前被陈沫糟蹋了一壶上好雾雨灵茶,听到燕峥的质疑打岔,也没有相帮的意思,正好借此以泄对陈沫的私愤,眉头一皱,装模作样地点头称是,直接就着燕峥的话头,捧哏道: “不知峥哥儿有何疑虑?陈小兄弟,你不如亲自解释一番?免得惹人怀疑。” 漂亮话张口就来,但秦定西,却停下了研墨的右手,一份空白的路引,就放在书桌之上,没了动笔再写的意思。 看他样子,陈沫不打发了燕峥,秦定西是不会发放路引的。 这老头子,心眼脏的很! 陈沫瞥了一眼受到燕峥刺激以致于有些头脑发热的燕轻依,主动开口道: “要证明,有这两份文书,够不够?” 右袖袖口一甩,两道寒芒乍现,射向了脸上流露出奸计得逞之色的燕峥。 作为纨绔子弟,年过二五却无一丝武道修为,仅仅眼前一花,燕峥就看到了两张似要插入双眼的纸片。 锐利的边角,散发出令他两股战战的寒意。 顿时,脸色煞白! “好俊俏的身手,只是作为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过于锋芒毕露,容易遭人弯折。” 一声赞叹,随后便是冷意满满的警告。 即将被戳瞎双眼的燕峥身前,出现了一道鬼魅的身影: 身材高大,十指骨节粗大足有常人两倍,身上散发的气息,赫然是一位资深武尊。 右手一抹,他就以指间缝隙,轻松夹住了陈沫射出的两张盖了官印的文书。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烦人的苍蝇(求订阅)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不用芯片分析,陈沫就已看出,此人修为不俗,当然其主要实力,落在一双蒲扇大小的手掌之上。 实在是它们太过显眼,就像是在告诉你: “我的手掌很厉害,请你注意!” “肌肤色如玄墨,应是将黑铁玄煞掌修炼到了极致,阁下有开宗建派的实力,为何沦为一纨绔子弟的爪牙?” 陈沫认出了这位陌生武尊的跟脚,断定其一双铁掌,已经不逊于炼体小成的体修。 如此实力,在武尊之中,赤膊相拼,已属于顶尖之流,堪称自己平生所见的最棘手武尊。 “在下铁玄,受其祖父恩惠,承诺护其十年平安,当然,实际的护卫时间不可能这么长。” 铁玄以一双肉掌接住了陈沫的割喉戳眼飞信,自报家门之后,却也以同样的形式反问对方: “那你,为何沦为一落魄郡主的护卫?” “不要告诉我,你一少年武尊,血气方刚,为一红颜倾倒,甘愿替她做任何事。” 嘴角含笑,铁玄戏谑地看着陈沫。 作为从年轻人一路走到武尊境界的中年“前辈”,他很明白: 被儿女情长困扰的武者,根本不可能拥有陈沫这般的实力。 女人,只会影响武者出拳的速度! 若是陈沫大言不惭地自称为燕轻依的倾慕者,愿意为她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就是纯粹当其余武尊是傻子了。 陈沫自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说出了一个让铁玄无法质疑的答案: “郡主殿下的祖爷爷,可是神通后期的强者,说不定,有法子让我在武道上超越肉身极限,护卫她,只是一笔投资。” 言语之间,陈沫轻轻扫了一眼铁玄一看便异于常人的双掌,言下之意,便是他这一对玄黑铁掌,来路不正,也与妖道有关! 否则,他不可能超越凡人的肉身极限,拥有这一双堪比体修小成的诡异肉掌。 修行世俗武技如铁砂掌、磨盘拳,不可能达到如此程度! 当然,这也可能是出自皇室一脉的秘藏典籍,说不定就是燕峥祖父的恩惠。 铁玄听了之后,微微颔首,信了陈沫之言,将他射出的两份文书徐徐展开。 名贵宣纸制成的文书之上,分别写着寥寥两行字,留有熊连壁与胡虔的名讳,详细叙说了陈沫击杀一名高阶练气士与一名神通初期妖道的事迹。 上面有官印,字迹清晰不似仿造,可以与州府中这两位将领曾留下的文书比较。 因而一旁看好戏的秦定西都不用验证,瞥了一眼就断定这是真货,不禁对陈沫的战绩心惊不已: “年少气盛,连神通期妖道都能杀,委实厉害。” 陈沫造假,以两份虚假证明糊弄人,是不可能的,秦定西一思索,就知道已没有任何理由质疑陈沫了,遂大手一挥,写下了一份“武尊陈循”的州牧认证路引,轻轻一弹,将其送入了陈沫上衣的右边口袋。 “倒是多谢秦大人了,就此告辞。” 燕轻依倒是很满意这位识时务的老头子,难得屈膝行了一礼,代陈沫感谢他。 一旁看着的燕峥,脸色都气得发白,嘴唇哆嗦,示意铁玄当场打杀了陈沫,为他的无礼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只是铁玄忌惮地看了看陈沫离去的背影,摇头拒绝了燕峥,说了句: “我只承诺护你十年周全,不是打手。” 武尊自是有傲骨的,暂时充作权贵贴身护卫的铁玄,不屑地回绝后,便静静地站到了一边,开始了闭目养神,没有丝毫为难陈沫的意思。 路引到手,也无需在州牧府多待,陈沫紧随燕轻依离开了,只留下燕峥一个人,在厅堂中,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这一男一女拂了自己面子之后,还这般从容地离去。 “咔咔咔咔” 捏着手中的两份边关将领证明文书,燕峥很生气,仿佛看到: 燕氏贵子的面子,被一小小的年轻武尊,以及一个同辈的失势贱人,狠狠踩在了地上。 但是,斥责门神一般的铁玄,强行命令他出手,燕峥却是不敢的,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内心深处也明白: 有这么一尊强大武尊守护,并不是自己在家中地位有多么高,而是逢年过节时侥幸讨得祖父欢心,让他差遣铁玄守护自己罢了。 所谓的十年之约,很快就会被祖父改口抹去,而铁玄,自然也想换个形式偿还赠予黑铁玄煞掌的恩惠,祖父一旦改口,定欣然允诺。 说来也是可悲,得铁玄护卫的这段日子,燕峥除了出门、游历、调戏民女之时更肆无忌惮了一些,也没有捞到多少好处。 趁铁玄守护自己的短短时间从他身上取取武道之经,练武怕苦怕累的燕峥少爷,想都不想。 这一念头,在他第一次看到铁玄将双手插入有毒铁砂以淬炼肌肤之时,就已恐惧地掐灭了! “一波三折,但这路引,终究是拿到了,没有什么困难嘛……” 陈沫掂了掂手中的烫金路引,撇了撇嘴。 有芯片助攻,饶是身为堂堂封疆大吏、朝堂老狐狸的秦定西,也得喝陈沫的洗脚水。 他是根本无法想象: 世间竟然会有修行者能够完美封印自身的气海、识海,且模拟出以假乱真的武尊修为! “接下来,便是深入乾元腹地,途径翠云谷,于此灵材宝地,为所欲为、大肆搜刮了。” 身份问题一旦解决,陈沫也就不担心无法进入有重兵把守的翠云谷了。 只要声称自愿守卫天才宝地、击杀潜入其内采摘灵材的妖道,以陈沫的武尊修为,可以轻轻松松捞到一个一方“护林者”的职位,近距离接触灵材生长地。 有了乾元官方身份,监守自盗,不要太简单! 嘴角露出微笑,陈沫甚至向燕轻依主动提议: “离开幽州郡城的时候,要不要我出手替你解决了燕峥这只烦人的苍蝇?” 州牧府中燕峥的针对,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效果,但狠狠恶心了燕轻依一下,让她又回想起了祖爷爷燕豪生死下落不明的悲伤消息,柳眉紧蹙,一看便知心情降到了谷底。 。: 第二百八十五章 陈沫善解人意的提议,倒是让燕轻依抑郁的脸上,重现焕发出灿烂的笑容,难以置信地求证道: “你确定?寸步不离守护着燕峥的铁玄,可是顶尖武尊,在龙都之中也是声名赫赫的武道宗师,你能……” 对于陈沫能否击杀铁玄,燕轻依自是不会怀疑,毕竟一位神通期魔修,拉开距离、暗算之下,有的是方法活活磨死空有蛮力的铁玄。 她担心的是: 陈沫会不会因此暴露修行者的身份,引来幽州府兵的围剿? 两人早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燕轻依再是和燕峥不对付,也不想让陈沫为了替自己出口恶气,而葬送了两人的性命。 “谁说杀人得自己动手?” “真以为幽州边境防线疏而不漏,没有神通期、练气期的修行者能够潜入幽州腹地?” 陈沫嘴角一弯,对燕轻依露出一个“你知道的太少”的表情,让她对修行者的“无孔不入”大为吃惊。 在陈沫的叙述中,她这才明白: 幽州防线中总会不时出现灵气相对合适的偷渡地点,虽然无法供大队人马通行,但一两人的入侵却是可以的,是不少运气好修行者潜入幽州的机会。 尽管这类合适偷渡地点的出现方位不固定,维持的时间也很有限,但日积月累之下,总有不少同道,潜入并留在了幽州,通过隐秘手段,断断续续地和魔云塞保持着消息往来。 因而,平静的幽州郡城中, 早有修行者潜伏! 歌舞升平的市井气息之下,一道道“灾难性”的暗流,正在波涛汹涌中孕育。 可怜的是,即使是州牧秦定西,也未曾察觉到这股越来越近的危险。 又或者说, 他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只是限于官府侦查力量的薄弱、修行者隐匿手段的高明,而不清楚: 潜伏的修行者势力,到底积攒到了何种程度! 陈沫一边与燕轻依耳语,一边留意着街道两旁的莫名记号: 街角散乱的石子堆,河边柳树脱落下的斑驳树皮,砖桥桥洞处的细密划痕…… 这些在凡人看来平平无奇的少儿涂鸦之作,或是不值得关注的自然事物,落在陈沫眼中,却是一段段蕴含情报的暗语,只通行于边境修行者之间的暗语! 魔云塞定期会分发相应的交流符号,供身处边境乃至潜伏乾元幽州的修行者使用。 也就是陈沫身为魔云塞一方镇守,才能轻而易举地拿到这一定期更新的珍贵情报传递方法! 对付燕峥与铁玄,陈沫可不愿意自己出手,这样不仅脏手,还有暴露自己身为修行者的危险。 至于和潜伏于幽州郡城的修行者碰头、谈谈截杀此二人的方案,陈沫也不会去做。 谁知道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会不会从这一条消息顺藤摸瓜扒出自己行走乾元帝国的“陈循”假身份? 稳妥起见,芯片提供了一个不用露脸的方案: 留下记号,告知城中修行者,燕峥身上可能存在珍惜灵材,以利益为驱动,让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自己心甘情愿地爬出来截杀燕峥与铁玄。 至于他们信不信,陈沫无所谓: 能借刀杀人最好,不能,也就算了,反正他没有向燕轻依立下燕峥“非死不可”的军令状。 有了对付的目标,陈沫也不急着和燕轻依一起离开幽州郡城,在她的一座郡主府邸中休憩了。 一连数日,陈沫与燕轻依也不会见城中的任何权贵,表现得异常低调。 尽管陈沫想要截杀燕峥与铁玄,是看上了后者手上可以突破凡人武尊肉身极限的黑铁玄煞掌,但是这一主动替燕轻依解决有过节之人的行为,还是赢得了她的好感。 这些天,两人独居偌大的府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陈沫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燕轻依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如果说,先前她还是受制于【锁心咒】与言语攻势而不得不被动地和陈沫合作,那么现在,燕轻依却是有了主动与他合作的苗头。 祖爷爷燕豪生死未卜,燕轻依要想摆脱失势郡主的身份,不让其余宗室小觑,重新赢得存在感,就必须手头硬,以赫赫武力震慑一切不敬者。 自己不行,就只能依靠男人了。 陈沫就很符合燕轻依的需求: 即使封印了修行者的修为,他也能以一流武尊的实力,给予燕轻依一臂之力。 尤其是,当她知晓乾元帝国中潜伏着不少修行者势力之后,这份心思更是蠢蠢欲动起来。 “阴沟里的老鼠”虽然再怎么强大也见不得光(不是人人有陈沫的伪装能力),却也足够替燕轻依处理不喜欢乃至敌对的人与势力了。 若是有陈沫在他们之间担任中间人牵线搭桥,她便可以间接利用这股黑暗中的敌对力量! 芯片明察秋毫,看出了燕轻依的不良企图,示意陈沫嘴上答应做这个中间人,以安燕轻依之心,使她更好地掩护自身于乾元腹地的安危。 等陈沫返回西海岸修行界之后,将修行者暗子间的联系方式透露给燕轻依也不是不行。 到了那时,随便她如何“利用”这一情报,反正与己无关,真暴露了身份,也是暗子与燕轻依去死,陈沫远在血衣门,乾元帝国鞭长莫及! 即使派遣锁仙司、听风监之人追杀他,在灵气充足的地界,只是给陈沫送菜的,根本不用怕。 一日, 当收到燕峥与铁玄不日即将出城返回龙都的消息后,陈沫主动找上了燕轻依,履行他刚刚许下不久的君子一诺: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幽州郡城潜藏的修行者势力,他们是如何解决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凡人!” 此时,正是圆月高悬、凉风习习的深夜, 幽州郡城,由于受到边境防线入侵消息的影响,已经从子时开始实行宵禁。 偌大的城池,一片寂静。 唯有打更人的报更、敲铜锣声,在街坊、巷道上空,徘徊回响。 正是杀人越货、有仇报仇的好时候。 。: 第二百八十六章 阴月镜(求订阅) 只见,燕轻依为了跟踪燕峥二人,特意穿了一身紧身衣,包裹出玲珑有致的娇躯,方便出行,以免脱了陈沫的后腿。 然而,陈沫的安排,让她的一番精心准备,尽成了无用功。 “通过阴月镜,足不出户,就能洞悉燕峥二人的行踪,你这幅打扮,是多次一举了。” “真身跟踪燕峥与铁玄,徒添暴露的风险。” “通过镜像,也能欣赏他们是怎么死的!” 陈沫摆了摆手,示意燕轻依想岔了,开始了施法,让她再一次见识到了神通期修行者的诡异手段。 “幽州郡城,可不像龙都那般,龙气罗网铺天盖地、不留下一丝可供施展术法的空隙,所以才有我等修行者生存的空间。” 陈沫一边向燕轻依解释着自己行为的合理科学性,一边右手对月画圆,勾勒出一面半人高铜镜的轮廓。 “月相为望,阴气为引,倒映成像,聚!” 陈沫抑扬顿挫地吟诵了一段短短的言咒,身前虚空,突兀地泛起了一阵淡黑色的波纹,就在他事先划定的圆圈轮廓中逐渐凝实,形成了一面带着一点虚幻之色的半透明水镜。 其中成像的,正是燕峥在幽州郡城下榻的一间别院。 看镜中的视角,为从上至下的俯瞰感觉,不禁让一旁静观陈沫施展术法的燕轻依暗暗揣测: “阴月镜,莫非是以月为眼,监察下方大地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这种从上往下俯瞰而一览无遗的术法效果,燕轻依不禁毛骨悚然: “如此神通,若是两军对阵之时用于刺探军情,岂不是无人可挡?敌方势力,再没有一丝秘密可言!” 这一夸张想法,却是燕轻依太过高看陈沫的本事了。 【阴月镜】这类偏门术法,有着严格的客观施展条件,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也就是芯片收录了血衣门藏经阁中的所有藏书,才能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翻出这么一个最适合此时此景的术法模型。 大多数修行者,就连【阴月镜】的名头,都从未听说过,更遑论施展它来窥伺敌军的军情了。 正如术法名字所揭示的那样: 只有在拥有月亮且没有乌云遮掩的夜晚,镜像成术才能施展成功。 而且,这一月相,必须是满月! 严苛的施展条件,使得【阴月镜】一年到头,可供施展的时日,也就只有寥寥十余个夜晚。 虽然郡城,作为幽州的核心与精华所在,早在十余年前,就已开始了龙气改造的计划,可是这一浩大的工程,没有三四代人的不懈努力,是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类似龙都的龙气密网,并未与幽州领空形成,在芯片的扫描分析中,半空中、地面上、楼宇间,到处是一个个龙气漏洞,可以供灵气、气元,短暂地通行。 【阴月镜】借圆月的视角,于陈沫身前实时成像,就像是在半空中安了一个可以灵活移动视角的监视之眼,只要龙气罗网有破绽可钻,镜面中倒映出的实时虚像便始终存在。 月明云稀之夜,用以监视他人,正是合适! “根据一名燕峥府中佣人的无心之失,燕峥出城的时日,应是今日。” “可他已经整整一个白天没有出门了,按照行程,出发之时只能放在深夜,只是他每日的例行花酒还未喝,若是按照习惯,可得再耗费大半个晚上,不会还要等吧?” 陈沫估量着燕峥的行程,调整身前【阴月镜】的方位,聚精会神地观察起燕峥别院的动静,显得很有耐心。 陈沫借刀杀人的计划其实十分简单: 无非是在城中各处,悄悄留下燕峥身上有珍惜灵材的消息,勾起城中潜伏修行者的贪欲。 若是他们动心了,不用陈沫牵头,自会私下碰头,挑选出一个合适的时机截杀燕峥与铁玄二人。 而越是深入乾元腹地,游离天地灵气浓度就越低,戍守武卒、游方武者的实力也会有一定程度的上升,致使截杀难度大大增加。 因而,按照芯片的计算: 最佳的截杀地点,必是以幽州郡城为核心的方圆数十里之内! 只要他们的动作够快,幽州郡城中的府兵、武道高手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众修行者,能在援兵赶来之前,就能取得想要的东西扬长而去,不留下一片云彩。 至于幽州郡城之中,有哪些修行者暗子,陈沫却是不知道的。 这一机密情报,或许只有魔云塞的三位神通后期执掌者才有资格知晓。 “不过没关系,有【阴月镜】鸟瞰大地,各路牛鬼蛇神,都将暴露在我的真实之眼下!” 陈沫对于【阴月镜】的洞察能力十分自信。 它本身,就是一门异常冷门的术法,不是专门钻研探查与潜伏一道的修行者,根本不会知晓,因而,【阴月镜】引起有心人注意的概率极小。 不懂得这一术法模型,又如何抬头向上看? 又如何发现高空圆月附近,存在一抹类似的小型幻影? 进而推导出有同道正在施展【阴月镜】术法呢? 或许,处于镜像之中的修行者,会出于神识示警,感受到一股本能的不对劲与被监视感,但左右搜索,发现不了异常的话,他们只能将此异样,当作一个错觉无奈揭过。 此外,经过芯片的优化,唯一可能暴露【阴月镜】存在的圆月附近幻影,已经缩成了一个极小的扁平状圆球,且颜色极其黯淡,即使是凝神细看,也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身前圆镜成功凝聚,陈沫双指并拢竖于胸前,神识高度集中,微微移动指尖方向,开始调整身前镜面中的成像视角。 陈沫手里一有动作,夜空中圆月一旁的迷你圆形幻影,也一同调整着角度,最终将其正面对准了下方的燕峥别院,实时将“观察”到的景象,倒映至陈沫身前的镜面之中。 灯火通明的燕峥别院出现了: 朱红色的大门,十分宽敞,体现着燕峥这一支宗室的雄厚实力。 。: 第二百八十七章 借来的刀(求订阅) 能在幽州郡城,购置一处如此奢华的大型府邸,不是作为自己一系人马的办事、行商场所,却作为家中子弟的外出休憩之所,可谓是大手笔。 燕峥长辈的财力之雄厚,可见一斑。 陈沫身前一动不动的镜像,也突然有了一丝动静。 只见: 朱红色的大门,一左一右,被人从内向外推开。 从最中央处,走出了一位脚步发飘的苍白少年人,正是——燕峥。 他一左一右,还各搂着一名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 即使燕峥已经一副无能为力的软脚虾模样,却也动手动脚地继续撩拨着怀里的婀娜女子。 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上下其手、占占便宜,这番举动,却是让陈沫明白了燕峥今日的喝花酒、逛花楼惯例是如何达成的: 为了不耽误今日出城的行程,燕峥没有夜宿花楼,而是直接点了两位花魁娘子于别院府邸嬉戏,待时辰差不多了,再行出发。 乘坐马车的一路上,由于花楼与东城门口顺路,这位纨绔子弟,还有一点点时间与两位妖精再做一场,将时间管理,做到了极致。 对于燕峥而言,时间,就像他怀里两位花魁娘子的胸脯,只要挤挤,总还是有的。 分秒必争的公子哥,自然不愿意放过一分一秒的声色犬马时间。 “吁——” 上了年纪的马夫,轻轻喊了一声,就让一架四匹角马拉动的大型马车,精准地停在了燕峥面前。 同时,一名府邸小厮,立刻送上了蹬腿上车的垫脚木台,让燕峥从容地搂着两位女子,走上了马车。 “啪——” 清脆的马鞭声,随着老马夫甩出了一个漂亮的鞭花,于宁静的深夜响起。 车轱辘,咕噜咕噜地滚动了起来。 所谓的宵禁,限制的,无非是平头百姓,对于燕峥这样的权贵而言,形同虚设。 即使是守卫城门的士卒,也会看在他的得势宗室身份上,直接打开吊桥,让他出城。 君不见,城中繁华街道处,高高矗立的官营花楼,时至子时,仍是一片灯火通明,哪来的宵禁直说? 说不定,今日的城防值守校尉,正在该花楼的某一雅间内谈笑风生呢! 一声声欢声笑语、女子呢喃、靡靡之音,从花红柳绿中,幽幽传出,萦绕在寂静的城池上空,将所谓的“宵禁”法例,反衬得无比讽刺。 铁玄身在何处,陈沫也通过高悬于空的圆月幻影实时倒映至身前的清楚地看到了: 他半躺在一匹高大的荒原狼背上,双目紧闭,任由座下凶兽,自发跟随出城的马车。 除了一张充作坐垫的马鞍,荒原狼身上,再无其余配饰,也不见一件杀伐之器,让陈沫更加明了: 铁玄的一身战力,都聚集在了一双玄黑色铁掌之上! 黑铁玄煞掌,就是他最称手的兵器! 马车行至花楼门口, 稍一停顿,从车上滚下了两位衣衫不整的花魁娘子: 姣好的容颜,精心绘制的妆容,由于从马车滚落至凹凸不平的石板街道,而被磕得花容失色、鼻青脸肿。 燕峥倒是一个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反正即将出城,与她们没了温存的时间,就直接推下马车了,也不顾她们的毁容可能性。 特意将二人送到她们出身的花楼门口,就已经是燕峥考虑到弱女子走夜路危险,发了善心了。 至于嫖资,也根本不用燕峥去结。 家大业大的燕氏府邸别院,就在幽州郡城中,也有打理的管家仆人,花楼只要派人上门要钱,总是有的。 “看来他只是图个野花新鲜,否则不会不带在马车上、派遣这一路的空虚寂寞。” 陈沫操纵清晰地看到了燕峥这一令人不齿的嫖客行为,不屑地点评了一句。 “也勉强算是死在牡丹花下,做个风流倜傥鬼了。”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载着燕峥驶出了安全系数极高的幽州郡城。 舒适宽大的马车之中,逐渐响起了燕峥均匀的打鼾声,显然他一番云雨之后,过于劳累,趁着赶路的宝贵时间,好好休整一番,待到睁眼之时,再行驰骋鞭挞。 燕峥的时间管理能力,已是炉火纯青。 骑在荒原狼背上,闭目养神的铁玄,也听到了这一阵阵渐入佳境的鼾声,不屑地瞥了马车一眼,有了些许不耐烦。 燕峥这名纨绔子弟,烂泥扶不上墙,铁玄虽然要护他周全,但打心眼里看不上他,尽忠职守,也只是为了履行一个承诺罢了。 “也快了,反正为了换取黑铁玄煞掌而答应的若干件事,已经被我完成得七七八八,打发了这位废物公子,也差不多可以恢复自由身,寻一风水宝地开宗建派了。” 身处寂静的旷野,铁玄想到了自己人生的过往经历,不觉有些失神,内心有所触动,喃喃自语了起来。 憧憬着即将完成承诺,拥有自由,不必再与世俗权贵苟苟且且的未来,铁玄一时兴起,旁若无人地仰首一声长啸。 “呜——” 洪亮的嗓音,于旷野之上炸响, 这是铁玄身为武人的自由呐喊,将其连日来不得不护卫一纨绔子弟的抑郁心境一朝释放。 声如洪钟,声震四野。 因精力消耗过度而在马车中酣睡的燕峥,却是被这一雷霆爆喝吓得从春梦中惊醒,不由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精力多的没处发泄,就找一处花楼泻泻火,扰人清梦,算什么事儿?有这么当护卫的?” 被惊扰的燕峥,欲愤难填,连一流武尊的面子也不给了,在马车中毫不掩饰地抱怨连连,巴不得铁玄听到。 至于其一气之下舍了自己离开,燕峥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武人一诺,重如千钧, 更不用说武人中的佼佼者——武尊! 燕峥就是吃定了铁玄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抱怨而翻脸毁诺,这才这般直白地发泄自己对他的不满。 甚至,燕峥还强撑起了因运动过度而酸软的四肢,拉开马车的厢门,想要看看铁玄硬生生忍下这口气的难看脸色,抚慰自己被惊醒的委屈。 然而,他却看到了这名武尊护卫的凝重神色, 这是铁玄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燕峥仅仅瞥了一眼,满肚子的不满,都被这股隐隐的不妙气息,压到了最深处。 “哗啦——” 麻利地拉上厢门,燕峥像是一只鸵鸟一般,将自己关在了小小的密闭车厢中,企图将可能存在的危险全部阻隔在马车之外。 自欺欺人,便是如此了。 “铁玄,你这家伙,一直一幅不可一世的样子,可千万要护得本公子周全!” 生于宗室,察言观色的能力,燕峥耳濡目染下自是不差,仅仅看了一眼铁玄的异常反应,他就知道这位一流武尊,是遇到了旗鼓相当乃至更胜一筹的强大敌人。 心知不妙,燕峥是连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就将外界的一切,都交给了铁玄。 靠在冰凉的厢门之上,燕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是真的被铁玄的凝重表情吓坏了。 要知道,这位一流武尊,即使是面对大内高手的围剿,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燕峥实力不行,看人却是一流的,他的判断十分准确: 铁玄早在一声长啸之后,就发现了周遭环境的不对劲,如临大敌起来。 。: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流武尊(求订阅) 即使是深夜,旷野、密林、灌木丛之中,仍有不少夜行动物的活动,然而他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抒情长啸,却是没有激起任何走兽与飞鸟的身影。 这显然违反了铁玄对幽州野外环境的正常认知。 要么是周围的小生物都死绝了或是都聋了,要么就是,先于铁玄抵达此地的生物,将这些夜行小生物尽数驱逐了。 答案,显然是后者。 想到这一层,身为一流武尊的武道直觉,就开始提醒铁玄要提高警惕、注意危险了。 太阳穴,开始了有规律的微微起伏,连带着促进了面部区域的气血循环,使得铁玄的肌肤都绷紧了起来,被夜晚的凉风一吹,就产生了一种被针尖扎到的轻微刺痛感。 “危险,这是足以威胁生命的危险!” 铁玄心底升起了不妙之感。 这种来自身体本能的反应,已经无数次帮助他从同阶武尊的重重包围与精锐铁骑的连番围剿中逃出生天。 出于经验主义,他不得不相信这一身体的本能判断。 下意识地,铁玄肌肉紧绷,内息涌动,身躯上下,一道黑色光晕不断流转,最终凝聚于双手,使得他本就蒲扇大小的肉掌又凭空扩大了三圈,就像是两个小型的磨盘接在了手臂之上,都可以拿来当做攻城盾牌防护自己了。 铁玄也的确是如此使用自己的这双变异双手的: 上下一分,左右掌便精妙地护住了铁玄的咽喉与左胸要害。 黑铁色的手掌覆在上面,就像是给他的血肉之躯穿上了一件精铁铸就的防具。 双手刚一就位,铁玄就感受到了一阵十指连心的痛苦,低头一看,只见须臾之间,双掌掌背中心,就各自插上了一根婴孩拇指粗细的银针。 铁玄脸色大变。 若是刚才没有相信自己的武道直觉,动作慢了半拍,现在中暗器的,可就不是浑身上下最坚硬的这一双黑铁玄煞掌了,而是相对脆弱的咽喉与左胸口。 按照双掌的疼痛与酥麻感觉分析,这两根快准狠的银针,还萃毒了,若是扎在要害之上,只怕是一身战力只剩不到六成。 铁玄暗道侥幸, “嘿哈”一声,双掌紧绷,通过肌肉的蠕动,数息之间,便将两根银针逼出了体外。 “这双肉掌倒是以秘术锻炼得不错,若是砍下来充作炼器材料,或能得到一对不错的符器手套。”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魔音,从铁玄身前不远处传来。 只见平坦的地面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土坑,露出一名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只留出一对漆黑眼珠子的高阶练气士。 如此藏头露尾的装扮,一看便知是潜入幽州的乾元敌对修行者,看他身上的泥土成色,想来已经于此地埋伏多时了。 此人手里提着一柄袖珍小弩,弓弦还在微微颤抖,显然: 先前的两根银针暗器,便是他暗中射出的。 偷袭之人,嘴里虽是说着嚣张的台词,身形却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飞速向后退去,不断地拉开和铁玄的距离,显然是对他忌惮极深。 一看便知,这名高阶练气士已深深领悟“面对武尊,不能近战”的厮杀铁律。 也就只有体修,或是成为神通期修士,才能不惧——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陈沫一直通过高高悬挂于夜空的圆月虚影,观察着一路出城的铁玄与燕峥。 风云一起,他便凝聚更多气元,右手拇指一点身前的【阴月镜】镜面,使得原本浑然一体的圆镜镜面,被其切分成了四块同等大小的碎片,分别倒映出四群站位不同的修行者: 一名修行者,藏身于旷野之中的一处低洼之地,手中拉着一根弹性十足的绳索,末端,赫然缠在偷袭铁玄之人的腰间! 他正以手腕之力,外加一对临时凝聚的术法手臂,左右开弓,将射出暗箭的同伴迅速地拉扯至自己身边,不给一流武尊贴身近战的机会。 不用猜,这一偷袭、一帮助偷袭者逃离的两名高阶练气士,是一伙的。 另有三群人,分处不同方位,见有人动手之后,也各出手段,略有先后地攻击起铁玄来。 不用说,他们都是提前见到了陈沫留在幽州郡城的记号,受到贪欲的驱使,于此地汇合,想要来波杀人越货。 只是仔细观察了一阵,陈沫便发现,这四群人中,没有一位神通期修士的存在,不禁暗道可惜: “果然,一位宗室纨绔子弟,身家有限,可引不来修士!” “可不能让铁玄就此侥幸跑了!” 一场遭遇战,一触即发。 陈沫往【阴月镜】术法模型中,注入了更多的气元,将视角拉近,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身处高空的监视术法,异常隐蔽,厮杀的双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陈沫的小动作。 一时之间,旷野之上,闪烁起各色术法光芒,灵气波动一层层地涌向了位于风暴正中心的铁玄。 不杀了这位棘手的一流武尊,怎么取得燕峥身上的灵材? 这是四群修行者的共识,只要一个眼神沟通,他们就已明白了合作者的心意,出手之时,相当的默契。 “想拿我的命,就来试试!” 铁玄面对四群修行者的围攻,凛然不惧。 当所有敌人都出现之时,他的武道直觉示警,反而没有受暗箭偷袭之时那般强烈了。 隐藏在暗中的毒蛇,只要现身,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的铁玄,可不会怕谁! 正面交锋,无论对手是何人,他也有信心: 以一双黑铁肉掌,将他们全部撕碎。 一蹬奔行至极限速度的荒原狼狼背,铁玄身躯骤然升起,化为一颗投石,滚滚袭向正在高速飞退的暗箭偷袭者。 尽管缠在他腰身的特制弹性细绳已经绷紧到了极限,可是拉扯其飞退的速度,远远不及速度骤增的铁玄,不过行了十余米,就绝望地落入了一对磨盘大小手掌的掌控之中。 “猫捉耗子的游戏,到此结束了。” 铁玄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声音如索命的阎罗,在这名心已沉到谷底的练气士耳边响起。 双眼蓦然一黑,他对四肢的感知便消失了,生命前的最后一刻,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双脚,莫名其妙地飞到了双眼之前。 【阴月镜】成像异常清晰,这堪比五马分尸的血腥一幕,吓得在陈沫身边冷眼旁观的燕轻依捂住了口鼻,发出一声惊呼。 血雨如瀑布,无比血腥。 “第一个!” 铁玄的数数之声还未结束,铁掌就已顺势抓住了弹性绳索的末端,向身后一引,将远处的接应者,也一把拉了过来。 。: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有尾巴(求订阅) 铁玄双手之中,一流武尊的肉身之力,悍然爆发,远远超越武者肉身极限的肉体力量,使得接应者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松开手上的绳索,就绝望地被牵引向了百米外的铁玄。 这便是没有做好情报侦查的代价! 截杀之人,根本没有料到: 燕峥的护卫,已经超越了寻常武尊的战力。 他的一对肉掌,不但防御力堪比体修小成的修行者,可以强行承受同阶符器的穿刺,又能爆发出能级达到10左右的牵引之力。 突然爆发之下,接应者双目之中,只能看到一双越来越大的玄黑色手掌。 “刺啦——” 一如同伴的死亡,第二名高阶练气士,也享受到了五马分尸的惨烈死法。 这般杀练气士如宰鸡的流水线操作,使得剩余三群埋伏者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留手,纷纷使出了自己的最强手段。 他们明白: 身处乾元敌境,面对强敌,必须通力协作,否则只会被各个击破、回不了宗门! 杀戮现场的血腥之气,似乎通过【阴月镜】成像,扑面而来,燕轻依多看了几眼,就开始干呕了起来。 陈沫倒是面色如常,对于战局的此般发展,他早就料到了。 铁玄不但是一流武尊,一对肉掌,也已超越了肉身极限,全力爆发之下,能级至少达到了十上下,在练气士之中,已是顶阶了。 幽州腹地,灵气稀薄,第一波偷袭出手的练气士又要节约气元方便撤退之需,被他的突然爆发悍然击杀,太正常不过了。 “只是,你的凶威,也就到此为止了。” 通过陈沫看到: 铁玄脚下,浮现了一层土黄色的迷雾,迅速铺开,将厚实的大地,化为了一片泥泞沼泽,数息之间,便吞噬了他的小半截大腿,再想抬腿移动,已是千难万难。 一层血色,突然在泥沼之中弥漫开来。 显然,铁玄身体底下的泥泞,不仅仅拥有限制移动这一功能,还能腐蚀伤害他的肉身。 不同于特殊淬炼过的肉掌,铁玄的双腿,还处于肉体凡胎的层次,受到这一攻势,立刻支撑不住,脚下一软,连带得他身躯一颤,竟双膝跪地倒了下来。 战斗之中,失去行动能力,无异于任人鱼肉! “结束了,凡人——” 陈沫为铁玄送别道,尽管他根本听不到这场截杀始作俑者的声音,到死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二人出了幽州郡城不久,就遇上了修行者的截杀。 双手一挥,身前的阴月镜散去,陈沫望向因“欣赏血腥一幕”而面色苍白的燕轻依,淡淡地说道: “如何?铁玄一死,燕峥不可能有活路,说了让他们死,我不会食言!” 机缘巧合,有人愿意做刀来杀人,陈沫自然要将这份功劳归于自己的运筹帷幄,好让燕轻依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滴!燕轻依对宿主的信任提升35,其突然揭发宿主真实身份同归于尽的概率已经小于0123,请宿主放心化名陈循,深入乾元。” 陈沫露出了莞尔一笑,示意燕轻依早点休息,至于返回龙都事宜,得推迟一段时日,避避风头。 铁玄、燕峥死后, 秦定西为了给他们身后的家族一个交代,总得全城搜捕一段时间,即使闹到最后什么狐狸尾巴都没抓到,也要搜! 这是混迹官场者的态度问题。 值此敏感时期,陈沫和燕轻依再出城,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继续呆在府邸之中,反正先前已经窝了不少时日,继续低调,也不会引人瞩目。 亲眼看到得罪自己者的凄惨下场,燕轻依欣欣然返回闺房,留在庭院之中的陈沫,却是露出了一个凝重的表情,喃喃自语: “倒是没想到,竟会遇上一位深谙潜行、追踪的同道中人,有点意思。” 话音刚落,陈沫双眼就变成了一片空明之色,朦胧无神的样子,若是被凡人看到,必定被吓得毛骨悚然。 简单地负手而立,陈沫身上,浮现一股属于梦界的超脱迷离气息。 他已施展【通灵】神通,依靠隐隐约约的梦界存在,架起了一道连接梦蛇的桥梁。 事前,为了取得铁玄与燕峥死后的遗物,陈沫特意放出了梦蛇,让它一路尾随,待二人身死之后,偷偷拿走自己所需之物。 本来,这是一件异常简单的事情,依照梦蛇七八岁孩童的灵智,能够悄悄地叼走【黑铁玄煞掌】的典籍,也是这二人遗物中陈沫唯一感兴趣的动心。 至于二人身上有无珍惜灵材,早在州牧府时,陈沫就已知晓了。 芯片洞察分毫,从他们的气息之中,没有分析出一丝灵材气息,毫无油水可捞。 显而易见,陈沫驱使一群修行者截杀铁玄、燕峥二人,依靠的是一个假情报。 当他们摸尸一无所获之时,一定会破口大骂,从此对于幽州城中的任何留存情报,不再相信。 只此一遭,陈沫就已破坏了魔云塞通讯方式的“信誉”,对于潜伏工作的推进,是大大的不利,但他才不关心这一不良后果! 此外,这一行为,无人知晓,想追究责任,只要自己不说,也没人能查到陈沫头上! 然而,当梦蛇悄悄叼走【黑铁玄煞掌】典籍、离去之时,陈沫通过与这头珍惜灵宠的隐秘联系,感受到了它心灵的焦急。 这是野外生灵感受到生命威胁而产生的一种本能不安。 由于梦蛇的诡异移动能力,能让它产生如此不安全感的,必须是神通期上下的存在! 在梦蛇的呼唤求援下,陈沫不得不施展【附体】术法,接管了梦蛇的半虚化身躯,帮助这条还算忠诚的灵宠逃出生天。 由于运用了【通灵】天赋神通,陈沫产生了不同于以往体验的神魂附体感,只觉对梦蛇身躯的操纵能力提升了一大截,可以做出更多精妙的动作。 要不是感受到从心灵深处传来的梦蛇心安情绪,陈沫都要误以为,自己化身成了一条真正的梦蛇,正要逃离身后“神通期修士”的跟踪。 。: 第二百九十章 盗贼团伙?(求订阅) 附体的一瞬间,陈沫就感受到了背后之人的存在。 最低也是练气十二层! 无论如何改变梦蛇的移动方位,或是故意绕几个复杂的圆圈,自己都无法甩掉这块“狗皮膏药”。 此外,身后之人也没有丝毫掩饰自身存在的意图,堂而皇之地展露出独属于修行者的煌煌气息,向陈沫附体的梦蛇,宣告: “注意了,我就是在跟踪你!” 到底不是自己的肉身,陈沫通过梦蛇,根本无法施展任何阴属性术法,至于其本身的天赋食梦、入梦,对于可能是神通期的追踪者施展,根本就是赌命的行为,陈沫也没有把握。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尝试此法。 通过自身的附体操作,路线变化,也无法甩开身后的尾巴,陈沫便没辙了。 毕竟这一附身之法,局限性太大,除非有一天,陈沫可以完全沟通梦界,通过这一道虚幻桥梁,将自己的部分修为,暂时转移到数里之外的梦蛇身上,用以对敌。 如今,能以天赋神通做到附体操纵梦蛇身躯,已是陈沫的能力极限了。 “滴!根据身后追兵的行为判断,其并无恶意,始终跟着梦蛇,无非是想揭开操纵此妖兽的背后之人,宿主既然逃脱不了,不如大大方方地和对方见一面。” “当然,宿主保持随时翻脸的警惕,是必要的!” 芯片给出的建议相当中肯。 “陈循”的这张皮,出于安全考虑,为了后续的翠灵谷掠夺计划,不能暴露,与其让梦蛇回归自己怀抱,暴露了身份,不如停下逃窜的脚步,和身后的追兵好好谈一谈。 “看他的样子,倒不是认出了梦蛇本质,想抓它去炼丹或是炼器的样子。” 陈沫思索片刻,便做出了决定,操纵梦蛇停了下来,盘起细长的身躯,静候身后的追兵。 出现在梦蛇视野中的,倒不是陈沫以为的神通期魔修,而是一头散发出“浓郁人气”的苍鹰。 此飞禽异常神俊,身躯比同类大了整整三圈,羽毛修长而锋锐,破风滑翔之时,周边带出了两道淡淡的强劲气流,虎虎生风。 锐利的鹰眼,盯上了陈沫附身的梦蛇,看到它似梦似幻的模糊躯体,不禁流露出了拟人化的惊诧: “这位道友,倒是在御兽之术上,颇有建树,就连老夫也看不透道友的路数与师承,后生可畏啊!” “此外,道友的这头御兽,也是颇为不凡,看似平平无奇,却别有一番出尘的味道,难得、难得。” 苍鹰开口了,声音是个洪亮的老年男声。 由于苍鹰透露出的浓郁人气,陈沫倒是不怀疑它是一头炼化了嘴中横骨的智慧妖兽。 他是人类修行者的御兽,被主人暂时附体,无疑了! 至于苍鹰的修为,也在神通期与练气期之间波动,忽高忽低,想来,这也是先前逃窜之时,陈沫无法准确判断的原因。 若是对方能控制一头神通期妖兽,陈沫可就得好好考量,到底是舍弃了灵宠梦蛇,还是本体赶来拯救梦蛇却不得不暴露“陈循”的身份。 “道友不要生气,老夫没有歹意,只是在这幽州之地,难得见到一位同道,这才唐突地追来谈谈。” 感受到陈沫通过梦蛇的紫色双眼流露出的不善意味,苍鹰立刻开口解释起自己一路尾随的企图: “老夫乌涯,出身百兽谷,宗内职务,由于离开修行界数十年,怕是早就被人顶替了,不说也罢。” “这段岁月里,老夫一直待在乾元境内,寻访奇异走兽,提升御兽能力。” 为了防止引起陈沫的敌意,苍鹰急促地澄清陈沫以为被人盯上了的误会: “道友放心,老夫追来,不是为了强行夺取道友的这头奇异妖兽,而是想问问你是否有意向加入我等身处乾元修士的小团体。” “我等不足十人,最近可有不少劫掠活动要大干一场,预期收益极大,道友手段隐匿、潜行手段不俗,要不要参加?” 乌涯揭开了他潜伏在乾元帝国的真正意图: 本来,作为一名名门正派出身的神通期修士,还有正儿八经的宗内职务,他来幽州边境,不过是完成一次例行镇守任务的。 没曾想,数十年前,乌涯因追寻一头奇异妖兽,通过一处灵气节点,幸运地穿过了幽州防线。 抓到了奇异妖兽,再想要回去之时,由于灵气节点的消失,乌涯没了施展遁术穿越幽州防线的客观条件,只能孤身强闯,但他面对层层封锁,又力有不逮,只能选择长期滞留在乾元帝国了。 通过神通期修士的修为,又有百兽谷秘传的御兽之术,乌涯搜寻、偷盗灵材的隐蔽性、效率都很高,修行速度,相比在宗门之时,也没有多大的降低,甚至由于乾元帝国的部分特产灵材,取得了不小的精进。 吃好喝好修练好,时间一长,乌涯回去的心思倒是淡了,甚至还联系到了不少因各种原因潜伏在乾元帝国的神通期存在,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小团体。 这么多年来,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便是利益——掠夺灵材的利益! 这些行踪没有规律的修士们,唯有一起劫掠大型资源点或是交流交换修行所需时,才会难得地聚在一起。 当然,这一小团体,准入门槛极高,为神通期,对于乾元境内的有限修行者团体而言,要求太高,所以人数一直不多,能凑齐一起行动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至于拉上练气期当炮灰,在乌涯他们看来,根本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不久前,魔云塞的严血厉带队攻破了羽潼关,蜂拥而入的修行者,牵制了幽州边军的大量军力,幽州之中,不少资源丰厚的宝地,防护力量大大削减。” 乌涯吊了吊陈沫的胃口,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主动提出加入这一行动计划。 “滴!宿主不必表现得很心急,让对方求上来为好,宿主若是主动凑上去,会显得自己的力量很廉价。”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姑且答应(求订阅) 若是攻破资源点的力量足够,乌涯怎会找上陈沫? 他那一个小团体独享整整一个资源点的好处,难道不香吗? 此外,对于乌涯的修为,陈沫也估计在神通中期上下,也不是很强,否则,以他对梦蛇流露出的垂涎之色,才不会管陈沫的同阶修士身份,早出手强抢了! 对于资源点,乌涯也会一个人偷偷硬闯,扫荡独享了! 百兽谷门人,对一头好妖兽的痴迷、对能培育妖兽的灵材的痴迷,可是胜过了对道侣、后裔、弟子的感情。 妖兽的寿元普遍悠长,可是能长时间陪伴修行者的,而且既能骑又能战斗,通常而言,一经认主,终身忠诚,可比人类的情谊,可靠多了。 与妖兽灵宠相伴一生,可是不少百兽谷门人的选择! 陈沫沉吟了起来,眼神平静,像是对大量唾手可得的灵材毫无心动之意。 本想借着一个资源点的丰厚报酬拿捏陈沫,却被他一眼看穿,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乌涯附身的苍鹰,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和盘托出己方小团体的情况: “道友莫要拒绝,实不相瞒,我等如今,只缺一人就能成团了,此次幽州资源点防护力量不足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老夫是真心实意邀请道友助拳的。” “滴!苍鹰言语之时后背翎羽保持平稳状态,说谎概率不足13,宿主可先答应下来,去不去另说。” 验证乌涯情报的准确性,陈沫有很多办法,单单燕轻依的身份,就注定了她能收到很多内幕消息。 获得的方式也很简单,只要燕轻依接见一些幽州郡城的权贵,聊聊幽州局势,资源点防护兵力是否被抽掉,就能一清二楚。 有了万无一失的情报,再去不迟! 陈沫采纳了芯片的建议,操纵梦蛇的头颅,缓缓一点,道了一声: “时间、地点,至于来不来,到时候另说。” 话音刚落,陈沫就转过身子,于梦蛇身周凝聚一团迷雾,化为一缕青烟返回幽州郡城。 苍鹰,凝视着梦蛇离去的背影,身上的灵气力场隐隐波动,但一直到失去对方的身影,却也没有振翅追上的意图。 昂扬的鹰首,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型虚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很像是正道之中,德高望重、喜爱提携后进子弟的长辈,只是他眼中的压抑贪婪,却是破坏了这一份和蔼。 小人虚影捋了捋长长胡须,缓缓道: “看这小子的跟脚,应是魔门中人,行事鬼鬼祟祟,只是,这一手附体御兽的法门,精妙之处,不下于我百兽谷,就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乌涯琢磨了陈沫半天,却一无所获,不由心情抑郁地揪了揪手中长须,只是他到底是神魂之躯,幻化出的长须再是栩栩如生,也终究是虚幻之物,没有一根被揪下来。 就这般目送着“梦蛇”离去,乌涯心有不甘,只是悍然出手掠夺梦蛇并从其躯体内的陈沫神魂分身剥离御兽法门的记忆碎片,他没有多大把握。 一番权衡之下,乌涯最终放弃了翻脸动手的打算。 “若此时老夫附身的不是这只练气期的苍鹰,而是龙儿宝贝,这小子,根本跑不了。” 乌涯流露出遗憾之色,随即神魂之躯消散回归不知多少里之外的本体,将身体控制权,交还给了苍鹰。 双眼流露出一丝野性光芒,隐隐藏着对主人的恐惧,恢复“自由”的苍鹰,一声厉啸,振翅而起。 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的陈沫,听到此声野性生灵本能发出的厉啸,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对于突然出现的乌涯,陈沫一直保持着百分之二百的警惕,由于梦蛇遁速略有不及他控制的苍鹰,若是这老者铁了心要抢夺梦蛇,可没有逃跑的把握。 到了最后,为了保住梦蛇,只能本体赶来,以致于暴露“陈循”的乾元武尊身份。 “好在,这老家伙也是没有决心与十成十的把握与我动手。” 陈沫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解除了【附体】术法。 数息的改天换地之后,双眼之前的事物,又恢复成了郡主府邸的假山乱石。 进入神通期,拥有通灵天赋神通后,陈沫再施展方士独有的【附体】术法,感觉神魂与肉体上的负担与消耗都减少了许多。 不同身躯的切换速度非常快。 此外,神魂回归本体之后,陈沫的精神与肉体上,都没产生练气期时的迟滞酸涩感,最多相当于刚刚睡醒后的慵懒,稍稍调整一下呼吸,一切就恢复了正常。 “滴!经宿主亲身体验,【通灵】天赋神通,可以大幅度提高方士独有术法的实战效果,消弭负面状态,是方士道路选择者梦寐以求的辅助性天赋神通,建议宿主在方士一道上不断进取。” 附体梦蛇的经历,让陈沫更坚定了选择方士之道的决心。 “葬魂渊与沧浪湖遗迹所得,足够我走完神通期,方士之道的后路如何走,至少如今,我还不用担心。” 陈沫觉得自己的气运还是不错的,凝丹期之前,都不用为找不到合适的方士修练法门而担心,此外,他调出了芯片的长期任务栏,上面显示着: “滴!结合已有资料,方士独有术法创造推演中(争取与宿主的【通灵】天赋神通相结合)。” “新增术法2个,确认可行术法1个,疑似可行术法4个,任务进展迟缓,可通过丰富数据库提高攻克速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方士层面的信息,陈沫得到的还是不多,要想让芯片开发出如同五行术法一般浩如烟海的术法模型,尚需努力。 在西海岸修行界一时找不到方士线索的陈沫,如今只能通过笨办法,让芯片耗费大量时间从零到有创造推演方士的独有术法了。 虽然这样做的效率极低,但陈沫已有五百载寿元,时间堆砌之下,百年下来,总能给数据库增加百八十个方士独有术法,大大拓展陈沫的各项能力。 为未来道路该如何走沉吟了半天,陈沫回过神来之时,梦蛇已经叼着【黑铁玄煞掌】回来了。 知道是主人通过神秘的【附体】拯救了自己的性命,这条被陈沫收服了一段时间的梦蛇,流露出亲昵神色,将武道秘籍原本献宝似地送到了陈沫怀里,随后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神情,在他怀中不断蠕动着。 “倒是辛苦了,一枚上等品质的阴晶,不会少你的。” 陈沫指尖弹出一块晶莹的玉石,落入梦蛇口中,被它瞬间吞下,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 。: 第二百九十二章 锻体之秘(求订阅) 这头以半神魂体存在的妖兽,要想维持体型,可得经常食用阴晶。 寻常修行者,没有陈沫的丰厚身家,被它十天半月少则一块、多则十块地吃下来,三十年之内,一定破产。 “贪嘴的小蛇,可难养了。” 对于这头行动隐秘的妖兽,陈沫是愿意投资的,也不嫌梦蛇贪嘴,右手袖子一伸,将它收了起来。 对于身具【通灵】天赋神通的陈沫,梦蛇也是十分愿意亲近,他无意中泄露出的一丝几不可查的梦界气息,对于半神魂存在而言,诱惑力,一如罂粟之于瘾君子。 一开始,梦蛇还是迫于陈沫的武力压制,不得不屈服于他,现在,则是心甘情愿地屈身于他的“糖衣炮弹”之下。 翻开泛黄的【黑铁玄煞掌】纸张,陈沫让芯片迅速汲取其中的淬体法门,看它能不能借鉴到体修锻体之上。 怎么说也是一部帮助凡人武者突破肉身极限,达到与体修比肩程度的珍惜典籍,总有可取之处,所谓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一页一页薄如蝉翼的纸张,在陈沫飞一般的翻阅中,很快被芯片扫描完毕了。 随着“滴”的一声,他得到了一个令人气馁的结论: “经科学分析,此典籍中的所谓突破肉身极限法门,不过是依靠特殊灵材对肉身的强化作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若是宿主手头有千百株一样可以大幅度提高精元。” 芯片给出了动态化的服用【阳生茸】效果图: 淡蓝色的人体模型,囫囵吞入这味特殊灵药后,腹中出现了一个小型火炉,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强化肉身的能量。 此模型以武尊为样本,对于药性的吸收能力,远远不如修行者,只有可怜的23,若是什么也不做,只凭借人体被动吸收药力,将造成巨大的浪费。 但是,当小人模型开始修行【黑铁玄煞掌】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模型中的一对肉掌,一次次与经过萃毒的铁砂、钢丸、鳞沙碰撞摩擦,不断翻出红色的血肉与惨白的骨骼,给手臂部分的肉身造成了巨大的亏损。 剩余73未能被吸收的【阳生茸】药性,蜂拥至这片元气缺口,不断地修补受创小人模型的软组织。 随着小人模型年复一年地修习掌法,他双手处的肌肉、骨骼,在一次次的损坏、重组中得到了升华,剔除一切于肉身增益无用的杂质,最终成就一对如同铁玄那般刀枪不入的磨盘手掌。 “滴!模拟结束,【黑铁玄煞掌】的修行原理,极其简单: 无非是通过外力药力,不断地改造破损肉身组织,只要阳生茸管够,即使是一条土狗,按照同样的方法来锻炼,也能拥有一对磨盘大小的坚硬前掌。” 听了芯片的分析,陈沫对于手中的武者秘籍,顿时失去了钻研的兴趣,伸手一撮,就将它烧为了一抹灰烬。 “如此粗放的药力利用率,也就只有能力有限的武者能够想出来,真是暴殄天物!” 陈沫不屑地撇撇嘴,顿时对于皇宫大内的秘藏典籍,也一同失去了兴趣。 “本来还以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现在看来,任凭乾元帝国的顶级武学如何花里胡哨,也不过是通过特殊灵材强行淬炼肉身,这部典籍锻炼躯干,那部淬炼脑壳,总之就是通过灵材外炼肉身,其中原理换汤不换药。” 这一猜测也得到了芯片的认可。 没有敏锐的灵气感知力,没有神识感应身躯的每一寸肌肤,当丹田内息储存达到极限(即成为武尊之时),武者只能通过日复一日的外炼提高肉身力量。 凡人的躯壳限制,就是这般令有上进心的武者绝望! “所以,能否提高肉身强度,在武者之道上更进一步,还是落在阳生茸的获取之上。” 陈沫抓住了这一切的关键。 说一千道一万,要想修行有成,还得灵材管够! 这也是为什么幽州及边疆接壤之地的各类大小资源点,会成为乾元帝国与修行界争夺的焦点。 资源点对修行者的重要性无需多言,但对于乾元帝国数量庞大的武尊群体而言,类似【阳生茸】这样的炼体灵材,可是让他们梦寐以求的珍品,怎能拱手让给修行者? 凡人,即使修炼到武尊极限,肉身对内息的容纳,肉身的强度,都有一个上阙。 不同人有不同的上阙,或许你高一点,他低一些,但是,总有一条隐隐的极限存在,任你如何惊才艳艳,也无法突破。 到了这时候,炼体灵材,甚至是更珍惜的直接扩大武者丹田容量的灵材,就是这些进无可进者的唯一希望。 为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武尊们都不用乾元帝国朝廷招揽,都会自发地投入到幽州与修行者厮杀的第一线。 由于西海岸修行者对武者团体的不屑、灵材自己都不够用,乾元朝廷基本不担心己方的武尊会叛变到对方阵营。 这也是为什么,芯片为陈沫编造的来历能够说服秦定西。 他一定是将假身份“陈循”,当作了一位为了突破肉身极限,而主动加入边境战场的“爱国热血少年武尊”! 陈沫轻轻念叨了一遍“阳生茸”,不禁想起了乌涯邀请自己时的诱惑之言: “位于幽州东南角的往生崖深处,可是生长着不少阳生茸,即使不入丹、直接生吞,也能提升神通期修士的肉身,对于久居乾元帝国的同道而言,可是在气元耗尽时最好的保命之物。” 想到了这一层,即使陈沫未曾把体修之道作为日后修行的重点,也不禁心动了起来。 毕竟,肉身更硬,才能让气海容纳更多的气元,在越阶施法时,撬动更多的天地灵气而不先行崩溃。 只要不是鬼修、邪灵,对于肉身的强度,都是越高越好、越强越好。 “倒是要让燕轻依好好打探一番往生崖最近的兵力调度。” 陈沫打起了算盘,若是事先不打探好情报,很容易被乾元帝国派驻在往生崖的驻军包了饺子,来个瓮中捉鳖。 。: 第二百九十三章 意外挽留(求订阅) 乾元帝国的朝廷重臣们,可不是尸位素餐之辈,资源点对修行者的诱惑力,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利用他们的贪欲布下陷阱,也是正常的。 陈沫可不想第一次劫掠行动就以失败告终,可得提前打探好情报,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然而,陈沫还未行动,第二天清晨,他就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宾客,给他带来了想要的情报。 幽州州牧秦定西! 尽管两人只是见过一面,一人为白身、一人为封疆大吏,地位悬殊,但亲自拜访郡主府邸的秦定西,却像是多年老友一般,亲切地和身为燕轻依护卫的陈沫打起了招呼。 在府邸门口,秦州牧就主动和陈沫聊起了最近的幽州局势,表现出一股亲近之意: “陈循小兄弟,如今的边境局势不容乐观,朝廷的援军一日未至,老夫身为一方州牧,心里总有些许不放心,想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你身为一流武尊,战力强横,不如在幽州多留几日。” 说来也是奇怪,堂堂封疆大吏,拜访郡主府邸,不是先去见燕轻依,却是和暂且以贴身护卫自居的陈沫攀谈了起来,较真起来,已是秦定西失了礼数,他混迹官场多年,不至于忘了这一要点。 “滴!此老狐狸情真意切,怕是幽州局势真到了糜烂的地步,因而打起了借宿主武力一用的主意。” 芯片通过秦定西紧锁的眉头、稍显佝偻的后背、真诚的邀请言语,向陈沫证实了他肚子里没有什么算计自己的阴谋诡计。 秦定西也是武尊的修为,听脚步声,知道附近无人,前去禀报燕轻依的下人也已离开,悄悄上前一步,和陈沫低声说道: “陈贤弟啊,你想在武道上更进一步,不如找我,这位郡主的祖爷爷虽然名声赫赫,可终究多年未曾出现了,和郡主的感情又不一定深厚,跟着她混好处的希望渺茫啊。” 陈沫眉毛一挑,终于知道日理万机、辖管一州事务的秦定西,为何借探望郡主的名义主动上门拜访“自己”。 “这老家伙,怕是在挖墙脚哦——” 为了自提身价,陈沫神色一动,装作不悦的样子,冷眼斜睨秦定西,没有丝毫动摇。 “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小子。” 秦定西久经官场沉浮,早已把脸皮锤炼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虽然心里早就骂开了,但面上没有一点泛红,且浑然忘记了昨日在州牧府中试探陈沫的“不愉快”,情真意切地劝说道: “若是陈贤弟愿意留在幽州,助老夫一臂之力,往生崖出产的阳生茸,老夫做主,每年分三百株于你,这可是能大大锤炼肉身的珍惜锻体灵材。” 秦定西直接抛出了自己的价码,邀请陈沫道: “我辈武人,真正追求的,无非是更上一层楼,突破武尊极限,让那些目中无人、自诩神通期仙师的妖道看看,凡人之躯,也能凭借一双铁拳,将他们砸落云端。” “所以,既然陈贤弟想要突破,与其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燕豪恩情,不如留在幽州,护佑这一方水土,以此地的灵材资源供养武道,只要老夫在此地为官一日,幽州特产灵材,除去上供龙都的份额之外,你想要什么,老夫都给得了。” 浑浊的双眼,爆发出了炽热的精芒,秦定西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沫,像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身为武尊的另一个可能,真情流露了起来: “老夫年轻时,也曾有过手撕神通期妖道的想法,只是终究资质有限,步入武尊后虽有心拼搏,但终究达到不了最顶尖的那一小撮,这才弃武从文,以一方州牧之身,继续护佑百姓不受妖道荼毒。” 这一刻,秦定西不再是一位封疆大吏,而是一位替幽州黎明百姓鞠躬尽瘁的普通老吏,真诚地看着陈沫,希望他能应下自己的请求: “留在幽州,别去龙都那片权势漩涡,你少时就投身边境、与妖道厮杀,可不能成了武尊后,就忘了这份初心啊!” 秦定西刚进入状态,煽情的时候,燕轻依在一位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府邸门口,正巧听到了他这一番情真意切的挖墙脚言语,板着俏脸,不悦地说道: “怎么?秦大人,这是看上本郡主的这位护卫了?” 由于说到动情处,秦定西一时忘记了倾听附近的风吹草动,根本没注意到燕轻依的靠近,听了她这句隐含不善意味的反问,终于破功,露出了讪讪的表情,连称“不敢”。 燕轻依知道陈沫此行潜入乾元帝国的真实目的,无非是搜刮珍惜灵材,倒也没有直接驱逐当面挖墙脚的秦定西,而是善解人意地替他说话: “让本郡主的这位护卫出手,也不是不行,只是这阳生茸订金,得先付三成,而且他参与的军事行动,本郡主也得跟着。” 说完,燕轻依转而望向陈沫,问道: “你看这样安排如何?也全了秦州牧的一番心意。” 秦定西主动送上陈沫刚刚看上的炼体灵材将此事答应下来,他自是乐意的,看到燕轻依这般“明事理”,连忙点头称是,一幅以郡主金口玉言马首是瞻的样子。 然而,燕轻依的下一句,却是让秦定西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秦州牧,你可是欠了本郡主一个小小的人情,还望日后有求于你的时候,别忘了今日之事,即使是写封奏章、笔头捧个场,也是可以的。” 到底是宗室出身的女子,即使没了祖爷爷作靠山、于朝堂之中没什么存在感多年,燕轻依心机手腕上也没有弱化多少,不但替陈沫要得了“先收货再付款”的好处,还让秦定西欠下了一个小小的人情。 “如此,就多谢郡主和陈贤弟了,老夫还有要务在身,告辞了。” “三成的阳生茸,老夫会派人先行送到此地。” 秦定西吃了一个小小的亏,不欲多留,道了声告辞,便匆匆离去了。 。: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互相利用(求订阅) 以秦定西一州州牧的心胸,对于提前支付阳生茸、欠下燕轻依一个人情的小小吃亏,也没有过多计较,他相信陈沫不至于收了钱不办事,所以脸色很快恢复如常,离开了府邸。 至于那个所谓人情,以他的官场经验,也隐约猜出了三分: 无非是当燕轻依想要以郡主身份插手部分事务的时候,自己写封奏章声援罢了。 秦定西倒是不担心这一偿还人情的方式,毕竟燕轻依不是皇子,帮她说句话、和她走的近一点,不会引起朝廷的猜忌,这一小小声援,对于一位封疆大吏而言,在政治立场上构不成什么大问题。 “只是,殿下啊,你就一弱女子,即使有一位一流武尊助拳,又能恢复继承你祖爷爷在时的几成荣光?” 离去之时,秦定西却是不看好燕轻依的“野心”,但是一想到陈沫如此年轻却已取得了一流武尊的成就,脑海中不由出现了一个可能: “除非,他能借助锻体灵材,突破武尊肉身极限。只是这一步,千难万难,可不是铁玄那般,仅仅一对肉掌超越极限,而是周身每一寸血肉都超越极限,圆满如一,不留一丝破绽。” 若是突破武者极限如此简单,以乾元帝国的辽阔疆土,又无多少修行者瓜分灵材资源,即使是堆,朝廷也能培养出大量的武者之上存在,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始终以防守之势面对正魔二道了。 再看好陈沫的未来,秦定西对他超越武尊极限,也没有太多看好。 “武尊之上,难、难、难!老夫早年,可是有切身体会的,否则也不至于心灰意冷之下,弃武从文的。” 秦定西忆及往昔,不禁摇头叹了叹,随后又想到了铁玄与燕峥二人于郡城外三十里处被劫杀的大案,不禁蹙起了眉头,头疼起来: “这手笔,一看便知是妖道干的,这些阴影中的老鼠,也是时候清理了,多了陈循这一位年轻气盛的一流武尊,再凑几名差不多的军中好手,辅助以大军,围杀计划,倒是可以进行了。” 一想起城外的惨烈劫杀现场、血肉模糊的遇难者尸体,秦定西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杀气四溢,吓得同行的官吏,纷纷后退避让。 作为一州州牧,燕峥这位宗室子弟惨死在自己的辖区内,秦定西被他长辈问责倒还是其次的,州牧的脸面被折才是真正的“伤”。 必须让猖狂的妖道血债血偿! …… 郡主府邸门口, 燕轻依如此善解人意,陈沫朝她善意地点头致谢,做出了一个小小的承诺: “既然我还要在幽州多待一些日子,你有什么忠心的下人要培养,可是交给我,速成一批看得过去的神力或以上境界武者,以我的手段,不成问题。” 这算是答谢燕轻依从秦定西手中提前争取到部分阳生茸。 可以提前享用锻体灵材,等到了动手之时,陈沫就可以适时爆发出超越武尊的战力,即使秦定西事后有所怀疑问起来,他也可以用天赋异禀,阳生茸药效明显为由搪塞过去。 “陈循”,惊才艳艳的年轻武尊人设,立起来,就是为了应对这些质疑的! 燕轻依没想到陈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莞尔一笑,不客气地说: “那这处府邸的几名伶俐下人,可就交给你操练了,别客气,他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即使练死了,也没人会管。” “可别让我失望哦——” 佳人巧笑嫣然,风情款款,但是不把下人性命当一回事的冷漠态度,却是森然得让一旁伺候之人心下一寒。 陈沫倒是不以为意,径直前去挑选武道资质还算可以的府中下人,提升他们的实力。 说起来,燕轻依这一支也是人丁稀薄,只有她和祖爷爷燕豪两人,连个远方亲戚都没有投靠的。 毕竟大家都是姓“燕”,算是宗室,要投靠,也是找宗人府,没必要找燕轻依这一支。 因而,她这一系的力量相当薄弱,除了打理几处郡主府邸的下人们,身边连个高阶武者都没有,燕轻依自己也没能力培养。 至于指望燕豪,更是不可能了。 他在未失踪、未叛出龙都之前,一心求仙问道,对于凡俗之事,一概不论,一直形单影只,根本不招募武者家丁、武尊家将,以致于从小燕轻依身边只有龙皇派遣的大内侍卫。 陈沫愿意替她培养一些实力还算可以的亲信,倒是帮了燕轻依一个不小的忙。 作为堂堂郡主,没有成规模的奴仆、护卫,排场不够,怎能在上层圈子中吃得开? 总不能一有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燕轻依自己出面解决吧? “滴!建议宿主继续执行诱之以利的腐蚀方针,让燕轻依沉沦在宿主的控制之中而不自知。” 芯片始终保持着对燕轻依精神状态的监控,随时提防她反水的可能,见此次陈沫干得不错,便鼓励他继续“控制”这位乾元郡主。 利益捆绑,自古以来,就是最有效的,只是在陈沫和燕轻依之间,这条利益链,随时可以被陈沫单方面切断: 若是出事了,他可以逃到修行界、远走高飞,燕轻依又能去哪儿呢? 当燕轻依上了陈沫的贼船,逐渐沦陷在他的精神、利益双重“控制”之下,甚至对于有一位神通期魔修担任交易对象深感满意时,她却没有想到,作为利益共同体的陈沫,却做好了随时跳船的准备。 魔修心性、芯片设计,二者合一,便是如此心狠手辣! …… 郡主府邸, 静室之中, 陈沫从冒着热气的木桶中站起身来,滚滚水流,从他身体两侧均匀地向下流去,中途没有一滴水珠溅在外面,就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包裹着一般,浑然如一整体,柔顺地流回沐浴之地。 这是陈沫体修小成后的肉身异能外显之一,他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精元超越100之后,陈沫体表就像是出现了一层无形之膜。 它的存在,无法以神识、有形之物触碰,唯有通过灵气刺激,才能外显,会自然而然地排斥一切陈沫不想沾到的事物: 各色灵气术法、灰尘、露水、药液…… 除非这些触碰物质的强度可以超越陈沫的肉身防御上限,才能打破这层无形之膜,沾到他身上,堪称另类版的“无垢之体”。 只是这“无垢”二词,是对外部事物而言,而不是形容陈沫体内的肉身杂质。 有了这层无形之膜,陈沫斗法之时,不但可以免疫部分低阶术法,在各色灵气力场中浑然无事地“沐浴”,日常生活中,也能不沾染一丝尘埃,保持出尘气质,使得隐匿之时,身上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气息。 。: 第二百九十五章 药浴与药渣(求订阅) 结束药浴离开木桶之时,这层体修之膜,本能地屏蔽了残余药液的附着,使得陈沫干净清爽地重新穿上了裹尸布。 催动阴阳脸谱,陈沫面部肌肤一阵变化,重新化妆成了“年轻武尊陈循”。 “滴!宿主结束阳生茸药浴,药力吸收高达93,精元上升至15,已达到突破神通期时短暂企及的精元上阙,基础已经十分牢固,但是气元、神元二项数值还有待提高。” “若是没有类似阳生茸的灵材滋补,宿主还要通过十余年的苦修,气元、神元才会分别达到20、15。” 陈沫对于阳生茸的药效十分满意,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已摸到了此阶段的精元瓶颈,算是将突破神通期后的一段修为自然增长期提前度过了,大大节约了冲击下一瓶颈的时间。 只要再弥补气元、神元的短板,陈沫就可以窥探到神通中期的瓶颈了。 在完美冲击神通期瓶颈的奖励与特殊灵材的加成之下,陈沫的修行速度,比同阶存在,快了三四倍都不止,堪称恐怖! 在争分夺秒的修行路上,陈沫已经超越了寻常同龄人、上一辈、上两三辈人不知道多少了。 “滴!宿主对阳生茸还未产生耐受性,还能进行三到五次高强度、高浓度的阳生茸药浴锻体。” 芯片的分析,让陈沫对往生崖资源点更是觊觎起来。 若是助拳之后,秦定西给予的阳生茸缺斤少两,陈沫不介意临时换个魔修身份,借助“己方助拳武尊”的身份优势,将往生崖乾元库存中的灵材扫荡一空。 随着行动日期的临近,陈沫已经从秦定西处得到了此行助拳的缘由与大致计划: 以往生崖兵力被抽调至幽州边境防线为诱饵,坑杀前来趁火打劫的修行者,将幽州之内的“妖魔鬼怪”一网打尽! “倒是可能碰到乌涯这个盗贼团伙,有意思了。” 事情也是凑巧, 陈沫发现乌涯给出的劫掠时间,倒是和秦定西计划的坑杀计划时间有所吻合,十分有可能再次亲眼见到这位出身百兽谷的修士。 “这样也好,不但能从乾元帝国领取击杀妖道的赏赐,还能从乌涯等人的尸体上摸到不少符器。” 对于凡人而言,没有灵气就无法催动的符器,比一块废铜烂铁都不如,就连回炉重铸也是千难万难,因而摸尸之时,乾元帝国之人对于这些战利品,是碰都不想碰,就扔在死人堆中。 只要战后摸尸之时小心谨慎一点,陈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符器全部纳为己有。 “启禀大人,秦州牧派人来通知您了,还请出来一见。” 陈沫正沉思着, 静室外, 传来了府邸一位下人的通禀之声,倒是没有多么响亮,想来也是知道以陈沫的感知力,即使隔着厚厚的实心墙壁,也是能听到的。 当然,这一能力,在打坐参悟之时,会本能地“关闭”,否则受到外界干扰,陈沫走火入魔,可就危险了。 披上一件全身甲——玄黑重铠,陈沫选了一柄近远战双用的单臂弓,推开了静室的沉重石门。 高大森然的身影,刚一出现,就吓得门口的下人向后不由自主地一缩,流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 “精神点,像什么样!你已经是六品凝液境界的武者了,畏畏缩缩哪有一点高阶武者的样子?” “这幅熊样,也好意思说出去是我陈某人带过的人?” 陈沫恨铁不成钢,目光冰冷地望着这位低着头前来通禀的下人。 这还是他从此处府邸中挑出的,根骨不错,揠苗助长之下,直接凝聚液态内息,直入武道六品,放在军中,至少也是一个百夫长。 可是实力好提升,但武道之心难以速成,陈沫面前的这位六品武者,还是一幅奴才样,畏畏缩缩的表现根本配不上他的武道修为。 他所服用的速成药方也很简单,就是陈沫每次阳生茸药浴过后剩下的泔水,往里面撒一些银耳、山楂、苜蓿等寻常药材中和搅拌一下消弥过于强烈的药性,就可以让这些没有多少武道根基的凡人一步登天。 当然,他们必须修行陈沫量身定制的吸收功法,否则不是爆体而亡,就是几天之后黯然散功、重新变回一介凡人。 不过,如此速成之法,对生命力的透支很大,以普通凡人的寿元论,最多活到四十岁便到头了。 此外,以后除非继续服药,否则修为只会停滞不前,再怎么苦修也是无用。 唯一的好处,便是一生气血,都会维持在少壮时期,即使到了三十九岁,仍有巅峰时期的九成战力,作为豪门大族手下的消耗品,非常合适。 反正这些下人的性命都属于燕轻依一人,让他们透支一些生命换取武道修为,也没有什么关系。 从此次的速成培养中,陈沫也看明白了,为何西海岸修真界在幽州边境没有布置数量庞大的武者军队! 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不是没有能力大规模地培养诸如陈沫眼前下人这样的廉价武者消耗品,而是不舍得浪费精力、财力与物力。 即使是阳生茸药渣这样的修行者无用品,他们也不舍得花在凡人身上,而是拿去喂养妖兽、充作灵材的天然肥料。 毕竟,后者一旦成熟,可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帮助修行者提升战力或是作药材入丹增进修为的,投资价值远比用在凡人身上大。 毕竟,要想拥有足够的武者炮灰与乾元幽州边军拼消耗,耗费的药渣相当多,会大大削减宗门的固有灵材肥料与妖兽饲料,且投入巨大不一定有产出,毕竟要用凡人磨破幽州防线的天险,攻城一方的人命消耗,足有前者的十倍、二十倍! “唉——这种速成之法,也只能小规模地用在燕轻依的下人身上。” 陈沫叹了一口气,打消了日后培养大量炮灰围杀同阶存在的想法,前往厅堂看看秦定西派人送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 第二百九十六章 苏慕(求订阅) 正厅之中,燕轻依早就已经喝完了一盏茶,正在听一位青年校尉诉说着幽州前线的胶着战况。 这位年轻人身上,有一股世家子的气质,谈吐、举止,一点也不像是军伍出身,硬生生将一身校尉服饰穿出了读书人的风度翩翩感,想来出身应是不错的,肚子里的墨水还算可以。 只是在身份、气质、相貌无不是人中龙凤的燕轻依面前,这位世家子语速有些急促,似乎非常紧张,说了半天,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水,脸颊通红,正一个劲地想着下一步该讲些什么。 陈沫仅仅看了他一眼,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被燕轻依美色迷晕了头脑的可怜虫,想要在佳人面前表现一番自己的战略眼光,没成想,被她一连串的追问逼到了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步,也是可怜。” 相处的时间一久,陈沫对于燕轻依的了解已经非常深入了。 虽然面对修行者尤其是神通期修士时,她的想法、应对方法有些幼稚,甚至可以说是愚蠢,但是在世俗层面,无论是官场经验、对人心的把握,燕轻依都是一等一的。 否则,祖爷爷燕豪失踪后,她根本不可能在宗室中混下去! 一个小有家世的军中俊杰,无欲无求地面对燕轻依时都要小心谨慎,防止被她带到圈子里,可眼前之人,竟然想着赢得佳人青睐,不被迷得找不到北才怪! 看这小子支支吾吾、搜肠刮肚继续没话找话的样子,陈沫就知道,他已经将一切军中情报都透露给了燕轻依,若她不是郡主之身,知道了这些内容也不算什么,按照泄露军情罪论处,打这年轻校尉百八十个军棍都是客气的了。 “唉,秦定西再老谋深算,挑的手下,也不可能人人做事一丝不苟、从不出错,人心,终究是世间最难把控的东西。” 面对一女子的巧言令色,这位校尉都会忘乎所以,陈沫若是施展一个迷魂术法,给他编织一个与燕轻依卿卿我我、一亲芳泽的美梦,还不把自己几岁尿床的事情都全说出来了? “定力不足啊——” 陈沫撇撇嘴,一步踏入正厅,咳嗽一声,如雷贯耳,将这位年轻的校尉从尴尬中唤了回来,赢得他一道无比感激的目光。 “明明我和燕轻依是一伙的,想着怎么利用你州牧府替自己捞好处,竟然还对我心生感激之情,也是醉了。” 陈沫知道这位年轻人是感谢自己将他从无言以对燕轻依的尴尬中解救了下来,防止他在佳人面前出丑,面对如此逻辑“鬼才”,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无语但不失礼貌地收下了年轻校尉的“无声感谢”。 “在下苏慕,为州牧府中陌刀校尉,特来向郡主殿下与武尊大人禀告此次的围猎妖道方案。” 重新回到今日来府拜访的正题上,苏慕很快进入了高级传令兵的角色,将秦定西的计划娓娓道来,没有遗漏一处要点,倒是显得非常精明能干。 想来,情关只是他的最弱项,业务能力,还是相当出色的,否则也不至于混到州牧府直接统辖的校尉一职,堪称州牧秦定西的亲信。 “往生崖,是幽州境内最大的一处资源点,由于地处东南角,接近叶州,妖道通常情况下,无法绕开边境防线掠夺灵材,所以一直是本州的一大锻体灵材产地,大人炼体所需的阳生茸就产自往生崖。” 苏慕向陈沫二人详细介绍着此次围猎妖道行动的地点。 “虽然往生崖位置偏僻,不容易受到大规模的妖道袭击,但是通往往生崖的必经之路上,还是布有重重兵马。不久前,随着前线告急,州牧大人一连抽掉了三四批守卫,已有了兵力不足的迹象,对于本州境内的潜伏妖道,一定有很大的吸引力。” 讲到此处,苏慕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右手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虚幻的圆圈,手指点了一处要害之地,说道: “这一入崖必经之路,就有州牧大人安排好的伏兵,形成了一张张开的大网,将往生崖罩在了里面,就等着妖道自投罗网。” 陈沫听在耳中,心想: “果然,乾元帝国的人也不可能是傻子,肯定早已知道疆域内有修行者潜伏,只是具体数量、具体修为不知道罢了。” 对付这种黑暗中的老鼠,揪不出来时,就只能采取引蛇出洞的策略了。 “只要妖道对本州资源点仍心存贪念,就一定会中了州牧大人的圈套,这便是秦大人欲攘外必先安内的大政方针!” 苏慕最后以此言结尾,毫不掩饰对秦定西的钦佩之情。 这一点,陈沫从他的打扮上就看出来了: 明明是一介军中悍将,要务在身时却未穿着铠甲,而是一幅佩剑书生打扮,分明是学着秦定西不似封疆大吏而似私塾老学究的穿衣风格。 “果然,什么样的上官,就带出了什么样的下属。” 陈沫心中点评了一句,再感受一番苏慕身上的气息: 有一股淡淡的炽热感,距离武尊境界,想来也是不远了。 按照他的年纪,有如此修为,苏慕的武道天赋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真正生死相搏之时,能发挥出几成战力。 可不要像陈沫揠苗助长培养出的下人们一般“徒有其表”: 空有武者六品凝液境界的修为,但在战场上真刀实枪地干起来时,表现还不如五六名结阵的一品养生小卒子。 武道可都是拳拳到肉的近战,唯有生死磨炼,才能提高一个人的战力,进而形成武者的武道意志,可不是仅仅通过打坐、炼精化气、做几个花架子所能练就的。 苏慕真本事有几分,还得真正在战场上看出。 “武尊大人,请随我去一处机要之地,您将在那里,和具体负责此次布防任务的大人详谈行动方案。” 右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苏慕以毕恭毕敬的态度在前方为陈沫引路,丝毫没有因而二人外在年龄相仿而轻视陈沫。 离开前,苏慕倒是婉言请求燕轻依不要一路跟来: “郡主殿下,接下来臣等去的机要之地,太过血腥污秽,怕唐突了贵人,还是……” 言下之意,苏慕出于“护花使者”的身份,是在为燕轻依考虑。 然而,燕轻依可不想放过这一接触幽州机密之事的机会,婉言拒绝道: “血腥一点又有什么?本郡主可是从边境之地回来的,单单妖道被陈循击杀的血腥场面,就看了不止一回。” 苏慕见她心意如铁,也不再劝了,倒是从燕轻依的叙述中,得知陈沫的彪悍战绩,不禁露出了更加钦佩的目光: “陈大人,您……真是吾辈武者楷模,不知还需不需要合适的兵器、重铠、坐骑,我幽州苏氏的宝库,可是有不少奇珍异宝,您不如去挑挑?” 武者之中,一向敬重强者,知道了陈沫的战绩,苏慕连在心仪佳人面前维持高冷世家子的形象都顾不上了,围着陈沫,不断地问这问那,想要知道他是如何亲手击杀一位神通期妖道的。 这一战绩,即使是在高手云集的龙都,也不是常见的,论实力,都可以参选禁军教头或是大内高手了。 。: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武尊的巅峰状态(求订阅) 陈沫一直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无论身旁的苏慕如何殷勤刺探,也不多说一个词,整个人笼罩在玄铁重铠之下,沉默得如同一座冰山。 这是陈沫第一次穿戴武者的全身装,堪称武装到了牙齿,一身行头,丝毫不逊于边境之地统领一千重骑的胡虔。 叠了三层的锁子甲,共同组成了玄铁重铠,一层套着一层,将陈沫覆盖在一片漆黑之下。 最外层的外甲,通过柔韧的不知名妖兽皮,和底下两件内甲连结在了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随着黑色面罩放下,陈沫整个人,都像是被塞在了一整块铁板之中,不露出一丝可供偷袭的破绽。 这一身重铠,通体黝黑,浑然若一整体,足有数千斤重,也就只有武尊的强悍体魄与内息,才能在不影响战力的情况下,穿戴着它自由行动。 此外,陈沫还将一柄两人高的单手近远双用弓倒提在手,弓身尖锐凸起处与地面摩擦之时,隐隐弹出细碎的火花,伴随着一道焦糊的气息,透露出它的不凡。 这可不是普通材质的武器,而是一件武尊专属的灵武武器,用不逊于灵材的熔岩矿石锻造,注入内息之后,便能散发高温,使得射出的箭矢,附带强烈的灼烧感,一旦刺入人体,非死即残,是一件大凶器。 这些都是燕轻依府上的珍藏,由于无人使用,时间一长,都积了三层厚厚的灰。 陈沫转了一圈,就看重了这两件合适之物,将它们作为自己的专属装备穿戴好,更贴合自己的武尊身份。 只有全身披甲的武尊,才是真正的凡俗巅峰、战场凶物! 此外,武尊还不仅仅是指丹田内息充盈到了极限、超越武道九品天门的存在,而是在武技、兵器、马术上都达到了一个极致,集各种技艺巅峰于一身。 上述两点合一,武尊,才能够在乾元帝国的疆域上,硬撼神通期修士! 全副武装之后,陈沫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截然不同了。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一把堪堪露出一抹寒光的利剑、杀机若隐若现,那么现在,就是一柄完全出鞘的饮血长枪,即使是远远看去,也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煞气、刺痛双目。 如此状态的武尊,出现在战场之上,就是一件大型攻城重器、定海神针般的存在,乾元历史上,甚至出现过武尊一人斩将夺旗、轰开城门、覆灭叛军的光辉记载。 “凡人的巅峰……” “也是凡人的希望!” 苏慕望着陈沫的背影,被他的强大气势所震撼,喃喃自语着。 看着这道令人心安的身影,对于此次围杀妖道,他拥有了莫大的信心。 然而,苏慕永远也想象不到,这位被他和秦定西寄予厚望的年轻人,竟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神通期妖道,乾元帝国的生死仇敌! 人生之讽刺,不外如是。 陈沫第一次穿着只有武尊才能负荷的全身重铠,倒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不习惯,也丝毫没有感知与协调性变弱的违和感。 毕竟他身为神通期修士的神魂底子、体修体魄还在,基础感知力与对肉身的掌控力远远超过了武尊。 厚厚的玄铁重铠,在他的视角下,不过是一层薄薄的膜,不会影响他对外界的感知与判断。 至于这数千斤的重量,在陈沫看来,就是一层厚棉袄,连关节动作都影响不了,战斗起来,不穿甲胄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这样一来,我表现出的战力,倒是更加强大了。” 陈沫不禁暗自思忖着。 相比寻常一流武尊,他可是在感知力、负荷力、协调性上大占便宜,厮杀之中,对战力的放大,可不是一点两点,以一敌数十,不要太容易。 这便是强者恒强、弱者越弱! 人人着甲之后,陈沫只会比其余武尊,战力提升得更加强大。 “倒是要学会克制自己,免得超越了乾元帝国对凡人武尊极限的认知。” 陈沫不禁告诫自己。 至于武尊之上的存在,到底战力几何,由于芯片数据不足,倒是不能分析,还得下次亲眼见到时才能判断,因此,目前陈沫最多表现出一位顶级武尊的战力。 “就先定个一打十的战力阙值,也不高,一般般啦——” 陈沫心念一动,吩咐芯片将此设定为外化武力值上限,当厮杀正酣以致于超越阙值时,让芯片及时提醒自己注意克制。 有芯片的内控系统,一切暴露身份的隐患,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陈沫放一万个心。 玄铁重甲在身,陈沫跟随着苏慕,出了郡主府邸。 当下,只能步行,因为寻常荒原狼,已经载不动全副武装的陈沫了。 若是强行骑上一路载着他来到幽州郡城的那匹普通荒原狼,不消一时半刻,它的“豆腐腰”就会被陈沫压垮,连做条猎犬都不够资格。 “这匹风血马,你先拿去,反正此行我一直身处中军保护,不会有危险的。” 燕轻依突然的让马行为,倒是让前方引路的苏慕眼神一动,对这一耐人寻味的举动若有所思。 以旁观者的角度打量陈沫与燕轻依,这位世家子终于琢磨出二人关系的不同寻常来: “寻常护卫可没有资格骑乘主家的爱骑,更何况此行是带着风血马上战场,稍有不慎,就是人马一同命陨的下场。” 不过苏慕到底是有城府的,没有因为这一让马行为而对陈沫露出敌意,甚至为难起他来,而是依旧如故地在前方引路。 只是受到此小小的打击,再想起先前在府邸中与郡主奏对时的手足无措表现,苏慕不禁有些气馁,对燕轻依的心思淡了不少,前往机要之地的一路上,都是目不斜视、沉默寡言。 陈沫将他的这番态度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倒是觉得苏慕颇为有趣,应是个“多情却难以深情”的小子,这才明白秦定西为何将他一直留在身边。 他是“见一个爱一个”,并且难以将这份仰慕之情维持长久,所以不容易情根深种、沦为异性的玩物,以致于耽误了州牧的正事。 “姜还是老的辣,看人的眼光真毒!” 陈沫赞叹着,只觉秦定西能混到封疆大吏的位置,手里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行三人一路无言,很快便出了幽州城,来到了一处人迹荒芜之地。 陈沫眼神微微一动,感觉到了附近气息的些许不正常,向苏慕发问道: “此地怎么有股阴冷之气?明明空无一物,却给人乱葬岗的阴森之感,莫非是另有玄机?” 一边自顾自说着,陈沫的眼神却是望向了正前方的平坦地面,言下之意,便是底下别有一番天地了。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囚徒血食(求订阅) 苏慕对陈沫的敏锐感知咂舌不已,答道: “正如大人所说,底下便是我等此行的机要之地——幽州大牢!” “污秽之所,对于外界的影响,自是强烈,浓郁的负面气息,使得此地草木稀疏、飞禽走兽几乎绝迹。” 一边解释着,苏慕一边在枯黄的杂草丛中摸索了片刻,找到一个凸起的石块,左三圈右三圈旋转一次,便使得众人面前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似是囚徒凄厉哀鸣的阴冷幽风,从洞口传出,打在燕轻依身上,让她一阵毛骨悚然,不禁移动脚步,躲到了一身铁甲的陈沫背后。 他此时表现出的实力,是一位顶级武人,滚滚气血之力,无意识地散溢出来,覆盖在体表,形成了一个温度高于外界的无形力场,燕轻依身处陈沫背后,立刻感到全身一热,对地底囚牢的隐隐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武者行杀伐之事,煞气之重,区区邪祟污秽之气,根本无法影响,陈沫就这般简简单单地站在洞口,就给人一种镇守门神的心安温暖感。 苏慕本想着将怀中的祖传温润宝玉递给郡主殿下养神安心,看到她身前巍然矗立的陈沫,不觉讪然一笑,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收起了多余的心思。 有这样一位守护者,燕轻依何须其余低档次狂蜂浪蝶的“精心照顾”? 一路向下,陈沫对于幽州大牢的感受越来越深: 这处地下魔窟,竟是建立在一处龙气节点之上! 苏慕在一旁的介绍,也证实了陈沫的猜测: “说来也是惭愧,以地脉之力改造幽州的千年大计,至今进展迟缓,才建成寥寥数个龙气节点,作为日后成形龙脉的关键连接点,这处幽州大牢,便是其中之一。” “底下关押的,都是被抓来的乾元妖道,有龙气节点隔绝灵气,里面的妖道出不去,外面的妖道也进不来,堪称固若金汤!” 陈沫伸手,摸了摸身旁的石壁,入手冰凉一片。 石壁之上,没有丝毫的褶皱、缝隙,平整的如同镜面一般,但是内里,孕育着一股蠢蠢欲动的能量,想来就是郁结于此的乾元龙气了。 这股能量,似是“活物”,时而分散游走,时而聚合骚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崎岖通道的石壁中破土而出,镇压一切魑魅魍魉。 整条通道的构造皆是如此,蕴含着强烈的乾元龙气,几乎隔绝了天地灵气,使得神通期以下的修行者在此地底大牢,连最基本的土遁都无法施展,只能沦为一介凡人。 “难怪苏慕敢夸口‘里面的妖道出不去,外面的妖道也进不来’,这种绝天地通的自然环境,也就只有神通期修士才有一战之力啊——” 陈沫一路向下,心惊不已,更加小心地隐藏自身的修行者气息。 “这回,可是真正的深入虎穴了。” 拾级而下,越是深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是浓郁,在洞中阴风的裹挟下,迎面扑来,更间有声色各异但都无比痛苦的妖道哀嚎,营造出了一个地下魔窟的阴森可怖氛围。 若是气血不旺者在此地过上一夜,即使不是被关在囚室中,而是简单地在通道中打个地铺,第二天醒来之时,也会得一个失魂之症。 有感于此恶劣的生存环境,陈沫询问道: “囚禁于此地的妖道,怕是不好受吧?依我看,这种环境下,能撑一年的,都是寥寥无几。” 陈沫不时打量着通道两旁的囚室,发现里面的囚徒数量很少,即使是能动弹的几个可怜虫,也都虚弱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连练气三层的修为都维持不了。 还有一处刚死人没多久的囚室,有三四具皮包骨头的尸体,扭曲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将少了几根指节的嶙峋手臂扒拉在囚室铁栏杆上,昂着失去了气息的头颅,双目空洞地望向通道,似乎是在祈求诉说着什么。 燕轻依被这一绝望的氛围吓到了,不觉脚步声重了一下,倒是惊动了这间囚室中的唯一活物。 一个披头散发,连面容都看不清的佝偻老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脚下“叮铃咣当”地拖着两根泛着乌黑血迹的锁链,缓缓抬头,双目猩红地看着从囚室正前方走过的陈沫三人。 看到两条铁链的末端,陈沫眼皮一跳,心惊万分,上面竟然分别雕刻着一颗明黄色的蛟龙脑袋: 它们大张着嘴,露出上下两排共二十四颗锋利的獠牙,狠狠地咬在这位囚徒的左右脚腕之上,伤口处,竟然还不断地流出暗红色的鲜血,与锁链本身飘逸出的淡黄色龙气迷雾合为一体,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这两根铁链,从石壁之中不断抽取着乾元龙气,将它注入到这位囚徒体内,细想之下,能享受到这般待遇的老头,修为必然是——神通期。 陈沫看着混到如此凄惨地步的同阶存在,不禁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起这位看不清面容的老头。 细看之下,才发现: 囚徒多年未曾修剪的蓬松长发之下,是他不断咀嚼着的嘴巴,嘴唇上还沾着不知名的皮肉,有血丝渗出,看其津津有味的样子,想来吃得心满意足。 “手指!他吃的是——” 燕轻依的惊呼之声,从一旁传来,其中蕴含的颤抖,让陈沫瞬间注意到了被囚徒老头攥在右手之中的一截细长的凸起物。 “原来是一个生食同类的魔头,也对哦,囚牢之中,没有游离天地灵气补充身体的亏空,要想维持气元不下降,只能从外物中摄取,同类修行者的尸体,即使只是练气期的,也有点作用。” 陈沫转念一想,倒是明白了为何眼前之人被关了这么久,还能维持神通期的修为。 一个是自身功法、神通期修为所赋予的韧性,另一个,便是不断地进食修行者了,通过蕴含灵气的血食,补充自身被龙气锁链禁锢的亏空。 “牢里也不缺几口吃食,囚室也不紧俏,没必要将低阶修行者和这人关在一起吧,平白给了他进补的血食。”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扭曲心理(求订阅) 陈沫一指牢中的囚徒,向苏慕建议莫要给他提供过多补充气元的血食,以免发生越狱。 这一番言语,可是真的在为幽州大牢的狱卒们考虑,毕竟一位半死不活的神通期修行者,才没有悍然越狱的可能。 回答陈沫的却不是一旁的苏慕,而是那位被关押的神通期囚徒: “呵呵——他们让老夫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可是将老夫当作了试验将作监制品的药人,不维持老夫神通期的修为,怎么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看到陈沫这张生面孔,囚徒老头倒是没有流露出怨毒之色,而是饶有兴致地想和他攀谈起来,滔滔不绝地问道: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一位顶尖武尊,这回来牢里,莫非是要把老夫提到龙都的天牢关押?嘿嘿——看你年轻的样子,怕是经验不足,那位秦州牧,就不担心半路上被老夫溜了?” 囚徒上前一大步,一把抓住了铁栅栏,将面目全非的脸孔贴在空隙之中,盯着陈沫,露出了野兽一般的凶光。 到底是神通期的修士,即使被囚禁多年,一身威势仍在,燕轻依修为太弱,被其迎面而来的灵压震得脸色煞白,不禁后退了三四步。 “看来你这老毒物还是没有吃够苦头,还得让我加加料。”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通道另一侧传来,只见一道符箓闪电一般地飞出,贴在了禁锢蠢蠢欲动囚徒的龙气锁链之上。 只见血红色的锁链之上,亮起了一道黄芒,噼里啪啦地打在囚徒身上。 “哼哈,好舒服啊,再来点,你这狗东西。” 一股更加强大的灵压,从囚徒身上迸发,他目眦欲裂,凶光毕露,一头长发无风浮动,不顾扎入脚踝的龙气锁链灼烧,怨毒之极地盯上了陈沫身后突然出现之人。 这是一位身着锁仙司制式服装的高阶练气士,由于陈沫在次大陆亲手击杀过他的同僚,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由于投身龙庭,这位修行者败类,可以在此处龙气节点自由施展术法,所以刚才才能隔着一段距离,射出一道激发龙气锁链禁锢威力的术法。 陈沫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这名神通期的囚徒为何会如此仇视这名看守者,而对自己一行三人“和颜悦色”。 修行者中的反骨仔、二五仔,总比武者敌人更可恨! “方寻仙,你这废灵脉的奴才,老夫总有脱困的一天,到时候必将你挫骨扬灰、抽魂炼魄!” “呵,王安林,看来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就让我再给你加点料。” 显然,锁仙司来人方寻仙,与囚徒王安林的过节颇深。 在与他争锋相对后,方寻仙立刻翻出了一张铭刻有龙纹的阵法盘,将它对准了气机迸发的魔修。 陈沫眼尖,看到了王安林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怨毒和隐隐的恐惧,看来他曾在这块龙气阵法盘上吃了不少苦头。 “好了,作为大牢里的唯一一个神通期妖道,可别弄死弄残废了,方寻仙,把阵法盘收起来,我等还有正事要谈。” 剑拔弩张之极,苏慕插话了。 语气斩钉截铁,劝阻之言,颇有效果,方寻仙即使是高阶练气士,也在他的命令之下,不甘心地收起了即将催发的阵法盘,狠狠地朝王安林嘟囔一句: “老毒物,下次有的你苦头吃。” 至于王安林,也知道身为囚徒,再强硬下去,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收回了怨毒的眼神,缩到阴暗的囚室角落中,继续啃食起没吃完的血食。 龙气锁链上弥漫的黄色光雾,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囚牢之中,重新恢复了平静。 陈沫看了眼强压下继续针对王安林欲望的方寻仙,对于锁仙司衙门在乾元帝国的地位,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 以方寻仙和苏慕的修为论,胜负在五五开,决定胜者是谁的主要因素,还是开始厮杀时的距离,因而,从这一点上看,实力决定地位,二人地位应该相差无几。 只是锁仙司的修行者,实质上,是乾元龙庭豢养的一条狗,自然比不上根正苗红的武者苏慕了,何况他还有家世与秦定西做靠山,不像方寻仙,只有一个锁仙司鹰犬的名头。 乾元帝国以龙气立国、以武者对抗修行界入侵,武者的地位,自然远远高于沦为龙庭爪牙的修行者败类。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因素,方寻仙才想在王安林这般出身名门大派且有神通期修为的修行者身上找回自己失去的尊严,扭曲了心态,在幽州大牢中刻意针对这群囚徒。” 若不是王安林落难至此,方寻仙一个小小的高阶练气士,不过是他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也正因为这种身份颠倒,使得方寻仙可以病态地通过折磨王安林,找回修行者高高在上的感觉,尽管只是以一介狱卒头子的卑微身份。 然而,这一错觉,终究会被打碎,苏慕的一声呵斥,让方寻仙乖乖地收起了龙气阵法盘,老老实实地跟随众人到一处密室谈事。 行进之中,方寻仙极其注重上下尊卑之分,走在了最后面,低着头,连和第一次见到的陈沫打声招呼都不敢,显然猜出了燕轻依的尊贵身份,本着少说不犯错的原则一眼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 苏慕指路,燕轻依走在最前面,陈沫紧随其后,最后便是方寻仙。 这一地位划分,也就只有在乾元帝国才会出现了。 堂堂修行者,竟然排在了最后,而一介无武道修为与灵脉天赋的凡人,却因身份尊贵,地位最高,所有人必须对他毕恭毕敬。 陈沫伪装成一位武尊,感受着这一阶级森严的乾元法度,不禁理解了,为何西海岸修行界对于这一凡人帝国如此敌视,恨不得将皇室以及朝廷重臣斩杀得干干净净。 实在是如此以身份、出身论地位高低的规矩太过可笑,导致武力超凡者,不得不听命于一介凡人。 陈沫如今只身潜入乾元帝国,身份伪装之下才不得不适应这一体制,否则,他早就以一个术法,将眼见的所谓朝廷法度,全部毁灭了。 就因为这种可笑的朝廷法度,个体力量极其弱小的权势者,竟然能号令力量强大的修行者、武者,这不就像一头巨象需要听从一只蝼蚁的呼喝? 对比来看,难道不显得可笑吗? 陈沫瞥了眼落在身后的方寻仙,倒是理解了他的脸色为何如此阴沉。 身为修行者,却不得不听命于武者、凡人,被龙气所禁锢,毫无修行者的自由与尊严,不心理扭曲,才是天大的怪事哩! 。: 第三百章 往生崖(求订阅) 如此看来,方寻仙对王安林百般针对,就自然而然了,无非是他曾经拥有过方寻仙从未享受过的修行者自由与尊严,心生嫉妒与怨恨罢了。 不过这一番分析下来,陈沫对方寻仙没有生出丝毫的同情之心。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方寻仙既然成为了修行者,不想着怎么把乾元帝国的世俗可笑法度碾成粉末,反而为了一点修行资源,投靠了“不共戴天”的敌人,对同类捅起了刀子,这种数典忘祖、不顾道统大义者,比乾元朝廷、皇室,还要可恨! 若是有朝一日陈沫重临此地,他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方寻仙。 …… “轰” 密室石门关闭,将幽州大牢的阴森、血腥、潮湿,都关在了外边。 陈沫稍一打量室内的装饰,倒是茶水、桌椅、书架、书画、古籍样样俱全,布置得别有一番文化气息,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一墙之隔的外面,就是修行者的地狱! “郡主殿下,您先坐,接下来,负责此次围猎行动的袁化成将军,将来此亲自通知一应事宜,还请稍候。” 苏慕只请了燕轻依与陈沫就坐,对于一旁的方寻仙,没有丝毫理睬,仿佛他不存在一般,而这条锁仙司走狗,也是自觉得很,找了一处角落闭目站着,完全把自己当做了透明人。 陈沫对于密室桌案上铺开的幽州地形图很是好奇,旁若无人地钻研起来,还不时拿细碎铅墨在图上写写画画。 苏慕向来敬佩实力强大的武尊,不敢打断陈沫的思路,默默为他从书架中翻出了不少他认为陈沫会感兴趣的书籍,放在了他伸手可及的桌案上。 “滴!幽州地形图收录分析开始,请宿主注意往生崖的地理位置。” 芯片在陈沫视线中勾勒出了一条似蛇似蟒的山川湖泊走势图,正是幽州的狭长地界,在乾元帝国的版图最西端,呈现一个凸起物的样子,深入西海岸修行界的势力范围。 幽州边境防线所在的山川湖泊,则是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圆弧,将幽州包裹在了里面,除了魔云塞正前方的一片区域外,其余地方,几乎不可能依靠术法横渡,即使是神通期修士也不可能。 因而,呈“蛇蟒”状的幽州腹地,被幽州防线安稳地护在了其中,至于往生崖,就处于“蛇蟒”尾巴的位置,濒临叶州,显得更为安全。 这一幅绘制精细的地图,让陈沫更直观地感受到了乾元朝廷改造幽州千年大计的正确性。 拥有如此有利的地形,只要使得幽州腹地孕育出一条龙脉,与前方防线练成一片,形成一条真正的地脉大龙,幽州整体,就成了一处灵气禁地,将身后的乾元腹地,完全护住。 绝天地通条件下,修行者绝难通过幽州,除非用人命一寸寸地推进。 至此之后,乾元帝国当高枕无忧! “滴!宿主请注意,地图上的人为标志点,表现的是乾元帝国已经埋下的龙气节点,一处在幽州州牧府下,一处为宿主所在的妖道大牢,一处则位于往生崖,呈现三角之势,是日后幽州地底龙脉成型的根基。” 一番计算之后,芯片得出了一个让陈沫叹息的结论: “龙气节点埋下之后,往生崖作为幽州为数不多的灵气圣地,将逐渐萎缩,沦为一片灵气荒地,此不可逆进程已经持续了数十年,开始日期为往生崖被布置了龙气节点的时间。” “此次于往生崖设伏的行动中,建议宿主偷偷深入资源点或是取得官方批准大摇大摆地进入,将成熟、未成熟、刚发芽、只有一个种子的灵材全部采摘一空,免得往生崖毁灭之后,浪费了这些天材地宝。” 芯片提出的灭绝性搜刮方案,也是迫不得已,与其让这些灵材随着往生崖灵气的消散沦为寻常花草,不如让陈沫连植株带种子一齐扒拉干净,做到资源利用的最大化。 当陈沫默默记住往生崖的已知灵材分布,暗暗盘算该如何分批次完成搜刮时,密室一侧墙壁发出了机括运转的“咔嚓”声,从分开的砖墙中,走出了一位带有明显军中悍将气质的中年武尊。 想来他就是主持此次围猎妖道行动的袁化成将军了。 未着甲胄官服,倒是让人无从知晓他的官职品阶,但想来职位再低,也不会不逊于曾与陈沫有过一面之缘的胡虔。 尽管袁化成只是一身布衣打扮,穿着朴素的就像是一位田垄里插秧的老农,但是被斗笠下沿遮盖的凸起太阳穴,从袖口中露出的粗糙指节,无不体现出他是一位习武多年的老手。 藏起獠牙的吊睛白额虎,是为了下一秒的择人而噬。 真正的危险,往往隐藏在平平无奇的外表之下。 站在角落中的方寻仙,对于来人的反应最是“激烈”,像是受到了袁化成的“惊吓”,向身后的阴暗角落再缩了缩身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沦为凡人爪牙,不但终身无望神通期,就连修行者那份‘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洒脱超然,都丢到了爪哇国,真是吾辈之耻!” 陈沫对于方寻仙‘畏武尊如畏虎’的怯懦极尽鄙视。 投身锁仙司的修行者败类,体内必是被植入了龙气,像是魔咒一般永远地禁锢了他们的“自由意志”,对于身份地位更尊贵的凡人与武者的畏惧,就像是庶民对王公贵族的天然恐惧。 这便是入了乾元帝国体制的悲哀,也是正魔二道最看不惯的,发誓一定要毁了这种“以地位、血统、官职论高低,而不是实力为王”的荒谬存在! 袁化成和妖道大牢的“代理典狱长”方寻仙也是老相识了,只是他一直不屑于这名“没了心气、只会欺压同类囚徒”的锁仙司走狗,进了密室后,连和他打招呼的欲望都没有,完全将方寻仙当作了一个透明人。 “微臣三品武成将军袁化成,见过郡主殿下,军务在身,礼数未尽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 第三百零一章 龙灵石(求订阅) 袁化成雷厉风行,向燕轻依告罪一声,便来到了桌案上铺开的幽州地形图面前,开始向陈沫解说此次的行动计划。 “往生崖,天险之地,三面都是千仞悬崖,乱石嶙峋,猿猴难渡,只有一处狭窄道口可供进出。 自从种下龙气节点以后,往生崖终年笼罩一层禁空龙气,寻常修行者动用五行遁术,根本无法从三面悬崖峭壁处离开。” 手中铅墨一指往生崖正西方的一处凹陷点,勾勒出一个圆圈标记,袁化成强调道: “这便是如今此处灵材资源点的唯一出入口,被贪欲驱使的妖道,只能由此入崖,我等便埋伏在距离此地不足三里的隐蔽之处,静等妖道落网。” 将大致计划草草说完,袁化成给陈沫留了一个悬念: “至于如何隐匿大队人马而不让妖道察觉我等的存在,到了埋伏现场,你自会知晓,只是在此之前,陈兄还需向本将证明自己的实力。” 袁化成亲自前来幽州大牢的目的,终于揭晓了。 尽管有州牧秦定西的背书,他也要亲眼看看陈沫的实力才能放心让他加入麾下,丝毫不顾一旁燕轻依郡主的不悦眼神。 “军国大事,事事巨细,本将亲自测试一番,不单单是为了更好地安排陈兄在军阵中的位置,也是为了麾下儿郎们的性命考虑,若是陈兄力有不逮,致使围困妖道的军阵露出了破绽,这结果,不是你我任何人希望看到的。” 向陈沫拱拱手,袁化成表达了当面要求战力测试的歉意。 陈沫到没有流露出抗拒之意思,觉得他说的在理,而且这位三品武将的用语也是相当客气,丝毫不因为自己的年轻,而以“贤弟”相称,叫声“陈兄”,已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袁将军有此考量,在下即将加入将军麾下,自当遵从,还请示下如何证明实力?” 陈沫点头称是,也在心中将袁化成的战阵经验往上提了一个档次。 这才是一位深谙以凡人铁骑围杀妖道的沙场悍将: 在开战之前,务必认清手下武尊的实力,而不是盲目地相信陈沫“曾击杀神通期妖道”的战绩,草草将他投入围杀妖道的战场。 对于训练多年的军阵而言,临时加入一位武尊强者,有时甚至会造成后续士卒以及与该武尊配合士卒的混乱。 毕竟他的战力强了同僚一大截,到底是他配合同僚,还是寻常士卒以他为中心,不同情况下,有不同的选择,处理不当,反而会造成一连串围杀妖道军阵的迟滞。 只有清楚了陈沫的实力,袁化成才能决定把他安置在军阵何处、何时上阵、何时退场。 “如何证明陈兄的实力,大牢中就有一个现成的货色。” 袁化成提议的实战对象,陈沫倒是刚刚熟悉过——王安林。 “那个老毒物可是好久没有被放血了,估计实力又恢复了一点点,有陈兄操练他,倒是可以压压这名妖道刚刚养出的锐气。” 袁化成经常来这处大牢借助妖道锻炼手下的军阵配合能力,对于哪位囚徒实力最强、修为恢复的最好,一一了如指掌,自然为有着“击杀神通期妖道”强悍战绩的陈沫挑出了最合适的操练对手。 “这是将作监新送来的龙灵石,陈兄若是不嫌弃,可以尝试一下这个新发明的挂件,据那些眼高于顶的匠师所说,这可是他们整个衙门呕心沥血、耗费十载岁月才堪堪研发出来的划时代产物,若是能够量产、实现全军换装,可以大大减少幽州边军的伤亡。” 袁化成从右侧裤兜中取出了一块黑漆漆的棱状物,抛给了陈沫,同时说出了这个奇妙挂件的用途,倒是让陈沫乾元朝廷成立没多久的将作监,愈发好奇了起来。 如果说,陈沫曾经缴获的千里镜,是一个设计新颖、有战略意义的辅助军械,而羽潼关城墙处装载的蛟龙弩,是一个得到龙气加持的加强版车弩,那么此时手中把玩的这个棱状物,就是一个技术含量相当高的真正利器了。 即插即用的特性,可不是普通器械可以做到的: 按照袁化成所说,此物名为龙灵石,是一件帮助灵武器械发挥更强“破灵”效果的辅助物件。 单独拿在手上时,即使是砸人也嫌弃不称手,可若是镶嵌在顶尖灵武武器之上,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因而,龙灵石,才被袁化成戏称为一个新发明出来的“挂件”。 虽然心中对此物好奇不已,陈沫却不至于刚拿到手里就迫不及待地使用它,而是一马当先径自出了密室,来到了王安林的囚室前。 “只能委屈一下这位同道了。” 陈沫在心中为他接下来要承受的皮肉之苦默哀了三秒,毕竟论对修行者的了解,世间再无比他认识还深刻的“武尊”了。 即使王安林没有龙气锁链限制移动与修为,在灵气稀薄的幽州腹地正面对抗仅仅表现出一流武尊实力的陈沫,也不见得有多大优势。 所以,显而易见,接下来的实战,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更何况,陈沫还有“貌似威力惊人”的“龙灵石”辅助。 这一新器械,使用之时,非常简单,只要轻轻地触碰灵武武器或是灵武防具的表面,注入武者内息,就能让原本坚硬如磐石的龙灵石,化为一团软绵绵的胶状物,稍稍用力,便能镶嵌入灵武器械的表面。 “还好芯片功能强大,帮助我模拟出了武尊层次的内息,否则此时还真瞒不过去,总不见得自称实力强大,不需要龙灵石这样的身外之物辅助!” 陈沫往龙灵石中注入内息的时候,不禁暗道侥幸,若不是芯片,他的真实身份可真的暴露了。 没有内息,软化不了龙灵石,无不证明,他就是一位伪装的体修妖道,在建于龙气节点之中的幽州大牢深处,绝对是插翅难逃,结局只有一个: 与王安林同处一室、沦为狱友! 。: 第三百零二章 战力测试(求订阅) 龙灵石在陈沫指尖不断变化造型,最终成为了一根长条状的扁平链条,挂在了陈沫单手持的弓身左半角。 由于此物注入内息后的柔韧度很高,陈沫将它稍一扭曲,一端搭在弓弦之上,另一端缠在弓身末尾,便形成了一个造型典雅的挂饰。 当然,它的功能远不止增幅破灵效果。 弓弦上沾染的敌军鲜血,可以顺着龙灵石链条,一路下滑,滴到地上,让持弓之人,不至于因粘稠血液而手滑。 内息停止注入后,陈沫就感受到了手中灵武长弓的变化: 它不再是一件用料昂贵、精心打磨的艺术品“死物”,而成了一头会呼吸的“凶兽”! 仅仅平放在胸口、不触摸一下,陈沫视线中,粗如婴儿大拇指的弓弦,也在微微颤动着,一层濛濛的红黄之气,从它表面溢出,像是披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月纱。 单手轻轻一摸这层雾非雾、尘非尘的气态物质,陈沫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灵动的龙气。 要不是陈沫早已将修行者的气海、识海深深封印,如此亲密接触之下,必会引起这股来自“龙灵石”的乾元龙气的异常反应,进而暴露真实身份! “身处乾元腹地,果真是步步惊心,非伪装大师不得深入。” 陈沫心中一惊,短短数息之间,他已是第二次经过极难蒙混过关的身份检测了,实在是凶险! 此外,穿过这团红黄雾气之时,陈沫还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灼烧感。 不用说,是长弓本身的材质反应,在龙灵石的附着之下,得到了更强的激发,将弓身内里的热量释放得更加彻底,要不是陈沫体质强悍,恐怕都会被烫的拿不起弓来,更不要说运用于战斗之中了。 镶嵌完毕之后,龙灵石的奥妙,终于在陈沫面前完全揭开了: 一件赋予顶尖灵武器械乾元龙气的辅助物品,还附带增强其本身特性的效果,运用于厮杀之中,便是使用者的每一次挥砍、弯弓搭箭,都会蕴含浓浓的乾元龙气,削弱乃至泯灭一切术法。 若是落在修行者的肉身、符器、灵宠之上,龙气也会如毒药一般渗入被命中物体的深处,破坏其中的灵气成分,且此龙气之毒,如跗骨之蛆般难以去除! “好一个异想天开的发明,将作监匠师们智慧的结晶。” 陈沫摩挲着闪耀红色暗芒的长弓,喃喃赞叹乾元帝国凡人的聪明才智。 如此挂件,就连芯片都没有想到。 此外,龙灵石不仅能赋予一件灵武器械持续释放乾元龙气的特性,还能免去制造之时动用大量龙气乃至龙液浸润原始材料再打造成型的人力、物力与龙气浪费,更能使得任何乾元之物,只要镶嵌的龙灵石足够多,都可以瞬间转化为一件隔绝灵气的利器! 运用到战场之上时,只要后勤充足,乾元帝国的军队,可以随时转化、搭建一处龙气密布的阵地,使得突入其中的修行者于须臾之间失去施法能力,沦为空有武力的蛮夫。 如此一来,面对来去如风的修行者,寻常士卒机动性不足的弱点可以得到一定的弥补。 只要修行者敢上前,就会有一大堆突然镶嵌上龙灵石的弓弩、盾牌、刀枪剑戟对准他! 如此军国利器,由不得修行者不心悸! 陈沫手中长弓的异样变化,对于气机感知敏锐的神通期修行者而言,一如黑暗中的明火,王安林身处囚室深处,在龙灵石镶嵌完成的一刹那,便站起了身子。 “窸窸窣窣——” 龙气铁链在冰冷石地板上的拖曳声,于空荡荡的囚室突兀响起,宛如临死者的最后呢喃,弥漫在密闭的空间中。 “哗” 一道精铁闸门从陈沫身后突兀落下,随后身前的囚牢之门,轰然打开,将陈沫与王安林这位魔头,瞬间关在了步长不过百余步的狭窄囚室之中。 更糟糕的是,陈沫双耳微动,听到了镣铐“咔擦”一声落地的脆响,表明囚室深处的神通期魔头,已然完全脱离了龙气锁链的束缚,成了一头脱离闸门的凶物! “陈兄,本将没有喊开始、仓促落下闸门,实现不好意思,这也是你应变能力的体现,还望海涵。” 陈沫进入战斗状态、身形一动的同时,耳中姗姗传来袁化成促狭的致歉声。 当然,他也知道这位三品官阶的武将,不是存心致自己于死地,而是力求模拟真实的战场,真正认清陈沫的实力。 若是他一时不慎,被王安林抓了先手、落于下风,也只能怪陈沫自己技不如人了,这样一来,于麾下差遣之时,袁化成就得好好考量如何安排反应能力偏弱的陈沫,以免影响了围杀妖道军阵的运行。 好在,陈沫先前并未沉溺于手中长弓的变化,始终留了一个心眼关注外界的风云变化,在铁闸门落下、囚牢大门大开的同时,脚步一点,就已偏离了原来的站位。 “噗噗噗” 一连串污浊气泡的爆裂声,于陈沫原先站立之地接连响起,其中蕴含的强烈腐蚀性气体,甚至将囚牢地面侵蚀出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坑洞,足有常人手指粗细。 龙气锁链从王安林脚踝脱落之时,这间囚室之中,就已无一缕乾元龙气存在,悉数缩回地下甬道内壁。 此外,一股浓郁的灵气,从四壁之中喷涌而出,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充满了陈沫与王安林厮杀的狭小空间。 即使封印了修为,陈沫对于游离灵气的感知仍然敏锐,仅仅吸了一口气,就判断出这是一股纯粹的阴灵气,虽然论浓度远远不及西海岸的随便一处地界,但在灵气绝迹的幽州大牢中,已经是修行者苦苦寻觅的甘霖了。 “果然,袁化成的测试没那么简单,若是仅仅面对一个没有施法能力的神通期修行者,可看不出我的一流武尊实力!” 陈沫暗道“果然如此”,袁化成不会让自己这般轻易地通过测试。 。: 第三百零三章 龙灵石破灵(求订阅) 袁化成不但不打一声招呼就拉开了实战测试序幕,还为王安林提供了赖以施展阴行术法的游离灵气。 对于深陷囚笼,只能通过生啖练气士遗骸聊以补充稀少气元的魔头,这一股精纯的阴灵气,实乃一场愉悦心神的饕餮盛宴。 “武尊的一身血肉,饱含美味精元,老夫可是好久没有开荤了,可得好好尝尝。” 王安林,早已看出了陈沫来此的意图,无非是试验一番新型将作监武器,对于这一例常,早已麻木了,但是身为修士的傲骨,却不会甘心坐以待毙,而是想要反杀陈沫,一饱口福。 “实验品与测试者”、“食物与捕食者”的身份转变,只要修为够强,只在须臾之间。 提前准备好的阴毒术法【阴血毒泡】被陈沫轻松躲开,王安林倒是毫不气馁,继续前冲,血红眼神没有一点波动。 若是一位武尊连这点反应能力都没有,根本不配做他的“晚餐”! “老夫厉害的,可不是术法,而是这具肉身啊——” 阴厉的啸声,于狭小的囚室回荡,王安林前扑的身影,瞬间化为了三个姿势各异的残影,从上中下三路,瞄准了陈沫的头颅、躯干与下肢。 “滴!宿主无需惊慌,此为阴行术法经判定,只有最上边的残影为实体,即为王安林真身,由于其身具剧毒,建议远距离作战,不要表现出宿主身为体修的百毒不侵肉身。” 陈沫听闻芯片的提醒,身形飞退,左右挪移,呈之字形拉开与王安林的距离。 虽说此处厮杀空间不够宽敞,但足够深邃,后退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这倒是一幕新奇的武尊、修士对决图: 武尊,作为近战的一方,竟然在“肉身孱弱”的修行者面前,主动退缩了,一反“武者拉近距离、血溅五步”的厮杀准则。 “陈兄好眼力,此人剧毒,不可近距离接触,能临场判断得出拉开距离作战的最佳应对方法,实在是厉害!” 一旁紧盯陈沫动作的袁化成,看到陈沫主动拉开身位的正确判断,不禁出口喝彩。 这才是此次围猎行动中他所需要的武尊帮手: 能够敏锐地判断敌情,采取最合适的应对方案,而不是按照武者对付妖道的经验主义,毫无思考地对敌。 修行者尤其是神通期存在,手段千变万化,武尊面对他们之时,只能依靠武道直觉,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作出最正确的判断。 袁化成,在陈沫身上,看到了他的这一特质。 有了它,陈沫已经有资格参与围杀妖道的军阵战术了: 陈沫凭借直觉,可以精准且正确地判断,何时是最好的入场时机,何时又该主动退出军阵,给下一波消耗妖道气元的袍泽,腾出足够摆开军阵的空间。 “接下来,就看你能在此妖道手下撑过几个回合了。” 战斗意识一过关,剩下的,便是陈沫的战斗力考核了。 袁化成喃喃自语,虽然对陈沫的敏锐武道直觉颇为欣赏,内心最深处,却不看好他能战胜王安林这位神通期魔修。 陈沫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了王安林身上,却是没有听到袁化成的呢喃,否则定会认定此人“为人不错,就是眼力太差”。 急速飞退的陈沫,已然将镶嵌了龙灵石的巨型长弓立于身前,右手一引,将它拉成了满月之状。 没有箭矢,但一股红黄之气,却自发凝聚于弓弦中央,瞬息之间,就形成了一根朦胧的锋锐箭矢。 “轰——” 手指一松,弓如霹雳弦惊! 轰鸣之声响彻整个地底大牢,即使是大大小小囚室中妖道的痛苦嘶嚎,都被这道石破惊天的气爆声完全压了下去。 被撕开的无形空气,在陈沫身前,形成了一道有形有质的红黄色半透明气浪,呈螺旋状向上一路冲向了王安林三个残影中的一个。 这一箭射出的时候,陈沫只觉手中的长弓一下子活动了起来,在模拟武尊内息的带动下,扭动弓身,震动不已,与拉弓弦的右手合力,一同射出了这道气态箭矢。 箭矢主体自是陈沫输出的“伪武道内息”,但其外表,却是包裹着弓身自带的特性之气——来自龙灵石的乾元龙气,以及熔岩材料本身的灼热之气! 红黄二气,二者合一,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其中最强的一点,也是浓度最高的一点,便是狰狞的箭簇了,在黑暗的地下囚室之中,散发出令人炫目的刺痛光芒。 这一切,都使得陈沫射出的第一箭,更显得石破惊天,威力惊人。 这便是顶阶灵武器械的优势所在: 不但无需准备大量的消耗品箭矢,就连本身的箭矢威力,也在本身材质的增幅下,得到了不小的提高,尤其是镶嵌了龙灵石之后。 陈沫一箭射出,却是没有停歇,右手机械地快速重复先前的拉弓、放弦动作。 短短半个呼吸之间,他又拉了三个满月,射出了三道连珠箭气。 一箭三连,加上开头的那一根,四道红黄相间的“霹雳”,呼啸着打向了位于最上方的王安林残影。 “你是怎么认出老夫真身的?” 时刻注意陈沫动作的王安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这可是他凭借囚室中突然出现的纯粹阴灵气所凝聚而成的三道影分身,正是为了模糊陈沫的视线,让他顾此失彼,以达到拉近距离的目的。 “不过是武道直觉罢了,这是尔等妖道难以理解的武尊本能!” 袁化成由于对王安林施展的【阴影残身】术法没有多少了解,凭借经验主义,仅仅得出了一个陈沫武道直觉异常准确且敏锐的答案,但这一猜测,却是与真实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 换一位武尊,相信武道直觉,只朝三个残影中的一个射出箭矢,猜对的概率,只有三分之一,全靠运气、纯属瞎猜。 因为,这道精妙的术法,可是完全模拟了王安林的气息。 可以说,只凭感觉,这三道残影,都是真的。 。: 第三百零四章 武道直觉(求订阅) 袁化成所认为的由五感分析、气机感应、心血来潮综合作出的武道直觉判断,在这种以假乱真的术法面前,不过是听天由命地瞎蒙罢了。 可不是人人都有好运气,赌对三分之一的正确答案! 武道直觉,真的面对百分百拟真的阴行术法之时,与玄学无异,都是做不得数的,也就只有乾元帝国的武尊们,因为不懂得神通期术法的奥妙,自以为武道直觉可以看破一切虚妄。 当然,这一隐秘,也不是没有人发现,只是当他们洞察之时,已是猜错了答案,被王安林袭杀到了跟前,连留下一句遗言给后人示警的机会也没有了。 王安林拥有如此精妙术法,却还沦落到囚徒境地,实在是他命运不好,被层层大军围困,再怎么分裂残影、混淆视听,无边无际的人海包围之下,总有被撞破真身的时刻。 这一也就只有单打独斗的时候能够体现威力了。 因而,对于【阴影残身】术法无比自信的王安林,被陈沫一眼看破真身所在,尤其是看到陈沫一脸自信的样子时,内心充满了不可置信。 “笑话,【阴影残身】的术法模型,可是早早就被芯片收录于数据库中,相应施法原理,都分解到了最微小的阴灵气构造方式,区区真身在哪,还不是一眼看破!” 陈沫心念转动,却是没有解答王安林疑惑,沉默地继续弯弓拉弦,一箭接一箭地射向了不断扑来的王安林,对于其余两个虚幻残影不管不顾。 箭矢临身,锋锐的龙气与滚滚而来的炙热感,逼得王安林不得不施展手段抵挡。 他本来还想再前进一段距离,赌一赌陈沫是不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头几波射出的箭矢,恰好猜中了自己的真身所在,下一波箭矢,将换一个残影做目标。 然而,陈沫目不斜视、依旧瞅准一个目标坚定射箭的行为,让王安林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泯灭了。 若是再不施展抵挡手段,怕是要被射成马蜂窝了! 王安林在箭矢临身的最后时刻,凝聚囚室中剩余的阴灵气,在身前凝结了一枚小小的巴掌大盾牌,正好拦在了气态箭矢的必经之路上。 此外,【阴影残身】的另外两个虚假残影,由于已经失去了迷惑作用,王安林瞬间收回了这两道虚影中的阴灵气,将它们聚集在身前小盾中,增强它的防护力。 神通期魔修,对于灵气的运用,非常精细,一番抽丝剥茧的操作,没有浪费一缕阴灵气。 这是王安林被囚禁地底大牢多年所养成的吝啬本能。 若是不珍惜、不榨干气海内的最后一缕阴灵气,被困了数十年,他早就修为倒退,沦为一介寻常练气期练气士了。 哪能依旧保持如今相当于全盛期七八成的凶威? 电光石火之间, 接二连三的气态箭矢,撞上了这枚阴气小盾。 正如王安林提前安排的那样,巴掌大的盾面,将分散射来的箭镞,悉数挡住了,没有多一寸无用盾面,也没有漏过一道箭气。 精准无比,王安林对阴灵气的运用,做到了极致! 陈沫看在眼里,相信此人若是能够脱困,于灵气充足之地施展术法,战力必得翻上三番! 然而,王安林的一番精心准备,却是终究挡不住蕴含了乾元龙气的十余道箭矢。 “嗤嗤嗤”的燃烧之声, 从盾面响起,一道道细密的裂缝,不断浮现,最终哗啦一声,碎成漫天细片,在龙气的包裹下,消弭于无形。 盾牌中的这点阴灵气虽然纯粹,可是量太少,对于一颗鸡蛋大小龙灵石的乾元龙气储量而言,还是不足,受了十余箭之后,便再也维持不住这道防御性术法了。 而镶嵌在陈沫长弓一角的龙灵石配饰,也在他不停歇地射出十余箭之后,光芒黯淡了不少,连带着弓身的“呼吸”频率都降低了不少,像是一头精疲力尽后陷入蛰伏的凶兽。 “噗噗——” 两道入肉之声,从王安林胸口响起,随后囚牢中开始弥漫一股“诱人”的血肉焦糊味。 王安林滑翔前扑的身子,被无形箭矢中蕴含的冲击力一激荡,便如同碎肉块一般向后倒飞了出去,扑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数十步后的石板之上。 一连滚了三圈,王安林瘦小的身躯,才撞到了囚室的偏僻一角,停了下来。 虽然血红双目中的凶光依然不减,但陈沫从他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多大的威胁了。 到底是被囚禁了多年,神通期修士的一身凶威,已经所剩不多。 即使凭借稀少的纯粹阴灵气,勉强发挥出全盛时期的七八成本事,但是一旦灵气耗尽、没了支持,王安林就失去了再战之力。 只有一击之力、凶不过三秒,说的便是王安林此时的状态了。 九星连珠,以点破面。 附带破除灵气效果的箭气,即使被阴灵气盾牌阻挡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王安林身上开出了两个三寸大小的孔洞,让他无力地摔到了地上。 堂堂神通期魔修,短暂地失去了战力,只能凭借一双赤红的眼睛,怨毒地看着陈沫。 一道道黑绿色的雾气,从王安林胸口创伤处袅袅升起,形成了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一触碰到囚牢中潮湿的空气,便发出了“滋滋滋”的脆响,与皮肉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香臭相间。 “滴!此雾剧毒,武尊之下,身处其中,不消一时三刻,便会化为脓水,宿主虽然体修小成,还是不要置身其中的好,以免暴露体质过强的破绽、引来袁化成的质疑。” 陈沫评估着雾气中的毒素,心想: 难怪王安林会被称为“老毒物”。 原来他是以毒素术法改造了自身血肉,将大半个身子转化成了百毒之躯,即使是受伤流出的鲜血,也蕴含着一定的杀伤力。 “只是这样一来,与毒素融为一体,一旦没有外界灵气的支撑,肉身,怕是撑不了多久。” 陈沫对于王安林的未来并不看好。 第三百零五章 扫荡往生崖(求订阅) 王安林体内的毒素,既伤敌又伤己。 若是他不曾被囚禁于幽州大牢,自然能凭借游离灵气与神通期个人修为压制毒素,使它成为大范围伤敌的利器。 但是如今,他身处龙气节点,没有外界灵气补充气海气元,毒素的扩散,根本无法阻止,时间一长,怕是神仙也难救! 看他被关在幽州大牢数十年,陈沫就知道,这一混合毒素已经有了爆发之势,不过受点箭伤,就控制不住地散溢出来。 毒入骨髓,药石难医,王安林,时日不多了! “可是他死不死,与我何干?又不是身为魔修同类,我就一定要伸出援手,笑话——” 即使看出王安林已是病入膏肓,陈沫却没有丝毫救他的意图,任由其躺在冰冷的囚牢石板上,像条死狗一样于阴暗之中腐烂、发臭。 “咔擦——” 两声脆响,缩回岩壁的龙气铁锁,在方寻仙的操纵下,如同毒蛇一般,再度缠在了王安林的脚踝之上,其中蕴含的乾元龙气,使得刚刚受了箭伤的王安林,又龇牙咧嘴地痛呼出声。 这便是幽州大牢的看守策略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囚徒,拥有神通期修为的,都不允许长时间不佩戴龙气锁链。 如此铁律,又配有方寻仙这名极度仇视神通期修士的狱卒,自幽州大牢建成以来,始终没有出过差错。 不知多少位神通期妖道,在这两条龙气锁链的日夜折磨之下,化为了累累白骨。 王安林,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啪啪啪” 迟来的拍手声,从身旁响起。 袁化成于铁闸重新升起后,走近陈沫,称赞他刚才的精彩表现,脸上露出了认可之色: “陈兄武道直觉灵敏、战力非凡,秦州牧所说的击杀神通期妖道战绩,本将信了,还望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你我二人通力协作、共灭妖道!” 这位军中悍将,终于认可了陈沫的战力。 “至于这位老毒物,就继续关着呗,趁他没死之前,多试验几件将作监新发明的器械,物尽其用。” 王安林往后余生的命运,被袁化成轻飘飘的一句话定下了,一旁的狱卒方寻仙,自是不敢违逆。 “这块龙灵石,陈兄好好收着,若是其中蕴含的龙气不足,可前往军械处补充,这一挂件,可是我等武尊对付妖道的利器,还望随身携带。” 有了袁化成的提醒,陈沫这才真正注意到: 一连串九星连珠的气态箭矢射出后,位于弓身一角的挂件龙灵石,已经光芒黯淡,对于手中长弓的增幅能力,弱化到了几不可察的地步。 “不过还好,龙灵石不是一次性的,否则这投入可就大了。” 陈沫试用下来,对于龙灵石的感觉相当不错,逐渐认识到,乾元帝国,也在缓缓成长着。 一枚小小的龙灵石,关键时刻,可是能起到改变战局的效果,若是刚才没有它的破灵效果,仅凭武尊之力,还不能十余箭之内便干脆利落地击败王安林。 “凡人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将作监,迟早得去那儿亲眼见识一番。” 陈沫默默赞叹的同时,又给自己乾元帝国之行的理想目的地添了一项。 …… 往生崖, 空气中灵气浓郁,与山林之中的云气相结合,形成了一层层终年不散的厚厚雨雾,缭绕在参差起伏的峰峦之间,营造出一片得天独厚的“修行圣地”。 只可惜它位于幽州腹地、接壤乾元叶州,常年有朝廷重兵把守唯一的入崖口,少有修行者的踪迹,更遑论定居于此的散修门派了。 否则,能在此地修行,当是人生一大乐事。 清晨的阳光挥洒下, 突然,有一道灵活的黑色身影,如猿猴一般,从一处山峦荡到了另一处崖间树干,行走在云雾缭绕之间,轻松写意。 他矫健的身姿,常人都难以凭借肉眼捕捉。 嶙峋的乱石,野蛮生长的崖间树木,都无法阻止这道身影的快速穿行。 视线拉进,可以发现,此人全身,竟然都覆盖在一件不留一丝缝隙的铁甲之下! 单单看其甲胄的厚度,就能分析出,这一身玄铁装备重量不轻,进而骇然于负重前行者的强健体魄。 此人又是一个健步跳跃,身形隐入两座异常临近的山峦之间,于峭壁悬崖之间,找到了一处一人来宽的平坦落脚之地。 此人, 正是早早来到往生崖守株待兔的陈沫。 虽着千斤之甲,但陈沫落下之时,身形轻飘飘的如同一根大雁鸿毛。 双脚自然着地,没有扬起一缕尘埃,悄无声息。 正对着的平坦峭壁上,镶嵌着一块乾字令牌,其上的纹路,已被风吹雨打磨得模糊不清,一看便是年代久远之物。 小心拨开石缝间顽强生长的人头高杂草,陈沫在乾字令牌上轻轻一按—— 平滑的岩壁,悄无声息地自然裂开了,露出了一条只供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在陈沫进入后又很快地悄然关上。 岩壁之后,是一道幽深崎岖的山间密道,一路通向幽州驻军的藏匿之地,单以直线距离论,距离往生崖的唯一出口,不过三四里地,以风血马的脚程,须臾即至。 “陈大人倒是好兴致,大清早起来就在这山林、峰峦之间游荡,看你背囊鼓鼓的样子,应是收获了不少珍惜灵植吧?” 加入袁化成麾下,陈沫通过一身沉重的玄铁甲胄,就“折服”了大半的军中悍卒,看到他回归营地,不少人起身向他打起了招呼。 于此隐秘之地守株待兔的日子里,陈沫不时深入往生崖,采摘沿途所见的一切灵植,悄悄地收纳于贴身携带的储物袋中,神不知鬼不觉。 在袁化成眼中,陈沫不过是每次背了个行囊于往生崖中采摘灵植,收获有限,便不计较他的采摘行为了。 按照幽州州牧府颁布的律法,整个往生崖都是朝廷的私有物,每一朵野花、每一株杂草,不得州牧府允许,都不得采摘,触犯此律的樵夫、药农,必须被发配至幽州边境,服劳役至死。 陈沫由于事先得到了秦定西的首肯,私自外出采药的行为,才没有被同行的袁化成制止。 这也算是幽州州牧府邀请他助拳的报酬添头,省得陈沫嫌弃秦定西允诺的灵材太少,以致于他在对付妖道之时由于动力不足,有所保留。 在秦定西看来,陈沫即使全天十二个时辰开工采药,也收获不了多少灵材,因为往生崖太大了,像阳生茸这样的珍惜物种,无不是生长在极其隐秘且人畜难以企及之处,寻找之时,费时费力。 秦定西万万没想到,陈沫有熟知灵植生长环境的芯片分析可能的资源点、制定最佳采摘路线,又有储物袋大量收纳“丰厚收获”,以致于他每一次外出采摘,都是对往生崖生态环境的破坏性开采。 陈沫背负在身后的行囊,装的满满当当,但承载的灵药数量,远远不及他真实采摘收获的百分之一。 反正布置了龙气节点的往生崖,若干年后定然灵气消散、灵材绝迹,不采也是浪费,陈沫自然要趁这次难得的机会,将一切视线范围内的灵药幼苗与成熟体全部扫荡一空。 我走之后, 哪管此地灵药绝迹! 第三百零六章 敌来(求订阅) 摸了摸右手手腕,陈沫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摩挲着的肌肤之下,就隐藏着一枚处于封印状态的储物袋,由于连日来的辛苦采摘,里面已经装满了阳生茸等往生崖特产灵材,变现后的价值足以让同阶存在眼红不已。 为了保证修行者身份不暴露,陈沫把必须携带的符器、储物袋都封印在了血肉之下,即使是乾元龙气,也察觉不了。 采摘一结束、返程之前,陈沫就已将鼓鼓的储物袋封印在右手手腕处,不留一丝破绽。 听着驻军士卒的恭维、打招呼声,陈沫由于收获满满、心情不错,也微笑着一一点头回礼,让不少底层士卒生出好感。 像他这般平易近人且战力强大的武尊,可不多了,相比一直板着脸的统兵大将袁化成,陈沫无疑和蔼多了。 “陈兄,你不留在军中,真是可惜了,短短数日就能和我手下的大头兵们打成一片,怎能不担任一军将领?” 巡视军营的袁化成,见到陈沫回归,也是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主动和他攀谈起来,言语之间,倒是仍蕴含着招揽他的意味。 受了秦定西吩咐,袁化成“贼心不死”,依旧旁敲侧击地希望陈沫留在幽州军中效力。 谁不希望身边有个厉害的袍泽替自己挡刀、为幽州边军撑起一片天? 相处时间一长,袁化成就看出了陈沫的敏锐军旅天赋,很是欣赏他。 不说与底层士卒的和谐相处,就是对于行军布阵,陈沫也有一套独到的理论,论战之时,袁化成好几次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 以他的沙场经验,自然可以分辨出陈沫不是什么纸上谈兵之辈。 “从军,不考虑一下?秦州牧,可是对陈兄偏爱不已,否则也不会将自己份额内的阳生茸赠予陈兄了。” 个人实力强大、拥有统御才能、得底层士卒爱戴,袁化成相信,陈沫一旦投身军伍、任一军统帅,定能在幽州战场上大放异彩! 不甘心放跑一员大将的袁化成,仍是极力邀请陈沫。 “袁将军,这是第几次了,莫不是当本郡主不存在不成?” 燕轻依的清冷之声传来,袁化成听在耳里,却是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好意思(军伍之人,脸皮相当的厚),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继续和陈沫套着近乎。 为了留住这位冉冉升起的“年轻将星”,也难为素有“冷面将军”之称的袁化成了。 “咚——” 正当袁化成厚着脸皮继续劝说陈沫留在幽州之时,一道穿透力极强的鸣金之声,透过厚厚的岩壁,响彻于陈沫等人驻扎的位于山体深处的隐藏场所。 这是来自往生崖驻军的求援,急促的钟鸣声,无不说明当前情况十万火急。 “敌袭!备马,出发!” 整个地下营地顿时忙碌了起来,人声四起、马鸣纷纷。 秦定西制定的围猎妖道计划,其实很简单: 扼守往生崖唯一出入口的幽州驻军一旦鸣金示警,藏匿于三四里外山体深处的袁化成所部,便会立刻出发驰援,前后夹击,将来犯妖道“包饺子”。 由于往生崖下方地底埋下的龙气节点已经“发育”有一段时日,厚厚的土层与渗入泥层的龙气可以隔绝大多数修行者的灵气术法与神识探查,使得大队人马的地底埋伏有了可能。 一旦收到求援信号,袁化成所部转瞬即至。 听鸣金的频率,一定是有大鱼上钩! 即使被抽掉了不少兵力,往生崖剩余驻军也不是一名独行神通期修士可以攻破的,因而,能令驻军发出求援信号,必是有潜伏在幽州的成群结队“妖道鱼群”上钩了! 至于袁化成所部一旦现身,日后投鼠忌器的妖道再难上钩,导致揪出剩余潜伏妖道愈发困难,制订该围杀埋伏方案的秦定西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先宰了几条“妖道大鱼”再说,有鱼在手,总比一条鱼儿也没抓到要好! 在妖道寇边的危险局势之下,作为幽州军政一把抓的州牧,秦定西首先要做的,便是“安内”,以此次“上钩妖道大鱼”的鲜血,震慑未曾上钩的残余妖道,吓得他们再也不敢在幽州兴风作浪。 短暂平息幽州腹地有妖道作乱的内患,秦定西才能心无旁骛地“攘外”,将从羽潼关缺口侵入幽州的妖道大军驱逐出境。 厉兵秣马只待今日! 袁化成麾下的劲卒们,一听到往生崖守军的鸣金示警声,就立刻翻身上马,三五成群地疾驰出了驻地营门。 策马奔腾之中,三三两两的士卒,都与邻近的袍泽,组成了一个三十人上下的军阵,在为首高阶武者中层军官的带领下,向往生崖关隘口驰援。 如何又快又整齐地急行军,袁化成所部早已将此要诀融入了血液之中,不到一刻时间,全军就已错落有致地疾驰出了休憩的大营。 以单个军阵为最小单元,一条一字长龙,在山体深处的密道中成型了。 如此井然有序的行进之法,能保证袁化成所部在接触妖道的刹那,最快地铺开围杀阵型,形成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消耗妖道气元的军阵,活活困死练气期乃至神通期的修行者。 单单这种行进间保持整齐军阵队形的行军方式,就不是寻常精锐骑兵可以掌握的。 围杀计划的收网援军,若是实力不强,如何保证“网收上了,鱼没跑”呢? “咚咚咚——” 如雷的马蹄声,于此条通向往生崖唯一出入口的地下通道响起,声音之响,甚至压过了远处往生崖驻军传来的越来越弱求援鸣金声。 到了这个时候,这一示警之声,听不听到,已经没有意义了,所有骑兵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再快一点! 抵达往生崖,与友军前后夹击,覆灭来犯妖道! 这条地下通道,由天地造化自然生成,坚固得不可思议,万马奔腾之势,竟没有引起一块穹顶碎石的掉落,只是将马蹄纷飞产生的震动,一路传导到三四里外的地面。 地利与龙气的结合,才使得此次围杀计划一路顺利进行。 第三百零七章 不容乐观的战场(求订阅) 陈沫座下,是燕轻依暂借的风血马,比身后士卒骑乘的凶兽角马快了不少,自是一骑当先,甚至赶在统帅袁化成之前,冲出了山体通道。 灿烂的阳光直射双眼,但陈沫一眨不眨地冲出了早已开启的洞口。 正前方,是一条平坦的下坡路,正对着已是血液横流的往生崖唯一出入口! 三道如入无人之境的恐怖身影,正在重装步卒组成的军阵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残肢断臂、血肉横飞。 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一个只能供五人并肩通行的狭窄道口,在其两侧是连绵望不到边际的陡峭山崖,高不知多少丈、直入云端,将其背后的往生崖,也就是修行者眼中灵材遍地、随手拾取的资源点完全掩映了起来。 光滑、与地面近似垂直的崖面,没有多少可供借力的缝隙与凸起的石块抓手,即使是体魄强劲的武尊,也无法攀登如此令人绝望的悬崖峭壁。 因而,往生崖唯一的出入口,便是有层层重兵把守的狭窄道口了。 此外,在道口上方,呈之字形蛰伏着一道蜿蜒的龙形虚影,四爪如钉,深深地凿附在陡峭的崖面上,将这难得的“一线天”之景,都遮掩了起来,于正下方的地面,投下一大片阴影。 这道扼守道口的龙影,便是往生崖龙气节点的外化形象,自带禁空效果,使得没有任何妖道能够插上翅膀飞跃方圆数十余里内连成一片的千仞悬崖,只能强攻龙影正下方的唯一入崖通道。 而此时堵在这条要道之上的,便是抽掉了大半兵力的幽州劲旅——陌刀卫。 他们肃穆地列出了一排排密集的军阵,层层叠叠,以人山人海之势,堵住了修行者的必经之路。 这构成了往生崖道口的最后一道防线,要想走到这一步,来犯的三名修士,得先击破他们前方由陌刀卫组成的庞大军阵。 一名名重装步卒,全身着甲,以刀为盾、以攻代守,不知疲倦地向前挥刀、悍不畏死地冲向了陷入军阵包围的三名神通期妖道。 所有人,都踏着整齐的步伐,默契地挥刀,力求不给妖道留下一丝挪移闪躲的缝隙。 初晨阳光照耀之下,唯有一道道亮金色的刀芒,于往生崖道口正前方熠熠生辉,形成了一鱼鳞状的“刀浪”。 锐利的锋芒,虽然威势骇人,但面对三名有备而来的神通期修士,却是远远不够。 为首之人,正是陈沫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百兽谷修士乌涯。 由于此地禁绝飞行,他没有附身于修为介于练气期与神通期之间的苍鹰,而是强行夺取了一头九品凶兽暴蛮熊的身躯,辅以特殊手段大幅度提高了巨熊的体魄。 暴蛮熊人立而起,伸出一对厚实锐利的熊掌,撞入了陌刀卫形成的军阵之中。 这头被乌涯附身的暴蛮熊,似乎是事先被他施展了巨力巨身增幅术法,整个身躯比之同类,整整膨胀了八成,就是百年难遇的熊王,也远远不及他的庞大体型与隆起肌肉。 此外,巨熊有着一身黝黑浓密的毛发,根根竖起如钢针,折射出一股暗红色的凶光。 不是自己的,乌涯战斗起来毫不吝惜,浑然没有一点防护要害的自觉,任由削铁如泥的一人高陌刀狠狠地砍在暴蛮熊的身躯各处,随后挥动磨盘大小的熊掌,扇在拦路陌刀卫的甲胄之上。 “砰——” 出自幽州牧府的陌刀卫们,由于用力过猛,拼尽全力一刀劈在暴蛮熊身上之时,大好的百锻刀刃应声而断,甚至由于凶兽毛发自带的反震之力,内脏震动,呕出了一口淤血,前冲的身子,也都不由地向后倒退了三四步。 完整的军阵,便这般被乌涯附体的暴蛮熊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肉山一般的庞大身躯,轻松地挤了进来。 熊掌左右一挥,临近乌涯的十余名陌刀卫,连人带甲,被他掀翻至半空,打着旋儿飞出了十余步开外。 更可怕的是: 他们还未落地,身子就被熊掌上附着的沛然大力撕成了三四五块,如朵朵凄美的雪花片,洋洋洒洒地飘落一地。 晶莹的血珠,混杂着尘埃,染红了往生崖道口前的空地。 “两位道友,增幅术法别停,否则这具蛮熊的血肉之躯,可扛不住一次次的陌刀劈砍。” 于军阵之中挥斥方遒的暴蛮熊,突然人立而起,张开了血盆大口,竟是吐出了一段沙哑的老者之言,看它横骨突出的别扭样子,就知道附体此凶兽的乌涯,为了开口,花费了不少的精力。 话未说完,暴蛮熊的嘴唇、喉咙处,就渗出了不少豆大的血珠,打在了竖起的鬃毛之上,不用说,这是它强行口吐人言而付出的发声器官受损代价。 这时,围杀这头盖世凶兽的陌刀卫,才发现它宽厚的肩膀之上,竟然一左一右坐着两位悠然自得的神通期修士。 相比乌涯的垂垂老矣,这两位年岁倒还年轻。 左边之人,是位中年灰袍道士,邋遢的长长道袍,像是毛毯一般裹在他的身上,毫无仙风道骨之感。 右边之人,则是一位肌肉隆起的光头大汉,胡茬也似座下暴蛮熊鬃毛一般根根竖起,衬托出一张凶横的黝黑圆脸。 乌涯刚一示意“道友助我”, 暴蛮熊左肩上坐着的道士,便松开了裹紧身子的脏兮兮道袍,取出一柄拂尘,在身前轻轻一挥,就召唤出了一道迷离的红光,将二人一熊悉数覆盖。 战场之上,血流漂杵,还未渗入地底的血水,在这道红光的无形牵引下,汇聚成一条连绵不断的腥臭血流,缠绕在暴蛮熊身躯之上。 “凝血为铠” 一声低喝,整个战场之上的血液,固化为一件为暴蛮熊量身定做的血红铠甲,将它的每一寸肌肤都笼罩在血色之下,只留出一对灵动而锐利的熊眸。 身着血色战铠,暴蛮熊身形又凭空拔高三寸,对补足战死者缺口位、重新围拢上来的陌刀卫,产生了一股更加强烈的压迫感。 第三百零八章 何为体修(求订阅) “道友好手段,没有游离灵气,却就地取材,以凡人血液为铠,增幅肉身,不失为一招秒棋!” 乌涯感受到附身躯体传来的源源不断动力,不顾暴蛮熊受损的发声器官,仰天长啸,赞叹着左肩道士的精妙增幅术法。 受到同等存在的恭维,神通中期的道士矜持地一摆拂尘,装作一副“区区雕虫小技,何足道哉”的淡然模样,但是他抑制不住喜悦之色的眼神,却是让坐在暴蛮熊身边的肌肉壮汉,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区区增幅术法,算得了什么?且看本尊的雷霆手段。” 如大鹏展翅,身形魁梧更似武尊而不似修行者的光头大汉,从暴蛮熊肩上一跃而起,笔直地撞向了面前长刀林立的铁血军阵。 “不惧斧钺” 身处半空,大汉一声长啸,本就棱角分明的鼓起肌肉,又膨胀了三分,将他的八尺身躯,撑到了接近十尺。 纵观人数众多的陌刀卫,竟无一人能在身高方面与他比肩。 “叮——” 刀剑擦身而过,正如大汉嘴里所说的那般,凡人器械,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白色印子,仿佛他们手提的利刃,都是纸糊的一般,毫无杀伤力。 大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没有破开一道口子、流出一滴鲜血。 如陨石天降,大汉高大的身躯,笔直地砸入军阵,产生的碰撞气浪,凶猛异常,带起层层尘埃的同时,还掀飞了数十步之内的所有陌刀卫。 站起身后,以大汉为中心的方圆数十步之内,只有他脚下被连人带甲压成馅饼的可怜陌刀卫,再无其他。 这份杀伤力,竟然超越了附体暴蛮熊的乌涯! “后面的两位,比比谁先杀入往生崖,可别连本座扬起的灰尘都摸不着。” 战阵之中的大汉,毫无身处重围的紧张不安感,向后侧首,嘴角一弯,竟是和乌涯二人打起了谁先撕裂敌阵的赌约。 言下之意,大汉根本看不上人数足有万人的陌刀卫! 虽千万人,我自一骑挡之。 此人的滔天凶威,让刚刚抵达战场的陈沫眼神一凝,肌肤绷紧,产生一种遇上夙敌的诡异感觉。 “体修,他是真正的体修!” 陈沫在心中暗暗惊呼。 光头大汉,不同于陈沫选择的方士练气为主、体修为辅的修行道路,而是一门心思扑在了锤炼肉身之上,看他在龙气笼罩之下轻松写意的样子,就像是浑然不受龙气的丝毫压制。 一心锻体,吸收的灵气转化为气元融于周身血肉,以致于大汉气海之中,游离气元少得可怜,因为不存在,自然不用受到龙气压制,实力没有多少变化。 龙气,可压制不了纯粹的肉身之力,像光头大汉这般的真正体修,即使身处乾元帝国疆域,实力也没有降低多少,肉身始终是刀枪不入、衍生异能的肉身,亘古不变。 面对乾元帝国时,真正的专一体修道路选择者,每次出现,都是凡人与武者军队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体修大汉加入战场, 纵横捭阖, 行进之间, 无论是何等身份、修为的陌刀卫,只要被他的衣角擦到,即是血肉横飞、甲胄碎裂的下场,短短百息时间内,他就在层层军阵之中,开出了一条一人宽的走道。 凶威赫赫! 即便是乌涯附体的暴蛮熊,在体修大汉面前,也不过是一头“可爱而无害”的熊羔子。 按照这个速度杀戮下去,体修大汉一人,就有凿穿此处驻军军阵的可能。 难怪他对于同行的乌涯以及只知道释放辅助术法的邋遢道士不屑一顾,相比他的恐怖杀伤力,他们实在是太弱了! 高大的无甲身影,一路向前,区区凡铁,落在身上,连一丝皮也擦破不了,这份恐怖的防御力,让悍不畏死的陌刀卫们心头震撼,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绝望之情。 要不是他们出自幽州州牧府门下,日日享受着全幽州边军的最高待遇、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也曾上过前线与魔云塞的魔子魔孙们厮杀,面对恐怖的体修大汉,早就溃不成军、让开通往往生崖的道路了。 然而,正当体修大汉杀得尽兴的时候,一个陈沫熟悉的声音,从往生崖道口处传来—— “重弩在前,破军!” “发!” 雷霆乍现,一道形如怒龙、声如龙吟的气浪,于围杀三位妖道的军阵最后方处传来,为首一颗狰狞的龙头,扩张到了极限,嘴角血丝鲜明,将沿途的遮挡物尽皆撕成粉末。 没错,在气浪龙吻撕咬为首的体修大汉之前,它先杀死了所有挡在面前的陌刀卫士卒! “先伤己再伤敌,为将者,不能有丝毫的妇人之仁!” 这道气浪不像修行者术法一般可以自动追踪与拐弯,不能越过人挤人的军阵直接射向体修大汉,就只能先碾过友军尸体,再打到敌人身上! 为了最终的胜利,牺牲是必要的。 刚刚抵达战场,陈沫便目睹了这残酷一幕的全过程,不禁感叹道“沙场无情,士卒性命如草芥”。 先前发令之人,正是陈沫熟悉的世家子、幽州州牧门下亲信校尉苏慕。 在他身前,摆放着三架庞大的战争器械,为圆柱状,表面雕刻有龙纹,于顶点处形成一个狰狞的龙头,通体泛出青铜色的黯淡光芒。 一声厉啸之后,青铜管的龙头处,仍冒着一缕袅袅炊烟,散发出足以扭曲空气的炽热能量。 撕裂陌刀卫军阵的龙形气浪,正是这件战争器械释放的。 动力源,则是一颗人头大小的龙灵石,这还不算包裹整个青铜管的表层龙灵石用量。 一击之后,三架战争器械内管,就想起了物体碎裂的脆响,正是作为动力源的龙灵石,耗尽了能量,化为一堆无用废渣。 “能不能伤到他们,就看这三架【青龙咆】的威力了。” 苏慕一脸迷醉、深情款款地摩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架战争器械,丝毫不顾青铜管上的炽热热量,宛如抚摸情人的一头乌黑秀发。 第三百零九章 青龙咆(求订阅) 身为此地驻军的临时统帅,苏慕的职责便是勾引妖道上钩。 任务相当艰巨: 以弱势兵力死死拖住来犯妖道,在他们的突袭之下,坚持一段足够袁化成所部抵达战场的时间。 此外,苏慕也要死死把守着进入往生崖的道口。 若是被上钩的妖道撕破战阵、突入往生崖,全军上下,不可能化整为零将他们一个个从地势险恶的往生崖揪出来,其中蕴含的风险与需要的人手,就是押上整个幽州边军也不行。 所以,为了防止妖道逃窜入往生崖、鱼入大海,苏慕必须凭借个人的指挥才能,率领弱势兵力将他们困住,一直拖到袁化成所部的到来。 不是他不想安排更多的驻军严防死守唯一的出入口,而是担心: 若是军力太强,觊觎资源点的妖道们没有把握就不会“上钩”。 因而,没有掺杂武尊强者压阵的陌刀卫驻军,在强悍的体修大汉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只能凭借人数优势,稍许消耗他的体力。 战局扭转的曙光,还得死上大半人后才会出现。 为了遏制全军溃退的颓势,苏慕这才拉出了三架将作监造物。 这是提前就准备好的战争器械,名为外表平平无奇,隐藏在战阵之中,没有引起修行者的注意。 苏慕判断,全军上下,唯一能够阻拦眼前三名神通期妖道的,便只有【青龙咆】的轰鸣了! 这是将作监最近五年内推出的全新战争器械,单体杀伤力甚至超过了羽潼关处安放的蛟龙弩。 其运行的具体原理,陈沫由于距离尚远,芯片一时判断不出,非得拆解了才行,但是从其体表镶嵌的龙灵石来看,【青龙咆】的制造定然耗资巨大,远胜于蛟龙弩。 由于体修大汉过于强横,苏慕一声令下让【青龙咆】射出的三道龙形气浪中,整整有两道,瞄准了他。 龙影如电、风驰电掣。 两颗狰狞的龙首,一上一下并肩而行,在即将降临地面之时,互相贴近,缠绕到了一起,融合成一颗更加巨大的龙首。 恶龙张开了巨吻,咔嚓一声,“艰难”地将体修大汉吞入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 整个战场响彻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咔擦”声—— 这是龙气凝聚之牙被大汉肌肤撞断时所发出的摩擦之音,落入陌刀卫耳中,使他们生出了浑身长满鸡皮疙瘩的强烈不适感! 龙吻落下之后, 陈沫眼中,大汉原来身处的位置,被一条巨大的龙形生物所取代,它密布鳞片的柔软腹部臃肿了一大圈。 偌大个人被囫囵一口吞下,气浪所化的恶龙却没有被噎着,龙尾一摆,身躯灵活地扭动了起来,“艰难”地开始消化刚刚吞下的大活人。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条气浪所化恶龙,则是冲向了暴蛮熊以及坐在它肩头看出好戏的邋遢道士。 由于它的体积较小,一口吞不下视为目标的一人一兽,恶龙眼神灵动,换了一个策略: 低下狰狞的头颅,恶龙头皮肌肉一阵蠕动后,鳞片凝结为甲,形成了一个高高鼓起的利角,猛地撞向了举起熊掌守护自身的“乌涯”。 面对声势惊人的青龙咆,乌涯也不敢托大,在入阵之后,第一次采取了防御姿势。 “砰” 轰响之中,连人带熊,飞到了半空之中,被击飞了足有数十丈高。 倒飞的过程中,乌涯还不知撞倒了多少包围着他的陌刀卫,拉了不少垫背的,至于邋遢老道,则是尽量地蜷缩身子,以身前的暴蛮熊为护盾。 与此同时,恶龙咆哮带来的强烈冲击力,也震荡着被击中的一人一兽。 即使有好几十名重甲士卒垫背缓冲,他们也被撞得头晕眼花,其中体质最差的邋遢道士,被沿着暴蛮熊肌肉一路传递过来的震感折磨得面如金纸,身处半空,喉咙一甜,喷出了一口猩红的逆血。 邋遢道士的胸膛,下瘪了七寸,满眼尽是骇然之色。 青龙咆,这一修行者从未见过的凡人造物,第一次出场,就震惊了这三名潜伏幽州许久的神通期修士。 苏慕看到妖道攻势受阻的一幕,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紧紧地靠在青龙咆身边,像是它们炽热的铜管,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一般。 “一炮之威,妖道止步,若是来个十炮,或许不用袁化成所部,单凭我一军,就能尽歼来犯之敌!” 一击成效,苏慕的信心膨胀了起来,甚至开始盘算不顾青龙咆炸膛的可能、强行再开三炮,加深三位妖道的伤势。 在他看来,如此国之重器,只要能够批量生产,即使以炸膛报废的代价换一位神通期妖道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乾元帝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批量化生产各类军械的人力与物力。 然而,三位妖道,真的像苏慕以为的这般不堪一击吗? …… “就这点程度?爷还没爽呢,不够,再加点劲!” 一口吞下体修大汉、身躯都肿胀了一大圈的龙形气浪中部位置,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呼喝,伴随着强烈的愤怒以及浓浓的不屑,声势浩大,瞬间抓住了全场之人的注意力。 这时,人们才发现,正在消化“食物”的臃肿龙躯,不知何时起,像是被捏住了七寸,再也蠕动不起来了。 随着这声沉闷的呼喝,恶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肚子开始快速地膨胀起来,迅速企及它所能承载的极限。 气浪凝聚而成的恶龙虚影,接二连三地响起噼里啪啦的脆响。 片片龙鳞,向四周飞射而去,打在围拢上来的寻常陌刀卫身上,直接开出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好不吓人! “吼——” 恶龙仰天长啸。 虽然它是龙灵石孕育而成的特殊能量体,存在于世的时间也不过只有若干个呼吸,但却像寻常野兽一般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宣泄着被腹中之人活活撑爆的酷刑折磨。 “嘭——” 膨胀到了极限的恶龙虚影,炸成了漫天星光! 。: 第三百一十章 肉身神通(求订阅) “星光”弥漫,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土黄色迷雾,将恶龙原先身处之地转化成了一块伸手不见五指的模糊地带。 不少陌刀卫士卒,都被这番惊天动地的变故吓得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对此频频侧目。 他们一时走神,倒是没有被人偷袭杀死的可能,因为战场之上的唯一敌人,除了体修大汉以外,都躺在地上一时没起身。 巨响过后,迷雾之中,响起一个略有些气喘的人声: “凡人造物,竟能伤得了本座,好,当真好的很!” 吐气如剑, 一句怒骂之声,竟然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冲击波,拨开了层层迷雾,形成了一条通向外边清新空气的狭小通道。 一步一个脚印, 缓慢走出迷雾的,正是衣衫褴褛的光头体修。 相比先前肆意纵横陌刀卫军阵的畅快潇洒,此时壮实体修,身躯瘪下去了好几圈,就像是将一身精血,都投入到了撑爆恶龙虚影的大动作之中,以致于肉身“虚”了不少。 虽然此獠是一边咳嗽着,一边走出的迷雾,但是眼底的凶光丝毫未减,气势更是节节攀升。 “是时候动用真正的实力了。” 一道道怒龙一般的经脉,于光头体修的四肢浮现、隆起,形成了一个小疙瘩,内里有一股爆炸性力量在孕育。 “不好,这是源于武者的燃血秘术,幽州边军所属,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 苏慕被脱身的体修妖道激得面色阴沉,一声大喝,重新指挥起麾下的陌刀卫结阵自保。 至于仍在冷却状态的青龙咆主件——青铜管,苏慕则让一群民夫仆从军替代原来的正规军,一桶桶地浇水降温。 就是这一点点兵力,他也要挤出来押到战场上。 角马重骑已经散成钢铁洪流,呈一个个空心内环将往生崖出入口前的空地围了起来,在他们还未压缩到极限,将妖道活动空间全部剥夺之前,苏慕所在的往生崖出入口,便是唯一的破绽! 苏慕必须守住。 但未被逼到绝境,他还是不敢冒着青龙咆炸膛的危险强行轰出第二道恶龙气浪。 一旦三架青龙咆全部炸膛,不用妖道进攻,苏慕所部的阵型就自己裂开了。 作为一军之主,他赌不起。 陈沫远远观战的短短时间内,身后袁化成所部的角马骑兵,也终于有部分赶到了现场,纷纷取出“吃饭家伙”,冲向了三位神通期妖道。 他们也听到了苏慕的示警军令,将手中马刺狠狠地扎向身下角马,毫不吝惜地催动坐骑拼命奔驰。 趁青龙咆造成的伤势还未愈合,杀了妖道! 万马奔腾,井然有序。 出了地下通道后,角马重骑分批次围向了分别处于不同位置的三位神通期修士。 在他们身前,陌刀卫自觉地让开了一条条通道,围困三位修士的军阵,终于露出了一丝缝隙。 苏慕并未喝止麾下士卒的分散,他相信,即使以体修大汉的实力,也不能在短短数个呼吸之内,抓住军阵这处转瞬即逝的破绽,成功突出重围。 更何况,作为骄傲的魔道体修,他根本不会在凡人武者面前,夹着尾巴逃跑。 这是体修强者的尊严! 陈沫在袁化成所部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冲锋陷阵的骑兵将领,而是一位防止有妖道突出重围的“救火队员”,因而并未随着第一波角马重骑冲向三位修行者,而是驱使着风血马、游离在战场边缘。 座下的妖兽,受到浓郁的鲜血刺激,已经双目泛红,后蹄刨土,跃跃欲试了,要不是陈沫一直牢牢把持着缰绳,它必定一马当先冲上前去。 视线之中,一道道黑色洪流,终于分批次地撞向了三位妖道,三三两两之间,没有丝毫的脱节。 精锐到底是精锐,即使以全速奔行冲向战场,角马重骑组成的一个个小型军阵之间,也没有丝毫的冲突、乱了阵型。 “可惜,是一个个地上前送死啊——” 陈沫哀叹着这些凡人的“牺牲”。 人借马势、人马合一,又有重甲着身,角马骑兵的单体冲击力,已经到达了世俗的巅峰,成群结队之下,即使是一流武尊也只能暂避锋芒。 然而,他们撞上体修大汉之时,却是在其面前一尺之地,悄无声息地化为了一团团扩散的血雾,随后才是一声声迟来的爆鸣。 “砰” 体修大汉面前,似乎是有一道无形气墙,只要有生灵撞在上面,就是瞬间血肉为泥、红雾弥漫全场的下场。 “锻体有成,气血凝空!” 看到这没有丝毫术法波动的一幕,陈沫低呼出声,认出了体修大汉的手段: 这是锻体精元达到100以上才会出现的一种肉身神通,通过体内浓郁气血的无声震动,将身周的来犯之体隔空碾为粉末,期间只消耗体力,而无需一丝一毫的气元、神元,更不用牵引一个标准单位的游离灵气! 对于在乾元地界作战的修行者而言,这一肉身神通,不吝于真正的杀敌利器! 陈沫已达到体修小成境界,肉身正在一点点地向这一层级迈进,虽然不像这位体修大汉这般杀敌于无形之间,但隔开一步,震死一头小兔子,却是可以的。 用于实际对敌,陈沫还需要继续锻体。 可谓是前路漫漫…… 一连串的死士撞死于身前的“气墙”,体修大汉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神情,但是不断起伏的胸膛,却隐射出他的状态并不是表现出的这般轻松写意。 本就受到了青龙咆的“重创”,伤口处被“蚂蚁”的舍身撞击一次次的地刺激,虽然轻微,但数量上去了,还是能伤到“巨龙”的! 玩的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怕是无法活着离开。 体修大汉心知该结束了,抬脚,身形浮空而起,不欲再和地面上的凡人蝼蚁纠缠。 一股炽热的气血之力,在战场中央冉冉升起,连带着托起了体修大汉的身躯,虽然不高,只有一丈,但是居高临下的位置,还是衬托出了他的“仙师风范”。 面对体修强者纯粹的肉身之力,乾元龙气的禁空效果,被削弱了大半,能压制体修大汉离地不过一丈,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就了。 冯虚御风、步步生莲,便是肉身有成的第二种表现形式了。 到了这个地步,体修即使穷到叮当响,全身上下没有一件符器、法宝、符箓,也能凭借一双肉拳打下一片大大的天地。 肉身,便是体修最好、最称手的符器、法宝、符箓—— 还是, 永久性的! 双手自然下垂,陡然捏紧,一股无形之气,便托着体修大汉飞向了往生崖的唯一出入口。 。: 第三百十一章 各显神通(求订阅) “霍启光,搭把手,带个人,不过分吧?” 一声幽幽呢喃,于体修妖道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霍启光脚底下的阴影,突然膨胀了起来,化为一团模糊的阴影,最终,在他开始凭空冲刺的时候,长出了邋遢道士的五官,变成了他的真身。 “金蝉脱壳,如影随形,你这老道,倒是打的一手搭便车的好算盘。” 霍启光对自己影子的变化了如指掌,根本不用回头,就猜出了搞鬼者的身份,对邋遢道士的鬼魅伎俩冷嘲热讽。 原来,在他拿出真正本事,以肉身神通离地而起的时候,邋遢道士就已耗费了不少气元,施展了一道移形换位之术。 原来与暴蛮熊一同被青龙咆轰飞的邋遢道士坠落处,只留下了一袭脏兮兮的道袍,被如雷的马蹄踩成了尘埃。 不少眼尖的幽州士卒还纳闷为何没有响起妖道的惨叫声,注意到霍启光背后的瘦小人影,这才明白: 邋遢道士早已悄咪咪地离开了暴蛮熊的庇护,投靠了实力更强的霍启光。 他吐了一口血之后,就已明白,乌涯护不住自己,还是霍启光靠得住。 为了再加一道保险,牢牢地挂在即将离开的霍启光身上,邋遢道士还施展了一道名为【如影随形】的风属性术法,腰间出现了一道青蒙蒙的丝带,末端牢牢地拴在了霍启光脚踝上。 无论他冯虚御风去往哪里,邋遢道士的单薄身影就跟到哪里。 多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负担,霍启光身形却没有一点迟滞,于半空之中奔行起来,一步一下气鸣声,声势浩大,毫不逊色于千军万马的奔腾马蹄声。 这便是肉身神通的恐怖! 锤炼到极致的肉身,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一股恐怖之力,在乾元帝国疆域的实用性,远远超过了一门心思练气的同层次修行者。 除非他们能修炼到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引动方圆百里天地灵气、释放术法的境界,成为游离灵气的真正宠儿,一举一动,都拥有大范围天地灵气的增幅。 在芯片的分析之下,精元足足有20之数的霍启光,已然有一人破军之势。 至少, 是在陈沫出手之前! “可惜了,拦不下他了。” 陈沫叹了口气,夹了夹座下风血马,却怎么也不能让它迈开腿来追上霍启光。 这头畜生受到天地灵气的滋养,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灵智,趋利避害的本能,促使它远离霍启光这头人型巨兽。 没有在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恐怖气息的一瞬间跪倒于地,已经是这匹风血马胆气不错了。 当然,若是真的要追上霍启光,陈沫有的是办法,甚至下马奔行也是能赶上的,只是如此一来,必定会暴露他体修的身份,没有必要。 若是袁化成质问“为何不上”,陈沫只要用一句“风血马腿软了”就能搪塞过去,逼的他不得不在放跑妖道后找燕轻依的麻烦。 质问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核心宗室,可是对燕氏皇族的大不敬,一名三品武成将军,还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何况,这匹风血马,还是乾元龙皇御赐之物,细究起来,它的腿软,还与这位一国之主脱不了关系呢! 谁让他赐下的风血马质量如此差劲,以致于胆气、脚力不够,放跑了神通期妖道! 至于另一边,被青龙咆重创了的暴蛮熊,则在一波波角马重骑的冲锋下,杀戮无算、全身浸染鲜血,最终支撑不住,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塌。 临死之际,硕大的熊肚子,又连人带马压死了三位角马重骑。 噗噗—— 当围攻士卒以为妖道已然死去,散开转而围拢向霍启光,想要在他进入往生崖的必经之路上稍加阻拦时,暴蛮熊肚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的爆破声。 血肉炸开,从中钻出了一个浑身浴血的老者,他身上的气息,稍有紊乱,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通中期修士,正是邀请陈沫一道扫荡往生崖的乌涯。 他竟然是整个人身藏在了暴蛮熊腹中,控制它一路厮杀至今,直到附体凶兽的肉身死亡,这才离开了这具破破烂烂的臭皮囊。 由于幽州士卒是第一次遇上像乌涯这般亲身操纵兽类的修行者,不清楚他的诡异手段,这才没有在死透了的暴蛮熊身上再砍几刀,以致于被他这般轻易地隐瞒了过去。 乌涯灵觉超凡,一直躲藏在死去暴蛮熊的腹中偷偷感知着身边的敌情,直到围拢的角马重骑散了大半,这才现身。 此时,袁化成与苏慕麾下的大队人马,都已经堵向了一路往往生崖出入口突破的霍启光。 乌涯现身后,周边出现了一大片空白,可以从容地施法,召唤来第二道附体的灵宠。 “龙儿,来,陪这些小卒子好好玩玩。” 乌涯一声轻笑,对于凡人的后知后觉鄙夷不已。 话音刚落,战场边缘的一处地面,突然向上隆起,泥土纷飞,露出了一头长条形的凶物。 这是一头没有眼眸、口鼻、耳朵的滑腻“大蚯蚓”,通体呈现出土褐色,光滑的表皮上不时分泌出黏答答的液体,落在地上,便是滋滋响声,将土壤腐蚀出一个个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坑洞。 平心而论,龙儿,根本不适用于形容这条外貌寒颤的“大爬虫”。 地行蚓,十二品妖兽,才是它的真实名字! 在乌涯的培育下,它的气元总量,由于体积庞大,容纳多多,甚至不逊于神通初期的人类修士。 随着乌涯身形融入地行蚓体内,它的气息节节攀升,转瞬之间,就超越了练气十二层妖兽的境界,成为一头神通中期的凶悍妖兽! 百兽谷附体妖兽的秘法初露锋芒: 只要还有可供附体的灵宠,乌涯就没有受伤的危险,还能在灵智不失的前提下,施展各类妖兽神通。 “可惜,此地山脉也融入了这该死的乾元龙气,钻地之痛,可苦了我的龙儿!” 地行蚓是腹部发声的,怒骂泄愤之时,也解释了为何乌涯没有利用这头钻地妖兽潜入往生崖。 拥有了龙气节点之后,此处关隘,不但飞鸟难渡,就是擅于走穴钻地的神行穿山甲,也无法走地道偷渡入往生崖,更不用说一条小小地行蚓了。 不甘心地尝试了一把,结局宣告失败,而且还害得“龙儿”表皮破裂,流出腐蚀性极强的脓水,乌涯对此心疼极了。 悔不该当初,这可是他最最心爱的妖兽啊! 只是资源点就在眼前,乌涯舍不得放弃,只能附体龙儿,让它再受一次伤,紧随霍启光的步伐,冲入往生崖。 。: 第三百十二章 气血化铠(求订阅) 霍启光脚踩虚空,步步向前,有时落足力度稍微重了一些,身形下沉,踩在了角马重骑身上,也是无碍,倒是弄出了一幅血花四溅的绚烂之景。 他沉重的步伐,无论是全身着甲的精锐骑兵,还是体力出色的角马,都抗之不住,尽皆化为霍启光前进道路上的一缕怨魂。 相比之下,地行蚓横冲直撞的姿态就收敛了许多。 由于先前强行冲击有龙气庇护的往生崖地底,地行蚓受了不小的皮肉伤,滑腻的身躯伤痕累累,血流不止,为了减小冲阵时的二次伤害,乌涯操纵地行蚓的肌肉,不断地向内收缩,最终化为了一条不足一米长的粗壮细蛇,蜿蜒向前,紧随霍启光的步伐。 “你们这群出工不出力的,进了往生崖,一应收获,得分我至少三成,若是不愿意,可别怪我霍启光翻脸不认人!” 望向身后轻松追随的两名同道,霍启光暗骂出声,却也没有再加快步伐甩掉二人,任他们陷于军阵,自生自灭。 虽然自信横练肉身可以一人凿穿军阵,但是霍启光不敢一人独闯,拉了两位在灵气绝地发挥实力弱于自己的同道,以期突围之时有人能够分担火力,甚至—— 让道友替贫道去死! 正如三人遇虎,只要穿上优质草鞋,跑得比同行二人快,就能活命! 霍启光的阴暗心理,自是不会告诉身后二人,反而借着不得不当先开路的借口讹了乌涯与邋遢道士一笔,总之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后面两人虽然不忿,却也知道霍启光出了大力,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眼见着以霍启光为箭头的三位妖道就要冲入亲卫所在的往生崖最后一道道口,苏慕顾不得还在降温的青龙咆炸膛危险,坚毅地下令: “装填全部龙灵石,目标妖道,准备——” 操纵青龙咆的士卒以及仆从兵,心里都很清楚此时上前催动青龙咆的人身危险,但令行禁止养成的条件反射,使得他们第一时间装填起了龙灵石。 这便是百战强军的特点: 士气、个人血勇、统帅的个人魅力,都是浮云,唯有军令才是如臂如指、号令全军的唯一信号。 军令一下,无论怕不怕、愿意不愿意,所有人都得上! 青铜管由于不久前的炮击,通体滚烫,冒着炽热的青烟,凡人士卒的肉掌接触其上、填充龙灵石,便发出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即使有护手铠甲的阻碍,也是无济于事。 然而,负责操纵青龙咆的士卒,仍咬着牙、压抑痛苦,将一颗颗圆滚滚的龙灵石塞入了滚烫的青铜管中。 高温之下,手掌怕是废了哟! 随着苏慕一声大喝—— “放” 青龙咆开始了强烈的震动,坚硬的流线型铜管凸出了大大小小的疙瘩,浮现道道裂缝,似是承受不住内里龙气的巨大压力。 “滴!检测到高浓度乾元龙气,方位:苏慕正前方三十米处的青龙咆(为了安全,苏慕已提早远离,看来是早就料到了炸膛危险),有92概率炸膛,请宿主注意无规律溅射开来的青铜管碎片。” 不出芯片所料,三道气浪还未从青铜管管口完整地冒出来,其中的一道,就已超过了青龙咆的承受极限。 只听“轰”的一声雷霆炸响, 苏慕正前方、造型最威武的青龙咆,中央管身陡然隆起,像是烟花炸裂,营造了一场绚烂的视觉盛宴。 以其为中心,方圆五十步内,升起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其中夹杂着闪闪发亮的青铜片、打在人身上削铁如泥,还有碾成粉末的泥石、草皮、幽州士卒的血肉之躯…… 苏慕, 由于提前退开一段距离,是炸膛阴云笼罩之中的唯一幸存者。 是他身上的一袭青衣救了他。 身处军阵,一副书生打扮,可单薄的青衫,却是一件材质特殊的防御型灵武防具,在他注入丹田内的全部内息后,像是鱼泡一般鼓了起来,将他全身笼罩在一片青光之下,被青龙咆炸膛产生的冲击破一路裹挟至百步之外。 足足滚了三圈, 苏慕才停了下来,头顶的书生发髻,都已歪到了一边,露出了不少散发,夹杂着血、尘土、草屑,显得狼狈极了,但他却顾不上自己的容颜,希冀地紧紧盯着剩余两道扑向妖道的龙气气浪。 “只要有一点点的阻碍效果,我就满意了!” 双目流血、双耳轰鸣,苏慕只能嘶哑着喉咙,奢求以一架青龙咆炸膛为代价轰出的两道龙形气浪能够起到预想的效果。 由于龙气与天地灵气之间的天然对峙,即使青龙咆没有瞄准任何一位妖道,它们也自动地识别出霍启光、乌涯、邋遢道士三人所在的方位,咆哮着蜂拥而去。 “滴!当乾元龙气聚集到每立方厘米一千标准单位以后,将拥有化形、识别灵气的本能,请宿主不要动用修行者气海,否则后果自负。” 陈沫眼神凝重地望着这第二次“青龙咆哮”,感觉身周空气都因震耳欲聋的啸声而凝滞了起来,不断地安抚着被惊吓到的风血马。 不计成本、不计后果地投入过量龙灵石,出现在战场之上的龙影体型庞大了不少,而且长出了六爪八臂三首,就像是一头临时拼凑起来的扭曲怪物,凭借青龙咆炸膛的推力,扑向为首突围的霍启光。 面对前所未见的凡人造物轰鸣,霍启光动容了,体表升腾起半透明的血色气浪,于肌肤之上,凝聚出一件薄如蝉翼的血色铠甲。 这才是肉身神通【锻体有成,气血凝空】的最终效果,以无比凝实的浓厚气血之力,化为一件防护肉身的气血铠甲。 高度压缩的气血之力,使得霍启光身周的空气都扭曲了,光线于三寸之内无方向地自由散射,以致于他魁梧的身形都隐藏在了一片濛濛白光中。 气血为铠,霍启光凛然不惧,大踏步向前,待察觉无论如何改变方向都无法逃离畸形恶龙的锁定后,伸出一对精铁手臂,迎了上去。 一上一下, 霍启光的铁掌恰到好处地顶住了一颗狰狞龙首的上下颚,至于剩余的两颗龙首,却是没有去管,任由它们分别咬在自己的左肩与右肩之上。 气血之铠的护肩,自行生长增厚,足有三指宽,相应的,防御力也是大涨,以致于无论两颗龙首如何撕咬,霍启光身上都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结束了——” 一声大喝,霍启光双臂肌肉膨胀了三圈,将蜿蜒的扭曲龙影从身躯中线位置一撕为二,对半完美地分成了两个残片。 第三百十三章 进入(求订阅) 双手一甩,恶龙残躯便被霍启光甩向了两边,由于龙气凝而未散,仍是实体,一路撞倒了不少围拢上来的士卒,又是死伤无算。 对于如此惨烈的伤亡,苏慕都已麻木了。 然而,陌刀卫付出的惨痛代价,却还是没有阻拦住横冲直撞的霍启光。 撕裂青龙咆之后,他身形一晃,便从恶龙残躯横扫制造出的空隙中从容通过,在第二波角马重骑与陌刀卫严密围拢之前从容地步入了往生崖。 出于对青龙咆的厌恶,霍启光右手虚握,带起了一阵气体爆鸣声,数十步开外的仅剩两架青龙咆,便嘎吱一声碎为粉末。 体修的百步神拳,是纯粹的肉身之力,龙灵石的禁灵效果毫无用武之地,尽管青龙咆外表裹了厚厚一层龙灵石,也承受不住霍启光的隔空按压。 鱼入大海前的一番破坏,是霍启光的未雨绸缪,他可不想满载收获走出往生崖的时候,道口处摆着两架冷却完毕的青龙咆,迎面给他来上一炮。 在他的认知中,如此威力惊人的战争器械,整个乾元帝国也没有多少,能破坏一架青龙咆,就是对仇敌实力的一大削弱。 “就这般结束了?我都没出手哩。” 陈沫座下的风血马还是和先前一样不听使唤,无论如何夹紧双腿、挥舞马刺催促它向前,风血马的四蹄也是像生了根一般牢牢地扎在原地,纹丝不动。 “不过这样也好,白嫖了秦定西大量成熟阳生茸,即使他以没有留下一名神通期妖道为借口,扣着剩余几成灵材不付,我也是大赚特赚了。” 陈沫心中沾沾自喜,对于自己提前收取出手报酬的决定佩服不已。 以己度人,神通期修士的手段可不是凡人能够想象的,尤其是敢于潜伏在幽州腹地、打往生崖资源点主意的作案团伙。 苦心谋划最终却一无所获,实在是太正常了。 由于战马不听话,陈沫只能“眼睁睁看着”乌涯与邋遢道士紧随霍启光身后,进入了往生崖,消失在一片茫茫白雾中。 战场上, 唯一能够阻挡三位妖道的,还有袁化成一人,但是他座下的马匹比风血马慢多了,又由于坐镇中军指挥远离了出入道口,最终没有赶上来。 一番苦心谋划,却被霍启光以强横的体修神通一人破关,面对如此无力挽天倾的绝望局面,袁化成也顾不上埋怨陈沫的“袖手旁观”了,仰天长叹: “呜呼哀哉,妖道猖狂如此,我等无能击杀,却是愧对圣上,羞见幽州父老。” 三位妖道进入了往生崖,陈沫没有出一分力,只能满含歉意地驱动刚刚恢复正常的风血马,来到袁化成身边安慰道: “袁将军,妖道凶猛如斯,非我等能预料,如今他们遁入往生崖,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守在出入道口了,切莫过多自责。” 至于秦定西承诺的剩余阳生茸,陈沫还假惺惺地推辞道: “此次围猎,我一分力都没有出,不如让州牧府派人取回郡主府内剩余的阳生茸,也不要补上尾款了,无功不受禄,陈某受之有愧。” 这是以退为进的言语策略,陈沫都说到这份上了,幽州牧秦定西也是要脸面的封疆大吏,不可能不给阳生茸。 袁化成作为他的直系下属,自然不好意思替州牧收回送出去的报酬,因而,他大手一挥,故作洒脱地说道: “陈兄,拿去无妨,我幽州牧府送出去的阳生茸,还没有再收回来的惯例,切莫放在心上。” 然而,嘴上说的豪迈,袁化成心里却是一片苦涩,毕竟真正算起来,陈沫从秦定西那儿获得的阳生茸,是州牧府库的份额,陈沫分去了部分,相应的,落到袁化成、苏慕等人头上的阳生茸数量,就少了一些。 “活要面子死受罪。” 对于凡人崇尚的所谓体面,陈沫内心充满了不屑。 这种心态,放在修行界,便是处处“大度”、将灵材拱手让人,对应的,便是修为精进处处落人一步,何来长生久视一说? 修行者之间,可是连区区一块低阶灵石,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魔道之中,对于资源的锱铢必较,更是惨烈,同等数量的阳生茸,若是放在血衣门中,小型支脉脉主,可不得争到刀刀见血的地步? 但袁华成如此“大度”,陈沫自然不会将到手的阳生茸拱手送出去,何况他早已通过药浴炼体的方式将它们消耗一空了,根本还不起。 除非,陈沫暴露修行者身份,将储物袋中新鲜采摘的阳生茸拿出来抵债。 当然,这是玩笑之言了。 陈沫白捡了阳生茸的好处,心情愉悦,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袁化成聊了起来,一是排解他因围杀计划失败的抑郁之情,二是为了刺探进一步的幽州军事行动。 “虽然这三名妖道入了往生崖,内里的珍惜灵材必被扫荡一空,但依照此处地势,他们也是将自己关进了一个大型囚牢,只要守住唯一的出入口,定能将他们永远关在里面!” 袁化成眉头紧锁地望着往生崖,翻身下马,指了指身前的狭窄道口,向陈沫解释起接下来的安排: “秦州牧其实也考虑到了如今我们面对的情况,无非是在此地多摆上十几架青龙咆,驻扎步骑大军,将妖道困在往生崖内罢了。” 从某种程度上,三名神通期妖道困于往生崖,也已经达到了秦定西的战略目的: 攘外必先安内。 没有了四处乱窜的潜伏妖道,幽州兵马,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对付突入边境防线的魔云塞妖道了。 在秦定西的猜测中,幽州境内的神通期妖道,不超过五指之数,有三位已经进入往生崖,剩下的,派遣一支武者狼骑精锐,便能处理了。 至于练气期的“小杂鱼”,对于幽州大局,不过是癣疥之疾,覆手可灭。 “呵,一群尸位素餐之辈,明明能力不行,却净想些借口推卸妖道肆虐幽州的责任,也难怪固若金汤的幽州边境防线,会被几名妖道破了关!” 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幽幽传来。 第三百十四章 燕应天(求订阅) 一道阴冷的讽刺之言,从尸山血海的边缘传来。 一队军士,正快马加鞭地向陈沫、袁化成二人赶来,为首之人正是刚刚开口之人,只是口气无礼至极。 “来者不善呐——” 陈沫眼睛微眯,上下打量起来人。 “滴!此人面相阴柔,颧骨突出,五官相似度与宿主借刀杀人害死的燕峥有47相似,建议宿主本着斩草除根的原则,先下手除了此人。” 芯片未雨绸缪,给出了来人与陈沫的可能“恩怨”,立刻建议他先下手为强。 其实也不用芯片提醒,陈沫灵觉灵敏,在见到来人的一刹那,就从他阴鸷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敌意。 裸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结合芯片的分析,陈沫立刻判定出,此人是燕峥的长辈,说不定还和燕轻依的祖爷爷燕豪碰过面,有过恩怨呢! “这是把我当作燕轻依的手下了,刻意针对?” 陈沫有了心理准备。 燕氏皇族之间,斗的再狠,总是不会闹出人命的,否则必会迎来宗人府乃至乾元龙皇的制裁,因而幽州州牧府中,燕峥也最多在言语上为难燕轻依,让护卫铁玄出手伤人,却是万万不敢的。 这一铁律,同样适用于燕峥的长辈。 那么他为难燕轻依的方式,也就不言而喻了: 杀了陈沫,斩断这位郡主的爪牙,让她依然和燕豪失踪后一样,做一个孤家寡人。 对于来自燕峥长辈的打压,陈沫倒是丝毫不怵: “倒要看看老家伙的牙口好不好,可别被崩了牙!” “燕应天,我幽州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怎么,想要和本将切磋切磋?” 陈沫还未发难,一旁正低头默哀死去将士的袁化成,却是先受不了来人的言语嘲讽,昂扬起头颅,一股凌厉的气势压向了燕应天。 周围刚刚浴血奋战过的普通士卒们,也对燕应天流露出不善的眼神。 由于他口不择言地表达对“幽州驻军镇守边境、放纵妖道破关并进入往生崖”战绩的不屑,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同仇敌忾了起来。 为了阻拦霍启光三人,此地士卒已经死伤惨重了,燕应天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在他们失去袍泽的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要不是袁化成与苏慕没有下令,这些刚刚下了战场的悍卒,非得提着带血的陌刀、马刀,砍向一路纵马行来的燕应天。 然而,这位宗室宿老,却是对周围士卒的敌意神情视若无睹,顿了顿,继续挑衅的言语: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袁化成,上次老夫棋差一招、输你一局,今日,可就不会了。” 话音刚落,燕应天骑在马背上,毫无征兆地对袁化成出手了。 由于袁化成正处于陈沫与燕应天之间,起着阻止二人私斗的作用,燕应天必须先过他这一道关,才能和陈沫算算“侄孙燕峥无故身死幽州郡城外的旧账”。 事实上,燕应天根本猜不到陈沫就是燕峥身死的幕后黑手,他不过是随便找个由头拿陈沫开刀、对燕轻依发难罢了。 作为与燕豪有恩怨的宗室宿老,燕应天可不想燕豪后人中再出一个才俊、或是发展出雄厚的势力。 除去陈沫,打压燕轻依,最好让她孤独终老、断了燕豪的血脉传承,才是最好。 “袁化成,你来的正好,在解决这小小护卫之前,老夫先报了当年的一拳惜败之仇!” 燕应天须发飞扬,一声长啸,于马背之上,对着袁化成一拳轰出。 诡异的是,他出拳的瞬间,自右手手腕起,出现了一道道黄色流光,最终变幻出一根长约三丈的粗大马槊,对着身处地面的袁化成狠狠捅去。 原本,陈沫还奇怪燕应天在马背上出拳的用意,因为以武尊的内息论,可不能在体外汇聚一道数丈长的能量体隔空伤人。 但以诡异手段凝聚出一根长长马槊,燕应天出拳的缘由便说得通了,因为这便是骑兵对付步卒时捅出马槊的标准起手势。 但是,燕应天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陈沫却是不知、目露疑惑,至于直面土黄色马槊锋芒的袁化成,更是诧异。 人借马势, 马槊带起了一阵扑面强风,刮在袁化成脸上,如同刀割,不知不觉间,面颊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丝,是其肌肤在强风之下皴裂开来。 袁化成眼中的诧异,转为了震惊,但是面对即将临身的马槊,却是来不及思考燕应天突然实力大增、凝聚出一根诡异马槊的缘由,气沉丹田,双掌一左一右合拢,竟是要夹住刺来的马槊杆身。 燕应天的袭击过于突然,二人距离又近,袁化成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拔刀,失去了先机,已是落了下乘。 “姓燕的,真是越老越不要脸,如此行径,也做得出来……” 袁化成心中早就骂开了,殃及燕应天的祖宗十八代,根本没想到由于血脉之间的联系,甚至骂到了五六代之前的乾元龙皇头上。 这可是对皇族的大不敬,就是想想都不行! 面对突然出现的马槊,做好双手重伤心理准备的袁化成,却突然看到了一个令人心安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正是—— 陈沫! 早在燕应天出手之前,陈沫就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根据芯片的分析,敌意满满的敌人,可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即使同朝为官、以师兄弟相称、甚至是拜把子兄弟之间,亦是如此。 尤其是,当燕应天的“敌意情绪”在芯片判定中超越标准值60100时,陈沫就得做好先动手的准备。 果不其然,燕应天不顾袁化成的三品武成将军身份,直接出手了,且一来便是狠手,若是这一下马槊捅到要害,袁化成当场殒命也是可能的。 千钧一发之间,陈沫从地上捡起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陌刀卫死去后遗留下的等人高巨盾,挡在了袁化成面前。 尽管这只是一面材质普通的世俗盾牌,就连最低档次的灵武防具也算不上,但在陈沫手中,却是发挥出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稍稍倾斜一个角度,巨盾以与下刺马槊利刃呈平行的位置,和它剧烈摩擦了起来,带起了一连串火星。 同时,陈沫以右脚为圆心,腰腹发力,带动巨盾旋转了半圈,巧妙地卸去了其上的冲刺之力,将燕应天连人带马的动能悉数引到了地底。 四两拨千斤,巨盾像是粘着马槊一般,将它略微带偏了移动方向,使得燕应天处心积虑的一击悄然落空。 最妙的是,陈沫也没有动用多大的力气,不过是在偏转马槊捅刺方向时稍微推了一把而已。 第三百十五章 诡异的武尊手段(求订阅) 陈沫的突然出手,使得燕应天的马槊突刺偏离了方向。 由于出手太快,身处马背,又不能临时变招,燕应天只能选择和陈沫擦身而过,连被他挡在身后的袁化成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 等到马势已尽,燕应天调转马头,望向陈沫之时,已经没有了先前面对后生晚辈的前辈高姿态,而是将他放到了一名武林名宿的层次。 “这一手卸力技巧,倒是不错,难怪燕轻依这丫头会看重你,只是,莫要以为区区一点‘小术’,就能挡住老夫的‘大道’!” 鼻间一声冷哼,燕应天将矛头转向了陈沫,至于刚刚死里逃生、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的袁化成,却是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区区一招,燕应天就将这位曾经的“胜者”击败,个人实力,已是今时不同往日。 “小术,大道?这两者,你也配妄加议论?” 陈沫一听燕应天的猖狂之词,不禁轻笑出声,觉得这位燕氏宿老颇有井底之蛙却敢与大鹏比肩的“魄力”。 即使是血衣门的凝丹期太上,寿元千载,在亘古不灭的大道之前,都不过是一位小小的门外汉,甚至自称只懂些“修行小术”的皮毛,燕应天一区区凡人,何德何能,敢自称懂小术、得大道呢? “如此猖狂,当以拳脚打醒!” 陈沫立下决心,不顾燕应天手中凝而未散的诡异马槊,先发制人,动起手来。 武器再是锋利、特殊,没有持器之人,也是一件死物。 尽管无法洞察这根凭空出现马槊的特性,但陈沫凭借经验可以判断: 它绝不是一件拥有灵智的“灵器”,操纵的主人一旦身死或是失去战力,便对人毫无威胁。 陈沫脚踏七星步伐,前行的身子带出了七道残影,瞬息之间,便来到了燕应天面前。 他座下的风血马,比之燕轻依的坐骑也是毫不逊色,但胆魄并未强上多少,眼瞳中充斥着陈沫的幻影,暗含恐惧,本能地后退了一两步,却是无法躲开他的逼近。 妖兽有灵,从陈沫身上,风血马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胁。 “起——” 一声长啸,陈沫双肩一沉,却是自马腹位置托举起了健硕的风血马。 尽管它体格健壮、骨骼粗大,重量在陈沫看来,也不过是一块小石子罢了,轻轻一拖,便抬了起来,随后,便是脚步一转、腰腹发力向前甩了出去。 “吁——” 马鸣嘶吼,身处半空,风血马被陈沫的突然袭击弄得失去了平衡、乱了阵脚,连赖以成名的控风能力都一时忘却了,毫无缓冲的被砸到了百步开外的地面之上。 一头畜生,智力不过七八岁儿童层次,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怎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呢? 于空中变位,这道题,超过了风血马的智力范畴,无解! 人影一晃,燕应天如大鹏振翅,从失去自控能力的风血马背上腾空而起,眼帘之中,是一枚越来越大的步卒盾牌。 四四方方的巨盾,有四个寒光闪闪的棱角,在烈阳的照耀下,让人目眩神离。 面对直线投掷而来的巨盾,以燕应天的老辣经验,自是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不被它正正巧巧地砸在面部。 手腕一松,马槊末端被燕应天一把握住,随后违反了本身材质、弯曲成一个夸张的直角,将其身躯撑了起来,就像是借力弹射自身一样。 叮! 一声脆响,做出撑杆跳动作的燕应天,将发力点落在了盾牌正中央,马槊尖头爆射出璀璨的火星,瞬间在其表面刺出一个细小的凹陷。 被弯曲到极限的马槊杆,嗡的一声,弹了起来,将燕应天送入半空,巧妙地躲开了袭向他面门的巨盾。 马槊的一弯一直,赋予了陈沫强大的动能,将他送向了迎面而来的陈沫。 由于二者相向冲刺,留给陈沫的反应时间,只有区区三个眨眼的时间。 这一回合角色互换: 燕应天的右拳,映入陈沫眼帘的面积,越来越大。 此外,由于先弯曲再绷直而碎裂开来的诡异马槊,化为点点星光,重新汇入燕应天体内,随后,又从他右拳的位置重新冒了出来。 星光像是受到燕应天控制一般,基于他和陈沫之间的短短距离,变化成了一只造型古朴的拳套戴在了燕应天的右手。 如此一来,马槊碎裂、手中空无一物的燕应天,很快又有了合适的武器,并随着与陈沫距离的拉近,古朴拳套变化出了狰狞的本来面目。 拳套指节,长出了五根常人手臂粗细的尖锐突刺,散发出点点寒芒,随着燕应天手臂姿势的调整,对准了陈沫的左胸口。 电光石火之间, 作为撑杆的马槊,变化成了适用于近距离作战的拳套,不明真相之人,甚至会误以为燕应天是位练气有成的修行者,这才能在往生崖的近似无灵环境下,凝聚出成型术法。 在弯曲马槊赋予的动能之下,燕应天从天而降,右拳东来,留给陈沫的反应时间并不多。 然而,陈沫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猜到了燕应天的这番动作,提前在燕应天右拳伸过来之前,将双手卡在了左胸口之前。 拳套的五根锐刺,扎在了陈沫的手心,微微一疼,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随后,一阵汩汩的流水声,传到了陈沫耳中。 “滴!检测到性质特殊的乾元龙气,除附带禁灵、破灵效果以外,混合了一股浓郁的气血之力,霸道而浓烈,任由这股能量冲入宿主气海、识海,94概率造成不可修复的创伤,严重者,甚至可能修为下降至练气期。” 芯片的提醒,让陈沫心中一紧,像是被毒蛇咬到了一般,忙不迭地向后倒退。 “还好投掷盾牌前冲之前留了三分力,否则真可能阴沟里翻船了。” 陈沫眼色凝重地望向燕应天。 这个须发皆白的宗室宿老,背后不知在何时出现了层层叠叠的人影,带着或霸道、或狂傲、或内敛的独特气息,既是加持、又是庇护地悬浮于燕应天背后。 。: 第三百十六章 燕武烈帝(求收藏) 燕应天背后的不少人影,面孔模糊无法看清,但是睁开的一对眸子,却是无比明亮,齐刷刷盯着陈沫,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背后人影飘飘,蕴含着历史的沉重感,使得受其庇佑的燕应天,都显得沧桑了许多。 但不同于寻常耄耋老者身上的那股腐朽死气,燕应天身上的,是一种乾元帝国上下千年历史积淀的厚重感,不见一丝一毫的衰败。 “滴!解析宿主体内残余能量,判定为乾元龙气与燕应天自身血脉之力的结合体,除了对修行者具备破灵效果以外,对武者的气血之力,也有一定的压制,唯有纯粹的肉身力量,才可以不受其影响。” 芯片冰冷的机械声,在耳边回荡,同时给陈沫投映出一幕他曾见过、却未有注意的景象: 那还是他刚刚加入魔门,奉魏执事之命处理宗门杂役赵成觉的时候。 这位地位低下的乾元暗子,动用了一张可以压制老黄武者实力的符箓,若不是陈沫也在一旁压阵,真有可能让他借助符箓的拖延,逃之夭夭。 当时的芯片数据库,关于乾元龙气的资料少之又少,又未曾仔细研究过界碑残骸与燕轻依精血的成分,可看不出那张“龙气符箓”的诡异,即以龙气符箓之身,压制武者。 因而,芯片并未示警异常,仅仅将老黄被符箓压制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如今,陈沫被燕应天的拳套击中,感受到一股诡异能量的冲击,芯片结合曾经的记载资料,两相印证,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 燕应天此时施展的手段,不是只能对付修行者的乾元龙气化形破灵,而是一种更加精妙,还能用来对付武道强者的“诡异”手段。 陈沫用以伪装身份而模拟出来的武尊内息,被拳套中传递而来的诡异能量冲得溃不成军,如同阳春白雪,数息之内化为了虚无。 要不是陈沫拥有体修的底子,以经脉、血管、肌肉一层层、一道道地消弭、分散这股侵入体内的诡异能量,一旦被它冲入深藏于体的气海,必会暴露出修行者的真实身份。 到了那时候,面对修行者大敌,即使袁化成再和燕应天不对付,陈沫刚刚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位三品将军,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地立刻下令“全军围杀妖道陈循”。 好在,陈沫已经体修小成,肉身经脉宽厚而密集,肌肉还在有意识地轻微颤动,在这股诡异能量深入体内之前,化解了它。 因而,待陈沫飞退至百步开外,气息恢复平静,未有一丝一毫的削弱,以一对古井无波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燕应天,使他差点以为刚才的拳套一击根本没有对陈沫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可以压制我的内息?” 陈沫为了刺探更多情报,装作一位从未见过世面的年轻武尊,“傻兮兮”地脱口问道。 尽管芯片有了血脉之力与乾元龙气结合体的猜测,但是能得到燕应天的亲口承认,还是最好的,至于活捉此人好好研究个三天三夜,陈沫却是不予考虑,至少得等人少一些再这么干! “呵——到底是年轻人,气血充沛、内息雄厚,竟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这等力量逃离老夫的追击,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燕应天没有回答陈沫的意思,喃喃自语的同时,背后人影中最清晰的一道,突然向前迈出了一步。 人影轮廓凝实,显现出一位全身甲胄的帝王,一身铁血煞气,将他马上打天下、守天下的金戈铁马娓娓道来。 一柄三尺青锋,名太阿,悬于腰间。 随着燕应天话音的结束,从帝王人影腰间飞出,化为一道流光,落在燕应天手中,凝实为具象之剑,充满了“帝王一怒、血流千里”的恐怖杀意。 “武烈帝,不可能!” 一直待在大军之后的燕轻依,一声娇呼,道出了这道人皇虚影的名号。 由于战场上众人都屏住呼吸观察着陈沫与燕应天二人的激斗,“武烈帝”三字,甫一响起,便在空旷的空间中经久不散。 芯片受此提醒,也立刻调出了这位乾元龙皇的生平: 是位早已作古的中兴之主,在百年前魔云塞突入叶州的灭国亡种之际,御驾亲征击退了魔道势力的入侵,甚至身先士卒,以帝皇之尊、凡人之躯,手撕神通期修士,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武烈帝甚至亲手设计了幽州铁桶防线,于有生之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修建出了幽州防线的雏形,堪称为后世子孙立下了三百年的“和平”根基。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必须多做了解,因而对武烈帝的记载,血衣门中很是详细,芯片调出画像与眼前的人影一对比,陈沫便确认了燕应天背后虚影的身份。 此外,通过五官比对,陈沫确认,这位武烈帝,就是燕应天这一支的老祖宗了。 虽然燕应天一脉,不是继承皇位的太子太孙及其后裔一支,但由于武烈帝死后余威积深、余泽尚在,一直是燕氏皇族嫡系中的嫡系,也就次于如今的乾元龙皇一脉。 当然论血缘,两家之间,“皇叔、皇侄、皇伯、皇爷爷”之类的称呼,还是可以的。 比较之下,燕轻依一脉,就是偏远宗室了,和武烈帝不知隔了多少代、多少层血脉,要不是出了个打遍乾元帝国无敌手的燕豪,连和燕应天一脉同席的资格都没有。 “数典忘宗的罪人后裔,倒是认得武烈帝,今日,就让我这嫡系血脉后人,替祖宗好好教训教训你!” 武烈帝虚影现身, 燕应天流露出浓浓的敬仰之情,胸膛高傲地挺起,更是借着“祖宗”的威名,敲打起了燕轻依。 她的祖爷爷燕豪,虽然修道之时,替朝廷处理了不少棘手妖道,但是也有叛出乾元帝国的黑历史,功过皆有,两相抵消,远远比不上中兴之主一代燕武烈帝! 仗着祖宗遗泽,燕应天击杀护卫陈沫,“敲山震虎”教训燕轻依,自是名正言顺,尤其是其身后,还有武烈帝的虚影存在,即便州牧秦定西就在现场,也断无阻拦的道理。 这本就是宗室的家事,秦定西一个外人,没有介入的道理。 袁化成、苏慕本来还想调动角马重骑、陌刀卫威慑燕应天,待看到他背后清晰无比的武烈帝虚影,不禁叹了口气,放弃了对陈沫施以援手。 在幽州地界,武烈帝这位中兴之主,可是无数幽州子民的“救命恩人”,立牌祭祀者数不胜数,这都是因为: 魔云塞横扫叶州、荼毒幽州的时候,无数底层百姓在修行者制造的毒云、战火、瘟疫中家破人亡,是武烈帝御驾亲征击退了来犯之敌,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休养生息。 燕应天, 是武烈帝的血裔, 幽州军,自是敬他、让他三分。 事实也的确如此,士卒的沉默、将领的束手而立,使得只有陈沫孤身一人,面对着武烈太阿剑的锋芒。 “祖宗有灵、代天行罚!” 燕应天一声大喝,身后武烈帝虚影,抬手,出现一柄与燕应天手中一模一样的太阿剑,紧随着他的动作,向陈沫挥来。 第三百十七章 血脉之力(求订阅) “滴!经判断,燕应天为武烈帝后人,身具浓郁的血脉之力,激发祖宗护佑后,可以施展出蕴含乾元龙气的特殊气血之力。” 武烈太阿剑前刺,其势如锋,更有一股强烈的王道之威扑面而来,给予陈沫沉重的压力,以致于身体动作都迟滞了不少。 好在还有芯片的解析,使他清晰地解读出了“血脉之力”的奥秘: 武烈帝武道修为惊人,必是武尊之上的存在,拥有消弭境界低下武者内息的气血之力。 同时,身为帝皇之尊,日夜受乾元龙气的滋养,他的血脉之中,也早已沉淀了破尽天下术法的龙气。 因而,他的血脉之力,既可以对付修行者,也能对付武者。 燕应天作为武烈帝的嫡系血脉,自然继承到了这些神异之处,此时,通过激发祖宗虚影,以一柄武烈太阿剑御敌,占尽便宜。 祖辈蒙荫,拥有蕴含特殊力量的帝皇血脉,使得燕应天的对敌手段与凡夫俗子大大不同。 不明真相的普通人,甚至会误认为他就是乾元帝国人人喊打的修行者妖道。 然而,在场众人,都是与妖道厮杀过的经验丰富者,自然知道燕应天此时施展出来的手段,没有一丝一毫修行者的影子,因而,他们不会“出于乾元大义”帮助陈沫围攻燕应天。 若是武烈帝血脉都成了妖道的一员,乾元帝国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因此,燕应天所动用的太阿剑,在围观士卒看来,必是纯粹的血脉之力,属于绝世武者后裔的血脉力量! 直面武烈太阿剑的陈沫,对此感受最为清楚: 通过青锋之影,他仿佛看到了一双王道无情的鹰眸,虽是凡人,却有一股令修行者心悸的威势。 武烈帝一生杀戮无算,死在他太阿剑下的神通期修士不知反几,根据记载,甚至引起了凝丹期太上的注意,也不知二人是否有过交手。 “呵,只可惜,凡人终究是凡人,生前再是凶威滔天,百年过后,终究化为黄土,也就可以通过后裔的血脉重现往日的一分威势,可哀可悲!” 燕应天一剑东来,威势虽猛,却要不了陈沫的性命,使得他还有闲心评点武烈帝的生平。 若是门内记载无误,曾与武烈帝“交手”的血衣门太上,现在依然健在,二者对比之下,可以得出: 凡人之道,就是再强,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想到这一层,陈沫对于燕应天体内的武烈帝血脉,没有了多大的研究兴趣。 将它从燕应天体内剥离出来,也最多制成一道武烈帝虚影,用于一次性对敌,威力不过尔尔,没必要为了研究它,暴露出真实实力来活捉燕应天。 有了上述决断,陈沫选择表现出一流武尊的实力: 佯装“不敌”,面对武烈太阿剑带起的劲风,不断后退,还故意凝聚气血崩裂了双臂的肌肤,使其流出一滴滴暗红色的鲜血,一副受伤颇重的样子。 燕应天既然搬出了祖宗武烈帝,陈沫再击败他,会显得自己强的过分,徒增怀疑,选择以一招惜败,对假身份“陈循”而言,是最好的。 不断地飞退,陈沫巧妙地控制着自身与武烈太阿剑的距离,二者始终保持着一丈的距离,不多一寸、不少一尺,任凭燕应天如何催发血脉之力,这一道“天堑”,也始终横亘在二人之间。 时间一长,燕应天的血脉气息趋于萎靡,背后武烈帝的虚影越来越模糊。 终于,噗嗤一声,人影烟消云散,武烈太阿剑也同时从燕应天手中消散,只留下一个不断喘息的白发武尊。 燕应天终究是上了年纪,燃烧精血激发武烈帝血脉之力的时间有限,不敢像年轻人一般长时间燃烧精血、不知节制,弄得。 何况,他可是宗室宿老,地位、权势、名望,无一不位列世俗上层,非常惜命,可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换陈沫这个小小护卫的命。 “这贼子若是不知进退,可就难办了。” 血脉之力收回体内,燕应天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阴鸷地凝视着陈沫。 放陈沫一马,不过是燕应天不想以命换命,可若是他还纠缠不清,为了武烈帝的颜面,他也必须再度激发血脉之力强杀了陈沫,即使付出气血衰败的代价! 二人的命运,就取决于陈沫的一念之间, 这种无法自己掌控命运的感觉,使得一直是人上人的燕应天十分不爽,但却无可奈何。 谁让他的武烈帝血脉不够浓厚,只能维持数百息的太阿剑呢? 燕应天虽然是武烈帝的嫡系后人,可是一代代的传承之下,先祖的强大血脉之力,已经退化了不少,也就是他成为了武尊,可以沸腾精血,激发一二先祖之威,换个武尊之下的嫡系后人,连武烈太阿剑都召唤不出来。 通过芯片的解析,陈沫也看出了燕应天的囧境,知道若是此时出手反击,还是可以击败他的、或是让他不得不燃烧精血以致于寿元耗尽而亡。 只是这样一来,陈沫可是和燕应天一脉彻底结仇了。 此外,武烈帝曾经施恩过的乾元幽州人士后裔,也会来找他寻仇,这样做的收获与付出太过悬殊,没有必要这么做。 想到这一层,陈沫向燕应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佯装脸色苍白的虚弱样子,继续飞退,一直退到了燕轻依的身后,束手而立。 为了符合少年武尊的“心气”,陈沫还露出了不服气的神色,忌惮地与燕应天对视,不发一言。 二人的交手,电光石火,在场的,也就只有一个半人能够看清。 袁化成,是武尊修为,全程目睹了陈沫精彩的躲避动作以及武烈太阿剑的煌煌之威,换位相处,自忖早已是尸首分离的下场。 半个看清交手情况的,是苏慕,可由于目力有限,他只看到了陈沫的不断飞退,错误地认为他远远不及燕应天的实力,落入了下风。 第三百十八章 听风卫(求订阅) 陈沫与燕应天终于分了开来。 见到二人短暂的停手,苏慕赶紧喊停,免得二者中的任何一人死在当场,让他不好向宗人府与幽州州牧府交代。 “二位,妖道尚在往生崖肆虐,不如暂且将个人恩怨放在一边,否则苏某必将此事禀告当今圣上!” 燕应天闻言,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天是不用与陈沫殊死相搏了。 他料定,只要是个正常人,听到苏慕软中带硬的劝阻,也该收手了。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这个台阶该怎么下,燕应天可不想让在场的幽州士卒以为自己实力不如陈沫! 在这一块先祖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土地上,燕应天不允许自己丢了武烈帝的后人颜面! “燕轻依,给这老家伙一个台阶下。” 为了维持假身份“陈循”年少气盛的人设,陈沫只能通过传音,吩咐燕轻依保留燕应天的颜面。 作为宗室贵女,对于朝廷大人物“脸面比性命更重要”的“原则”,燕轻依一清二楚,闻言立刻开始了表演。 柳眉一横,俏脸如染寒霜,燕轻依挺起胸膛,挡在陈沫面前,维护道: “你已经胜了,还不罢手?难不成是想在本宫面前取了陈护卫的性命?” 言语之中,燕轻依是承认了燕应天技高一筹,体面地认输了。 “若是你再不收手,少不得随本宫去宗人府对质一番,倒要看看,武烈帝一脉,在宗庙之中,也是否如此霸道?” 先服个软,再语中带刺地“警告”燕应天一番,燕轻依巧妙地使得在场的士卒明白: 燕应天此时的收手,不是怕了陈沫与燕轻依,而是迫于宗人府的族规,使得他武烈帝后人的“面子里子”都保留了。 体面的台阶都让燕轻依铺好了,燕应天也不想拼了老命击杀陈沫,自然选择了就坡下驴。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陈沫适才对他流露出的意味深长笑容是何意。 “原来这小子早就做好了认输的准备,忍下败北的颓废与不甘,真是能伸能屈!” 盯着陈沫年轻英俊的俏脸,燕应天忌惮不已,明白他伪装出的少年狂傲武尊外表下,是一颗深谙为人处事之道的狡猾之心,知道不能小瞧他了。 拼却性命不要、激发血脉之力强行留下陈沫, 这一念头在燕应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它最终,还是被他否决了。 “这小子年轻有潜力,可是武尊之上的境界,不是那么好达到的,就是先祖当年,也是……先看看,等此子流露出半步踏出武尊境界的进阶气息时,再击杀他不迟。” 燕应天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动手。 他这一脉,可不是只有自己一位孤家寡人,只要调集一批高手,不用多,类似铁玄这一层次的武尊,来个五六人,就能击杀了陈沫。 没必要现在一个人傻傻地和陈沫拼命! 当然,这是燕应天的猜测,与事实相去甚远,但至少,有了这一“后手”作为心理安慰,他现在“放陈沫一马”,也不能算是放虎归山了。 “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不过这小子刚才没出力留下三位妖道中的任何一位,必须和我等一起进入往生崖,弥补自己的过错。” 燕应天声色冷厉,取出一块令牌,命令陈沫。 “是那支力量要动手了?” 见到这枚土黄色的铜牌,袁化成一声惊呼,都没了一军之主的沉着。 燕应天手持令牌,倨傲地答复道: “还不是你们幽州府无能!妖道如此猖狂,不但破开了羽潼关,还在幽州腹地搞风搞雨,朝廷不派出此边境之乱,得糜烂到何等地步?” 即使燕应天的语气十分不善,与他不对付的袁化成,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之色,而是惊喜地向他再次确认道: “来的是天干地支中的哪一卫?即使是排名最末尾的地十二听风卫也可以!” 燕应天,冷哼一声,没有答复袁化成的意思,径直带着自己的手下,寻了一处空地休憩起来。 刚刚催发了血脉之力,得好好恢复,否则入了往生崖,燕应天可就不是任何一位神通期妖道的对手了。 在芯片的战力评价上,没有激发武烈帝血脉之力的燕应天,不过是一流武尊层次,与袁化成五五开。 所以,他就是一个靠祖宗余荫上位的老家伙! 袁化成见燕应天不欲回答,也不纠缠,先吩咐麾下士卒好好布防往生崖的唯一出入口后,再向陈沫解释道: “是听风监衙门的最强利刃,由清一色武尊组成,彼此之间,精通合击之技,以天干、地支为划分,天九地十二,天干强于地支,个中排名,则直接由他们累计击杀的神通期妖道数量决定。” 还未说完,陈沫就想象到了这支力量的强大,猜测他们就是乾元帝国除护卫龙都龙脉精锐之外的最强力量,对乾元帝国的最强武力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袁化成也是想向陈沫显摆一下自己的见多识广,继续“吹嘘”听风卫的强大,甚至不惜贬低起了自己的实力: “以我的战力,在地支【听风卫】中,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卒子。” “此外,据说天干之中,可是有武尊之上的存在,直接听命于龙皇陛下,堪称我辈武人的最高追求。” “与听风监的天干地支卫队相比,锁仙司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也就是有些事情需要这些道人处理,朝廷才一直用灵石灵材养着他们。” 袁化成还拿出了锁仙司和听风监比较, 言下之意—— 前者连给后者中的“武尊之上”存在提鞋子的资格也没有。 武尊之上,陈沫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只是真人当面,不知到何时能够得偿所愿。” 陈沫对于凡人武力的顶峰,愈发好奇了。 随着袁化成滔滔不绝的讲述,他也终于明白了: 为何锁仙司在乾元帝国的地位如此低下…… 第三百十九章 地支九(求订阅) 锁仙司地位低于听风监,原因主要有两点: 出身是一方面, 投靠锁仙司的修行者,在乾元帝国高层看来,是既要喂养使唤、也要防范的一条恶狗。 另一方面, 则是锁仙司的最高武力,不过练气十二层大圆满,远远不及连神通期修士都能击杀的听风监天干地支队伍。 拳头比人小,地位自然不及对方。 锁仙司被袁化成看不起,也是同样的道理。 袁化成已是一流武尊,在天地灵气稀薄的乾元疆域,单打独斗,不惧任何一位锁仙司走狗。 因而,他可以对幽州大牢的狱卒——锁仙司道士方寻仙颐指气使,而方寻仙也不敢炸刺,畏他如虎。 正当袁化成滔滔不绝介绍听风监的顶尖武力时,远方的地平线处,升腾起了一道浓郁似火的气息。 大量气血之力聚集而产生的氤氲雾气,互相缠绕之下,形成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百米狼烟,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随着狼烟底下之人的不断移动,这道混杂着多位武尊气血之力的狼烟,也在不断地接近往生崖道口。 受到多名武尊气机的吸引,陈沫转头望去,看到的,是九名未骑战马,徒步奔行的武尊。 他们已经全速奔行了很久,以武尊的体质,额头都生出了细密的汗珠,周身热气升腾,正是气血之力沸腾而自然溢出的表现。 他们必是燕应天所说的听风监地支级别听风卫! 一行九人, 行进之间,颇有章法,暗合九星连珠的奥妙,相互之间的距离,不会随着奔行而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使得他们头顶上方由各自气血之力形成的混合狼烟,一直维持着不变的造型。 三人合抱粗细的明红色雾态柱子,冲天而起,于最高处,形成了一个华丽的伞盖,边缘处不断地散溢着气血之力,气势恢宏。 这等异象,是在向方圆数里内的生灵,高调地宣告听风卫的到来,气势炽热如火、莫敢阻挡。 燕应天,也感受到了这道煌煌如日的气血狼烟,睁眼,从盘膝调息中站起身来,矜持地“迎接”这一行九人的地支听风卫。 虽然是武烈帝嫡系后裔,燕应天也只是在身份、地位上高于这些同阶武尊,但是论实力,一旦此九人合力,即使他激发祖先的血脉之力,也是万万不敌的。 实力弱于此队听风卫,燕应天自然要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可不能表现出像先前面对陈沫与袁化成时的傲慢神情。 “滴!检测到危险生命体的靠近,请宿主保持百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陈沫眼神凝重,明白来人不是他曾经击杀的听风监力士一流的炮灰角色。 “地支九”, 来人统一着装,上衣胸口绣有金色花纹,组合成的三个大字,体现出他们在听风卫中的排名。 排名虽然不高,或者可以说是垫底,但是对付一名神通期修士,即使是后期的强者,他们也是可以的,至于能不能战而胜之,则要看厮杀环境、对手的手段多样与否了。 陈沫重新认识了听风监的“实力”,郑重地看待来人。 “在芯片的分析中,这一行九人,为一整体,相互之间,气机相连,甚至可以传输气血之力,圆润无迟滞,若是我不动用全部实力,能战而胜之的唯一机会,便是分而击之。” 以假想敌看待来人,陈沫只能得出一个令他略有气馁的结论。 地支九队,一直是一个整体,同吃同住,同进退、共生死,想要逐一击破,根本不可能,就是运用调虎离山的计谋,也不行。 “唉,只希望往生崖里的三位能够争气一点,在他们手下多支撑一段时日。” 对于逃窜入往生崖的三位修士同道,陈沫并不看好。 他们齐心协力,是能击败这支武尊队伍的,只是三人出身不同、各怀鬼胎,不可能冒着身死道消的危险和地支九组拼命,大概率被他们各个击破。 此外,别忘了,听风监战力类似的小队,还有超过十组,若是从他处再抽掉部分过来,只要能够追踪到三位修士,他们绝无生还之机! 这才是乾元帝国顶尖武力的冰山一角: 即使是神通期的修士,面对此等庞然大物,也得小心应对,否则迎来的,将是这一战争机器的无止境追杀。 “要想横行乾元疆域,至少得是神通后期,战力堪比蛊溪。” 见识到了听风监的顶尖武力,陈沫对于隐匿身份,更加小心了,也越发钦佩自己提前伪造“陈循”这一假身份的先见之明。 像黑户一样在乾元帝国腹地乱晃,总比不了明面上的郡主护卫,一不小心暴露身份,就会被人追杀,哪能像如今这般大摇大摆地和听风卫见面。 “不对,这些人,还得给我行礼呢!” 陈沫又想到了“护卫陈循”身份的好处。 有燕轻依的名头在前,听风监之人,得向郡主行礼,站在他身后的自己,也能间接地享受到“被行礼”的待遇。 事实也的确如此,来人认出了燕轻依与燕应天的身份,分别行礼,表达了对燕氏皇族的尊崇。 礼不可废, 在乾元帝国的制度之下,即使是武尊之上的存在,也得对皇室成员行礼,否则,便是对龙皇的不敬,态度恶劣的,甚至会引来大军围剿,必死无疑! 燕轻依与燕应天的身份,还算可以,武尊之上存在不必对他们行礼,但地支九组的听风卫们,必须向他们行礼。 “交接虎符,开始狩猎妖道,目标总共有三位,体修一名,实力最强,一名善于操纵妖兽,堪比体修,最后一名最弱,是走练气之道的。” 燕应天取出铜牌,和听风卫为首之人手中的半块铜牌完成了对接,一左一右,组合成了一只环首四顾的吊睛白额虎,确认了此次入往生崖猎杀妖道行动的指挥者身份。 燕应天是皇族出身,此时便是代替龙皇指挥这支听风卫。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否则他才不会起身迎接听风卫们的到来。 第三百二十章 入崖(求推荐) 燕应天只是短暂地代行指挥权,和地支九【听风卫】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为了最后的满意结局,他才主动起身迎接这一行九人,为之后的围杀妖道行动开一个好头。 至于直接命令听风卫击杀陈沫,以泄自己被其“冒犯”的怒火,却是不可能的。 听风卫不是燕应天的私兵,这一点,他很清楚。 听风卫也有自己的考量,不会仅仅因为一块虎符而什么事都听从燕应天的安排。 除非陈沫拒绝入往生崖协助击杀妖道,他们才会对这位有郡主做靠山的年轻武尊出手。 燕应天出示完虎符,将行动要求叙述完毕,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顺带还把进入往生崖后的行动指挥权交接给了听风卫的领头者。 九名听风监武尊同气连枝,是击杀妖道的主力,又有搏杀神通期修士的战绩为证明,燕应天因此没有贪恋所谓的指挥权,很“识时务”地将虎符交给了领头者。 “合作愉快,在下燕阿九,是地支九【听风卫】的统领。” 冷着脸的为首者,难得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向十分配合猎杀行动的燕应天表达自己的善意。 只是他脸上有一道从左脸颊一直延伸至喉咙口的一寸宽刀疤,微笑的时候,泛起的肌肤褶皱使得这道疤痕扭曲了起来,宛如一条蜷缩着身躯的蜈蚣,无比渗人,产生的表达效果还不如一直冷着脸。 至于另外八人,就像是燕阿九的影子一般,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九星连珠”的阵型。 即使身处友军包围,他们也无一丝懈怠之意。 陈沫观察着这支精锐之师,心中忌惮不已,彻底绝了通过偷袭击杀其中一人以破坏听风卫合击战阵的心思。 精神高度集中,甚至以同一呼吸频率吸气、呼气的【地支九】九人,没有一丝破绽可供利用。 无论从天上地下的哪一个角度袭击“九星连珠”战阵中的任何一人,其余八人都能通过气血之力的流转,快速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让渡到被袭击者身上,支持其撑过来自暗处的必杀一击。 只要撑过了最初的一击偷袭,接下来,袭击者所要面对的,便是反应过来后的九人合力。 由于“九星连珠”战阵的存在,单名武尊气血之力两两叠加的威力,可远远超过了一加一加一加一…… 听风卫无懈可击的站位与高度警惕的战斗意识,使得陈沫收起了心里的小心思,但是一对星目,还是游离在这九名武尊身上,眼中蓝芒闪烁,通过芯片分析着他们合击战阵的原理。 由于“陈循”假身份摆在那儿,仔细观察听风卫的动作,倒是不会引起旁人的猜疑,他们只以为这位年轻武尊是在衡量自己与听风卫之间的实力差距。 “既然应天大人允许,那此次猎杀往生崖妖道行动就由我兄弟九人负责了,还望大人鼎力相助。” 燕阿九接过燕应天递过来的虎符,毫不客气地指挥起了在场众人,也没有歇息一下调养内息的意思,作风雷厉风行。 “袁将军,还请从你部士卒中挑选高阶武者数人跟随我等入崖,武道境界不必最高,但战力必须是你部中一等一的,苏校尉,你部的被选者,也要参照同样的标准。” 短短一句话,燕阿九就在被妖道杀戮过后的幽州劲旅中又抽调出了二十来人,作为辅兵跟随自己一行入崖。 他也不奢求这些修为在武道七品至九品的精锐士卒能够击伤神通期妖道,只求他们能拖住妖道一瞬即可,为听风卫之间的气血流转争取时间。 燕阿九将袁化成与苏慕的部下当作他自己的私兵、随意抽调安排,两人却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主动推荐人才,将手底下最能打的低级军官与交给了燕阿九。 猎杀妖道,可是要死人的,武尊之下,大概率是炮灰的命,可是二人却心甘情愿地将手底下的骄兵悍将交了出去,可见霍启光三人强行突入往生崖给苏、袁二人造成了多大的屈辱。 如此“惨败”,必须以妖道的鲜血来洗刷! 最后,众人定下的方案是: 由苏慕率领残余士卒镇守往生崖出入口,挑选的精兵,在听风卫的带领下,深入往生崖,追踪妖道,陈沫、袁化成、燕应天随行,辅助一直保持着九星连珠战阵的【听风卫】击杀三名妖道。 燕轻依虽然担心陈沫一直和听风卫混在一起,会不小心暴露了修行者的真实身份,可是她的身份地位不够,无法命令燕阿九“放开”陈沫,更没有理由阻止他协助击杀妖道,只能让他入了往生崖。 因而,当陈沫跟随着听风卫步入云遮雾绕的往生崖之时,燕轻依柳眉微蹙,巴巴地望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就差将“担忧”二字写在了脸上。 她最担心的,便是陈沫意外身死,而后自己由于【锁心咒】的爆发反噬而心绞痛而亡。 不明真相的苏慕,一直偷偷打量着俏脸含忧愁、我见犹怜的燕轻依,误以为她是一颗芳心系在了“护卫陈循”身上,只觉得自己先前的一腔情愿都是错付了,眼神黯淡地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一场幽州世家子与皇室郡主的情情爱爱还未开始,便在往生崖道口被燕轻依、陈沫单方面地悄然终结了。 步入往生崖的陈沫,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一位青年才俊的心,恍若不觉地跟在燕阿九一行之后,深入灵气盎然的往生崖。 先前埋伏于地底驻地时,陈沫就已多次进入往生崖,此时再入,对于出入口附近的地形,烂熟于心,也没有多少的好奇,就像是一个只知埋头做事的随从,沉默地吊在队伍的最末尾,也没有像第一次进入此地的精锐士卒一般好奇地东张西望或是过度警惕。 一行人中,打头阵的,倒不是燕阿九九人,而是袁化成的部下。 作为仆从兵,斩荆棘、开路的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到了他们身上。 由于都是高阶武者,一行人赶路的速度很快,不一时,就已深入了往生崖,沿途倒是风平浪静,也没有发现什么灵材与妖兽的踪迹。 这些地方,都在不久前被陈沫扫荡过,一切可供修行者使用的资源,都被陈沫装到了储物袋里,连根毛都没剩下。 芯片具备挖地三尺的探查能力,即使是深埋地下百米的灵植根茎,都被陈沫刨了出来,一路走下来,往生崖干净的就像是一片无灵之地一般。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对劲(求评论) 要不是燕阿九知道,往生崖内灵气浓郁,是乾元疆域中难得的灵材出产点,绝对会以为自己是来错了地方。 若此地真的是灵材绝迹,鬼精的神通期妖道们,必定在入崖后的一柱香时间内,忙不迭地从唯一的出入口离开。 举目四顾,视线之中,却无一株灵材,就连蕴含灵气的枯萎花瓣、含苞待放的灵植幼苗都没有看到,这从未经历过的诡异一幕,“吓”得燕阿九赶紧出言提醒同行之人。 燕应天等人,也都是人精,不用燕阿九的提醒,早早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对劲,眼神凝重,内息流转于丹田与经脉连结处,徘徊不散、隐而待发。 所有人,都悄悄戒备了起来。 袁化成,知道陈沫前几日曾孤身进入过往生崖,回头看他,压低声音询问道: “此地连日来都是这般灵材绝迹吗?” 陈沫可不会告诉众人附近数十里地都被自己扫荡得干干净净,故作疑惑地摇头回答道: “袁将军,陈某也不清楚,我猜,或许是刚刚入崖的妖道所为!” 陈沫随口一说的“谎言”,也被一旁默默前行的燕应天听到了,他眉毛一挑,一捋胡须,以前辈长者的姿态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不不不,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往生崖中灵材分布散落,在我等入崖前的短短时间内,就是再来十几名妖道帮忙,也不可能将如此广阔的地域搜刮得干干净净!” 由于事态严重,燕应天反驳完以后,也没有言语针对陈沫、鄙夷他的“想当然胡乱猜测”,而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定是数十年前埋下的龙气节点影响了此地的灵植生长,大家不用惊慌,此为自然衍化表现,不是妖道的陷阱,我等继续深入即可。” 推测错误的燕应天,自以为找到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自得地捋了捋胡须,继续论证道: “灵植稀少也好,可以缩小我等的搜索范围,毕竟妖道可不会在没有修行资源的地方多做停留,我等继续深入,寻一处灵材出产之地守株待兔。” 说完,燕应天取出了一枚放置着司南的罗盘,拨动其柄,念念有词道: “木柄停留的方位,即为灵材生长之地。” “此物名为可是先祖的珍藏,指引的方向绝对不会出错,我等朝着东南方向继续深入便是。” 随着燕应天的解说,司南缓缓地停在了罗盘中央,木柄翘起,朝向东南角,尖稍处散发出沉香木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使得被诡异无灵植场景惊吓到的众人,心态平静了不少。 “滴!发现百年云顶沉香木,为凝神静气、防止急火攻心的佳品,点燃之后,可以提高宿主打坐冥想时23的效率。” 芯片分析过后,让陈沫看到,司南古铜色的包浆之下,有一截小小的淡黄色木芯,散发着濛濛的青光,尖尖头有一缕肉眼难辨的青烟冒出,正是空气中幽香的来源。 云顶沉香木,长于千米悬崖深处的沉香异种,年份悠长者,甚至可以点化懵懂无知的凶兽,洗去它们本能中的那一股凶性,转为懂得吞吐日月精华的灵慧。 野外,云顶沉香木这样的珍惜植株,极其难寻,对于凶兽而言,如同妖艳诱惑的罂粟花,却没想到,今日能在燕应天这儿看到真品。 若是能拿到手,一直用阴晶好生喂养的梦蛇,一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开启灵智,拥有更精妙的食梦、入梦天赋! 梦蛇,可得好好培养,替自己处理一些不方便亲自出手的阴暗之事。 一想到这一点,陈沫心中,“杀人夺宝”的念头就差点遏制不住,要不是有一群听风卫在旁压阵,燕应天必死无疑。 “看来原来的计划要改变了——” 陈沫思维百转,将原本一路跟随听风卫、不随意出手的打算否决了。 “咦——你们有没有发现,山林间的迷雾越来越浓了,我等最低都是高阶武尊,能让我等视线受阻的迷雾,已是不正常了。” 突然,正在前行的队伍中响起了一声惊呼,打破了寂静的氛围,使得不少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没错,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莫非是妖道的鬼魅伎俩?” “快,随身携带龙气符箓的,不要吝惜了,都撕开贴在武器、衣物上。”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找声,一张张符箓被众人取了出来,汇聚成浓郁的龙气,将明显不对劲的迷雾隔绝了开来。 由于众人肩负深入往生崖击杀妖道的重任,每人都在身上备了四五张龙气符箓,为的就是针对妖道的各属性术法。 唯一例外的,便是燕应天了。 他只是轻轻划破了手掌,逼出一滴豆大的精血,空气中弥漫的迷雾,就像是遇上了“毒蛇”一般忙不迭地退散开来,在他身周留下了数丈宽的空隙。 这便是武烈帝血脉隔绝灵气的能力,只要燕应天的血液还有活性,他走到哪里,哪里就能出现一片短暂的灵气真空。 “滴!此运用先祖血脉的手法,较之藏书阁中的记载,效果提高了不少,应是最近数年内乾元帝国的最新研究成果。” 又是“最近几年的研究成果”,陈沫已经多次从芯片处得到这一结论了,综合在一起看,仿佛乾元帝国在短短的数年时间内,各种制造技术、修行理论、战争理念,都得到了“井喷式”的飞跃。 细想之下,只觉恐怖。 “若是让这股势头持续下去,还有修行者的活路?” 陈沫不免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当然,在芯片的推算下,乾元帝国要做到这一步,还有百年、千年、甚至是万年的路要走。 只是,凡人不断进步、乃至可以威胁修行者的苗头已经初现,若是不阻止,谁能说得准未来会如何呢? 陈沫不免杞人忧天了起来。 “滴!检测到浓郁的灵气波动,疑似【迷雾缭绕】术法效果,请宿主注意分辨方位,不要和大部队脱离。” 第三百二十二章 魔修鹰手(求收藏) 芯片的示警打断了陈沫飘飞的思绪,让他明白: 妖道已然动手了。 看这迷雾环绕的山林环境,应是精于练气之道的邋遢道士的手笔! 【迷雾缭绕】术法,一眼就被陈沫认了出来。 精于练气的修士,最是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术法。 龙气特有的土黄色在众人身周接连亮起。 一道道龙吟声,响彻寂静的密林,只是在它们冲天而起时,与空气中的水汽、云雾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制造出一片片更加粘稠的迷雾,使得能见度更低了。 乾元龙气虽能泯灭术法效果,只是这一过程,需要一段时间,在它彻底消灭术法效果之前,“剧烈冲突”造成的迷雾,便是凡人行军的最大障碍。 由于相互之间没有绑着联系用的绳索,除了同气连枝、同心同呼吸的听风卫,其余人,包括武尊修为的袁化成与燕应天,视线中,都失去了身周人的轮廓,甚至由于迷雾的影响,连气息感应都短暂地丢失了。 异变之下,响起了三两声惨叫与哀嚎,无须猜测,这必是妖道下的毒手,死的,也是修为最低的袁、苏二人部下。 “倒是一个范围性术法,考虑到了乾元龙气的存在,借助灵气与它的冲突,制造一片气息紊乱、能见度极低的区域。” 陈沫对于暗中出手之人的精妙术法,颇为欣赏,让芯片悄悄地记录了下来,说不定日后对付大规模武者军队之时,可以借用一下,取得不逊于眼前战果的奇效。 这道通过修行者气元震动空气中的游离水灵气因子,使得它们在有限空间内聚集起来自发地同频率震动,将空气中的水分子粉碎成最微小的颗粒状,营造出烟雨朦胧的感觉。 随后,便是凝聚一阵妖风,将云雾气团吹拂到目标区域的各个角落,形成风、水灵气相结合的双属性术法。 此外,通过龙气与灵气的冲突,将这一迷雾的隔绝效果再度加强,实在是阴人的“十佳手段”! 体修没有多少气元可以操纵,乌涯擅长的也是御兽伎俩,因而,召唤出【迷雾缭绕】术法的,只可能是邋遢道士了。 陈沫将右手伸在面前,操纵气血流转,皮肤上转眼冒出了一股热气,蒸腾出空气中的不少水汽,可见环境湿度之高。 云遮雾绕之下,能见度大降,也是正常。 “何况,这一股迷雾之中,可是加了料的。” 芯片收录了各类奇毒异香,通过陈沫的五感,判断出众人所处之地,有一种无色无味的紫晶迷迭香弥漫,浓度正在不断攀升,直至超越单位立方厘米一千标准量的阙值。 这是一种降低人感知的毒株,在迷雾还未扩散之前就已经分布于空气中,在场众人,可没有陈沫的“见多识广”、“通晓药理”,遇上紫晶迷迭香,不出意外地中招了。 待他们反应过来、觉得身形突然变得沉重之时,正好是迷雾扩散、与乾元龙气剧烈冲突的一刹那,这才疏于防备,死了不少人。 听风卫九人的合击之力很强,躲藏在阴暗之中的邋遢道士担心先对付他们时反而被死死咬住,因而特意绕开了燕阿九九人,先剪除他们的“羽翼”。 在品尝正菜之前,先来点开胃小菜,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此起彼伏的凡人惨叫声,落在邋遢道士耳中,宛如世间最动听的旋律,让他先前被青龙咆震得吐血的阴郁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也该离开了。” 一片混乱之中,芯片提示陈沫此时没有人正在注意他,包括凡人武者与隐藏着的妖道,于是打定主意脱离背靠背结阵警惕四周变化的听风卫。 此时,正是陈沫离队、化身魔修,劫掠燕应天手中云顶沉香木的绝佳时刻! 陈沫的脚步越来越慢,逐渐脱离了大部队,而前方之人,由于人人自危,已经顾不上呼朋引伴地带上陈沫了。 “阴阳脸谱,化形!” 陈沫心念一动。 面部肌肤立刻变化了起来。 眨眼之间,他就成了一位面目阴沉令人心悸的鹰钩鼻中年男子,锐利的鹰眸中流露出对灵材的渴望与贪婪。 陈沫颀长的身形,也同步发生着变化,变得更加瘦长,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 取出一件遮掩气息的长袍披在身上,站立之地,“少年武尊陈循”消失了,代替他的,是位名号“鹰手”的魔修。 陈沫也早让芯片为这一伪装身份设计了一套特殊功法。 名为【大荒鹰身】。 它融合了锻体秘术【鹰身罩】与阴煞之气的长处,威力不俗,全力催发之际,可以发挥出陈沫全部实力的六成半,足以对付百分之八十的情景了。 化身魔修鹰手,陈沫身上升腾起一股桀骜的苍鹰之气,长袍猎猎作响,似有鹰鸮嘶鸣响起,冲向了不远处激发了先祖血脉,小心戒备着的燕应天。 由于迷雾的变化太过突然,燕应天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收好右手紧紧地攥着它。 陈沫目力惊人,可以清晰地看到,燕应天手心裸露出的【寻灵罗盘】部分,已满是汗水,亮晶晶的。 显然,面对突然异变的迷雾以及接连死去的精锐士卒,燕应天的心态没有面上表现出的这般平静。 感受到身周突然出现的强烈杀气,听风卫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同气连枝,气血如龙,纵横山河万里!” 异口同声,一声长啸,九名听风卫头顶,同一时间升腾起了九道形状各异的武道意志: 蛇、鹤、豹、虎、龙等各色飞禽走兽,依次出现,或仰天咆哮、或蜷缩一处、或撒开四蹄奔腾…… 气势恢宏! 各人的气血之力,在九道武道意志虚影的统御之下,汇聚成了先前陈沫见过的华盖,将九人笼罩其中,隔绝外界的纷扰。 九道飞禽走兽也来到了气血之柱顶部的华盖处,咆哮着投入其中,化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纹饰,将华盖装饰得更为华美。 随着九人气血的同步震荡,垂下的华盖丝带猎猎作响,不断地侵入处于扩散状态的迷雾,尽力地消弭遮挡人视线与感知的妖道术法,也在搜寻刚刚出现的杀气方位。 感受到听风卫浓烈的气血之力,给人心安感,燕应天松了一口气,略微放下了警惕心。 但这一瞬间的机会,被待时而动的陈沫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目标可不是九名听风卫,因而,再恢宏得气血华盖,都与他无关! 一声鹰啸,【大荒鹰身】施展到了极限,陈沫贴地滑翔向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燕应天。 第三百二十三章 断腕(求订阅) 燕应天根本没有料到,一瞬间放下了警惕心,竟然使得自己陷入如此危机。 这等稍纵即逝的偷袭机会,都能被“妖道”把握到,来人,真是太恐怖了! 燕应天心惊不已,可他还没怨天尤人多久,就感受到了从陈沫处传来的凛冽杀意,可是身体反应,却是跟不上了,失了先机。 一念之差,厮杀之时,便是“生死”之分! 视线中,是闪烁的寒芒与伸展开来的锋利“鹰爪”,鼻子一嗅,燕应天仿佛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 面庞感受到的,是猎猎风声。 鹰爪带起的烈风,强劲地刮在脸上,似要割破肌肤,迫使燕应天本能地想要侧过头去躲闪。 然而,理智告诉他,若是转头—— 必死无疑! 燕应天强行抑制住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将丹田与四肢经脉间流淌的内息鼓动起来,覆盖在身体表面。 武尊的内息流转,比之四肢动作还要迅速,总算在陈沫的鹰爪手袭来之前,给燕应天添上了一件“防护膜”。 不求多么坚固,只求它能迟滞陈沫短短一瞬! 几乎是在燕应天心念一动、内息刚刚奔涌到身体表皮的时候,陈沫的一双鹰爪,到了。 左手成啄、右手成爪,姿势,一如苍鹰从天而降扑击离穴野兔。 在燕应天的感知中,迎面扑来的,不是一道魔焰滔天的人影,而是一头在大草原上搏击苍穹的鹰隼。 它的双眼之中,尽是“猎物必死”的胸有成竹。 绝境之中,燕应天都顾不得吝惜自身的先祖血脉与寿元损耗,须臾之间,体表变得通红,宛如煮熟的大虾,似要再次凝聚出武烈帝的虚影,护佑没有防备的肉身。 一道内息防护膜,根本不够,动用血脉之力,才有一线生机、 燕应天,已经拼命了! 然而,鹰爪从天而降的速度太快了。 血脉之力刚刚沸腾,燕应天背后刚刚出现一道没有五官与四肢的武烈帝虚影,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对破金碎石的修长“鹰爪”。 “刺啦” 一条带着大块血肉的手臂肌肤被陈沫的指尖擦到,瞬间撕裂开来,带起了一大蓬鲜血,在半空中绽开绚烂的花骨朵。 指尖擦过肌肤之时,由于陈沫的手速过快,还与刚刚溢出燕应天肌肤的武道内息发生了剧烈的摩擦,擦出了点点星光。 暗红色的火点,在迷雾缭绕中显得无比耀眼。 武烈帝还未成型的虚影,感受到来自大荒鹰身的威胁,自发地变化起来: “嘭”的一声,虚影爆裂,随后弥散向一爪过后回首再度掏向燕应天胸口的鹰爪。 先祖血脉,自有灵智,于冥冥之中,护佑着不成器的后人。 因而,燕应天的反应速度虽然跟不上陈沫的鹰爪,但是面对他的回首一击,却还是有防护之力的。 这便是,武烈帝虚影的自动护体! 一接触到弥漫开来的武烈帝虚影,陈沫就感到指尖像是撞到了精铁矿石一般,钻心的痛。 右掌的五片指甲,咔啦一声从中间断为两截,根部处更是溢出了殷红的鲜血。 “霍霍——” 似乎是起火的声音,缭绕着陈沫一对鹰爪的武烈帝虚影,也开始了自燃,道道黝黑的雾气,化为燃料,形成了一簇簇于半空之间跳动不已的焰火,舔舐着陈沫的肌肤。 内息早已被他的鹰爪破开,但是血脉之力,仍在顽强地抗争着! 大荒鹰身,赋予了陈沫古铜色的肌肤,拥有水火难侵的防护力,可是在这一簇簇血脉之力形成的火花侵蚀下,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一如苍鹰羽毛色泽的古铜色肌肤,在血脉之火下,失去了耀眼的古铜色,从陈沫双手指尖开始,潮水一般地褪去。 不一会儿,双手处,便露出了陈沫冰肌玉肤的本来面目。 源自武烈帝的血脉之力,拥有破除灵身、术法的强大效果,陈沫的火候尚浅,与血脉之火亲密接触之下,不过一时三刻,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滴!宿主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建议全力动用肉身之力,于三个呼吸之间取了云顶沉香木,随后立刻离开或是重新换回郡主护卫的假身份。” 芯片开始示警了。 虽然一双白净无暇的手臂远远无法揭露陈沫的真实身份,但他若是继续身处武烈帝血脉之力的笼罩,身上带着的阴阳脸谱与裹身长袍的掩饰效果,都将被它一一破除。 速战速决,是目前陈沫唯一的选择! “咻” 石破惊天的苍鹰嘶鸣声重新出现,像是在临死之前,苍鹰昂扬着头颈,对着苍穹发出最后一声挑衅。 全力施为之下,武烈帝虚影都短暂地被陈沫逼出了肌肤三寸的距离,使得他可以从容地凝聚【大荒鹰身】之力。 这算是一个锻体法身,只要代表术法效果的古铜色不消失,对于肉身的加持之力,始终存在! 为了隐藏身份,陈沫无法动用祭炼多年的裹尸布、催动阴煞裹尸法,只能继续运用大荒鹰身,在它还未完全褪去术法效果之前,将剩余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了右腿之上。 可以看到,代表【大荒鹰身】术法效果的古铜色,如潮水一般地涌向陈沫的右腿,甚至形成了一道迷你苍鹰的虚影,依附在他的健硕腿部肌肉之上,作振翅高飞之状。 陈沫的右腿,插上了苍鹰的翅膀! 受到这一锻体法身的力量与速度加持,陈沫抬腿飞快,脚腕一勾,就与小腿弯折出了近九十度,脚尖,形成一个刺向正前方的“倒钩”。 由于陈沫提前计算好了抬腿的角度,当他勾腿前踢之时,对准的目标,正是刚刚从鹰爪之下逃出升天的燕应天。 他可没有陈沫这样的反应速度,可以来个铁马横桥躲开这道踢腿,只能勉强抬起双臂的一部分,以手为盾,挡在了胸口要害之前。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陈沫的嘴角勾起了微笑。 形成“倒钩”样式的右足,随着微笑的浮现,诡异地弯曲起来,在即将踢中燕应天的双臂之前,又向下沉了三寸,正好对准了他刚刚交叉在一起的双手手腕。 从始至终,陈沫就没有想过要取了燕应天的性命,真正目的,是要夺下他手中得【寻灵罗盘】! 有先祖庇护,取燕应天性命的难度不小,但断其一臂,却是轻而易举,尤其是燕应天根本没有料到这一可能性,一番防御要害的动作变化,倒是主动将双手手腕送到了陈沫的右足前。 以足为刃,锋利如刀,陈沫用力一点右足,便如切豆腐一般将燕应天的双掌与双臂切割分离了。 切分线,恰好是手腕处! 第三百二十四章 伪装的极好(求订阅) 燕应天双手手掌齐腕而断,伤口处,却诡异的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作为受伤之人,他也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因为,燕应天知道,通过言语发泄的痛苦,不过是徒费力气,对于眼下的情景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还不如紧咬牙关,将哀嚎的力气用在止血之上。 操纵内息凝聚于双手手腕断裂处,平滑的伤口,很快便结出了丑陋的伤痂,使得燕应天体内的先祖之血,没有一滴掉落出来,造成浪费。 对于继承了武烈帝血脉之力的武尊而言,血液,是比内息都要重要得多的肉身精华。 只要燕应天体内还流淌着一滴先祖之血,他就拥有着破除修行者术法、压制武者气血之力的能力。 因而,内息,对于燕应天而言,重要性,还排在血液之后,在乾元帝国上层的小圈子中,对于他这样的祖宗庇佑者,还有一种说法: 血液干涸之时,便是生命凋零之刻! 对于鲜血,燕应天看得比命还重,连一滴都不想浪费。 虽然受了重创,但是他这番临危不乱的表现,使得他没有浪费多大血脉之力,由此产生的反击,也来的非常迅速。 须臾之间,燕应天身后就又凝聚出了一团血脉之力,形成一个人型黑色虚影,手中一柄长长的剑器不断喷吐寒芒。 显然,他是想要重现武烈帝的太阿剑,一剑破开陈沫的偷袭。 “看来,你的血脉精血,异常充沛啊——” 陈沫幽幽一笑,却是没有近身再次袭击燕应天的打算,而是揶揄一下他的血脉之力,随后,脚尖点地,如苍鹰展翅般,向后方退去。 与燕应天的距离,越拉越大。 剩余的【大荒鹰身】术法效果,在后退过程中,从陈沫右腿处转移到后背,形成了一对宽阔却又模糊不清的飞禽翅膀,加速他的倒飞。 临走之际,陈沫右手一勾,与燕应天之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气流,将他刚刚掉落在地面上的一双肉掌,牵引到了自己跟前。 紧紧攥着的手掌中,【寻灵罗盘】的木柄,还在不断转动着,陈沫看着战利品,目露喜悦之色,也不嫌弃隐隐透露着血光的手腕,将它一把抄在了怀里。 血液失去循环流通能力,燕应天的手掌迅速僵直了起来,导致【寻灵罗盘】与他断裂的肉掌,牢牢地“拴在了一起”,想要在不损坏【寻灵罗盘】的前提下将二者分开,还得陈沫用点巧劲。 因而,从战利品中剥离出云顶沉香木,还得再等一会儿,陈沫至少不能在激烈的战斗中做这份“精细活”。 由于陈沫退开的速度非常快,等到燕应天背后的武烈帝虚影成形,他早已远离了对方近百步。 如此距离之下,即使武烈太阿剑可以飞出百步伤敌,耗费的精血,也是燕应天远远无法承受的数量,所以,他只能不甘地目送着陈沫在迷雾的遮掩之下从容退场。 燕应天心中,被无穷的怒火所充满,深恨陈沫,无能狂怒。 至于手腕齐根而断所带来的不便,他却是无能为力治疗。 武烈帝的血脉之力终究不是万能的,他无法通过先祖之血,为自己重新续上一对肉掌。 由于对鹰爪来意的预判错误,燕应天应对不当,这才沦落到现在这般双手无法持任何军用器械的凄惨境地。 这便是生死厮杀中,料敌先机的重要性! 对于一位善于使用马槊、热爱策马奔腾的武尊而言,失去双手手掌,无异于对其未来的武道生涯,宣判了死刑。 燕应天被割断双手手掌,却留不下行凶者,只能在原地长吁短叹,痛苦极了。 陈沫借助飞退的机会,脱离了燕应天的攻击范围,也算是洞悉了他刚才动用血脉之力的意图。 仇恨自己的偷袭,想要报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燕应天仍想完成击杀妖道的重任。 若是能拖着伤残之躯,阻挠陈沫的离去,待到听风卫赶来之时,一切都会迎来转机,死的人,很有可能是陈沫! 将尽忠职守的武尊一言一行尽收眼底,陈沫对于燕应天的顽强钦佩不已: 在完成围杀妖道任务的最高追求之下,他将个人小我放在集体大我之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与抗拒,即使燃尽血脉之力,也心甘情愿。 不断后退的陈沫暗暗心惊,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和燕应天纠缠,否则,他甚至猜想不到,这位武尊,会不会出于职责要求,流尽最后一滴先祖之血,召唤出武烈太阿剑,与自己玉石俱焚! 寻常武尊,陈沫是不畏惧的,可是像燕应天这样的佼佼者,一旦拼命,他定然是头疼不已的。 所以,为了杜绝任何不利可能,陈沫一击得手后,便早早地退走,将自己与他纠缠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远远退开,断手与战利品【寻灵罗盘】都落在了怀里,收入储物袋后,陈沫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不管身后的燕应天如何动用血脉之力,我自迅速脱离战场。 须臾之间,燕应天视线之中,便再无魔修鹰手的影子。 此外,对于其余参与者一如正道人士乌涯而言,割下燕应天手腕的魔修,也没有泄露陈沫真身的气息,以致于他们误以为,出手的,是一位游荡的神通期修士。 陈沫偷袭之时,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与影像记载,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只能猜测这道来去如风的身影,是不是一位悄悄混入往生崖的魔道修行者。 也就是燕应天断手、陈沫远离之后, 一直笼罩在凡人武者们头顶的术法迷雾,终于被听风卫的强横气血冲散了。 暖洋洋的阳光从山林间的缝隙倾泻而下,落在底下众人的头顶,给人温暖感,驱散了先前无法找寻到方向的迷茫与慌乱感。 九人合力, 气血练成一线, 气势恢宏, 在乾元龙气得加持之下,气血华盖,直接冲散了邋遢道士精心准备的术法。 可见听风卫的手段! 视线转良之后,燕应天双手断裂的伤势,立刻被旁人注意到了。 袁化成离他最近,出于对宗室宿老的维护,第一个脚步轻移,靠向了他。 虽然对燕应天没有多少好感,袁化成却还是怕他死在自己面前、不好向朝廷交代,所以赶紧守护在他身旁,警惕刚刚退走的“魔修鹰手”再度出手。 然而,云顶沉香木到手后,陈沫早已舍弃了“魔修鹰手”的身份,在术法云雾还未消散之前,重新变回了“年轻武尊陈循”的假身份。 此时,阳光照耀下,陈沫正一脸无辜地警惕着周边的变化,毫无刚刚伤人夺宝的狠辣之色。 对身份的伪装,陈沫做到了极致! 第三百二十五章 血液之力(二合一,求订阅) 陈沫刚刚完成伤人夺宝,就变回了人畜无害的“武尊陈循”,混在武者队伍中,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割下燕应天双手手腕的魔修“鹰手”,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又化为一缕青烟散去的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以致于人人拥有武尊修为的听风卫,都以为刚才的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双臂残废、目露怨毒之色的燕应天,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一闪而逝的“鹰手”魅影,不是幻觉。 听风卫还想追寻偷袭者的踪迹, 可是, 随着【迷雾缭绕】术法的溃散,山林中,出现了邋遢道士以及乌涯的身影。 他们正不怀好意地注视着众人,就像是狡诈的猛虎在打量徒劳挣扎的猎物。 “没想到,你个姓燕的结仇这么多,在这往生崖深处,都能遇上前来寻仇之人。” 邋遢道士收起手中泛黄的拂尘,阴阴一笑,对于燕应天的遭遇幸灾乐祸。 乌涯也深有同感,在一旁附和道: “武烈帝的后人,总该有些特殊待遇,呵呵——” 他们二人,多年混迹于幽州,对于燕武烈帝的名号、文治武功、生平,颇有了解,连带着,也知晓了他之血裔的信息。 作为修行者一方,乌涯二人深深明白,曾经栽在武烈帝手上的魔头后人,会以何等酷烈的手段报复武烈帝的后人。 联系到先前的“鹰手”魅影,乌涯便将燕应天的受到偷袭,归咎于武烈帝百年前结下的陈年恩怨之上。 嘴里虽然发表着幸灾乐祸的言论,但是乌涯与邋遢道士二人下黑手的速度却一点也没有变慢,谈笑间,就将各种修士手段招呼向了听风卫们。 乌涯, 深谙肉身近战不如人的原则,身周守护着地行蚓,通过它膨胀开来的身躯,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他双目紧闭,神识向往生崖密林散开,对此地生灵发起了召唤。 百兽谷修行者,除了附身灵宠的绝技之外,还有一招看家本领—— 驱使妖兽、凶兽、野兽……一切有血有肉的自然生灵。 寂静的往生崖,逐渐响起了走兽奔腾与飞禽啼鸣声。 往生崖,作为灵气盎然之地,尽管经历了陈沫前几日的接连扫荡,还是有不少妖兽、凶兽幸存。 在乌涯的咒语召唤下,大量由于躲避陈沫搜寻、瑟瑟发抖躲在巢穴里的野兽、妖兽、凶兽,“大胆”地钻了出来,双目赤红地冲向了残存的乾元武者。 由于这些生灵的灵智太低,乌涯施展的【御灵咒】颇有成效,将它们心中的兽性完全激发了出来。 此时,它们只有一个念头——撕碎眼前所有两腿直立行走的生灵。 万兽奔腾,速度各异,相互之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不少踩踏。 血肉模糊产生了浓厚的血腥味,但没有一头猛虎、一匹孤狼、一只野兔因为这点刺激停下前进的步伐,都恍若未觉地不断向前、向前、向前! 至于站在乌涯旁边,想要借助地行蚓掩护脆弱肉身的邋遢道士,也是没有闲着,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在空气中撒下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灵粉。 细密难辨的粉末,不小心被微风吹到邋遢道士的口鼻,引起了一阵咳嗽,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痰,奇痒难忍。 但是邋遢道士为了报先前青龙咆的一“炮”之仇,强忍着被呛到的痛苦,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眼前的灵粉之上。 这是他精心调配的烈性兽燃粉, 寻常兽类一旦吸入,从四肢开始,会爆发出比交配时还要强烈的以及攻击性,在【御灵咒】的目标锁定下,必能大幅度消耗乾元武者的内息与体力。 由于往生崖中的灵气浓度尚可,邋遢道士借助灵粉施展催情术法,效率比先前在外边快了不止一筹。 轰隆隆作响的野兽洪流还未冲到乾元武者跟前,这些五颜六色的灵粉,就已经将大半的兽类覆盖到了,使得它们的血液加快流动,兽性更增。 【迷雾缭绕】术法下,入崖队伍受了偷袭,早就缺员了。 除了听风卫仍完好无损以外,其余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一些创伤,就连武尊修为的袁化成也不例外,一条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一侧,摆啊摆的,十分凄惨。 至于从角马重骑与陌刀卫中抽调的精锐士卒,死伤就更惨重了,还活着的,不过寥寥数人。 这是由于邋遢道士先前在【迷雾缭绕】术法掩护下,凝聚了不少粗大有利的灵气手臂,将他们从队伍中拉了出来,一路拖曳到密林深处,再“五马分尸”。 因而,严阵以待的乾元队伍四周,有不少草木折断的痕迹。 枝丫上,还留有斑斑血迹,无不反映出普通士卒的命如草芥与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滚滚兽潮瞬息而至,燕阿九神情凝重,明白自己等人是中了妖道的埋伏。 但是,他眼中没有流露出一丝怯懦之色,因为: 在踏入往生崖之前,燕阿九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为眼下的危机制定了预案。 往生崖是乾元疆域内难得的灵气充沛之地,妖道身处其中,必能发挥全盛时期的成战力,在他们的半主场作战,对于听风卫而言,必是一番苦战! 眼前的一切,尚属正常,还有翻盘的希望。 燕阿九毫无惧意,昂扬着高傲的头颅,迎着奔涌的兽潮,踏出了右脚。 曾经围杀过神通期妖道的战绩给予了他不慌不乱的信心与资本。 身为九星连珠战阵之首的燕阿九,第一个吼出了: “九人同心,气血如龙!” 多年同吃同住同频率呼吸的默契,使得他身后的袍泽,也同一时间,发出了嘹亮的应和,带动九人头顶的气血华盖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圆形华盖,像是“活”过来了,在没有强风拂面的半空中,自行旋转起来。 一根根垂在华盖两旁的绸带,也自行招展了起来,映衬得气血华盖愈发栩栩如生。 至于其表面本就生灵活现的九头飞禽走兽虚影,更是鲜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华盖一般,在圆形的表面上,不断地变化位置与造型。 九头兽类,相互之间,追逐、打闹、撕咬不断。 气血华盖,越转越快,明明是无形的气血之力凝聚而成,却赋予了听风卫稳如磐石的防护能力。 “砰砰砰” 一头头全速冲刺的野兽、妖兽、凶兽,纷纷撞在了气血华盖垂下的绸带之上,没有对其造成一丝一毫的破损,只产生了一声声沉闷的碰撞声。 此外,一接触到散发出血色红光的气血华盖,这些失了智的生灵,诡异地融了进去,从最先接触华盖的头部开始,身体的其余部位,都迅速地融化汇入了气血华盖。 这一幕,就像是河水汇入了大海,在一望无边的海平面上,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因而,万兽奔腾的气势虽猛,但它们没有给听风卫造成一根毛发的损伤,反而由于自身的充沛血肉精华,给予了气血华盖更多的新鲜“涂料”,使得它的艳红色愈发鲜艳。 就像是新鲜的、刚刚流出体外的动脉血,整个气血华盖,红的妖艳,红的刺眼,仅仅撇上一眼,就有种灵魂都被吸引进去的失魂落魄感。 “滴!发现高浓度气血之力,凝聚程度高达213,已成实质,以能量影响物质,能级超过20,请宿主务必小心!” 芯片的鲜红示警色,在陈沫的视线中不断跳动,表明眼前这个巨大气血华盖的恐怖。 “还好伪装成了自己人,否则我就成了第一个尝到这气血华盖威力的可怜‘妖道’!” 陈沫无比庆幸,更加收敛作为修行者的气息波动,缩在袁化成与燕应天身旁,希望燕阿九九人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 观战进行时: 声势浩大的兽潮,还是给听风卫造成了一点麻烦。 最起码,一同入崖起辅助炮灰作用的精锐士卒,都已经被各种飞禽走兽踩成了肉泥,唯有苏慕,由于幽州世家子的身份,被燕阿九特意照顾了一下,护了下来。 一道自然垂下的鲜红色绸带,将他的身体缠了三圈,将一切敢于冲击过来的兽类,化为了一滩最纯粹的血水。 “武之极者近于道!” 看到宛如守护罩一般不露一丝破绽的气血华盖,陈沫在心中暗暗地惊叹着。 在他看来,九名听风卫的联手之威,已经有了神通期防御性术法的威力。 就连其外在的表现形式,也与不少防御性术法相似。 例如最经典、也最常见的阴属性术法——也是一个圆球形的罩子,将施法者严严实实地罩在下方,在提供优秀防御力的同时,将一切接触物腐蚀得一干二净。 燕阿九九人,气血相连之后,对于武者气血之力的运用,已经到了一种类似修行者运用天地灵气的程度,随着心意变化,可以使它变化出可进攻、可防守的特殊造型。 “滴!经过分析,凡人没有特殊机遇,肉身强度有上阙、内息容量有上阙,且都处于神通期修士的最低标准之下,唯有气血之力,能以有限的血液,发挥出超越前二者极限的威能。” “眼前听风卫对气血之力的运用,一如燕应天激发武烈帝血脉之力后,所召唤出的近似术法的太阿剑虚影,可以百步伤人,粉碎术法!” 接连见识到凡人武者发挥出可以抗衡神通期修士或是堪比修行者术法效果的“对敌手段”,相互印证之下,陈沫隐隐把握到了武者能够抗衡神通期及以上境界修行者的关键—— 气血之力! 也就是血脉之力,源自血液的力量!!! 如果自己血液的本钱足够,即使是合众之力借来的,例如燕阿九九人,也可以通过气血的绝对量叠加,产生质变,使得武尊以气血为引,发挥出类似术法的奇妙效果。 如果自己血液的质量本就很高,即使数量不足,也能通过血液中自带的特性,发挥出差不了多少的“类术法”效果。 典型的,就是燕应天,他拥有传承自武烈帝的高质量血脉,通过燃烧自身血液中的精华部分,可以召唤出武烈太阿剑隔空伤敌。 甚至由于武烈帝血脉本身的特性,燕应天每次出手之时,都有破除修行者术法或是压制武者气血之力的封禁效果,在对敌时,大占便宜! 陈沫把握到“血液之力”这一核心要点,对于燕应天之血的好奇,重新燃烧了起来,差点按捺不住直接暴起给他放血。 对于听风卫气血华盖的防御效果,经过分析后,陈沫并不惊讶。 毕竟这是九位默契武尊的合力,量变引起质变,拥有莫大威力,堪比武尊之上的存在,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燕应天,战力不过相当于听风卫中的任意一人,较真起来,还是垫底的存在,但是他就是占了个武烈帝嫡系后裔的优势,拥有了神异的血脉之力。 根据芯片的家谱图推算,燕应天体内真正的武烈帝之血,仅仅只有武烈帝本体之血的2的五次方之一,堪称微乎其微。 但是由于其纯粹的本质,使得这么微弱的量,也能发挥出类似修行者术法的效果。 刨除武烈帝之血本身的封禁效果不算,燕应天先前以血脉之力施展的武烈太阿剑,除了能级远远不如听风卫的气血华盖以外,其余方面,尽皆一模一样! 在芯片的归纳总结下,陈沫终于明白: 何为血脉之力? 这是源自血液的力量! 质量不够,能以数量来凑,质量够了,数量再少,也有点用! “可得打个两败俱伤啊,这样我给你们放血做研究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 若不是“武尊陈循”的假身份还有更大的用处,陈沫甚至都想以魔修身份加入战场,帮助乌涯与邋遢道士生擒燕应天与听风卫们。 此时暴露身份,还不是时候。 因而陈沫装出一副被气血华盖之威震惊到的模样,一动不动地躲在燕阿九等人身后,静等他们与乌涯二人决出胜负。 这也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见识到九名武尊合力、以气血之力模拟出防御性术法的场景,所以也露出了讶异的神情,隐隐有不妙之感。 但是环境中相对丰富的游离灵气,给了乌涯与邋遢道士莫大的信心。 在灵气足够的情况下,神通期修士,对付区区凡人,就是一场屠杀! 尤其是,二者都是神通中期得资深修士,有不少拿手术法,钻研各种旁门秘术,可不会由于手段有限,被听风卫偷袭得手。 短暂的压抑之后,邋遢道士,对诡异的气血华盖,流露出不屑之色。 第三百二十六章 龙皇御赐(求订阅) 此时兽潮已经接近了尾声: 一批批的疯狂兽类,前赴后继地将气血华盖染成了刺眼的鲜红色,融入其中,丝毫没有伤到后方的乾元武者。 但是,邋遢道士并没有因为【御灵咒】的失败而气馁、大骂乌涯“废物”,相反,他露出了一个大喜的表情,舔着嘴唇,森然道: “敢在老道儿面前玩弄血液,班门弄斧,可笑不自量!” 一旁的乌涯,也没有垂头丧气的意思,与邋遢道士感受一致,点头附和道: “什么是作茧自缚,还请道友速速演示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原来,这位其貌不扬的邋遢道士,精通控血、炼血之术,针对气血华盖的惊人变化,能想出一连串反制措施。 “先前的烈性兽燃粉,可是融入了兽潮中每一个个体的血液之中,这等受到污染的肮脏之血,你们的气血华盖也敢碰、也敢吸收,简直可笑!” 压抑的笑声,比乌鸦的夜啼还要凄厉。 邋遢道士因兴奋而面目通红,对于听风卫主动让自己污染他们血液之力的愚蠢行为,感到无比的好笑。 对于邋遢道士而言,燕阿九等人这么做,就像是主动将利刃递到了他手里,此外,还贴心地将心脏要害也一同正对上了这利刃的刀锋。 露出夸张笑容的邋遢道士,十指在身前虚空不断笔画。 作画时,没有着墨、也无画布,他却描绘得无比用心。 远远看去,这些“透明线条”,组合成了一幅幅狂乱而无序的图画,充满着疯狂的味道。 随着最后一笔狂乱涂鸦勾勒完毕,邋遢道士自得地捋了捋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道了一声: “气血为引,燃!” 一道道肉眼难辨的“透明线条”,突然泛出了耀眼的血红色,随着邋遢道士的这声号令,组合成了一个个大小不同、式样却一模一样的“燃”字,慢悠悠地飘向了不远处的气血华盖。 在芯片的分析下,这是一个操纵血液的魔道术法,目标正是吸收了大量兽类血肉的气血华盖,借以发挥术法效果的媒介,便是早早被邋遢道士抛洒入空气的兽燃灵粉。 可见,这位狡猾的道士,早在施法刺激乌涯召唤来的兽类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失败的可能。 若是这些兽类战力不足,伤不了听风卫,他就会在兽潮结束后以兽燃粉为引,点燃死去兽类的血肉,形成一团团熊熊大火,将乾元帝国之人活活烧死。 如今,气血华盖吸收了这些兽类的血肉,使得邋遢道士施法起来更加轻松,一个个“燃”字,甫一接触到华盖的丝带,就将它点燃了。 一簇簇散发着恶臭的通红火焰,从丝带处不断蔓延,违背物理常识般一路向上蹿到了气血华盖的顶部。 即使是华盖表面不断游弋的九道飞禽走兽虚影,也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 这九道虚影,是听风卫武道意志的外显,可是它们虽强,却终究被兽燃粉污染了,底气不足、内虚无比,在燃血术法面前,节节败退。 “敢吸收被兽燃粉污染的血肉,这便是下场,愚昧的凡人,啧啧——” 一击得手,邋遢道士砸了砸嘴巴,像是在品味一道佳肴般,开始欣赏燃起熊熊大火的气血华盖。 按照他的计算,过不了多久,这些火焰便会燃尽华盖中蕴含的所有气血,饥渴难耐地倒卷向下方的九名听风卫。 在邋遢道士看来, 燕阿九等人虽然凭借“九星连珠”战阵,以量变引起质变,使得众人的气血之力,拥有了千变万化的效果,但是它们对血液之力本质的理解还是过于粗浅,根本无法通过细微的分割手段,剔除气血中被兽燃粉污染的部分。 只此一点,就注定了他们空有数量庞大的气血之力,却只能为邋遢道士做嫁衣裳。 “就让本尊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控血之术!” 邋遢道士洋洋自得,仿佛在听风卫面前找回了自信,就连自我称谓都改了,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往生崖道口的战斗,他表现得一如凑数的混子,既没有乌涯附体灵宠时的横冲直撞,也没有霍启光体修横练无敌的纵横捭阖。 在他看来,这番表现,可谓是丢尽了颜面。 此时,通过兽燃粉的反噬,让燕阿九等人自作自受,邋遢道士感觉自己挽回了不久前失去的一切,不由地傲慢地斜睨一旁“看戏”的乌涯,眼神无不透露出: “呵,我的手段如何?可比你的御兽、附体灵兽之术厉害多了。” 然而,邋遢道士还未得意多久,就听到了来自燕阿九的反唇相讥,瞬间从自得中清醒了过来。 “你是不是忘了,乾元龙气尚在!在国运龙脉面前,一切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将被扫进废纸篓里!” 话音刚落, 雷霆乍现, 自听风卫九人后背,升起了九张大小一致的龙气符箓,正面都写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合在一起,便是—— “朕曰,龙气出,妖道俯首!” 明明是无形之字,但是它们出现之时,冥冥之中,却响起了一道威严的中年男子之声,常人一听,便知发声者是位久坐高位的人间至尊,给人一种下意识跪拜叩首的服从感。 邋遢妖道在这道龙皇之音出现的时候,一个激灵,面色大变。 然而,他再想操纵兽燃粉变化方位,卷向龙气符箓,趁其还未完全显威之前将其掐灭,却是来不及了。 九九归一, 九道龙气符箓,合为一句令群邪退避、妖道俯首的金旨玉言,撞向了被一个个“燃”字污染的气血华盖。 龙气与灵气天然相克,谁的质量更高、数量更多,就能泯灭另一方,一如水能灭火、火也能沸腾水滴,全看两方中谁更强罢了。 由当代龙皇御笔亲书、不久前刚刚赐给燕阿九的龙气符箓,在质量上,自然是所有龙气符箓中得上上品,其中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取自龙都龙脉的浓郁龙气,威力不凡。 第三百二十七章 破阵(求订阅) “朕曰,龙气出,妖道俯首!” 这九个大字,既可以单独使用,也能联合在一起催发,起到九九叠加、更上一层楼的作用。 面对处于灵气充裕环境中的神通期妖道,燕阿九等人,顾不得吝惜这道珍贵的龙气符箓,毫不犹豫地将九个大字完全催发。 看到浓厚如实质的字符,邋遢道士大受惊吓,身子都打起了摆子,一捏法诀,便要远遁,打算一直拖到龙气符箓的有效时间结束,再折回报这一箭之仇!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邋遢道士就感觉身周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就连从中抽取一缕游离灵气都做不到,整个人,宛如被封印在琥珀之中的可怜小虫子。 原来,龙皇御笔亲写的大字,通过燃血术法反溯到了作为施法者的邋遢道士,给他造成了一瞬间的迟滞。 与此同时,被血焰点燃的气血华盖,被“朕曰,龙气出,妖道俯首”这九个大字轻轻一扫,回归了原样,燕阿九可以从容地操纵它伤敌。 邋遢道士身形的迟滞,可是千载难逢的黄金机会,就是一个活靶子,任由对手为所欲为,燕阿九,可不会放过。 顾不上借助身后袍泽之力分担操纵气血华盖的消耗,想要节约时间的燕阿九,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步踏出,独自出手。 面庞青筋暴起,他不管不顾地激发潜力,双上上托,做出了一个前推的动作。 燕阿九,就像是一名背负山峦的巨灵神,要将肩上的“巨物”,投掷向遥远的天边。 随着燕阿九的前推动作,众人头顶的华盖,重新旋转了起来,顺着他双手的方向,打着旋儿砸向了不远处的邋遢道士。 乾元龙气剔除了兽燃粉的污染,使得气血华盖之威,更胜以往。 毕竟,它除了蕴含九名听风卫的气血以外,还融入了大大小小近百头兽类飞禽的血肉与骨骼,其威力,在原来的基础上还要多整整三成。 尽管融入其中的生灵,修为最强的,也不过练气七层,但是数量多,可以弥补质量的不足,以致于气血华盖之威,超过了燕阿九的肉身承受极限。 独自做出前推气血华盖的动作,是燕阿九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但为了击杀妖道,他别无选择! 这一艰难的动作,燕阿九完成起来,无比吃力,远远看去,他的双手,是一寸寸地往前挪动的。 每前进一寸,燕阿九身上,就有一处碗口大小的皮肤绽开血花,不多时,就成了一个不断溢血的血人,好不凄惨。 好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头顶的气血华盖逐渐向下倾倒,镌刻有九道兽类武道虚影的顶端,正好对准了受到乾元龙气禁锢而无法移动身形的邋遢道士。 “滴!时机合适,全场之人,注意力都已被燕阿九的雷霆一击所吸引,宿主可以迅速地伪装成魔修鹰手偷袭,原来位置,则由一尊血肉傀儡代替。” “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建议宿主立刻出手!” 在芯片的推演下,被气血华盖正面糊脸、站在一起的邋遢道士与乌涯,即使不死,也要脱层皮、慌不择路地逃窜,基本上,燕阿九已是锁定了胜局。 为了保持战局两端的平衡,陈沫必须对付听风卫,免得他们全取胜利。 此时,由于强行推动威能大增的气血华盖伤敌,燕阿九不得不爆发潜能,以致于陷入了虚弱状态,就连维持“九星连珠”战阵都已困难。 对于陈沫而言,这是最好的偷袭时机。 若是等此道气血相连的战阵重新流转三四个回合,燕阿九借助袍泽的气血重新恢复小半的全盛实力,可就难对付了。 这便是此类“同进同退”战阵的优势: 只要不能一击击溃战阵中的任何一人,受到重创的一方,就能在战阵其余成员的“输血”之下,快速地恢复状态,使得“九星连珠”战阵重新运行起来。 当然,这样强行恢复实力,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次数一多,燕阿九的肉身,便会自行崩溃,但是,对于陈沫而言,他还不具备一击击破“九星连珠”战阵的实力,若是让他缓过起来,再想拿下听风卫做个血液研究,根本不可能! 他必须抓住此次黄金机会! 因而,须臾之间完成换装、化身为魔修鹰手之后,陈沫便对近在咫尺的听风卫出手了。 一股凛冽的杀意,自后背而来,对于燕阿九九人而言,绝对是出乎意料的。 谁曾想,刚刚庇护过的袍泽、战友中,竟然有一位隐藏的阴险妖道死敌? 为了迷惑袁化成的感知,陈沫还在出手之前凝聚了一具血肉傀儡,拥有与假身份“武尊陈循”一般无二的气息。 由于血肉傀儡气息的遮掩,使得袁化成意识到“人群中突然出现一名魔修”之时,已经迟了,陈沫的本尊,已经向燕阿九后背,伸出而了“罪恶”的右手。 无人阻止,陈沫出手异常顺利。 右手手形如鹰爪,指尖处弹出刀片一般长约五寸的惨白指甲,距离燕阿九血肉模糊的左后背,仅仅有一拳的距离。 尽管听风卫之间还勉强维持着“九星连珠”战阵,可他们互相相连、可供转移借取的,仅仅是气血之力,而不是纯粹的肉身,所以在陈沫的鹰爪来临之际,只能尽可能地多给燕阿九灌输自己的气血之力。 只是,气血的流转,尚需时间,陈沫的鹰爪,来得太快,提前刺入了燕阿九的肌肤。 正好是袍泽气血支援未至,燕阿九肉身又由于透支潜力而陷入虚弱的最弱小时刻。 这一偷袭时机,陈沫把握得异常精准。 “噗嗤”一声,陈沫五指如铁,轻而易举地刺入了燕阿九的左后背,比刺入豆腐都要轻松许多。 显然,这位地支九组听风卫统领,没有修炼过锤炼后背肌肉的横练功法,在陈沫的鹰爪面前,毫无防御能力。 一路刺入暖暖得肉身,陈沫感觉指尖撞到了一个富有弹性的柔软之物,明白是接触到了燕阿九的心脏要害。 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捏,这枚尚在跳动的心脏,便在燕阿九左胸膛中炸裂开来。 激起的血痕,直接在他胸口开出了数十个拇指粗的空洞,无比渗人。 一击得手,九星连珠战阵一角便如火把熄灭般没了动静,涓涓流淌的气血之力,瞬间被阻断。 气息相连的剩余听风卫,只能各自为战。 但面对来无影去无踪的魔修“鹰手”,没了袍泽气血之力为臂助,单打独斗,没人是陈沫的对手。 一场神通期修士针对武尊的屠杀,开始了,其中也包括苏慕与袁化成二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听风卫,败!(求订阅) 陈沫出手之时,倒是不担心乌涯与邋遢道士二人的影响,因为他们在气血华盖砸脸之时,就已受到了重创。 只见他们站立之地,被一片浓郁的血色所笼罩。 华盖之上,九头飞禽走兽,仰首嘶鸣,产生的气浪在空气中掀起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 这是九名一流武尊的意志怒吼,在九星连珠战阵的加持下,向目无他人、高高在上的神通期修士,放出了愤怒的咆哮! 身形变得无比沉重,无论是体魄强劲、沦为护盾的地行蚓,还是蠢蠢欲动、想要施法逃离的乌涯、邋遢道士,都在气血华盖的笼罩下,无法动弹,即使是眨眨眼的简单动作,也只能以蜗牛般的速度进行。 随后,气血华盖轰然崩碎,化为漫天血雨,淋在了底下的二人一兽身上。 若是身为凡人武者,尤其是处于武道筑基期的刚入门武徒,被这片血雨滋润,必能受益匪浅,省去年的夏伏冬练。 因为,每一滴黄豆大小的血滴中,都蕴含着九名听风卫的毕生气血,纯粹而丰盈,又有往生崖中受灵气滋润的生灵血肉为药引,滴滴都是大补之物。 可以这样说,气血华盖,就是听风卫的精元所化,是练武之人最精华的部分。 然而,这等武道圣品,落在修行者与妖兽身上,却是无与伦比的剧毒之物,更可怕的是,其中还蕴含着没有散去的乾元龙气——来自乾元龙皇的最精纯龙气。 “滋滋滋” 血滴下落, 一如干柴遇烈火, 每一滴血水,刚一触碰到乌涯、邋遢道士与地行蚓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发出了刺耳的滋鸣,开始灼灼燃烧。 眨眼间,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诱人的血肉焦糊味。 一片片黑色的模糊印记,在这二人一兽身上蔓延,逼得他们不得不“断尾求生”。 身形颤抖,抖落下被污染的血肉、表皮,待乌涯二人脱离血水笼罩之后,身形都缩小了二分之一,气息堪堪维持在神通初期的门槛,无比凄惨。 割离受到血水污染的身体零部件,怎能不付出修为下降的代价? 地行蚓表现得最为不堪,境界直接掉落至练气九层,就连钻地的本命神通,都无法施展,只能一寸寸地挪动肥长身躯,向往生崖密林深处逃去。 乌涯、邋遢道士,可没有救下这头重伤灵宠的意思,都头也不回地化为一缕缕青光,消失在了天边。 修行之人,一遇生死危机,即使是日夜饲养的心爱灵宠,也是说抛弃就抛弃,绝情的样子,就像是在青楼中刚刚爽了一发而后提起裤子离去的嫖客。 面对九人合一、气血成阵的听风卫,两名妖道不敌,只能落荒而逃! 陈沫正是料到乌涯二人的“必然逃遁”,才于千钧一发之际悍然出手。 一切就像是芯片预测的一般, 他出手时,面对的敌手,也就只有听风卫、袁化成等寥寥数人。 精锐陌刀卫与角马重骑,由于都是武尊以下的实力,对于陈沫而言,不过是反手可灭的炮灰,即使现场还有三四名存活,也不会影响他的出手,所以不算在上述敌手之中。 杂兵的修为不够,连让陈沫睁眼瞧一瞧的资格也没有。 “破了九星连珠战阵,看你们如何扑腾!” 偷袭得手,面对陷入慌乱的听风卫,陈沫莞尔一笑。 尽管燕阿九临终之际,喊出“让袁化成代替我站位”的遗言,但是仓促之间,袁化成根本无法融入九星连珠战阵。 待九人好不容易重新背靠背维持住气血合一的战阵,芯片一扫,尽是代表破绽的提示红点。 陈沫眼中,九人形成的全新气血循环,至少存在九处节点破绽。 只需针对破绽施加一个能级在15上下的攻击性单体术法,就能轻松攻破九星连珠战阵。 没有默契、仅仅凭借武尊之力强行运转起来的“九星连珠”战阵,在芯片的慧眼如炬下,不过是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次等品”,单手可灭。 嘲讽过后,陈沫倒是不急着出手,而是右手一挥,将一道【阴灵箭】打在了身后血肉傀儡的头颅,使得酷似“武尊陈循”的血肉傀儡,颅骨破开一个血洞,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这具血肉傀儡,仅仅是气息、外表与假身份“陈循”相似,可不能上场厮杀,放置的时间一长,必会被袁化成等人察觉不对,进而联想到“陈循”就是魔修鹰手伪装的。 陈沫出手击杀血肉傀儡,就是为了伪装一个“武尊陈循”已死的假象,免得万一一个不留神,眼前之人有一人逃出生天,向外宣扬“陈循就是魔修鹰手”,牵连到燕轻依。 特定情况下,燕轻依这枚暗子,还是很有用的,陈沫可不想早早折了她。 这个“识趣”的女人,至少得等他在乾元腹地大赚一笔后再一脚踢开! 当然,发生“有人逃跑”这一情况的可能性极小,陈沫自信可以将所有乾元人士留在往生崖。 只要所有入崖的乾元武者都死了,陈沫出去后,依然能继续伪装“武尊陈循”,只要对外成宣称“妖道凶猛、我等入崖后中了埋伏,只有我一人幸存”即可应付过去。 有燕轻依的郡主身份做靠山,朝堂之上,敢质问陈沫为何独自一人逃生的大员,寥寥无几,而且以他们的为官之道,也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位前途光明的年轻武尊。 在地支九组听风卫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还能独自一人从往生崖中逃出来,也是实力的一种证明,体现了陈沫在武尊中的强大战力与存活力。 能看出这一点的朝廷大员,自然不会揪着陈沫“一人苟活”的罪名不放,白白得罪一位强大武尊与一名宗室郡主。 陈沫出手之时,向来是走一步想三步,将一切可能情况都安排到了。 芯片可是最厌恶风险与各种可能的,为他设计的方案,都是力求不出一丝意外,一切按照它的推演按部就班地进行。 处理好身份问题,陈沫便全身心地投入到“魔修”鹰手的角色中,阴厉的目光,狠狠盯上了以听风卫为主的猎物们。 围成一个战阵的听风卫,只剩八人了,旁边,是燕阿九死不瞑目的尸体,左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正是被陈沫一爪捏碎心脏所造成的贯穿伤。 统领残躯的遗体就在一旁躺着,八名听风卫却不敢流露出太多的哀伤之情,以免被陈沫利用,以神魂之力攻破他们的心灵防线。 围杀过不少神通期修士的听风卫,自然明白,魔修中精通玩弄人心之术的,不在少数,对敌之时,务必封印一切情感,才能不受影响。 陈沫冷冷地观察着这几名听风卫的坚毅表情,作为敌人,也不禁赞叹他们的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依照神元对比,陈沫还远远达不到碾压他们灵魂的层次,对方有了防备,只能放弃以心灵防线为突破口、“不力战而屈人之兵”的神魂攻势。 “也好,你们的肉身不错,可以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不能速战速决,陈沫却没有多少的沮丧,打算用“拳拳到肉”的最原始方式,送面前的听风卫与袁化成一同上路。 “滴!敌方九星连珠战阵运转不流畅,磨合至重新凝聚气血华盖的程度,至少需要三五年光阴,眼前之人,毫无威胁力,宿主可以尽情地施展肉身之力。” 芯片的肯定,让陈沫更加放心了,像是猫抓耗子一般,不断地在九人战阵四周游弋,不时东踢一脚、西打一拳,却也没有下死手的意思,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回气调息时间。 残存的听风卫们,也想垂死挣扎,拼着身陨,也要在陈沫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可是当他们将气血之力流转起来,想要悉数转移到一位成员身上之时,总是发现,气血之力到了袁化成处,就会出现波动的不稳定迹象,不得不收回大半。 袁化成,人生第一次参与“九星连珠”战阵,对于如何协调流经自身的气血之力,毫无概念,所以每次大循环失败,都是他直接造成的。 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袁化成从未与听风卫一同演练过“九星连珠”战阵,能维持此战阵勉强运行,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至于聚集全体成员的气血之力伤敌,却是不用奢望了。 一次次的气血借调失败,导致听风卫们连个搏命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只能在绝望之中,一次次地感受着陈沫的铁拳、鹰爪与横踢,就像是一个个“武尊”级别的人肉沙包,被不断地捶打着。 不多时,每个人都变成了鼻青脸肿的凄惨样子。 陈沫却是打得神清气爽,四肢之中,气血流转不息,潺潺作响,自进入乾元帝国疆域后一路压抑修为战力的胸闷感,都借此释放了出来。 胸口舒张、筋骨齐鸣,陈沫断言: 自己的肉身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体修小成后进步缓慢的精元,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至于处于陈沫拳风、腿风笼罩之下的听风卫与袁化成,却是难受极了,就连双眼视线,都起了模糊,被陈沫源源不断的重拳打击,震得头晕目眩。 陈沫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每一拳、每一腿,都是往要害招呼得,要不是他们的“九星连珠”战阵可以勉强借用一点他人的气血之力补充自身,早就坚持不住了。 然而,即使相互之间可以搭把手,数百下铁拳、鹰爪下来,本就运转不大流畅的“九星连珠”战阵,泛出的血色光芒越发黯淡。 第三百二十九章 恩怨缘由(求书单推荐) 由于带头的燕阿九身死、身上携带的龙气符箓消耗殆尽,剩余听风卫,面对陈沫,根本没有一拼之力,就连搏一搏来个鱼死网破,也不可能了。 “该结束了——” 陈沫热身结束,幽幽一叹,对苦苦支撑的九人,下发了死亡令! 耳中传来魔修的冰冷判决,袁化成却没有作出一丝一毫的反抗。 一次次的重击之下,他只觉自己的眼耳口鼻,都被血管中溢出的淤血所堵塞,五感悉数被剥夺,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以一已之力围攻众人的妖道,要下杀手了。 躯壳无比沉重,袁化成无法自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片锐利的指甲,笔直扎向了自己的胸口。 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锋锐的指尖,越来越大,指尖前扎的姿势,一如袁化成刚刚目睹的“燕阿九被掏心图”。 可悲的是,明知道自己的凄惨下场,袁化成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连把右手抬到胸口位置,都没有力气去实行了。 至于战阵之中的其余八人,也早被陈沫折腾得气喘吁吁,无力气对袁化成伸出援助之手。 因而,陈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鹰爪刺入了袁化成的胸口,以对付燕阿九时的同样手法,捏碎了他的心脏。 临死之际,陈沫心头升起了一个恶趣味,右手一缩,将袁化成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提到自己面前,凑近他的右耳耳根,低声说道: “袁将军,不认得我了?” 这最后一句话,陈沫是以假身份“陈循”的声线说出的,落入袁化成耳中,使得他“回光返照”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嘶吼道: “你,是——陈、循?不、可、能——” 然而,由于心脏破碎,血液倒灌入喉咙口,袁化成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完,嘴角便被内脏碎片、血液、粘液所填满,不甘地逝去了。 随着袁化成的死亡,本就艰难维持的“九星连珠”战阵,轰然崩碎,各人的气血之力,都回归了本体。 陈沫清晰地感受到,听风卫的气息都萎靡了一大截,明白如今的状态(没有战阵的增幅),才是他们的真实水平。 “可惜了,听风卫地支九组,从此不复存在了!” 一声低声送别,抑扬顿挫。 从陈沫本体,分裂出了八道模糊的阴影,或以爪、或用拳、或使腿鞭,将八名听风卫一一点名,送他们踏上了黄泉路。 “燕阿九刚死,尸体还未凉透,若是你们八人现在追上去,还能一道投胎,说不定来世能做一做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人死如灯灭,却留有灵魂转世的可能,陈沫难得心善,没有泯灭听风卫的残魂。 “我放过了你们,可是梦蛇不放过你们,可不能怪我!” 陈沫喃喃自语一声,右手袖口,钻出了一条黑烟状的小蛇。 它吐着猩红色的舌头,在九具没了气息的听风卫尸体上,舔舐起来,朦朦胧胧之间,代表武者神魂的九个透明光团,纷纷被梦蛇吸入了腹中。 从结果看,陈沫还是没有放过听风卫的残魂。 由于出手的是梦蛇,与陈沫无关,因而,他也算是全了这九名听风卫“同年同月同日去投胎”的遗愿。 不同于修行者的神魂,武者空有不错的神元,却不能如臂如指地运用它,因而,一旦身死,这些残魂,都成了无灵无智的存在,对于梦蛇的吸引,本能上,毫无抵抗,任由自己飘到了它的口中。 嚼了嚼,滋味尚可, 毕竟都是一流武尊的残魂,由于具备了武道意志,神元低不到哪去,对于梦蛇而言,也是一道不错的点心。 不过,梦蛇的口味早就被陈沫用阴晶养刁了,对于武尊残魂的味道,还是有些不满意,吐了吐舌头,表示主人下次一定要换个神通期修士的魂魄让它尝尝鲜。 “属你嘴馋。” 陈沫笑骂一声,右手一挥,收起了梦蛇,随后,转向了在场唯一还活着的燕应天。 在刚才的屠杀中,这个老家伙一直没有动手,与主战场还离了一段距离,没有受到波及,所以到现在,还顽强地苟活着。 由于双手手腕被切,年纪又大了,燕应天气血不足,身体非常的虚弱,就是站着,也是靠一柄陌刀,支持着自己苍老的身躯。 没有这一支撑物,他早就倒在地上了。 望着化身鹰手的陈沫,他一脸骇然,口中喃喃道: “怎么可能是你!” 先前,陈沫在袁化成耳边低语之时,没有运用传音入密的秘术,因而,被耳聪目明的燕应天听到了,知晓了陈沫的真实身份。 他根本没有料到,一条毒蛇,竟然隐藏在了入崖剿灭妖道的队伍中。 内奸在侧、随时反噬,怎么可能不输? “好啊,你这妖道,竟然和燕轻依勾结在了一起,老夫就知道,宗室成员修炼术法,定会数典忘宗,以前有燕豪,现在多个燕轻依,都是理所当然。” 知晓了鹰手就是燕轻依的护卫“陈循”,燕应天料定自己必死,已经完全放开了,顾不得什么宗室宿老身份、地位,当着陈沫的面,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言语之恶毒,简直如市井中的泼妇骂街,非常难听。 愤怒之极的燕应天,不仅痛骂燕轻依,还把她的祖爷爷燕豪,乃至再往上的十八代祖宗,都依次骂了一遍,尤其是其中的女性,挨个问候了一轮。 陈沫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阻止,不禁佩服燕应天能如此清晰地记住燕豪一脉的血脉传承。 “看来,对于燕豪一脉,你是很有意见啊!” 燕应天骂累住口,陈沫总结了一句,且好奇地询问他为何如此处处针对燕豪一脉: “就因为,燕豪崛起之时,抢占了你们一脉的利益,甚至和你的叔伯兄弟们正面冲突过?” 陈沫非常不解。 按理说,大家都是宗室,是要颜面的,闹得太难看,会让外人(朝廷重臣)看笑话的。 燕应天感觉死期将至,倒是难得话多了起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向陈沫吐露了一段辛秘: “呵,这是理念之争,先帝想要培养修行者对抗尔等妖道,宗室之中,也就只有燕豪这些不得志的旁系远亲会跟着干。” “对于这些背弃祖宗血脉的‘叛徒’,我这样的武烈帝嫡系,还客气什么?” 燕应天最后燃起血脉之力,身上溢出武烈帝的一缕气息,缅怀着先祖得荣光: “宗室之血,本就蕴含着足以抗衡尔等妖道的强大力量,只要能激发出来,何须培养修行者,开设锁仙司?” “总有一天,会有如先祖一般的中兴之主横空出世,将尔等妖道,尽数剿灭!” 第三百三十章 萃血(求评论) 陈沫听了燕应天的最后一席话,倒是明白了燕应天一脉与燕豪一脉的恩恩怨怨。 为了对抗越来越强势的西海岸修行者,宗室之中,出现了两种对立的声音,一是培养忠于朝廷的修行者,以神通期的燕氏子弟为首领,统帅锁仙司网罗的修行者败类。 有乾元帝国的修行资源支持,硬生生砸出几名强者是有可能的,尤其是,随着燕豪突破神通期,证明了沾染龙气的修行者,也有一线可能成就神通期修士之尊。 另一种声音,自然是一心武道、心无旁骛地开发祖宗的血脉之力,只要能出几个武烈帝层次的宗室强者,也能抗衡修行者势力。 本来,前者是压倒后者的。 因为燕豪太强、太惊才艳艳了: 他以乾元出身,击杀了正魔二道不少声名显赫的神通期修行者,甚至传言,他从凝丹期太上手下,都逃得了一条性命。 相比可遇不可求的武烈帝,还是培养自家的神通期修士,来的靠谱,即使没有燕豪这般豪横,神通初期、中期来数百个,也能大大缓解乾元帝国的压力。 相比西海岸修行界的修行者多而灵材稀少,乾元帝国,这二者的数量关系,是完全颠倒的,足够用资源砸出一打又一打的神通期修行者。 然而,燕豪却没有将他以龙气沾染之身、修行突破神通期枷锁的秘密告诉宗室其余人,导致“人皇不仙,沾染龙气者不得入神通期”的魔咒依然延续至今。 随着燕豪叛出乾元龙都、从宗庙玉册中除名,这一魔咒,距离破除,更是遥遥无期。 培养自家修行者的计划,彻底失败! 因而,现在的燕氏宗族中,只有一个声音,便是大力挖掘血脉之力,争取再培养出几位堪比武烈帝的嫡系之人。 这一政策变更,对于本就是嫡系出身、体内流淌着武烈帝之血的燕应天一脉,最为有利。 近百年来,只出了一位惊才艳艳的武烈大帝,血缘上与他最接近的燕应天一脉,发挥先祖血脉之力的机会最大。 潜力虽然不一定能转化为实力,但是来自皇室内库的资源倾斜却是一定的。 这些年来,在宗室各脉中,燕应天一支的地位大大提高,仅次于当代龙皇一脉。 对于理念之争的失败者,燕应天一脉必然不会放过,极尽手段打压燕轻依,使她的远方长辈们,纷纷抑郁离世,至于曾经依附于燕豪的各类势力,也都烟消云散了。 要不是碍于宗族血亲之间不能血肉相残的铁律,燕轻依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问题。 厘清了这一点,陈沫在燕应天身上,也再无疑问了,可以肆无忌惮地试验他的肉身,解析武烈帝血脉之谜。 心头恶意一起,陈沫打量燕应天的眼神,也发生了转变,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身为武烈帝血胤,祖宗的荣耀撑起了燕应天面对死亡的勇气,梗着脖子,对陈沫咬牙切齿地诅咒道: “老夫年事已高,这才无法大幅度发挥血脉之力,宗室之中,燕氏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鲤,必会替老夫报仇雪恨。” “陈循,你等着,很快,你就会和燕轻依那贱人一同下地府向老夫磕头谢罪!” 陈沫对于败犬的哀鸣,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摇头叹道: “别人都是比斗输了之后求助长辈、师父、师祖一流,你个老小子倒好,越活越过去,竟然要找些小辈替自己报仇,也真有脸说出来!” 燃烧血脉之力,其实就是燃烧生命之力,拥有武烈帝血脉的燕氏嫡系,自然越年轻、武道修为越高,越能发挥先祖之力。 年轻的才俊,战力是比燕应天强,这一事实,陈沫也无法否认。 只是燕应天腆着脸搬出小辈诅咒陈沫,却是让他看笑话了。 “果然,人之将死,语无伦次,也完全不要脸了!” 懒得再听燕应天的所谓诅咒,陈沫指尖弹出一道剑气,击晕了这喋喋不休的老家伙,随后,像提一只小鸡仔般将他夹到了腋下,收拾一番散乱的厮杀现场,便悄然离开了。 处理了听风卫等人的残魂,陈沫把自己曾经来过、见过、杀戮过的痕迹全部清除了,经过芯片的反复扫描确认,神通期层次,没人能通过现场调查,追踪到他。 “有了这份新鲜材料,可就能好好研究研究武烈帝的血脉了。” 陈沫对于此番入往生崖的收获很满意,既没有暴露假身份“陈循”,也抓到了燕应天,顺带击杀了一队地支级别的听风卫,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寻了一处偏僻的山洞,陈沫将燕应天随手扔在了青苔地面上,丝毫没有珍惜这份研究材料的意思。 芯片研究所需要的,仅仅是燕应天的血液精华,其余身体各部,在它看来,一点价值都没有,就是拿去喂猪猡兽也嫌磕牙,自然是让陈沫随意丢弃。 额头触碰到坚硬的石块,燕应天吃痛,幽幽醒来,待发现自己身处一块石台、被一道道淡黑色灵气绳索束缚之后,不禁惊慌了起来,下意识地张嘴呼救。 然而,他的嘴中塞了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呢喃,滑稽极了,更是无法痛骂陈沫。 陈沫没有和他多啰嗦的意思,直接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透明晶管,轻轻扎入了燕应天裸露在外的左胸口。 燕应天脑袋无法移动,意识却无比清晰,能清楚地看到陈沫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体会到他眼中的淡漠,细看之下,甚至能发现他眼神中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好奇,因而越发慌乱。 对于死亡,他并不惧怕,武烈帝血胤的荣誉感,也让燕应天不能惧怕,可是像如今这般从未想象过、也未听说过的境遇,充满了未知,由不得他心生恐惧。 “还不如被这恶人碎尸万段,这种惨烈的死法,都比如今的‘任人鱼肉’来得‘幸福’!” 燕应天心头哀叹着,却无法用眼神阻止冰冷的晶管插入肌肤。 在芯片的指示下,陈沫以特制萃血符器,源源不断地从燕应天体内抽取他的先祖血脉。 这一操作,陈沫还是练气期时,就已经在从地窟世界俘虏的地蜥人身上试验过了,此时再做,算得上驾轻就熟。 但不同于以往,陈沫此时用来抽取武烈帝血脉的符器,高端了许多,是陈沫成为神通期后,通过蛊草一脉脉主得份额,从宗门秘库中支取的珍惜货色。 此物名为萃血晶管, 通体由一块完整的血脉灵石雕琢而成,可以自动识别目标血液,将其从各种混合液体中提取出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激活活性(求追读) 萃血晶管,除了萃血、抽血,还能用于鉴别修行者的血脉后裔,是不少红杏出墙者的噩梦。 自萃血晶管发明以来,修真世家中,不知抓出了多少伤风败俗之辈,保证了自家嫡系血脉的纯粹性。 算是一件非常实用的日常符器。 陈沫只要先提取一滴相对纯粹的武烈帝之血,以它为样本,就能通过萃血晶管,从燕应天体内剥离出剩余的祖先之血,少去了自己动手抽取、鉴别、分离血液的繁琐工作。 萃血晶管,抽血利器,血尽人亡只在须臾之间! 陈沫一想到从宗门秘库支取此物时的介绍之词,嘴角就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微笑,落在燕应天眼中,更是惊吓中叠加惊吓,心脏跳动一停,双眼一翻,干脆地晕了过去。 “滴!宿主放心,实验体只是受惊过度,机体本能的昏厥反应罢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亡,请继续抽取源自武烈帝的血液精华。” 只要从燕应天体内榨取的血液精华还有活性,就符合芯片的研究标准,所以陈沫要做的,就是保证抽血全程中燕应天还在喘气。 否则,怕麻烦、不想听人呜咽的陈沫,早就干脆利落地扭断了燕应天的脖子。 至于让燕应天一直活着,通过人体自我修复,源源不断地造血,供应武烈帝之血,陈沫却是没有这个打算。 因为他不可能永远将“造血血库”燕应天带在身边。 此外,芯片的解析能力也很强大,只要萃血晶管注满后,就可以满足研究所需了。 反正燕应天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陈沫可以先抽一管子血来研究,若是不够用,再想办法。 细细长长的萃血晶管,收纳了大量蕴含武烈帝血脉之力的燕应天精血,呈现出一股妖艳的血红色,凝神细看之下,还能发现其表面有一抹一闪而逝的紫金色光芒。 在芯片的分析中,这道不同寻常的紫金色光芒,便是真正的武烈帝之血了。 先前,燕应天召唤武烈太阿剑,制裁袁化成之时,燃烧的,便是这一缕先祖之血。 这一道深沉的色泽,在萃血晶管中非常显眼,正常人瞄上一眼就能明白: 它一定有不同凡响之处! “滴!萃血晶管中的提取物纯度只达到研究样本最低标准的67,请宿主萃取提纯后再解析。” 芯片并不满意萃血晶管的功效,也让陈沫明白了,为何有这等血脉鉴定利器之后,修真世家中仍会不时出几个“血脉杂种”,制造一场满城风雨的家丑。 萃血晶管不是万能的,对于血液的提取效果没有精纯到粒子级别,通过特殊术法的掩饰或是服用血脉药丸,还是能鱼目混珠的。 唯有将血液中的每一种成分剥离出来,找出源自真正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辈血脉,才能精确地鉴定一个人的血脉是否纯粹,保证不放过任何一名“血脉杂种”。 这一深入要点,却不是萃血晶管所能做到的。 “接下来,就是辛苦活了。” 陈沫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要用点心了,免得提取失败,浪费了这一管好不容易提取出来的血液精华。 开启芯片的全息化研究模式以后,为了防止受到外界干扰,陈沫特意施展了一道隐匿术法,将藏身的洞口掩映在一片迷雾环绕中,效果非常拟真,与往生崖随处可见的云间洞穴一般无二。 陈沫还在洞口涂抹了一头九品妖兽倪云獐的粪便,用于威慑附近的不知名小野兽,免得它们四处乱窜,进了洞口,惊扰到自己的细微操作。 此外,陷入昏迷的燕应天,享受到了【昏睡咒】的待遇,嘴角流出长长的哈喇子,绝对可以一觉睡到三日后的黎明。 环境打扫完毕,陈沫郑重其事地凝聚一对灵气手臂,将萃血晶管捏在人造右臂掌心,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管口小盖子。 运用术法手臂代替肉身双手,可以做出更多精妙、复杂的姿势,且能保持最佳的稳定性,将一切操作风险降至最低。 维持一对灵气手臂的气元消耗,对于如今的陈沫气海而言,不值一提。 修为提升至神通期之后,陈沫进行科学实验的手法,也细腻、持久了不少。 以神魂操纵灵气手臂,只要陈沫精神不疲劳,就能一直进行提纯,是芯片建议的最佳方法。 深吸一口气,陈沫凝视着泛着幽幽紫金色光芒的血液精华,开始了第一步的提纯。 “燃烧!” 一声低喝,一簇簇米粒大小的阴火,于萃血晶管开口处燃起,上蹿下跳的灰黑色火苗,一点点地舔舐着每一滴流出来的血液精华,将它们里里外外全部过了一遍。 由于火焰的蒸发效果,密闭的山洞中,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燕应天的血液味道, 虽然不失武尊的凛然炽热,可是陈沫能从中清晰地嗅到一股衰老气息,是他上了年纪、气血不足的最佳印证。 这股腐朽气息,令人闻之欲呕,陈沫为了提纯成功,不得不忍下。 对于武烈帝之血而言,燕应天的血液精华,蕴含着很多杂质,是芯片在进行解析之前所必须剔除的部分。 通过第一步的阴火烘烤,陈沫将其中89的废液蒸发出来,得到了一小滩巴掌大小的紫金色武烈帝之血。 这是纯粹的紫金色,没有一丝杂质。 武尊之上存在留下的血液,即使经历了不少代人的传承、稀释,提纯之后,仍散发出淡淡的威压,甚至自行浮空,飘浮在陈沫凝聚的灵气手臂之上。 由于武烈帝之血自带隔绝灵气的效果,陈沫即使想要用灵气手臂包裹它,也不行,只能任由它悬浮于空。 随后,便是最关键的、也最容易出错的激活武烈帝血脉活性步骤。 眼前之物,虽然外形上,与武烈帝体内流淌的血液没有多少差别,但是却与百年前的“真品”,有着本质的不同。 经历了一代代凡人血脉的稀释、与其余氏族男子与女子的结合,蕴含在武烈帝血脉深处得那股神秘力量,已经沉睡了起来。 以致于,燕应天想要激发武烈帝虚影对敌、召唤武烈太阿剑,必须主动燃烧自身血脉,通过大量精血的沸腾,将这股传承自先祖的力量,逼迫出来。 这一血脉之力运用方式,虽然可以成功,但是效率太低,常常会出现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对付的敌人还未被武烈太阿剑击杀,燃血之人,就已经气血干涸、成为人干了。 陈沫要想研究武烈帝血脉的奥秘,可不能采取上述粗劣手法,若是这样做,即使有十余名燕应天作“血库”输血,也远远不够。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武烈帝之血(求评论) 为了节约解析过程中的血液消耗,芯片给出的建议是: 先激活武烈帝之血的活性,再研究它。 这样处理后的研究效果,就相当于直接从武烈帝体内放血做研究了,不会因而血液活性的不足而白白浪费大量实验样本。 产生的实验误差,根据芯片推算,也不超过5,不会影响最终结论。 全神贯注之下,陈沫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紫金色的鲜血,存在于脑海的神元识海,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一缕银白色神识,从陈沫识海中分离开来,延伸至处于沉睡状态的武烈帝之血,末端弯起,前进一会儿又后退一会儿,不断地试探着这一滩沉睡的血液。 “滴!发现最佳切入点,具体方位:左三、中五、上九,切入时机:三点五秒后,请宿主的神识提前就位。” 陈沫操纵着一缕银白色的神识,点在了武烈帝之血的某处位置,意念一动,破开一个小口,随后将识海中剩余潺潺流淌的神识,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 初入时,神识的感觉颇为难受,周围都被粘稠的血液包围,每挪动一寸,都要消耗陈沫大量的神元。 好在陈沫拥有神通初期的神元量,一缕神识不够搅动武烈帝血液,那么,就再来一缕,不断加注之下,总能支撑得了。 由于全力灌注神识,陈沫的太阳穴微微鼓起,这是用脑过度的表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不断的神元刺激下,武烈帝之血,终于起了反应,不过是不良反应: 面对异种能量的层层入侵,武烈帝之血,沸腾了,表面出现无数紫金色的气泡,不断炸裂,又不断重新出现。 每一个气泡,都是对陈沫神识的抗拒,将他银白色的神识包裹其中释放到外界,驱逐出血液本体,使得陈沫不得不加大神识的输入。 “滴!宿主神元急剧下降,预计三十秒内达到10的最低值,届时,为了宿主的精神安全考虑,请主动切断神识输入,放弃此次武烈帝之血的激活操作!” 芯片开始示警了。 虽然它对武烈帝血液的奥秘也很好奇,但是宿主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芯片时刻记着这一点。 陈沫紧张了起来。 “没想到,武尊之上存在的血液,过了这么多代,仍是凛然不可侵犯!” 深吸口气,陈沫不再管其他,集中全部心神,将神识凝聚出纺锤型,直直地插入芯片先前交代的切入点。 他相信,真到了神元见底的极限时刻,芯片也会在“最高安全条例”的规则指示下,主动释放生物电流,将宿主击晕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出现神魂透支过度,沦为植物人的悲惨结局。 有芯片把守住最后一道关卡,陈沫非常放心,可以全无后顾之忧地与武烈帝之血“精神相搏”。 当陈沫将百分之一百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武烈帝之血时,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帝皇之威,在自己的神魂攻势下,逐渐不支、开始了败退。 “到底是死人留下的无主之物,再是纯粹,面对我源源不断的冲击,又能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陈沫不屑地评论道。 神通期修士全力施为,这一小滩武烈帝之血自然支撑不住,被他的神识牢牢地按死了。 沸腾之血,重新恢复了平静,即使是蒸发出的血雾,也被陈沫的神识收拢,重新液化,融入血液本体。 在强大外来神识的压迫下,即使是武尊之上存在的精血,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不——” 陈沫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血液深处的不甘呐喊,嘴角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滴!宿主剩余神元还能坚持十秒,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六……” 时间不多了, 制服了不听话的武烈帝之血,陈沫开始争分夺秒地激活它的活性,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系列千奇百怪的灵材: 阳生茸、当归、白发何首乌、木须龙根…… 里面的大多数药材,都取自于往生崖,是幽州的特产,在西海岸魔门势力范围内,倒是不多见。 这是芯片设计的“活血药方”。 为了方便陈沫前期素材收集,芯片都是尽可能用“宿主随手可得”的药材写的配方,让陈沫不至于提着燕应天的,到处搜寻药材。 也只有芯片的大数据库与排列组合运算能力,才能在短时间内设计出这么一份精妙的“活血药方”,节约了大量时间与精力。 由于原料处理陈沫都提前做好了,此时,只需要操纵灵气手臂将一份份切成拇指盖大小的药材投入平静的血液中,非常简单。 在陈沫神识的持续压制下,武烈帝之血也没有再做什么垂死挣扎,乖乖地吸纳这些外来药材。 “滴!萃取、提纯、激活步骤中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宿主可以停止神识的输出,平复一下紧张的心神。” 芯片提示,一切都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陈沫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武烈帝之血的自然激活,收割胜利果实。 从头到尾,有惊无险, 陈沫抹了抹额头的汗渍,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欣赏起武烈帝之血的变化。 紫金色的光泽,越发闪耀与浓郁,透露出一种天上人间、唯我独尊的“极致贵气”,与最纯粹的龙脉龙气,颇为相似。 身为修行者,对于这种气息,陈沫是本能地厌恶,但是他不得不承认: 这一抹色泽的绚丽,这一股气息的尊贵! 当武烈帝之血的紫金色达到最高浓度时,巴掌大小的血液,开始了变形,中央隆起了一个小丘,不断有大小各异的血珠滴落,逐渐“雕琢”出一个小人的身影。 “滴!根据体型、面部五官的成比例缩小对比,此血液模型,与燕应天召唤出的武烈帝虚影有八成相似,能级:10,没有威胁性,请宿主静观其变。” 芯片也是第一次研究这等诡异的强者之血,对于后续变化,以推演、猜测为主,所以让陈沫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案,建议他不要急吼吼地收拢这一滩鲜血。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芯片的计时指针,不知不觉间,走过了三刻钟。 这点时间,对于一次打坐练气就是一两个时辰的陈沫而言,不过是毛毛雨,眨眨眼就过去了,也没有露出一丝的不耐烦。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修行修行,修的就是守住内心得寂寞。 陈沫在这方面,颇有火候,眼神平静地等待着武烈帝之血的最终定型。 终于,滴下最后一滴血液之后,纯粹由活性精血组成的人物模型,化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缩小版武烈帝。 第三百三十三章 血液记忆(求订阅) 血人模型,静静地飘浮于虚空,与陈沫印象中的武烈帝画像,一模一样。 人型下方的青苔地面,则有一滩暗紫色的血液,随意地洒了一地,也不携带一丝的帝王贵气。 这些,是激活活性失败的“废液”,于芯片的血脉研究,没有益处,只能拿去喂养寻常妖兽或是充作灵植肥料。 对比萃血晶管全部装满后的容量,此时得到的血人模型,不过是前者的四分之一,可见一套萃取、提纯、激活流程下来,产生了多少血液杂质与废液。 这等精细加工,也只有芯片辅助下的陈沫能够完成,同境界神通期修士,是想也不用想的。 以他们的智慧,不配了解,也不能理解! “滴!武烈帝之血已激活,请宿主神元恢复正常之后,再行试探。” 陈沫此时的状态并不好,由于神元消耗过度而精神有些恍惚,贸然延伸神识深入血人模型,容易被其中蕴含的大量信息冲击,稍有不慎,便是脑壳疼爆的下场。 虽然对于强者之血非常好奇,陈沫还是按捺住了“一窥究竟”的,盘膝打坐了起来。 储物袋中,倒是有不少往生崖特产的堆了一人高,为了提高神元的恢复速度,陈沫十分豪迈地抓了一大把,囫囵吞枣地塞入口中。 入口丝滑,都不用咀嚼,数十朵养魂花便化为了一滩醇厚的津液,从陈沫喉咙口一滑而下。 其实,添置三两份药引,小火慢炖炼制成丹丸,才能将养魂花的药性发挥到90以上,但是陈沫有钱,不在乎生吞造成的药性损耗,所以毫不吝惜地吞了一大把养魂花。 损失的一点点药性,多吞几株养魂花,就能弥补回来了,我不差钱! 这是陈沫的真实想法! 在大量养魂花的滋养下,陈沫感觉用脑过度产生的疼痛感,不一会儿便被一股热流平息了。 脑海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呻吟出声。 滚滚药性,转化为银白色的神识,源源不断地填充着陈沫的识海,不过一时三刻,神元便已恢复了大半。 “滴!宿主刚刚由于极限用脑,识海微微扩张,神元上限增加,目前数据如下: 陈沫,神通初期,精元:15,气元:18,神元:12(20),状态:精神稍稍萎靡,不打紧!” 意外之喜, 激活血液活性的“神识拉锯战”,竟是对意志的巨大磨练,提高了神元,但从这一点看,陈沫已有一只脚妥妥地迈入了神通中期(根据芯片推算,神通中期最低神元值在20上下)。 对于刚刚进阶神通期没多久的新人修士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是陈沫每日枯坐练气修行数十年也无法取得的巨大进步。 “难怪魔修进阶如此迅速,以战养战,才是提升的最快途径!” 对于这一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进步,陈沫十分愉悦,心情好了不少,格外开恩,决定赐予一旁昏迷的燕应天一个全尸。 没有他的血液贡献,陈沫的神元不可能进步这么多。 当然,这种进步速度,对比日日血战的疯魔修而言,还是不如的,毕竟此类疯子,冒着身死道消的危险以血战磨练精气神,进步自然更快。 “滴!请宿主在接下来的一年半载内,好好修身养性,免得神元精进太快而心灵修为跟不上,使得心魔趁虚而入。” 芯片是稳扎稳打修行法的“祖师爷”,给了陈沫一个中肯的建议,指出极限消耗神元以突破识海容量上限方法的不可取。 修行之路,还是得依靠细水长流的水磨工夫。 吸收完养魂花的温热药性,陈沫神清气爽,确认自己的精气神都已经恢复至巅峰状态,便迫不及待地将神识探入了武烈帝之血形成的小人模型。 一接触, 陈沫就感受到了一股炽热似火烧的气息,一如万千武者大军汇聚时自然产生的冲天气血,不由对燕武烈帝的强悍肃然起敬。 数十滴血液聚合在一起释放出的气血之威,就“抵得上”万人大军,由此管中窥豹,这位中兴之主的武道修为,不容小觑! 陈沫眼前一花,挪移之间,发现自己的神魂,已经来到了一处厮杀声鼎沸的惨烈战场。 这是武烈帝血液中铭刻的一幕历史场景,唯有在血液活性激活后,才能供外人知晓,也是揭晓这位故去帝皇血脉之秘的唯一途径! 战场厮杀的双方,正是乾元帝国与西海岸魔道势力。 对于魔门清一色的魔头老怪打扮,陈沫已经非常熟悉了,仅仅瞥了一眼,就分清楚了敌我关系。 巧合的是,惊鸿一瞥,陈沫竟然看到了“前师尊”蛊溪的身影。 他也参与了数百年前的魔门浩劫,与魔云塞一道深入叶州腹地,肆虐一方! 在这幅血脉记忆场景中, 蛊溪还是一簇鬼火打扮,在虚空之中幽幽悬浮着,不时分离出细小的火星,落在下方的凡人武者中,只要沾到肌肤,便是一个完整活人血肉燃烧,化为熊熊火炬的开始。 蛊溪的凶威,在魔门势力之中,也是佼佼者,陈沫目测,他至少有神通后期的修为。 “看来当初以梦界牵引之力阴死师尊,是明智的决定,否则说不定天地灵气醍醐灌顶后,他真有可能一步登天、踏入凝丹期。” 陈沫暗自心惊, 若是被蛊溪成功突破,至少百年内,自己得生活在这位恐怖师尊的阴影之下,除非决然地选择远走高飞,修为大成前不回返血衣门。 继续欣赏百年前的战场厮杀,陈沫发现,还是魔门一方,占据了绝对优势。 即使天地灵气有限,但是不少凶威滔天的魔修,采取了肉身杀敌、血液克敌、毒药制敌的方法,规避游离灵气与气海气元不足的限制。 不依靠纯粹的灵气术法,时间长了,魔修们的杀戮,还是一帆风顺,没有落到气元耗尽,被武者战阵绞杀致死的凄惨境地。 敢追随魔云塞深入乾元敌境的修行者,都不是头脑发热的傻子,来之前,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灵气、气元不足得不利情况。 因而,离开要塞流窜各地的时候,魔门之人,都是势如破竹,叶州各郡县匆匆聚拢而来的散兵游勇,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如眼前的这一幕, 在蛊溪的统领之下,乾元大军距离全线败退,已经不远了。 “这是武烈帝的血液记忆,他也该出手了吧——” 陈沫正揣测武烈帝方位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浓烈如初升太阳的气血之力,从东方地平线处冉冉升起。 它的目标,正是凶威滔天的蛊溪!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武烈帝(求订阅) 来自武者的浓烈气血甫一出现,组成蛊溪身躯的鬼火,便颤抖了一下,看来他也感受到了来自武烈帝的强烈威胁。 顾不得清理身周的杂鱼,蛊溪将散落在各处的点点鬼火,归拢到本体,使得身躯鬼火,最大程度地熊熊燃烧起来。 作为亲传弟子,陈沫从未见过蛊溪如此郑重对敌的表现,就是他面对武都龙脉全力爆发之时,也没有这样郑重过。 陈沫知道,这是遇上了足以威胁蛊溪生命的强敌! “看来,武尊之上的境界,别有一番天地,甚至不虚神通后期!” 陈沫对于乾元帝国的顶尖战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气血先至,其势凛冽。 强者,即使不出场,也能吸引他人的注意,蛊溪的反应,便是明证! 很快,天际线处,出现了一道御空而行的身影,被一团气血火光所包裹,正是百年前魔劫降临之时在位的乾元龙皇——燕武烈帝! 身为帝皇之尊,出行之时,竟然是孤身一人,也没有坐骑傍身,武烈帝,除了一套金灿灿的龙形铠甲,就是一柄武烈太阿剑,简单至极。 只此一点,陈沫便感受到了武烈帝的强大自信,这是源于武道伟力集于个人一身的自信! 武烈帝的出现,一如煌煌烈日,光芒万丈。 气血如阳,当空照耀,不少修为低微的练气期魔崽子,承受不住来自天空“烈阳”的灼烧,哀嚎着化为一个个人型火炬。 即使陈沫明知此情此景,只是武烈帝血液记忆中的一个片段,尽皆虚幻,但是在栩栩如生的画面之下,他的神魂还是不由得躁动起来,感受到了来自武烈帝的灼热。 “滴!请宿主稳定心神,若是心情过于激荡,将造成神魂的强烈波动,从血液记忆中惊醒,造成武烈帝之血的浪费,且再次读取此段记忆时有一定的失败可能。” 芯片的机械声,不含一丝情感,如同万载玄冰,冷却了陈沫躁热的心神,使得他从武烈帝气血影响下恢复过来,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武烈帝与“已故师尊”蛊溪的交手。 “心如止水、心如止水……” 为了防止受到血液记忆影响,陈沫不断默念“四字真言”,将神魂维持在最低频率波动。 “龙皇亲至,好胆!今日,就是本座的屠龙之日!” 蛊溪本体,是一团幽幽鬼火,可是当它转向武烈帝之时,却给人一种“鬼火开眼”、凝视活人的惊悚感。 此外,话音刚落,以蛊溪为中心的天空另一侧,出现了一团团漆黑如墨的乌云,乌压压地簇拥着幽幽鬼火,与武烈帝的“明亮如炬”、“煌煌如日”分庭礼抗。 一场人魔大战,一触即发。 “妖道,朕曰,汝有罪,当死!” 武烈帝开口了, 金口玉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短短数词,就使得脚下众生俯首: 胶着战场上不断忘我厮杀的乾元凡人们,听到这道帝皇之音,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五体投地,向武烈帝叩首跪拜。 要不是武烈帝自然散发的气血之力炽热如火,逼得不少魔道中人主动退散、躲藏于蛊溪召唤出的乌云阴霾之下,这些“主动缴械”的凡人,全都难逃一死! 口谕之下,俯首称臣,这是帝国底层士卒自祖祖辈辈不知多少代以来,牢牢根植于血脉之中的顺从。 在他们只要一听到龙皇之音,就下意识地向他俯首称臣,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尤其是,从天而降的武烈帝,势如天神,明如烈日,一扫魑魅魍魉,普通士卒怎能不臣服?怎敢不臣服? 武烈帝中庭圆满,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破相,于山野道士的相面说法,是至尊至贵的“帝皇命格”,又身着明黄甲胄,腰佩武烈太阿剑,两相衬托,端的是英武不凡! 蛊溪“不知死活”的挑衅,也让武烈帝“天子一怒”,抽出明晃晃的剑身,虚点脚下大地,沉声说道: “天地龙脉,以朕之名,出!” 一言既出,地龙翻腾: 在魔门大军站立聚集之地,出现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无声无息地吞噬了不少猝不及防的练气期魔崽子,随后快速地合拢,都不给他们施展遁术与御器飞行的逃脱时间。 从深不可测的地底,溢出了一条摇首摆尾的神武龙影,正是龙都龙脉,它在武烈帝的敕令召唤下,分出大半龙气,凝为一道龙影,不远万里,瞬息赶至叶州腹地。 世间之人,也只有这位武道通神,与龙脉心心相印的武烈大帝,才能如臂如指地使唤这条沉睡于龙都地底的乾元龙脉! 龙脉一出,灵气退散, 蛊溪刚刚聚拢的乌云,被神武龙影一个摆尾,拍得粉碎,倒是给底下隐藏求庇护的魔崽子,下了一场冷入骨髓的毛毛细雨。 从乌云中落下的每一滴雨水,都是高度凝实的阴灵气,只是在龙脉威压下,它们短暂失去了原来的活性,无法在术法模型加持下,发挥出一点效果。 这是来自龙都龙脉的规则之力——泯灭一切游离天地灵气,是修行者难以施法,如断一臂。 即使是神通后期的蛊溪,在这等煌煌大势面前,也难以撬动一丝一毫的天地之力! 虽然蛊溪只是一团幽幽鬼火,但是他在乾元龙脉出现的一刹那,面色狂变(陈沫通过蛊溪身上火焰跳动幅度的骤然变化判断得出的),尖叫一声,开始了逃窜。 他是真没料到,武烈帝竟能借用千里之外的地底龙脉封禁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 在这等不利条件下与一位武尊之上存在对抗,蛊溪修道多年,可不傻,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夺路狂奔,丝毫不在乎什么魔头、脉主虚名。 保命才是第一位的,丢点面子,下次讨回来便是,实在做不到,只要活得比武烈帝久,蛊溪就能自我吹捧“最终我还是战胜了武烈帝”。 为了增加活命的机会, 在半空之中,蛊溪身化万千,鬼火之躯一下炸裂,变成千百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火焰,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只要其中有一缕火焰能够逃出生天,给蛊溪时间与资源发育,他就能缓缓恢复到全盛时期。 这便是他得天赋神通——【化神万千】! 陈沫曾在武都见识过蛊溪这招堪称“不死化身”的天赋神通,自然明白,燕武烈帝留不下他了,心中猜测,待反派退场之后,这幕血液记忆也该结束了。 事实也是如此, 当武烈帝见识到漫天鬼火之后,叹息一声,放弃了操纵武烈太阿剑追杀蛊溪,而是剑锋一转,对准了下方腿脚速度太慢、还未逃远的魔门弟子们。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武道传承(求订阅) 武烈帝双手虚握剑柄,太阿倒悬,剑锋处一道三尺青芒,从天而降,下降途中,不断放大,宛如九天银河倾泻人间。 行至半途,剑芒散做千百道巴掌小剑虚影,暴雨如瀑地扎向下方“吓傻了”的一众魔门中人。 一向目中无人、冯虚御风俯瞰脚下凡人众生的修行者,面对武烈帝的“剑气如雨”,终于感受到了“我若蝼蚁”的渺小无力感。 长虹贯入,剑势一往无前,还未临身,就以无物不破的铿锵剑意,将修为低微者的抵抗心撕成了碎片,令他们只能两眼无神地抬头望天,绝望地等待死神的收割镰刀。 唯有寥寥数名神通初中期的魔修,发出了不甘的怒吼,身上各色符器光芒闪耀、手上“嚓嚓嚓”地撕碎了不少保命符箓,就像完全不要灵石一样地挥霍着。 他们为了活命,一点也不心疼修行财富的损耗。 只是,身强体壮、法宝多多的蝼蚁,再怎么挣扎,面对天威一般的剑气,都是不堪一击,尤其是,后者还得到了龙脉虚影的增幅,对于一切术法效果,都有破灵泯灭的奇效。 没有什么意外,所有垂死反抗的神通期魔修,都惨烈地死于武烈帝剑下。 与周围密密麻麻的练气期魔崽子相比,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多支撑了数十个呼吸的时间。 也正是这些同道的惨烈死亡,让陈沫明白了一个道理: 神通期之间,每一个小境界的差距,比神通初期和练气一层间的差距还要大,尤其是,神通后期存在,与神通初中期,实力有着天壤之别。 否则,在场这么多魔道中人,也不会只有蛊溪一人,凭借神乎其技的天赋神通,“勉强”从武烈帝手下逃生了。 龙脉翱翔、剑气纵横,妖魔鬼怪被一扫而空。 剑气青芒散尽之后,茫茫战场,再无一名能喘气的魔修(陈沫除外)。 血液记忆所营造的幻境,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泛起了一道道涟漪,模模糊糊,营造出强烈的不真实感,让陈沫明白,这场“南柯一梦”即将结束。 “可是,武烈帝之血的奥秘,在哪里?” 陈沫一脸疑惑,转而求助芯片,它也是一片茫然,没有从“武烈帝一剑荡魔”的慷慨一幕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就当陈沫以为空忙活一场,神魂清醒后还得从燕应天身上抽血继续萃取、提纯、激活活性等一系列繁琐操作时,他看到,幻境中唯一保持清晰状态的生灵——武烈帝,转而望向了自己! 这是一双何等威严的明眸: 煌煌如日,璀璨的让人难以直视,就是天上的群星,也得在武烈帝的明眸面前光芒黯淡、悄然退场。 陈沫初看之下,差点心神失守,要不是芯片“滴滴滴”的提醒声,还真有可能被这道来自数百年之前死去之人的视线,击破了心灵防线。 毕竟,陈沫是魔修,与武烈帝是生死之敌,面对这对荡尽天下群魔的明眸,怎能不心惊胆战呢? 这便是神识侵入武烈帝之血,神魂沉浸血液记忆深处身临其境的弊端所在: 由于不是自己的识海主场,对神魂的防护力降到了最低,又身处他人营造的幻境,免不得被动地融入其中、适应其中的各类规则,进而迷失自我。 还好陈沫神魂坚韧,芯片在耳边谆谆提醒,武烈帝之血也是从子孙后代中提取激活得到的,对于神魂的冲击有限,陈沫只是精神一颤,便扛了下来。 “好险!” 在神魂领域发生的“点点滴滴”,就是这般惊心动魄! 付出如此“惊险刺激”的代价,陈沫自然收获了许多。 与武烈帝的对视,是一种传承,从帝皇凛然不可侵犯的眼神中,陈沫得到了武烈帝自小修武的心得,其中,就有他突破凡人武尊极限,登临【武尊之上】境界的心路历程! “武道人,以武入道,气血如日,妖道俯首,这便是武尊之上的境界吗?” 陈沫从武烈帝的血液记忆中幽幽苏醒,喃喃自语着,还沉浸在吸收大量武道信息的“不自知”状态中。 至于那一尊由活性血液组成的小小的武烈帝模型,则是在陈沫眼睛睁开的一刹那,轰然碎裂,通体象征帝皇贵气的紫金色,如潮水般褪去,化为代表虚无、死亡的灰白色,连带着那一股凛然之气,也消失了。 蕴含在血液中的武道灌顶一旦结束,作为载体的武烈帝之血,也失去了所有的活性与诡异能量,化为了一滩比普通血液都不如的废水。 本来,它是虚浮于空的,失去力量之后,血液人型,便再也无法支撑凝聚,轰然崩溃,灰白色的水滴,浸湿了正下方的青苔。 灰白色的水滴,井然有序地打在青翠的苔藓之上,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清脆悦耳的“雨打芭蕉声”,在寂静的山洞中,缭绕回响,时间一长,转了几圈下来,倒是“唤醒”了陷于武道传承不可自拔的陈沫。 吸收了大量的武道知识,陈沫双眼中尽是沧桑之色。 刚刚过去的数分钟内,他就将无数凡人武者十辈子都体会不到的武道境界奥秘、招式技巧、破镜感悟等,都囫囵吞枣地体会了一遍。 有此等海量阅历,怎能不沧桑? 武烈帝身为武尊之上的强大存在,同样是武者一品的养生境,和常人相比,理解都是深了不知道多少层次的,相应得,传承给陈沫之时,蕴含的信息量,也是湖泊、河流级别的。 要不是陈沫神魂坚韧、神元值已摸到了20的门槛,在这般粗暴直接的“灌顶填鸭”式传承下,也很有可能因为信息量太大、接受不了而一命呜呼。 实际上,通过血液传承武道之秘,根本就不是什么正道,即使武烈帝在世时,他想要培养手下亲信或是弟子后人,也从未使用过这种剑走偏锋的“邪道”。 武烈帝的血液里,蕴含了太多记忆,一个不慎,就是撑爆“传承者”的惨烈后果,此种法门,也就只有芯片,才能设计并实施。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何为武道人(求订阅) 时隔数百年,还能窥探到武烈帝的一生所学,也就只有通过研究血液这等歪门邪道了。 陈沫倒是不会因为血液知识传承引发的“可能死亡率”而责怪芯片。 “武道人,武道人,这名字,倒也是有趣……” 冗余的武道信息,交给芯片整理加工,陈沫倒是难得偷闲,可以品读一下武尊之上境界的“味道”,包括“武道人”这一称号的意蕴深长。 此“道”非彼“道”, 若是按照修行者的理解,“武道人”中的“道”字,必是武者凡人有感于修行得道者的强大,尤其是神通期修士以上所掌握的“术法之道”,而借用了其中的一个“道”字,用来形容迄今为止已知修武者的最高境界,组合成“武道人”一词。 然而,陈沫得到了武烈帝的武道传承,可不会有这种谬误。 “武道人”中的“道”字,所指的,是武人之道,凡人之道,以习武之躯,眇眇之身,对抗取天地之精华、借灵气之力的“修道人”,也就是乾元人士蔑称的“妖道”。 所以,“武道人”一词,与术法之道、修行者无甚瓜葛。 道是“武”字的延伸也是深入,体现的,是踏入“武道人”境界的武者,已经接触到了真正的武道真理,而不是仅仅停留于凝练内息、打磨肉身、修习招式的表象上! 至于真正的武道真理、武人之道,便是在于“气血”二字,武烈帝血液的神妙,不过是他将气血钻研到了极致,而外化出种种异象罢了! 其中之一,便是在乾元龙气的影响下,血液呈现紫金色,可以悬浮于空,蕴含海量的个人武道感悟。 武道人,钻研气血之力,以武入道,一旦达到气血灼热如烈阳的程度,便可使得练气期妖道俯首,神通期妖道逃窜如丧家之犬。 也就是血液记忆中,鬼火蛊溪面对武烈帝自认不敌,仓皇逃窜的一幕! “只是,气血有时而穷,毕竟气血产自于肉身,即使是武烈帝的帝皇,也是凡胎,精元数值能有15便是极限了,最多算是一体修小成,气血之力发扬得再强,又能有多少呢?” 随着武烈帝传承的吸收,陈沫对于依仗气血到底能够走多远,却是目露质疑之色。 无他,武者肉身极限的制约摆在那儿,任你惊才艳艳,也打不破这道生灵、种族铁律。 “滴!宿主言之有理,使武者足以抗衡神通期修行者的气血之力,终究来自于肉身,正如水缸只有足够庞大才能承载山川湖海之水一般,武道人的战力,是有上阙的,由体魄气血强度决定,推测该上阙为‘凝丹期之下,神通期之上’,上浮下调空间,还得等宿主见识到血衣门凝丹期太上出手后才能进一步细化。” 芯片难得啰嗦了起来,给陈沫详细地展示这一结论的科学性,列出了一大串数据与计算公式加以证明。 得到芯片的数年来,陈沫对于如何使用芯片,知之甚详,没有多纠结如瀑布一般从眼前划过的淡蓝色数据流,直接调出了最终结论,得到了蛊溪面对武烈帝不堪一击的主要原因: “武烈帝击败蛊溪,主要还是借助了龙都龙脉,营造出绝天地通的修行者地狱,使得蛊溪失去战意,选择直接退避三舍。” 由此推论,于正魔二道声名赫赫、成名百年有余的蛊溪,倒不是真的“不堪武烈帝一击”,而是不想和占尽龙脉地利之便的武烈帝动手。 “滴!宿主请注意,武烈帝有如此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威势,有大半部分,是靠背后龙都龙脉的支持,只因为他是当代龙皇,肩负乾元国运,与地底龙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才能不远千里,借用到龙脉之气,而无需撕碎大量的龙气符箓。” 使唤龙脉龙气的能力,是每一任乾元龙皇,都具备的能力,否则,锁仙司、听风监乃至封疆大吏手中,也不会有那么多张蕴含乾元龙气、可以制约修行者灵气术法的龙气符箓了。 当然,每制作一张龙气符箓,就是对地底龙脉龙气的一次消耗,若是不知节制地抽取,批量印刷龙气符箓,不说制作者龙皇的身体吃不吃得消,地底龙脉,很快会迎来“干涸”的一天。 乾元帝国立朝数千年,可没有出过如此“竭泽而渔”的龙皇。 “滴!不是人人都具备武烈帝的帝皇身份,换一位没有燕氏皇族之血的武道人面对鬼火蛊溪,可就没有龙气随身、龙脉护体的待遇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芯片最后的总结,让挖掘气血之力成就武道人之路,在陈沫面前,再无一丝秘密。 “唉,也难为凡人能够想出这么一招突破武尊桎梏的方法,第一个将它想出来,后来将此实现的,真是人才鬼杰,厉害啊——” 对于创立武道人境界者,陈沫不得不道一声佩服,但是想让他改换修炼道路,是不可能的! 只因为: 气血之力的多少,最终限制了武道人战力的上阙,对于渴望长生久视、登顶修行界巅峰一览众山小的陈沫而言,不过是一条终点在望的羊肠小道罢了,就连兼修的兴趣都没有。 武烈帝,钻研气血之力,有龙脉助阵,战力超越神通后期,可是论生命本质,还是一介凡人,肉身实力有限,寿元也不过一百余载,大限一至,任你身为一代大帝、曾经横扫莫敢不服,也终究要“乖乖”地化为一抔黄土。 这与神通期境界及以上的修行者,有生命本质得差别。 世间万物,能帮助凡胎,打破寿元限制、突破生命本质桎梏的,也就只有被誉为“天地之精华”的灵气了。 武道人,穷武道之际,却还是不主动地吸收一丝天地灵气改善凡胎,没有脱胎换骨的可能,气血之力有限(决定战力上限),更不会突破寿元极限了。 因而,顶尖武道人,战力即使最高可以无限接近凝丹期(芯片估计),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追踪与地行蚓(求阅读) “如此一来,武尊之后,倒是有两条道路可供凡人选择,一条,是像武烈帝一样探索气血之力的奥秘,成就武道人,另一条,则是像铁玄一般,以大量珍惜灵材锻体,提高肉身强度,走体修之道。” 深入乾元帝国,陈沫见识了这些不同流派的武者,对于武道一途,终于有了一个独属于他个人,且入木三分的见解! “滴!宿主请注意,第二条道路——锻炼肉身,其实已经偏离了凡人武道,严格意义上说,有练气修仙的嫌疑,若是在乾元帝国这样做,且锻体出了一定成效(例如精元达到20上下),行为一旦被人觉得可疑,很有可能被认为是心向西海岸修行界的武者败类!” 芯片的逻辑演绎,让陈沫的“武道见解”,更加滴水不漏。 走武道人之路,不会吸纳一丝天地灵气,在乾元帝国的“政治正确性”,自不必细说。 但是,借助珍惜灵材走锻体之道,却与修行者中的体修一支相似,不知不觉间,是会吸纳天地灵气的(药材中所蕴含的那部分),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武尊,花费不同数量的阳生茸,得到的锻体效果,却是天差地别的。 无他,灵脉资质区分罢了,像铁玄,锻体大半辈子,仅仅练就一对破金碎玉的肉掌,便是因为他修行资质奇差,吸收灵材灵气的效果太差。 用废灵脉一词形容铁玄的修行天赋,也是高看他了,甚至是对血衣门无数“废灵脉资质者”的羞辱! 这也是乾元帝国出身之人的一大特点: 由于祖祖辈辈的生长环境所限,天地灵气对人体资质的改造微乎其微,天生废脉者,不计其数。 像燕豪这般,出身乾元(还是皇室),资质却让魔道正道核心弟子都汗颜的存在,终究是“血脉突变”的极少数。 总之一句话, 相比武道人的根正苗红修炼道路,借助灵材锻炼之道,需要武者秉持立场,坚定信念,不为了得道更快、更好的炼体法门而叛入西海岸修行界。 陈沫厘清了摆在乾元顶尖武尊阶层面前的两条道路,右手大拇指弹出一道阴火,贯穿了在青苔地面上昏睡不止的燕应天胸膛,送他归西,也算是履行了自己先前留他一个全尸的承诺。 明晓了武烈帝之血的奥秘,燕应天这具实验体,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陈沫自然得尽快处理掉,免得出现意外导致燕应天逃出生天,对外宣扬“武尊陈循”的真实身份。 待处理完洞穴中关于自己的一切痕迹,陈沫拍拍衣物,拂去上面各种实验残留液,打理一番,再走出洞穴之时,已经恢复到了郡主护卫“武尊陈循”的打扮。 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即使是听风卫们起死回生,当面对质,也认不出陈沫就是适才狠下毒手的魔修“鹰手”! “滴!宿主请注意,已记录下乌涯、邋遢道士二人的大致逃窜方向,宿主或可尝试追踪,至于有没有意外收获,犹未可知。” “由于二人受到听风卫齐心协力凝聚的气血华盖重创,战力十不存一,宿主趁火打劫的收益比极高,建议追踪一下。” 陈沫一听,意动了。 解决了乾元帝国之人,同为神通期的同道,他也不想放过。 两头通吃、全部都要,才是身为魔修的常规选择! 按照芯片提供的追踪方向,陈沫健步如飞,在深山密林之中,奔行起来。 虽然他还是以武尊的身份与实力前行,但有芯片设计前进路线与规避遮挡物,赶路的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 借助“陈循”身份前行,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掩护,毕竟,整个往生崖,也就只有陈沫自己一人知道“重创妖道的听风卫已经全军覆没了”,因而,当乌涯二人再度面对陈沫时,很容易联想到转瞬即至的听风卫“援军”,进而萌生退意。 适当的“狐假虎威”,可以让陈沫面对乌涯二人,占据心理优势,更符合以“武尊”实力,击败甚至击杀神通期妖道的“战力设定”。 随着一路深入,陈沫发现了不少地行蚓留下的痕迹: 枯枝腐叶铺就的地面上,有一条粘液形成的蜿蜒小道,尚有温热,伴随着一股子腐烂臭味,经久不散。 这是地行蚓外部肌肤受损后潺潺流下的脓水,具有一定的腐蚀性,普通植物,触之即化,因而,随着它的爬行,在无人烟的密林中,留下了一条无比显眼的“追踪道路”。 陈沫都不用芯片指引,眼睛一扫,便抓住了地行蚓的痕迹,沿着这条气味浓重的林间小径,一路追踪。 作为一头灵智不多的妖兽,地行蚓重伤之后,根本想不到要收敛不断溢出体表的体液,留下这么显眼的逃窜痕迹,是十分正常的。 陈沫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粘液道路尽头,会是乌涯埋下的灵气陷阱。 重创之下,乌涯还有没有这个实力是一说,即使真是陷阱,猎物、猎人角色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换位思考,陈沫基本断定,一路追踪到底,最多活捉一条恶心的白色蠕虫,遇上乌涯,是不用想了。 战力大损的修行者,可不会和灵宠共患难,借它引开追踪者,才是正常操作! “只可惜,芯片扫描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乌涯与邋遢道士走过的蛛丝马迹,只能捉条地行蚓补偿一下我的舟车劳顿了。” 调出芯片“一无所获”的搜索结论,陈沫叹了口气,埋头追踪起地行蚓。 一具堪比神通初期的妖兽尸体,拿来贩卖、或是炼器,也有些价值,聊胜于无。 只是, 当陈沫破开层层枝叶阻隔,来到一处积水潭边时,却是发现了地行蚓已经没了生息的白色尸体,静静地平躺在水潭边。 看这具尸体努力伸长身子,想要将部分受损肌肤蠕动至水潭浅水处的样子,陈沫就知道,这头地行蚓生前是忍受不住肌肤持续流脓发臭的苦痛,想要借助冰冷液体缓解一下。 第三百三十八章 怀疑(求订阅) 地行蚓的尸体仍冒着袅袅热气,看来死去不多时,陈沫走近其旁,伸手一摸,在其乳白色的躯体上,划开了一条尺寸长的口子。 汩汩黄色脓水,从开口处流出,陈沫手指浸入其中,指尖亮起一道黑色幽光,却是为了鉴定地行蚓的死因,而施展了一道【验尸术】。 黑色幽光,混合着黄色脓血,在地行蚓的肌肤之上,缓缓形成了一张双目空洞的女子人脸。 朱红色的双唇微微分开,从中冒出了一缕黑烟,在陈沫面前,组合成了一行浮空小字: “死因:非失血而亡!” 得到这一结论,陈沫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地行蚓虽然被气血华盖擦伤,可是伤不致死,不断流脓的躯体,绝对不可能只爬了这么短的一段距离便失去生命力。” 陈沫在见到地行蚓尸身的一刻,就已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才施展术法探明它的死因,只是验尸术法,终究不能回溯历史,否定了失血而亡的可能性,就已是极限了。 “莫非……” 环顾四周,也没有大型兽类留下的痕迹,风平浪静,陈沫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滴!宿主无需猜测,地行蚓死因不是失血过多,真相只有一个——” 芯片的声音适时响起,语速极快,似是不满陈沫第一时间求助【验尸术】的答案而不是求助于它。 “滴!地行蚓为乌涯的灵宠,必然和作为驭兽主人的乌涯心血相连,它明明伤势不重却突然猝死,必然与乌涯脱不了关系。” 芯片揭晓了答案,进一步分析这背后的两个可能: “滴!第一,乌涯通过与灵宠的心血感应,直接掐灭了地行蚓的生机,如此做的具体动机未知。” “第二,乌涯身死道消,地行蚓作为灵宠,受到心血契约的牵连,不得不追随而去。” 听到了第一条猜测,陈沫颇觉意外,不得不感叹芯片的逻辑滴水不漏,依他的惯性思维,必然忽略“主人主动掐死灵宠”的可能性,毕竟灵宠可是修行者心血饲养的战斗伙伴,堪比手足,谁会没事“自断一臂”呢? “芯片是真的严谨,要不是它的提醒,第一种可能性,我根本想不到。” 虽然“按照常理”这第一条可能性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陈沫还是认同了芯片的猜测,没有让它直接排除这一可能性。 芯片不论“常理”,只看数据、逻辑的特点,才是陈沫最看重的一点。 漫漫修行路上,各种反常理、违主观之事,时有发生,只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远远不够,还需“绝对客观、没有一丝情感”的芯片查漏补缺。 这是陈沫修行多年所秉持的人生信条,所以,才接连通过【验尸术】、芯片分析、主观判断,分析地行蚓可能的死因。 唯有多角度地看待问题,参考多种思路,才能保证不错过正确答案! 面对未知且觉得蹊跷之事,陈沫总会不厌其烦地多考虑一点,免得出了意料之外的问题。 “滴!宿主西南方向,突然刮起不同寻常的强风,并且风力越来越强,目标积水潭,正高速接近中,疑似高能生物,请宿主注意防范!” 芯片的示警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陈沫琢磨地行蚓真正死因的思绪,同时,它不无可惜地指出: “宿主请注意,由于目标积水潭的不明飞行物出现突然,宿主又刚刚施展了在地行蚓身上留下了阴属性术法波动,仓促之间,无法抹除自己的痕迹、隐匿身形,不如堂堂正正地与高速接近的‘不明飞行物’照面。” 经过科学判断,来者的能级波动,在16-24区间内,对于陈沫没有“致死”的威胁,最多受伤,因而芯片没有建议陈沫立即逃离,而是留在积水潭边,会一会来者。 手腕一翻,陈沫左臂,套上了一个圆形盾牌,正是他偶然所得的靠山龟甲。 这件长久未曾使用的符器,由于表面镶嵌了31415……单位的中阶土灵石,表面积扩大了数倍,作为手盾护在陈沫胸前,大小倒是恰好合适。 虽然陈沫现在伪装的是武尊“陈循”,无法像修行者一样催动靠山龟甲,使它出现各种变化,但是镶嵌上土灵石放大防御面积,作为一枚盾牌使用,却是没有问题的。 其本身材质,坚硬无比,又在最外面套了一层中阶土灵石凝聚的灵气膜,两两叠加,更是坚硬。 使用符器对敌的方式,在乾元武尊之中,也很常见,陈沫拿出靠山龟甲,也不至于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事实上,由于修行者锻造的刀剑、盾牌类符器材质坚硬,被乾元武者缴获后,往往比一般灵武器械更得他们青睐,常常反过用以对付修行者。 使用时,最多为了防止手中符器被修行者以神识反夺了过去,武者们会在灵武表面贴上一张龙气符箓以抑制其灵气的外显效果,只当做一件“没有特殊效果”的死物器械使用罢了。 陈沫倒是不担心这一点,因为靠山龟甲已经被他祭炼为自己之物,旁人除非神元通天,才能不顾“主人的意愿”直接夺去靠山龟甲的控制权。 此时将这件符器取出来,放心大胆地镶嵌上土灵石,激活其防御护膜,增加守护力。 同时,陈沫将背后的灵武长弓取了下来,仅以右手提着,弓身末端,龙灵石正熠熠生辉,龙气缭绕。 左手盾,右手弓, 一功一防, 灵气与龙气,以身体中线为界,井水不犯河水,在陈沫身上,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双目如炬,盯着西南方向,稳如泰山的气势,隐隐出现。 陈沫相信,自己这一手“龙、灵”结合的“平衡”,一定能让来者“眼前一亮”、不敢小觑。 吸收了武烈帝的武道记忆,陈沫对于如何伪装成一名武者,越发得心应手,仅仅一个起手势,就透露出一抹武道宗师之色。 若是被困于武道人境界之前的武尊看到,一定会以为他已半只脚踏过了这道武尊天堑。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外强中干的霍启光(求订阅) 面对未知的敌人,陈沫敢自信地取出靠山龟甲作为手盾使唤,也是他熟知符器运行的原理,丝毫不怕被修行者偷去了这件“防御符器”的操纵权。 来者没有让陈沫等多久, 在芯片示警之后,不过数息, 陈沫气机感应下,就发觉西南方向,多了一个向外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移动“黑洞”。 低头看了看左手臂上的靠山龟甲,陈沫估摸其上的土灵石,至多可以支撑半个时辰,便放弃了更换崭新灵石的打算。 不暴露修行者身份,陈沫就只能通过土灵石使得靠山龟甲上始终有一层防御膜,所以对于土灵石内的灵气储量,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否则若是交手之时,其中灵气耗尽,靠山龟甲便会缩小到巴掌大小,再也护不住大半个身子,没了作为防具的价值。 不用更换土灵石,陈沫得以继续保持左手“灵气”、右手“龙气”的和谐统一起手势,纹丝不动,稳如磐石地等待着来者。 “有点意思,身为乾元之人,却也不避讳符器的使用,倒是比只用灵武的抱残守缺老家伙开明多了。” 西南方向的密林,一道声如洪钟的男音,响起了。 高大的身躯,隆起的肌肉、铮亮的光头,正是体修霍启光。 一声的斑驳血迹,衣物褴褛,都还来不及整理,霍启光便大大咧咧地来到了积水潭边,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陈沫。 “不错的起手势,怎么,凭一枚盾、一张弓,就想和本座过过手?” 戏谑地看着陈沫,霍启光却是没有急着动手,从腰间挂着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两颗圆滚滚之物,啪嗒一声,砸在了陈沫脚边。 圆球黑糊糊的发丝下,正是两张惊恐的人脸——乌涯与邋遢道士。 他们临死时都不能瞑目的双眼,正瞪得极大,空洞洞地“望着”陈沫。 “你说,这两个货色,也不照照镜子,明明是本座带他们二人冲入了往生崖,搜刮灵材的速度,却是比本座还快,真是忘恩负义。” 霍启光唠唠叨叨地抱怨着,却是让陈沫猜出了乌涯二人身死的缘由。 必定是这位外表粗犷、但心思细腻如发的体修大汉,不爽有两位同道分润往生崖内的资源,趁他们重伤之时,将二人脑袋取了下来,不顾念一丝并肩浴血的情谊。 众乐乐哪有自己一人吃独食来的快乐? 地行蚓的死因,已经可以确认了: 驭兽使乌涯一死,身为灵宠,定然要跟着一道奔赴黄泉,这才死在了积水潭边。 至于霍启光追踪至此,想来是不愿放过一具堪比神通初期修士的妖兽尸体。 踢了一脚圆滚滚的头颅,陈沫感慨万千。 死不瞑目的乌涯与邋遢道士,用自己的惨烈下场,教会了他一个道理: 在弱肉强食的修行界,永远不要把脆弱的一面示人,否则,便是被心怀叵测之人“暗算致死”的下场! 陈沫不发一言,做好了与霍启光动手的机会,没有一点心虚。 分批进入往生崖的乾元人士与修行者之中,如今,也就只剩下自己与霍启光了,即使暴露了身份,只要将对方留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滴!建议宿主先以一流武尊实力与霍启光周旋,待百个回合后,趁其不备,暴发出神通初期战力,一击致命!” 在芯片的指示下,陈沫以静制动的沉稳气息,愈发深沉,牢牢注视着霍启光的一举一动,警惕的表现,让这位体修不由蹙起了眉头。 霍启光一番连战,坚不可摧的横练肉身,外表虽然只有几道不足三寸深的刀剑划痕、术法痕迹,但是体内脏器,却是有了暗伤,一身实力,早就不负全盛之威。 “滴!霍启光,外强中干,体内虚火极其旺盛,不过是强行硬撑,实际战力,最多不过能级20,宿主胜率93,请放心笑纳他的遗物以及乌涯、邋遢道士的一切。” 芯片看透了霍启光的虚实,在他高大的人型图上,标注出了心脏、肝脏、肺部等七八处暗红色的内伤,只要陈沫以大力震荡其中任何一处,就能牵一而动全身,让他内伤不治而亡。 “我想,他也是没想到,死去的地行蚓之侧,还能多出一个人来,动不动手,一下子成了个两难决定!” 对于霍启光的偃旗息鼓,陈沫有了猜测。 无非是他见识到了自己的诡异“起手势”,摸不透实力,既担心动起手来加重本就隐隐作痛的内伤,又不甘心地行蚓的尸身被一小小凡人武尊得去。 “既然你不愿意下决心,就让我将替你做这个决定!” 陈沫心念一动,由静转动,突然窜起,向霍启光发起了攻势。 他可没有内伤的桎梏,又自知必胜,直接和霍启光动起手来,打算送他上路! 靠山龟甲横于胸前,以盾为武器,陈沫蛮横地朝霍启光撞了上去。 镶嵌了土灵石之后,整个盾面将陈沫的上半身,都几乎包裹了进去,散发出濛濛的黄光,就像是套了一层厚重的土石铠甲,在他的前冲之势下,呈现出沛不可挡的感觉。 这是要以力压人,将精修锻体、体魄强横的霍启光正面击溃! 换作此人受内伤之前,陈沫可不会这般傻傻地和他硬碰硬,那样做,纯粹是自取其辱罢了。 但是如今,霍启光,内脏受创,对于肉身碰撞带来的震荡,难以忍受,这种“与体修正面抗衡的笨办法”,才是最有利的战术。 所谓的对敌良策,都是因势导利、待时而动罢了。 陈沫看透了霍启光“外强中干”的虚实,自然采取对敌人最不利的战术。 笔直的冲撞,很蛮横,却是堂堂正正得阳谋,逼得霍启光,不得不正面对抗。 当然,他也没有料到陈沫的用意,打算凭借还能再支撑一会儿的肉身,送陈沫上路。 “既然你自己撞上来了,就让本座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躯。” 即使受了内伤,霍启光对于肉身相搏的最终胜利,还是充满了自信! 8。:8 第三百四十章 体修的绝唱(求收藏) 陈沫与霍启光两人相撞,响声之巨,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彻以积水潭为中心的方圆一里地。 无形的声波,呈扇形向外扩张,扫到平静的水潭表面,激起了一朵朵浪花,拍打在裸露的礁石上,发出了“咚咚”的回响。 余波惊人! 此声响亮,在密林之中,往往象征着发声源的高度危险性,因为只有站在丛林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才敢肆无忌惮地向四周宣示自己的存在。 因而,陈沫与霍启光的碰撞声波,促使附近的虫兽鸟禽们,纷纷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背朝积水潭,夺路而逃。 二人生死厮杀的战场,瞬间被清空了,只有芯片一位“旁观者”兼“记录者”。 巨响过后, 尘烟散去, 露出了不断喘着粗气的霍启光。 他的面孔上,涌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却是内伤复发。 为了不露出虚弱样子让陈沫乘胜追击,霍启光梗着脖子将一口蠢蠢欲动的逆血咽了下去,虚张声势道: “没想到,你一介凡人,也能有如此强横的体魄,在本座平生所见之人中,倒也排的上前五之数。” 想要回口气,将碰撞过后又加重的内伤再度压下去,霍启光难得说起了废话。 这与他一贯以拳头以“理”服人代替舌头以理服人的行事准则相悖。 要不是实力不够,不允许他碾压陈沫,依照霍启光的狠辣作风,早就将他撕成碎片了。 芯片一声提醒: “滴!霍启光在拖延时间压制伤势,建议宿主不要跟他叽叽歪歪,直接干他!” 识破了霍启光的伪装,陈沫嘴角上扬,戏谑地揭开了对方被“凡人武尊”伤到了的痛点: “咽下喉咙口的逆血,不觉得恶心吗?实力不如人,还不如吐出来,装什么装?” “装男人吗?” 陈沫这一声嘲讽,语气阴阳怪气,还配上了“不屑”的打量眼神,视线微妙地落到了霍启光两腿之间。 饶是霍启光脸皮很厚很硬,也被气得火冒三丈,心火一动,一个没忍住,嘴角溢出了鲜血。 强压之下,霍启光忍住了吐血而亡,毕竟已经将污秽之物咽下了一口,再咽一口,也是可以的,但是嘴角溢出的鲜血,却是收不回去了。 伪装被揭穿,愤怒至极,霍启光都顾不得保留最后一丝元气了。 右手高高抬起,对着自己心脏位置狠狠拍了一掌,霍启光,已然动用了强行激发肉身潜能的拼命秘术。 “凡人,你想死,本座成全你!” 胸中怒火之旺盛,使得霍启光没有一丝头发的脑壳,都隐隐泛出了代表怒气的红光,狰狞地从喉咙口挤出一句狠话,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向陈沫的面门砸去。 这一刻,感性已经压倒了霍启光的理性,他脑海里萦绕的唯一念头,便是将这张不断吐出“污言秽语”的嘴巴撕的稀烂。 “我的命,你不配成全!” 面对咄咄逼人的霍启光,陈沫却是没有一点硬碰硬的想法。 先前的实打实一击以及毒舌的言语嘲讽,已经使得霍启光内伤复发,新旧两次“重创”叠加在一起,早已使得他的内脏器官不堪重负,死期将至。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陈沫何必以命搏命? 就是被霍启光伤到了自己的一根汗毛,陈沫也觉得不值! 嘴角的戏谑笑容,不因复仇者的凛冽拳风扑面而来而有半分褪色,陈沫镇定自若。 笑意如故,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跟上来,你摸得着我的衣角吗?” 随后,陈沫的整个身子,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向不远处的积水潭飘去,躲开了霍启光的第一拳。 “滴!宿主只要拖延超过三分钟时间,霍启光的肉身便会抵达极限,自行崩溃而亡!” 虽然作为体修,霍启光的成就不小,超越了小成境界的陈沫许多,甚至衍生出肉身横渡虚空、凝空护体的神通,但是,这具强大的肉身,终究不是坚不可摧的。 接连鏖战之下,霍启光早已是伤痕累累、不堪重负。 遇上陈沫,便是他体修之路上的最后绝唱! 陈沫脸上的笑意,是最好的仇恨吸引点,吸引着暴怒状态的霍启光穷追不舍。 盛怒之下,他甚至没有发现,一个身位远处的可恶“武尊”,脚底下竟然踩着数朵淡淡的阴云,举起了他的肉身,使其飞退躲闪的速度极快。 这分明是如假包换的修行者术法! 然而,霍启光被仇恨与愤怒蒙蔽了双眼,根本没有看清陈沫的真实修为,依然头铁地追着他挥舞铁拳,甚至为了拉近和他的距离,又是一掌打在了心脏位置,使得脚步频率更快、步幅更大。 这一拳下去,相应的,霍启光距离肉身崩溃而亡,又近了一步。 然而,咫尺如天涯,两人间一个身位的距离,是永远的天堑,霍启光再是不要命地追逐,也是跨不过去! “有意思吗?徒劳的挣扎,只会增加你的痛苦。” 陈沫收起了笑意,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霍启光放弃挣扎。 此时,一追一逃的二人,已经来到了积水潭的正中央。 陈沫施展了脚尖遇水而不沉,如蜻蜓点水般在潭面上不断飞退,留下一个个不断扩散的涟漪。 至于霍启光,就粗犷多了: 全凭脚踏碧波的反冲之力,托起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躯体,像是一个不断弹起复又落下的球体,一上一下地砸向陈沫。 后者的声势颇为惊人, 每一次落脚,都会使得潭面持续不断地炸起三三两两的数米高水柱,将一条条无辜的【寒水鱼】打离了潭水。 也不知道这处荷花池大小的积水潭,是怎么养出百余条【寒水鱼】的? 陈沫后退之时,只见身体两侧,不断地落下肥美的游鱼,一条条灵动的身子,都泛着鳞光,如瀑布一般下落。 “你再躲一躲试试!” 一声怒吼,双目赤红的霍启光,嘴巴张开到了极限,一道波纹,从他喉咙口冲了出来。 “滴!空气波动异常,呈长条状涌向宿主,方向正前方,能级:20,无法闪避、无法闪避……” 霍启光的怒吼,来的又急又快,陈沫都来不及接收芯片的最佳应对方案,就感觉到身前一寸处的空气,突然凝滞了起来。 危险已至,手背汗毛悄然竖起。 这是霍启光困兽犹斗之下的最后一击,躲过了,便是胜利! 即使没有芯片的指示,陈沫身为神通期修士的灵觉本能,也让他的身体,在刹那间,做出了非常正确的应对: 左手臂处的靠山龟甲,迅速地横在胸前。 为了提高它的防御力,陈沫更是手腕一抖,以震动之力,将盾牌上镶嵌的314159……标准单位的土灵石摆放位置,校对得更为精准。 靠山龟甲表面, 土黄色光芒绽放,璀璨耀眼,在陈沫面前,形成了一道实质化的土墙,宽,约为三寸,将他护在了身后。 “咔擦……” 一声哀鸣,在陈沫耳边响起,恰似琉璃玉盏的悄然碎裂。 芯片提示道: “滴!宿主请注意,靠山龟甲防御阵法启动灵石已经消耗殆尽,该符器失去一切防御效果,请重新镶嵌大小、质量及形状合适的土灵石。” 靠山龟甲应声脱落, “咣当”一下落在地上的同时,表面积缩小了十余倍,且变得黯淡无光。 若不是陈沫刚刚使用过靠山龟甲,绝对会将它现在的样子,误认为为一块没有任何价值的破碎甲鱼壳。 没有灵气注入符器,表面铭刻再多的玄奥阵法,符器再好,它也不过是一块相对坚硬一些的板砖! 失去了靠山龟甲,陈沫却是没有一点慌乱,因为,一道难以逾越的土墙,已经完整地出现在了他与霍启光之间。 愤怒的体修,没有一点防御要害的打算,整个人,正正好好地撞在了这道凭空出现的土墙之上,呈“大”字型,浅浅地插入其中。 抬手,向前扎, 眼看着, 双拳即将刺破这坨土疙瘩,与陈沫只剩下一掌的距离,霍启光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抓住你了,滑溜的泥鳅!” 嘴角溢血,口吐血沫,霍启光,却还是发出了“大仇得报”的畅快笑声。 “我要一寸寸地捏碎你的骨头,一起奔赴黄泉路!” 然而,陈沫白璧无瑕的右掌,却是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即将破裂的土墙之上,向其中,注入了一道气元。 以手掌接触点为起始, 土黄色的术法墙中央, 出现了一点黑墨,向四周疯狂蔓延。 霍启光眼前,眨眼成了一片漆黑。 随后,岌岌可危的墙体,开始抖动起伏起来,如同翻涌的波涛,一个波峰紧随着一个波谷,颇有频率地将霍启光身躯携带的冲击力不断缓解、磨灭。 到了最后,霍启光与陈沫右掌之间,只剩下一指间距,但就是这短短的不到一寸距离,满腔怒火的体修大汉,怎么也突破不了。 “捅不破这该死的膜!该死——本座,不甘心!” 一腔希望,瞬间化为虚无。 肉身潜力耗尽的霍启光,整个人,都崩塌了,既是来自身体上的,也是来自精神上的。 原本的高大魁梧身躯,在这等打击之下,如同一枚被刺破了的鼓胀鱼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成了一个瘦小的侏儒。 霍启光面色惨白,眼看就要气绝。 “透支精元的反噬,如此可怕,真是见识到了。” 陈沫对于霍启光的骤然虚弱,倒吸一口凉气,打定主意日后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能使用类似的拼命之法。 否则,即使能侥幸活下去,日日面对一具与鼎盛时期有天壤之别的“残躯”,绝对会生不如死! “杀了我,快点……” 咳出一口鲜血,霍启光满眼绝望,一心求死。 修行者,向来是敢向天公夺命、不惧任何强敌,霍启光,作为体修中的佼佼者,一身傲骨,更是宁折不弯,可是,在陈沫的连番打击之下,他却是失去了最后一丝苟活的勇气,“卑微”地向仇敌恳求一死。 “滴!霍启光的反抗之心、反抗之力,尽皆降至冰点,心神失守,正是最佳的搜魂机会,宿主不容错过!” 神通期同道的修行经验、心法秘术,虽然都是一些形而上的虚无缥缈之物,但是可以大大充实芯片的数据库,让陈沫以他山之石攻自己之玉,哪有随便放弃的道理? 一听芯片的提醒,陈沫将右掌从被阴灵气浸染的防御土墙上移开,放到了失去抵抗之力的霍启光额头。 入手,一片冰凉,且有种摩挲百年老树表皮的粗糙手感。 仅仅一摸,陈沫就知道,霍启光已经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生命本源,活不过百来个呼吸,留给他搜魂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搜魂同阶存在,非常困难,难得有人自暴自弃,主动放开心灵大门,大大增加搜魂成功率,我可不能暴殄天物!” 陈沫暗道运气,迫不及待地翻看起霍启光的记忆。 由于搜魂对象还有一息尚存,陈沫看到的记忆画面,是呈现时间倒轴顺序,从当前时间点向曾经的一幕幕场景重放的。 所以第一幕,便是两人的交手回溯,陈沫清楚地感受到了霍启光始终抓不到对手的痛苦与绝望。 芯片的算计,再加上陈沫的神通期修为,使得这场厮杀的节奏,牢牢地把握在陈沫手中,霍启光再怎么拼命,不过是场徒劳,且只让自己在死前遭受更多得折磨。 时间有限, 陈沫顾不得欣赏、回味自己操纵厮杀节奏的战斗艺术,飞快地“翻阅”着霍启光的记忆,将他对于体修一道的心得体会,全都挖掘了出来。 “噗嗤”一声, 陈沫眼前一花,又回到了现实之中,明白是霍启光的神魂支撑到了极限,识海破碎,不能再进行搜魂了。 低头一看半截身子沉在水面之下的霍启光残躯,发现他已经没有了生命波动,陈沫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至此,霍启光的所有利用价值,已经被他榨干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积水潭异变 “体修之道,在于坚持、坚持、再坚持!” 陈沫喃喃自语,咀嚼着这一句反反复复出现在霍启光炼体记忆中的“死人经”。 虽然他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但是在体修一道上,霍启光,走在了自己前面,陈沫不会因为他被自己击杀这一点而否认前者在炼体上的成就,因而,对于“坚持”一词,陈沫细细揣摩着。 “霍启光的记忆梳理中,剔除冗余信息,请宿主查收……” 随着知识分类、结论总结的完成,陈沫脑海中,出现了一幕幕霍启光日夜苦练、春夏秋冬不分四季锻体的画面。 不像是其余修行者的练气打坐、仙风道骨,霍启光锻体之时,表现的就像是武道筑基阶段的凡人: 通过一件件特制符器,霍启光打熬着肉身,流血流汗又流泪。 一次次的皮开肉绽、抽筋剔骨、洗髓换血之下,他的身躯,不断地变强,从只能防御武尊的灵武器械攻击,到免疫练气期练气士的低阶瞬发术法,乃至最终小有成就后的肉身神通。 每一幕, 在陈沫看来、芯片总结下,都有一个永恒不变的主题—— 坚持! 无论是怎样的肉身痛苦,霍启光都苦苦熬了下来,没有半途而废,这才在这条荆棘密布的体修之路上,走了如此远距离。 至于他用于锻体的倒是没有什么亮点,陈沫扫了一眼,就得出: 它与芯片记载的几十门炼体秘术,各有千秋,强不了多少。 所以, 体修道路选择者要想出头,还是得耐住寂寞、熬住痛苦。 坚持不懈方出成绩! 霍启光的修行经历,便是“坚持”二字的最佳证明。 “可惜,脑子还是不够灵光,明明受了内伤,还强撑着想要搜寻地行蚓的尸体,这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陈沫看着霍启光的残尸,告诫自己。 当战力不在状态之时,有些灵材、战利品,就不该去碰,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结局,便是被活生生地撑爆,就像霍启光一样! “宿主请注意,霍启光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流向有些不对劲,疑似积水潭的影响,但环境扫描之后,并未发现潭中异样,未免意外发生,请宿主速速离开此地!” 随着芯片的指引,陈沫望向从霍启光尸体处向外流溢的血液。 只见,一滩滩暗红色的血液,在恢复平静的潭面,形成了一朵朵绽放的莲花。 条条血色花瓣,猩红花蕊,细长柔顺,在水面上,缓缓舒张开来,以致于霍启光还未沉入潭底的尸体周围,簇拥了一朵朵正在缓缓盛开的血色睡莲。 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水面,显化出来。 即使是宫廷画师的精湛技艺,也不能勾勒出这些血色睡莲的一丝神韵。 随着视线的关注,这一朵朵莲花,竟然像是感受到了陈沫的存在,轻轻旋转方向,将盛开的花骨朵儿,对准了他,显得无比诡异。 “事出反常必为妖,且超过了芯片的认知范畴,无法科学解释成因,请宿主速速离开。” 芯片的示警声越发急促,陈沫再也顾不得收拾此地战利品,背后浮现六道阴灵翅,冲天而起。 情急之中,陈沫都没有多花时间“摸尸”,将地行蚓尸体、霍启光身上的储物袋(极有可能还有乌涯、邋遢道士二人的储物袋)都丢在了积水潭,没有半分舍不得。 霍启光为妖兽尸体而身死人手的下场,还历历在目,陈沫可不会在他尸体尚有余热之时,犯下同样的错误。 遁光远去, 在半空中行了数千米,陈沫自觉已经拉开了距离,即使真有危险,也能施展手段逃走,这才回首,观察积水潭有无异变发生。 然而,回头再看之时,积水潭中,却是空无一物: 一条死去【寒水鱼】的尸体,都没有了,更不用说霍启光的尸身以及其血液形成的血色睡莲。 “我刚才眼花了?不可能!难道要回去再看一眼,打探一番究竟?” 陈沫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甚至怀疑刚才的所见所闻是一场幻觉,是由于自己刚刚施展了搜魂秘术、消耗了大量神元而造成的。 “宿主莫要‘我以为’,如今,千万不要返回积水潭,刚才的一切,绝对是真实的,建议宿主迅速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芯片为了打消陈沫一探究竟的荒唐念头,直接调出了刚才记录下的画面—— 只见,积水潭中,血色睡莲,正妖异地绽放着! 如今,潭水中没有异物,平静如镜,是由于未知的原因,导致积水潭发生了异变,将一切死去生灵的尸体以及血液,都吞噬了。 具体原因,就连见多识广的芯片都无法解析,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一点,芯片为求稳妥,让宿主快走。 芯片的影响记录,帮助陈沫再度验证了积水潭的不正常,,决然地扭头,【阴灵翅】狠狠地一扇,同时加上了【阴风阵阵】术法的遁光,迅速远离诡异的积水潭。 陈沫的加速,引发了异变—— 平静的潭面, 突然出现了一具面目模糊的人影,通体由血液组成,半个身子,露在水面之上。 芯片仍监视着积水潭的变化,一发现此处异象,实时投映在陈沫的脑海中,示警: “积水潭中出现的未知半身人影,由霍启光的血液组成,身上有未知立场笼罩,无法探明具体实力,请宿主与它保持安全距离。” 陈沫一听,却是情不自禁地暗骂道: “安全距离,芯片你倒是说说,到底要远多少,才是安全距离?” 只是, 这一问题,就连芯片也无法回答,因为这还是它第一次接触到如此诡异的血液生物。 “宿主可以自行推测此诡异人影的强大,芯片的能级扫描能力,是以宿主堪比神通中期的神元为基础衍生得,但明确的一点是——能让本芯片扫描失败的,必是宿主惹不起的存在!” 通过反向推理,芯片给出了答案。 这一幕,就像是陈沫练气期时,芯片有时无法扫描出神通期修士实力一般。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追与逃(求推荐) “芯片,我是惹不起这鬼东西,但躲不躲得起,你却不能给我个准话,要你何用?” 陈沫接连痛骂, 还好芯片没有人类的情感,否则被灵魂绑定的宿主如此怒斥,必定要闹小脾气的,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芯片不给自己一个中肯的“保持距离”答案,陈沫只能埋头飞行,只求距离这具诡异人影越远越好。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是以陈沫的主观臆断而演变的,甚至,由于命运之神的不配合,血液人影的反应,朝着陈沫最不希望的方向演变着。 只见,露出潭水的人影上半身,睁开了一双没有人类情感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在天际线处拍打翅膀飞行的陈沫。 背后一凉,如坠深渊, 陈沫觉得自己被一头没有杀意但有恶意的凶物盯上了,倒是没有被吓得腿软失去了逃跑能力。 陈沫知道,自己惨遭锁定。 都不用回头,从这双眼睛赋予的压力中,他就感受到了“至死方休”的追随感,这份坚决,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主动远离而削弱半分。 “建议宿主采取迂回飞行、低空飞行、水路空三种逃窜方式相结合的方案,尝试一下能不能甩掉身后血影的目光凝视。” 半空之中,陈沫开始了路线变换。 “芯片,我就再信你一次,希望不要到了最后,因为花里胡哨的逃跑路线切换、浪费了太多时间,导致我被后面的鬼东西追上。” 陈沫还是选择相信了芯片,虽然它也不知道身后血影的跟脚,但是好歹预测到了积水潭变化的不正常,劝自己离开那处险地,对于如何逃脱,总比自己猜得更准。 陈沫都不敢想象,若是刚才自己执意留在水潭边、贪婪地“摸尸”,这团突然浮现的血影,会不会爬上岸、伸出手、抓住脚踝,将自己拖入潭水中,一如它对付潭水中的各类生灵尸体一般。 陈沫重心下沉,很快落到了地上,阴灵翅收拢、隐入后背,随后挑了一处茂盛的丛林,一个猛冲扎了进去。 光沿直线传播,只要自己与血影之间多了花草树木这类障碍物,就能从物理意义上阻隔它如影随形的视线。 道理,是这个,所以陈沫才不在没有阻碍物的空中继续飞行,而是降下速度,于密林间赶路。 只是,脚踏实地,埋头奔行了数百米之远,陈沫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轻松,血影所赋予的沉重心理压力,仍阴魂不散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宿主转换水陆空逃脱的方案失败,血影的凝视,无法通过障碍物的阻隔而切断,请宿主放弃挣扎,全速远离积水潭,大概率只要距离够远,血影的凝视就会消散。” 芯片的推荐方案,彻底宣告失败,陈沫都不用钻地入水再次尝试,就可以判断这一原理相同的逃脱方案不可行。 别无选择之下,陈沫只能采取最愚蠢、最耗时,却也有可能是唯一有效的逃跑方案—— 不断往前逃。 只要距离够远,血影的凝视,总会消散。 “宿主请周知,出了往生崖,就是灵气稀少的乾元地界,依照身后血影的性质猜测,必是与修行者相关的邪物,在绝天地通环境下,就是再强,又能发挥几成实力?” 陈沫一听芯片的最新解析,不由松了一口气,血影凝视带来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灵气制约, 利好的,是追逃双方中修为较低的一方,因为,灵气的稀少,可以大大降低修为更高一方的术法威力,拉近二者之间的绝对实力差距。 “逃出往生崖,我就安全了!” 陈沫顾不得搜刮往生崖中还剩余的丰厚灵材,往唯一的出入崖道口亡命狂奔。 保命是第一位的,灵材搜刮,只要还活着,总有重临故地摘取的机会! 一路无恙, 血影的凝视,虽然穿透了层层遮挡物的阻隔,沉重地落在陈沫肩头,却是一直到他接近往生崖道口,都没有采取第二步行动。 被凝视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陈沫差点习惯了这份“眼神压力”,以为血影只是和自己开个一点也不好玩的玩笑,不会有威胁性。 所以,眼见就要与苏慕等人重逢,陈沫便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还是“武尊陈循”的模样,没有破绽,免得暴露了身份。 出崖之时,陈沫外表虽然是伪装的,但是双足踏地的奔行速度,却是没有慢下多少。 通行乾元帝国的假身份固然重要,快点离开往生崖、踏入灵气稀薄之地,才是重中之重,陈沫可不会因小失大。 若是苏慕因此质询自己的奔行速度太快,陈沫也打好了腹稿——“激发身体潜能说”,至于能不能蒙混过关,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终于,一脚踏出往生崖, 陈沫只觉肩头的压力,轻了不少,恍然暗道: “果然,这个诡异血影,与修行者有关,眼神赋予的压力,通过天地灵气传输给我,此时,由于我已身处灵气稀薄之地,它带来的压力,骤降!” 陈沫心有余悸地往身后往生崖望了一眼。 虽然他看不到积水潭,也看不到那道诡异得血影,但陈沫心知肚明: 往生崖中,有一头“凶物”,仍在注视着自己! 出来的一路上,虽然风平浪静,但是陈沫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外溜达了一圈。 血影不出手,不过是“不想出手”或是“不能出手”,但这不意味着,自己就没有遭遇危险。 “陈大人,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狼狈,刚才我差一点就下令释放青龙咆了。” 陈沫停在往生崖道口,暗道侥幸的时候,苏慕迎了上来,颇为担心地询问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按照众人商议的方案,苏慕一直让还剩下的青龙咆对准往生崖出入口,炮轰每一个想要逃出来的妖道。 若不是陈沫奔行时拉出的残影让苏慕觉得来人是“自己人”,他还真有可能在踏出往生崖的那一刻,迎接龙气咆哮的洗礼。 第三百四十三章 燕豪(求订阅) “苏慕没有怀疑宿主的修行者身份,请平复一下心情,心平气和地以谎言欺骗苏慕。” 芯片示意陈沫不要因为身后血影凝视目光的压力而乱了阵脚,回答苏慕时,切莫在遣词造句上出错。 “宿主放宽心,您已踏足灵气稀薄之地,就是积水潭血影再强,顺着空气爬过来,也需要一段时日,足够宿主反应过来了。” 芯片为陈沫壮胆,示意他已进入安全地带,可以淡定地与苏慕对答。 “是遇上了妖道的埋伏,突袭之下,除了我,其余人都……” 陈沫恢复冷静之后,应付苏慕,不在话下,一段捏造的事实,是张口就来,绘声绘色地向他讲述了众人遇伏、死伤惨重,自己孤身一人刺激肉身潜能,逃出生天的经历。 “陈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一走,其他人,怎么办?” 苏慕越听心越往下沉,望向陈沫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原本,对于这位一流武尊,他还有几分敬重之情,可是陈沫抛弃袍泽、独自逃生的行为,却是让从军多年的苏慕,深深不齿。 “我不是军伍中人,妖道势大,战局不利,先走一步,有何不可?” 陈沫扯谎的胆色颇为不凡,言之凿凿地将苏慕“兴师问罪”的冰冷眼神顶了回去: “苏校尉,对我有什么不满,尽可禀告秦州牧,本人激发肉身潜能,已伤了内脏,没时间和你废话,要去疗伤了。” “告辞!” 说完,陈沫一把推开了拦在身前的苏慕,在周围陌刀卫、角马重骑的愤怒眼神注视下,离开了往生崖。 “陈循,是我的人,尔等有何不满,可以找我,本郡主都接着!” 燕轻依,虽然不知道陈沫在往生崖中遭遇了什么,但是身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自是百般维护他,一声娇斥,让在场的士卒们,都意识到了“身份、地位”的悬殊! 陈沫,是郡主的人,不受军令约束,即使是秦定西在场,也不能下令让他不顾自己生死地拼命,作为秦定西的部下,他们又有何资格指责陈沫的“逃兵”行为? 陈沫已经打定主意离往生崖越远越好,应付了苏慕,不愿多作停留,就要翻身上马,和燕轻依一同返回幽州郡城。 然而, 当他走到燕轻依身边的时候,突然感受到四周空气的凝重变化。 蠢蠢欲动的乾元士卒们,也没了声息,似乎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了。 来自积水潭血影凝视目光的压力,在这一刻,突然增强了数十倍,堪比陈沫刚刚离开积水潭时感受到的压力强度。 由于灵气稀薄而削减了不少的血影压力,竟然在陈沫接近燕轻依的一刹那,重新恢复到了原来的强度,甚至扩散影响了周围的一大群人! “不对,宿主请注意,血影眼神所带压力仍呈上升趋势,不断增强中,请立刻远离燕轻依、远离往生崖!” 芯片着急起来,让陈沫逃得越远越好。 然而,背后的【六翼阴灵翅】还未钻出肌肤舒展开来,陈沫眼角,就瞥到了一片血色衣角,不由停下了动作。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积水潭上空飘扬的水汽味道,让陈沫心头一沉。 “没想到,这道阴魂不散的血影,还是出现了。” 即使已经出了往生崖范围,可陈沫依旧甩不脱积水潭血影的凝视,直至如今,被它以诡异的形式,近身了。 心中苦涩万分, 陈沫艰难地将视线上移,看到了一件红袍,通体呈鲜红之色,红得令人欲呕。 红袍的主人, 是一位眉宇间尽显桀骜之色的中年人,面目俊秀,却有带着一丝邪意,与他身上披着的猩红长袍,两两相宜。 “祖爷爷,是您??!” 见到这道凭空出现的人影,陈沫一旁,却是响起了燕轻依不可置信的声音。 纤纤玉手戳了戳陈沫,示意他向自己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一场幻觉。 “姓陈的,是他吗?你不是看过祖爷爷的画像吗?你说句话啊!” 燕轻依一次次的询问,都没有得到陈沫的回应。 转头一看,她才发现,一向稳重、将所见之人全部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陈沫,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正面色凝重地打量着这位神似燕豪的红衣男子。 “不妙啊——积水潭中的血影,已经追上了宿主,具体实力,由于其体表笼罩着一层神秘力场,无法解析,是战是降,芯片只能交由宿主自己判断了!” 陈沫嘴里,一片苦涩,心,也凉了大半截,想着: “燕豪唯一的后裔,刚被我下了就在一旁,你让我怎么降?” “若此血影真是燕豪,必是神通后期向上的存在,且能在我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实力定然深不可测,芯片,你让我怎么战?” 战与降, 都做不到, 难道,是期望燕轻依大发善心,不向祖爷爷揭发自己前几日对她的百般轻薄? 见到了许久未有音讯的长辈,经过短暂的失神后,燕轻依便恢复了过来,打量一番陈沫的僵硬动作与凝重神情,就知道他遇上了强敌,心中便有了计较。 “祖爷爷,您可得给轻依做主啊,您失踪的这些年,可是……” 陈沫听了前半段,就知道有人撑腰的燕轻依,是要翻旧账了,本想驱动【锁心咒】制裁她,可是忌惮一旁的燕豪,只能忍了下来。 然而, 燕轻依的哭诉还未开始,一身红衣的燕豪,却是将右手抬了起来,轻轻捂住了燕轻依的朱唇,让她止住了话头。 “你,是谁?祖爷爷,又是……什么?” 燕豪眼中,唯一的情绪,便是疑惑,喃喃地重复燕轻依话中的关键词。 细听之下,陈沫发现,燕豪说话的语速、语调都很奇怪,像是多年未和人沟通过了,充满了僵硬感,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难道、恐怕,他是失忆了?” 陈沫不敢打搅燕豪的思绪,在一旁尽可能地收敛自己的气息,将现场得掌控权,全部交给了突然出现的血衣燕豪。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宗门来人(求评论) “很有可能,是霍启光的体修鲜血、宿主与他的打斗动静,惊醒了在积水潭中静修的燕豪,导致他注意到了宿主。” “随后,他的目光跟随宿主,注意到了血脉相邻的燕轻依,这才突然出现在宿主身旁!” “且由于绝对的实力差距,直到被人近身,宿主才注意到燕豪的到来。” 芯片开始罗列各种可能,并加以逻辑论证。 “燕豪最近一次出现,是百来年前的幽州边境,据说受了重伤,很有可能是血衣门太上出手造成的,随后,便是音讯全无,于往生崖疗伤,一直到现在,这一说法,按照时间线,是完全对的上的。” 陈沫追问芯片: “那他怎么失忆了?” 芯片列出了一系列的可能,诸如——“修炼秘术时伤到了识海”、“被凝丹期太上打伤了魂魄”、“记忆突然震荡消失”、“突破瓶颈时心神防线失守”…… 总之一句话,眼前的神似燕豪者,都忘了自己的身世,不一定会为自己在世间的唯一后裔燕轻依撑腰! 芯片有理有据的论述,暂且说服了陈沫,将眼前之人,视为了“失忆的燕豪”。 “我悄悄地溜走,可不可以?芯片,提供这么做的存活率!” 身处燕豪的气场笼罩下,陈沫只觉自己的气元运转都迟滞了起来,根本没有与他一战的勇气,心生退避三舍的念头。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脚步正要迈开,燕豪的下一句话,却让陈沫脸色大变,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 “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只听燕豪一声爆喝,红衣袖口轻轻一甩,出现一道潺潺流淌的“河流”,如同鞭子一样,“啪”的一声,甩向了百余步开外的一处虚空。 这道“河流”,呈现血色,竟然是由血液形成的,表面,不时浮现出几张痛苦扭曲的人类面孔,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发出无声的哀嚎,其中,正有霍启光的脸! 果然,积水潭中的尸体血液,就是被燕豪吸收的。 “道友厉害,重伤多年,仍有如此敏锐神识,我血某人,佩服!” 被血流长鞭甩到的虚空,一阵模糊,浮现一个羽扇纶巾的中年书生,笑呵呵地向燕豪做了一揖。 这位隐藏的神通期修士,正是陈沫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血衣门掌教——血千愁。 作为一门之主,他不坐镇血衣门山门,主持宗门每日大小事务,竟然出现在了往生崖,真是惊诧世人。 此地位于幽州与叶州交界处,若是血千愁不慎被乾元大军包围,即便他拥有神通后期修为,武者人海战术之下,根本没有活着返回血衣门的可能! 陈沫一见到血千愁,就明白,他是冲着燕豪来的,甚至可能对他的藏身之地,也有个隐约猜测,这才能来的这么巧。 “没想到,燕道友竟会主动踏出这往生崖,如此一来,与我门的恩恩怨怨,也到了了结之时。” 轻轻一挥羽扇,血千愁露出一丝笑意,从怀中取出一物,一把捏碎。 另一边, 燕豪,在血千愁出现的一刹那,就警惕了起来,收拢了气场,将矛头对准了这位血衣门门主。 陈沫只觉身上压力一轻,行动再无负担,可谓是身随心至,明白燕豪的仇恨值已经被血千愁吸引过去。 “我暂时安全了!” 单凭肉眼判断二人的实力,陈沫猜想,血千愁应是远远不如燕豪的。 因为当面对对方无形压来的气场之力时,作为一门掌教,血千愁没有选择分庭礼抗,而是洒脱地向后退去,甚至还赞叹了一句: “燕道友身手不减当年,血某自愧不如。” 燕豪的气场压迫,虽然是无形的,可是落在原先血千愁站立之处,却是发出了一声炸响,像是这块区域的空气都被他以神识之力压缩到了极限。 炸响之中,虚空都仿佛扭曲了起来,陈沫视线所及,一片模糊。 陈沫心中震撼不已,不禁断言: 若是肉身不够强横者处于爆炸中心,必定被无形的空气,压成了肉泥,再无血肉重组的复生之机。 于无声间行霹雳手段,难怪身为资深神通后期魔修的血千愁,都会在燕豪面前主动认输,丝毫不以为耻。 “宿主请注意,燕豪以灵气力场压缩空气的手段,能级达到:49,若是宿主处于距离炸响中心三米内,毫无生还之机。” “燕豪危险性:极高,建议宿主立刻远离三公里以上距离。” 燕豪露的这一手,终于让芯片有了解析其实力的机会。 他的修为境界,至少是神通后期,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陈沫心中骇然,蓦然发现,同样是神通后期,彼此之间,竟然也能拉开巨大的差距。 燕豪的实力,至少不是蛊溪与血千愁能相比的。 提前规避了燕豪的“随手一击”,待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血千愁的脸色略有些发白,暗道侥幸: “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果然免去了一场皮肉之苦,燕豪此獠,即使曾被太上长老击伤,实力下降,也不是我能撩拨得。” 尘烟散去,唯一在爆炸中维持原样的,便是血千愁从怀中取出捏碎之物。 这是一枚玉石, 被他捏碎后,化为无数粉末漂浮在空气中,相互之间,气机相连,即使是燕豪能级达到49的气场压迫,也无法影响玉石粉末间的联系。 血千愁,望着这团完好无损的粉末,舒了一口气,收起羽扇,弯腰拱手,向玉石粉末悬浮处恭敬地说道: “弟子血千愁,恭迎降临!” 悄悄退出燕豪百余步的陈沫,一听到“江”字太上,再结合血千愁的恭敬之词,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血衣门内令无数魔头竞折腰的鼎鼎大名—— 江唯心! 这位凝丹期修士,担任血衣门太上足有五百年,在整个西海岸正魔二道,都是说一不二的巨擘魁首! 关于江唯心的彪悍战绩,浩如烟海(对于他敌人而言,便是罪行罄竹难书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找回记忆(求订阅) 江唯心成名多年,是老魔头了,血衣门上下,大大小小的魔崽子、魔头、老怪物,一听其名,无不毛骨悚然! “他不是正在门内闭生死关,谋夺再延千载寿元的天机吗?怎么会降临此地,对燕豪出手?” 陈沫印象中,成就凝丹期后,江唯心出手的次数寥寥无几。 最广为流传的一次,便是他亲自与武烈帝交手,将龙脉护佑的一代人皇生生逼退,保下了深入乾元疆域的魔云塞。 “莫非,燕豪也走到了武烈帝的那一步?” 陈沫猜测着,但是转念一想,立刻否定了这一荒谬想法。 燕豪可是地地道道的修行者,怎么可能做到像武烈帝一样气血如日、龙脉相随呢? 正思索着,陈沫看到,细密的玉石粉末,逐一亮了起来,宛如点点星光,将漆黑的夜空照亮,如同白昼。 一人型轮廓,随着玉石粉末的闪耀,在半空中被勾勒了出来,随后,便是由虚化实、填入血肉,形成了一位须发皆白的严峻老者。 正是血衣门唯一的凝丹期太上长老——江唯心! 他的双眼,黑而深邃,蕴含着道不尽的人世沧桑,仿佛王侯将相、芸芸众生,都被这一双眼含在了里面,闪烁的,是智慧的光芒。 瞥了血千愁一眼,江唯心道了一声“不错”,像是在赞许他办事得利,使自己传送到了此地,随后,便将视线落在了燕豪身上。 江唯心,仿佛是天地间的主宰,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世间的一切,仅仅是一个集中注意的眼神,就在瞬间,将陈沫感知中的所有天地灵气,聚拢到了他的身边,让陈沫不禁失言: “这,便是凝丹之威?” 陈沫作为旁观者,都对江唯心的威势心惊不已,根本难以想象,作为压力中心的燕豪,该承受何等的痛苦! 身处凝丹期修士的注视之下,身周的天地灵气又被尽数剥夺,不能动用一丝外力,在陈沫看来,此时的燕豪,就相当于一条离了水的锦鲤,再怎么扑腾,也逃不过渔夫的毒手。 这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战,燕豪,必死无疑! “我想起来了,是你这个老家伙,江——唯——心!” 在凝如实质的目力压迫下,燕豪双眼恢复了清明,瞬间想起了往昔的一幕幕场景,对虚浮在他身前的江唯心,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随着记忆的苏醒,燕豪的气息狂飙突进,竟然在质和量上开始接近江唯心,与他分庭礼抗。 宛如凡人蝼蚁,对阴沉的苍天发出不甘的“我欲逆天”怒吼,燕豪的一声咆哮,划破了空气的凝重,将聚拢在江唯心身旁的天地灵气,撕裂了一小块。 在陈沫眼中,世界被二人分割成了一大一小两部分。 小的世界,属于燕豪,弥漫着一股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虚空焚穿。 大的世界,属于江唯心,平静祥和,丝毫不因燕豪的冒犯而变化,仍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脚下“蝼蚁的愤怒挣扎”。 眼看着,这两部分世界,就要相撞,最边缘重合处,甚至发出了“滋滋”的细碎响声,是两股属于不同修行者操控的灵气之争。 “燕豪,记忆苏醒后,已经一只脚跨进了凝丹期的大门,所以在江唯心的气场压制之下,仍拥有一小部分天地灵气的掌控权,如此厮杀场景世所罕见,记录模式开启。” 不用陈沫提醒,芯片就将二人斗法的始末,记录了下来,作为日后陈沫冲击凝丹期或是面对凝丹期强者追杀的参考依据。 燕豪, 大敌当前,根本没有去管一旁的陈沫悄悄远离了百米,至于唯一的后裔燕轻依,更是被他抛到了脑后,一心想的,便是撕碎江唯心。 “一具小小化身,实力不及凝丹期本体五成,也妄想镇压我,江唯心,你不配!” 面对站在西海岸芸芸众生顶端的凝丹期修士,燕豪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一言道破这具化身的跟脚,随后逆势而起,硬顶着气场压迫,身形腾空,飞向了江唯心。 在燕豪的提醒下,陈沫这才发现: 半空中的江唯心,显得过于单薄了。 虽然人影栩栩如生,令人难辨真假,但是体型过于纤细、脸色过于苍白,根本不像是一位元气满满的凝丹期太上长老。 “原来是身外化身,难怪有这些外强中干的异样之处!” 陈沫恍然,知晓了化身与真身辨别的方法,继续观战。 “对付你,一具化身,足够了。” 面对燕豪的挑衅,江唯心神色淡然,淡淡开口,很是不屑。 随后,他右手五指伸开,化掌向下虚按,身形下方的空气,立刻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鸣。 距离在江唯心身旁的各色灵气,也随着他右手的下压,呼啸着倒灌而下,形成一道色彩洪流,目标,正是燕豪。 “连个术法模型都没凝聚,就有如此威力,嘶——” 陈沫见江唯心仅仅一抬手,就有引动天地之力的不可阻挡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难以想象,若是江唯心本体在此,该是怎样的地覆天翻?” 到了动真本事的时候, 在场还有能力旁观的,就只有陈沫和血千愁二人了。 其余人等,无论是苏慕、乾元精锐士卒,还是燕轻依,都早早地退开了数千米得距离,根本不敢在江唯心外溢的气场压迫中多待。 没有足够强横的体魄或是术法护体,就连观看二人交手,都没有资格! 没看到随着江唯心的右手下压,各色灵气洪流在地面上撞开了无数个细小孔洞? 其中的随便一滴“灵液”,最低都有能级15,非神通期修士、一流武尊不可抵挡! 远处, 早早远离战场的乾元人群中, 苏慕已经顾不上推测为何陈沫可以近距离地观战,调转马头,着急地催促燕轻依离开往生崖: “郡主殿下,此地凶险,您金枝玉叶之躯,可不能伤着,还请速速离开。” 在他看来,无论燕豪与江唯心谁胜谁负,交战的余波,都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承受的。 即使身旁还有数千精锐当肉盾,苏慕还是没有一点点安全感,只求离二人越远越好。 “陈武纹,快马加鞭告知州牧大人,往生崖有变,燕豪与妖道贼首现身,让中枢朝廷速派听风卫支援!” 苏慕说完,取出一块虎符,将它抛给了身后一年轻亲卫,示意他立刻动身,还让人送上了三匹良驹,命他马不停蹄地赶赴幽州郡城通风报信。 “越快越好,即使是三匹战马全部跑死,也要在三日内将消息送到秦州牧手上!” 苏慕面色焦急地下令。 第三百四十六章 燕豪出手(求订阅) 军情紧急,顾不少留什么军令状,作为亲卫的陈武纹,上马扬鞭,踏上了归途,连一句短短的“遵命”,也没有说。 见燕轻依仍愣愣地盯着风起云涌的交战之地,嘴里呢喃,奇怪祖爷爷燕豪为何如此“冷血”,苏慕顾不得郡主与自己的尊卑上下之分,僭越地直接抽了一下燕轻依身下的风血马。 “郡主,此时不走,那两人一旦移动着交起手来,就迟了!” 风血马,虽是妖兽,皮肉厚实耐抽,可苏慕有着高品武者实力,情急一鞭子抽下时根本没有收手,鞭子尖梢处甚至涌现出凝实的罡气,让它吃痛不已。 顾不得主人的命令,风血马不敢违逆苏慕,只能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全速前进,后面断后的,注意术法余波!” 重要人物,必须先走,随着苏慕与燕轻依一骑当先离开,残存的陌刀卫、角马重骑,化为一字长蛇阵,紧随二人,离开了往生崖这处是非之地。 至于还留在那儿的陈沫、听风卫、袁化成、乌涯等人是生是死,苏慕能力有限,却没心思去管了。 在燕豪、江唯心这等实力超凡脱俗的大人物之前,这些人,不过比蝼蚁强了些,能不能存活下来,全凭运气,身为最弱小蝼蚁的苏慕,爱莫能助。 “燕豪,看看,你曾守护的臣民,都随你而去了,连个炮灰都不愿意当,这就是你前半生的追求?可笑!” 看到杂鱼悉数离场,江唯心刺了燕豪一句,不知道的人停在耳里,还以为江唯心与他不是生死大敌,而是在安慰他的失落心情呢! “哟,其中有个女娃子,还是你的血裔,只是她逃得最快!” “可见,你个做长辈的,真是众叛亲离!” 江唯心目光如炬,一眼就洞穿了燕轻依与燕豪的血脉联系,做出要击杀前者的举动,戏谑地看着燕豪,言下之意: “你是先救后裔,还是先救自己?” 然而,心如磐石的燕豪,丝毫不为言语所动,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更不回头看看苏慕等人是否真的离开了。 燕轻依,在他心里,重要性不如一只蝼蚁,毫不理会江唯心的“要挟”,身形腾空而起,一心只想拉近自己与江唯心的距离。 冲天而起的燕豪,操纵身周的灵气,形成一枚尖锐的梭子,向上直刺,欲要破了江唯心的“高高在上”。 “区区一具化身,存在时间,不超过一句话,叽叽歪歪什么,给我闭嘴!” 一声斥责, 燕豪身边,开始浮现一朵朵盛开的妖艳雪莲,呈圆弧之状,纷纷扬扬地飘向正上方的江唯心。 每一朵血莲中蕴含的血液,都是燕豪从每一位死在他手下的敌人心头萃取的,积攒了百余年,今日一朝释放,使得空气中都充满了一股令人燥热不已的血腥味,体现燕豪控血、驭血的精妙手段。 江唯心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击杀燕轻依,见铁石心肠的燕豪不为所动,刚刚作出的假动作,又收了回来,转而专心致志地对付不断接近的血莲。 “过了这么多年,燕豪,你还是老样子,出手总是数朵能有点新意吗?” 似曾相识的斗法场面,让江唯心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评点燕豪手段太老、没有心意。 “若你只有这点本事,恐怕连本座的区区一具身外化身也灭不了!” 江唯心踌躇满志,似乎笃定燕豪的“垂死挣扎”奈何不了他! “天地灵气,聚!” 法随言出, 天地灵气受到江唯心的号召,如长鲸吸水一般被他的指尖所吸引,不知多少标准单位的游离灵气因子,被压缩凝聚为米粒大小的一个光点,在他指尖闪耀。 “尝尝这个!” 嬉笑一声,米粒光芒,轻轻飘向燕豪的额头,但是它闪耀的璀璨色彩,却是压过了夜空中的皎皎明月。 灵气凝聚的米粒之光,亮度,更胜于皓月。 从这方面看,可以夸张地说,凝丹期修士,已有了压过小范围天象的威能! …… 不远处, 仅仅受到激烈战局部分余波影响的陈沫与血千愁,却是还有兴致闲聊,似乎是笃定血衣门第一人“江唯心”必胜一般。 “这位道友,莫非是蛊草一脉的新任脉主陈沫?” “妆化成这样,师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陈沫正关注着燕豪与江唯心之间的激烈对决,耳边,突然传来了血千愁的询问。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由于受天空中二人交手的余波影响,陈沫的伪装露出了一丝破绽,独属于魔修的阴灵气,悄然溢出,被血千愁捕捉到了。 当初,蛊草一脉的脉主宝座,还是血千愁认可后授予陈沫的,对于这名新生代修士印象深刻,因而,一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便猜出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 左右周围没有乾元帝国之人(燕豪不算),陈沫也没了顾忌,大大方方地撤去了伪装,向血千愁恭敬地还礼道: “正是在下,蛊草一脉陈沫,见过血门主。” “当日的脉主之座,师弟能坐的那么稳,还得多谢门主授予的脉主宝印。” 陈沫借着当初的脉主传承之事,道谢一声,以此拉近与血千愁的距离。 “师弟过谦了,能通过蛊脉主的临终考验,全是师弟自己的实力过硬,且能打服一众不服者,这脉主之位,舍你其谁?” 血千愁谦虚道, 随后,目睹陈沫面容变换,重新成为自己记忆中的年轻后生模样,血千愁啧啧称奇,赞叹道: “陈师弟这手易容本事,真是厉害,只凭肉眼与粗略的气息感受,我这做门主的,都认不出来,实在是惭愧惭愧。” 陈沫受了这份称赞,但是没有半分解释其中缘由的意图,血千愁知道他不想多说,打了个哈哈,识趣地不再追问。 很快,血千愁转移了话题,一指正向江唯心出手的燕豪,点评道: “此人,也是乾元燕氏宗室中的一个异数,不想着发掘血脉之力,重现武烈帝当年的威势,却是另辟蹊径,找到了一条以龙气污染之体修行至神通期的道路。” 陈沫知道自己即将接触乾元辛秘,也不插言,静听血千愁叙述。 “当年,燕豪横空出世的时候,太上长老,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决心将他擒拿,逼问出作为乾元皇室之人却能突破龙气制约、修行至神通期之后境界的原因。” “免得乾元之中,再出一批修行者,阻挡我门覆国灭城的步伐。” “事实证明,太上长老高瞻远瞩。此獠惊才艳艳,进入神通期后,修为一路高歌猛进,竟然都有了突破至凝丹期的可能,若是不尽早除去,必成我魔道的一大祸患!” 血千愁所言,也证实了陈沫对燕豪实力的猜测。 记忆恢复之后,他果然已经站在了神通期境界的巅峰,无论是蛊溪、血千愁,还是其余神通后期修士,都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由于半空中的战斗,陈沫与血千愁都插不上手,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让陈沫知道了更多燕豪的彪悍战绩。 “原来,当初他的失踪,就是太上长老出的手,直接将他打落至神通中期的境界,却还是逃得了一命,躲在往生崖中疗伤。” 陈沫对燕豪的实力咂舌不已,同时也猜出是往生崖地底存在的龙气节点让江唯心忌惮三分,不敢悍然闯入。 这一改造幽州地脉的龙气节点,可是燕武烈帝在世时一手推行的,或许藏有对付凝丹期修士的暗手,江唯心不愿以身犯险,哪怕是派遣一具身外化身进入,也不愿意。 所以,重伤了的燕豪,一直活到了现在! “陈师弟,本来,太上师叔,只是让我来此看看,用几名手下或是一具傀儡试探燕豪是否尚存于世。” 血千愁突然向陈沫做了一揖,感谢道: “说道这,做师兄的,还得多谢你,没想到你误打误撞,竟然从往生崖中引出了燕豪,省了师兄的大麻烦。” “这笔功绩,我可都记着,价值不少贡献点,待返回宗门,太上师叔定会赐下奖赏!” 说到赏赐,久居血衣门太上长老之下第一人宝座的血千愁,都不由对陈沫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称赞他可是“福缘不浅”。 “凝丹期修士给出的东西,即使只是他们的九牛一毛,对于我等而言,也是要奋斗十来年才能换得得珍品,师弟,运气好啊,立下如此奇功!” 正说着, 半空处,响起了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勾走了二人的注意力,再也顾不上闲聊,聚精会神地注视起燕豪“不自量力”挑战江唯心化身的战局。 只见,朵朵血莲飘向江唯心身周,于半空绽放,将他上下左右前后,团团环绕,随着燕豪双手掐诀打出一个“着”字诀,接连燃烧了起来。 熊熊血火, 将江唯心笼罩, 蹿腾的火苗, 甚至跃上了他的白须,要将他燃为灰烬!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凝丹期(求订阅) “燕豪此獠,倒是天赋、毅力、气运,三者皆有,大难不死却还有修为精进,在太上长老威压之下,垂死挣扎至今!” 血千愁见识到燕豪“逆天而行”的行为,即使身为敌人,也不禁赞叹出声。 “门主,凝丹期修士,即使是一具身外化身,都如此厉害吗?还请为师弟解惑。” 陈沫从血千愁的赞叹中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即: 神通期修士,即使是后期的同阶佼佼者,能在凝丹期修士手底下,有一丝反抗之力,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就了。 如此说来,神通期与凝丹期之间的差距,就是天堑,不是凭一腔热血与阴谋诡计可以逾越的。 “师弟,你可知何为凝丹期?” 血千愁好为人师,望着陈沫双眼中的求知色彩,轻轻一摇手中羽扇,开始“指点江山”: “所谓凝丹,便是修行者气海中的气元凝实到了极致,结合一缕神元,形成内丹状,收发自如、去留随心,能以之撬动天地之力!” 一指江唯心化身后背,血千愁解释道: “师弟请看,太上师叔背后,可是有一枚圆溜溜的珠子正在喷吐天地荟萃?” 陈沫凝神望去,果然发现: 凭虚而立的江唯心后背,有一枚介于虚幻与实体的漆黑玉珠,静静悬浮着,其上光芒,忽明忽暗。 此珠虽小,不过初生婴儿拳头大小,但是在天地之中,它就是一切的中心,刚一望去,便瞬间抓住了陈沫的视线。 “内丹,唯有凝丹期修行者才能拥有的内丹,也不知我何时才能摸到这一境界的边边角,唉——” 望着这枚象征凝丹期的内丹虚影,血千愁流露出渴望之色,可是随即,一想到自己在这一天堑面前蹉跎的悠悠岁月,不禁长长一叹。 “师弟,你可知?凝丹一字,可困死了多少惊才艳艳的神通期修士?千百名神通期修士中,能有一人凝聚此丹,都是百年难遇的盛事,任何门派,若是能出一位,正魔二道,都会派门主或副门主来贺。” 血千愁对于凝丹一境,神往不已,随后,就着江唯心对付燕豪的手段,向他解释起凝丹期与神通期的天壤之别。 “这枚内丹,便是凝丹期修士主宰一方天地灵气的关键,只要其一出现,便会镇压一切游离灵气因子,使得非凝丹期修士不得借用天地之力。” “师弟,你说,如此绝天地通境地下,我等神通期修士,如何反抗凝丹期强者的随手一击?” “燕豪此獠,明明没有凝聚内丹,却能在江师叔手下挣扎求生,实力,又到了何种地步?” 对比燕豪,血千愁只觉自己“资质平平”,不禁叹了口气,对陈沫说教道: “其实,神通期,才是修行之路的起点,只是,仙途漫漫且艰难,我这样的资质不佳者,走到如今,已是不易。” 看了看陈沫的年轻面容,血千愁嘴里一片苦涩,但还是祝福了他一句: “陈师弟,你还年轻,又有一颗向道之心、不为宗门权势所迷,凝丹期的至境,还有希望,不像师兄我,唉——” 血千愁,今日,一连见了燕豪与陈沫两位凝丹有望者,不免格外感慨,作为一门之主,话都难得地多了起来。 听了这一番“倾诉多过指点”的前辈之言,陈沫茅塞顿开,对于凝丹期境界有了更多更深入的理解,心生感激,向血千愁道谢: “门主之言,师弟受益匪浅,此外,你正值春秋鼎盛,凝丹期之境,尚有希望,切莫丧了锐气。” 这番吹捧,倒不是陈沫的虚言,而是他通过芯片,探查到了血千愁的底细。 “血衣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血衣门主,血千愁,境界:神通后期,精元:12,气元:45,神元:41,危险人物,虽然对宿主没有恶意,但还是不要靠的这么近!” 对与这份碾压自己二维的数据,陈沫内心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明白,曾经通过梦界的牵引放逐了师尊蛊溪是多么的幸运。 若是没有【通灵】的天赋神通、梦界的撕扯,正面交锋,实力不逊于血千愁的蛊溪,几道术法就能将刚踏入神通期的自己击成重伤! 这还没有算上他作为神通后期修士的丰厚身家,依照蛊溪的积累,百余年下来,各种符器、符箓、毒药,数都数不清,就是一股脑地乱砸,也能灭了一位用心不良的不孝不忠徒弟! 然而,即使血千愁走到了这一步,却还是对突破凝丹期感到希望渺茫,让陈沫深深地认识到了内丹难成,千年寿元的可望而不可及。 “有没有内丹,便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天地,所以,江师叔的一具身外化身,都有如此伟力。” 血千愁最后总结了一句,便默然不语地关注起燕豪的应对方案。 通过他的一番讲解,陈沫终于理解了江唯心的手段。 虚丹为引, 源源不断地聚集方圆数十里内的天地灵气,为气元先天不足的江唯心化身,提供更多的施法能量,弥补他作为化身的唯一缺憾。 人力有时而穷,一旦可以大规模地撬动天地之力,人力的多与少,又有何影响呢? 用来形容江唯心的化身与内丹虚影,此言,最是合适不过! “宿主请注意,燕豪气息正在异常升高,具体能级未知,但与江唯心化身的能级,相差不多,请速速远离二者,以免被波及。” 芯片示警, 虽然由于二人身上的灵气力场阻隔,芯片不能解析二人的具体三维数据,但是通过体表外溢的气元与游离灵气,可以对强弱之比,有个定性结论。 结论自然是,江唯心强、燕豪弱,只是二者的能级差距,正在不断缩减,让陈沫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征兆:“今日,真的是燕豪身死?” 至于一旁的血千愁,对于江唯心的化身之威,信心十足,观战之时,都没有做好堵截燕豪退路的心思。 “事情的演变,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陈沫心生不安。 第三百四十八章 江唯心的失算(求订阅) 陈沫喜欢未雨绸缪,不禁扯了扯身旁的血千愁,劝说道: “门主,我看交战引发的术法余波越来越强烈,为以防万一,我俩,挪挪位,先到远处避一避?” “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随机应变,比如,燕豪偷偷溜了……” 陈沫的建议,十分中肯,因为,即使二人站在交战中心百步开外的地方,也感受到了一股灵气的躁动,仿佛身处即将爆发的火山山脚。 足以威胁神通期修士的危机感,出现了! 血千愁对于江唯心的必胜,依旧充满信心,但是对他能不能出手保护自己,心里却没有多少底,借着陈沫的话头,身形一晃,再度远离了百米距离。 “师弟说的对,我二人参与不了此战,还是莫要凑上前去给江师叔添乱。” 虽是害怕被战斗余波伤到,但是身为一门之主,颜面还是要的,在口灿莲花下,血千愁将自己的“逃跑”行为狠狠美化了一番。 陈沫看透不说破,但对于血千愁话中的部分字段,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门主所言甚是,在二者的气机相争下,对于游离灵气,我等没有丝毫的控制力,恐怕也只能以自有气元施展术法,相对二者借用的天地之威的大手笔,不过杯水车薪。” 在陈沫的感知中,神识视角下的世界,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条洪流,他自己,便是一滴被裹挟其中的浪花,只能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 敢于下场,来一场浪遏飞舟,无论面对的是代表燕豪的洪流,还是江唯心的,都只有一个结局——粉身碎骨! 半空之中, 由于燕豪与江唯心二人的争锋相对,他们各自控制的灵气因子,形成了一大一小两条相对而向的“河流”,开始了激烈的碰撞。 争夺胜负的焦点,便是燕豪凝聚的血莲所在。 朵朵燃烧的血莲,在“浪花飞溅”处熊熊燃烧。 燃料,除了燕豪积攒的修士鲜血之外,便是各色灵气因子。 在这等适宜的环境下,血莲腾起的火焰,显得格外旺盛。 偶然之时,有一道道灵气激流,从碰撞处溅了开来,落到附近之物表面,便是一场无妄之灾: 地表被打出了数米深的孔洞、树木枝叶被一把转瞬即逝的大火烧的干干净净、水分被蒸发到连一丝水汽都看不到的程度…… 如此种种,无不体现了燕豪与江唯心交手的激烈程度! 转头一看血千愁,发现他早早地在体外撑起了一道符器盾牌所提供的防御光罩。 点点灵气激流余波撞在上面,打出一个个豆大的花骨朵,光罩颤抖而不破,却是没有让外物伤到血千愁分毫。 “到底是老江湖了,对危机的嗅觉如此敏锐。” 陈沫的站位,正好是侧着身子贴在血千愁一边,勉强算是被他护住了小半个身子,倒是没有急着撑起防御光罩。 “不知道二人交手需要多久才能尘埃落定,气元,还是能省则省,我可不想观战到一半,就承受不住余波影响,不得不退出。” 陈沫没有神通后期的气元总量可供随意挥霍,对血千愁道谢一声,便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地将脚步一挪,大半个身子躲在了他身后。 如此一来,观战的视线虽有部分受阻,但是四处飞溅的灵气激流,却是无法影响陈沫了。 血千愁自然是一眼看出了陈沫的算盘,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让他占了一个小小的便宜。 …… 燕豪与江唯心的对决,终于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只见, 不满足于灵气相撞的燕豪,双手一抖,左右手各燃起了一朵血红色的莲花,横置于胸前,抵抗住了来自江唯心的威压。 因此,燕豪上升的趋势不止,眼看着,就要将两朵血莲送到江唯心身边,让他的化身灰飞烟灭。 “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招,有意思吗?” 江唯心曾经将燕豪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对于此手下败将的手段,非常了解,一眼便看透了对方的企图。 背生双翅,羽翼纷飞,江唯心的化身,高度,开始了急速攀升。 他操纵的躯体,终究是一具化身。 即使借助虚丹特性,操纵方圆数十里的灵气如同凝丹期在世,其肉身底子,相比燕豪,还是远远不如,论火焰抗性,连他释放的一朵血莲也承受不了。 功高防低,江唯心自然要拉开与燕豪的距离,防止他来个鱼死网破。 反过来,操纵的天地灵气有限,燕豪面对江唯心时,要想取胜,必须近身,将他的身外化身击溃,免得被他用取之不竭的天地灵气耗尽气元而落败。 这便是凝丹期修士的可怕: 内丹不灭,灵气供应源源不断,相应的,术法一个接着一个砸向对手! 作为神通期修士,燕豪想要战胜江唯心,唯有近身这唯一的选择。 两位修士的对决,由于上述原因,竟然荒谬地变成了武者对付修行者的“你追我逃”战,让观战的陈沫不禁啼笑皆非。 “该结束了,燕豪气元有限,远非凝丹期的天地之力对手,在江师叔的拉扯消耗战术下,撑不了多久。” 血千愁的视线落在燕豪嘴角溢出的一抹血渍之上,对他的必败结局,做出了预测。 能在凝丹期修士的内丹压制下“逆流而上”,逼迫对方化身飞退躲闪,燕豪,作为神通后期修士,已经可以自傲了。 不付出巨大代价且只能支撑短短一段时间,才是不正常! “血莲为盾,为我羽翼!” 燕豪,还嫌上升的速度不够快,一声低吟,灵气洪流相撞处处于燃烧状态的血莲,嘭的一声,化为漫天红光,围绕在他身周。 一根根赤色羽毛,在燕豪体表成型,像是会呼吸一般,缓缓舞动着。 一道道无形气流,在燕豪脚下旋转,像是有灵性一般,逐渐拖起他。 “不好,此獠要拼命了——” 芯片计算下, 照这个速度,燕豪竟能在数息之间摸到江唯心得衣角,陈沫一得知此结论,不禁惊呼出声,欲要提醒仍不自知的太上长老化身。 第三百四十九章 江唯心的反扑(求推荐票) 然而, 传音也需要时间。 待警言从陈沫之口传入江唯心之耳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呼吸时间,此外,燕豪突然骤升的速度,随着他一口鲜血的喷出,又快了三成。 以致于,江唯心得到陈沫示警,做出反应之时,身体已经跟不上燕豪的动作了,迟了正正好好一个半拍。 一缕幽幽莲火,触碰到了江唯心的鞋底,刹那间,开始了侵略如火的“攻城略地”。 尽管这是一具由特殊血肉炼制而成的化身,但是血液、皮肉、经络,与常人别无二致,血莲一旦沾惹到一寸生灵肌肤,就能将燕豪的控血、驭血之术,发挥到极致。 像是蝗虫一般,以血肉为养料,莲火在不断分裂增殖的同时,逆势而上,眨眼之间,便铺满了江唯心的下半身。 身外化身,是没有痛苦的,江唯心炼制分身之时,就已屏蔽了五感,即使烈火焚身,双足双腿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也没有发出一道痛苦的呼喊。 然而,下半身受损,这具身外化身,存在于世的时间,已被打了大半折,表现出来的,便是江唯心背后内丹幻影的溃散。 此关键之物一化为乌有,江唯心操控的天地灵气立刻失控,面对燕豪之时,再无一丝优势! 燕豪肩上的压力骤然一轻,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赌赢了, 付出修为受损的代价,燕豪终究是略胜一筹,击溃了江唯心的化身。 “只要这老不死一死,区区两个连参战都没有资格的神通期魔修,怎么是我的对手?” 燕豪桀骜的目光,在江唯心失去威胁性之后,落到了紧紧站在一起的陈沫与血千愁身上,带给他们“直面尸山血海”的恐怖压力。 这是燕豪杀戮多年所凝聚的血煞之气,无形的压力,甚至能让神魂孱弱、意志不坚定者出现幻觉,被一位位燕豪击杀的亡魂索命,任其宰割。 “若是能以眼神逼退二人,我就能从容退入往生崖,不用伤上加伤!” 燕豪心里这般想着。 即使知道这二人与江唯心关系匪浅,燕豪恨不得将他们除之而后快,可是伤势不允许他这么做,能不费一丝元气地逼退二人,对他而言,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与凝丹期化身一战,那道门槛,我已经隐约触摸到了,若是再过一甲子,到时候凝练内丹……” 极限之下的火莲一击,使得燕豪有一瞬间踏入了凝丹期的境界,对于凝丹、天地灵气的运用,有了全新的见解。 一条寿元千载的康庄大道,已摆在了燕豪跟前,使他比人生中的任何一刻都要惜命。 血千愁,感受到了燕豪的注视,脑海中想要趁人之危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因为,他在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属于的威严,一股凝丹期修士才具备的威压! 其背后,甚至出现了一闪而逝的内丹虚影,落在血千愁眼中,让他惊骇的同时,心生畏惧。 “此獠能击败太上化身,即使身受重伤,也不是我能击杀的吧?” “要不算了?放他走?” 血千愁,在燕豪的眼神注视下,不由产生了一抹退意。 身为血衣门门主,身份尊贵,没必要和敌人死磕。 “若是自己陨落了,门内的一切尊荣,可就都烟消云散了,如此行事,图什么呢?” 何况,江唯心化身的落败,也给了血千愁充分的“不战而退”理由: “连凝丹期太上的化身都奈何不了燕豪,我一小小神通期门主,能做的了什么呢?” “不如保存有用之身,以待日后我进阶凝丹期,再与此獠一决高下!” 血千愁给了自己一个信服的理由,但是陈沫,却是在芯片的指引下,一眼看出了燕豪的外强中干,直言刺破道: “门主,燕豪为了提高速度,燃烧了修为,气息已经降到了神通中期,你闭上眼仔细感受一下!” 陈沫一语惊醒梦中人, 血千愁随即闭上双眼,立刻感受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燕豪”。 “太弱了,就是一头病老虎!” 在血千愁的感知下,此獠气息孱弱,似风中烛火,艰难地维持着唬人的灵压,实则,下一秒就要被紊乱的灵气洪流吹灭。 “果然,他是神通中期的修为,境界掉落了。” 被欺骗的血千愁,怒火中烧,哪能不明白,是燕豪的眼神凝视配合灵压让自己乱了分寸,这才产生错判! “燕豪,你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凝丹期的威能,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内心为出手不出手天人交战的血千愁,突然听到熊熊红莲之火之中,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气海中蠢蠢欲动的气元,被他打岔,都不由地停了下来。 “太上长老化身未灭,有他在,区区燕豪,逃不了!” “先等等,让师叔出手探探底,看看燕豪是否真的修为倒退了。” 燕豪一听江唯心幽灵一般的声音,脸色大变,想要抽身而退。 于此危急时刻,他不顾肉身坠地的惨烈下场,直接散去了所有的飞行灵术,欲要向下方落去。 然而, 他距离已成一团人型火炬的江唯心太近了,根本躲不开他的临死一击。 随着江唯心的声音响起, 熊熊燃烧的火焰,一个倒卷,反而落在了燕豪的头皮之上,瞬息之间,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头发焦糊的臭味。 江唯心的临死反扑,竟然使得燕豪赖以成名的血莲神通,失去了敌我分辨能力,在他的催动下调转矛头,反噬身为施展者的燕豪。 虽然【净世血莲】是燕豪的天赋神通,可以得心应手地瞬发、变化万千,但是它的燃料,仍然是天地中的游离火灵气。 这意味着: 一旦火灵气失控,燕豪的天赋神通,便会反噬其主。 江唯心得临死反扑,便是耗尽这具化身仅剩的每一寸血肉,强行侵染了要将其燃成灰烬的使燕豪人生第一次品尝到自己天赋神通的滋味。 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三百五十章 最后的反转(求订阅) “咯咯——” 即使燕豪身经百战、受过大大小小无数创伤,对于【净世血莲】的耐受度,却依旧不行。 火焰倒卷之下,他牙齿打颤,精神受到重创,连施展壁虎断尾术法的想法,都被火焰吞噬了。 “尔等二人,代本座拿下此人,回返宗门之日,本座重重有赏!” 江唯心的化身,也在控制【净世血莲】反噬燕豪之后,被吞噬了最后一寸血肉,消散于无形,只在半空之中,留下了最后的一道命令。 有燕豪重伤在前、太上长老谕令在后,血千愁没有了最后一丝“该不该上”的顾忌,双目中厉芒一闪,对着燕豪哀嚎的身躯一挥羽扇,打出了一道青色狂龙龙卷。 这位血衣门掌教,竟然不是魔门中最臭名昭著的阴灵脉出身,而是一位风行修士,让陈沫颇感意外。 “对比之下,还是便宜师尊蛊溪,出手之时、阴风阵阵,本体又是一团阴冷鬼火,比血千愁更加符合血衣魔门门主形象。” 陈沫嘀咕着。 “不过血千愁的这一手对于已被【净世血莲】反噬的燕豪而言,是火上浇油,毒辣至极,因而以行动论,他还是很符合魔门门主气质的。” 看着被火焰吞没全身,沦为人型火炬的燕豪,在飓风之下燃烧得更加剧烈,陈沫还是认可了血千愁的魔门门主之位。 所谓的魔门与否,只看其行、不看其人,便是如此了。 即使是一看便知正义凛然的“五行灵脉”、“正道出身”者,只要他们行事之时,狠辣、阴毒堪比魔头、魔崽子,就可以被认为是魔门中人。 血千愁出手狠厉,一击便要人性命,心性、行为,无不深谙魔头之道,所谓的风灵脉资质,并不能影响他的“魔门魔头身份”。 只要行“魔门”之事,便是魔门之人! 江唯心的临死反扑,赋予了血千愁对决燕豪的勇气,也给了陈沫出手捡便宜的便利。 作为被太上长老点名之人,陈沫不甘示弱,为了回返宗门后的太上犒赏,也是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实力,紧随血千愁的身影,扑向了在火焰中哀嚎不止的燕豪。 血千愁一马当先,然而,他罪恶的魔爪刚刚触碰到燕豪还未燃烧起来的手臂,想要趁他失神之时一举撕碎肉身,抬头,却是看到了一双古井无波的明眸。 燕豪的眼神中,哪有一丝被【净世血莲】折磨的慌乱与痛苦? 显而易见,他先前的哀嚎,根本就是伪装出来的! 如此演技,燕豪为的,就是对付敢于上前捡便宜的血千愁与陈沫。 “可惜,只抓到了一个杂碎,唉——” 燕豪一声长叹,眼角余光瞥向还未赶至身旁的陈沫,流露出浓浓的惋惜之情。 一边感慨着, 燕豪一边对付起了“自投罗网”的血千愁。 “我正愁没有人做【净世血莲】的替代祭品呢,一位神通后期魔修,论分量,倒是足够了。” 戏谑地看着想要迅速退开却被一股无形引力牢牢禁锢在自己身周的血千愁,燕豪笑着说道。 伴随着一声“散”字灵决, 熊熊燃烧的血莲,竟然从江唯心的临死反噬之下重归了燕豪的掌控,在他皮开肉绽的身躯上,停下了蔓延的脚步。 同时,由于血千愁正好触碰到了燕豪的右臂,一簇簇燃烧的找到了倾泻的渠道,顺着二人的接触点,向血千愁身上蔓延。 巧妙的替身转换,使得焚烧了江唯心化身、燕豪身躯的遇上了第三位牺牲品——血千愁,也是最后的“接盘者”! 血千愁,可不是之前的两位“烈火焚躯体验者”,修为、抗性、意志力,无不低了许多,在熊熊烈火面前,精气神一泻千里。 眨眼之间, 陈沫视线中,就失去了血千愁的身影,只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 “还好我冲的慢,否则,替死鬼就是我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血千愁,陈沫庆幸不已。 有时候,腿脚太快,也是一种罪过,没看到急吼吼冲上去捡便宜的血千愁,吃了一个大亏! 破船还有二三两烂钉子,何况距离凝丹期只有一步之遥的燕豪? 即使受到【净世血莲】反噬,他仍有一战之力,不是一位神通后期“同阶存在”可以肆意揉捏的软柿子。 这不,血千愁倒霉了吧! 陈沫受此异变惊吓,不禁停下了前冲的步伐,目光凝重地远远注视着一脸平静的燕豪,对他的隐忍与伪装,忌惮不已。 这才是能和凝丹期太上一较高下的狠角色! “怎么,你要步这位同伴的后尘?” 燕豪迎着陈沫的目光,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而,在他镇定自若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油尽灯枯的躯壳,被高速运转的芯片“一眼看破”: “虚张声势,不过是一条吠声响亮的病虎,燕豪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宿主此时出手,不会有生命危险,该担心的,是燕豪!” 数字化视野下, 陈沫看到,燕豪身边,已经没有多少游离灵气,与幽州的平均灵气浓度没有多大差别,证明他对于天地灵气的牵引之力,已经降到了冰点。 要知道,与江唯心交手之时,他可是操纵了方圆数十里的小半游离灵气,一举一动,都可引动天象。 “数据不会骗人,此獠果然步入了穷途末路!” 芯片的证明,让陈沫心中一定,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燕豪得视线,背后,出现了八道阴灵脉的虚影,正是将【九阴铸脉决】催动到了极限。 浓郁的阴灵气,在陈沫背后聚集,以阴灵脉为基石,形成八条不断蔓延增生的黑色触手,抓向了燕豪。 阴灵之躯还未铸就,只能显化八条阴灵脉,距离“九”之数极还有距离,但是陈沫全力施法下,已有了遮天蔽日之势。 八臂齐出,要将燕豪镇于五指山下。 “唉,终究骗不了你,去也,去也——” 一声长叹, 燕豪承认了自己的外强中干。 第三百五十一章 援手(求推荐) 战力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燕豪,只能选择战术撤退。 但由于陈沫的紧追不舍,他不得不留下一些东西。 只见燕豪悍然撕下被【净世血莲】烤炽了大半的右臂,化为一团血火,在身周形成一对血色翅膀,带他躲过了陈沫的擎天魔手,向身后往生崖而去。 “为血肉所化,速度非凡,宿主追之不及,请放弃追杀燕豪。” 芯片的提示,让陈沫放弃了随燕豪入崖的打算。 没有一路尾随燕豪入往生崖,是有原因的。 从先前与血千愁的对话中,他便明白了往生崖中有武烈帝埋下的暗手,连凝丹期太上也不愿派遣化身深入。 对自身修为再怎么自信,陈沫也不会自大地认为强过了江唯心化身,自然不愿意冒险再入往生崖。 若是将燕豪逼入绝境,保不准他会引动龙气节点,来个鱼死网破。 不明内中奥妙,还是不要入崖为好。 “掌门师兄,你没事吧?” 没了敌人, 陈沫倒是关心起了虚空中不断燃烧的血火,想要看看,【净世血莲】之下,血千愁是否还活着,若是没有,灰烬中是否还剩余几件血千愁的秘宝。 陈沫是不奢望了,这类符器,再是极品,面对能级达到40上下的血火,也扛不住! 本来,陈沫对于血千愁的存活与否,都不抱希望了,可没想到,熊熊烈火中,竟然出现了回答。 “咳咳,师弟,搭把手,师兄起不来了。” 血红色的外焰,随着血千愁的声音响起,剧烈地跳动起来,竟然露出了血衣门门主苍白的俊脸。 但这只是惊鸿一瞥,此声一消失,他的面容,又被熊熊火焰所遮掩。 好在,被火焰重新吞没之前,血千愁留下了指导陈沫施以援手的方案: “师弟,请为我撑开一道缝隙,助我脱身,脱困后,我必有厚报!” 陈沫却是没有立刻施法,而是让芯片先推演一番此方案的可行性。 他可不想被血千愁暗算,沦为【净世血莲】的最后一任祭品。 “宿主请放心,血千愁的请求,不会使得宿主被血莲侵染,替他承受血焰灼身之苦!” “若是血千愁在宿主打开缝隙之时耍花招,宿主只要关闭缝隙,就可让他继续被囚禁于血莲之中,因而,施以援手的危险性极低,建议宿主助血千愁脱困,谋取回报。” 低风险、高回报的事情,陈沫自是不会放过,也没有“先小人后君子”地逼迫血千愁赌咒发誓会“知恩图报”。 作为一门之主,既然血千愁说了“必有厚报”,断不会食言而肥,脱困之后,总不会亏待了自己。 没有了顾虑,陈沫爽朗地应道: “掌门师兄放心,师弟我立刻救你!” 尽管血千愁被熊熊烈焰所吞没,但陈沫相信,自己的声音,能被他听见。 “我相信,血千愁一定会被我的爽快感动的。” 陈沫心中笃定了此举的收益。 在魔门之中,施以援手之事,很少,尤其是如今的境遇下,很多人会担忧【净世血莲】的不可预测变化,导致出手后不但没救下血千愁,自己还被血火反噬。 但是,有芯片背书,援手一事的风险可控,陈沫不会有所犹豫。 因而,如此爽快地施以援手,定能让血千愁发自肺腑地感谢陈沫! 当然, 陈沫也不求对方因为这“救命之恩”而和自己剖心交心、成为生死与共的挚友,只求“厚报”,他就满意了。 魔门之中,谈什么救命之恩当以命抵之,纯粹是个笑话! “师兄稍等,我这就替你打开一条逃脱缝隙。” 还未散去的八臂魔手,伸向了熊熊烈焰,陈沫可以看到,其外表的阴灵气,被外溢的血焰飞速地吞没,对应的,便是自己气海中气元的快速消耗。 投入八臂魔手的气元,在净世血莲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连个浪花都打不起来。 虽然燕豪的这道天赋神通有大半力量,用在禁锢血千愁身上,想要将他活生生地焚为灰烬,但是其外焰,对于外来灵气,还是有着一层不小的抗拒之力。 八臂魔手还未摸上去,就已被【净世血莲】抵消了大半。 这让陈沫对燕豪的实力更加忌惮。 “一团失去主人控制的血火,都有如此威力,若是燕豪在场,火焰随心而动、变化莫测,那场面……” 陈沫倒吸一口凉气,却也不敢多想,争分夺秒地催动起八臂魔手。 “掌门师兄,血火根部,三个呼吸后,我会尽力打开一道缝隙,但气元有限,存在时间不过眨眼功夫,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尽管没有收到血千愁的回应,但陈沫通过芯片的分析,明白他对于外部世界的动静,是能感知到的,因而话音刚落,便催动魔手,直直地插入了熊熊燃烧的血焰底部。 烈焰烹油, 形容的, 便是阴灵气魔手与【净世血莲】的碰撞。 无数璀璨的火星,在二者接触处闪耀着,亮度之强烈,甚至使得陈沫难受地闭上了眼睛,难以直视! 若是换成凡人来,一瞥这堆火星,便是双目融化为血洞的下场,惨不忍睹。 率先探入血焰的八臂魔手,有六根瞬间化为了虚无。 但它们的壮烈牺牲,为后来者腾出了一朵焰火的位置,让剩余的两条魔臂,可以从容地在内焰底部撕开一道裂缝。 十指并拢,凝为一柄宽厚的短刀,在陈沫神识的指引下,笔直地插入了【净世血莲】的内核。 “成败在此一举,还望掌门师兄抓住这转眼即逝的机会。” 陈沫大喝一声,在气元耗尽的瞬间,切断了与八臂魔手的联系,随后在血莲倒卷向自己之前,飞速地退出了百丈之远。 逃命的机会,陈沫已经为血千愁创造好了,能不能脱身,全靠他的本事。 事情的进展,也如芯片预料的一般: 血千愁并没有搞什么花招,奢求让陈沫承受血焰的灼烧,替他去死! 第三百五十二章 任务交接(求订阅) “看来这位掌门,还是有点脑子,知道陷入绝境之时,只能期望同伴援手,而不是想着拉同伴垫背。” 陈沫嘴角扬起微笑,也是由衷希望,如此识时务的俊杰掌门,能够从容脱身,也好支付自己施以援手的辛苦报酬。 愿意救他,是陈沫看重了掌门的厚报,若是不救,导致血千愁被燃为灰烬,陈沫什么也捞不到! 依照芯片的判断,没有持有者的保护,寻常【储物袋】可扛不住血焰的灼烧。 “多谢师弟援手,我来也——” 烈火内核裂开的寸许缝隙中,闪出一道红光,随后,便是血千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感激之情。 陈沫这才发现,他竟是施展了缩身秘术,将颀长的身躯压缩为了一粒龙眼大小的血珠,从八臂魔手撕开的一寸缝隙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道谢之声,正是从这枚小小血珠中传出的。 可以看到, 在它艰难挤出缝隙之时,血焰舔舐着血珠表面,熔出了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 行至一半,玻璃状血珠,像是承受不住烈焰的灼烧,发出碎裂之声,由内而外浮现无数裂痕。 好在,一直到脱身的一颗,血珠都强撑着没有碎裂。 正所谓: 道路是曲折的,结果是美好的, 经历了血火的淬炼,血珠子终于脱离了在虚空中,悬浮着,随后,化为一团血雾,逐渐凝聚出血千愁的身形。 只是, 此时的血千愁,全无之前翩翩中年书生的风流倜傥,外表狼狈不堪,可比邋遢乞丐,全无一丝风度。 他的长发飘飘、修长剑眉,都被一把血火烧成了灰烬,使得他的脑袋,一片光秃秃,明亮可照人。 此外,血千愁身上的一袭长衫,破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口子,都是火焰灼烧留下的。 底下肌肤,则是黑黝黝的一片,被烤成了焦黑色。 一股臭味,从他衣衫褴褛的身子上传出,让陈沫都嫌弃地远离了百米距离。 “让师弟见笑了,燕豪此獠的血火,果然厉害。” 血千愁心有余悸,满是恐惧地望着逐渐熄灭的血火。 他的胸膛起伏不已,说话声十分粗重,显然先前逃命之时,爆发出了毕生之力,导致现在气有些喘不上来。 “嗝——” 话才说到一半, 血千愁的嘴里,突然冒出了一道袅袅黑烟,还带着一连串红光闪闪的火星子,就像是生吞了整整一车红云炭而不得不吐息烟火。 “师兄,你的内脏,不会是受了不可弥补的重伤?” 陈沫见血千愁短短数分钟内“吞云吐雾”了十余次,咳嗽连连,不禁担心他能不能撑到回返宗门的那一天。 “没事,师弟,我这是在排毒,此血火虽然凶猛,但围困我的时间尚短,还死不了。” 血千愁一连打了七八个嗝,终于吐完了胸中的黑烟毒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陈沫放心。 由于陈沫的仗义援手,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位血衣门主,对他亲近了不少。 先前,所谓的“陈师弟长陈师弟短”,只是血千愁作为门主的基本礼仪,但是如今他再称呼“陈师弟”,陈沫听在耳里,却能感受到其中暗含的亲近之意。 “果然,魔门之中,还是有些许情感存在的,只是不知道,血千愁对我的感激之情,可以持续多久?” 陈沫从血千愁的和善语气中,知道他不是翻脸不认账之人。 “这次施以援手的厚报,稳了。” 当然,陈沫也不担心血千愁不认账。 若他如此无耻,陈沫可不会对所谓的门主客气什么,非得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在血衣门内到处宣扬,让这位“言而无信”的血大门主颜面扫地。 好在,血千愁很有信用,省去了陈沫的“报复行为”。 “师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笑纳,你可莫要推辞。” 血千愁解下腰上系着的一个储物袋,取出不少瓶瓶罐罐与玉盒木盒,悉数推给了陈沫。 先前,血千愁身处血莲火焰,却仍不忘护住这枚储物袋,里面之物,必然珍贵无比。 “君子不夺人所爱,师兄过于客气了,这怎么使得?” 嘴上说着谦让之言,陈沫身体却很诚实,直接伸手,“唰”地一下将血千愁递过来之物一个不拉地全都塞入了自己的裤腰带。 猴急万分,就连仔细“验货”步骤都被陈沫跳过了。 魔门之中,恩怨分明, 救了血千愁一条性命,他不出点血,说得过去吗? “师弟,我虽然脱困,但是受了重伤,怕不能继续针对燕豪了,布置的任务,就只能转接给你了。” 咳嗽着,血千愁流露出怨毒之色,不甘地回头望了一眼往生崖,对陈沫吩咐道。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了一块通讯灵石,递给陈沫: “这是与江师叔的联系方式,日后如何处理躲在往生崖中的燕豪,他会有旨意颁布的,请师弟将它随身携带。” 说完,血千愁也不管陈沫的“意外表情”,直接化为一道血影,消失在天际线处。 从他远去的方向看,应是幽州边境的羽潼关,看来血千愁是真的受了重伤,想要尽早返回宗门疗伤。 抛了抛手中得通讯灵石,陈沫面色并不好看,抱怨道: “继续追杀燕豪,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太上长老一心要我入往生崖追杀此人,该怎么办?” 陈沫最怕的,便是这一点。 毕竟江唯心作为说一不二的凝丹期太上,都在燕豪手下折了一具身外化身,肯定恼羞成怒了。 “该怎么推脱、敷衍呢?” 陈沫仔细琢磨着。 虽然江唯心的悬赏,一定丰厚,可是在神秘莫测的往生崖中与燕豪交手,能不能活,都是一个问题。 别到头来,没有福气享受他的赏赐! 先前入崖,陈沫是不知道往生崖的“潜在危险”而“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从血千愁口中得知这处龙气节点潜藏的猫腻,哪敢再次深入其中?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战起(求订阅) 击杀燕豪的“可能”赏赐,不足以诱惑陈沫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再度踏入往生崖,他不禁心生一计: “不如将这枚通讯灵石直接扔到臭水沟中?” 心生恶意,陈沫手指头勾了勾,想要给掌心中的通讯灵石施加一个激射而出的外力。 “建议宿主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枚可以直接联系江唯心的通讯灵石,门内数量必然不多,一旦被他发现少了一位联系人,找血千愁一问,宿主的下场,呵呵——” 芯片拟人化的讽刺,让陈沫收起了这点小心思,只能叹了口气,将通讯灵石藏入怀中珍藏。 “看来,是少不了为江唯心‘拼一回命’了,也不知道他会给我布置什么任务?” 陈沫正自怜自艾着,突然感到怀中之物开始发烫,将它重新取了出来。 只见, 通讯灵石表面泛出了鲜艳的红光,生动地反映出通讯另一端之人的极致愤怒。 一行扭曲的字体,在其表面浮现: “发布太上令,着魔云塞兵发往生崖,举大军入崖,将燕豪绞杀,凡我血衣门弟子、脉主、长老、执事,都必须服从,敢于抗命者,以叛宗论处!” 杀气腾腾的太上命令,使得通讯灵石表面都出现了裂缝,似乎是承受不住“江唯心的极致愤怒”而要裂开。 最终, 晶莹剔透的通讯灵石,在陈沫面前碎成了六七八块,只留下了一张鲜红色的符箓。 上面, 写着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字——“杀”。 这一潦草字中蕴含的刺骨杀气,与通讯灵石的传音文字一脉相承,想来是江唯心亲笔所书,在紧急时刻,可以作为信物用来调集周围的血衣门人。 一张太上令符在手,陈沫不由舒了一口气,感叹道: “还好不是让我立刻入往生崖追杀燕豪,否则,我就是进退维谷了。” 接令,要去和燕豪搏斗,不接令,太上也要来问罪,难啊—— 不过,最差的情况——直接入崖,却是没有发生,陈沫还有考虑的时间。 他猜测,江唯心并未由于化身被毁而愤怒得失去了理智,而是清晰地认识到: 仅仅凭借一二神通期手下,奈何不了燕豪,尤其是在往生崖的敌方主场。 因此,他索性来个“临之以堂堂正正之师”,调动刚刚击破羽潼关的魔云塞人手,围困往生崖,以人数优势,将燕豪围杀。 对方,可是已被燕氏宗族除籍了,孤家寡人一个,江唯心有整整一个血衣门为后盾,对付他,不要太轻松。 至于魔云塞奔行至幽州腹地,掀起第二场“魔门入境”的浩劫,会死伤多少魔子魔孙,却不是江唯心关心的。 在他眼中,想来,即使是作为宗门中流砥柱的神通期魔修,也不过是可以量化消耗的“工具人”! 接收到了江唯心的命令,陈沫不敢怠慢,立刻一指点在了“杀”字符上,将气海中刚刚恢复半成的气元悉数注入其中。 一层血光,在符箓表面浮现,并且自发地开始吸收环境中的游离灵气,凭空竖起,悬浮在陈沫面前。 “西南方向,坐标羽潼关,去!” 陈沫往符箓中注入一道神魂,铭刻下幽州防线被的大概方位,一弹小拇指,立刻将太上指令发送了出去。 符箓冲天而起,长虹贯日。 这张太上御赐之符,划破长空的声势,浩浩荡荡,留下一道煞气腾腾的轨迹,目标,正是羽潼关。 陈沫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这场魔门入寇的大戏,真正地拉开了帷幕。 先前,陈沫推波助澜下的魔门破关入幽州,只是魔云塞执掌者之一严血厉的个人带队偷袭行为,动用的魔道力量,不过寥寥,否则也不会在幽州边境与乾元边军形成胶着之势。 但是, 如今江唯心颁布了旨意,着魔云塞全部出动,非三位执掌者一起行动且有大半镇守辅助不可,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不再是前几日的小打小闹可比的。 “魔劫,是真的开始了!” 陈沫对于未来的腥风血雨、人杰接连陨落,有了一个预测。 “但愿,我不是这累累白骨中的一员!” 直到这一刻,陈沫才体会到凝丹期修士的强大。 他们的一言一行,就能塑造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是历史的创造者,而非历史洪流下的经历者。 正如江唯心一声令下,魔云塞腾空而起,于乾元帝国开疆辟土、猎杀燕豪。 在他的命令之下,下至练气士、上到神通期修士,都得乖乖听命。 今日,陈沫释放了一张“杀”字灵符,亲身参与到历史洪流之中,对于凝丹期境界的“风光”,向往不已。 这才是修行者所求: 一言一行,皆可影响一方天地、芸芸众生。 而不是在滚滚红尘之下,做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或是一头挣扎求生的蝼蚁! 对于神通期之后的境界,陈沫眼中,满是渴望。 意识回到现实,陈沫也知道,为了即将到来的决战,他必须做好准备: “江唯心颁布旨意围杀燕豪,自己不亲自出手,说明他闭关已到了关键时刻,无法随随便便离开宗门。” “因而,在他的驱使下,以往生崖为中心的战场,必是神通期乃至练气期炮灰的厮杀之地,即使是我,也得小心翼翼行事。” 若是魔云塞降临此地时,乾元帝国不想放弃燕豪这位曾经的宗室之人,必会派遣听风卫乃至精锐军队增援。 到时候,方圆百里之内,就是一片杀戮与被杀戮的战场。 神通期修士的性命,在这样的旷世之战下,都不过是些可能会随时陨落的强壮蝼蚁。 说到底, 不到凝丹期,终究是江唯心等人手下的一枚棋子。 认清此现实后,陈沫对于攀登修行界巅峰,做那下棋之人,充满了向往。 修行,除了求一个长生久视之外,不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外物摆布,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想通了这一点,陈沫随即离开了往生崖。 “大戏刚刚上演,高潮部分,还得等到魔云塞降临往生崖时才开始。” 由于一路深入幽州,陈沫对于乾元边军的实力,有了个清晰得认识: 羽潼关被破,若是小规模的精锐修士潜入,成功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对于逼出燕豪,区区十余名神通期,并无多大作用。 所以,江唯心的旨意下,必是魔云塞倾巢出动,修士、练气士的数量,如云中水滴,遮天蔽日。 这样的大队人马行动,必会和乾元边军剧烈冲突,在抵达往生崖之前,就死上不少人! “现在,不急,趁还有点时间,提升一点修为。” 第三百五十四章 静修(求订阅) 从往生崖与血千愁身上新得了不少好处,陈沫决定找处僻静之地,好好修炼一番。 静修之地,在往生崖附近,自然是不可能找到的,陈沫按照幽州大牢中看到的幽州地形图指引,锁定了一处人迹罕至之地: 某座位于幽、叶州交界处的不知名深山。 由于此地不在任何一条连通二州的交通要道上,陈沫一路寻来,都没有发现多少人烟,就连一头妖兽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看来是一片灵气荒漠,修行者的绝地,不过于我,正好合适!” 陈沫对于此处地界,十分满意。 身处敌境,修炼之时,万一闹出什么大动静,被听风卫撞到,可就惨了。 没人的地方,才是合适的静修之所。 按照常识,灵气稀薄之地,修行者不会停留,此处深山,自然不大可能有听风卫巡视,暴露的概率,也更小。 …… 一处临时开辟的洞府, 陈沫取出了改造天地灵气浓度的秘宝—— 阴灵泉。 这件从上古遗迹中取得的灵气源泉,对于身处乾元疆域的修行者,是修行、夺宝、杀敌的最佳臂助,实用性,远超所谓的顶阶符器。 在灵气稀薄之地,什么最重要? 续航能力! 有一汪灵气泉水,陈沫根本不用担心“后劲不足”,可以肆意地修行秘术、消耗气元。 阴灵泉眼刚一出现,源源不断的液态阴灵气,便从中涌现,充斥了整间地底密室,让陈沫生出精神恍惚之感: 上一刻,还是在灵气荒漠中“口渴难耐”,下一秒,就得以享受灵气充沛的甘霖。 此间的阴灵气,论质量、论浓度,即使是血衣门中的灵脉,也无法相比,除非陈沫得以进入太上长老江唯心的闭关洞府! 环境中的阴灵气浓度,随着阴灵泉的改造,逐渐升高,很快达到了让陈沫神清气爽的地步。 他开始了修行。 一件件产自往生崖的灵材,被陈沫毫不吝惜地碾为粉末,在气元的托举下,悬浮于身周,就像是一盘盘随时可以肆意享用的美食! 按照芯片的估计,魔云塞突破幽州边境封锁,抵达往生崖的时间,不过一月功夫,修行时需注意,可不能错过了返回往生崖的时间节点。 因而, 陈沫没有选择耗费长时间、大精力炼制丹药,而是直接将收获的灵材,碾为粉末,像是服食灵散一般,吸入口鼻或是肌肤毛孔。 这样的做法,可以大大节省调和药性、加入药引、烘焙灵丹、开炉取丹的时间,保证陈沫不错过往生崖围猎燕豪的“魔门盛世”! 江唯心的旨意音犹在耳,陈沫可不敢违抗,否则被当做叛宗之徒处理,西海岸都将没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只能隐姓埋名、夹着尾巴做魔头。 正道中人,可不会看在陈沫的神通期修为上,收留一位被血衣门追杀的脉主叛逆。 一来, 是正道对于魔门中人的一言一行,都有一种本能的警惕与怀疑——谁知道这是不是陈沫的苦肉计,欲要潜入正道行颠覆之事? 二来, 正道也不需要一位神通期修士,陈沫再强、再出色,不到凝丹期,也无法影响正魔二道的对峙之局。 当然,若是他成就了凝丹期,所谓的“叛宗与否”,都是笑话了。 综上,陈沫必须按时抵达往生崖,不可因为修炼入迷而错过了与众位魔门同道一同入崖搜寻燕豪的日子。 “就是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有太阿剑门、百兽谷、水云洞天的正道人士到场?” 陈沫对于一月后的盛事,遐想起来。 虽然正魔二道,一直不对付,但是在倾覆乾元龙庭、破碎龙都龙脉一事上,取得了难得的一致。 说一句“同仇敌忾”也毫不为过。 若是魔云塞真的突破了幽州边境,正道修士,想来也会趟一波浑水的。 当然,大规模的正道练气士军队,是不会出现的。 毕竟这需要横穿大半个魔门势力笼罩之地,即使魔门中人答应放他们过境,正道之人,也不敢! “请宿主收束心神,莫做他想,好好静修。” 芯片的提醒,打断了陈沫的神游,眼神一凝,将视线落在了身周悬浮的一大片灵材粉末之上。 “阳生茸”、“雾血草”、“紫藤荆棘”、“莫银花”…… 陈沫心中默念,一个个点出了它们的名字,同时眼前,也浮现出了芯片推荐的最佳服用顺序。 跳过炼丹步骤直接吞服灵材粉末,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陈沫会在短时间内服食、消化大量药材。 若是服食的顺序不对,导致前后两种灵材药性错配、产生剧烈冲突,陈沫的胃部乃至整个身躯,都会在药性的剧烈碰撞下,“砰”的一声炸开。 这一场景,正如炼丹师炼丹时错误地加入了药性冲突的灵材,导致丹炉内压力发生剧烈变化,直接炸炉! 没有芯片提供“90”以上的服用成功率,陈沫可不敢轻易尝试。 话可以乱说,但是灵材不能胡乱服用。 修行界中,可是有不少前辈,由于太过无知与贪婪,短时间内服食了大量药材,导致经脉寸断、气海炸裂、沦为废人。 “请宿主严格按照芯片所列剂量与顺序依次服用如下药物: 莫银花粉末三两、雾血草叶片十瓣、阳生茸粉末一斤……” “生吞药物,原理其实就是把宿主的消化系统,作为丹炉,将融于其中的大量不同药材,直接熔炼,再消化吸收,因而,对于宿主的进食方式要求,非常严苛。” 芯片为双目紧闭,神识高度集中的陈沫讲解起吞食药物粉末得原理与注意事项。 为了保证生动形象的教学,芯片还在陈沫脑海中投影出一座作为他炼化混合药性时的冥想之物。 “宿主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想象为一座熊熊燃烧的炼丹炉,更好地控制全身的气元、气血、神识,以肉身为丹炉,炼化药性。” 这便是芯片的妙计: 以身为炉,快速且安全地炼化药材粉末中的药性 第三百五十五章 炼丹(求订阅) “若是能做到‘心中有丹炉,借假修真’的最高境界,宿主自己就成了一座顶级丹炉,通过胃、经络、血液、气海、识海等各个身体器官,吸收药性。” 陈沫听着芯片的讲解,不由对它提供的方案,神往不已。 这等以身为炉、炼制丹药的精妙法门,不但省去了一件珍贵的丹炉,更能节约大量的开炉炼丹时间,且对灵材中蕴含药性的吸收效率更高,远胜于服食丹药。 按照芯片的分析, 即使是再顶阶的丹炉,炼丹之时,也会损失炼丹材料的部分药性,对于部分珍惜灵材而言,是不可忽视的浪费。 这还是没有计算由于炼丹时不同灵材的药性冲突,导致部分材料的无价值损耗! 丹炉炼丹,还是存在一定浪费的。 随后,丹成,修行者服用时,又会有些微的药性无法吸收,再度浪费部分药力。 层层削减下来,即使是最高明的炼丹大师炼制的药丸,给人服用时又吸收得非常完美,芯片给出的最高药性吸收值,也不会超过90。 在芯片看来,不能将一切资源利用到极致的做法,便是最大的罪过,自然不希望陈沫步了世间无数修行者的后尘。 练气期时, 由于陈沫实力低微,消耗的灵材都是常见之物,以身为炉,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做到,所以芯片一直藏着该方案没有提。 如今提出,却正是时候,且也符合陈沫在往生崖大战之前尽可能提高一些修为的实际需求。 “宿主第一次以肉身为丹炉,吸收药性,可能存在手法生疏的问题,但是只要宿主严格按照芯片的方案执行,出不了大问题,对于药性的吸收,也可维持在95上下。” 芯片为陈沫提供了该方案可达成的最终效果。 虽然药性吸收率到底如何,还要看陈沫的现场发挥,但是这一模糊的数字,却是让他明白了这一方案的可行性与客观收益。 既省去了炼丹的时间,也没有浪费多少药力, 完美! 深吸一口气, 陈沫身前,便出现了一股无形气流,将一团银白色的粉末卷了过来。 张嘴轻轻一吸,陈沫就感到喉咙口多了一道炽热的洪流,在胃部的吸力下,一路向下。 然而, 莫银花粉末一抵达小腹位置, 陈沫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凉,仿佛大半个身子都被冻住了,根本动弹不了。 唯有嘴巴,还能一张一合地呼吸。 “宿主莫要惊惶,这是直接吞服莫银花带来的负面影响,虽然冰冷无比,但是不会造成宿主机体的不可逆损伤,请立即吞服雾血草。” 一切尽在芯片的掌控之中,陈沫“临危不乱”,勉强操纵肉身,打开了周身上下的千百个细微毛孔。 陈沫不再控制雾血草悬浮于头顶,这团血红色的粉末,立刻化为了“倾盆大雨”,飘飘洒洒地落在陈沫身上,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发地钻进了他的毛孔。 一股火热,从肌肤表面“燃起”,驱散了吸食莫银花带来的冰冷。 冰火两重天之下, 陈沫只觉精神无比舒爽,差点无意识地呻吟出声。 这便是芯片的巧妙设计: 以两种药性相冲、但是不会产生剧烈反应的阴阳两性灵材为药引,替之后吸收的灵材,打好底子。 有了这两样灵材“垫肚子”,接下来的“浓油重盐”、“酸甜苦辣”,对陈沫的躯体,都不会是什么难以接受的食物,不会有“丹炉炸裂”的不良反应。 “宿主请放心,如此吞服药物,没有多少后遗症,请放心大胆地继续吸收,直至小腹处出现肿胀感,再停下‘暴饮暴食’。” 莫银花与雾血草二者相辅相成的持续时间有限,陈沫在芯片提醒下,顾不得细细体会这舒爽入灵魂的畅快感,争分夺秒地吸收剩余的各种灵材。 宛如长鲸吸水,陈沫面前的各种漂浮粉末,都被他或以口鼻或以肌肤毛孔的形式,悉数吸收到了体内。 一时之间,陈沫成了一个人型药罐子: 体内奔涌的每一滴精血、隆起的每一寸肌肉、缓缓流转的每一道气元,都被各种各样药性不同、却又和谐融合在一起的灵材所“污染”,被陈沫的机体,缓缓地净化。 吸收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陈沫可以感受到: 一股令人心安的温暖药性,正在深入自己的躯体。 此次以身为丹炉吸收药性,芯片选择的药方,名为是一种滋养肉身的妙方,主要用于提升服用者的精元。 但是由于精气神三者间的隐隐联系,陈沫的精元提高之时,另外两项数据,也会有小小的上浮,没有多大的危险。 当然,为了提高进入往生崖之后的存活率,免得被燕豪拉去垫背,陈沫对于药方的效果,肯定是见效越快越好、提升幅度越大越好。 但是, 他毕竟是第一次人体炼丹,熟练度不够,为了安全起见,芯片还是选择了让他的修行之路,走得稳健、稳健、再稳健。 “唉,芯片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一月之内,修为提升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 仅仅过去了一分钟,陈沫对于此药方的效果,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借助药性,直接冲破至神通中期,是不可能了。 毕竟,这是神通三境中的一个小小分水岭,决定了资深神通期修士与初入神通期新人间的实力高低,可不是陈沫通过一月苦修、几剂药帖就能突破的。 【安体灵帖】再好,也不可能直接助他突破。 若是真的如此简单, 无数蹉跎于神通初期的底层神通期修士,绝对会心态失衡到吐血而亡, 且往生崖由于出产此类神奇灵帖原材料而被疯狂的神通初期修士们搜刮一空。 认清了这“略显残酷”的现实,陈沫也不奢求更多了,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吸收【安体灵帖】的药性,对于以身为炉的炼丹体会,更加深入。 “急也急不来,这一个月,就好好地安体养生,反正依照芯片的估计,足足一储物袋的灵材,够我使用了。” 陈沫难得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身前敞开了一个口子的储物袋,感觉其中的灵材数量,依旧“多如烟海”,便放下心来。 此外, 在堆积如山的灵材中,陈沫,注意到了一株耀眼如正午之阳的红色圆果,知道此物是血千愁赠予的救命报酬——不禁咽了口唾沫。 “咕嘟” 陈沫差点按捺不住一口将此珍品吞下得冲动。 “宿主请控制一下食欲,此物药性太强,按照宿主如今的人体炼丹水平,无法直接吞食,切莫贪心地一口闷!” 8。:8 第三百五十六章 重返 在芯片的呵止下,陈沫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龙血果上移开了。 作为天地奇珍,龙血果对于修行者有着不小的吸引力,尤其是越珍惜的灵材,对于修行者的诱惑力,越强。 这枚血千愁珍藏的灵材,可以极大幅度地提高修行者的气元储量,即使是神通期修士,服用之后也会提高修为,省去多年的苦功。 唯一的弱势,就是炼化龙血果药力的时间按年计算,年份越高,对修为的提升效果越明显。 当然,这一缺点,对于寿元以百年计的神通期修士而言,不算什么,一个打坐,就可度过。 相比苦修,还是直接吞服龙血果的修为提升速度更快。 事实上,龙血果这样可以直接提高修行者修为的灵材,在同阶存在中,是比灵石还要值钱的硬通货,可以交换不少抢手货。 “只可惜,我不能吞了龙血果。” 由于体内各种药性混杂,再吞服龙血果,就像是在一锅已经沸腾了的热水上浇了一层烈油,只会让陈沫瞬间爆体而亡。 因而,他移开了视线,食欲消失。 尽管鼻尖还萦绕着【龙血果】的一缕血腥味,陈沫却还是忍住了将它送到嘴边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服食龙血果,此时还不到时候。 ……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眨眼,一月之期,悄然而逝。 于洞府中盘膝而坐的陈沫,此时身形,已经悬浮在了蒲团之上,身下,有一股不断打着旋儿流动的气体,稳稳地将他托举起来。 在其身前,尚且悬浮着的药材粉末,已经所剩不多了,按照他呼吸的频率,似乎再过十余天便可全部服用完。 “宿主人体炼丹的熟练度大幅提高,使得修行速度大大加快,提前半旬完成储物袋中的药材吸收。” 芯片的恭喜铃声,在陈沫脑海中响起,他随之睁开了双眼。 漆黑的洞府中,一双明亮的眸子,打开了一道缝隙,虚空之中,一道电芒乍现,划破了漆黑的密室。 陈沫眼神的犀利,就连身前粘稠的阴灵液,都被分隔开来,距离他最近的一团液体,甚至被眼神摩擦空气的炽热之气,瞬间汽化,形成了一团黑色迷雾。 “时间到了。” 陈沫开口,将视线投向了西方,仿佛穿破了层层岩壁的阻碍,望到了风起云涌的往生崖。 可以猜到, 往生崖附近,聚集了小半个西海岸修行界与乾元边军势力,成为一片腥风血雨之地。 袖口一挥, 阴灵泉眼,便被陈沫重新封印,收回了储物袋。 散落于密室的阴灵气,则被他长鲸般的一个呼吸,全部纳入了腹中。 “这么精纯的阴灵气,可不能随便浪费了。” 陈沫抹了抹嘴角,发出了“嗝”的一声,像是吞服了太多阴灵气,填饱了肚子。 这时, 若是有修行者在陈沫附近,一定会惊叹: “没有施展一道术法,竟然能悬浮于空!” 身下,没有无形气流拖着,陈沫却安然自若地依旧悬浮于空,四肢位置,没有丝毫变化,就和一月来静修保持的动作一模一样。 “体修之道的冯虚御风小目标,终于达成了。” 陈沫感受着身体自生神通的玄奥,不禁感慨万千。 服用了不知多少【安体灵帖】后,某一刻,陈沫感觉肉身的桎梏,突然被打破了,像是一条自由自在的游鱼,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大海中遨游”。 仿佛意念一动,身体就可以“一日直上两万里”或是“一拳破碎百米外之敌”。 这份如臂如指的强大本能,与陈沫在体修霍启光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也该离开了!” 陈沫收起所有杂物,一声长啸,整个人冲天而起,一道道厚重的泥层,在他头顶自发地消融,露出了一条通天之路。 不过, 这一开山破路的手段,却不是靠体修之道小有所成的肉身神通,而是他对阴属性气元的精妙运用—— 一层层地腐蚀掉了头顶的泥土。 肚子里尚且存着一口纯粹无比的阴灵气,随时可以转化为气元,陈沫一点不担心续航能力,奢侈地动用术法赶路。 “时间紧迫,暴露行踪,也是顾不得了。” 陈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往往生崖了,在碧云天空,“嚣张”地划出了一条黑色的飞行轨迹。 由于高度足够,陈沫丝毫不担心来自地面的强弓硬弩,即使是匠作监最杰出的造物——青龙咆、蛟龙弩,附着了龙灵石,也休想将他从天空射下。 人力有时而穷,再是远射程灵武器械,又怎能命中数千米高空的“飞鸟”呢? 何况, 芯片时时关注着陈沫身周的气流、风向变化,绝对会在凡人弓弩刚刚射出的刹那间,预判到射来飞行物的移动轨迹。 有了预判,陈沫要想变向躲避,非常简单。 这也是乾元帝国面对神通期修士的一个弱势。 对方的高空飞行能力,实在太强,即使是万箭齐发,也不见得能击落一人。 唯一的办法,便是龙气禁空。 只是这一方法,对乾元龙气的消耗,太过巨大。 幽州防线处,是结合了地脉之势,使得龙气常年徘徊不散,维持着一片连绵千里、死死挡住魔云塞势力的禁空领域。 但是陈沫此时一路向西赶赴往生崖,经过的乾元幽州腹地,却是没有如此数量的龙气来组成禁空领域。 没了约束,陈沫又不在乎于灵气稀薄之地高空高速飞行的巨大消耗,自然是一路风驰电掣,无人能挡! 终于, 山峰林立、常年云雾缭绕的往生崖,进入了陈沫的视线 由于此地早早埋下了龙气节点,越接近往生崖出入口,禁空效果越强,陈沫消耗的气元也越多,他选择了降落至地面。 改为以肉身浮空之能,“草上飞”一般地前进,气元消耗立刻降为了零,只是速度下降了不少,但是陈沫并未有何不适。 脚踏虚空前行,随着肉身精元达到一定高度,已经成为了陈沫的一种本能,就像是呼吸、走路、眨眼一般再是简单不过,也无需适应。 第三百五十七章 次大陆旧人 此处地点, 距离往生崖入口距离还远,但是往生崖中最具特色的白蒙蒙迷雾,却是早已出现了。 以致于,陈沫赶路之时,可见度极低,不得不降下了速度。 隐隐约约之中,他听到了不少声响。 有喊杀声、兵器相击声,也有人临时的哀鸣。 “宿主可以随机挑一处发声源,去看看,或许有意外收获。” 警戒周边危险的同时,芯片提醒陈沫留点心,运气好的话,可以赚点横财。 “宿主距离入崖通道尚有数十里路,江唯心也没有颁布第二道必须进入往生崖的旨意,宿主倒是不用那么急。” 陈沫认为芯片说的在理,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注意起附近区域的术法波动与喊杀声。 “虽然我就是沿途寻些好处,可也不能疏忽大意,免得钓上来一头猛虎,反而将自己折了进去。” 陈沫十分谨慎,没有仗着神通期的修为,大摇大摆地搜寻“敌人”与“友军”,而是尽一切可能,收集风声中传来的信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陈沫可不想由于没提前做好侦查,导致自己一头撞上数支听风卫的埋伏圈,被他们围杀! 别看一月服药修为提升后,陈沫的精元、气元、神元,都基本在20上下,但是面对组成战阵的多支天干地支级别听风卫,他心里,仍没有稳稳逃命的把握。 必须小心! 闻声辨位,以风响推断不远处的术法波动,以此判断未知之人的危险性,这都可以通过神识做到的。 陈沫的神元已有20之数,延伸至身周数百丈外,监测着一切风吹草动,并不感到吃力。 侧耳细听、神识小心地排摸之下,陈沫果然发现了不远处传来的不小动静。 透过白雾,从该处方向传来的浓郁灵材“味道”,甚至让他这个刚刚吸食了大量灵材的“老饕”都不由地心动了。 “有好东西,必是珍惜灵材!” 果然是意外之喜,陈沫心动了。 “依照往生崖及其周边地区的环境灵气浓度推算,自然情况下,不可能生长出附带如此灵气波动的珍惜灵材,大概率为人为异常情况,请宿主注意警戒。” 在芯片的指导下,陈沫心中一凛,怀疑是一处陷阱,立刻收敛身上的气息波动,甚至将肉身踏空而行的异能都收了起来,伪装成了一名孱弱的凡人武尊。 这一修为,正好符合敢于孤身一人在往生崖附近游荡的乾元精锐“人设”,使得陈沫伪装身份接近前方不寻常地点时可以给敌人来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悄悄地靠近,陈沫落脚无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他以神识感知到一个长条形的前进队伍时,两耳一动,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胡师兄,这批货物,可得小心押运,免得被乾元贼子截去,坏了宗门大事。” “闭嘴,何庸,有你这么做诱饵的吗?这么大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陈沫即使没有看见来人,却是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旧相识人影。 “胡不光,原来是他,有趣,没想到次大陆的旧人中,也有参加了此次往生崖风云际会的。” 顺着来音,陈沫感受到了胡不光的气息。 没有意外,他还是练气期,可见即使胡不光身具九灵脉这一正常情况下的顶级修行资质,短短数年内,修为还是没有突飞猛进,远远比不上陈沫。 “宿主有芯片制定各种修炼计划并优化方案,还一次次地寻得阴灵泉这等层次的珍惜宝物、灵材,修为精进速度,自然不是寻常无背景、高天姿练气士可以比拟的。” 芯片的“客观分析”,让陈沫理解了为何资质还在自己之上的次大陆故旧胡不光,如今依然在神通期之下徘徊。 尽管他身上的九道纯粹火灵脉,使得胡不光单一的闭关打坐速度,远胜于陈沫,但是修行之路,是有各种外物“分心”延缓修行速度或是外物“辅助”以加快修行速度的。 “我在除傻兮兮练气这一仅靠灵脉资质以外的任何方面,都通过芯片的强悍功能,吊打胡不光,如今,能修为不比他高吗?” 陈沫在芯片的点拨下一触即通。 “虽然我单纯练气的速度没有胡不光快,可是修行术法、炼丹、做任务时,我都有芯片辅助,能以最短的时间、最少的精力取得最大的效果,和胡不光的差距,在这些方面,轻松拉开!” 胡不光要自己亲力亲为的事情太多了,可不像陈沫这样能将一切事务安心地扔给芯片。 若是仔细计算起时间来,说不定他每日打坐修行的时间都要远远少于“无事一身轻、有事芯片干”的陈沫。 在这些“杂事”拖累下,胡不光进阶未至神通期,也是正常。 “若是我让他知道,五六年前同入魔门的我,如今已经进阶了神通初期,更是一只脚踏上了神通中期的门槛,胡不光,会不会不敢置信地再次测试自己的灵脉?” 陈沫以七灵脉之资,修行速度远超九灵脉的胡不光,能不让他怀疑自己的修行资质? 陈沫嘴角一弯,仿佛想到了自己即将在旧相识面前出现的有趣一幕。 “数年沧桑,再次相见,彼此的修为与身份地位,都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陈沫回想起了上次在蛊室之中与胡不光做的“交易”。 他以一同出身于次大陆的“亲密关系”,向自己半讨半买地“要”了一头鬼火蚁,姿态,放得相当低。 那时候, 陈沫虽然是受神通期师尊宠爱的亲传弟子,门中地位高于胡不光许多,但是由于修为没有多大差距,两人之间,还不至于产生“一人巴结另一人”的场景。 “当初,他纯粹是看中了我饲养的鬼火蚁,这才如此谄媚!” “不过,这回,他不得更加谄媚?是称呼我‘陈兄’呢?还是改成‘陈师叔’?” 陈沫倒也没有非要在旧人面前“威风”一把的想法,只是受到了修行路上种种人情世故的触动。 地位的天壤之别,只是一个“引子”,其背后,是两人生命本质的不同,进而引起了陈沫的千思万绪。 如今,胡不光与他都还风华正茂,实力上的差距,只是在“称呼”、“地位”上的体现。 但是百年以后呢? 那时候, 胡不光若是没有成功进阶神通期(九灵脉的顶级资质,冲击神通期也有失败可能),寿元一到,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而那时的陈沫,却刚刚走完生命得五分之一,在神通期修士中,都是绝对年轻的存在! 在生死面前,所谓的修为、地位、实力差别,又有何意义? 陈沫的思维一深入到“生命本质的不同”,不禁对胡不光与自己的修行人生,唏嘘不已。 这才是神通期修行者所要经历的一切: 友人、熟人、爱侣、父母、亲族、仇家、甚至是子孙后代,都一个个地在自己之前寿终正寝,直至环顾身周时,发现: 世间竟然没有一位熟悉之人! 那时候,就是绝对意义上的孤独,才能更体会到漫漫修行路的“一人独行”滋味。 陈沫眼神中,尽是对人世沧桑的思索。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诱饵 “难怪不少神通期修士,到了生命的后半段,将灵宠、弟子,看得比自己的亲族还要重。” 陈沫理解了上层修行者不注重血脉传承的普遍现象。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灵宠、弟子,继承了神通期修士的道统或是能一辈子与他们生死相伴,彼此间的情感,才能比血脉联系更为紧密。” 陈沫幽幽叹息一声,不禁想到了自己日后,也将感受同样的一切,经历一位位故旧的离世。 留在次大陆、没有修行者天赋的父亲陈定蛮会最先老去,不久后,便是兄长陈安南,再轮到他的儿子,他的孙子…… 一代代的“旧人去”、“新人来”,是世间的铁律。 对于在乎之人的生老病死,陈沫即使进阶了凝丹期,也是一样的无能为力! 过了数百年之后,即使晋云国陈氏一族尚存,在血缘上,始终可以追溯到修行者老祖陈沫,但是彼此间的情感,又能有多少呢? “恐怕数百年后,这些姓陈之人,在我眼中,与在次大陆遇到的任何一位凡人,都没有多少区别了吧?” 陈沫喃喃自语,一股“血脉上”的无尽孤独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生命,都有延续后代的本能,但是他,却为了修行,放弃了血脉上的欢愉。 虽然兄长陈安南这一支,可以替代血脉残缺的空白,但是陈沫,由于神通期修士寿元的悠长,终有一天,还是会直面这份空白—— 面对茕茕孑立于世的孤独! “唉,孤独啊——” 虽然距离这每一位神通期修士都要经历的一天还有不少时日,但是陈沫通过想象,已经描绘出了那一日目睹一位位熟悉之人死去的场景。 心有所感,五味陈杂, 心绪波动下,陈沫为了接近胡不光所在之地而隐匿下的气息,不禁流露出了微不可查的一缕。 “宿主请注意,你的气息波动,引来了一道异种神识的追踪,恶意并不大,但请宿主注意不要暴露太多的身份信息。” “以防对方是一位眼力容不得一点沙子的正道人士。” 芯片的提醒,将陈沫从神游天外中拉回了现实世界,对于日后的一切,也不再去想了。 “无非是感伤一番之后,收拾一番心神,再无情无欲地接着修行,以攀登修行更高峰罢了。” 陈沫可不相信,自己的寿元只有神通期的区区数百载,千年之寿的凝丹期,都不过是他一个小小的目标。 因此,在他看来,自己未来要走的路,还长的很,经历熟悉之人的接连离世,再是正常不过。 “外物再是变化万千,只要谨守本心,一颗向道之心亘古不变即可破碎修行路上的一切心魔困扰。” 陈沫化念为刀,斩断了自己多余的发散思想。 经历了这番明悟,陈沫只觉全身心圆满而不留一丝破绽,刚刚波动的气息,又恢复到了“水波不兴”的平静状态,从空气中悄然消失。 由于感悟之下的气息瞬间消失,使得随之而来的异种神识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明明它在数息之前的扫荡之中,就已经隐隐约约抓出了陈沫的具体方位,可是随着陈沫的重归隐蔽,这道神识再次失去了目标。 它只能不甘地在原地打转,处于陈沫头顶上空。 陈沫感觉,这道神识至少得由神通期修士才能施展。 “世间除同阶存在以外,练气士,能察觉到我这道一闪即逝的气息波动,根本不可能!” “但是神通期修士,除了燕豪这唯一的一位以外,乾元帝国一方,还未有一位已知之人,这道神识,必定是西海岸修行界的自己人。” 陈沫感受到头顶上方仍在徘徊、还未收回的神识,心念一动,动了与查探之人谨慎接触的念头。 胡不光与何庸的对话,结合这道隐隐搜查周围动静的神通期修士神识,陈沫隐隐猜出了此事的缘由。 “必是一个针对乾元帝国的陷阱、阴谋。” 陈沫心念一动,悄悄地放出了一道神识,与头顶上方之人,接触了起来。 刚一接触到对方,陈沫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心中暗道: “必是一位魔修,小半个自己人。” 同类的气息,还是会给陈沫一点“亲切感”的,所以神识传音中使用的措辞,友善了许多: “在下血衣门蛊草一脉脉主陈沫,不知阁下是何人?于此有何目的?” 从对面的神识传来了一句沧桑的言语,一听,便知是位老奸巨猾的魔头。 “原来是蛊溪的继承人,来的正好,你我一同将上钩的乾元凡人尽数剿灭!” 随着这位老魔头的传音,陈沫对于胡不光与何庸一行人的目的,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也知晓了如今的往生崖局势。 一切正如芯片推断的—— 随着魔云塞在江唯心旨意之下,镇守、执掌者乃至武者杂役、练气期弟子,一同出动,它时隔百年后再次腾空而起,撕破了乾元幽州防线。 由于羽潼关被早早地破开,幽州防线,出现了一丝破绽,成为魔云塞最佳的突破口,短短一月时间不到,就已经兵临往生崖附近了。 一路上, 幽州边军,由于行军速度相比魔云塞御空而行的速度,太过缓慢,被它捏碎几只螳臂当车的偏师之后,就只能目送着魔云塞一路畅通无阻地赶到往生崖。 就像是护送无数魔道之人出境一般! 同时,乾元朝廷,也调集了大批人马与精锐武者,赶到了往生崖,争取将魔云塞倾巢而出的修行者能杀几个是几个。 虽然乾元朝廷已经探知魔云塞腾空而起的目的是为了除去往生崖中的燕豪,但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可不敢去赌一赌: 完成江唯心任务后的魔子魔孙们,会不会顺路入乾元腹地劫掠一把? 若是不早早地调集大军盯住魔云塞,等这些魔道中人化整为零,如流寇般荼毒乾元腹地之时,就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魔劫! 难不成,在此等境遇下,乾元一方,再出一位人杰武烈帝,击退魔云塞? 因而,一时之间,乾元帝国各处人马调动不息,直至—— 以往生崖为中心的方圆百里地界,云集了无数武者大军,形成了一片乾元军士与西海岸修行者的惨烈厮杀战场。 目前,惨烈程度还维持在神通期以下,因为江唯心还未下令神通期修士进入往生崖,相应的,乾元帝国的顶尖力量,也克制着没有出手。 但是, 与陈沫神识传音得这位血衣门王明安王执事,却不想放过每一位武尊境界的乾元敌人,欲以他们活力充沛的血肉,炼制一件护体气血符器。 所以,王明安以执事身份,发布了一项由练气士弟子运送灵材充当诱饵的任务。 与陈沫一样出身于次大陆的胡不光,就是为了王明安许诺的宗门贡献点奖励,而自愿担任护送“诱饵”的“炮灰”。 陈沫了解其中详情之后,不由庆幸自己的修为提升得飞快,这才没有在这场百年难遇的魔门入侵行动中,成为一介炮灰。 “像胡不光这样为了一点宗门贡献点,冒巨大的风险,实在是太过悲哀了!” 乾元帝国与魔门的战场上,练气士实在是过于渺小,也就只能做“诱饵”、“炮灰”这种低端脏活、累活、苦活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有人来了 “咦?我看陈脉主对这位练气期的小家伙,颇有兴趣,神识都来来回回扫了他三次,难不成是有些……?” 王明安注意到了陈沫对胡不光的“特意关注”,神识传音,笑着问了声。 即使两人没有面对面地“交流”,陈沫也能从王明安的神识传音中,想象到他眼中的戏谑之意。 魔门中人,各种奇奇怪怪的爱好不少,譬如龙阳之好。 区区奇怪爱好,即使被他人知晓,也不会像爱惜羽毛的正道人士那般遮遮掩掩,所以,王安明发现陈沫对一名练气期男弟子有兴趣后,直接问了一声。 陈沫和胡不光之间,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见王明安问了,便回了句: “不过是位故人罢了,王执事不用照顾他,这人作为诱饵,若是死了,便是他命该如此。” 王明安听了,便也不再追问,道了一声“如此甚好”,便收回了徘徊的神识,和陈沫一同等待乾元帝国的“鱼儿”上钩。 他特意询问陈沫一声,也是担心他和作为诱饵的胡不光有旧。 若是陈沫在“大鱼”未至之时为了救援胡不光而忍不住出手,暴露了神通期魔头的埋伏,王明安的辛苦谋划,可就全打水漂了。 二人达成一致之后,便各自动用神识,负责蜿蜒行进的运送灵材队伍的左右边,等待“鱼儿咬钩”。 陈沫对于王明安的安排十分放心,根本不担心乾元帝国不会派遣精锐士卒截杀胡不光一行人。 通过近距离的神识探查,他早已发现,一箱箱马车中装载的,是往生崖的特产阳生茸。 这些诱饵,都很新鲜: 枝叶呈翠绿色,散发出一抹淡淡的清香,对于肉身想要有所突破的武尊而言,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宿主请注意,如此明显的陷阱,乾元探子必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芯片可是分析起了王明安计划的漏洞,一针见血地指出: 以车马运送大量阳生茸,必会引起乾元来者的警觉。 “如此珍惜的炼体灵材,不用储物袋装着小心运送?这般大摇大摆地行进,宿主,换作是你,会不心生蹊跷?” 陈沫暗暗地点了点头,知道这一破绽,是王明安诱饵计划的唯一漏洞。 “不过,若是算上人性的贪婪,也是存在‘鱼儿’咬钩的几率的,宿主还是可以在旁边多等一会儿的。” 不过,芯片也没有全盘否定王明安的计划,指出: 如果有武尊想要搏一搏夺取阳生茸的可能,也会在明知运送队伍有猫腻的情况下,忍不住诱惑,悍然出手。 这也是王明安希望陈沫可以忍着不出手的原因。 只要神通期修士一直迟迟不现身,试探截杀运送灵材队伍的乾元人士,定然会对此“诱饵”放心,加大力度,直至派出多名武尊! “只是这样一来,作为诱饵的练气期弟子,可是会死伤惨重了。” 陈沫叹息一声,对于运送灵材弟子的未来并不看好。 他们既然接取了这一“诱饵”任务,定然明白,发布任务的“金主”王执事,一定跟在身后,想要临阵脱逃,必是不敢的。 因而,唯一的选择,就是击杀一前来抢夺灵材的乾元之人,直至钓上来的“大鱼”足够肥美,引得王明安出手。 如此境地下,气元有限的练气期弟子们,会死上不少! “不过,你们既然想拿王明安提供的宗门贡献点,这点风险,必须承担!” 陈沫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毕竟,收益与风险是并存的。 对于随着魔云塞一同深入乾元疆域的练气期弟子而言,他们相比没有前来的同阶存在,多了好几成进阶神通期的希望。 且不说连番生死之战对他们修为的磨练, 单单战役期间,魔云塞中神通期修士发布的任务,就能让他们凑齐不少珍惜灵材的兑换所需贡献点。 这些老奸巨猾的神通期魔头,为了省事、为了找人探路、或是为了其他奇奇怪怪的目的,可会洒下大把的宗门贡献点。 没有大量的好处,在往生崖这处百万人厮杀的战场上(以乾元士卒为大多数),神通期修士们,怎么能驱使大量的底层弟子为他们的个人需求服务呢? 可不是人人都有江唯心的修为与威望—— 一道旨意下发,就有无数人愿意或是被迫地为之努力,不敢懈怠一丝一毫。 “既然做诱饵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就不管你了。” 陈沫看着胡不光紧贴运送灵材马车前进的身影,收起了暗中出手救他一下的打算。 两人之间,也不过是同一片地方出来的情谊,随手一道术法救下他,是陈沫可以做到的。 但是,胡不光一心为了宗门贡献点而“担任诱饵”,即一心求死,陈沫可就懒得再去管他了。 更不用说,贸然出手,坏了王明安的计谋,可是会得罪一位同阶存在的。 胡不光,远不配陈沫付出如此代价。 沉寂了一刻钟时间,王明安熟悉的传音,进入了陈沫识海中,告诉他: “陈脉主,老夫感觉,有小队武者接近,其中只有一位的气血之力,达到了我炼制的符器要求,你我二人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为好。” 陈沫闻言,传递给王明安一个“我听凭你指挥”的念头,让他放下心来。 王明安同意后,神识向来者方向蔓延开去,想要探探来人的跟脚。 既然王明安出手了,陈沫也不急着去抢他的活计,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等待更多自投罗网的“大鱼”。 他已经通过神识传音与王明安约定好了: 来人的血肉,不论是武者、武尊,还是凡人,悉数归属对方,至于其他战利品,则按照价值二八分成。 陈沫占八成的大头,且有优先选择的机会,若是分配后的数额不对等,则由陈沫以灵石补齐差价。 “这些阳生茸,甚至还带着一丝血腥气,依我看,很有可能是这王执事刚刚抢来的,说不定,来人是找寻失去之物得。” 陈沫闻了闻,不禁对灵材诱饵的来历有所猜测。 第三百六十章 熟悉的妖虫 看这一车车的灵材数量,都比的上陈沫自己从幽州州牧府处骗来的阳生茸了,他怎能不怀疑它们的来历? “王明安,不可能从往生崖附近的资源点找到这些阳生茸的,绝对不可能!” 陈沫回想一遍芯片对往生崖资源点分布的推测,得出结论: 只有进入了往生崖核心地带,才能收集到如此数量的阳生茸! 而按照如今的战事进度分析,可还没有一位神通期修士,敢孤身一人进入往生崖。 燕豪躲在往生崖里面,地底又有龙气节点,二者合一,对于神通期修士而言,可不敢随随便便地进入其中。 唯有江唯心发布旨意命令后,神通期魔头们才会结伴入崖! 人多力量大, 只要魔云塞的所有镇守、执掌者一同进入往生崖,绝对不用怕燕豪。 即使他真的可以操纵龙气节点、布下绝天地通的龙气大阵,只要人够多,也能凭借纯粹的气元施展各类术法、悍然轰破龙气的封锁。 最差情况下: 战事不利,所有人不得不逃跑时,人数一多,垫底的人也多了,魔头们只用死一部分。 他们都有一种迷之自信: 本座的遁速,比身边的某某某要快,有他垫背,本座一定能逃出生天! 通过与王明安的交流,陈沫了解到如今的往生崖战场战局,便断言: 这批灵材,是他从乾元一方缴获的。 也只有凡人运送灵材时,才会动用角马、马车。 这一运输方式,无比落后且有被劫杀的巨大风险。 相比整个战场所需的锁仙司走狗数量(他们可以催动储物袋收纳灵材),乾元帝国这次派来的人手,还是太少。 因为上述原因,这才使得这一车车的阳生茸,运送时太过醒目,被王明安发现并劫持了。 “这批货物,数量众多,应该是用来提升乾元边军武尊强者肉身实力的,说不定,能引来一大批武尊。” 陈沫暗自思忖。 阳生茸药效虽好,可是药力,过于刚猛,武尊之下,没有毅力、特定缓解药力的药方,贸然吞服,必死无疑。 所以,能有兴趣对诱饵出手的,必定也是武尊! 果然,随着来人的接近,陈沫看清了他们的实力,其中,就有一位武尊! 这是一小队精锐士卒,行进之间,暗合军阵,任何一人受到袭击,剩余五人,都能施以援手。 为首者,正是一位气血横溢的武尊! 青黑色甲胄下,是他一双对阳生茸充满渴望的眼睛。 “到底是军中之人,袍泽之间,都是互相帮助的,即使剩余五人不是武尊,一时之间用不了阳生茸,也愿意和他一同截杀修行者。” 陈沫看到这一行六人亲密无间的行动方式,理解了为何武者面对修行者,始终有一战之力。 他们靠的,除了乾元龙符的禁绝术法效果,还有,彼此之间的同心协力。 甚至,后者的重要性,远远胜过普通龙气符箓的作用。 一如: 地支九的听风卫们气血合一,不靠乾元龙气之威,就能击破神通期术法! 这种集众之力,在个体实力强大、却很少一同行动的魔门中人面前,是乾元士卒的一大优势。 他们可以为了共抗强敌而放心地将自己的气血之力、内息输送给并肩作战的袍泽,魔头们、魔崽子们,却不愿意如此。 甚至,他们会第一个将甘愿付出自己气元的同伴给解决了,霸占他所有的遗物! 因为,当修行者将气元、神元短时间借给一位同伴时,相当于将自己的命门毫无防备地向对方开启。 只要此人心生歹意,反向输出异种气元,就可以直接摧毁共享之人的气海、识海。 在魔门之中,非亲非故的,谁愿意相信一位同门? 即使是同一支脉、修行同一同源功法的师兄妹之间,也很少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 表面上,修行者也可以一同出手对付乾元武者,但是他们只是形式上的“合作”,没有气元的共享。 如此一来,战力的增幅,自然是不可能的! 陈沫和王明安的合作,也是如此。 仅仅是一齐出手击杀来人、分享战利品罢了。 所谓的气元共享、同进退,根本不可能,彼此之间,也不放心。 看到来人实力太弱,陈沫按照既定计划,和王明安一同继续潜伏,袖手旁观。 出手对付来人的,是胡不光、何庸,以及近十位陈沫并不认识的练气期弟子。 胡不光,修为倒是这些人中最高的,有个练气高阶,距离十层也不远了。 他轻轻一挥手,便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甩向了来人。 只是, 此地距离往生崖出入口有了一定距离,灵气浓度呈现出断崖式的下降。 原本,一团可以融化十米高城墙的熊熊火球,砸到为首的武尊身上时,聚拢的灵气数量太少,只够将他化为一团人型火炬。 这便是练气士在灵气稀薄环境中的困境: 由于气元有限,他们施法之时,根本无法撬动身周数里内的多少游离灵气,只能纯粹地凭借气元施展术法,战力大降。 这才出现了眼前的一幕: 十余名练气六层以上的魔门弟子,面对仅仅一位武尊带队得乾元士卒,就不得不全力出手,简直是丢修行者的脸。 当然, 这也是由于,胡不光一行人中,没有一位体修道路选择者,都是纯粹的练气修行者,一旦没了游离灵气支持,战力大打折扣。 区区一团火焰,并不能阻挡乾元武尊的前进脚步。 只见他身上蛟龙铠光芒大方,凭借龙气之威,直接冲散了这一团术法。 举起手中长矛,猿臂抡起,便要向修为最高的胡不光扔来。 这道瞬发术法,竟然无法阻挡一位区区武尊! 然而, 胡不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一抹腰带,手腕上多了一个黑球,随后往身前一扔—— 一头威武的鬼火蚁,挡在了他的面前。 陈沫在不远处注视着战局的发展,看到这头明显比同类大上一圈的鬼火蚁,眉毛一挑,有些惊讶。 第三百六十一章 将计就计(求订阅) “这不正是我曾经卖掉那头蛊室养殖场鬼火蚁吗?” 陈沫一看到这头“出类拔萃”的鬼火蚁,就认出了它的出身。 经历了芯片设计的饲养流程,它的黑色甲壳,比同类宽厚了不少,更有一根根狰狞的倒刺密布其上,令弱小者望着胆寒。 这头鬼火蚁强大的防御力,通过倒刺顶端的寒芒,就可以让冲上前来的乾元士卒们感受到。 野牛大小的妖虫,刚一出现,就挡在了武尊近身胡不光的必经之路上, 宛如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使得他的冲刺之势一滞。 仅仅凭借一具蛟龙铠,可破不开这头鬼火蚁的甲壳,甚至自己都有可能在反震之力下吐血而亡。 这是武尊直觉的示警,使他不得不降下了前进的速度,改换策略。 他刚想绕开身位,从另一侧击杀胡不光,反应灵敏的鬼火蚁,就调转了身子,将主人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身后。 一对黑红色的虫眼,持续锁定这名乾元武尊,让他明白: 唯有跨过这头妖虫的尸体,才能伤到胡不光。 这便是大多数练气士敢于在往生崖与乾元大军厮杀的底气: 一头精心饲养的妖兽,体魄强劲不逊于武尊,即使无法施展术法神通,也能作为肉盾,挡在主人身前。 妖兽做肉盾,再合适不过。 如此一来,练气士们,有灵宠的守护,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催动术法、或是符器,远距离击杀想要近身却不得的武者。 若是灵宠足够强悍,精元达到15上下,在战场之上,便是一道寻常武尊都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 高阶练气士若是有如此肉盾,一人破军(数百人左右),甚至都可以做到! 这可是在灵气稀薄的往生崖! 能取得如此战绩,实属不易! 陈沫正关注着胡不光的表现: 他经历了从原来的被近身到如今身处灵宠防护稳操胜券, 突然, 识海中传来芯片的示警: “宿主请注意,千米外有大量突然出现的气血波动,疑似武尊大军,正呈现出扇形向宿主一行人快速靠近。” 芯片模拟的地形图边缘,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小点。 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略图上,向陈沫等人靠近。 按照芯片的解释, 这些人,十之,都是武尊,骑乘着气血之力同样强横的凶兽,与行进中,变化出一个空心圆,向众人围了上来。 “不对,这难道是乾元一方的将计就计?” 陈沫心生疑惑,立刻传音,提醒王明安小心行事。 然而, 这位魔头,由于炼制心血符器的急切心态,早就直接现身动手了。 看来,他也感受到了大量武尊的靠近,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抽血! 陈沫想要传音,还未开口,却是慢了一拍。 “他都主动现身了,我再传音让他隐藏起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陈沫叹息一声, 明白王明安是受到了大量送上门来的“武尊血肉”诱惑,这才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出手。 “王执事,我看乾元来人的数量有些多,莫不是有诈?就让我先隐藏着细细探查一番。” 陈沫传音,示意两人“一明一暗”,也好在出现意外之时,有个照应。 王明安却是陷入了杀戮的,根本懒得和陈沫多说,一手鬼啸,化为一道腥风,卷向了围上来的武尊们。 “既然陈脉主有所顾虑不愿出手,那么这些人,都是老夫的战利品,你分享不得!” 陈沫只收到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对王明安的贪婪,摇头不已。 “在明显不对劲的情况下,还一门心思地想着战利品该如何划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魔门执事地位的?” 陈沫心生疑惑。 不过片刻之后,便他明白了。 “王明安,根本之前没怎么和乾元之人交手过,所以如此托大,甚至可以说是愚蠢!” 陈沫看到: 这位神通期修士,竟然化为一道腥风,直直地进入了武尊们的包围圈。 当然,在此之前, 他先撞向了最早赶来的六人队伍,将为首武尊连同他的五名手下,全部化为了一团血水。 所谓的蛟龙甲,仅仅亮出一道黄光,就被淹没在王明安随身的滚滚血气之中。 其中的腐蚀之力,便是来自于王明安手中符器的血腥污浊功效。 尽管这件沾满血腥的符器还未成型,但是,在神通期修士的操纵下,一个雏形,都有了击杀武尊的威力。 在芯片的测算下, 这柄血色经幡中涌出的腥风,达到了20的能级,对于只有一位武尊为核心的武者气血战阵,根本是碾压之势! 六人之间,气血再怎么流转、相互借取,都不及这一道血经幡的腥风威能,上阙一被超过,仅仅一个照面,气血战阵便轰然崩碎。 没了战阵,瞬息之间,六人便被融为了血水。 击杀这道开胃菜之后, 王明安感受到血经幡的完成度提高了一点点,脸上出现灿烂的笑容,知道此次来往生崖参战,是正确的选择。 “唯有杀死大量武尊,才能集齐这件宝物成型所需的血肉精华,使它成为一具专门用于污浊他人法宝的肮脏符器!” 心中想法,是典型的魔道思绪,用来阴人,无往不利,自然不能明说。 因此,王明安强忍着向他人吐露血经幡秘密的,嘴角露出贪婪之色,扑向围拢来的乾元援兵。 这些骑乘着荒原狼的精锐士卒,各个都是武尊,必然是幽州边军中最精华的一支机动力量,总共有半百之数。 显然, 在得知有阳生茸的踪迹后,他们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陷阱!” 他们迅速赶来,就是想救下敢于上前截杀之人的性命。 只是,他们的速度还是赶不上王明安,没有救下最先抵达的一行六人。 没有救成人,这群武尊们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围了上来,看这气血隐隐相连的架势,陈沫明白,他们是起了重伤甚至是击杀王明安的念头。 陈沫看着奔腾得武尊洪流,心里揣测: “莫非乾元一方坐不住了,想要率先挑起神通期层面的战役?” 第三百六十二章 矛来(求订阅) 陈沫抵达往生崖之前, 方圆数百里之内,可还没有神通期修士出手过,即使今日王明安出手了,也不过是他的个人行为,目的仅仅是为了凝练符器罢了。 如今, 这半百之数的武尊狼骑队出手,可是想要以王执事的人头为祭品,打响大战起始的第一枪。 在魔云塞一方看来,敢于围杀我方神通期修士,且以如此雷霆万钧之势,必是乾元帝国的狂妄挑衅! 凡人敢挑衅, 修行者必会以牙还牙。 一旦神通期修士大规模地出手,战争烈度,可就直接往上走了四五个台阶。 数十万数百万人的死亡, 也不过是此导火线引发的战事冰山一角, 若是烈度夸张,战事扩大,即使将幽州、叶州两地彻底“打烂”,也是可能的。 死一点人,根本无法止住这场腥风血雨! 陈沫,思考的,是未来战局演变的大势,心中不禁涌现出“我正在见证历史大事件”的感慨来: “谁能想到,一位神通期修士采集血肉精华,竟能引来双方的血腥大战!” 神通期修士大规模地介入往生崖的战局, 战事,可就从围杀燕豪演变成全面开战,可就什么小打小闹,更没有一对一厮杀的战场规矩可言。 陈沫作为神通期修士,都有可能面临数支听风卫或是数万武者大军的围杀,随时有陨落的可能。 更不用说,将作监的各种龙气造物,将在往生崖逐一现身,发出“凡人的咆哮”,以神通期修士的鲜血,宣示乾元帝国凡人智慧结晶的“强大威力”。 陈沫思考未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也被囊括在了一处突然出现的气血大阵中。 只见: 半百之数的武尊们,在移动中,背后升腾起了一道道气血狼烟,互相连结,宛如连绵起伏的“通天之柱”(平均高度不过十米)。 练成一片的气血之柱,突然扩大,将以运送灵材队伍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都围了起来。 武尊狼骑,是纯粹以人数优势压制对手: 每一人贡献出一部分气血之力,将隐藏着的陈沫、主动冲入战阵的王明安、押送灵材的练气士们,全都笼罩了起来。 “也对,他们人数充足,可不用管气血的挥霍,直接碾压便是!” 陈沫感受到从周围虚空传来的灼烧感,一声赞叹,不由现出了真身。 不是他不想继续隐藏了,而是密布这片区域的气血之力,已经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将他围了起来。 对于阵法的始作俑者,只要随便一瞥,就能将他揪了出来。 即使陈沫“自欺欺人”地不现身、继续隐藏,身周沸腾的气血之力,也会提醒乾元武尊们陈沫的方位,使他再也无法隐藏。 这便是乾元武者数量上去后所引起的质变: 巍巍气血大阵一成,就可通过弥漫于每一个角落的武者气血,将以各种形式隐匿起来的修行者逼出真身。 效果,堪比乾元龙气的全面探查。 当然, 如此做法,也是有代价的: 对于组成气血大阵的武者内息、气血消耗巨大,即使是武尊,也不可能全天十二时辰时时维持它的存在。 唯有生死搏杀之时,此气血大阵,才有出现的必要。 此外, 若是人数不够,组成的气血大阵覆盖面不够广,散溢的气血分布便会不够细致,以致于“放过”数名隐藏得极好的修行者。 如今, 陈沫面对的是近半百之数的武尊所形成的气血大阵, 自然无法躲过无处不在的气血探查,不得不现出了真身。 他藏身的树荫,一阵模糊后,凭空隆起,待黑色阴影散去后,露出了他的一袭黑袍。 出场方式, 在乾元武尊们眼中,一看便知,是位“藏头露尾”、专门做鬼魅之事的魔道妖人。 见不得光! 陈沫这一手虽然可以短暂地将他的躯体隐匿至任何一处阳光无法照耀到的阴影之中。 但是,术法不涉及空间原理,没有将他凭空“抹去踪迹”,所以气血之力一扫,便被抓住了马脚。 “唉,我还想多观察一会儿呐——” 陈沫一声长叹,袖袍一挥,带起一道遮天蔽日的尘沙,在奔向前来的武尊与荒原狼之前,主动退却了。 这么做,倒不是陈沫胆怯了,而是灵觉在示警: 有大批武尊上前,事情发展很不对劲,很有可能是反伏击陷阱。 若是像王明安这般闯入他们的气血大阵核心之处,外边再来一二援军,不就被围杀了? 陈沫早已心生不安,所以这后撤的动作,异常果决。 对面的乾元武尊,倒是颇为惊诧: “身为魔门,他怎么不像同伴王明安这般嚣张地直接冲入军阵?” 难道不羞愧吗? 陈沫从为首几位武尊的眼神中,读出了这句潜台词,嘴角不屑地一撇,像是在回答: “脸面能当饭吃?难不成傻傻地陷入你们的包围圈?像王明安这般主动寻死?” 一切不出陈沫所料, 果然有援军! 他后退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道强烈至极的煞气,刺得他肌肤发寒: 枪如惊雷, 一道电光,从厚厚的泥层中突然冲天而起—— 顶端的三角形锋刃,在刺破空气之时,发出了“咻”的一声厉啸。 声势惊人,即使锋刃还未临身,陈沫就已判断得出: 枪尖无比锋锐,触之不死也残。 原来, 在离陈沫不远的地方,泥层、草皮突然爆射开来,露出了一位隐藏得极深的巅峰武尊,以一根长约三丈的灵武之矛,刺向了陈沫。 看出手者的意图,是想将陈沫逼退回武尊们形成的气血大阵,让他陷入重围。 由于陈沫离去的异常果决,这道五十人形成的气血大阵,还有最后一个口子没有闭合,成了他撤退的唯一通道。 层层血气光雾,就像是一张双层网,抓住了自投罗网的王明安,但是作为“渔夫”的乾元武尊们,很贪心,想要—— 再网住一条大鱼! 长矛刺破层层泥层,却没有降低速度,其后,是单手平伸,紧随矛身一同飞来的巅峰武尊。 这是乾元一方,阻挡陈沫离开的唯一机会。 出手之人,随着人随矛走的去势越来越强,嘴角溢出了鲜血,一看便是肉身强度不够,承受不住高速飞行产生的撕裂感。 陈沫通过芯片的分析,知晓此人的内脏,已经隐隐作痛、受了内伤了。 但是,这位潜伏已久之人,眼神中没有一丝痛苦或是犹豫,仍旧是速度越来越快,义无反顾地随着飞矛,刺向了陈沫。 在陈沫眼中, 射向自己的,已经不再仅仅是一柄灵武长矛, 其身后,还有一根“人型”长矛,两者气势互补,形成了一杆无坚不摧得意志长矛,扭曲了经行处的虚空。 陈沫本来还想施展术法使这道舍身一击于半空之中偏离方向,但是心念刚起,就感觉身周的游离灵气一阵紊乱,根本难以控制。 不用说,它们是受到了这位巅峰武尊的气血干扰,短暂地脱离了修行者的神识操纵,逼得陈沫必须以纯粹的气元之力驱动术法。 如此一来,消耗骤增! 这一击,就相当于一张高品质的龙气符箓,暂时形成了绝天地通的效果,使得修行者面对来袭的长矛时,异常难受。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先走了(求订阅) 陈沫将一切看在眼中,不禁赞叹: “真是一位视死如归的武尊!竟然将武道意志与气血一同注入长矛之中,以无尽煞气,干扰我对灵气的操纵,厉害,厉害——” 乾元帝国辽阔无边,又有全民习武、以抵御“妖道”的武风,自然能人异士层出不穷。 陈沫于此地遇上一位视死如归,且能将气血与武道意志融为一体的心态上的强者,自然不足为奇。 “只是如此一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值得吗?” 面对这义无反顾的惊天一击,若是陈沫选择针锋相对,那么两人之中,就只有一人能活! 这是一场以命为赌注的局。 陈沫紧盯着眼中尽是死志的巅峰武尊,幽幽一叹。 得到燕武烈帝的传承后, 陈沫对于武道人境界,了解颇深。 仅仅通过气机感应,陈沫便明白: 眼前之人,已经有一只手摸到了这一武道至境的边缘。 或许在之后的某一刻,他可以一步登天,成为真正的武道之尊! 尽管这种顿悟后一日破境的机缘,异常难得,甚至对面之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等得到,但是—— 只要活着,成为武道人,始终有一线希望。 陈沫相信,这一可能性,对于任何一名习武之人而言,都是难以抵御的诱惑。 然而, 眼前之人,却是选择了以身为矛,抱着必死之志向自己袭来,根本没有活着回去的意图,仿佛对武道人境界,不屑一顾! “只有军中,才有可能出现如此坚毅之人。” 陈沫感慨万千, 这次反埋伏的武尊们,身上都没有一丝江湖习气,与陈沫曾经见到的“宗室豪门护卫铁玄”完全不同。 他们一个个,都令行禁止、秩序井然。 一看便知,是从武道筑基阶段,就已从军的“百战余生”之辈。 即使成就了武尊之道,他们也没有半分“我为武道宗师、当去留随意”的桀骜,唯有融于骨子里的“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因而, 面对神通期修士,他们眼中,毫无“干大事而惜身”的怯懦,唯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视死如归”! “棘手啊——” 陈沫感受到自己已被灵武长矛锁定,无论如何挪闪身位,都躲闪不开。 至于施展术法,一时之间,陈沫又无法调动足够的气元。 瞬发的寻常术法,防御力根本不足以抵挡这舍命长矛。 一时之间,陈沫竟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若是换一位没有锻体过的神通期修士,怕是早已手忙脚乱了。” 陈沫不禁庆幸: 来之前的一月静修,已经使得他肉身神通初成。 即使不能施展强有力的术法,他的肉身,也不是寻常武尊拼命一集击就可以损伤的! 在来人的不可置信眼神中, 陈沫的身躯违反常识地冲天而起,以差之毫厘的惊险动作,手掌拍在了灵武长矛的坚刃处。 随后其身躯一闪,让过了紧随其后的武尊。 这便是肉身衍生神通的强大: 外物,永远也无法剥夺陈沫的反抗之力。 肉身之力,脚踏虚空的“本能”,是陈沫永远可以依靠的强大臂助。 一掌拍在了飞矛之上, 陈沫白玉质地的表皮,立刻被划出了一长条血痕: 其深度五六寸,甚至可以看到血肉下的晶莹白骨,可见长矛的锋锐程度。 “若是被这杆长矛正面戳到,怕是直接成了肉串,失去生机!” 陈沫感叹这惊天一击的强悍,即使是体修的强劲体魄,用了巧劲荡开,也还是受了重伤——仅限于手掌部分的重伤! “不过,我终究是突围了。” 让开了这位死士,陈沫安全地逃出了武尊们气血相连所形成的包围圈。 不远处, 使矛的巅峰武尊,单手撑在插于地面的长矛上,气喘吁吁,不甘地望着陈沫。 看他的遗憾眼神,似乎是可惜刚才的舍命一击,竟然被陈沫以肉身之力,硬生生躲了过去。 就是这一线之差,导致如今二人: 一人身处气血大阵笼罩之下,一人则处于大阵之外。 陈沫,安全了。 而武尊们,由于数量还是不够多,使得气血大阵的笼罩范围不能继续扩大,只能不甘地“收网”,将自投罗网的王明安罩在里面。 陈沫, 便成了一条侥幸脱网而逃的漏网之鱼。 至于指望气血大阵变换形态,突然延伸至陈沫身周,将他圈在里面,却是不可能的。 因为, 这一气血大阵,是集众人之力勉强形成的,即使这五十人心意相通,默契地将气血大阵同时推向陈沫,也很难做到。 至少,在他们出手的“漫长”过程中,足够陈沫脚底抹油溜了。 也就是听风卫这等小而精的“九星连珠战阵”,才能达到如此精细化伤敌、困敌、灭敌的效果。 当然, 这五十人形成的大阵,也是有其优势的: 相比九星连珠战阵,它的笼罩范围更广,对于组成气血之阵的单一个体,产生的消耗与压力更小,适合大型战役,或是对付多名神通期敌人。 陈沫看来人的默契程度,便知道如此精锐之师,即使是在幽州边军中,也是少数。 “看来,他们是想将王明安作为大战开启的第一个祭品,既提高了乾元一方的士气,也起到威慑修行者一方的作用。” 陈沫猜到了这群武尊得用意。 否则没道理乾元一方第一次就派出如此多数量的武尊。 “可惜了,王执事,我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陈沫在气血大阵之外,对陷入“泥潭”的王明安说了一声。 随后他捂着胸口,强行逼出一口逆血,装作受了长矛的重创而不得不离开。 “陈沫,你——” 王明安想要痛骂这位抛弃袍泽的蛊草脉主,可是话还未说出口,就感受到铺天盖地压来的气血之力,像是身处熔炉之中。 此外, 由于气血大阵已经完成了困敌、锁敌之功能,武尊们纷纷往气血之阵中加入“佐料”,使得王明安越发难受。 一张张龙气符箓,被乾元人撕碎,形成道道龙气,蜂拥向王明安,消磨他一身的魔气与气元。 至于游离灵气,在往生崖附近,本就所剩无几,被龙气一驱散,王明安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吸收,只能绝望地在“气血之阵”中垂死挣扎。 一道道血色气浪, 在濛濛气血红光中左突右撞,可是, 在五十位武尊的相互支援之下,气血之阵,虽然不断荡起道道涟漪,可却稳稳地形成一张无形大网,将王明安压在底下。 即使他有翻天之能、怒吼连连,也只能绝望地看着血色光幕不断地缩小,将他的活动空间一点点地磨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反噬(求订阅) 到了最后, 血色经幡召唤出的护体腥风,越发微弱,在王明安身周,苟延残喘,仿佛轻轻一戳,便要烟消云散。 这位魔头,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嘴里苦涩无比,不禁后悔在未曾了解气血大阵威力的时候,就冒冒失失地一头扎入其中。 自投罗网,何其可悲? 气海气元见底,手中的心血符器失去了原来的光泽,再也无法吐出一道护体腥风。 王明安,已是万念俱灰。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对于突然逃离此地的陈沫,他倒是没有多少恨意。 “魔门之中,本就人情淡薄,是我过于自负,自己陷入气血大阵的泥潭,他不舍身相救,才是对的,怨不得人。” 然而, 面对骑乘着荒原狼、已有上前枭首意图的幽州铁骑,王明安却是满腔的恨意无法发泄。 “本座今日,虽死,却还是魔门魔修,不会让尔等凡人好过!” 魔门之人, 说到底,都是阴狠毒辣的心性,即使知道自己即将灰飞烟灭,也不想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过。 在气血之阵与乾元龙气的双重净化下, 王明安放出最后一句狠话,随后,像是放弃一切希望一般闭上了双眼,主动撤去了最后一道护体腥风。 这道腥风,回归了血色经幡,却没有引发丝毫异变。 而这件被他视若性命的血色经幡,也随着王明安双手失去力量,啪嗒一声,掉向了地面。 没有了护体符器,王明安的肉身,可经受不住气血之力的碾压与龙气之力的侵蚀。 短短数息之间,皮肤就皴裂衰老起来,化为冢中枯骨。 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弱,随着最后一根灵武长矛刺来,就此泯灭。 血色经幡,失去了主人,在长矛带起的狂风中摇曳,飘飘然落入尘埃。 落地之后,它发出了一声仿佛叹息又似乎是啼哭的声音,触动着在场每一人的心弦。 一股淡淡的哀伤之情,弥漫在每一位武尊的心头,所有人都不由地眼眶一红,想起了人生中最心酸的一件往事。 “不好,是妖道的临死反扑,各位,谨守心神!莫要做胡思乱想。” 一名经验最为丰富的武尊,像是想起了曾经面对精通神魂之道修行者的惨痛教训,脸色大变。 他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声线嘶哑地向同僚们示警。 然而, 这道声嘶力竭之言,已是迟了。 血色经幡, 发出的哀鸣逐渐攀升,声调之高,甚至成为了凄厉的长啸。 像是疯女人的嘶喊,刺破了人们的鼓膜。 魔音贯耳, 在场之人,以武尊的体魄,竟然都被魔音震得七窍流血,从狼背上摔下,思绪一片混乱。 一时之间,本就运转正常的气血之阵,出现了严重的迟滞,轰然碎裂。 在场的每一位武尊,不是人人都经历过类似的兼具身体打击效果的神魂攻势,猝不及防,吃了暗亏,再是正常不过。 就这般,陈沫眼中,气血之阵轰然落幕,让他心头一喜: “我的机会来了!” 他本就没有退出多远,此时抓住气血大阵破碎的难得机会,身影化为二八十六道魔影,移形换位,来到了人仰马翻的乾元武尊之中。 “没有气血大阵,区区一凡人武尊,单打独斗,怎配是我的对手?” 陈沫一声长啸,只觉先前不得不撤退的郁闷瞬间被一扫而空。 出手毫不留情。 【影裂】 这是陈沫化身十六的术法,依仗阴灵气,短暂地制造出十六具只有本尊十分之一实力的术法分身,分别袭击对手。 作为群体术法,【影裂】凝聚的每一道残影,威能都在13上下。 面对这一团团纯粹由阴灵气组合而成的魔影,不少武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它们双臂伸开,轻轻地抱在了怀里。 “嘶——” “我的脸!” “快,重组战阵。” “别慌。” 即使是百战余生的沙场老卒,面对陈沫的突然袭击,也一时慌了手脚。 他们还未从王明安临死的魔音贯耳中恢复过来,怎能抵抗陈沫的蓄力一击? 陈沫,倒是没有想着将众人赶尽杀绝。 当然,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因为, 人群之中,一道无坚不摧的长矛,已经锁定了他。 若是继续虐杀失去反抗能力的寻常武尊,陈沫就将直面这柄长矛的全力一刺。 即使是达到20的精元,没有防备下,对于全身而退,陈沫也没有一点点自信。 “本座记住你了,下次,必取你性命!” 陈沫留了句狠话,右手一引,将王明安尸身之上的一枚储物袋吸到了手中,随后洒然一笑,放过其余人,就此离开了。 陈沫后撤之时,刚刚缓过劲来的武尊们,才重新凝聚出了一个稍小一筹的气血战阵,根本无法阻止他。 临走之时,王明安以心血祭炼的血色经幡,陈沫却无法拿走了。 因为它在放出最后一声魔音之后,就已内核破碎,表面浮现出不少裂痕。 显然,为了临死之时拉几个垫背之人,王明安直接毁去了这件精心祭炼多年的秘宝。 魔门之人的狠辣心性,可见一斑! 陈沫引以为戒,下次同门相残时,可不能留手,务必要让垂死之人直接归西,连反噬的机会都没有! 陈沫走了,狼骑武尊们,似乎也是忌惮可能赶来增援的魔门修士,没有继续停留,立刻上了荒原狼,离开了。 如此一来,还未被他们灭杀的诱饵们,倒是侥幸捡得了一条性命。 望着人潮散去, 存活的练气士们心有余悸,手脚发冷,表现最不堪的何庸,甚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后怕不已。 “太可怕了,无论是魔修大人还是武尊军阵,都太可怕了。” 何庸还只是一位刚入门没多久的新血。 对于往生崖战场的残酷,他根本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只是贪图王明安的丰富宗门贡献点奖励才接了这诱饵任务的。 此时,被残酷的现实狠狠地上了一堂课,何庸心中,是满满的恐惧,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返回魔云塞。 只是,他永远都不知道, 从幽州边境飞跃至往生崖,已是魔云塞得最后一次“飞行”了。 在上次魔劫之中,它就已经受了重创,已没有修复如初的希望。 即使何庸屁滚尿流地回到了魔云塞,也不可能随它返回魔门势力范围了。 然而, 后怕不已的练气士中,有一人,脸上露出了与众不同的神情。 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见到陈沫的自怨自艾,他, 便是胡不光了。 对于陈沫,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即使已经与他多年未见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陈沫,更不用说,有陈沫的声音作为佐证。 第三百六十五章 去而复返 “曾经的同来之人,竟然已是神通期的修士前辈了,而我却还在练气期徘徊、蹉跎岁月,唉——” 胡不光,脸上尽是没落的神情,对于陈沫与自己之间的天大修为差距,唏嘘不已。 其实, 在跨海巨舟上测完资质之时,胡不光,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毕竟在排除灵体拥有者、难得一见的灵根资质者以及少数几名具有某种天赋的“新血”之后,他,胡不光,便是修行天赋最高之人! 然而, 当陈沫进阶神通期乃至成为蛊草一脉脉主的消息传来时, 胡不光发现,自己因天资而沾沾自喜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 “九灵脉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而今,见识到了陈沫的魔威,胡不光对此现实差距,更认清了三分! 望着陈沫远去的方向,胡不光内心苦涩无比。 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远不如眼见为实来的震撼。 当他看到陈沫轻而易举地击杀数名武尊,随后飘然离去的时候,便明白,自己与这位出身同一次大陆的“同乡”之间,已经有了何等巨大的差距! 一辈子,也追不上了。 “刚才,我也算是被他救了一命吗?” 胡不光发现,本已形成严密军阵的狼骑们,在陈沫离去后,也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似乎在他们眼中,运送灵材的练气士弟子们,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没必要冒着被神通期修士援兵追上来的风险一一剿灭。 “被凡人武尊无视了,唉——” 胡不光叹了一口气,这种被人无视的感受,甚至冲散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只觉世间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突然, 他感受到了身处的气氛有些奇怪,就连平日里与自己关系相当融洽的何庸,都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不好,莫不是要同门相残?” 胡不光心生不妙之感,气元蠢蠢欲动,戒备起同伴来。 眼看着,有几名同门眼中的阴厉之色越来越浓,藏在袖口中的手腕似乎要扔出各种千奇百怪的阴人暗器,胡不光眼角瞥到了运送阳生茸的马车。 顿时, 他明悟过来: “不好,他们是看人都走完了,想要瓜分了阳生茸。” 这一种珍惜灵材,对于锻体体修而言,是千金不换的,即使是花费再多的灵石,也要倾家荡产地买下来。 运送之人,虽然没有一位体修,用不上阳生茸,但是可以卖给体修,换取大量灵石。 胡不光脑海中灵光一闪,毅然出声,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诸位,切莫急着翻脸动手,阳生茸说不定早就被人拿走了。” 其实,对于满满几大车的阳生茸,胡不光也是眼馋无比,但是,当他发现空气中的药材香味淡了不少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阳生茸,已经被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 再看乾元之人, 他们没有将一车车的阳生茸拉走,而是选择毫不留恋地离开此地,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这些武尊,也猜到了阳生茸已被人取走,这才走的如此干脆! 胡不光的出声,一言惊醒梦中人。 本来都要施法动手的魔门弟子们,鼻子一闻,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灵药香味淡了不少,不由地放下了先窝里斗的想法。 能在魔门混的,少有不谙世事的。 先前的蠢蠢欲动,不过是被阳生茸的诱惑暂时迷得失去了理智,在胡不光的提醒下,纷纷恍然大悟。 “不可能,谁拿走的?” “阳生茸明明塞满了整个车厢,为什么现在连一片叶子都没有了?” …… 魔门魔崽子难以置信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在已经变得空荡荡的马车之前,失魂落魄地呢喃着。 空气中的药材气味淡了许多,果然,阳生茸不翼而飞了! 亲眼见到了“残酷的现实”,在场之人,倒是没有怀疑身边同伴的。 因为,若是对方有悄悄收走全部阳生茸的实力,击杀所有的同门,也是轻而易举的。 他们先前被困在气血大阵中,不可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运载阳生茸的车厢之上,但是,能悄无声息地“收走所有灵材”而不惊动一人,出手者,绝对是神通期的修为! “肯定是他——陈沫!” 胡不光将怀疑指向了刚刚离去不久的陈沫,心中一片唏嘘。 “我真是远远不如他啊——” 能取走阳生茸而不惊动任何一人,陈沫要是想顺手摘了胡不光的脑袋,也是轻而易举的。 又一次见识了神通期修士的手段,胡不光在心底里,再也没有追赶乃至超越陈沫的可笑想法了,只能默念一句: “我的九灵脉天赋,真是不堪一用!” 然而, 当所有练气期弟子对阳生茸的“不翼而飞”遗憾不已的时候,却没有人察觉到,有一团模糊的阴影,悄悄地回到了此地。 正是陈沫! 他施展了一道敛息术法,结合借着密林中树荫的掩护,悄然返回了刚死了不少人的截杀现场。 没有惊动任何一位练气期弟子的同时,陈沫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摸了摸手中的储物袋,暗道: “虽然他们反应慢了点,倒没有一个蠢物,这整整三车的阳生茸,早就被我收入了囊中。” 其实, 早在陈沫施展影裂,化身多道阴影击杀几名武尊狼骑得时候,他悄悄地多分裂出了一道阴影,返回车马之上,收走了所有的阳生茸。 由于出手之时,非常隐蔽,这道阴影化身也借着树荫的遮掩快速移动,使得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陈沫的小动作。 正是收获了满满一袋子的阳生茸,陈沫才毫不眷恋地离开了此地。 否则,他必会为了这些炼体灵材的归属权,与重新凝聚气血战阵的乾元之人,大打出手! 至于陈沫如今又悄然潜回截杀现场,原因很简单: 为了追踪刚刚离开的乾元武尊们。 这可是乾元帝国高层力量的第一次出手,说不定能从为首的半步武道人口中,逼问出敌军军情,进而为日后的战场存活,提供一些帮助。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机会 先是虚晃一枪,以“落荒而逃”的表象麻痹乾元之人的警惕心,再去而复返、一路尾随,等到对方麻痹大意、阵型分散之时,悍然出手,掳掠走为首的半步“武道人”。 这便是陈沫的计划。 “滴!敌方还未走远,宿主可以悠哉悠哉地追踪。” 芯片从荒原狼在密林中奔行留下的蛛丝马迹,分析出了一条乾元大部队离开的道路。 在标注出的行军路线还原图中,陈沫可以清晰地看到: 即使是撤退,还剩四十人上下的武尊狼骑,也是秩序井然。 三三两两组成一个小分队,互为犄角,随后又与前后左右的小分队遥相呼应,彼此间的奔行间距,始终不超过百步,以做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仅仅这样,防范得了有心人吗?” 陈沫却是露出不屑的神情,化作一道阴影,借着密林中随处可见的树荫掩护,向乾元武尊们撤退的方向迅速追去。 离开的时候, 密林之中,被陈沫风驰电掣的影遁带出了一道微风,使得神元最高的胡不光浑身一冷,感觉身周像是有一头“强大生灵”过境,惊悚万分。 只是他小心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神通期前辈或是妖兽的身影,摸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虚汗,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其余练气士,没有了阳生茸的利益诱惑,也放下了对身周之人的戒心。 看来这一场同门惨烈厮杀,就此消弭于无形。 身为魔门之人的厚脸皮,更是让他们没有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俨然如故,与同伴约定一起返回魔门驻扎之地。 战场之上,没有过人的实力,还是抱团取暖为好。 至于先前的事情,还是先搁置一边为好。 血衣门人,相互之间,心照不宣地“遗忘了”刚才的“你防我、我防你”。 可没有人知道: 可以轻松取走众人性命的陈沫,于数息之前,悄然路过了,没有留下一道气息。 …… 越深入密林,距离往生崖出入口越近, 陈沫施展影遁之时,越觉得吃力,心生蹊跷的同时,不得不加大了气元注入术法模型的速度。 “宿主请注意,往生崖疑似发生异变,对于天地灵气的排斥程度,随着与出入口距离的减少,逐渐增强,请宿主时刻留意自身气海的气元储备。” 芯片的监测,也证实了这一点。 与陈沫一月之前的情况不同, 此时的往生崖,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随着距离唯一的入崖口越来越近,存在于环境中的游离天地灵气,正越来越少,连带着灵材的踪迹,也消失了。 即使有芯片分析可能的灵材生长点,陈沫途径这些地点之时,也未找到任何灵材,入目之物: 只有一堆堆枯萎腐烂的花草残株。 通过花草表面的颜色与叶型、根茎判断,可以依稀猜出,它们是【阳生茸】、【阴血草】、【藏魂花】等往生崖特产灵植。 只是它们无一例外地失去了所有的灵性,即使修行者忍着恶心将这些残株一一生吞,也无法从中炼化出一丝残余药性。 “经检测,这些灵材,无论是成熟期的,还有幼苗阶段的,都被一股来自根部的神秘力量抽取了所有的药性,植株中蕴含的灵气,也都散溢到了空气中。” 芯片的分析,让陈沫心中一惊,似乎猜到了往生崖的异变原因。 “是埋于地脉身处的龙气节点的异变!” “来自灵材根部的神秘力量,必定是地脉之力,即龙气节点的吸引力,是它将灵材集天地精华而积攒下的十年乃至百年药性,全部抽走了!” 因此,才有一株株灵材的枯萎、凋零。 龙气虽然与灵气水火不容,但是只要将灵材中的灵气去除,剩余部分的草木精华,却是可以吸收的。 想通了这一点,陈沫对于龙气节点的异变,有了猜测: “是为了加速地底龙脉成型,这才竭泽而渔地抽走了地表所有灵植中蕴含的草木精华。” 只有这唯一的原因,才能解释陈沫为何一路行来时没有遇上一株可供修行者炼化药性的灵材。 眼中看到的,尽是残株药性流失的惨烈现象! 至于灵气的浓度降低,也很好解释: 随着龙气节点的成形,对于天地灵气的排斥之力,自然而然地增加了,使得陈沫越接近入崖口,施展术法的消耗越大。 “看来,这就是武烈帝留下的后手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手笔,是燕豪发动的,还是乾元驻军发动的?” 陈沫心中还是有着不少疑惑以待解答。 不过好在,他在影遁的术法效果即将消散时,看到了前方狼骑的奔行身影。 这一隐匿术法,需要环境中的阴灵气配合,随着天地灵气浓度的降低,即使有充足的气元注入术法模型,也延迟不了术法崩溃的时间。 幸运的是,在影遁崩溃之前,他赶上了乾元狼骑武尊们。 “宿主只有一次偷袭出手的机会,请务必一击即中,否则一旦对方升起气血大阵,在援军赶来之前,宿主没有足够的时间破阵掳人。” 芯片通过分析此地距离乾元大军驻地的距离,得出了这一结论,使得陈沫收起了“随便来玩玩”的心态,全神贯注地准备起强大术法来。 在影遁术法效果消散之前, 陈沫身周, 聚集了大量的阴灵气,形成了一道呼之欲出的新术法。 目标, 正是前方的精锐狼骑。 身体前倾,眼露精芒,陈沫就像是一头即将窜出捕猎的猛虎,蓄势待发。 随着狼骑行进之时,拥有半步武道人实力的武尊,与身周同伴多拉远了一个身位,陈沫出手了! 高手过招,一个身位的距离,往往意味着生与死的天堑。 与同伴多拉开了一个身位,气血相连形成护体大阵的时间,便多了短短的一个呼吸时间,对于身处影遁效果,前进迅速的陈沫而言,便是多了三成出手成功的把握。 在芯片的推算中,这是陈沫偷袭成功的唯一机会! 人终究不是机器,无法时时刻刻做到与同伴维持恒定的间隔距离,因而,这位半步武道人,在回返驻地之时,出现了一刹那的走位破绽,被陈沫捕捉到了成功的机会。 尽管手中还在凝聚的单体术法还未成型, 但是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所以,陈沫直接从影遁状态中现身,将半成型的术法“甩向了”半步武道人。 从树荫中现身,陈沫毫不掩饰的杀意与环绕于身周的滚滚阴灵气,立刻吸引了所有武尊的注意力。 没有丝毫犹豫,身处狼背的武尊们,一夹座下荒原狼,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同时背后升腾起狼烟状得气血之力,想要和同伴链接起来,共抗强敌。 “可惜,你们没有机会了。” 陈沫见手中甩出的乌光,已经攀上了半步武道人的肩膀,轻笑一声。 随着风声, 此言传入了所有乾元武尊的耳中,让他们心生不妙之感,不约而同地向前方的半步武道人望去。 即使他是在场众人中的最强者,但是他们明白,在先前阻击陈沫之时,他就已经内脏受伤了。 此时面对偷袭,还能否挡住,犹未可知。 第三百六十七章 掳掠 在众人的惴惴不安中,气血大阵,并没有立刻成型,所以没有任何物体,能够在术法临身之前,护在半步武道人的背后。 这便是芯片的算计: 由于他和同伴多拉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气血相连之时,未能及时延伸至此人身上,导致他无法借助众人之力对抗陈沫的偷袭。 一步之差,便是生死之别! “玄黑之手,中了。” 当陈沫看到一道黑色阴影突然浮现,攀上半步武道人后背的时候,便明白自己的偷袭成功了。 只见, 黑影在陈沫的注视之下,隆起成固体,变形成一只枯瘦的手臂。 瘦骨嶙峋,手臂表皮肌肤呈青黑色,粗糙无比。 玄黑之手,在陈沫的远程操纵下,轻轻地搭在了半步武道人的脖颈之上。 诡异的是, 被人摸了脖子,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就连百步外同伴的厉喝提醒,都没有听到。 仿佛,玄黑之手在触摸到他身体的时候,就屏蔽了他作为武者,对外部事物的一切敏锐感知。 即使是座下撒开四蹄狂奔的荒原狼,也被这只玄黑之手所牵连,没有感受到身处术法威压的“不妙境地”,仍是一无所知地向前狂奔。 “稳了,猎物已入彀!请宿主提早规划撤退路线。” 陈沫心中一喜。 此时,即使乾元武尊们能够成功升起气血大阵,也已经无法阻止他的成型术法了。 一切也正如芯片预料的那般: 玄黑之手, 将五根枯瘦的手指夹在猎物的脖颈之上,轻轻用力一攥,随后,向上猛地一提,使得半步武道人一成年男子,被直接提了起来。 术法之手,别看模样瘦小,力量确实难以估量。 至少提个人,不会出什么纰漏! 座下的荒原狼,失去了主人,却也没有察觉不对劲,仍被屏蔽了感知,维持着惯性,向前奔行。 “收!” 陈沫低喝一声,玄黑之手,便听话地向他倒飞回来。 落在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一幕的凡人眼中,便是活脱脱的“上苍之手”,于虚空之中,抓取猎物。 只要稍加渲染,便可蛊惑一群愚民,行颠倒山河社稷之事。 只是, 乾元帝国,各个阶层中都有与修行者交手多年的,从武卒到上层,都熟悉了这一套伎俩,多年来,即使真有修行者装神弄鬼,也不会出现从者甚重的骚乱。 这等诡异之事,很少会将其与“鬼神之说”联系。 至于与“妖道”厮杀多年的幽州精锐,更是如此了。 虽然他们对“玄黑之手”凭空浮现、掳掠走为首最强者的场景,震撼不已,但是没有慌乱,于瞬息之间,就做出了唯一的正确“选择”。 “快,救人!” 此起彼伏的喊声,吹响了援救半步武道人的“号角”。 他们看得出来: 由于玄黑之手的影响,使得身为全场最强武尊的“统领”,失去了意识,不能反抗。 就连同僚的气血刺激,也无法唤醒他,就像是陷入了“魔咒”,迟迟无法醒来一般。 魂返回不了,但是身体必须抢回来。 这是所有乾元武尊的心声! 因此,陈沫看到: 一名名武尊,同一时刻,脱离了荒原狼背,拔地而起,或是单手、或是双手,向前平伸,想要将统领从玄黑之手上夺回来。 就连他们背后的气血狼烟,也在精神的高度契合下,“呼啦”一声,融合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气血长河,“砰”的一声,撞上了陈沫的术法手臂。 气血大阵,由于缺少了半步武道人这最为关键的一环,威力,远不及最强时刻,但是,出手之人相信: 四十位武尊气血的合力一击,怎么奈何不了区区一道离体术法? 只要迟滞袍泽无意识身体倒飞的速度,甚至仅仅是使他的飞行轨迹偏移一点,就可以将人救下。 别忘了,可是有不少武尊,冲向了玄黑之手。 仓促之间,他们无法计算玄黑之手的准确飞行轨迹,但是将一切可能的飞行方向堵塞住,就可以增加不少成功救下人的几率。 为了袍泽,乾元武尊们,毫不吝惜直面术法的生死威胁! 这等齐心协力的场面,让魔门出身的陈沫惊诧不已,这可是他从未体会到的战场“袍泽情”。 这一情感,甚至浓厚到了愿意为队友抛却性命的程度。 “只可惜,蝼蚁之间的情感,再怎么惊天动地,也无法阻挡滚滚而来的洪流。” 陈沫点评一句,讽刺这些乾元武尊们的“白费力气”。 “玄黑之手,可是能够飞行的,一群没有翅膀的武者凡人,能摸到这具猎物的一根毫毛?” 望着一名名扑向半步武道人的武尊,陈沫轻笑着,右手虚抬,对着飞来的玄黑之手,随后重重落下。 受到术法模型的牵引,玄黑之手,与半空之中,猛地向下一沉,躲过了大半扑来的乾元武尊。 就连浩浩荡荡撞来的气血洪流,也由于武尊们无法操控着变向,被玄黑之手的突然下沉,给躲了过去。 这一批乾元武尊,虽然冲势凶猛,但连袍泽的一片衣角,也没有碰到,全都无能为力地看着袍泽的身体,被玄黑之手“嚣张”地掳掠走。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先前的呼喊中起身了。 战场上的直觉,提前告诉过他们: 不要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第一击之上,面对修行者千变万化的术法效果,必须分批次出手,时时留一手。 对于这一点,剩余的乾元武尊,践行的非常彻底。 他们凭借人数优势,再度分批次,从荒原狼背上跳起,想要将飞行高度下降不少的玄黑之手与袍泽身体,一同拉下来。 仓促之间,玄黑之手,可无法第二次变向! 眼看着, 他们向上的双手,就要碰到半步武道人的一片衣角了。 耳边,却又传来了陈沫令人绝望的术法咒语: “散!” 话音刚落,玄黑之手,突然冒起了一道道浓厚的黑烟,体型一下子缩小了大半,却还以枯瘦的指骨,将猎物托了起来。 一道道黑烟,撞向了冲来的乾元武尊们。 由于芯片的精密计算,这一道道黑烟,都堵在了这些乾元武尊的必经之路上,使得他们只能先撞碎“拦路之物”,再救下袍泽。 “凝!” 陈沫又是一字咒言吐出, 黑烟凝实成了铁线,在相对速度的“加持下”,狠狠地撞上了分批次跳起的乾元武尊。 “刺啦” 像是切割肉片的屠宰现场, 半空之中,下起了一阵短暂却浓郁的血雨。 这些由玄黑之手散溢雾气所化的丝线, 凝实之后,锋利程度,竟然不逊色于最顶尖的灵武刀刃,割在武尊们的血肉之躯上,直接开出了寸许深的口子。 冲的最快、跳的最高、势头最猛的格,切割成了十七八块。 哗啦一声, 碎肉、残肢、破铠,掉落一地,使得空气中,出现了浓重的血腥味。 吸收了武尊的血肉精华,这些黑线,又砰的一声碎裂为浓郁的黑雾,在陈沫的咒言之下,重新回归了玄黑之手。 为它的青黑之色,添上了一道浓重的血红。 经过这道血祭步骤, 玄黑之手,威能更甚,五根抓住猎物脖颈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盈起来,肌肤上的青黑色褪去,转而呈现的,是健康的红润色彩。 连带着,玄黑之手掐住猎物喉咙的力度,也大了不少。 处于昏迷状态的半步武道人,脸色逐渐变得煞白,肉身无意识的呼吸,也骤然降了下来,仿佛已经没了继续呼吸的能力。 剩余的武尊们,顾不上同僚惨死或是重伤的惨状,看着还未被救下的半步武道人落入如此境地,黯然神伤。 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却还是没有救下人来! 可惜、可恨! 这时,他们才明白,神通期魔修一旦狡猾起来,使出各种阴狠偷袭招式,武尊凡人们,根本防不胜防。 只要环境中尚存灵气,被对方找到施展术法的媒介,就有中招的可能! 实在是陈沫的偷袭太过突然而隐蔽,即将回归安全驻地的武尊们没有防备,这才被他一击得手。 可怜堂堂半步武道人,由于内伤复发、大半心神都放在了闭目压制伤势上,根本没有料到已经离开了的陈沫,会杀这么一个回马枪! 否则,正面对决,即使是一对一,半步武道人不敌陈沫,也能支撑十余个回合,消耗一波修士气元。 甚至,拼死给陈沫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也是可能的,而且是大概率的可能! 玄黑之手,绕过了剩余飞身而起的武尊,回到了陈沫跟前。 只见, 肉身还算不错的半步武道人,已经脸色发青,呼吸迟滞,被术法手臂狠狠勒住的脖颈处,更是出现了一圈黑红色的“花痕”。 这是阴属性术法对人类的侵蚀效果,属于玄黑之手自带的“伤害作用”,留下的印记,终身存在。 即使是作为施展者的陈沫,也无法将这道可怖的疤痕祛除。 陈沫看着猎物被玄黑之手送到跟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枉我苦苦追赶了一路。” 陈沫感叹道。 “还好此地距离完完全全的绝灵程度,还有一定距离,否则,这道我可不能轻松地施展出来。” “即使施展出来了,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将一位半步武道人拿下,即使他受了内伤、正在闭目养神!” 陈沫觉得非常幸运,一切,正赶在了最适合出手的时间节点上。 半步武道人与袍泽“巧合”地多拉开了一个身位,气血大阵缺了一个环节“巧合”地弱了一筹威力、偷袭的地点又“巧合”地没有完全处于绝灵之地…… 如此种种,最终促使陈沫一击制胜,拿下了截杀队伍的领头羊—— 半步武道人! “若是来个四舍五入,我也算是生擒活捉了一位低配版燕武烈帝!” 陈沫想入非非,不由得意起来。 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 没有他的提前受伤,以及上述种种巧合,要想在无灵之地,拿下这样一位武道强者,少不得大费一番手脚。 猎物在手,陈沫懒得和即将赶到身前的武尊、荒原狼过多纠缠,和他们挥了挥手,将猎物扛在肩上,径直离开了。 小成, 陈沫仅靠双腿奔行的速度,就已经很快了,因而, 即使荒原狼撒开四蹄,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沫与它们的距离越拉越大。 于众目睽睽之下,陈沫生擒一位半步武道人,随后从容离开! 这“嚣张蛮横”的一幕, 将永远留在还活着的乾元武尊们记忆中,难以磨灭! “建议宿主立刻离开,免得察觉到动静的乾元军驻地,派遣精锐武尊队伍追赶宿主。” 陈沫对芯片的提醒相当认可,点点头心想: “人力有时而穷,即使是肉身小成、神通自成的体修,也有力竭的一刻,换作是同阶的神通期修士,相同情况下,也难免会气元耗尽。” 这便是陷入武者大军包围者的惨痛下场。 陈沫对此一清二楚,可不会傻傻地和乾元武尊们纠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层又一层的敌人包围。 拿了猎物,就该跑! “即使我体魄与气海一同修炼,战力,也最多算是一加一大于二但小于三,面对源源不断的武者凡人炮灰,总有精气神消耗殆尽的一刻!” “无非是比同阶存活多一会儿时间罢了。” 陈沫对于自己的实力定位,清晰无比。 “在没有凝丹期的傲人修为之前,一切,还是得以‘稳’为主,该走就走,莫要留恋!” 陈沫心中默念一边飞速后退,没有丝毫和追来的武尊狼骑厮杀的打算。 即使身后之人以各种污秽之言“侮辱”陈沫的耳朵乃至祸及他的家人祖宗,也没有回头给他们一个教训。 凝聚两团阴灵气,堵住了双耳,陈沫只觉耳根瞬间清净,专心致志地带着“战利品”远离往生崖。 随着距离往生崖道口得直线距离越来越远,陈沫身周的阴灵气浓度,呈火箭式上升。 不一会儿的时间,都不用陈沫意识引动,他背后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阴灵翅】的术法模型,为他插上翅膀,增加移动速度。 肉身之力,结合术法,两两相加,没多时,陈沫身后,就没有任何一名追兵了。 “算你们识趣,否则,我少不得再杀一个回马枪!” 陈沫回头望了一眼,发现空无一人,暗骂这些乾元武尊行事之谨慎。 第三百六十八章 逼问(补周三的4千) 他们没有追上来,原因有二: 其一,陈沫逃得速度太快,荒原狼跟了一段时间后,就失去了踪影。 其二,随着灵气浓度的升高,乾元武尊们下意识地降低了荒原狼的奔行速度,防止追击的目标杀个回马枪。 对于乾元之人而言,通过怀中的探灵针实时关注身周的灵气浓度,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当他们看到代表灵气浓度的指针,已经达到了足够高阶练气士施展术法的浓度之时,就已经不敢再继续追击劫走同僚的魔修了。 继续追下去,可就不是只失去一位半步武道人这么简单了,而是整个武尊队伍的团灭! 陈沫对于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 若是他们继续紧追不舍,逃与追的角色,便会互换了,给他充足的灵气,三四十名武尊,怎么处理不了? 只要在远处游斗,小心地避开气血大阵,一直厮杀下去,陈沫总有凭借天地灵气将对手拖垮的一刻! 人力有时而穷,区区凡人,怎么可以抗衡天地灵气所代表的天地之威呢? “宿主请注意,身后已无追兵,可以对猎物进行搜魂,了解乾元军队的部署。” 芯片示意陈沫停下前进的步伐,趁着手中的半步武道人还未咽气,尽快从他记忆中掏出所需的军情。 “不用搜魂了,借助药剂诱导此人吐露真言即可。” 考量到如今身处战场,不适宜施展消耗巨大的搜魂术法,陈沫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瓶黑色的药剂。 摊开瓶盖,陈沫捏着俘虏的喉咙,将食指长度的药剂瓶,径直塞了进去。 “宿主请注意,药剂瓶进入此人腹腔后,会被其体内压力碾碎,破碎的渣滓对人体内部器官将造成不可逆的创伤。” 陈沫对俘虏的死活,根本不在乎,即使半步武道人内出血而死,也与他无关。 所以,才贪图省事,将药剂连同装载的容器,一同给半步武道人喂下。 “清洗、处理装载过药剂溶液的玉瓶,也是需要时间与精力的,直接让猎物人体消化,不是更好?” 陈沫无视了芯片的提醒,一指点在半步武道人的左侧太阳穴,往里面注入了一道阴灵气。 陈沫刻意地压制了阴灵气对人体肌肤的腐蚀效果,只将猎物的表皮腐蚀出了一寸深,正好达到了刺激他清醒过来的临界点。 “唔——” 一声呢喃, 半步武道人,幽幽苏醒过来。 但是, 他的双眼,却是一片浑浊,仿佛对生死尽在人手的危险毫无感知,竟然没有立刻迸发出内息与武道意志反抗陈沫。 “看来这灵药的效果不错,刚刚内服下,就已经发挥作用了。” 这还是芯片最新设计出的一款药剂,用于代替【搜魂】术法,以降低陈沫对同阶存在“刑讯逼问”时的风险。 目前,【灵药】还处于试验的中后期阶段,对于其功效,全依赖理论猜测。 “与【搜魂】术法效果相比,差了14”,这是芯片最新的推理数据,但陈沫相信,经过第一次生物实验之后,结果一定能更为精准。 把半步武道人拿来试验【灵药】的效果,陈沫也是非常奢侈了。 若是换一名魔修,肯定不舍得浪费了这么一具精元满满的躯壳,一定会将其抹去心智,炼制为一具刀枪不入的血肉傀儡,反过来作为肉盾对付乾元之人。 “你的名字?” 陈沫见药效已经发挥作用了,为了节约时间,立刻发问。 “头好痛,我——” 然而,半步武道人,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闭上了双眼,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搜寻脑海中的残存记忆。 看他的样子,要不是有陈沫的【玄黑之手】限制了四肢的舞动,一定会剧烈挣扎的。 “看来,药效还是不够,此人的潜意识里,仍然没有放弃抵抗。” 陈沫以神识扫视了一圈实验体的身体状态,发现化作黑色洪流的药力,并没有侵蚀对方的整个大脑。 在其头颅位置,有一团濛濛亮光,与腐蚀心智的迷药药性,分庭礼抗,这才使得实验体没有立刻回答出自己的姓名。 “看来,这等迷惑类药剂,必须对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生物使用。” 陈沫并没有因为实验体的抵抗反应而失去冷静,沉着地观察着实验体头颅处的两团对抗光团,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此一点,便制约了灵药在斗法途中的实用性。 因为,它只对失去反抗能力的生物体发挥功效。 不过,半步武道人已经落在陈沫的手掌心了,想怎么拿捏,还不是随便他? “既然实验体还有反抗的潜意识,那我就将其掐灭。” 对于如何泯灭实验体的反抗意识,陈沫颇有经验,随手一划,便在半步武道人体表,刻画了三个圆圈,分别对准了丹田与两处太阳穴位置。 气元凝聚,化为十寸长的银针,缓缓地刺入目标位置。 银针入肉即化,因而没有直接贯穿试验体的躯壳,而是融入血液、体液,开始影响对方的每一寸机体。 在外力的摧残下,半步武道人的身体活动,降到了最低,就连肉眼可见的胸膛起伏,都已停止了。 要不是芯片反馈对方的生命活力还未消失,陈沫的神识,都差一点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这便是阴灵气对生命能量的天然抑制效果。 换言之,阴灵气,便是死亡之气,与生命活力天然相对立,使用合力控制其输出量,就可以将生与死的界线模糊。 在陈沫的感知中,此时的半步武道人,便处于生命的弥留之际,一切机体活动,都降到了最低。 潜意识,或者说是神魂,都寄托于肉身躯壳,随着半步武道人的肉身越来越虚弱,其反抗药力的强度,也越来越小。 最终,陈沫眼中,代表药力的一大团黑色光晕,将实验体的整个头颅,都侵染了,使得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死去多年尸体的深黑色。 到了这一步,陈沫即使放这位俘虏离开,他也活不了三个时辰,且会一直保持手无缚鸡之力的虚弱状态。 更遑论,被塞入腹腔的药剂瓶已经碎成了渣滓,融化在实验体的血液中,每经过一个循环,便是对生命力的一次削减。 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陈沫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次问了这位实验体一句: “你是谁?你的名字?” 这一回, 灵药的药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势如破竹地冲碎了半步武道人的所有反抗意志,让他乖乖地回答道: “钱千,幽州狼骑军飞将军。” 成效斐然, 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之后,陈沫每问一句,钱千就回答什么。 虽然,这样的一问一答方式,相比搜魂术法事无巨细瞬间探知的效果,差了不少,但是它胜在安全无后患,不会让施展者遇上神魂反噬的风险。 修行界中, 在神魂领域耕耘颇深的修行者不要太多,陈沫若是随意施展搜魂术法,被其反噬,极有可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因而, 搜魂、、炼魂这一类涉及神魂直接对拼的术法,陈沫不到关键时刻,不会使用,即使有芯片兜底,也是一样。 甚至是借助梦蛇躯壳进行神魂领域的厮杀,也是不行,会被对手从灵宠身上回溯到本体。 不搜魂、维稳,贯穿了陈沫的修行之路。 随着提问的深入,陈沫发现,钱千的回答也是越来越流畅,似乎在药力影响下,有了一种不吐不快的“本能”。 有些时候,陈沫即使只问到某一话题的表面,对方,也会深入吐露其背后的奥秘,让陈沫大开眼界。 例如,从“你和幽州牧秦定西关系如何”中牵连出来的“钱千夜访秦府记”,让陈沫对将相王侯世家中的爬墙头、伤风败俗之事,大开眼界。 “不得不说,还是凡人会玩!” 陈沫笑了笑,随后仔细一想,却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修行之人,无不是为了向天夺命,日日夜夜争分夺秒地苦修,或是在外出赶往苦修的路上,怎会有多余的时间沉迷于声色犬马?进而发展出各类‘豪族风流秘闻’?” “还是钟鼎之家会玩!” 陈沫拜服。 将这段插曲轻轻揭过,陈沫开始关注最近的乾元军队部署。 他发现,作为上层将官的钱千,对于这等要闻,也是只知道一个皮毛。 “我仅仅是一员高级战将,服从统帅的直接命令,没有任何指挥千人士卒的机会与经验,全军部署,又从何得知?” 在陈沫的追问中,钱千道出了他在乾元幽州军中的处境。 “即使是和一名在将主身边跑腿、倒茶的传令官相比,我对军情的知晓程度,也远远不如。” 解释原因的时候,陈沫没有从钱千嘴里听出他的一丝郁郁不得志之情。 灵药,除了可以诱使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俘虏吐露真言,还能放大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是最好的逼问辅助道具。 即使有狡猾的俘虏,能够骗过芯片、骗过陈沫的神识感知,伪装成被药性迷惑的样子,吐露错误的情报,陈沫也能从他言语之时的情感流露中,发现端倪。 言语与情感, 是生灵语言沟通的两大要素。 若是先彼此独立看、再统一看,将两个结果相互印证,就可以瞧出隐藏在文字背后的秘密。 这也是【灵药】的最大作用。 不同于钱千说起夜访秦府经历、行偷人事情之时的兴奋与回味, 陈沫发现: 他在叙述自己不得知晓乾元帝国的军事调动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甚至觉得如此安排,是理所当然的。 “战将与统帅,二者职责分离,向来是帝国的军队基石,有何不可?” 陈沫最终,逼问出了这一句掷地有声的反问。 即使身处昏迷状态,钱千的回答,也是铿锵有力,就像是觉得这一军事制度尽善尽美一般。 陈沫仔细一想,倒是猜出了乾元朝廷的谋划: “为了应对修行者的咄咄逼人,必须在边境布置重兵,若是统兵大帅既有绝顶的武道修为,又有虎符调动百万大军,一旦倒戈或是叛乱,局势瞬间糜烂。” 对于中枢而言, 边境之地,绝对不允许出现个人威望与权势尽皆达到顶点的军阀甚至是藩镇世家,所以,必要的权术制衡,必须设置! 个人武道修为顶尖的,就专门独立出来,作为尖刀力量,保护个人武道修为不怎么样的军主,这一铁律的目标人群,便是半步武道人境界的武尊们。 尽管半步武道人距离最终的武道至境,差了不少,且千百位半步武道人中,也难出一位武道人,但是,这一概率,乾元朝廷不愿意去赌。 若是有一天,执掌数万精锐的半步武道人统帅,一日之间成就武道人之位,即使列土封疆,叛离中枢朝廷,也是可以的。 因而,像钱千一般的半步武道人,只能沦落为“高级战将”,作为统帅手中与神通期修士兑子的工具,没有一点权势。 尽管, 所谓的飞将军“地位”,堪比二品文臣武将,但是,钱千可以命令的手下,只有一群狼骑武尊罢了。 “这一军中铁律,执行了这么多年,竟然能让钱千视为理所当然,没有一点反抗精神。” 陈沫叹了口气,对于多年来乾元帝中都难出一位真正的武道人现象,有了一个深入剖析。 “没有破碎一切枷锁禁锢的胆气与心智,怎么可能在武道人的大道上,迈出至关重要的最后一步?即使被称为半步武道人,但是这半步,比他之前在武道上走过的一千步,还要距离远、意义大!” 从武烈帝的血脉传承中,陈沫读到的,是一股“我命由我、拳碎仙师”的张扬不羁。 一身“独尊”霸气,远远不是钱千这样唯唯诺诺听从将主指挥的“高级打手”所能相比的。 如此看来,燕武烈帝能够成就武道人之位,也是理所当然了,毕竟他在心性这一卡住无数半步武道人的门槛前,毫无问题。 因为,他,燕武烈帝,就是乾元之主,万万人之上,没有人可以束缚他的不羁之志! 没有从钱千口中问到多少乾元军事部署得内情,陈沫百无聊赖,只觉先前的一番谋算都是徒劳。 “真是白白跑了这一趟,还差点被支援的武尊们围上来。” 陈沫骂了一声,对钱千已经陷入弥留状态的躯壳,毫无留恋,伸手一搓,一团幽幽灵火,便浮现在了对方的胸口。 以血肉为燃料,陈沫点燃了还有生命气息的钱千,让他死了干净! 第三百六十九章 正道也来了 在一片熊熊大火中,一位半步武道人的生命,便缓缓地走向了尽头。 “魔道之人,毁尸灭迹的本事,倒是熟练,看来,类似的事情,你做过不少,都已经如此轻车熟路了。” 一道讥讽的清冷之声,从不远处传来。 陈沫早就通过芯片感受到了来人,瞥了一眼对方的服饰,就猜到了出言之人的身份: “百兽谷修士,还是个女的”。 来人,一身雪白色道衣飘飘。 吸人眼球的,是上面纹饰的一只白鹤,持振翅高飞的姿势,一条修长的雪白脖颈,正好贴合道衣主人的身体曲线,与她的玲珑之姿,相应成趣。 “宿主请注意,这件道衣不是寻常之物,白鹤虽为道衣纹饰,但是双眼灵动,秋波流转,似乎在下一秒就有振翅飞出的可能。” 短时间内,芯片虽然还没有分析出这件白鹤道衣的具体威能,但是却提醒陈沫,不要对它放松警惕,很有可能,这是一件—— 可以短时间放置灵兽的空间符器! 动起手来,很有可能,从中钻出一头白鹤,对陈沫发起凶猛攻势。 芯片的提示,使得陈沫视线在这件道衣上多停留了不少时间,尤其是胸口处的白鹤翎羽,反复扫了三遍,因而,引来了百兽谷修士的怒目而视。 “好一个魔崽子,这对招子,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一声娇斥, 玲珑女子,右手皓腕一翻,取出了一片柳叶形状的梭子,稍一抬手,便对陈沫甩了出去。 白虹贯日,一道带着啸声的闪光,飞向陈沫。 目标,正是他的双眼。 这女子说到做到! 早在这位二八年华女修出现的时候,陈沫就始终警惕着她身上的灵气波动,在破空声传来的一刹那,便身形一晃,让了过去。 就多看了几眼,视线在白鹤道衣胸口位置停留了三四秒钟,就被这位女修无端攻击,陈沫觉得颇为不爽,心头也是火起。 仅仅让过身位,陈沫觉得不够。 “起,云遮雾绕” 陈沫低喝一声,操纵着身上的裹尸布拉长悬空,化为云彩丝带状,将刚刚错身而过的梭子符器团团围住。 一团团阴灵气、冰煞、玄煞,幻化出金戈铁马、鬼哭狼嚎的虚影,随着裹尸布的实体,一同撞上了这件飞行神速的梭子。 噼里啪啦的打击声,从飞梭表面响起。 煞气的碰撞之力,相当强,使得飞梭的遁光光芒闪烁,有随时坠落的可能。 随后,便是裹尸布的缠绕攻势,使得俏丽女子对飞梭的控制力大降,焦急地出口道: “贼子,你想要对我的如意飞梭做什么?” 陈沫望了一眼眉目之间浮现出焦急之色的俏脸女子,却是狠狠地一撇嘴,说道: “我想对你的飞梭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解释吗?” 陈沫右手向后一挥, 漫天飞舞的裹尸布,立刻“哗啦”一声收缩回来,从最外面的灰袍袍底,回到了原位,将陈沫再度裹得严严实实。 裹尸布回归之时,位于末梢的一处打结之地,缠绕着一件灵光闪闪的纺锤形飞梭。 它表面的青色灵光,正在玄煞等各类煞气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彩,代表着百兽谷女修对它的操纵之力也越来越下降。 经过陈沫日日夜夜的贴身祭炼,这件阴煞裹尸布,已经蕴含了三十余种不同的煞气,相互之间,只有融合紧密、增加威能的效果,而不是两两冲突、抵消威能。 随着裹尸布本体撞上飞梭,煞气与它的接触更加紧密,对符器护体灵光的腐蚀性,大大提高。 这件如意飞梭,就这样没有取下陈沫的眼珠子,却陷入了天地煞气的泥潭,在各色煞气影响下,被陈沫轻轻一抓,收入了囊中。 示威性地对眼前的女子挥了挥刚刚夺取来的“战利品”,陈沫嘴角露出了捉弄猎物的微笑,说道: “想要这件心爱之物,就拿你身上穿的道衣来换。” 陈沫贪婪的视线,还刻意落在了镌刻在白色道衣正中央的白鹤身上,大约是胸口位置,实质化的视线,代表着,陈沫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百兽谷同阶女修的挑衅。 言下之意,拿什么东西来换飞梭,无需多说! 从先前的一番交手中,陈沫就已猜出,眼前的这位名门神通期女修,不过是一张天资横溢、但却阅历极少的“白纸”,对于各种斗法技巧,还都生疏的紧。 像是陈沫刚才的言语“轻薄”,不过是一种攻心之术, 为的, 便是让这位女修失去冷静与理性判断力,进而在接下来的斗法中,出现致命破绽,为陈沫奠定胜局。 陈沫此时想的,已经是如何杀人夺宝了,仿佛眼前的俏佳人,不过是一具红颜白骨,即使真的让他软玉温香地搂着,心头也不会泛起半点波澜。 这便是魔修: 辣手摧花,不过是家常便饭。 只要是潜在的敌人,在陈沫眼中,就没有性别与外貌美丑之分,只有活的与死的,这两个区别! 陈沫将小小的如意飞梭放在掌心把玩,上下摩挲了几回,就明白了它的奥妙。 这是一件专门用来对付单体敌人的利器, 瞬时爆发出的速度,甚至可以比拟剑修的心血飞剑。 要不是陈沫提前注意到了百兽谷女修的动作,很有可能会手忙脚乱一番。 “咦,这件飞梭还具备放大的功能,能作为代步工具,竟是件难得的两用型符器!” 陈沫将飞梭翻到反面, 发现上面镌刻了“如意”二字,更有一种隐约变化大小的趋势,便猜出了飞梭兼具的飞行载人载物功能,不禁赞叹锻造之人的奇思妙想。 能将杀敌与飞行两相结合的符器, 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两件各具备一种功能的独立符器,以陈沫如今的造诣,在芯片的指导下,不失败个三五次,也锻造不出来。 而陈沫的炼器水平,比市面上主流的神通期“大匠师”们,可是还要高半个层次的。 如此推论下来: 能拿出这件如意飞梭夺去登徒子眼球的百兽谷年轻女修,必定出身不凡。 至少,她一个神通期初期修为的,还不配拥有如此等阶的符器! 结合她面对魔修言语挑衅却沉不出气的表现,陈沫一联想关于百兽谷的情报,便基本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陈芊云,是吧?百兽谷近十年来,唯一一位在三十岁以下进阶神通期的女修?” 虽然是疑问句,但陈沫的灼灼目光,却像是“看透”了眼前女子一般,让她莫名的心头一慌,下意识地点头应了一声: “是的,你怎么猜出来了?” 言语之中,陈沫可是用出了一道使得这一问句,带上了一丝魅惑的色彩,这才使得没有防备的陈芊云不慎着了道。 然而, 雪白道衣之上的云鹤,却随着陈沫的这一短短问句,双眼翻起,冰冷冷地盯上了陈沫。 作为衣服上的纹饰,这一白鹤,竟然开口了,且吐出的人言,无比清晰地传入了陈沫的双耳: “阁下身为蛊溪脉主的得意高徒与得意继承人,不觉得自降身份欺负一位弱女子,很丢面儿吗?” 陈沫却是不屑地回击道: “厮杀之中,只有生与死,哪来的身份高下?正道就是正道,开口闭口,都是伦理道德,可笑,可笑!” 见陈沫脸上的煞气并未褪去,把玩如意飞梭的双手也没有停下,白鹤图案,瞬间大量,竟然从道衣之中,“飞”了出来。 一头神俊的五丈高白鹤,横刀立马,挡在了陈沫与陈芊云之间,身上气势不断攀升,明眸盯紧了陈沫,似乎是想替身后的女主人出一口恶气。 只是,这头白鹤,虽然语气很冲,且表现出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意图,但是没有震动翅膀向陈沫扑来,对于他身上引而不发的魔气,充满了忌惮。 “还望阁下将小主人之物还回来,百兽谷,将记住阁下的善意。” 白鹤捋了捋左翼的羽毛,对陈沫低声说道。 言下之意,若是不归还飞梭,收获的,就是来自百兽谷的满满敌意了。 “此白鹤言语之中,软硬相间,宿主若是执意动手,还请考虑一下陈芊云背后势力的可能报复。” 芯片注意到了陈沫对手中如意飞梭的觊觎: 只见他一点也没有理会白鹤的意思,十指纷飞,不停这把玩着飞梭。 芯片为了吸引陈沫的重视,特意调出了关于百兽谷陈芊云的资料,示意宿主注意如此行事的“后果”。 这位年纪轻轻就拥有神通初期修为的女修,是当代百兽谷谷主陈万一唯一的女儿,自然从小各种灵丹妙药宠着,可以当作糖豆吃个不停。 而且陈芊云也继承了父母的优秀修行天赋,这才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之下,轻轻松松进阶到了神通期。 所以, 即使是修行界之中,不同阶层的差距,也是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作为“修二代”,无论是起步、还是修行路上的跋涉,都比无背景、无天赋的寒门修行者,来的有优势! 不算陈沫这位有芯片辅助的异类, 大多数与陈芊云同一代入门的修行者,没有长辈扶持,没有机缘、个人天赋也不怎么样,百年之后,都无法进阶神通期,化为一抔黄土,是大概率事件。 “不过,正是因为一路走得顺风顺水,陈芊云才在斗法上面,没下多少苦功,一件如此精妙的符器飞梭,就这般被人轻易地夺去了控制权。” 陈沫也知道,眼前这位谷主之女,平日里,怕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厮杀过,对于各种魑魅魍魉伎俩,见识的太少。 因而,一遇上陈沫使唤的裹尸布,便被缴械了。 若不是长辈派来的护卫灵兽白鹤帮忙,陈沫怕是可以来个“敌羞,吾去脱她衣”一招制胜! 陈沫想了这么多,一时之间,仍是没有动手,但是身周的杀气,缓缓地降了下来。 还是对方的老爹足够强横,陈沫不敢行苟且之事。 然而,白鹤却是没有放松警惕,它可不像身后的自家小主人,对于修行界的人心险恶没有什么认识,始终小心防备着陈沫。 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降低杀气,好创造一个突然出手的机会。 此外, 先前白鹤能道破自己的身份,陈沫是一点也不惊讶。 “我作为魔道一方大佬——鬼火蛊溪的关门弟子,进阶神通期且继承了脉主宝座,这等情报,定然被其余宗门知晓了。” 唯有神通期,才是决定一个大派兴旺的开始, 毕竟或许千余位神通期之中,就会出一位凝丹期太上。 神通期修士的基数越多,出现凝丹期顶尖战力的概率越大,因而,不论是敌对势力还是亲善势力,都必须时刻关注周边宗门中流砥柱的诞生、死亡与进阶。 陈沫,由于顶着蛊溪嫡传的鼎鼎大名,相对其余刚刚进阶神通期的同阶存在,在其余宗门中,得到了他人更多的关注。 “有意思的符器,不错。” 陈沫旁若无人地把玩着如意飞梭,不时发出惊叹,被锻造者的精湛技艺所折服。 为了小主人的安全,白鹤始终注视着陈沫,根据他的反应,发觉魔头的兴趣点落在飞梭符器之上,不禁松了一口气。 “一时半会儿,是打不起来了。” 只是, 如意飞梭,是谷主赐下的符器,作为灵兽,白鹤必须取回来。 但白鹤也不想过于得罪陈沫,毕竟是自家小主人先对他出手的,错在自家人,所以商量的语气,相对先前,稍稍缓和了下来,说道: “还请陈脉主将此飞梭还给在下,这是谷主在小主人生日时赐下的礼物,算是一件有价值之物,若是您拿了去,我在谷主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白鹤身后的陈芊云,被陈沫抢夺走飞梭的狠辣手段所震慑,即使有灵兽白鹤在面前撑腰,挡住了对方的灵压,也未敢多言,选择乖乖地躲在了它身后。 当然, 面上是不能怂的,陈芊云的一双凤眸,蕴含着不小的火气,灼灼地盯着陈沫。 如果眼神能杀人,陈沫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半个时辰、连骨灰都被扬起来了。 陈沫心中,对于必须将飞梭还回去一事心知肚明: 毕竟对方是百兽谷谷主陈万一得女儿,即使这位成名多年的正道名宿,只有神通后期的修为,但是可以调动大半个百兽谷的力量,却不是陈沫可以抗衡的。 一旦被密密麻麻的妖兽、同阶存在乃至练气期炮灰围住,陈沫根本逃不了。 为了一件符器而开罪对方,不值得,即使这件符器的价值很高,是陈沫生平仅见。 第三百七十章 白嫖锻造法 此外, 陈沫怀疑: 若是得罪陈芊云太狠,被她一家子搬出百兽谷的老不死太上来,面对一位凝丹期的恶意,他可撑不住。 尤其是,陈沫一月之前,还亲眼目睹了江唯心化身的凛然天威,明白: 即使是区区一尊凝丹期太上的化身,也不是神通初期的自己所能抗衡的。 面对这等天地灵气尽在掌握之中的“天人修士”,陈沫怀疑,自己连逃跑的成功可能,都没有! 然而,陈沫双手却是依然把玩着飞梭。 目的,很简单,便是让芯片分析其中的铸造原理,纳为己有,丰富数据库。 这等百兽谷谷主珍藏的符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手摸的,陈沫自然得抓紧时间把玩其上的每一寸角落,最后再将它物归原主。 “白鹤啊,这如意飞梭的归还,让我想想啊——” 陈沫不能一直沉默不语,免得让对面的一人一鹤误解,所以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白鹤是一尊度过了三百年寿命的神通期妖兽,对于等待,早已习以为常,简单地道了一声“可”,耐心等候了起来。 倒是陈芊云,对于陈沫拖拖拉拉就是不说出最终答案的行为愤恨不已,忍不住杏口一张,竟然是要再度出口质问他。 感知到了身后自家小主人的“不耐烦”与满腔怒火,白鹤赶紧传音,让她冷静: “小祖宗,还嫌事情不够乱,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真打起来,鹤爷爷,不一定护的住你!” 还有一句心底话,白鹤却是不忍心说出来,以免自家小主人真的暴走,最终口不择言地激怒了陈沫,使得三人大打出手。 生死相搏,白鹤可没有把握能护住陈芊云,尤其是,陈沫顶着蛊溪亲传弟子的名头,它猜测,其真实战力,一定冠绝同阶。 白鹤的这句心底话,就是: “让魔门之人多看一眼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女修出门在外,当以忍字为先,除非确定,对面之人,绝对不是己方的对手,才将对方乱瞄的眼珠子挖下来!” 为了这位谷主幼女的安危,护卫白鹤,可谓是操碎了心。 陈沫的沉思,还算“和蔼”,毕竟杀气与恶意,都减弱至几不可查的程度,给了白鹤继续等待他“是战是和”的最终决定。 传音喝止了陈芊云火上浇油的动作,白鹤,面无表情地等待陈沫回答,也没有催他。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鹤对于这位魔修扭扭捏捏、不下决断的举动,磨灭了最后的一丝好感。 它对于这等犹豫不决的同阶存在,最是看不起。 “明明是勇猛精进的修行之人,左一个计算利弊、右一个衡量得失,没了舍弃一切直接上的心气,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白鹤由于根本无法想象到芯片的存在,所以对于陈沫行为的合理性分析,与正确答案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然,被一位白鹤“看不起”,陈沫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乎什么? 本就是魔头,行事,只要问心无愧、自我感觉舒畅即可,世间他人的看法、言语,又有何干? 在陈沫眼中,白鹤内心的“鄙夷”,甚至还不如刮在面上的一缕清风,根本无法影响他。 过了不久,芯片终于报出了分析任务已完成,陈沫这才将飞梭甩给了陈芊云。 “又收获了一种铸造方式,不错。” 只是这一符器,在半道上,便被护卫白鹤截了下来。 陈沫,将一切看在了眼里,甚至感受到了一股从白鹤羽毛中传来的灵气探查波动,明白它是不放心这件符器,以为自己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 作为灵兽,身负小主人的性命与百兽谷谷主夫妇的重托,白鹤必须先验一验符器有无问题。 若是上面留下了陈沫用来阴人的小型阵法,可就得做好防备,别被陈沫杀人夺宝了。 陈沫对于白鹤的想法,心知肚明,也不多说,抛回符器后,直接一拱手,扭头告辞了。 离开之前, 陈沫为了发泄心中对白鹤隐隐以百兽谷势力压人的行为,特意多关注了陈芊云几眼,让她以为,自己是又在行那“轻薄之事”,惹来了对方的怒目而视。 “诸位,告辞,就是请小心,与乾元帝国的战场,危机四伏,可不是名门小姐踏青的好地方。” 陈沫留下了一句暗含讽刺的话语,让陈芊云差点将白鹤检查完毕后递来的飞梭再度甩向陈沫。 “小祖宗,可得小心行事啊,虽说此次是我百兽谷、太阿剑门,与魔道血衣门的一同行动,但彼此之间,终究是人心隔肚皮,私下里,生死相搏,也是可能的。” “还是不要树敌,谷主的威名,对于不少魔头而言,并不好使。” 收回了如意飞梭,白鹤已经很满意了,此时抓紧机会,现场教学,传递修为不怎么样时该怎么样混迹修行界,对陈芊云谆谆教导: “可别将此人得罪狠了,否则他在战场之上给我们下黑手,可就麻烦了。” “正魔有别,即使有共同的敌人——乾元帝国,但是在双方开战之前,同一阵营的自己人之间先打起来,百年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回到道衣,重新变为一段纹饰之前,白鹤列举了几次有名的“大敌当前、正魔先窝里斗”事件,给陈芊云敲响了警钟。 听了这一席话,即使陈芊云再娇蛮,对于修行界的波谲云诡,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尤其是结合了陈沫夺人符器的一幕之后,明白不能小瞧了天下修行者。 陈芊云,终于收起了“报复陈沫”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听白鹤的话。 当然, 陈沫即使真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报复敌意,也不会将陈芊云信誓旦旦的“灭魔豪言”放在心上。 他行事,都是利益二字当头,没有好处,即使陈芊云骂遍陈沫的九族,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对一位百兽谷谷主之女出手。 返回魔云塞的路上, 陈沫见到了百兽谷的白鹤与陈芊云,便明白: 此次魔门入寇,怕是玩大了! 除了血衣门弟子、长老、脉主、执事倾巢而出以外,竟然还来了正道之人。 堪称是“正魔毕至、少长咸集”! “看来,取下燕豪的项上人头,不是最终的目的,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 陈沫想到了“破国灭家”一词。 其中的“国”,是乾元帝国,“家”,说得是燕氏一族。 既然魔云塞已经飞临了往生崖,装载着大量修行者,那么在解决了燕豪之后,可以顺势出兵将叶州与幽州的联系切断,彻底覆灭幽州边军。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有探子(求订阅) 破了幽州重镇,魔门一方,便可长驱直入富庶的叶州,再横扫整个乾元腹地。 不说覆灭这一千年帝国,让它沦陷大半,还是有可能的。 或许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乾元朝廷才会调集重兵与魔云塞势力对峙,甚至于今日,特意派遣了钱千等人来个将计就计,击杀了一位神通期魔修。 这等示威行为,在突入幽州腹地,心气正旺的魔修们看来,无异于是弱者的狂妄挑衅,必将引燃这场国战。 厮杀升级,只在一日之间!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沫对于接下来进入往生崖围剿燕豪的行动,有了更多的不详感觉。 如果乾元一方,抱着的是消耗修行者实力,防止他们在解决燕豪后继续荼毒幽州,必定会和修行者在往生崖内惨烈厮杀。 “再加上来助拳的正道修士精锐,这场大戏,怕是会变得无比血腥啊!” 陈沫咂吧了一下嘴,仿佛看见了不久后的尸山血海。 鼻间,也闻到了“血流漂杵”的血腥味道。 这是无数修行者与凡人武者的鲜血与哀嚎,浓郁程度,足以持续百年而不散。 “好好一片灵气天地,平白遭受了这场兵祸,怕是废了。” 陈沫对于往生崖的“废弃未来”,唏嘘不已。 往生崖底下埋着的龙气节点,最多是过个千百年,将往生崖化为一片灵气绝地,变得不再适合修行者与灵材生存, 但是,遭了兵祸,且是无数修行者、武者厮杀的兵祸,这片土地,会被浓郁的血腥之气与徘徊不灭的怨恨亡灵所污染,成为真正的凶煞之地。 机缘巧合之下,部分特定尸体还会形成憎恨生灵的绝世凶物,以活死人形式徘徊于世,继续荼毒往生崖乃至周边区域。 这一可能,想想就令人胆寒。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凡人、修行者、妖兽,还是灵材,都别想生存! 当然, 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对于魔门修行者而言,往生崖成为了一片凶煞之地,反而是件极好的幸事。 其中的凶物、阴煞、毒气威胁,只要找到合适的功法应对,又不怕被反噬的风险,都可以化为魔修的最佳护体符器、特殊仆从、甚至是辅助修炼之物,相当于一处只适用于魔门的资源点。 “或许,这才是江唯心的谋划——击杀燕豪、覆灭幽州边军、人为营造一处魔门资源点,一石三鸟,为血衣门,立下百年根基!” 陈沫将一直以来经历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不禁对江唯心的所图钦佩不已。 也就在感叹太上长老深谋远虑、非我辈能及的时候,陈沫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城池: 魔云塞。 即使失去了最后一次飞天而行的能力,但是这座占地辽阔的魔门要塞,仍是方圆百里内最令人恐惧的蛰伏巨兽。 滚滚黑烟,从魔云塞各处袅袅升起,吓得无数生灵主动退散。 由于往生崖的异变还未影响到魔云塞占据的地方,周围的灵气浓度相当适宜,陈沫稍稍扫视了一圈,就看到了不少御空飞行的练气期弟子。 作为魔门底层的内外门弟子,能操纵一件符器低空飞行,就证明此处环境中的灵气浓度,适宜修行者的生存。 就连最弱的练气士都能依靠引动天地灵气施展各色术法,神通期修士们,又怎么会不行呢? 可以施展术法的修行者,而且数量庞大,对于乾元一方而言,就是最好的威慑。 即使没有一名在外巡视的哨卫,对方也不敢来偷袭! 修行者的反应能力,可不是区区凡人大军可以相比的,而且不会发生营啸这等自我崩溃事件。 只要乾元军队赶来,无数瞬发术法组成的汪洋大海,就能让他们于顷刻间灰飞烟灭。 更不用说,魔云塞虽然无法飞行了,但是作为一座大型战争要塞,还是布置了不少威能强大的阵法,一同运行的话—— 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 因此,陈沫感知之下,魔云塞附近,根本不存在乾元帝国士卒的活动痕迹,就连骑着荒原狼的精锐探子都没有。 看来,执掌百万凡人武者大军的统帅们,也知道: 对付完成抱团的修行者们,偷袭是无用的。 派遣探子近距离侦查,只会被妖道们发现,纯属主动送人头! 但是不放心周围是否还有乾元之人徘徊,陈沫施展【鹰眼术】眺望方圆数十里区域,在芯片的提醒下,倒是发现了几处隐蔽的反光点。 细看之下,竟是几名依靠【千里镜】远距离窥伺魔云塞动静的乾元士卒。 “看来,魔云塞周围不是没有探子,而是探子的打探方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陈沫发现了这一处异常,不禁感叹乾元帝国战争模式的快速提高。 “有了将作司制品于‘千里之外’洞察敌情,就没有必要派遣精锐探子到魔云塞附近、冒着生命危险打探军情了。” “这种战争模式的进步,果然是以‘智慧’、‘技术’二者为推动力的。” 陈沫对于还未曾见过的匠作司的忌惮,又升高了不少。 此外, 他还关注到,这些乾元探子,并不是简简单单地以【千里镜】监视着魔云塞的动静,还拿出了炭木,在纸张上圈圈画画,留下了一大串难以辨识的涂鸦。 陈沫施展一道隐匿术法,悄悄地接近了其中一人。 位置近了,陈沫才发现,这位目标探子身上,竟然涂满了充满恶臭的泥浆,不时有粘稠的黑色泥水,掉落在他趴着的坑洞中,恶心无比。 透过泥水下滑时露出的缝隙,陈沫还注意到了对方穿着得一道暗黄色铠甲的影子,由芯片分析其款式,并不是乾元军中最常见的蛟龙铠,而是蛰龙甲。 与前者可以施展破除修行者术法的战场功能不同,蛰龙甲纯粹就是为探子开发设计的,只有一个功能: 隐匿。 只要身着蛰龙甲,就可以躲过大多数修行者的探查,从最基础的灵气波动探查、神魂扫描到特殊一点的寻龙尺…… 蛰龙甲都能躲过大多数器具的探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千里镜的实战用途(求订阅) 蛰龙铠上的全部甲片,都被龙气侵染过了,但是通过特殊的去活性处理,使得对龙气最敏感的寻龙点穴术法,都无法发现着甲之人的存在。 至于这位探子将自己在泥浆里滚了一圈,原因更简单了: 是为了防止被凶兽、妖兽、甚至是体修这等感官敏锐的存在察觉到。 蛰龙甲,搭配泥浆裹身,乾元探子堪称是伪装到了极致,即使是陈沫,神识、灵术、眼神的第一波探查之下,也没有发现他的隐藏地点。 还是芯片,通过探子使用【千里镜】时对阳光的折射程度,判断出了他们的具体位置。 “如此一想,怕是整个魔云塞之中,也只有我一人能发现这群乾元探子。” 陈沫喃喃自语,悬浮在暴露的乾元探子背后。 只是,由于【影遁】术法的遮掩效果,这名一流武尊,没有察觉到周边环境的异样,最多感觉: 自己匍匐潜伏的坑洞,温度稍稍降低了一点,使得体表略有一丝凉意。 但这一切微妙的变化, 在这位武尊探子看来,都没有什么奇怪的,认为只是随着太阳落山,环境温度的自然下降罢了。 他根本想象不到,这是由于陈沫的存在,使得阴灵气稍微聚集了一点点,导致室温下降。 陈沫与这位探子,不过一个身位的距离,如果不是【影遁】术法的遮掩,呼出的热气,甚至可以直接打在此人的脖颈之上。 即使身披蛰龙甲、还裹了一层泥浆,武尊对人呼吸这等热气流的变化,也是有的。 也就是【影遁】遮掩效果极佳,陈沫才没有暴露,得以继续观察此人依照【千里镜】的所见所闻,在纸张上涂涂画画。 “芯片,分析一下涂鸦中蕴含的的军事暗语。” 陈沫对于这等抽象的符号,虽然一窍不通,但只要芯片识别的出来就行了。 不一会的功夫, 芯片就将纸张上的文字,全部翻译且整合了出来。 “正月十五,晴,黄昏某刻,出入魔云塞的妖道中,神通期十名,疑似神通期三十名,练气期妖道三百六十名,武者杂役二百十八名。” “潜伏窥探日起,三天内,观察到的神通期妖道共计一百二十三名,练气期妖道与武者杂役数目,为三四千名。” “军情紧急,请速速报送驻地。” “甲字三号探子王林亲笔。” 陈沫看着这位探子写下了自己的“丰功伟绩”,联想到他的传送情报方式,不觉叹服凡人的智慧。 “以千里镜远距离收集情报,随后设计暗语,写在纸张上,再交给下线传递,环环相扣,即使有一环出错了,上下的那一环,也能立刻顶班。” 陈沫目睹了王探子,是如何将纸张塞入一个木筒中,随后放入不远处的一处溪流,让它顺游而下。 显然, 下游之人,定会收了木筒,再以其他方式传递给下一轮。 如此一来,就规避了骑乘荒原狼传递军情或是飞鸽传书时被御空飞行修行者截获的风险。 “这一新奇的传递军情方式,此前我并不知晓,看来还是最近才出现的,甚至可能是在往生崖的交战中,第一次实际运用的。” 陈沫思索了片刻,得出了这一结论。 对于这一方式的创新变化,陈沫并没有多少忧虑,毕竟,这一流程,总有出纰漏的一天,只要抓到任一环节中的一位乾元探子,来个搜魂,就能一叶知秋。 随后,便是针对性的大规模搜寻,将传递军情的乾元士卒逐一搜魂,花点时间,总能将这一全新的传递军情模式完全排摸清楚。 相比一直在创造新型军械的匠作司,传递军情模式上的创新,陈沫根本不放在心上,初见觉得新奇,随后,就眼神飘过,不再多看了。 将王林作为探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之后,陈沫收起了手中记录下一切的投影石,算是搜集了一个用以说明【千里镜】真假的证据。 随后,陈沫鬼魅一般地挪移到王林身后,在他脖颈上轻轻一拍。 这位肩负刺探军情重任的武尊,猝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就双目一翻,失去了意识。 蛰龙铠,只具备隐匿气息的作用,对于突如其来的物理攻击,毫无防御力,更不用说提前检测到陈沫的靠近,向王林示警了。 “物证,再加上人证,不信说服不了魔云塞的那群神通期修行者。” 陈沫将王林从藏身的土坑中提了出来(去除了他满身的泥浆),要将他带回魔云塞。 陈沫还记得, 数年前,他将缴获的千里镜上交给宗门之后,一切便没有了后文。 他着重提到的“匠作司”,对于宗门高层而言,就像是“锁仙司”一般,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 锁仙司与匠作司, 前者,从未出过一位神通期修士, 后者,则无法直接用战力高低来衡量, 因而,二者加起来之后,在魔门眼中,地位也是远远不如听风监的。 对于魔门的大人物而言,只要不是神通期的战力,就入不得他们的法眼,根本懒得理会。 何况,上报【千里镜】一事时,陈沫还是一个小小的练气期弟子,根本不会引起处理事务之人的重视。 “但是这一次,我以蛊草一脉脉主的地位重提匠作司,再拿出【千里镜】、【青龙咆】、【蛟龙弩】这些新奇器械的威力为例证,不信引不来众人的注意。” 陈沫俘虏了王林,一个可以搜魂的人证,相信可以进一步让眼高于顶的魔修们认清现实: 若是不尽早覆灭了匠作司,或是对凡人的器械军火加以重视,战场之上,即使是神通期修士,也会吃个狠亏。 抓了人, 陈沫不多做停留,六翼阴灵翅用力一扇,化为一道人型闪电,飞向魔云塞。 正下方,是由一条螟灵锁吊着的王林,他的四肢被阴灵气刺穿,阴毒素入体,气血循环迟滞,无法挣扎。 狂风一吹,他就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稍一环顾四周,就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对修士接下来的逼问环节,也有所猜测。 为了不暴露乾元帝国的军事机密,王林咬牙欲要自尽,却发现全身虚弱无比,不论是气血倒行崩碎经脉,还是震断心脉自行了结,都已无法做到了。 “别白费力气了,落入魔手,生死不能自主,等你脑海里的秘密被掏空了,自然可以解脱。” 陈沫向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得王林泼了一盆冷水,随后不再理睬他。 尝试了多次,王林绝望地发现,一切正如陈沫所说: 他成为俘虏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想死却不能死。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机要室(求订阅) 魔云塞, 入城一事,对于身为镇守的陈沫而言,非常简单。 他都不用走正门,也不用向城卫弟子通禀,直接越过城墙飞入魔云塞即可。 目标,正是一座属于陈沫的白色塔楼。 事实上,自从陈沫接任了魔云塞十年镇守一职,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是在岗位上度过的,就连这座属于他的镇守塔楼,也只来过数次。 平日里,不呆在自己的塔楼中,宗门也不会派人来管,算是属于神通期修士的自由,不像常驻魔云塞的练气期弟子那般需要实时待命、随叫随到。 然而,一旦进入战时,陈沫就必须归位了,与魔云塞同进退。 即使没有收到江唯心的参战指令,陈沫也应该按时来魔云塞报道。 否则,就是渎职的罪名,需要赔偿一点灵石。 “终于赶到了。” 陈沫感受着魔云塞上空的熟悉魔气,仿佛觉得: 自己这艘漂泊在外的游船,终于回到了温暖的港湾。 塔楼林立中,有一座白塔,突然发出了光芒,射向陈沫,像是在呼唤他的归位。 与此同时, 半空之中, 一道无形的探查波纹扫过了陈沫,明白这是自行运行的护塞阵法: 只要不是镇守或是魔云塞认可的“正道友军”,一旦进入领空,必会触发警报,引来铺天盖地的术法攻击。 陈沫飞越城墙的时候,由于带了一个凡人武尊,收获了地面上不少弟子的注意,让他们纷纷猜测: “又是一个倒霉的凡人,沦为了魔头师叔的实验品。” 武尊体魄强横,不少魔门修士掳掠来作为药人,试验各种奇奇怪怪的增进修为灵丹、阴人毒丹、御兽营养丹…… 他们以为,王林就是被陈沫抓来的新一任药人。 陈沫没有理会下方练气士弟子的好奇目光,带着王林,径自飞回了塔楼。 在落地的一刹那, 他身前,就出现了一团阴影魔傀,向他传达神通期镇守例行召见的通知。 阴影傀儡,就是一个没有五官的纸片人,单薄的身躯,离地半寸漂浮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 向陈沫行了一礼,阴影傀儡弯腰递上了一张黑色封皮的请柬,最中央,是三朵绽放的紫鸢花,各自代表一位魔云塞执掌者。 从某种意义上说,有三朵紫鸢花背书的文件,就是魔云塞中所有人必须遵守的军令! “严血厉”,其中的一朵花蕊,绽放着形成了这个陈沫熟悉的名字,让他明白,身为魔云塞镇守,必须接下这张请柬。 随着魔云塞进入幽州,执行的,是说一不二的军令,即使是修为强横的神通期镇守,也得遵守,不能像从前那般一盘散沙地各自为战。 陈沫既然已经担任了魔云塞镇守的职位,就必须服从上面之人的指令。 他的顶头上司,就是三位神通后期的魔云塞执掌者了。 手一触碰请柬,它就凭空自燃了起来,化为一道灰烟,与阴影傀儡一道消散为无形,但是其中蕴含的信息,也被陈沫知晓了。 “陈镇守,请尽快到机要室述职并接手接下来由严执掌下发的军务。” 一股冷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字字落实,不容人拒绝。 “还好,我是由血衣门的严血厉主管,否则,我晚了一个月抵达魔云塞,总不好解释,运气不好,甚至要赔偿一些渎职的灵石。” 陈沫知晓自己接下来要见之人是严血厉,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自己人,那么晚来一个月的小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魔云塞,是三家魔道共同出资建立的,三位执掌者,也由血衣门、化阴宗、积冥谷各派一人担任。 陈沫需要听令之人,就是代表血衣门的严血厉。 “反正,按照魔云塞的军令,我晚到了,按照江唯心的旨意,没有晚到,再怎么算,也最多判个渎职,大不了不做这镇守之位了,再赔点灵石。” 陈沫思考了一下宗门铁律,知道自己没有触犯分毫,便放心地去见严血厉了。 魔云塞的军令,可以约束得了练气期弟子,但是他作为神通期魔修,有一定的豁免权。 此外,严血厉,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其余二位执掌,基本上也不会以“延期抵达”的理由惩处自己,白白得罪了血衣门。 陈沫,这般想着,来到了机要室。 人来人往, 这是陈沫踏入机要室的第一感受。 密密麻麻的练气期弟子与武者仆役,在各个楼层、石台之前穿梭、传递信息。 每一个人,都是神情肃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仿佛手中的信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陈沫带着已经冻得发僵的俘虏王林进入了机要室,也没有引起其中任何一人的注意。 即使有人眼角瞥到了陈沫,也是瞬间移开,没有招呼一声,更不敢上前。 “陈镇守莅临,却没有接待弟子上前”,这一幕“无礼之景”,让陈沫颇为奇怪。 “人手这么吃紧?魔云塞里,连一个端茶送水、迎来送往的弟子都挤不出来?” “若是让作为中坚力量的镇守们不爽了,执掌者们怎么指挥众人迎战乾元大军?” 正琢磨着该到哪一楼层寻找严血厉,且吐槽了几句机要室的“礼仪弟子”,陈沫突然听到了一道不善的声音。 “陈沫、陈镇守,您真是悠闲啊!魔云塞与乾元帝国的战事如此吃紧,您竟然还有闲心在外打猎,后面那个凡人,是您抓来的药人吧?” 陈沫循声望去, 只见上下共有九层的机要室顶层,落下了一位雷厉风行的短打男子。 他是从中央的天井处一跃而下的,正正好好地落在了陈沫身前,带来了一道浓郁的血腥味。 陈沫稍稍一扫,就发现这位出言之人的短打袖口,还有新鲜、未曾擦去得血迹,不觉心中一凛,猜到他是个“杀戮无算”的魔头。 “不好对付啊,我刚来,就阴阳怪气地开始了针对。” 陈沫心里暗叹一声,明白机要室中,是有人要对自己发难了。 “滴!此人神通初期修为,精元:9,气元:18,神元:16,状态:双眼泛红,应是刚刚结束了杀戮,一时有些难以控制情绪,请宿主莫要与他争锋相对,产生言语冲突。” 芯片提醒陈沫注意一下言行,不要激怒了来人。 即使眼前之人实力不及陈沫,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大打出手。 以力服人,行不通,陈沫只能选择以理服人。 “只是这人被杀戮蒙蔽了理性,和他讲道理,怕是行不通啊。” 陈沫也明白,为何没有人来接待指引自己了。 这位身染血渍的魔修,不正是最好的接待员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 冲突(订阅一下呗)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想要对付我!” 陈沫心中嘀咕一声,身上气势随之升腾而起,以接近神通中期的灵压压迫向来人。 这是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从心理层面,狠狠地震慑来犯之敌。 其中原理,一如丛林中的猩猩对决,即使明知不敌,也要先捶打胸口,虚张声势! 陈沫希望,仅靠这一强过对方的灵压,就能让挑衅之人知难而退,免去这一场无意义的厮杀。 他知道,这位眼中带着血色、还未从杀戮阴影中走出来的魔修,不过是一名过河卒子,背后,另有其人,且实力必定在神通后期。 神通中期,与神通初期之间的差距还不是那么大,要想驱使这位短打男子,还不够资格。 必定是神通期后期之人指使的! 潜在目标的实力一旦确定,整个魔云塞之中,符合要求的修士就那么几个,陈沫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让这位魔修来探探我的底,极有可能是魔云塞执掌者的意思,到底是化阴宗的田晴?还是积冥谷的古三河?” 陈沫有部分心神留意着机要室顶层,也是幕后指使之人最可能的“藏身之地”。 可是,这一楼层,被一道朦朦胧胧的白雾禁制遮挡了,陈沫的神识与视线,都无法看穿,根本不知道短打魔修背后,站的到底是何人? …… 与此同时, 机要室顶层, 与陈沫有过一段不愉快经历的陈芊云,正端着一杯白羽灵茶,居高临下俯视着机要室最底层的天井。 她微微抿了一口清甜的茶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陈沫与短打男子的对峙,俏脸微红,似乎对于他们二人的大打出手十分兴奋。 陈芊云身旁,站着一位千娇百媚的魔女,散发着比她成熟不少的魅力,正是魔云塞的执掌者之一——田晴。 “云儿,这位林木,刚刚在往生崖出入口附近中了乾元狼骑的埋伏,侥幸逃了出来,一腔怒火正处于无处发泄的阶段,替你教训陈沫这登徒子,也算物尽其用。” 田晴,一边打量着涂得鲜红的指甲,一边冷眼望着下方的对峙二人,嘴角上扬,像是一切尽在掌握。 “说起来,你可得叫我一声姨娘,当然了,你娘是不愿意的,毕竟是她的宝贝女儿,呵呵——” 对于田晴而言, 陈沫与林木的对峙、谁输谁赢,根本不及眼前的陈芊云重要,有大半心思用在和她闲聊上,言语之中,竟然吐出了一段辛秘。 田晴身为魔道化阴宗的高层,竟然在年轻之时与正道魁首的百兽谷谷主不清不楚。 这一层桃色关系,也是令人惊诧万分。 陈芊云,并没有因为田晴与娘亲的不对付而有什么不高兴的,见这位魔道姨娘主动为自己找陈沫出气,亲昵地靠在她身边,感谢道: “还是姨娘疼我,不像爹爹,发了讯息,都不愿意过来,说是什么身为正道谷主,暗中为难魔门一位支脉脉主,一旦被发现,影响恶劣,不好收场。” 虽然陈芊云不是自己女儿,但是田晴看着她神似父亲的一双明眸,流露出了难得的慈爱,同她一道抱怨百兽谷谷主陈万一的不是来。 “你爹就是这性子,对于脸面、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当初要不是他非要夺取百兽谷谷主之位,也不会……” 田晴想起了昔日二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不觉长长一叹,随后手指一点下方对峙的二人,说道: “我身为此地执掌者之一,借这姓陈小子未按时抵达魔云塞一事惩处一番,名正而言顺,量他人没有话说,云儿,你且看着,姨娘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二人的对话,揭示了田晴与百兽谷谷主不得不说的一段往事。 作为陈万一之女,受了陈沫的欺负,找和父亲有旧情的田晴出手,也是正常。 至于所谓的正魔之分,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事实上, 在西海岸修行界,正道与魔道之间的划分,更多时候,发生在底层练气期弟子之间。 一旦到了高层,且是神通中后期的高层, 两方势力之间,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姻亲、旧友、夙敌、恩主…… 等等关系,不一而足,真要划分出一个明明白白的敌我关系,困难无比。 至于陈万一没有来此“替女儿出气”,是因为他的身份毕竟是正道百兽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谷主,对陈沫这名魔门脉主出手,很容易被曲解为两派间的冲突。 在如今共同入侵乾元帝国的正魔联手主旋律下,他不好如此行事,但是,由同属魔道的田晴出手教训陈沫,正合适。 此时,与陈沫对峙的短打男子林木,正是化阴宗之人。 他愿意对付陈沫,既是为了拉近与顶头上司的关系,也是为了出一口外事不顺的闷气。 …… 对于机要室顶层发生的对话,陈沫并不知道,但是,通过对事情始末的分析,他已经明白: 眼前这位恶意满满的魔修,是被人当枪使了,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针对一位从未谋面之人。 在真正撕破脸皮之前,陈沫还是希望能消弭这场无端遭人针对的风波,因而,他释放出了稍微强过对手一筹的灵压,大喝一声: “阁下何故挡陈某之路?在下可不记得与你有过恩怨,切莫被他人当作枪使唤了!” “真动起手来,后果如何,阁下勿谓陈某言之不预!” 出声之时,陈沫释放了一道名为【轻灵之音】的正道术法,摒除了阴灵气中蕴含的阴毒之力,只剩下冰冷温度,凝音成线,冷冷地落到了林木的双耳中。 “希望这道肺腑之言,能够让这位热血上头的魔修清醒过来。” 陈沫的呵斥,夹杂着【轻灵之音】的镇静效果,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林木听了之后,心中突觉一阵平静,仿佛先前被乾元帝国伏击得怨气,都已烟消云散。 眼神恢复了清明,但是林木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的一道凌厉视线正注视着自己,颇觉压力很深。 “当初头脑一热接下了田执掌教训陈沫的任务,如今却说不干了,怎么回去交差?” 林木心生忐忑,觉得陈沫不是一个随便揉捏的软柿子,但是有田晴督战,却也不敢让开身位,放他平安离开。 对于田女魔头折磨负心汉的狠辣手段,林木即使是随便想想,也感到不寒而栗。 “道友倒是无理也要辩三分,明明是你误了准时前来魔云塞报道的时间,却还不肯乖乖认罚,怎么,是视我魔云塞无人乎?” 尽管清醒了不少,但林木迫于田晴的淫威,并没有就此罢手言和的打算。 第三百七十五章 算计(求订阅) 在林木看来,陈沫触犯了魔云塞的规矩,是事实,他站在“道理”一方,不信拿捏不了对方。 “既然我选择了抱田晴的大腿,就必须得罪此人!魔门之人行事,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两边下注。” 众目睽睽之下,林木也很快做出了决断。 心一横,他身上爆发出了一团带着杀气的红雾,看来是要对陈沫动手了。 “按照魔云塞的战时规矩,机要室中,随意厮杀斗法者,当处以中度刑罚,由距离最近的魔云塞执掌者裁定,请宿主小心,别入了他人的圈套。” 陈沫再度望了一眼九层的朦胧禁制,猜想,必有一位执掌者在上方对自己“虎视眈眈”,不觉心中一沉。 看林木的反应,他是铁了心要为难自己,甚至不惜担下“率先在机要室动手”的罪责,陈沫不禁踟蹰起来。 如今这局势,九层的某位魔云塞执掌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动手,好有借口惩处,陈沫猜到了这一点,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宿主可以主动后退避让,不要与眼前之人缠斗,即使真的罚起来,宿主的罪过,也比他小。” 芯片给出的建议,是如今形式下,唯一的解决方案。 但执行之时的难点,便是陈沫一味主动退让,能否保证自己不被林木所伤! 一旦这么做,可是将主动权全部交给了对方,容易形成越退越气势弱而敌方越打越强的情况。 若是陈沫被逼迫到退无可退的境地,林木的最后一击来临之时,唯有一个结局: 身负重伤,甚至是被他一击击杀! “宿主请放心,此人神识差了宿主不少,反应能力、对术法的操纵能力,都不如宿主,踏着节奏来,宿主可以轻而易举地躲闪过他的每一次攻势。” 陈沫一听,知道稳了,也不待林木率先施法,自己已经背生六翼阴灵翅,向后方退去。 机要室,可是有上下九层,中间的天井,半径足足有数百米宽,足够陈沫挪移躲闪了。 至于会不会殃及底下忙忙碌碌传递消息的练气期“蝼蚁”们,陈沫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 做这些低端传送消息杂务的弟子,必定没有多少天赋与背景,即使被术法余波杀死了,以陈沫的脉主身份,也可以轻松压下去。 神通期之下,皆为蝼蚁, 底层弟子的贱命不值钱,在魔门之中,表现的就是这般赤果果! 陈沫的主动退让,倒是让林木高看了他一眼。 “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短时间内就想出了最好的应对方案,只可惜,你不知为什么,得罪了田晴这女魔头,再是机灵,也改变不了自己凄惨的下场。” 既然选择了田晴,林木根本懒得和陈沫客气,连一句“陈脉主小心”也懒得说,紧随其后,动起手来。 他也明白,魔门之人,行事只看行为,不看言语。 无论林木如何花言巧语,借“陈沫晚到”一事为难对方,已经成了铁一般的事实,言语上装得和蔼几分,也根本没有用! 这个仇,已经结下了,那就下死手呗! 林木心生杀意。 因而,他动手之时,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目的,至少是重伤陈沫,治他一个“逾期未至魔云塞的渎职之罪”。 有了田晴的授意,这一惩罚,可比“区区赔偿几块灵石”重多了,但是林木相信,真捅出了什么篓子,自己一方,也是占理的。 “大不了,说一声陈沫太不经打敷衍了事。” 林木决心似铁,摒除脑袋中的各种杂念,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陈沫。 一句呢喃, 一团熊熊烈火,凭空浮现在林木身前,于数息之间,化为了一头羽翼大开的铁火烈鸟,扑向了陈沫。 至于林木的本体,则是在火鸟的遮掩下,身形愈发虚幻起来,一看就是在打着偷袭陈沫的企图。 “建议宿主向斜上方四十度角方向升高,此火行法术,为蕴含施展者的一丝神识作为指引,具备锁定敌人的效果。” 一切正如芯片所说,无论陈沫如何拉扯,这道火鸟虚影,都拍打着翅膀,在火影缭绕中,对他紧追不舍。 途中,似乎是觉得腻烦了,火鸟一张嘴,一团火球从它喉咙口喷了出来,带着一道浓浓的黑烟尾焰,砸向了陈沫被阴灵翅覆盖的后背。 “翎羽护体” 一声轻吟, 六片翅膀中的四片,在陈沫背后收拢起来,瞬间凝实,化为一道阴气森森的羽翼之盾,守护住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火球撞在黑漆漆的羽翼之上,没有引燃任何部分,反而被一股阴气反向一卷,噗嗤一声没了声息。 短短数秒之内,火球就被泯灭了,连一点点可以再度燃烧起来的星星之火,也没有溅射而出。 陈沫的出色应对让林木眼神闪烁,暗道: “此子对灵术的控制之力不容小觑,断不能留!” 灵气波动自林木胸口而始,呈现节节攀升之势,似有大型术法在酝酿。 另一边, 喷出了一口吐息之后,术法形成的火鸟虚影,体型缩小了一圈,飞行速度,却是激增,以致于陈沫也不得不加快阴灵翅扇动的频率,以保持两者之间的距离。 “宿主请注意,预计飞行三十个呼吸后,将与对手正面相遇,可以借助【火烈鸟术】的追踪功能,抵消对手的第二道术法,让他引火烧身。” 动态化视觉图中,芯片标注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 他呈现出透明状,肉眼难辨,即使是神识横扫,一时之间,陈沫也难以发现。 正是林木的身影。 他的隐藏手段,倒是不错。 虽然还不够尽善尽美,但是在激烈的对战之中,却是足够迷惑他人了。 任谁也想象不到,在专心操纵【火烈鸟术】锁敌的情况下,他还能心分二用,暗中潜伏在一侧,等待偷袭陈沫的天赐良机。 但是,这一切,在芯片的扫描下,都无从遁形。 陈沫可以清晰地看到,半空中,有一个地方的火灵气聚集程度比周围区域高了不过数十个标准单位的程度。 如此显眼,必定是蠢蠢欲动的林木! 看这道虚影身周的灵气波动,陈沫可以断定,林木在酝酿一道大威力术法,目的,自然是一击重创了自己。 “用心险恶啊,看来你背后之人,给了不少压力,不将我重伤,誓不罢休。” 陈沫对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越发好奇起来。 同时,陈沫也让芯片将林木的这道隐匿术法收纳入数据库,免得下次遇到了,还要重新识别。 “宿主请知晓,这道术法,是这名魔修的天赋神通,所以才能节省大量心力与气元,在施展【火烈鸟术】的同时,准备第二道单体强攻系术法。” 陈沫嘴角扬起,觉得自己为林木挑选了一个“好对手”: 【火烈鸟术】与他正在酝酿的一击重伤术法,威力不相上下,能级,都应在20上下,二者相争,来个精彩的“狗咬狗”,正好让陈沫看个热闹。 陈沫不动声色地继续挪移,保证自己与身后火鸟的距离,营造一个没有关注到林木小动作的假象,以麻痹这位正在酝酿强大术法的同阶存在。 第三百七十六章 轻松取胜(求订阅)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眼看着,陈沫即将迎头撞向林木。 越是接近林木守株待兔的地点,陈沫越能感觉到: 周边有一股越来越浓烈的火灵气。 若是没有芯片的提醒,出于灵觉示警,陈沫也会主动避让开这片表现得略有不对劲的区域。 但是如今,有芯片规划极限飞行路线,他就可以利用林木的算计,来个将计就计,以【火烈鸟术】对付林木。 在动态化视觉图中,陈沫甚至看到了林木嘴角扬起的微笑,看来是他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 出于恶趣味,陈沫模仿着对方,也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让他看得心头一跳,忐忑了起来。 林木曾有不少次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笑容,一看到陈沫嘴角勾起的熟悉弧度,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不好,我怕是被此子识破了踪迹。” 心中一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木只能提前释放出苦苦酝酿多时的【火龙吐息】。 由于注入了太多气元,释放之时,林木甚至觉得这一术法模型即将炸裂,连个具体方向也未调整,直接砸向了陈沫。 他已经顾不得等陈沫来到预定地点,迎来最猛烈的术法攻势,只求这道准备多时的术法,能够阻挡陈沫数息的时间,逼他和身后之物硬碰硬。 “只要后面的烈鸟虚影能追上来,一龙一鸟相汇合,便形成了龙凤合鸣之局,不信陈沫不重伤!” 林木接连施展的,竟然还是罕见的同属性组合术法,两两叠加之下,更能突出火行术法烈火燎原的攻击特性。 “这道【火龙吐息】来得正是时候,让你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滋味!” 陈沫见到林木提前发动了术法,心头一喜,明白猎物已经落入了自己的节奏。 将计就计的计划成功了! 意念一动,陈沫猛地收起了六翼阴灵翅,生命气息骤降,整个人突兀地向地面砸去。 一直尾随他的火鸟虚影,突然在同一时刻,失去了对陈沫的感知能力,再也无法锁定追踪对象,只能万般无奈地按照惯性本能,沿着既有路线继续飞行。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变故,使得方向未能及时调整过来的火烈鸟虚影,轰隆一声撞上了刚刚释放出来的火龙。 本应联手对敌的龙凤术法,竟然由于时间的错配,互相纠缠在了一起。 两道术法,虽然同属于火属性,但是一见面,便是你死我活的水火不相容局势: 两道烈焰腾腾的虚影,在林木身前,互相掐起架来。 由于它们二者,都凝聚了林木几乎等量的气元,原理又极其相似,一时之间,倒是难分胜算。 林木,对于脱手术法,无能为力,见到这一幕,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怎么会?此人怎么可能将身躯下沉的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 神通期修士之间的斗法,生死、高下之分,都发生在电光水火之间,因而,陈沫能利用对手前后释放的两道术法互相抵消,无不证明: 他的预判能力,远胜于同阶。 林木, 心中浮现出了不详色彩,隐隐猜到,作出如此冒险之举的陈沫,不会满足于仅仅躲过两道火行术法的微不足道战果。 接下来的战局演变,正如林木所料: 陈沫,在身躯下沉的下一秒,双手向上虚托,十指之间,冒出了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涌向了处于激烈对战的火龙、火鸟虚影。 “不好,他要……” “贼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陈沫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林木在他抬手之时,心中警兆就已升起,赶忙转移身位,但是, 他突然发现,身周的空气竟然瞬间凝滞了起来。 不知道从何时起,陈沫在林木身边悄悄地布置了一道束缚之术,以浓郁阴灵气排挤掉了所有的火灵气,使得林木无法借助游离灵气施展一道火遁之术逃离此地。 一步落后,就是天涯永隔,林木,再也没有闪避的机会了! 陈沫张嘴,轻轻吐出一个“去”字。 指尖浮现的黑色雾气,就介入了处于胶着状态的火行术法,打破了二者之间的脆弱平衡。 推动的方向,正是林木施展天赋神通隐匿的位置。 在外力的干扰下,火龙、火鸟,身不由己地转移了厮杀的战场,一下挪移到了林木身旁。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好尝尝被烤焦了的滋味!” 陈沫欣赏着在火海中挣扎的林木。 即使他是两道术法的施展者,但是处于冲突状态下的火行术法,可是“六亲不认”的。 一龙一凤,打的兴起,可管不了施术者本人。 一道道散溢的流光,像是陨石一般剧烈地摩擦着林木的护体符器,产生了噼里啪啦的爆鸣声,吓得不少练气期弟子连连后退,生怕被火焰余及。 即使对于二人斗法的细节不甚了解,这些底层弟子们也知道: 陈沫的修为远胜于这位虚张声势的林木。 别看他随手就能施展威力惊人、栩栩如生的火行灵术,但是却没有伤到陈沫的一丝一毫,反而自作自受地陷入了火海。 两相比较,对于灵术的微操水平,陈沫可谓是远远碾压了林木。 “高手过招,看的是心机、节奏、操纵力等种种复杂因素,而不是最简单直观的气元数量多少、灵术威力大小。” 不少练气期弟子,从这一场神通期修士间的交手中收获了不少修行经验,对林木的前车之鉴,深感惋惜。 别看他和陈沫都是神通初期的境界,但是战力,却隔了山川湖泊,陈沫还没怎么出手,林木就不行了。 当林木在自己术法牵扯下自顾不暇时,陈沫抬头,望向了机要室最顶层的迷雾禁制,眼中,尽是桀骜的挑衅意味。 他知道, 林木背后之人,正在禁制背后看着热闹。 “如今,你的打手落败了,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都接着。” 说实话,陈沫并不怵来自魔云塞的“军规惩罚”,大不了挂印离任,不受这份“被人针对的鸟气”。 只要不是在魔云塞中烧杀掳掠,即使是魔云塞执掌者,也无法过分针对自己! 陈沫问心无愧,且深谙魔云塞的规矩,想通这一点后,并不心慌什么。 “最多,是林木背后的执掌者亲自出手,以‘未能按时抵达魔云塞’为理由惩处我。” 陈沫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幽幽地望着机要室九层。 “只是身为神通后期的魔云塞执掌者,你有没有那个‘勇气’亲自下场!” 毕竟,她也是位魔门中数得上号的大人物,以如此拙劣的借口下场,刻意针对的意思太重,必会引来血衣门严血厉的介入。 第三百七十七章 查明(求订阅) “这魔云塞,还不是由一位执掌者说了算,无论你是谁,都做不到一手遮天。” 陈沫对于林木背后之人,充满了好奇,就等着她现身与自己过个一两招。 机要室九层, 田晴眼光毒辣,当看到陈沫刻意向天井某处移动之时,就知道林木要作茧自缚了。 虽然此人的在同一类的天赋神通中,也是不错的存在,但是要想瞒过田晴的感知,根本不可能。 其程度,也就骗骗同阶的修行者,以及乾元武者的围剿(也就是靠着这一天赋神通的隐匿能力,林木逃过了幽州狼骑的追杀)。 因而,田晴早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就猜出了陈沫的“必胜”结局。 惋惜地望了一旁的陈芊云一眼,田晴柔声说道: “这小子的心机、眼力、胆气,都不是林木能相比的,此事,到此为止,芊云要怪,就怪姨娘选错了人。” 全程目睹了陈沫的精湛“演出”,陈芊云也知道,是林木实力不如人,怪不得田晴,只能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接受了田晴“就此作罢”的提议。 这里可不是百兽谷,也没人会将陈芊云当作公主一般捧在掌心里,因而,报复陈沫的“轻薄之仇”,只能等下次了。 “希望你永远能挑到一个软柿子来捏,哼——” 陈芊云恶狠狠地剐了天井底部的陈沫一眼,嘴里咕哝着恶毒的诅咒,什么“下一次,你必死”、“别受了伤后栽到姑奶奶手里”…… 由于九层禁制屏蔽了视线与感知,陈沫并不知道上方发生的一切,见迷雾禁制之中迟迟未有人影出现,便明白了过来: “看来这人是知难而退了,也对,以我表现出的神通中期战力,这位幕后之人,只能自己出手才能达到重伤我的目的,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 陈沫对唆使林木为难自己之人,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所以也不急着上前揭露他们的身份。 一挥手,陈沫牵引过来一位短发的练气期女弟子。 由于刚才的一番凶威,陈沫发现,这位年岁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弟子,都不敢正视自己,甚至还未问话,就已经吓得缩紧了脑袋,瑟瑟发抖。 “带我去见严执掌。” 陈沫沉声吩咐道。 携带着轻松击败同阶存在的余威,陈沫的话语,就像是命令一般,一入此女之耳,就让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是”。 随后, 她乖乖地在陈沫前方引路,并声音颤抖地解释道: “师叔大人,严执掌外出未归,您尚需等待一会儿。” “机要室九层就有茶歇之处,您可以在那稍候。” 之后,这名女弟子,就一言不发地在陈沫面前引路,连用眼角余光打量他也不敢,倒是让陈沫有点奇怪: “怎么?像我这样年轻且修为有成的脉主师叔,对于这些适龄女弟子,竟然没有一点吸引力?不是应该身边花团锦簇、乱花渐欲迷人眼吗?” 芯片给陈沫泼了一盆冷水: “魔门之中,各种神通期修士欺凌门下弟子的事情数不胜数,莺莺燕燕们,如果不提前探明‘猎物’的心性,主动送上门后,不是生死落入人手?” “宿主刚刚进阶神通期,脾性还未被人所知,女弟子面对你时表现得矜持一些,实属正常。” 陈沫这才想到了魔门之中道听途说的支脉秘闻: 例如,有女弟子为了一偿担任脉主夫人的夙愿,悄悄爬上了脉主的道床,被守在床沿的灵兽一口吞食。 又有生性古怪的执事,对于门下弟子,动辄术法伺候,不分男女老幼,害死了不少人。 …… 如此种种,都说明了: 魔门之中,要想攀龙附凤,得先做好身死道消、死无葬身之地的心理准备。 遇到心性难测的魔头疯子,是大概率事件。 即使陈沫对外表现的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但他“白衣飘飘”的外形,落在适龄女弟子眼中,和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脉主们,也差不了多少。 能在魔门混到脉主之位的,即使年轻,手底下,能不白骨累累、血腥无比吗? 因而, 引路的女弟子,对于陈沫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乖乖地将他引到了机要室第九层。 “师叔,还望您在里面静候严执掌的到来,弟子身份低微,只能送到这儿了。” 话一说完, 短发女弟子,就像是受惊的白兔精一般,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连回头看陈沫最后一眼也不敢。 “我有这么吓人吗?” 陈沫怀疑自己在外的凶名是不是过于可怕了,竟然连门中女弟子,都对自己退避三舍。 “算了,这样也好,否则有太多自荐枕席的庸脂俗粉,反而耽误了我修行的速度。” 陈沫收拢心神,一脚踏入了九层禁制之中。 一接触到白蒙蒙的光雾,陈沫身上,象征魔云塞镇守兼血衣门脉主身份的玉印,便发出了同色亮光,与禁制光雾对接,证实了陈沫“可以进入”的权限。 随后, 陈沫眼前,出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室。 由青翠绿竹制成的茶几之上,还有两盏绿茶,是温热的。 袅袅茶香,结合茶杯表面蒸腾而起的热气,形成了一片翠竹虚影,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灵茶。 “人倒是刚刚离开。” 陈沫扫了一眼没人打扫过的茶室,猜出此处之人,刚走,而且,她们还是唆使林木为难自己的罪魁祸首。 “芯片,分析各种可疑线索,看看到底是哪位熟人向我出手的!” 魔修无利不起早,甚少结下无缘无故的仇怨,因而,陈沫怀疑,使唤林木对付自己之人,必定是自己熟悉的。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询问林木,但是,他作为一枚棋子,对于执棋者的信息保护,是基本操守,陈沫也懒得白费力气逼问他。 若是不让林木吃点苦头,他断然不会吐露背后之人的身份。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陈沫也不好对已经落败的林木出手,逼问信息。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茶室中能有一些蛛丝马迹了。 没想到,芯片给出答案的速度,非常快。 它结合茶盏杯沿留下的一道淡淡红印,结合室内存在的女子香气,分析出了于此停留过的女修身份—— 陈芊云。 一听到这个名字,陈沫对于帮她之人,也一清二楚了。 “田晴,曾经和百兽谷现任谷主陈万一纠缠不清的女魔头,真是好的很,这笔账,迟早要和你们算一算!” 陈沫龇牙,对于女人的报复心之重,有了一个深刻的体会。 一时奈何不得两女,陈沫只能将怒火发泄到了茶室之物上。 8。:8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严血厉 陈沫一挥衣袖,陈芊云和田晴曾经使用过的茶盏、坐过的茶椅,被一股无形之气,瞬间碾成了粉末。 看着木屑飞舞、纷纷扬扬的一幕,陈沫心头舒畅了一些,就像是,在他亲手释放的术法之下,这两位恶毒女修,被碾成了灰烬。 “陈师弟,怎么火气这么大?和我说说,咋回事儿?”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陈沫回首望去, 来人, 正是他等候不多时的严血厉,一位出身血衣门的魔云塞执掌者。 要不是他之前没有在机要室,田晴这疯婆子,可没有什么机会针对陈沫。 毕竟,论地位,二者相差无几,陈沫又直属于严血厉管辖,只要他不追究陈沫“失期”的罪责,哪轮得到田晴说三道四? 而身为同门,严血厉胳膊肘子往外拐的概率极低,总不可能,他和百兽谷谷主夫人有旧情,也想为陈芊云出口恶气? “严师兄多虑了,我无非是被田晴针对了一下,已无大碍,无需师兄操心,但是这份关怀之意,小弟铭记在心。” 陈沫一拱手,施展阴灵气凝聚了两张茶椅,右手一伸,示意严血厉就坐。 由于先前的怒火发泄,茶室之中,连个落座之地都没有。 两位神通期修士,总不可能苦哈哈地站着论道吧? 严血厉是有眼力劲的,扫了一眼茶椅的构造、做工,就知道陈沫在阴灵气的微操方面,已经有了很深的造诣,就此一点,称赞道: “师弟可真是年少有为,须臾之间,便能打造出这般精妙的座椅,看了这两件艺术品,我相信,底下还未脱困的林木,即使进阶神通中期,也根本不是师弟的对手。” 陈沫呵呵一笑,自谦道: “和师兄相比,小弟的这点微末伎俩,算得了什么?” “不知师兄让我前来,有何紧急要事?” 为了对严血厉表示尊敬,陈沫在他入座之后,才坐了下来。 这一谦逊的表现,让严血历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看来,我是给他留下了一个良好印象。” 陈沫心中默默想着。 事实上,对于大多数神通初期的镇守而言,和主管自己的魔云塞执掌者打好关系,十分重要。 毕竟,严血厉的权利极大,甚至可以强行命令下属镇守执行攻坚的任务。 若是被选上了,除非铁了心的挂印离去,否则必须出手。 越是难啃的骨头,危险就越高,所以,和严血厉保持适度的关系,免得被当枪使而不自知,就需要每位镇守自己衡量了。 陈沫也不打算表现得过分谄媚、甚至给他赛点好处,只是以师弟身份,点到为止,礼敬严血厉即可。 寒暄了几句没营养的废话, 严血厉和陈沫谈起了正事,向他诉说如今修行者一方与乾元帝国的战况进展: “陈师弟啊,你是有所不知,乾元帝国不知怎的,出了各种全新的战争器械,让魔云塞死伤惨重,尤其是练气期的弟子,最近几天,都是一茬茬的被收割了性命。” 长叹一声,严血厉双眉紧锁,表现出的忧虑之色,甚至感染了陈沫。 对于乾元帝国的“智慧与技术之力”,陈沫早就了如指掌了。 更不用说,他可是亲眼目睹了严血厉在羽潼关城头,被蛟龙弩伤到的情形,若不是他的血蝙蝠化身万千,可就不是轻伤的结局了。 “严师兄,正好,我回来之时,抓到了一位有意思的乾元探子,不如你搜下魂,也好看看能否找到有用信息。” 陈沫想起了乾元俘虏王林,伸手一招,一道阴灵气锁链,将处于半僵直状态的王林拉扯到了茶室之中。 这位武尊倒还是处于清醒状态,也听到了陈沫所言,可惜无法反抗,唯有一双眼眸流露出无尽的绝望。 严血厉也不和陈沫客气,直接一招手,便将王林摄取到了自己身边,向陈沫道谢: “陈师弟真是厉害,这就给我带了一份厚礼,若是对如今的战局有利,此功劳,我必定禀告太上师叔。” 正说着, 严血厉衣角钻出了一头血红色的蝙蝠,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了王林的眉心位置,獠牙一亮,便刺入了肌肤之中。 血蝙蝠的毒液,具有寒冰之力,刚一融入王林的血液之中,就将他冻得浑身僵硬,一层寒霜,从眉心开始,数个呼吸间就遍布了他的脑袋。 严寒之下,王林的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逐渐失去了生命气息。 陈沫眼尖,看到一道人型虚影,从王林灰白色的眼眸中飘了出来,被血蝙蝠轻轻一吸,吞入了腹中。 同一时间,坐在陈沫正对面的严血厉,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道呻吟,咂吧着嘴唇,像是在品味一道佳肴。 这头摄人神魂的血蝙蝠,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严血厉的身外化身,因而,他此时品尝的,正是王林的神魂! “魔门中人,也真是有创意,能把搜魂的劳心伤神,化为口腹之欲,难怪在修行界中声名狼藉。” 陈沫将严血厉的陶醉神情尽收眼底,叹服他搜魂手段的奇异。 过了没多久,严血厉咽了一口口水,像是将最后一部分的美食吞咽了下去。 终于,睁开了双眼。 严血厉的表情,是陶醉的,看来王林神魂的口感不错。 但是眉目之间,却难掩一丝疲惫。 搜魂,终究是一个耗费大量神元的术法,即使以特殊功法美化了施展时的个人体验,但是对精神的消耗,无法改变。 即使是神通后期的魔头,短时间内完成搜魂,也耗费了不少精力。 从这一点上,陈沫也看出魔云塞前线的战事有所不利,逼得严血厉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搜寻信息以扭转战局。 稍一沉吟,严血厉嘴角浮现笑意,对陈沫抱拳感谢道: “师弟可是帮了我大忙啊,没想到这位精锐探子,曾经在中军大帐中,眼角不经意地瞥到了一张乾元大军部署图。” “或许他自己回忆不起来了,但是对于我等搜魂之人,这段记忆,却是看得无比清晰,有了部署图,一切都有了转机。” 严血厉身为魔云塞执掌,对于两军军情,知之甚详,将搜魂得来的信息与己方的消息稍一对照,便确认了情报的真实性。 他不禁老怀大慰,和陈沫交谈时的语气也亲切了不少。 “陈师弟啊,这回真是多谢你了,不但上缴了【千里镜】这样的新式器械,还附赠了军情部署这份大礼。” “让我想想,该怎么犒赏你?” 严血厉抓了抓头发,想出了一个不错的答谢方式,和颜悦色地征求陈沫的意见…… 第三百七十九章 肥差 “陈师弟,近期,有一个戍守资源点的任务,油水不错,且偏离往生崖前线的主战场,不如你去那儿修养一会儿?” “你获取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不感谢一下,师兄我过意不去。” 陈沫身为魔云塞镇守,报道之后,必须接取战时任务,除非挂印离任,否则必须接受。 严血厉,正掌握着给他分配任务的“生杀大权”。 由于陈沫的“献俘”对打破魔云塞与乾元帝国的僵局很有帮助,严血厉特意给他挑选了一份油水很足且没有多大危险的差事。 手指在身前虚画,严血厉点出了提议的资源点,向陈沫介绍这份好差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知怎的,往生崖自核心之处开始异变,排斥天地灵气,离它越近,天地灵气浓度便越低,至今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导致吩咐下来的入崖击杀燕豪的大事,一拖再拖。” 严血厉想起来了灵气稀薄对修行者术法威力的制约,不禁咬牙切齿起来,继续说道: “因而,在前线灵气稀薄之地与乾元军队交战,是最危险的,相应的,后方就很安全。” 一指点向刚刚以灵气描绘出的地形图,严血厉向陈沫解释道: “陈师弟,请看——” “这一处资源点,距离往生崖中心,足足有百里路,但是,它附近的灵气浓度,却一点也不低,甚至不逊于我门山门附近的灵气充沛之地。” “如今,此处资源点,临时种植了大量可以快速成熟的药材,供应前线的战争消耗所需,所以,需要一位神通期修士镇守。” 严血厉露出了一个“师弟自己体会”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指点道: “只要师弟能定期交齐足额灵材,多余的产出……” 虽然只有前半句,但严血厉的言下之意,陈沫秒懂,抱拳感谢道: “严师兄的照顾,我铭记在心,必定不负宗门所托,保证前线修行者同道的灵材供应,不让乾元宵小有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陈沫拍着胸脯让严血厉对他放心,从他手中接过“任务交接灵符”,便要离开此间茶室。 临行前, 严血厉像是想到了陈沫与林木的一番交手,也猜出他不知为何得罪了林木的直系上司田晴,特意嘱咐了他一句: “师弟啊,这段时间,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随便和人争斗、伤了自己的元气,给田晴这个疯女人留下趁虚而入的机会。” 为了增加说服力,严血厉还举了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魔门中人行事,只要把好毁尸灭迹的关键步骤,什么麻烦都不会有,田晴出任魔云塞执掌者之时,可是有不少得罪过她的修士,突然失踪的。” “我记得,有一个叫涂妙音的,据说曾经和百兽谷的陈万一不清不楚,惹来了田晴的醋意,她裸露的尸体,就是在魔云塞百里地外发现的。” 陈沫一听, 不觉对田晴的心狠手辣一惊,同时,联想到了百兽谷谷主夫人的修为, “作为这位女魔头的情敌,且和陈万一结成了道侣、活到了现在,怕是修为也达到了神通后期,否则,她的尸体早就凉透了。” 得知这一消息,陈沫对于陈芊云的背景,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难怪她的修行经验如此少,摊上这么一对实力强悍的父母,还有一位女魔头呵护,凝丹期以下,完全可以横着走了。” 但是, 对于“轻薄”陈芊云一事,陈沫并不后悔。 若是此女再栽到他手上,也是和以前一样,教训一顿,即便是让她香消玉殒,陈沫也干得出来。 无非是完事了之后,来个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 “多谢严师兄的提醒,我出门在外,会小心的,就此告辞。” 陈沫点头接受了严血厉的嘱托,出了机要室,腾云驾雾,朝着镇守之地而去。 在魔云塞的领空, 陈沫并未遮掩自己的行踪。 因为他知道: 后方资源点镇守这样既安全又有油水可捞的肥差,一定有很多神通期修士眼红,自己接取此任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反正从流程上说,我都是光明正大的,即使有人有意见,要先找的,也是给我分配任务的严血厉。” 但是, 陈沫身处半空向资源点飞掠而去时,却是感受到了两道来自魔云塞某处的冰冷视线。 注视之人,没有丝毫掩饰目光的想法,让陈沫轻松地感受到了来自视线之中的“恶意”,只是回首望去之时,由于层层禁制的掩饰,无法她们看清到底是谁。 “宿主无需多猜,必定是田晴、陈芊云二女,如此遮遮掩掩之举,无非是为了给宿主增加心理压力,无需理会!” 陈沫也没有因为区区两道视线就慌了手脚,心里想着: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我可不信,光天化日之下,田晴为了替陈芊云出气,敢亲自对我出手。” 当然,按照芯片的分析,即使是面对神通后期修士的追杀,依照陈沫如今逼近神通中期的修为,也有逃命的把握,所以他一点也不慌。 “陈芊云此女,得罪就得罪了,反正我无所谓。” 陈沫不屑地一撇嘴,不再去探究窥伺的视线来自何方,一声长啸,振翅高飞。 当他离去之时,魔云塞中的不少人,都对陈沫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在两军交战的血腥战场,神通期修士的陨落,也不稀奇,更遑论炮灰一般的练气士以及武者杂役了。 能像陈沫这般“幸运”地找到一份远离前线的“肥差”,是何等的幸福! 当然, 也有人对陈沫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不屑的唾沫,骂了一声“临阵脱逃的懦夫”,纯粹是出于对陈沫镇守资源点不用拼命的羡慕嫉妒恨。 毕竟不是人人都想着值此百年难遇的侵略大战中赚取进阶与修炼所需的宗门贡献点。 在不少人眼中,保命、活下来,才是首要目标,因而,一个管后勤的任务,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第三百八十章 镇守点(求订阅) 众生百态,于魔云塞中随处可见,陈沫的离去,不知引动了多少人的思绪,引起不知多少羡慕、鄙夷、憧憬的眼神。 但他一骑绝尘离去之时,并没有在乎他人的感受。 “我有我的肥差,他人死活,与我何干?” “世人评说,尽让它们随风逝去。” 陈沫赶去赴任的资源点,从严格意义上讲,位于乾元幽州与叶州的交界处,属于两不管地带。 平日里,倒是有一支精锐士卒驻守,以防在乾元疆域内潜伏的修行者来此打打秋风。 但是,随着魔云塞飞跃幽州防线,突然降临往生崖,这一支弱小的偏师,也被抽掉到了往生崖附近,汇入了百万武者凡人大军。 此时, 以往生涯为中心,已经形成了修行者与凡人两大阵营的对峙战局,双方都一门心思地想将对方覆灭在往生崖附近的数十里之地。 因而,作为与往生崖相隔百余里地的资源点,战略价值极低,陈沫一路飞行过去,竟然连一位乾元士卒都没有看到。 倒是发现了不少凡人村庄与城池,但对于这些没有半点油水可搜刮的地方,陈沫连一秒钟都没有停留,直接飞掠而过。 黑色的破空身影,魔气森森,倒是吓到了不少见识或是听说过修行者凶名的凡人,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这就如同大草原上,顶尖捕食者苍鹰飞掠长空之时,底下会有不少野兔恐惧的瑟瑟发抖,或是赶忙寻找一处洞穴藏身。 但是对于翱翔天空的苍鹰而言,根本不在乎下方四散奔逃的食草猎物,纯粹是因为它们的血肉太少,连塞牙缝也不够。 对于下方凡人慌乱奔逃的行为,陈沫都懒得多看一眼,神识轻轻扫过,未发现什么“灵气”存在的痕迹,便直接离开了。 不同生命层次之间,都没有交集的必要,而且陈沫也没有杀人放火、毁城灭国的杀戮喜好。 临近即将戍守四月有余的资源点, 陈沫心中一动,感受到前方大江江面传来的一股不寻常的灵气波动,便是目的地所在了。 在灵气稀薄到几不可查的乾元疆域,凡是灵气聚集的地方,在神通期修士的感知中,都无比醒目。 如同无边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炬”,巴不得飞蛾扑火地来到它附近。 因而, 相隔数十里地,陈沫就感受到了一股聚而不散的水灵气。 虽然,这不是他最钟爱的阴灵气,但是也能吸收转化,最多是付出远超吸收阴灵气的精力罢了。 总归比没有天地灵气可供吸收来得好! 说起来,陈沫脚下这条奔流不息的“岷江”,也算是乾元帝国中的一条大河,一路奔流到东不复还,最终注入浩瀚的海洋。 由于水能聚灵,且岷江有一处九曲十八弯的蜿蜿蜒蜒之地,因缘巧合之下,沉淀聚集了不少天地灵气,这才形成了一片难得的资源点。 按照严血厉所言,这片水中绿洲之上,种植了不少性喜水的灵材,专门用于炼制冰肌散,治疗修行者被灵武器械划出的伤痕。 这等混合清水外敷于伤口处的药物,对于神通期修士无用,但却是底层练气期弟子偏爱的疗伤之物,所以每日的消耗量极大。 陈沫的任务,就是看护好资源点种植的灵材,定期收割交付给运输人员,保证前线的冰肌散原材料供给。 其实,严血厉将这一重任交予陈沫,也不是纯粹看在他进献的王林与乾元军情份上,而是看重了他培育灵材的本事。 作为蛊溪的关门弟子,陈沫的消息,在血衣门中,还是非常广为人知的。 严血厉稍稍一留意,就得知他经营蛊室养殖场的本事,因而觉得陈沫在培育灵材上也有一手,将此处资源点放心地交给了他。 能成为执掌魔云塞的高层,严血厉行事,可是考虑了多种因素,自然不会放过陈沫经营药园的能力,在送他一个“肥差”作为答谢的同时,也完成了保证前线药材供应的任务。 资源点镇守之位,可不是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杀人不眨眼魔修可以担任的。 陈沫放出神识感知一下岷江的流向,发现一切正如严血厉介绍的一样: 作为资源点的水上绿洲,正是岷江一段径流灵气郁结之地,在灵气贫瘠的空旷江面,显得无比醒目。 只是, 陈沫到来之时,这处水上绿洲并不平静: 不过数十亩大小的岛屿上,有一角,燃起了滚滚大火,夹杂着术法横飞的亮光,像是有两方人马在厮杀一般。 至于资源点本身的护岛大阵,已经偃旗息鼓了,只有中心位置,还有一个天蓝色的光罩在火光映照下苦苦支撑着。 “这是被人偷袭了?” 陈沫只觉眼下发生在岷江上的事情无比荒诞。 要知道,这一处资源点,可是供应魔道三宗的后勤基地,敢于袭击此地,堪称一下子得罪了至少有一位凝丹期太上坐镇的“三大魔门”。 “不对,我还没有计算赶来往生崖助阵的百兽谷、太阿剑门与水云洞天。” 陈沫细细一算,发现袭击之人,连执正道牛耳的三大宗也得罪了。 若是给他们上纲上线,可是破坏正魔统一战线,甘为乾元帝国爪牙的背弃修行者身份行为,必须严惩! 这等与正魔二道同时为敌的“胆魄”,即使是一向胆大包天的陈沫,都不禁感到心惊胆战。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如此嚣张!” 陈沫已经接手了资源点镇守职位,每拖延一秒钟,就会损失不少供应前线的灵材,所以毫不吝惜气元地全速飞行。 为了保证抵达资源点之时的最佳状态,陈沫小心地取出了阴灵泉泉眼,将其握在掌心里,吸收纯粹的阴灵气补充气海中的气元亏空。 当然, 陈沫施展了掩饰这一灵物存在的术法,免得被人发现,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此外, 陈沫吸收其中阴灵气的速度也非常快,争取在抵达水上绿洲之前,就将气元恢复个七七八八,提前收起阴灵泉泉眼,免得斗法之时,不慎泄露了这件宝物。 陈沫行事,就是如此的谨慎,保证不给对手留下可趁之机,或是财富外露,引来他人的窥伺。 不一会儿,陈沫气海恢复到了充盈圆满的程度,且水上绿洲资源点在望。 但是,岛屿之上,正在激烈厮杀的两方势力,却是成分驳杂,让陈沫因为不解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乾元武者竟然和修行者联手一同进攻镇守此地的魔门势力?” “这群修行者,没有身穿锁仙司的制式服装,应该不是背叛修行界的败类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岛屿厮杀 面对武者与修行者组成的“联军”,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入护岛大阵守护圈内的,正是魔云塞派遣过来的练气期弟子们。 他们和陈沫一样,对于敌军的成色也很疑惑,但是迫于生存压力,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他们是如何“达成共识”的。 “宿主无需纠结,直接生擒一位武者与练气士即可。” 芯片打断了陈沫的思绪,让他讪笑一声。 “倒是让芯片看笑话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在场的,只有我一名神通期修士,直接入场横扫魑魅魍魉即可!” 芯片探查之下,方圆数十里之内,都是练气期层次的灵气波动,即使所有人组成灵阵合力对付陈沫,也不会对他构成生命威胁。 因而,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枯蚀雾雨!” 陈沫一指点向遮掩住自己身形的阴云,默念一道最低级的阴属性术法。 但是,它的威力,却是不容小觑。 陈沫一念既出,立刻风起云涌,身周的阴云,在【枯蚀雾雨】的影响下,开始蔓延开来,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飘到了厮杀众人的头顶位置。 毕竟是一位神通期修士施展出来的,与练气士同样的瞬发术法,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再次施展这道阴灵脉修行者的基础术法,陈沫的感觉或者说是感悟,与他还是练气三层的小小练气士之时,也截然不同。 在他的感知中,这道最最基础的阴属性术法,术法模型,非常的完善,即使以芯片的计算能力,也无法优化分毫。 堪称是以最少的气元、引动了最多的阴灵气、达到了最大的能级! 以神元为指引,注入神通期的气元,再度瞬发陈沫只觉从头到尾,都是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妙体验。 构建术法模型、注入气元、引动天地灵气、推向目标人群,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根本无需画蛇添足地多加一点气元或是微调一下术法模型的构造。 “宿主有此感受,非常正常。” 芯片向陈沫解释这一疑问, “是最最基础的阴属性术法,自然在无数代修行者的精简、完善之下,达到了改无可改的极致,即使是芯片,也无法优化。” “此外,作为基础术法,可以与【阴灵之手】、【腐蚀锁链】等其余阴属性甚至是其它属性基础术法相结合,形成更加复杂的大威力术法。” 在芯片的讲解下,陈沫对于术法模型的构造,有了一个更深入的理解。 “原来,越基础、越精练的术法,就相当于最最微小的积木,相互组合、堆积,就能形成一个大型的复杂术法,在特定场合下,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 根据芯片拆解的几个复杂术法模型,陈沫对于如何自己经常使用的几个术法如有了更多的了解。 相信参透了其中奥秘之后,下次施展,可以更加灵活,且稍微增幅一些术法威力。 “宿主请注意,术法模型构造学,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科,值得宿主穷尽毕生之力钻研,好处,也是多多,最直观的,就是施展术法之时,更加得心应手,做到随心所欲的化境。” 芯片好为人师,借陈沫的突然感悟,谆谆教诲起来。 曾经陈沫施展术法之时,都是芯片提前在脑海中构建好了术法模型,只要呆板地注入气元即可,算是一个无损耗、无差错释放术法的标准步骤。 这一方法,在练气期之时,自然够用,毕竟很多同阶弟子,在紧张刺激的生死搏杀之中,甚至连熟练且快速地释放术法,都不一定能做到。 陈沫只要机械化地完成芯片的指令,就已经战胜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同阶存在了。 但是, 当他成为了神通期修士,却要逐渐深入理解术法模型的核心原理,在上述基础上更进一步,做到依照心意与战局变化,以最最恰当的方式施展最最合适的术法。 此外,还要借助外界灵气或是地势变化,自由变化术法效果,将一切气元、神元都用在刀刃上。 这一点,芯片也能做到,但是需要陈沫的配合,所以他必须在道理上,消化理解一下。 此时的顿悟,就是陈沫步入“施法化境”的开始,尽管是以最基础的【枯蚀雾雨】入门的,但是,一条康庄大道,已经在他面前铺开了。 此外,在漫步施法奥秘的道路上,陈沫还有芯片这位引路者,将一切术法模型解析到了最最基础的模块灌输给他,吸收理解起来,比他人快了不少。 有此捷径可循,陈沫在施法能力上的进步速度,远非他人可比。 思绪回到岷江绿洲之上, 陈沫开始欣赏【枯蚀雾雨】的变化。 顿悟之后,这道基础阴属性术法,产生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奇妙变化,以令底下练气士心惊胆战的速度,疯狂地聚拢天空之中的各色游离灵气。 先是融入了一团厚厚的阴云,引而不发,却借助它的躯壳,笼罩住了大半个岛屿。 随后, 术法聚拢的各色灵气,达到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被陈沫神识轻轻引燃,“轰”的一声,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云层,炸裂了。 四散纷飞的灰色云朵,迅速吸收岷江上空的水蒸气,凝结为一滴滴黄豆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向下方砸去。 尽管它们其貌不扬,与凡人世界的寻常大雨别无二致,但是,每一滴雨水,都被【枯蚀雾雨】蕴含的腐蚀毒素所污染。 下落途中,与水滴接触之物,全都悄无声息地化为了一滩腐水,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猝不及防之下,厮杀正兴起的武者、练气士,被腐蚀之雨沾染到了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皮开肉绽,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即使身穿玄铁重铠,在腐蚀水滴面前,也没有为着甲人提供多少防护之力: 仅仅一个呼吸时间,三指厚的铠甲,就被溶出了一个大洞,使得下方的肉体凡胎,与腐蚀水滴亲密接触。 8。:8 第三百八十二章 妖孽踪影 由于混杂了铁水,这些水滴造成的杀伤性更加强大,即使是武尊的钢铁意志,也在这等销魂蚀骨的折磨之下,崩溃了。 作为武者,只要精气神一泄,气血之力就无法凝聚,削弱不了落在肌肤上的腐蚀雨滴。 因而,不过眨眼时间,就有不少人被从天而降的黑雨腐蚀得千疮百孔,软绵绵地倒在了地面之上。 雨一直下, 片刻之间,倒地不起的尸体,就融化在了雨水之中,形成了一滩滩粘稠的液体。 唯有几名练气士,在【枯蚀雾雨】来临之际,及时撕碎了一张保命符箓,在头顶形成一个光濛濛的护罩,艰难地支撑住了下落的雨水。 魔门一方,倒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倾泻而下的黑雨,“巧合”地避开了他们。 陈沫特意为之,可不想还未到任,就将手下打理药园的人手杀了个干干净净。 受到这场倾盆大雨的影响,江上绿洲厮杀正激烈的两拨人,不约而同地停手了,一脸骇然地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 修行者的灵觉,提醒他们: 半空之中,有一个强大到不能力敌的未知生物! 挥一挥衣袖,陈沫驱散身周的阴云,顿时,璀璨的阳光倾泻而下,给被“淋透了”的练气士们与残存武者们,带来了一丝温暖。 但是, 当袭击资源点之人,看到阴云之后,陈沫标志性的一袭黑袍时,脸上都出现了绝望之色。 不用说,是来自魔云塞的魔修,也只有他们,会是如此阴森森打扮。 此时, 陈沫逼近神通中期的灵压,已经笼罩了下方所有人,让他们有一种身负山峦之重的错觉,连迈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陈沫面前,这些练气期十二层大圆满都未摸到的“蝼蚁”,连反抗的意志,都无法兴起,身体,更是一点也不听使唤。 这就像是自然界中,顶级狩猎者面对食草动物时的“碾压之景”: 仅仅释放一缕凶煞之气,猎物们就没了反抗之心,瑟瑟发抖地等待沦为口粮的结局。 随手提起一名练气士,陈沫与他四目相对,冷冷地问出声: “你们是谁?怎么会和乾元士卒为伍?怎敢袭击此地?” 绿洲某处港湾,此时停泊着三四艘艨艟,是乾元边军的样式,陈沫看到了,才有此一问。 身为练气士,不是锁仙司走狗,却和乾元士卒联手,这等异闻,陈沫从未听闻,这才多问了一句。 被陈沫抽中的“幸运儿”,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嘴角一道刀疤,显得非常悍勇。 可是,当他被陈沫像提小鸡仔一般捉在手中的时候,表现得异常胆怯,就差生理性失禁了,一点也对不起他的悍勇长相。 显然,此人猜出了陈沫的魔修身份,脑海里联想到各种魔修折磨人的手段,已经被吓破胆了。 “前辈饶命,饶命,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刀疤脸练气士嘴唇发白,打着摆子一个劲地点头请求陈沫不要折磨他。 原来,不知何时,梦蛇已经从陈沫袖口钻了出来,缠绕在此人的脖颈处。 梦蛇身子,细腻却冰凉,给人一种腻味的恶心感。 刀疤脸练气士错认为这是一种“不知名的可怕刑罚”,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像倒糖豆一般将他所知所想,事无巨细地吐露给了陈沫。 “前辈饶命,小的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八尺男儿,在陈沫面前,瞬间开始了痛哭流涕,悔恨地陈述罪状, “若是知道此地由您老人家罩着,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踏足一步,小的,真的是无心之失啊——” ———— 哭哭啼啼之中,此人终于说出了背后指使之人,在陈沫面前对他痛骂道: “前辈,觊觎此地之人,往前百余里地,一处乱石堆处,就能找到,具体面容,小的记不清人,但是听声音,应该是位老者。” 刀疤脸练气士,向陈沫展示自己中了他人咒印、不得不听命前来资源点的证据。 撩起袖口,此人左臂手肘处,赫然有一枚血红色的胎记,形状呈鹅卵石状,一接触空气,颜色变得更加鲜艳,似乎有破体而出的趋势。 “前辈救小人一命啊,这一咒印,据那人所说,一个时辰之后,就会爆发,让人气血衰败、,如今时间快到了,还望前辈……” 说到一半,刀疤脸练气士就哽咽了起来,虎目垂泪,满是哀求地看着陈沫,希望他能施以援手。 然而, 见到这枚血红色咒印的时候,陈沫眼神就已凝重了起来,联想到了一类奇异的生物。 “前辈,您神通广大,一定要救救小人。” 陈沫眼神凝重,刀疤脸练气士以为自己没药救了,嘶喊的声音,又大了一成,撕心裂肺的,让人不忍直视。 “吵死了,既然一个时辰之内,你就要死,我送你一程,省得你饱受折磨,如此呱噪!” 正是思索的时候, 陈沫最容不得他人打搅自己,冷哼一声,抓住此人的术法手臂,瞬间扩大了一圈,五指舒张,覆盖住了他的头颅。 “让我看看,给你下咒印的,到底是何方妖孽?” 陈沫从血红色胎记中,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妖气,按照经验主义,必是修行到了神通期的妖兽,心生好奇,直接对俘虏开始了搜魂。 “虽然此人声称接受袭击资源点任务时,没有看清来人的面容,但是以我的眼力,读魂之中,定能发现此妖孽的马脚。” 陈沫很有自信,直接对刀疤脸练气士搜魂伺候。 对于和自己差距了一个大境界且毫无反抗意志的弱者,陈沫搜起魂来,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直接上手了。 想要通过翻阅他人记忆了解“背后妖物的细节”,【迷魂灵药】就不那么合适了,所以陈沫才选择了最消耗心神的【搜魂术】。 一接触俘虏的浑浑噩噩的神魂,陈沫就感受到了大量的记忆流,涉及此人一生的所有信息。 “信息量有些大啊,芯片,交给你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追 进阶神通期之后,陈沫的神元大幅提升,在他人的记忆海洋中遨游,非常迅速,轻轻松松,就在芯片的辅助下,从一大片杂乱的记忆中,定位到了自己需要之物。 “这是一双怎样的冰冷眼神啊!” 陈沫接触到这一段记忆,以俘虏的视角见到“其背后指使妖物”的一刹那,发生了一声惊叹。 这双眼眸,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处于正中央的瞳孔,形成了一条青色的细线,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 因而,陈沫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一大片惨白的眼白,非常渗人。 “宿主的猜测是正确的,以咒印逼迫练气士进攻资源点的‘元凶’,就是一头练气期的妖物。” “奇怪的是,乾元士卒,竟然会和这些妖物驱使之人一同行动,非常蹊跷,请宿主留一个心眼。” 芯片早已扫描了不少死去乾元武者的尸体,没有发现一道类似的血红色胎记,证明: 神通期妖物,是“心甘情愿”威胁抓到的练气士与乾元士卒联手的。 至于这些不开眼进攻魔门资源点的练气士们,则是一群混迹在乾元疆域的散修,出身五花八门: 有运气好捡到一门粗浅练气功法,跌跌撞撞筑基练到练气五六层的,也有独自一人跨越幽州边境想要到乾元帝国发点小财的西海岸散修…… 总之,没有一人,是根正苗红的高门大派出身。 由于幽州、叶州之地的乾元军方、魔云塞势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往生崖附近,因而,这些练气期中高阶的小鱼小虾们,有了出来祸祸的勇气,想要浑水摸鱼捞一把。 随后, 就是遇到了这头神通期妖物,在它的夺命咒印威胁下,不得不登上乾元幽州军方的艨艟,袭击魔门资源点。 “综合来看,此事有两个疑点,其一,妖物为何与乾元之人联手,其二,拥有神通期修为,这头妖物为何自己不出手?” 对于第二点,芯片倒是给出了猜测: “宿主,虽然俘虏记忆中没有指使妖物的全貌,唯有一对瞳孔,但是通过对瞳孔颜色、瞳距的分析,可以得出,妖物本体为冷血蛇类的概率为92。” “此妖物,为何不自己出手,则是由于生性谨慎,担心资源点处会有神通期修士镇守,偷袭不成,反而被抽魂取胆,剥皮炼制为符器。” 陈沫对芯片的判断深以为然,喃喃自语道: “区区妖孽,驱使凡人为马前卒,就能躲过被抽魂取丹的命运吗?” 通过搜魂读取记忆时的“惊鸿一瞥”,陈沫就已大致猜出了这头妖物的修为——神通初期,还未经历化形。 由于它全身上下没有一个部分转化为了人身,在给练气士们下咒印时,为了不暴露身份,藏头露尾,仅仅以一对眼眸示人。 这一“没自信、不敢显露真身”的表现,让陈沫猜出了妖物的底细。 “宿主须知,妖兽修为的高低,与化形程度成正比,越是外形肖似人类,俊俏精致,修为越是高深。” “根据妖兽化形从神通期开始的自然规律,可以分析得出,这头藏头露尾的蛇类妖物,属于刚刚进阶神通期的最弱一档,宿主将其生擒活捉的概率高达78!” 尽管未能知晓这头妖物的真实实力,但芯片给出的,已经是最低的可能性了,陈沫不相信自己会运气差到正好遇见最强的神通初期妖物,因而开始打起了“猎妖”的主意。 “能在乾元疆域这样灵气稀薄的地方进阶为神通期,它一身材料,定然是同阶之中的上乘货色,可是一笔横财,不能放过了。” 陈沫对疤脸练气士背后妖物垂涎欲滴的时候,正好想起了血衣门门中的护门灵兽——被称为“石石国王”的精怪石猴。 “说起来,它也是出身乾元帝国的,极通灵性,若是炼制成一件土属性符器,可以大大增幅拥有者的施法能力。” 依照直面石猴时的印象,陈沫觉得“乾元出身的妖物”,都是上等货色。 “这一条妖蛇,没有石石国王的神通后期修为,对于我而言,是正合适的猎物。” 陈沫对比一下敌我实力,觉得胜算不小,便依照俘虏的记忆,让芯片规划起猎杀妖物的计划来。 “滴!经检测,妖物留下的咒印,会随着附体生物的提前死亡而自行消散,可能对妖物产生示警的作用,为了防止宿主先前的打草惊蛇吓跑了妖物,还请立刻出发。” 在芯片提醒下,陈沫注意到了俘虏尸身的变化。 他们裸露右臂上的血红色印记,似乎与血肉的活性息息相关: 随着练气士们血液循环的停滞,鲜红色如潮水般褪去,直至淡化为肉眼难辨的半透明色,从人类尸身上消失。 要不是芯片观察入微,死人身上发生的这等变化,陈沫可就会错过了。 “看来这一咒印示警,就是妖物的投石问路之法。” 陈沫稍一思索,就想明白了这头狡猾妖兽的想法,感叹能在乾元地界存活至今的妖物,智慧、心计,都是上上之资。 血色咒印, 一是用来让练气士们乖乖听话、袭击魔门资源点,二是用来探路,若是提前消失了,就证明“问路石们”遇上了难以匹敌的猎物,证明资源点防守力量相当强,不应本体前来。 陈沫出手,提前击杀了这批喽啰,通过咒印的提前消失,已经告诉了他们背后的妖物: “你觊觎的资源点处,至少有一位杀练气士如屠狗的神通期修士!” 芯片早已考虑到了这一因素,向陈沫建议道: “宿主前去猎妖时,无需考虑掩藏行踪,妖物必定知晓了你的存在,大大咧咧地全速飞行,即可!” ———— “速度慢了可就追不上了。” 离开了往生崖,幽州、叶州之地,再无乾元士卒可以威胁到陈沫的安全,他早已按捺不住全速飞行的躁动之心,得到芯片的授意,一声长啸,气元如潮水般注入背后的六翼阴灵翅。 第三百八十四章 紫鳞蛇蟒 术法模型,在海量气元的灌注下,膨胀到了极致,使得陈沫飞行神速,一个眨眼时间,就挪移到了千米之外,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强劲的气流。 这等魔气随身、震耳欲聋的飞行声势,不吝于告诉附近所有生物: “本座,神通期魔修,来了”。 有芯片分析猎物的藏身之地与逃生路线,陈沫一点不担心会提前吓跑了它,瞄准一个方向,飞速前进。 陈沫一路冯虚御风,沿途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骚乱。 目力所及,狼奔冢突的景象没有出现。 岷江江面风平浪静,没有鱼儿受惊跃出水面。 “寻常野兽,甚至是凶兽,由于无法吸收灵气,对灵压没有抗性,在我的气势威压之下,没有冒出头的能力,都躲着瑟瑟发抖。” “这不是我的灵压太弱,没有让生灵惊惧,而是够资格感受到我的灵压的妖兽,太少了!” 目光如电,陈沫看到了下方一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紫鳞蛇蟒】。 它将身躯埋在淤泥中,寄希望江面的“凶物”无法发现它。 “这种表现,才是凶兽面对灵压时的正常表现。” 陈沫点点头,仔细观察紫鳞蛇蟒。 它粗壮的身躯,宛如艺术品的紫金鳞片,都无法给自己带来什么安全感,团成团,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身下。 “还是一头九品凶兽,怎么如此不堪?” 陈沫不屑地撇了撇嘴,同时对自己向岷江江面无所保留释放的灵压效果,感到非常满意。 “这才是神通期魔修该有的牌面,魔气一出,见者无不胆寒。” 六翼阴灵翅缓缓拍打,一息便是百余米距离,陈沫身上,一代盖世魔头风范已有雏形。 身处魔门,又继承了蛊草一脉脉主之位,陈沫积威日益浓厚,此时不加掩饰地在岷江江面上释放魔威,效果显着。 “宿主有没有发现,眼前这头眼眸与宿主搜魂所见妖物的眼眸有些相似。” “目露阴毒,眼白占了大半,望着渗人,二者相似度高达78” 芯片的提醒,让陈沫眼神一凝,一眨不眨地盯在了这头凶兽身上。 “莫非是那头神通期妖物的后裔,或许可以从它身上找出弱点以针对。” 陈沫心生恶意,眼神不由停在了紫鳞蛇蟒身上。 身为九品凶兽,它虽然不通吞吐日月精华之法,但是身躯粗大、气血横溢、横行岷江不知多少岁月, 但当紫鳞蛇蟒感受到这股带着恶意的“魔威”之时,满身鳞片,由于恐惧,“嗖”地一声收紧,且开始了有规律的律动。 这是【紫鳞蛇蟒】面对强敌时才会做出的举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全身的鳞片向外激射而出,拼他个你死我活。 到底是站在凡俗凶兽顶端的九品存在,凶性很足,即使面对修行者,暴露之后,也仍有勇气拼死一战。 “是想来个玉石俱焚?可能吗?” 不知何时, 陈沫鬼魅的身影,竟然已经来到了紫鳞蛇蟒头顶上方。 右脚脚尖,向下轻点,陈沫准确无比地踩中了这头凶兽的七寸。 尽管紫鳞蛇蟒全长足足有十丈,陈沫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人,但是当他的脚尖轻轻落在它七寸之上时,似有山峦之重。 紫鳞蛇蟒蠢蠢欲动的鳞片骤然一紧,身躯向下一沉,排开了大量降低淤泥,被陈沫脚尖压制得怎么也无法射出全身鳞片。 紫鳞蛇蟒可以轻松抽碎舟楫的肉身力量,都被这一脚击溃了。 “动一下就死。” 陈沫淡淡地说着,他知道,这头上了年岁的凶兽,听的懂人言。 扭转脑袋,紫鳞蛇蟒惨白的蛇眸,终于对上了身躯上方的陈沫,满是恐惧。 表现得很乖巧,没有乱动,更不敢对陈沫龇牙。 这头紫鳞蛇蟒额头正中央,有一块碗口大小的菱形鳞片,共叠了两层,一层,便代表它存活了一百年。 “看你,也有两百年的岁数了,乖乖听话,别反抗。” 陈沫知道,这头凶兽,是有灵性的,懂得权衡利弊,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放开心神,不要抵抗,搜魂过后,我让你活。” 能成长到如今的年岁,陈沫相信,这头紫鳞蛇蟒,即使不是目标妖物的后裔,也应该在岷江之中见过它。 “岷江此段径流就这么一点水量,活了两百年,总该见多识广了。” 陈沫将神识凝为一缕细线,蔓延到了菱形鳞片上,对紫鳞蛇蟒开始搜魂。 神识覆盖的地方,正是紫鳞蛇蟒的大脑中枢。 尽管不能理解陈沫话中“搜魂”的含义,但是紫鳞蛇蟒乖乖地放弃了主观抵抗,任由陈沫为所欲为。 “聪明,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神通期妖物的跟脚,你能配合,最好不过。” 识趣的紫鳞蛇蟒,让陈沫难得地称赞了一次,踩在七寸上的脚尖力道,松了三成。 “搜魂要不了你的小命,最多损害一点你的修行资质,对本就是凶兽、无望化妖的你而言,没有什么损伤。” 搜魂,是对生物神魂的损伤,令其精神不振、难以集中注意力,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随之下降。 像紫鳞蛇蟒这样对灵气感知极弱的凶兽,搜魂之手,这辈子,也没了练气化妖的可能。 陈沫脚尖不再用力,紫鳞蛇蟒感到身躯骤然一轻,甚至产生了一种只要自己轻轻一扭就能从魔头脚下溜走的“冲动”。 但是, 紫鳞蛇蟒眼神闪烁了半晌,扭捏地摆了摆蛇尾,还是放弃了逃走的打算。 生命的本能提醒它: 一动就死,千万不要将身上魔头的“一点仁慈”当作“逃生的资本”! 脚下的凶兽乖乖驯服,放弃了精神层面的抵抗,陈沫的神识,深入其额头鳞片,顺利地接触到了一团蒙蒙的神魂。 这一刻, 即使紫鳞蛇蟒想要逃窜,也是不可能了。 因为,陈沫只要神魂轻轻一动,就能将它的这团魂魄,撕扯得七零八落。 没了魂魄,肉身就是能继续呼吸,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再恶毒一点,陈沫甚至可以在紫鳞蛇蟒的神魂中埋下一道术法印痕,只要它不听话,就立刻引爆,千里之外使它魂飞魄散。 搜魂可不仅仅是读取记忆,在被搜魂对象神魂中留下暗门制约,到了神通期,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所以,即使是同门师徒之间,也很少会将神魂毫无防护地呈现给对方,一旦这么做了,就是生死不能自由。 被心怀恶意者操控,沦为他人玩物,也是正常。 “可惜,这等武力胁迫下的搜魂之法,也就只能用来对付心思纯粹的兽类,施法限制太大。” 陈沫对于顺顺利利的搜魂,感到满意,但明白这一讨巧办法,对付不了同阶修士。 即使将神通期修士打断四肢、废了气海,对方只要不想放弃抵抗,就能本能地将神魂封闭起来,不容任何外力侵染。 要想破开,唯有以神魂对神魂,再来场你死我活的神魂厮杀。 这种情况下,再怎么折磨俘虏的肉身,以期望磨灭对方的反抗意志,也做不到。 因而,要想搜魂,只能从神魂争斗入手,毁灭肉身,无效! 只能在神魂层面,来场硬碰硬。 但是,神魂层次的对抗,最是凶险,即使在斗法层面能生擒对手,神魂亲密接触之时,胜负也犹未可知。 若是被肉身被擒的俘虏恰好抓出了心灵防线的一丝破绽,胜负逆转,也是可能的。 正是因为搜魂结果难以预料,陈沫才如此谨慎,只敢拿来对付凶兽与练气士了。 这些弱者的神元多在10上下,即使陈沫在神魂对抗中翻车,也能靠本源的强大,保证自身安全。 完成搜魂,紫鳞蛇蟒的精神萎靡不振,全身鳞片,色度都淡了不少,正是神魂受创,殃及肉身的表现。 “可惜了,神魂受损,你一辈子,也没有触摸练气之道,由凡入妖的机会了。” 陈沫一看紫鳞蛇蟒,就知道它已经被自己断绝了“修仙化妖”的可能,冷冷地说出了诊断结果。 但是, 陈沫没有一丝愧怍之情。 这本就大自然弱肉强食的铁律,他信守承诺,放紫鳞蛇蟒一命,已经是开恩了。 凶兽有灵,隐隐之间,明白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对外界的感知,下降了不少。 但是,它却不敢因此对陈沫流露出一丝怨恨。 待魔头松开脚尖,紫鳞蛇蟒不敢停留,嗖的一声,钻入了水底,这辈子,也不敢再将蛇头露出岷江江面了。 它被陈沫盯上,正是因为好奇地探出了江面,想看看天上的黑影到底是何物。 在神通期修士的鹰眼术面前,被发现以后,还想靠躲在淤泥里逃过一劫,根本不可能。 “果然,盯上资源点的妖兽,就是一头百年紫鳞蛇蟒精,能从凶兽修炼成妖兽,也是资质不凡了。” 陈沫从搜魂中找到了“猎物”的信息,心头一喜。 在凶兽紫鳞蛇蟒的记忆中,这头神通期妖物,从小就表现得与众不同,经常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江面,鳞片微动,像是在吸收天地之中的无形之气、对月吐息。 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这头异类成精了,拥有了操纵水流、兴风作浪的能力,不再与浑浑噩噩、不通练气的紫鳞蛇蟒同族们为伍。 “只是,它与刚才这一头,没有血缘关系,让血脉诅咒术法,没了用武之地。” 这也是陈沫为什么放了凶兽紫鳞蛇蟒一马的原因。 没有利用价值的俘虏,言出必行,放了也放了。 “知道了妖物的跟脚,该怎么对付它,我就更有把握了。” 陈沫从芯片资料库中找到了关于“紫鳞蛇蟒惧阴火”的特性,正被自己的阴行术法克制,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有了更多的把握。 “即使在水中阴行术法效果会打些折扣,对付一头初入神通的蛇妖,也绰绰有余了。” 陈沫自信入水一战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根据凶兽蛇蟒的记忆,最后一次见它,还是在岷江下游,隐隐接近了东海入海口,它可不要被我吓得逃入了茫茫大海。” 陈沫想到了乾元帝国最东部的瀚海,心头,不由蒙上了一层阴霾。 若是紫鳞蛇蟒精没有一战的勇气,感受到血色咒印提前消失便扭头就跑,即使有芯片搜寻蛛丝马迹,对大海捞针的最终结果,陈沫也没有丝毫把握。 “此外,位于乾元帝国东部的瀚海,鲜有修行者踏足,保不定里面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生命的神秘存在。” 陈沫打定主意: 若是一路飞行至瀚海出海口都没有发现紫鳞蛇蟒精的踪迹,就掉头返回资源点,老老实实地种植灵植。 由于乾元帝国的天然阻隔,位于其最东部的瀚海,修行者很少踏足,就连藏经阁中,都没有魔头游历之后留下的文字记载。 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西海岸的地窟世界、秘境、灵气圣地,乃至乾元帝国,就已经是穷一生之力也无法走遍的辽阔天地, 没必要舍近求远地横跨小半的乾元疆域,入瀚海游历一番。 对于未知地域,陈沫一直心怀敬畏,不敢轻易闯入。 尤其是,根据芯片的分析,紫鳞蛇蟒是海蛇的近亲。 即使是刚刚出生的幼蛇,在咸水之中,也有自由活动的能力。 “作为神通期的妖物,它的海战能力,肯定比我强,要小心。” “反正我手头也不缺灵材,没必要冒着被伏击的风险,一路追到海中。” 陈沫自语,继续溯游追踪妖物。 距离岷江入海口越来越近,陈沫感知到水灵气活跃了不少。 此外,眼前的岷江,径流水势越来越浩瀚,怒吼着奔流向东,让陈沫不由生出“天地浩瀚,人生如蜉蝣”的渺小感。 同时,由于此地位于淡水流域与咸水水系的交界处,水体浑浊了不少,不时从底部翻涌出土黄色的泥沙,模糊了【鹰眼术】洞察水中动静的术法效果。 轻轻一嗅,陈沫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咸味,不禁评点道: “啧啧,是大海的味道,这是我人生第几回闻到了?” 对于从小生于次大陆内陆,随后幽居血衣门地底的陈沫而言,海洋,是一片未知之地,充满了陌生感。 阴灵脉的体质,也让陈沫对于这种水汽弥漫、碧波浩渺的环境,感到了些许不适。 除非身处不见天日的海底,陈沫才能在水中产生心安感。 这是属于阴灵脉修行者的本能感受,修为再高,也无法改变。 “举手投足之间,我施展阴属性术法的能力,也被束缚了不少。” “没有天时地利,我被猪油蒙了心,才下海追击紫鳞蛇蟒精!” 陈沫啐了一口,感觉嘴里的咸味淡了不少,四处扫视一眼,没有发现神通期妖物的踪影,心生打道回府的念头。 第三百八十五章 怨灵人脸 这才是入海口,连近海都算不上,就已经让他有所不适了,再对妖物穷追不舍,怕把小命都要一起搭进去。 打破种族天赋禁锢,进阶神通期的紫鳞蛇蟒,虽然珍贵,鳞片、蛇牙、胆囊、妖丹,是无数水灵脉修行者趋之若鹜的“灵材”,但是还未达到“诱惑陈沫入海追杀”的地步。 “如果芯片没记错,拥有海蛇血缘的紫鳞蛇蟒,在近海凶兽中,也是能和数十丈长恶鲨大战三百回合的凶物。” “即使根据刚才凶兽同族的记忆,它已经在岷江生活一百年余了,海水中的水性有所退化,但总归比我熟悉海洋,一旦我入了人家的地盘,舍己之长击敌之短,后果……” 陈沫衡量风险比,见四下没有妖气,立刻扭头,不再追赶。 背后六翼阴灵翅用力拍打,就要乘风而起,远离脚下的江面。 正在这时,陈沫突然发现, 入海口水面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弥漫起了一层浓厚的水汽,似雾非雾,诡异地涌动翻滚了起来。 “检测到水灵气浓度异变,正以宿主为中心,不断攀升,预测是未成形的水行术法,请宿主立刻升空远离。” 芯片示警,陈沫再无一丝犹豫,向上拉升的势头越发强劲。 六翼阴灵翅的拍动频率加快,甚至飘下了近百根暗黑色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江面之上。 这是陈沫将飞行速度提升到极限的表现,使得经芯片优化过的阴灵翅术法模型都发生了崩溃。 术法有极限,一秒之内用力过猛,便是其模型的崩溃。 情况紧急,陈沫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身处千米高空再凝聚一个翱翔类型的术法。 纯粹的阴灵气凝聚物,刚一接触水面,像是冷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与之发生了剧烈反应: 滋滋作响, 阴灵之羽,一碰水,就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令江面颤抖不已。 此外,江面迅速升温,升起了一大蓬水汽,连带着,本就缭绕在陈沫身侧的雾气变得更加浓厚。 然而, 黑羽还未逞凶多久,就被无穷无尽的水汽所包围,发出了“咔嚓咔嚓”的令人牙酸之音。 竟然是, 自水汽始,江面温度诡异地发生了骤降,将组成阴灵翅翎羽的阴灵气逐一冰封起来,使得一根根精致的黑色羽毛,或是悬浮、或是半截入水的凝固在了江面之上。 【雾气冰封】 陈沫认出了这一水行修行者专门用以对付魔修的标志性术法。 以低温降低阴灵气的活性,削弱其腐蚀效果。 阴灵翅翎羽,眨眼之间,化为了岷江江面上的一个个晶莹冰雕,充满了时间凝固的静谧之感。 这一幕冰封美景,陈沫却没有多余心思欣赏,因为他突然发现,身后翅膀,竟然也被连带着升起的冰蓝色雾气所包围。 几乎是同一时间,六翼阴灵翅,也被冰冻了起来。 由于陈沫仍维持着向上的惯性,刺啦一声,阴灵气组成的羽翼,碎裂了,使得陈沫升空的强劲势头,不由地一滞。 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从陈沫正向方传来,神识向下一扫,竟然是一张腥臭无比的血盆大口。 这是一头放大版的紫鳞蛇蟒,轮个头,之前陈沫搜魂的凶兽同族,只有它三分之一的大小。 额头鳞片更是叠了足有五层,已有五百年寿命。 它悍然撞碎了化冰的江面,向陈沫张开狰狞蟒口。 “神通期妖兽,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陈沫心中一惊,但是临危不惧,意念一动,源源不断的阴灵气,从储物袋中的阴灵泉泉眼不断被他抽出。 蟒口还未至,陈沫身躯,就被纯粹的黑色雾气所包围。 黑雾翻涌,鬼影重重,凝聚出一道道痛苦嘶喊着的人脸,将他挡在了后面。 【怨灵人脸】 由陈沫曾击杀过的修行者负面情绪所凝聚,带着死去之人的恨意、痛苦与诅咒,守护施法者。 死在魔修手下之人,残存的情绪之力,也得被他利用,可谓是魂飞魄散也不得安宁。 这是阴属性术法中为数不多的防御类,在陈沫的神识操纵下,凝缩到了极致,隐隐有形成一幅厚实重铠的趋势。 一具有扭曲人脸形成的铠甲,甚至能以利齿撕咬来敌。 面对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人脸的嘶吼,越来刺耳,表情也变得更为扭曲。 仔细观察,竟是有一道道灰黑色的气流,从蟒口中被抽向陈沫,使得他身周的痛苦人脸,愈发栩栩如生。 数百年来,死在紫鳞蛇蟒精嘴下的生灵不知凡几,牙缝之间、蛇舌底下早就积攒了浓郁到极致的负面情绪。 如今被【怨灵人脸】加以利用,也是正常。 芯片为陈沫精心挑选的术法,最适合对付背负血债无数的凶残妖物,为他增添术法能级。 本来能级只有20的随着蟒口的接近,威力节节攀升,让陈沫心安不少。 “这一类情绪术法,更适用于对付驱使伥鬼的虎精,甚至能将它们奴役的怨魂直接炼化,平添术法威能。” 陈沫感受到身周越来越浓郁的阴灵气,不禁点头,再无一丝被伏击的忐忑。 视线所及,陈沫看到,紫鳞蛇蟒精的大嘴,越张越大,完全违背了法则,扩张到了极致,打着一口将他吞下的意图。 “能将身躯自由伸缩,且不流露出太多的术法波动,这就是它的天赋神通,难怪能隐瞒过我的感知。” 陈沫见蟒口的大型化,明白了被伏击的原因。 “与肉身相关的神通,芯片未曾记载,就将此命名为【躯体收缩】” 蟒口越张越大,惨白的獠牙,散发出难以抑制的寒气,还未临身,就带给了陈沫如坠千载冰窟的冷意。 陈沫身周的阴灵气黑雾,也开始了冻结。 这头神通期的紫鳞蛇蟒精,看来是想将陈沫身周的空气,也一口吞下,丝毫没有挑食的恶习。 “蛇心不足,也不怕崩断了牙,撑爆了肚子。” 陈沫冷冷一笑, 也不再妄图逃离蟒口笼罩,索性重心一沉,身躯之中气血之力奔涌不息,为他的双手,注入撕裂千载玄冰的恐怖力量。 陈沫,调转方向,开始了下坠,与紫鳞蛇蟒精争锋相对。 “修行者,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身体下方,传来一道充满喜意的苍老声音,正是紫鳞蛇蟒精。 陈沫的举动,正中它下怀,喉咙口中,升起了一颗海蓝色的圆珠,不过人头大小,滴溜溜地打着旋儿,要与陈沫硬碰硬。 紫鳞蛇蟒精,心存一击定胜负之意,爽快的吐出了苦修五百年的内丹,要毕其功于一役。 “没想到,一区区蛇妖,竟也习得了我人族语言,还如此熟练。” 陈沫的关注点,却没有放在这颗价值连城的妖丹之上,而是关注起了这头紫鳞蛇蟒精与寻常凡人老头无异的纯正嗓音。 “难怪它在乾元疆域活得滋润,凭着这嗓音,一定没少装神弄鬼,糊弄世俗愚民骗吃骗喝。” 不同于西海岸修行界, 乾元帝国的凡人,对超出常识之物,都持有恐惧敬畏之心,很容易由于对修行的无知而被“精怪妖物”所欺骗。 只要这头习得口吐人言技能的妖物“作法”、“传天意”,就能收获一众愚民的膜拜。 做的隐蔽一些,在幽州、叶州交界的偏远之地,混口饭吃,还是容易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沫从此妖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万千凡人的复杂之情,都是百年来它蒙骗、恐吓愚民的情绪积累。 一代代的凡人恐惧与亡魂,铸就了紫鳞蛇蟒精血盆大口中的浓郁负面情绪。 若是心志不坚的修行者,一遇到这张大口,就会被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冲击得失去了理智,没有抵抗的被它一口吞下。 但是,陈沫身为魔修,本就精通于这些阴毒手段、神魂威慑伎俩。 身处蟒嘴笼罩,他没有被影响一丝一毫的施法能力,反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增加了【怨灵人脸】的威能。 从未与根正苗红的魔道修士交过手,这头妖物无知无畏地和陈沫来了个硬碰硬, 下场,不言而喻—— “痛,人类,我要杀了你,用牙齿一点点地将你碾碎。” 内丹、獠牙,只要是撞到了组成陈沫护体铠甲上的一张张诡异人脸,就都像瓷器一般,碎了开来。 痛苦,令紫鳞蛇蟒精发出了怨毒的诅咒。 在蟒口情绪之力资敌的情况下,【怨灵人脸】短时间内攀升到了接近神通后期术法的威力,可不是这头还未化形的妖物所能对抗的。 饶是紫鳞蛇蟒精皮糙肉厚、精元丰厚,却也扛不住口腔破裂所引发的大出血,一声痛呼之后,顾不上复仇,身躯便要钻回岷江。 “既然出了水,就别想回去!” 陈沫脸上浮现杀意,一指点向面前逃窜的蛇躯,说了声: “枉死的怨灵,去找行凶者复仇!” 紧紧围绕在陈沫身周的扭曲人脸,发出了兴奋的嘶吼,嘴角还沾着紫鳞蛇蟒精的血肉,呼啸着向妖物追去。 一张张曾经葬身于蟒口的生灵面庞,露出了怨毒、仇恨之意,在陈沫的驱使下,紧紧地咬住了紫鳞蛇蟒精的尾巴。 一蓬蓬的血液,在妖物庞大的身躯上炸裂,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大半个入海口。 紫鳞蛇蟒精引以为傲的紫金色鳞片,色泽迅速黯淡,从身躯上不断脱落,咚咚咚地砸在江面上。 妖丹碎裂,且没有了充沛血液的支持,它还怎么维持护体之鳞? 更别说,以激射周身鳞片的两败俱伤之法,拉陈沫一同去死! 芯片分析出此妖物再无一丝威胁,陈沫毫不犹豫地尾随紫鳞蛇蟒精,一头扎入了岷江入海口。 “对方已经重伤,即使是入海追杀,我也有八成胜算!” 陈沫信心十足,也没有一味遵循先前“不入瀚海追杀紫鳞蛇蟒精”的打算。 “随机应变,才是厮杀斗法中不变的真理。” 陈沫再度衡量追杀这头妖物的风险与收获,心中升起了对紫鳞蛇蟒精一身材料的贪欲。 但分水而行之时,陈沫还是牢牢记住了: “不要深入远海,瀚海之中,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追击紫鳞蛇蟒精时,陈沫分出了一缕心神,关注水底世界的生物、植株,感觉许多生灵的体型,都比淡水水系生物,大了一两圈。 陈沫暗暗心惊, 入海口的生物,就已有如此不同,深海中的,该如何了得? 不说食物链顶端的恶鲨、巨型水母等物,就是一条陈沫说不出名字的草食鱼,体内的气血之力,就比岷江中同类型鱼类的,充盈了不少。 尽管对于练气修行者而言,再是皮糙肉厚的妖物,只要不通灵性,没有气元,也不过是多释放几道术法就能解决的货色。 只要灵气充足,区区凶兽,来多少,死多少。 但是,凶兽之中,却是以体型大小论输赢的,越是体型庞大,身躯强壮,厮杀起来,越是凶猛,存活概率越大,相应的,就能活的越长。 岁数上去了,感知到灵气,进而吐纳为妖的可能,将呈现几何倍数的上涨趋势, 就像陈沫追杀的这头紫鳞蛇蟒精,越活越妖,最终成就了神通期。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由不得陈沫不警惕。 因而,追杀之时,对于深海之中可能存在的危险,陈沫始终留了个心眼,给芯片设定了一个最远的追杀距离。 “妖丹碎裂,受了重伤,都能这么游,先前不在水底下和它厮杀,果然是明智的。” 要不是对方跃出水面,要造成目前的伤势,陈沫可得花费不少本源,不值得。 陈沫锁定前方不断摆动的蛇影,默默盘算它的出血量。 身躯各部分都被一心复仇的【怨灵人脸】死死咬住,击溃了紫鳞蛇蟒精封印伤口的术法,使得它越是剧烈游动,越是血流不止。 即使身躯庞大,出点血不算什么,但是按照此时一升一升血液的流失量估计,陈沫相信, 紫鳞蛇蟒精的死期不远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瀚海秘闻 “说起来,你这头妖物也是自大,以为在江面上设置一个术法陷阱就能暗算我,殊不知,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水,你就什么也不是。” 陈沫一时难以拉近与妖物的距离,心生一计,传音道, “若是你在水中偷袭我,胜负如何,倒是犹未可知。” 陈沫所言,毫不留情地指出了紫鳞蛇蟒精的失算,但言下之意,却是点出了“自身不善水战”的潜台词。 他希望,受到此言刺激后,一味逃窜的妖物,能够回头来个生死相搏。 然而, 陈沫失望了,即使他将话说到这份上了,紫鳞蛇蟒精,也还是没有回头的打算。 “看来,是刚才的一下撞得太狠,导致此妖连回头看我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为了吸引对方回头再战,陈沫还特意将身周的黑雾稀释了不少,营造出在水底无法顺利操控阴灵气的假象,哄骗紫鳞蛇蟒精。 却没想到,这番表演,都是白瞎了。 一计不成,陈沫也不再多费口舌之力,老老实实地咬住妖物的尾巴,耐心等待紫鳞蛇蟒精血液流失殆尽、体力不支的一幕。 紫鳞蛇蟒精感受到躯体越来越沉重,重新凝聚妖丹也是力不从心的失败了多次,心里明白: 再这么下去,即使侥幸逃得一命,也保不住神通期的修为。 “我不想掉落境界,重新沦为一头浑浑噩噩的凶兽。” 感受到了神通期吞云吐雾的精彩,这头进阶未久的妖物对偷袭陈沫之举,悔恨不已。 “我好好的在岷江逍遥快活不好吗?为什么觊觎岛上的资源点?” “当初,我怎么就受了海蛇它们的蛊惑,插手乾元帝国的那堆破事?” 紫鳞蛇蟒精,想起了驱使几名练气士与乾元士卒联手进攻魔门资源点一事,暗骂自己贪婪无度。 “嫌弃凡人血肉滋味不够,竟然想换灵材尝尝,悔啊——” “悔不该受海妖怂恿。” 随着时间的流逝,紫鳞蛇蟒精的游动速度开始了下降,眼看着陈沫就要追上,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将他引来的原委。 “人类,袭击资源点一事,与我无关,是海中的血脉远族让我干的!” 妖物极力撇清自己觊觎灵材的“罪责”,甩锅道: “我驱使的练气士,也都被你杀了,他们就是真的给资源点造成了不小的灵材损失,如今一命抵一命,也扯平了。” “人类修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追究袭击资源点的罪魁祸首,也要去找海蛇它们,与我有何关系?” 见陈沫不为所动地继续追杀,紫鳞蛇蟒精心中的恐惧越放越大,明白再不努力,就要身死道消。 眼珠子一转,紫鳞蛇蟒精转变口风,声色厉苒地威胁道: “距离我族人休憩的洞府,还有不到十里地,人类,你再追,等海蛇它们来了,必死无疑!” “我劝你耗子尾汁,等族人来了,它们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不讲武德地一涌而上,你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看你年轻,还有大把岁月挥霍,为何为难我?” 紫鳞蛇蟒精吐露的信息,让紧追不舍的陈沫心中一动,降低了追击的速度。 “原来是受人指使的,我说呢,这头妖物百年来没有胆子袭击资源点,没道理换了我魔门中人镇守后,胆子就上来了。” 陈沫心中的疑惑解开了。 紫鳞蛇蟒精,在岷江生活已有百年,先前一直由乾元幽州边军看守的资源点,若是它想攻取,早就干了,不会拖到如今魔门接手之后。 “就是它为何要和乾元士卒联手?难道,觉得区区练气士散修,还拿不下一座小岛?” 陈沫不相信: 是紫鳞蛇蟒精与幽州边军结成了联盟,才没有攻击资源点,甚至想在此地被魔门占领后,帮乾元帝国一把,坏了魔云塞的药材后勤。 “根据妖物的语音语调分析,它对于宿主,恨意满满,即使生擒后动用搜魂,也不见得能得到宿主想要的答案。” 芯片的分析,让陈沫改变了策略,继续降低追击的速度,使得紫鳞蛇蟒精产生了一个错觉: 我的威胁有效了,该死的人类修士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追。 存活的希望越来越大,妖物强提一口心气,顾不上血液循环加快造成大出血,一摆蛇尾,速度又激增了三分。 紫鳞蛇蟒精打算趁陈沫减速的天赐良机,拉开距离,彻底逃出生天。 “给了希望,再掐灭它,这样才能让你精神崩溃,更方便搜魂不是?” 陈沫将妖物的垂死挣扎看在眼里,知道猎物已经入彀了,嘴角扬起弧度。 “再加把劲逃跑,血流的越多,我越快追上你!” 与此同时,陈沫也不放过继续从紫鳞蛇蟒精嘴中套话的机会,顺着它的苍白威胁,询问道: “孽畜,你还有同党?索性一起上来,本座今日一道灭了,斩妖除魔。” “一家子一起上路,整整齐齐,才幸福。” 陈沫摇头,表示不相信紫鳞蛇蟒精的空口胡说,开始编织一段有理有据的反驳, “我可从未听说过,瀚海之中,有妖兽活动的迹象。” “你可别告诉我,指使你的罪魁祸首,只是区区几条连神通期都没有的练气期小海蛇。” 陈沫呵呵一笑,尽管对瀚海毫无认知,但胡诌起来,底气很足。 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怎么从它嘴里套话? 紫鳞蛇蟒精一听,急忙道: “你信口胡说,瀚海近日刚来了不少我海族族人,都是我亲眼所见,刚才所说的,哪有假话?” “指使我袭击资源点投石问路的海蛇远亲,就是神通期,数量还不少,足有十余头,你再追,别想活着回去!” 脸上浮现笑意,陈沫暗道: “终于要揭晓答案了,真是好骗。” 作为岷江绿洲的资源点镇守,若是连为何被紫鳞蛇蟒精袭击都不搞清楚,陈沫可睡不安稳。 “镇守之地离出海口那么近,若是瀚海真有妖怪,溯游而上,不过几个时辰,可得问清楚。” 心中充满好奇,但是表面上,陈沫还是摆出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质疑道: “呵——空口白话,满嘴胡言?此地的灵气浓度,不过寥寥,能养出多少练气期与神通期的妖兽?” “你这孽畜,也不编个像样的理由。” 紫鳞蛇蟒精见迟迟无法恐吓住陈沫,越发焦急,顾不得海蛇同族让它“保密”的警告,直接吐露了一个让陈沫心中一惊的辛秘: “谁说它们是这片区域的海族?” “岷江出海口,就这么点地方,只出了我这么一头大妖,海蛇远亲们,来自瀚海。” “茫茫瀚海,辽阔无边,与乾元叶州、幽州相邻的,不过是沧海一粟,你一人类修士,难能知晓?” “近海之地,灵气的确不足,但是远海之中灵气充盈,孕育神通期海族,不是正常?” 见陈沫沉默不言,似乎是被说服了一些,紫鳞蛇蟒精连忙添油加醋,说出了一大串自己从同族那儿道听途说来的传闻: “远海海族,早就觊觎大陆了,这次派来的灵目海蛇一族,不过是开路先锋,我这么一个熟悉岷江流域的远支,不过是个探路。” “我的修为,比同族们,差了不少,它们中为首的,似乎是什么凝丹期,远胜于神通期。” “在它面前,人类,你不过是个反手可灭的小角色,再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沫一听,心中微微一沉, “得好好估计瀚海海族的实力了。” 结合芯片数据库的对比,陈沫很快判断出了紫鳞蛇蟒精言语中的真真假假。 “哼,凝丹期,若是它的同族都是这等修为,还派这么一个神通初期的本地蛇探路?” “直接猛龙过江,爬上岸连着乾元帝国、正魔二道一并灭了,那样不是更省事儿?” 排除对指使者的修为夸大,紫鳞蛇蟒精所说的其余内容,陈沫基本已经相信了。 但是,这些判断,他却不必与一条将死之蛇多说。 “若是对它搜魂有作用,更详细的,就都明白了。” 眼见紫鳞蛇蟒精被【怨灵人脸】啃噬出的伤口已经不再汩汩地流出“血柱”,陈沫判断: 此妖物的精血,快流得差不多了,不再掩饰遁速。 瞬息之间,陈沫提速了,化为一道幽光,轻松蹿出千余米距离, 与紫鳞蛇蟒精之间,只剩下十来个身位。 陈沫速度骤增,吓得紫鳞蛇蟒精所剩不多的鳞片纷纷一抖,又掉下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白皙身躯。 “可得速战速决了,瀚海海族,既然拥有灵气栖息地,且能修炼到与紫鳞蛇蟒一样的神通期,多来几头,我绝对不是对手。” “这里是海,阴行术法施展不开,我不能再深入了,立刻捉着这头妖物离海,然后搜魂,务必查明所谓灵目海蛇的底细。” 陈沫从紫鳞蛇蟒精的只言片语中,就已判断出瀚海海族与他认知中的“海族”,不是同一个族群。 西海岸修行者通常认知中的海族,泛指次大陆与西海岸之间海域栖息的海洋妖族乃至异族。 这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只要拥有练气能力,不论神通期、练气期、种族几何,生活在海水中的一切生灵,都能被划分为海族。 然而, 只有足够浓郁的灵气,才能孕育出足够强大的修行者与妖兽。 位于次大陆与西海岸之间的荒海,是海族的栖息之地,其灵气浓度,低的堪比乾元疆域,根本不够日常吞吐消耗的。 因而,所谓的荒海海族,只能从修行者的指缝间,找些残羹冷炙。 它们的生存空间,被正魔二道乃至散修们,压缩到了极限。 偌大一片荒海,神通期修为的海族,就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了。 所以,对于紫鳞蛇蟒精口中未知的瀚海海族,陈沫不敢套用一丝一毫的过往经验,生怕吃亏。 “凝丹期,这一修行境界,可不是一头长于乾元岷江的妖兽可以知道的,它必定是从灵目海蛇口中得知的。” 陈沫分析着紫鳞蛇蟒精的语句,又发现了一个让他心惊胆战的“疑点”。 “瀚海海族既然知道‘凝丹期’,很有可能族中就有如此境界的强者坐镇,它们的整体实力,远非荒海海族可比。” 越想越怕,陈沫甚至觉得,只有茫茫瀚海中的海族,才配称之为海族。 西海岸往西荒海中苟延残喘的海洋生物,不过是一群修行者豢养的“猪猡”罢了。 随时抓个一两头做做研究,都是常有之事。 陈沫心中琢磨着瀚海海族的事情,对紫鳞蛇蟒精下手的速度,却没有停下半点。 “追逐结束了,给我滚回来。” 右手向前虚抓,陈沫做了一个向后拉扯的动作,一股无形水流,出现在妖物庞大的身躯附近。 江水倒流,向后飞退。 “不——” 紫鳞蛇蟒精绝望地发现,自己正身不由己地向陈沫靠拢。 想要扭动身躯再释放一个向前的加速度,它却是无法做到。 先前的大量失血,已经掏干了肉身之力,值此拼命的关键时刻,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劲来。 紫鳞蛇蟒精,只能嘶吼着倒退,嘴里喊着苍白的威胁语句。 “放开我,人类。” “我的族人会杀了你的。” 陈沫不为所动,冷冷地盯着即将落入魔爪的妖物。 “怎么大的一条蛇妖,囫囵个的带回去,还是麻烦。” 由于瀚海之中随时可能有灵目海蛇一族赶来,陈沫可不想带着数十丈长的紫鳞蛇蟒精赶路,必须想个法子。 “有了,它全身上下,也就供我搜魂的神魂最为重要,直接切下来打包带走,不就轻松多了?” 想到就做,陈沫主动向前突进,右手臂膀处凝聚一道漆黑的利刃,竟打算现场切割了这头紫鳞蛇蟒精。 倒飞回来的蛇妖,正好张着嘴,给了陈沫一个由内而外的解剖路线。 “砰” 陈沫一肘子先狠狠砸在了紫鳞蛇蟒精的额头,将它引以为傲的菱形鳞片,击打得四分五裂。 第三百八十七章 梦蛇异动(求订阅) 陈沫重拳出击,使得鳞片保护下的妖物神海,发生了强烈的震荡。 先前的大出血本就让妖物脑袋供血不足,再加上这重重一拳,毫无意外的蛇眸翻白眼,晕了过去。 “不敲晕了怎么动手解剖?” 陈沫嘴角浮现冷笑,刚刚砸晕紫鳞蛇蟒精的右手在其额头一撑,转换方向,直入其喉咙口。 妖物被借力的地方,瞬间凹陷下一大截,内里骨骼如山崩般碎裂塌陷,仿佛是豆腐渣填充的。 “都说蛇蟒头颅骨骼坚硬无比,非顶阶符器不可破,依我看,却也不过如此。” 陈沫眼角余光瞥到自己肉身制造的巨大创伤,对这修行界传闻不屑一顾。 实践出真知, 神通期蛇蟒的鳞片、骨骼再坚硬,也挡不住登堂入室体修的倾力一拳。 一拳砸晕了紫鳞蛇蟒精,确保它肉身受到多大的损伤也无法清醒过来,陈沫在妖物体内开始了胡作非为。 右臂利刃轻轻一划,借着下坠之势,陈沫在紫鳞蛇蟒精的食道中,一路前冲,拉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血红的体腔内壁,是紫鳞蛇蟒精身躯中最脆弱的一部分,被带有腐蚀性的阴灵之刃顺势一划,血水混杂着肉块,如雨点一般向下浇灌。 不多时,陈沫就被淋成了一个血人。 “宿主请注意,再向前三米,是紫鳞蛇蟒精的胆囊所在,或许可发现残余的妖丹,是它全身上下最值钱之物。” 算算距离,也该抵达紫鳞蛇蟒精身躯中部位置了,陈沫身体后仰,将阴灵利刃向身后倒置,速度随之降了下来。 至于紫鳞蛇蟒精体腔内壁被这股撕裂之力扯得横七竖八,一身血肉被阴灵气腐蚀的无法食用,陈沫却是根本不在乎。 这头蛇妖的血肉,本就不是陈沫看重的战利品,毁了就毁了,无所谓。 神通期妖物的血肉,尤其是像紫鳞蛇蟒精这样体型庞大、精元丰富的,每一小块,对于练气期弟子、凡俗凶兽、乾元武者而言,都是可以提高肉身强度的珍贵血食。 即使是五品神力境界的武者,服食炼化之后,体内也会产生一股温热气流,带动五脏六腑的强化。 但是, 这一切,对于早早修成肉身神通的陈沫而言,没有丝毫效果,按照芯片的计算,即使生吞炼化了十头紫鳞蛇蟒精,他也不见得能提高01的精元。 百年蛇蟒肉,也就吃的香甜罢了,对于如此只能满足口腹之欲、却无实质修为提高作用的血食,陈沫不在乎。 “但是妖蛇内丹可以入药,或是充作阵法的阵眼,我可不能错过了。” 紫鳞蛇蟒精的妖丹尽管在先前的冲撞中,被陈沫肉身击的粉碎,但是其残片,却是仍存于妖物体内。 只要用心找,总能发现镶嵌在体腔内壁中的“晶莹之物”。 “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胆囊了。” 陈沫闻到了一股甜腻腻的清香,知晓方向找对了。 紫鳞蛇蟒精,未修行化为妖物时,胆囊便是它一身精华所在,世俗凡人吞之可以明目静心、提神醒脑,对于世间寻常毒物免疫。 即使是低阶练气士炼制的毒药,对于服用了百年凶蛇蛇胆的凡人,也不一定能有效果。 随着紫鳞蛇蟒精日日夜夜吞吐天地灵气,胆囊之中,逐渐凝聚了一枚汇聚其精气神的妖丹。 这是它的命根子,施展神通、加速天地灵气吸收的“法宝”,若是碎裂,紫鳞蛇蟒精即使不身死道消,也会修为大降。 陈沫来到了胆囊处。 别看紫鳞蛇蟒精的身躯粗大无比,陈沫身高八尺,于其中都能自由活动,但是身处胆囊,却是被逼仄的空间压的无法动弹。 阴灵利刃花费了不少灵气,才切开了这片区域。 肉壁破裂,褶皱向外翻卷,陈沫眼角瞥到了十余来片明黄色的妖丹碎片,宛如点点星芒,镶嵌在血色汪洋之中。 然而, 陈沫的魔爪还未触碰到一片妖丹碎片,其明黄色的表面,突然浮现出一道迷你蛇蟒虚影,比芝麻还小的一对眼珠子,对陈沫露出了恐惧夹杂着怨恨之色。 “嘶嘶嘶——” 一声声尖叫,从肉壁上的每一片碎片中传出,十来个小蛇虚影倏忽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残缺的妖丹,直接向上升空而起。 紫鳞蛇蟒精的血肉、鳞片、骨骼,在它散发出的明黄色光芒照耀下,如雪花般消融,连一秒钟时间也无法阻挡它。 与之相比,陈沫所凝聚的阴灵之刃,切割妖蛇血肉的效率,慢的就像是蜗牛爬一般。 “不好,宿主快出手阻拦,紫鳞蛇蟒精要逃!” 芯片显示,残缺妖丹中,蕴含着紫鳞蛇蟒精的一缕残魂,不知何时,从头颅中的识海中分裂了出来,悄悄地蛰伏于胆囊之中。 本来,它是想趁陈沫不注意,引爆碎裂的妖丹,将他活活炸死于身躯胆囊之中,但陈沫的神元实在太高,没有受到妖丹碎片发出的尖叫声影响。 若是紫鳞蛇蟒精残魂执意引爆,陈沫定能提前离开爆炸中心、从容脱身。 阴谋失败,这一缕残魂只能携带着妖丹碎片,逃之夭夭。 “请宿主务必在妖丹残片抵达妖蛇头颅之前将其拦截,否则其昏迷的大部分神魂一旦苏醒,极容易遁走逃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形容的其实是神通期妖物。 它们的神魂,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可以独立于肉身而存活于世。 因而,真正消灭一头神通期妖兽,必须将其形神俱灭,否则若是被紫鳞蛇蟒精寻了一头同族夺舍,苦修百年之后,又是一条在岷江中兴风作浪的妖蛇。 当然,如此夺舍重修,失败几率很大,即使能多苟延残喘几年,也有可能困于神通期门槛无法突破。 这种最后的求活方法,能不能恢复原来实力,却要看自身的机缘了。 陈沫可不会“纵虎归山”,连一丝夺舍的希望也要掐灭,袖口一抖,送出了灵宠“梦蛇”。 “去,将此妖孽收了!” 梦蛇还是练气期九层的实力,在先前的厮杀中,被紫鳞蛇蟒精神通期妖物的威压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冒头。 但是,如今, 肉身生机已灭的妖蛇,神魂呈现出虚弱之势,让梦蛇觉得“我又行了”、“我能杀了它”。 即使没有陈沫的命令,在袖口蠢蠢欲动的梦蛇,也会在数秒之内“不听号令”地主动出击。 “小家伙,你倒是机灵,懂得柿子要挑软的捏。” —————— 一溜烟消失在面前的梦蛇,逗得陈沫莞尔一笑,却也想到了一点: “梦蛇虽然是神魂之体,暗算生灵时手段隐秘,但是修为太弱,对于神通期之间的斗法,已经没有什么帮助了。” 正感叹这条于次大陆收服的梦蛇已经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再一联想到它这般积极地主动追逐紫鳞蛇蟒精残魂,陈沫脑海中灵光一闪,暗道: “不好,这小蛇,是想活活吞了紫鳞蛇蟒精的残魂,以神通期妖物的神魂为养料,奠定突破的基础!” 陈沫还想喊着梦蛇“口下留蛇”,让他有个搜魂的机会,却发现自己神魂与它之间的冥冥联系,变得若有若无了起来。 即使施展通灵神通,陈沫也无法感知到梦蛇的存在。 这头神魂体妖蛇,为了进阶神通期,竟然单方面暂时屏蔽了陈沫与它之间的联系,在神魂领域隐藏了起来。 “好家伙,为了进阶,都敢违逆主人的命令。” 陈沫心生怒火,但芯片却是短时间内无法搜索到梦蛇的踪迹,致使它吞食紫鳞蛇蟒残魂的打算最终得逞了。 “唉,算了,用一次搜魂机会换取一条神通期修为的灵宠,也不算亏本的买卖。” 眼见无法阻止梦蛇吞食紫鳞蛇蟒精残魂的行为,陈沫也认了,以灵宠不日将进阶神通期的借口聊以。 “有时候,灵宠过于聪明反而不美,懂得独立思考,反而不会百分百地执行主人的命令。” 梦蛇的“不听话”,让陈沫对于如何培养灵宠有了更多的心得体会。 “我降服的这条梦蛇,灵智很高,将它放出自由行动时,比傀儡或是蠢笨灵宠灵活多了。” “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梦蛇为了进阶,违逆我生擒紫鳞蛇蟒残魂的命令,便是明证,下次一定不可纵容它了”。 陈沫打定主意,等梦蛇回来以后,一定要给它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棍棒底下出乖乖宠,可不能对你客气了。” 其实,陈沫也能理解梦蛇心中的小九九。 “无非是觉得带我搜魂之后的妖蛇残魂质量大幅下降,本源更受到异种神识污染,吞服之后,无法给它带来多大好处罢了。” 梦蛇到了如今的练气九层境界,已经有资格突破神通期了,由于它是神魂体,精元一项并无要求,神元更是早早满足了进阶的要求。 它所欠缺的,唯有气元一项,以及突破至神通期的那一丝契机。 而这一切,将紫鳞蛇蟒精重伤的陈沫,其实已经为梦蛇准备好了。 由于二者都是蛇类妖物,血脉隐隐同源,梦蛇吞噬消化对方时,吸收效率很高,可以大部分地保留下紫鳞蛇蟒精的一身精华。 “它是想借助神通期妖蛇的精华,强行轰开神通期的大门。” 一切正如陈沫所料,数息之后,他感受到了从妖蛇头部传来的不寻常灵气波动。 一道道无形波纹,从梦蛇口中含着的一枚残缺妖丹中传来,晶莹的珠子内,是一条迷你紫鳞蛇蟒精,正绝望地左突右撞着。 它想要冲破妖丹,化为一缕幽魂逃离梦蛇之口。 只是为了此突破契机不惜违逆主人意志的梦蛇,哪里会让它如愿? 汹涌的白光,从梦蛇身躯发出,将它映照成了半透明的模样,化为一座囚笼,牢牢地将妖丹以及其中蕴含的妖蛇残魂牢牢困住。 二者接触处,传来了滋滋的腐蚀声,是梦蛇的神魂正在磨灭这一枚妖丹中的妖物意志。 只要磨灭了紫鳞蛇蟒精的残魂,它修炼一辈子的神元、气元,都将尽归梦蛇所有。 失去意志的小蛇虚影,就是神元精华,外部的妖丹,就是它一身法力的凝聚。 二者的交锋,呈现出拉锯之势,但可以看到,代表梦蛇的白光有鲸吞之势,不断挤压着妖蛇内丹的活动范围,直至开始腐蚀明黄色的妖丹表面。 “看这样子,梦蛇对于吞噬残魂成功很有把握。” 陈沫见梦蛇锁定了胜局,满意地点点头。 “若是它违背了我的意志,却最后战胜不了紫鳞蛇蟒精残魂,逼得我来收尾,如此废物的灵宠,不要也罢。” 好在,梦蛇的表现,未曾让陈沫失望。 也正在这时, 梦蛇身周,开始浮现属于神通期妖兽的灵压。 吞噬了紫鳞蛇蟒精的残魂精华,梦蛇的气息,开始不断攀升,数息之间,便达到了让陈沫都为之动容的程度。 “滴!宿主请注意,梦蛇神元已突破20大关,且有继续向上精进的趋势。” 陈沫离开紫鳞蛇蟒精身躯之后,旁观梦蛇的进阶过程,抬了抬眼皮,也是被这头灵宠的“大进步”惊到了。 “这才吞了一条神通期妖蛇,就一下子逼近了神通中期,这也太夸张了吧?” 与梦蛇对比,一向自诩修行神速的陈沫,都不禁汗颜! “宿主无需心态失衡,此为【移花接木】秘术,梦蛇通过直接吞噬紫鳞蛇蟒精,直接冲击神通期,在修为大进的同时,也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在芯片的提醒下,陈沫发现,吸收了紫鳞蛇蟒精精华之后的梦蛇,躯体整整粗大了三圈,且每隔一寸距离,体表浮现出不少大大小小的肉疙瘩。 它们都在缓缓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若是梦蛇无法突破神通期,肉身必定爆裂而亡、必死无疑。” “收获与风险并存,有如今的成就,宿主应该为梦蛇高兴才是,不用嫉妒。” 陈沫这才明白梦蛇为了进阶神通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第三百八十八章 梦蛇突破(求订阅) “吞噬了紫鳞蛇蟒精,梦蛇一定能进阶神通期,依照它身为神魂之体、伤敌于无形的特性,定能成为我的一大臂助。” 陈沫眼见着梦蛇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雄厚,宛如涛涛江水源源不断地上涨,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神通期灵宠,才配的上我魔道小巨头的身份,梦蛇若是再不进阶,我都要将它逐出蛊草一脉,甚至是炼制为一枚养魂魔丹,吞了提高神元。” 陈沫阴森森地说道,对梦蛇的态度,与他人截然不同。 若是这一番“丧心病狂的言论”被正道百兽谷修士听到,一定会怒斥陈沫为丧尽天良的魔头疯子,连朝夕相伴的灵宠也不放过。 蛇蛇那么可爱,怎么能炼成丹药吃呢? 要知道,不少神通期百兽谷修士,待门人、直系亲族逐渐故去后,情感的唯一寄托,便成了寿元悠长的灵宠。 其中的至情至性者,甚至会将朝夕相处的灵宠当作生命中的另一半珍重对待,传出“梅妻鹤子”的修行界佳话。 因而,对于陈沫这种想将灵宠练成丹药服下的“狂徒”,他们简直不能忍受。 “呵,灵宠就是奴仆,只有修为足够、对我有益,才配待在我的身边,享受我提供的资源。” 在陈沫看来,自己作为主人,付出灵石、灵材资源,供应梦蛇修行,它作为灵宠,替主人对敌,权利与义务相符,是天经地义之事。 “它不听号令,自作主张吞噬了紫鳞蛇蟒精的残魂,致使我搜魂得知瀚海海族进一步信息的谋划破产,若是它进阶失败,唯有以生命为代价才能偿还债务。” 梦蛇若是吞噬紫鳞蛇蟒精残魂失败,将对陈沫造成巨大损失,成为养魂魔丹的一味主药、肉偿主人,是它唯一的结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梦蛇,还好你争气,没有走到这一步。” 陈沫双手抱胸,悬浮在紫鳞蛇蟒精残躯一侧,等待梦蛇完成进阶。 此时的近海,风平浪静,连一条游鱼吐泡泡的动静都没有,静谧的像是一片死海。 唯有陈沫凭空而立,旁边还有一条数十丈长的妖蛇残躯,于海平面上露出半截身子,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海域。 “方圆数里之内,有我接近神通中期的灵压威慑,没有不开眼的凶兽、妖鱼敢来影响你的进阶。” 陈沫盯着梦蛇逐渐膨胀的身躯,平静的说着,让它放心, ———— 再大的事情,都有身旁的主人兜着。 既然梦蛇争气,进阶神通期之后对陈沫的修行有帮助,他作为主人,便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了守护灵宠的责任。 “即使有瀚海海族赶来给紫鳞蛇蟒精收尸,我也要护梦蛇周全,不能少了一片蛇鳞。” 陈沫说出了自己对灵宠的郑重承诺,神色肃穆。 “瀚海海族,即使整体实力堪比正魔二道,第一次将爪子伸向天方大陆西海岸时,也总得谨慎行事,第一批派出的探子,强不到哪去。” “我能应付。” 陈沫心中琢磨着紫鳞蛇蟒精临死前所说的“灵目海蛇”一族,将自己与这些假想敌做了个实力对比。 “灵目海蛇的信息,芯片的数据库中倒也收录过了,是一种成年就拥有神通期修为的妖兽,种族天赋还算不错,就是上限太低。” “在西海岸总共出现过三十一条灵目海蛇,唯有一条,达到了神通中期境界,大概率是受限于血脉禁锢,成年之后修为无法寸进。” 对比人族, 尽管凡人起点极低,刚降生时连个一品凶兽也不如,但是只要有修行资质,就有一线希望一路勇猛精进,神通凝丹不是梦。 陈沫不禁感叹“人乃万物之灵、未来无限”的自然法则。 “或许,这也是神通期妖兽都不尽相同地走上化形为人之路,且修为越高、类人化程度越高,直至达到真假难辨的程度。” 陈沫不禁想到了西海岸历史上几件有名的妖兽霍乱修行界事件。 无论是动了真感情、想要与人类修士结成道侣的女狐仙,还是祸乱一方的绝世大妖,它们无一例外,都拥有一副人类样貌,且男俊女俏,美貌程度,让纯正人族见了都要汗颜。 甚至它们没有化形的身躯如狐仙的九尾、蛟龙的逆鳞,都能成了类人外貌的点睛之笔,增添了一份异族之美。 “按照芯片记载的灵目海蛇图像,它们无一例外,都与大型蛇类长相别无二致,修为,想来也比紫鳞蛇蟒精高不到哪去。” “即使来个五六来条,我打不过,带着梦蛇逃回岸上,还是轻而易举的。” 陈沫思量一番,打定主意对梦蛇不离不弃,直到穷途末路的最后一刻。 对于一头正在进阶神通期关键时期的妖兽,是断然不能随意移动位置的,否则极容易打断它突破的进程,导致破境失败,乃至修为大损。 梦蛇距离成功只剩下半步之遥,陈沫不允许任何“妖魔鬼怪”打扰它。 “神通初期的灵目海蛇,我可以牵制五条,爆发潜力,甚至可以独挡七条,但愿来收尸的海族,数量控制在十指之数内。” 陈沫有自知之明, 可不会傻傻的独挡“百万雄师”,已经给自己设置好了带梦蛇跑路的触发条件。 “希望海族不要来,否则梦蛇进阶失败,我就只能将它炼制成养魂魔丹了。” 毕竟主仆一场,舍弃灵宠梦蛇,这一步,陈沫不想经历。 随着时间的推移, 梦蛇膨胀的身躯逐渐干瘪下来,像是消化了紫鳞蛇蟒精的一身精华,恢复到了先前的体型。 在芯片看来,它已经走完了百分之九十的进阶流程,可以勉强控制身躯,将暴涨的气元、神元套上枷锁,脱胎换骨。 “快成了,看来我的预感是错的,海族不会来,一切都很顺利,能马上回到岸边了。” 陈沫喃喃自语,但是心头一直笼罩着的阴云,却仍没有散去。 这是独属于神通期修行者的灵觉预感,自陈沫出道以来,从未失灵过。 第三百八十九章 海族现身(求订阅) 不寻常的感受,让第一次怀疑修士“灵觉失效”的陈沫,惊疑不定。 “难道是我过于敏感了?由于一颗心都系在梦蛇进阶上,失去了对局势演变的基本感知?” 陈沫叩问内心,却无法给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这时, 一直沉默不言的芯片却突然开口了: “请宿主集中注意力,深处海域传来不寻常的灵气波动,有多股,疑似成群结队的水属性妖物,程度:危险,请注意规避。” 在芯片的提醒下,陈沫的灵觉越发强烈,下意识地循着本能转了下头,便发现遥远的水天一线处,出现了不寻常的动静。 放眼望去, 阴沉的云朵,逐渐聚集,压力顿生。 对于浩瀚无垠的大海,除非是飓风,否者无法形成如此深沉的阴云。 然而,滚滚黑云笼罩的范围实在太小,按照常识判断, 这一现象,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事出反常,必生妖孽, 陈沫稍一联想,便道出了判断: “灵目海蛇,来了么?” “这一海族分支,作为瀚海的生灵,兴风作浪、风雨随行的本领,正如人类的呼吸本能,看这些阴云的架势,少说也要五条灵目海蛇才能汇聚。” 陈沫目光如电,通过云朵的颜色深度,隐隐判断出了来敌。 至于可以遥望“百里之外”的鹰眼术,却是失灵了。 目力所及, 唯有一片黑云,视线被这一水灵气造物扭曲了,导致陈沫无法窥伺乌云背后的妖物数量。 “宿主的判断很准确,妖兽数量为六,大概率为紫鳞蛇蟒精所说的灵目海蛇,宿主有把握带着梦蛇逃生。” 芯片的确认让陈沫放下心来。 “倒是不至于立刻带着梦蛇跑路,若是这样,它的进阶就黄了。” 作为梦蛇的主人,陈沫自然是希望它进阶神通期的过程越顺利越好。 每拖延一个呼吸的时间,神通期境界,梦蛇就能巩固的越牢,为它日后的修行打下更厚实的地基。 “没想到,我倒是要破天荒的第一次为他人拼命了。” 阴云越来越近,陈沫甚至闻到了一股腥臭的海风味,明白一场恶战无法避免,不由地苦笑了起来。 右手一挥,靠山龟甲连带着一套简易的水行阵法,被陈沫布置在了梦蛇身周。 两道土黄色与湛蓝灵光,互相交杂,组成了一个透明水罩,将无法动弹的梦蛇倒扣在了下方。 海水被灵气护罩层层排开,不让任何可以传播震动的介质靠近梦蛇身周,进而影响它进阶神通期的收尾阶段。 “梦蛇,我这做主人的,为你投入了这么多资源,你可一定要给我争气,成了神通期之后好好报答我。” 临战之前,陈沫扭头瞥了眼仍闭着双目的梦蛇,幽幽一叹。 决心既下,梦蛇被灵阵保护,足以挡住神通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陈沫再无后顾之忧,迎着扑面腥风,向踏浪而来的妖物们迎去。 “厮杀的中心,越远离梦蛇越好,这样,术法余波对它的影响越小,不至于损坏了道基。” ———— 陈沫考虑的非常周到,主动出击,尽力转移主战场。 一道道波痕,留在陈沫身后,他激起的水花,溅落在海平面之上,都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显示出他前行的速度之快。 即使身处水灵气四溢的海洋,陈沫也操纵着部分游离阴灵气,不至于处于完全劣势,因而,他的遁速还算可以。 尽管只有一人,但是背后激起的浪花,却将陈沫的气势衬托得不逊于任何人。 场面上,陈沫与乌云簇拥着游来的妖物,平分秋色。 一声长啸, 陈沫以先手试探来敌。 破金碎石的尖锐之声, 划过碧波无痕的海平面,形成了一个打着螺旋的气浪,于末端化形为一张嘶吼着的鬼脸,撞入了浓郁的乌云之中。 碰撞的一刹那,鬼脸撕扯到极限的嘴角处,伸出了两根长如象腿的惨白獠牙,完全由无形无质的空气压缩而成,狠狠地刺入了乌云之中。 拨云见日, 陈沫在青面獠牙撕出一条缝隙的刹那间,瞥到了乌云背后的凶物。 为首的, 是一条腰身如一人高酒桶粗细的青色长蛇,鳞片与紫鳞蛇蟒精隐隐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它的海中同族—— 【灵目海蛇】 “滴!灵目海蛇,在淡水流域中也能存活,由于活动范围在近海,族群雌性处于产卵期时,由于海水倒灌入岷江的现象,会有受精卵随波逐流入岷江。” “存活下来的灵目海蛇,便定居于岷江流域,数千年下来,为了更好地适应淡水流域的生活环境,身躯发生异化,逐渐形成紫鳞蛇蟒一族。” 芯片的分析动图,将灵目海蛇逐渐褪去青色鳞片、体型缩小最终化为紫鳞蛇蟒描绘的栩栩如生,让陈沫把很快握住了二者之间的血脉关系。 “它们本就同出一源,难怪会找这条紫鳞蛇蟒精为探路棋子。” 陈沫轻言一句,完全搞清楚了魔门资源点被袭击的来龙去脉。 “或许,瀚海海族,甚至通过紫鳞蛇蟒精为中间人,搭上了乾元帝国这条线。” 思绪更深一层,陈沫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虽说正魔二道倾巢而出可以轻松压制住乾元帝国,但是想要将其覆灭,却力有不逮。 “若是两军呈现胶着厮杀之势时,瀚海海族妖修突然杀出相助凡人,人族修士怕是大事不妙啊——” 陈沫不禁深吸一口凉气,心中惴惴不安。 “不行,这一消息,必须立刻告知魔云塞执掌严师兄。” 当机立断, 陈沫从怀中取出了集魔云塞镇守与血衣门脉主身份于一身的玉石印章,一指点在了它表面的一颗小鬼脑袋上。 “去” 陈沫低喝一声,手中玉石印章便光芒大绽,向西方天空激射而去。 手指笔画,将指尖逼出的鲜血,凝聚成了一个个猩红的血字,被玉石印章吸收,作为陈沫“血印传书”的身份凭证。 这枚魔门神通期修士才配拥有的信物,唯有传信这唯一的功能。 关键时刻,可以用来向血衣门传递“十万火急”的信息。 当然,生命垂危之时,它也可用来做遗书,没有凝丹期的出手速度,根本无法拦截玉石印章飞回血衣门。 这一枚蛊草支脉一脉单传的玉石印章,蛊溪也持有了数百年,但是他被陈沫放逐入梦界之时,却被诡异的梦界气息所干扰,没能成功留下只言片语。 否则,作为门主的血千愁,一定会知道陈沫“欺师灭祖”的斑斑劣迹,进而知晓他得到了已经断绝的方士传承,心生觊觎之心。 第三百九十章 守护灵宠(求订阅) 陈沫动用这枚珍贵的脉主信物,可不是留下遗言的,纯粹是为了防止魔云塞大军被瀚海海族与乾元帝国两面夹击的溃败可能。 尽管,这一可能在芯片的分析中,只有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一。 “滴!按照正常军事行动顺序判断,定是探子先行,随后大军云集,即使是修行者军团也是如此。” “既然灵目海蛇才刚刚与岷江中的紫鳞蛇蟒精接触,那么瀚海海族大部队大概率还未上岸,魔云塞一方,还没有被夹击覆灭的危险。” 这是芯片的分析,让陈沫信服。 “但提早通知,还是需要的,免得魔云塞中人反应迟钝,被敌人暗算。” 陈沫心中这般考量。 但是,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宗门千千万万的练气期弟子与神通期高层考虑,而是纯粹为自己留条后路。 “覆巢之下无完卵, 若是魔云塞大军失利,返回修行界的道路,必定布满乾元士卒与瀚海海族追杀者,层层杀机,我也不一定能独善其身。” 确保退路,这是陈沫的未雨绸缪。 尽管他还有“武尊陈循”这一乾元假身份可用,但是随着燕轻依返回乾元大军位于往生崖的大营,很有可能暴露,无法作为畅通敌境的通行证。 所以,魔云塞,万万不能败! 提早告知瀚海海族之事,魔云塞有了准备,便多一分胜算。 然而, 陈沫拿到玉石印章也未多久,对于传信书写规则不够熟练,仅仅写下了“瀚海有变”四字,便发现再无多余血液可供玉石印章吸收。 “糟糕了,为了保证玉石印章的飞遁速度,其中蕴含的信息被压缩到了最低,我注入的字符笔画,已经达到了极限。” 陈沫还没来得及抹去前面的几个字,将原文修改为“瀚海海族”,使得消息传达更为清晰,玉石印章便已破空而去。 望着玉石印章远去时在苍穹中留下的一道尾痕,陈沫露出了担忧之色, “可不要因为‘瀚海有变’传达的信息过于模糊,而没有得魔云塞上下足够的重视。” 一切都已覆水难收,陈沫再后悔也已没用了,只能寄希望于严血厉师兄能够品出“瀚海有变”四字背后蕴含的深意,收缩魔云塞军力小心戒备。 至于他受到玉石印章启发,派人刺探乾元帝情,摸清朝廷高层是否已经和瀚海海族达成“攻守同盟”,陈沫却是不做什么奢望了。 “没有亲眼所见,如何相信,以妖兽为主的海中异族,会与世俗凡人帝国同流合污呢?” “更何况,有多少人愿意相信瀚海之中,还有堪比正魔二道的海族势力?” 陈沫想到的,始终是紫鳞蛇蟒精逼迫下修行者与乾元士卒合力进攻魔门资源点的一幕,心生不安。 然而, 陈沫的思绪还未发散多远,即将临身的浪花,便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当务之急,还是阻挡灵目海蛇们接近我的灵宠。” 陈沫眼神一凝,聚精会神地针对起来袭的六条妖蛇。 它们久居瀚海深处,人类的语言,还未熟悉,又因未曾化形,连横骨都未炼化,一句人言也不能发出。 “到了神通期,却也终究不过是一群畜生。” 陈沫听到的,还是蛇类妖兽特有的“嘶鸣”,心里想到这一茬,便嘴角一撇,骂了一句。 尽管灵目海蛇们不通人言,但是“闻弦音而知雅意”,从陈沫的话语中,品出了这位两脚直立行走生物的“不屑”之情。 在瀚海之中,除了化形的高层贵族,唯有身披鳞片,有鳍有尾的生灵,才符合主流审美,因而,没有一丝妖气的陈沫,在灵目海蛇眼中,生的奇丑无比。 “也不知道他有何资格鄙夷我等?” 陈沫听到了一声声急促的嘶鸣,可惜不通灵目海蛇的语言,未能领会其中深意。 随着双方短兵相接, 笼罩灵目海蛇的阴云,终于散了开来。 —————— “果然是六条,芯片的预测没有错,我能挡住。” 看清了全部敌人,陈沫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 “若是我拼命一战,或许可以拖到梦蛇完成进阶。” 敌人的可控数量,让陈沫信心倍增,裹尸布层层射出,化为无数“触手”,包裹向六头灵目海蛇。 单独一条妖蛇,最少也被六条阴煞裹尸布分裂出的丝带所缠绕,严重限制了行动。 “不对,还有一条呢?” 感受沿着裹尸布传来的挣扎之力,陈沫突然发现,竟然少了一条灵目海蛇。 由于它们的身躯庞大,又有黑色妖云搅乱神识感知,陈沫竟然在不经意间,漏了“一条”。 “不好,梦蛇——” 陈沫心生警兆,暗道大势不妙,漏网的灵目海蛇,必定盯上了不远处还处于进阶收尾阶段的梦蛇。 回头一看,陈沫目眦欲裂,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一道深青色的残影,正风驰电掣地扑向灵阵守护之下的梦蛇。 它的眼中,满是同族身死魂灭的仇恨之情,獠牙露出,竟打算一口吞下梦蛇这条“罪魁祸首”。 身为紫鳞蛇蟒的远支同族,灵目海蛇早就感受到梦蛇身上沾染着同类的鲜血,欲除之而后快。 它报复的手段,则是要将梦蛇的身躯与神魂一同吞噬。 没有丝毫反抗与躲闪能力的梦蛇,如何挡得住一条穷凶极恶的神通期海族? 陈沫心急如焚,一口精血喷出,被背后的六翼阴灵翅悉数吸收,便要立刻调转方向,要在灵目海蛇獠牙触碰梦蛇之前,将它拦截。 染上了精血,六翼阴灵翅瞬间变得一片猩红,扇动的频率之快,肉眼难辨,甚至在海平面上制造了一阵强风。 然而, 被裹尸布纠缠着的剩余五条灵目海蛇们,通过这一纽带联系,动用肉身之力,死死拦住了陈沫回头的动作。 “刺啦——” 由于两方的激烈角力,陈沫耳边,甚至传来了阴煞裹尸布被拉扯到极限的破碎声。 一道道裂缝浮现在裹尸布黑红色的表面,望之,触目惊心。 “大事不妙,我动不了了。” 陈沫心中一惊,面色骤变。 第三百九十一章 蛇威(求订阅) 笼罩着灵目海蛇的阴云,也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化为一道道细蛇模样,将陈沫的四肢与阴灵翅团团缠绕。 一时之间,陈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灵目海蛇扑向双眼紧闭的梦蛇。 “一步错、步步错,怕是投资在这头灵宠身上的资源,都浪费了。” 陈沫心中苦涩无比,被五条灵目海蛇牵制的身躯剧烈抖动,却怎么也无法将阴煞裹尸布抽离盘枝错节的妖蛇身躯。 “宿主越挣扎越难脱身,请耐心等待三个半呼吸,届时,灵目海蛇们将会出现短暂的吸气,使得牵引力下降三成,是宿主脱困的良机。” “灵目海蛇的区区撕扯之力,还伤不了宿主,性命无虞,莫担心。” 芯片的安慰之言听在耳里,陈沫却没有感到一丝温暖。 “我没事有什么用?梦蛇死了,花了我大半心血培育的灵宠,即将在进阶神通期成功的一刹那,死了!” 芯片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漠, “根据分析,梦蛇死于灵目海蛇嘴下的概率为87,作为宿主的灵宠,死了就死了,也不是什么珍贵物种,换一个便是。” “世间灵宠千千万,不缺梦蛇一条。” 芯片语气冰冷,提醒陈沫莫要在意灵宠的生死。 “不对,梦蛇的死亡几率只有百分之八十七,还有一线生机。” 陈沫想了想,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默念“梦蛇福大命大,在毒牙临身的最后一刻,完成突破。” “若是梦蛇死了,害我损失巨大,在场的每一条灵目妖蛇,都活不了,我要让你们给它陪葬。” 陈沫胸口怒火燃起,冷冷地威胁灵目海蛇们。 一股浓郁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水来的杀气,宛如瘟疫一般瞬间笼罩了整片海域。 落日余晖洒在洋面上,尚有一丝余温,但是,随着陈沫的杀气迸发,温度骤降,甚至可以看到: 缓缓流动的水面上,绽放出了一朵朵细腻的冰花,是水面即将冰封的前奏。 即使不通人言,但是来自陈沫的杀气,还是让灵目海蛇们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发力肌肉有些迟滞。 再加上它们与陈沫的角力正到了“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关键时刻,喘息的力气不慎多用了一些。 这二者结合,使得陈沫身体一轻,裹尸布的拉扯之力下降了三成,四肢的活动空间大大提升。 “良机不可错过,宿主宜动用肉身之力脚踏虚空、速速发力。” 芯片催促的很急,陈沫也顾不上再惦记着梦蛇的安危,集中注意力,抓住了阴煞裹尸布上力道减弱的那一刹那机会 值此争分夺秒且要动用巨大力量的关键时刻,陈沫兼修体魄的好处便体现出来了。 不像寻常练气修行者,还要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构建术法模型、倾注气元,陈沫只是意念一动,身体就本能地立刻行动了起来。 右脚向下重重一跺,陈沫像是踩到了一块精铁陨石板,凭空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巨响余波,蔓延到了身体下方的海面,炸起了一道道数丈长的水柱,其中,夹杂着不少海底蜉蝣生物。 当然,被炸出水面的,远不止这些, 甚至还有海底淤泥与死去多时的鱼虾蟹蚌尸体,可见,陈沫的一脚之威,影响到了百米之下的海底。 力道极大,声震四海。 不难想象,这一脚落下所产生的反作用力是何等的巨大。 借着这股反冲之力,陈沫如离弦利箭,撕开了阴煞裹尸布的层层阻碍。 上冲之势所附带的撕扯之力,使得阴煞裹尸布这件陈沫贴身穿戴多年的符器碎裂了一大半。 黑红色的破布, 像是漫天飞舞的蝴蝶,在陈沫身周洋洋洒洒地飘动着,最终落在已被紫鳞蛇蟒精鲜血染红的洋面上。 “有点痛啊,扯着肌肉了。” 陈沫脱离了阴煞裹尸布的束缚,身体悬浮于百米高空,被四肢上传来的酸痛感弄得有些龇牙咧嘴。 “灵目海蛇,虽然还未走到化形的起点,但仅凭灵肉合一的庞大躯体,还是有点东西的。” “倒是给我带来了一些肌肉拉伤。” 看了眼下方仍旧跃跃欲试的五条灵目妖蛇,陈沫心中有些忌惮。 “还是要认真对待它们的,否则,小船可就翻了。” 吃了这次的暗亏,陈沫已经明白: 和体型庞大的神通期妖兽争斗,不能以力蛮干。 这样做,即使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果实,也会消耗大量的精力。 “先前,为了替梦蛇争取进阶时间,我以阴煞裹尸布强行阻止灵目海蛇的行动,就是最典型的反面例子——以力克力。” 陈沫反思了一句,对海族妖兽的一身怪力,有了个深刻了解。 “宿主请立刻收回阴煞裹尸布,其上笼罩的灵目海蛇妖气已经被宿主升空时的强大冲击力所击溃,已重回宿主的控制。” 陈沫心头一喜,嘴里念念有词,召唤回洋面上散落的阴煞裹尸布碎片。 没有了灵目海蛇在其表面附着的气元、水行灵气乃至数缕神识,这些碎裂的布匹残片,很听陈沫的指挥。 在陈沫意念初动的同一时间,阴煞裹尸布便呼啸着回到了他身边, 簇拥着陈沫,呈逆时针不断盘旋。 “凝” 一声喝令, 阴煞裹尸布重塑完成,化为百余条迎风招展的布匹丝带,将陈沫护在了内里。 海面上, 一头耐不住性子的灵目海蛇抬起了三角形头颅,逼出獠牙中的毒素,对陈沫吐出了一道试探性的水箭。 这头灵目海蛇深吸了一口气,腹部隆起一块圆球大小的肉瘤,随后其体内,产生了一股呼啸而出的强劲气流。 从蛇躯体腹部、七寸、脑袋到咽喉,陈沫看到,气流经过的每一寸灵目海蛇躯体,都膨胀了整整三倍。 最后, 在它怒张的巨口中,冲出了一道带着新鲜血液的青绿色龙卷,像是锥子一般狠狠地刺向了阴煞裹尸布护卫下的陈沫。 “看这架势,它是连内脏精血都一道喷吐了出来,不像是初步试探。” 第三百九十二章 屠蛇(求订阅) 陈沫面色凝重,从未见过如此“破釜沉舟”之蛇,难得地退让了。 “这条灵目海蛇,分明是被我挣破阴煞裹尸布的惊人巨力所惊吓到了,想要拼命。” 身处半空, 无论是挪闪还是硬撼,陈沫都有多种可供选择的应对手段,却也没有露出惊慌之色。 在电光石火之间,他选择了一个最不消耗体力与气元的方案。 退避三舍! 面对即将打向脸部的灵蛇血箭, 陈沫没有半点惊慌,上半身后仰,整个人迅速向后方倒退。 同时, 为了尽早去接梦蛇, (如果它在灵目海蛇嘴下能逃过一劫的话) 陈沫倒退的方向,特意选择了梦蛇所在,一举两得。 他对战机的把握,妙到巅毫,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气元与肉身之力。 灵目海蛇含血喷吐出的水箭,随着与蛇口距离的拉大,威势飞速下跌,就连体型都缩小了不少,化为了成人拇指般粗细。 然而, 在芯片的分析图中,这道血箭的威力,却不降反升。 “滴!宿主小心,凝缩的就是精华,血箭能级,正在快速上升,预计十个呼吸之后到达巅峰,请在这一时间节点之后再出手防御。” 陈沫却没有照着芯片规划的最佳应对方案行事,而是右拳向后微微一缩,蓄起力来,于第五个呼吸之时,悍然前插,正挡住了空门大开的左胸口。 “若是不提前出手,十个呼吸之后,我早就远离了梦蛇,那还怎么救它?” “重新飞回来给它收尸吗?” 为了灵宠,陈沫难得没有听从芯片的指示。 但是这样做并不会玩脱,在陈沫的感知中, 从血箭处传来的威胁感,并不致命! “硬撼又有何妨?我陈沫长这么大,怕过谁?” 至于陈沫将右手防御的位置放在了左胸口,却是他提前一眼看穿了这枚血箭的虚实。 灵目海蛇气势汹汹的“打脸”血箭,不过是虚晃一枪,它的真正目标,是陈沫的心脏要害。 一切不出陈沫所料, 半道上, 血箭箭头略微向下倾斜,箭头处,化为了一个狰狞的蛇头,与喷吐出血箭的灵目海蛇,长的一模一样。 “狡猾的畜生,和我耍这些心眼,能成功吗?” 陈沫不屑道, 早已看穿了一切。 由于距离灵目海蛇本体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此时的灵目海蛇,还想控制血箭变换方向杀陈沫一个措手不及,却是无法做到了。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道凝聚了大半生心血的血箭,没有丝毫偏差地与陈沫的右拳拳风争锋相对。 料敌于前, 陈沫的肉拳,有足够的时间悄然覆盖上一层阴煞裹尸布,足足裹了三圈,非常厚实,为其平添了八成威势。 拳威,已到了陈沫所能发挥出的极限威力。 一拳轰出, 虎虎生威, 仅仅到了半途,就凝聚出了一颗硕大的飞颅虚影,在陈沫气海气元的催动下,妖魔化起来。 这一张嘴呐喊的飞颅虚影,满头散发,在陈沫拳风的吹动下迎风飞扬,率先缠绕向飞来的血箭箭身。 这是由阴灵气所化的以黑色发丝消磨来敌之力,为后方的施法者争取脱身时间。 施展之时, 它带着魔气无孔不入的阴毒特点,可以一层层地将血箭冲势消解,是陈沫应对灵目海蛇拼命一击的第一轮防御。 紧接其后的, 便是包裹了厚实阴煞裹尸布的陈沫右拳,其中蕴含着体修爆炸性的肉身之力,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魔影飞颅】与直拳连接的非常紧密,陈沫出手时,一切都是一气呵成, 拳势之盛,在血箭箭头处,制造出了一片灵气真空,形成了削弱血箭收拢游离水灵气增加威能的特殊效果。 这一意外之喜,却是陈沫没有想到的。 “宿主请注意,这一防御术法,已经突破了神通中期的门槛,宿主可以称得上是越阶施法了。” 芯片实时传输给陈沫他这一整套“组合拳”的数据化威力: 一拳轰出之时, 由于做到了气武合一,将体修的强横肉身之力与灵气术法威能巧妙结合,产生的振幅效果将能级足足提高了三分之一,一举突破了30大关。 “神通中期的最低施法能级,也才20,宿主此击能级已达30,挡下灵目海蛇血箭的概率足有98!”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现实也总按照芯片分析的数据结果演变: 陈沫不出意外地挡住了张开蛇口狠狠咬来的血箭, 隔了一段距离挡下了。 在飞颅须发的层层缠绕之下,箭簇处的蛇头影象,无法将獠牙伸到极限,距离陈沫胸口,保持着一指之差,就是无法落下。 獠牙尖端,凝聚了灵目海蛇的毕生毒素,泛出了幽暗的绿光,但是始终无法接触陈沫的胸口肌肤,往里面注入毒素。 毫厘之差, 在高手过招之中,便是攻势落空与一击制胜的云壤之别。 被阴煞裹尸布缠的严严实实的右拳,狠狠地砸在了血箭头部。 “加了这么一层防护膜,看你的毒素管不管用。” 有阴煞裹尸布兜着,陈沫不会身中剧毒,因而他出拳之时,心无旁骛。 这一直拳,势大力沉、一往无前。 尽管蛇影是由精血与水灵气凝聚而成,但是吃了这迎头一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哀鸣,划破了寂静的洋面。 仿佛是连锁反应, 血箭溃散之时,喷吐它的灵目海蛇,神情立刻萎靡了起来,软软地缩成了一团,毫无声息地漂浮在海面之上。 这时, 陈沫化拳为爪,从血箭破碎后形成的朦胧雾气中,揪出了一道扭曲的光影。 竟是一条迷你灵目海蛇。 看它努力挣扎的样子,是想迅速回归已经失去大半生机的灵目海蛇。 “我说区区一道血箭,怎么威力如此惊人?原来是附着了神魂,孤注一掷了。” 陈沫啧啧称奇,不由佩服这头灵目海蛇的决绝。 在同伴还未全部死绝的时候,就堵上了神魂,以精血化箭,要与敌人拼命。 “血箭失利,你的魂魄,没了保护,如何存活?” 陈沫轻笑一声,五指用力,死死地制住了这条灵目海蛇的神魂,取出一个小玉瓶,将它塞入其中。 贴上了一张玉瓶表面黯淡了下来,没有产生一点动静,仿佛这头妖蛇神魂陷入了沉睡,不再想着脱困。 做完这一步,气息不断下降的灵目海蛇,失去了最后一丝活力,竟然直直地沉向了海底。 由于失血过多、神魂离体,这具妖兽尸体,都没有了悬浮于水中的能力,向下沉降。 “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一头神通初期的妖兽。” 第三百九十三章 侥幸不死(求订阅) 陈沫轻叹一声, 随后, 嗜血的光芒扫向了残存的五头灵目海蛇,打算替梦蛇报仇雪恨。 然而, 他还未动手,在身周环绕探查的神识,突然向陈沫传递来一道模糊的声音: “嘤嘤嘤——” 是熟悉的声音。 眉毛一抬,陈沫惊讶道: “梦蛇没死?小概率事件发生了?” “芯片分析的存活机率,果然出现了?” 欲要探穷原因,陈沫铺陈开来的神识瞬间收束为一缕凝实的银光,如利箭一般追踪向这道疑似梦蛇嘶鸣的声响。 在陈沫的感知中,出现了一团虚弱但却有着冉冉升起势头的模糊虚影。 “看它的状态,一时还死不了。” 虚影的位置, 正卡在一口咬下的灵目海蛇獠牙正中。 “好一条梦蛇,竟然在毒牙临身的一刹那,完成了身躯的完全神魂化,大大减少了物理伤害。” 陈沫不禁叹服这条灵宠的福大命大。 梦蛇, 本是一种半神魂体的奇异妖兽,可以感知梦界的一缕神秘气息,陈沫看中了这一点,才花大力气培养它。 如今,梦蛇在进阶神通期后,完全摒弃了肉身,成为了纯粹的神魂生物。 陈沫不难想象,它的梦界感知能力,会进步到何种地步。 “这头妖兽,就是我完全消化方士传承的关键所在了。” 陈沫对于梦蛇的重视,又拔高了不少,下定决心,好好培养它。 待遇,也就比自己稍差一筹。 陈沫敲定了梦蛇的资源供应,毫不吝惜为它大把大把的撒钱。 再回到刚才, 没有了实体,灵目海蛇的咬合力虽然强大,可以撕裂品质不俗的符器,但是对梦蛇而言,却是毫无作用的。 代表梦蛇的身躯,像是一团无形迷雾,被毒牙落下带起的猎猎劲风撕成了无数瓣,但是转眼之间,又重新凝聚成了一条娇小精致的小蛇。 迷雾大小,没有丝毫改变, 显然,梦蛇毫发无损。 为了逗弄这条差点阻断自己进阶神通期的灵目海蛇,梦蛇玩性大发,在蛇口中游弋了起来,毫无忌惮。 它的身躯柔软而变化万千,在灵目海蛇嘴里窜来窜去,丝毫不怵它满口的毒液。 一口咬下去,尽是空气, 与原本预想的血肉模糊、唇齿留香感受截然不同,灵目海蛇哪能不知道自己失败了? 然而, 第一次面对纯粹的神魂体,这头海族没有经验,只能任由梦蛇在口中“上蹿下跳”。 肉身之力没用,只能以神魂对付梦蛇,这一手段,短时间内,灵目海蛇无法摸索出。 闭合蛇口、反复磨牙,使劲了办法,它都奈何不了嘴中的这条古怪小蛇。 “好了,玩够了,也该帮主人解决这群小蛇,速速返回魔云塞。” “海族大军来了,我们想走也走不了。” 陈沫冷眼一扫还在“戏弄”灵目海蛇的灵宠,不耐地说道。 “未经我允许擅动紫鳞海蛇精残魂的罪过先记着,等安全回去了,我再与你算总账。” 尽管梦蛇成功进阶了神通期,陈沫却不会将它先前的违逆行为揭过不谈。 冷哼一声,吓得梦蛇身躯一抖,拜服于主人的“淫威”之下。 “灵宠不教训,以后还怎么管束?它已经拥有了神通期修为,不听号令起来,造成的动静更大、后果更严重,不约束,下次还不翻了天?” 陈沫冷冷想着,愠怒的精神波动,传遍全场,被转化为百分百神魂体的梦蛇轻松感知到了。 它明白, 刚才自己的行为,是真的触怒了主人,立刻焦急地不救起来。 梦蛇身躯放光,将神魂之力动用到了极致,想要将功补过。 只见, 正在灵目海蛇口中嬉戏的梦蛇,将云雾化的躯体主动贴向了它的口腔内壁,没留下一道缝隙,开始源源不断地渗入其中。 因而, 代表梦蛇躯体的迷雾,颜色变得越来越淡,转眼之间,就消散无踪了。 灵目海蛇紫绿色的眸子中,不禁流露出了拟人化的疑惑。 先前,尽管无法以獠牙伤到梦蛇,但是这小东西的存在,它却能以本能感知到, 但是,如今, 梦蛇却像是从世间蒸发了一般。 有古怪! 这是灵目海蛇的第一反应, 它立刻行动起来,仰首嘶鸣,身周海水如怒龙般倒卷起来,形成一串串的水蓝色龙卷,将灵目海蛇的身躯遮掩其中。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灵目海蛇毫不犹豫地召唤出了想要给自己多一点安全感。 这是它最强的水行护体灵术,传承自神圣的瀚海王庭,算是灵目海蛇的压箱底保命术法。 然而, 无数次拯救灵目海蛇的生物本能却依然提醒着它: 梦蛇的威胁并未降低, 它仍在世间某一处的秘密角落,窥伺着自己。 灵目海蛇不安地扭动着尾巴,眸子中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甚至忘了最重要的目标: 与剩余四位同伴一起围杀陈沫。 “这头灵目海蛇,看来是废了,不用管它。” 陈沫一见这头妖蛇瞻前顾后的“犹豫样子”,便知道梦蛇已经牵制住了它,扭头转而对付剩余的四条灵目妖蛇。 这时候,它们已经扭转身躯,腾云驾雾地来到了半空,与陈沫仅仅隔了半百步距离。 别看它们身为海族,一辈子与海水为伴,但是虚空飞行的本事,一点也不逊色于遨游天际的海鸥,像模像样地和陈沫对峙着。 “海里的畜生不但能上岸,还能升天,厉害哟——” 陈沫呵呵一笑,主动向前,进入了这四条灵目海蛇的包围圈。 “若是在海底深处,我不通水性,尚且畏惧你们三分,但是在半空之中,杀你们,易如反掌。” 陈沫心生不屑,对于灵目海蛇们的战斗意识颇为看不起。 尽管它们一辈子生活在瀚海之中,对于空中与陆地上的敌人手段不怎么熟悉,但是,身为海水中的生物,怎么能主动离开海洋呢?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陈沫为了保证它们不能第一时间返回深海,还特意拉升了浮空高度,带着四条围上来的灵目海蛇,攀升至近千米的高空。 “距离差不多了,也该送你们上路了。” 陈沫战意昂扬,一句话说完,周身骨骼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以一敌四, 陈沫半点不慌, 相反, 目露兴奋之色,跃跃欲试的样子,让妖兽胆寒。 看着红光逐渐布满双眸的“人类”,灵目海蛇们不禁心里一慌,下意识地重心下沉,妄想返回海平面。 身为海族,只有身处冰冷海水的环绕,它们才能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 单单依靠云层中存在的水汽,对于灵目海蛇而言,还是太单薄了,缺少安全感。 第三百九十四章 弱点(求订阅) “现在想回去?迟了,都给我留在这里,天空,才是尔等海族的墓地。” 对于海族而言,葬身深海,才是归宿,可陈沫,要将它们的这一丝慰藉也要剥夺。 陈沫一声大喝,声震四野,使得灵目海蛇们感到头颅充血,有种犯晕的不受控制感, 这才是真正的 陈沫一口喝出,气海中的气元瞬间降低了三成,在身周形成了一个个向天嘶吼的魔头虚影。 它们一个接一个的张口,将无形声波,吼向了距离只有数十步远 的灵目海蛇。 灵目海蛇被陈沫带了节奏,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回到海平面,只能在半空之中,毫无遮挡的承受【魔音】贯耳的痛苦。 向四面八方层层扩散的震耳之音,落在灵目海蛇的耳朵之中,不吝于深海雷霆,瞬间就使得它们意识迷糊了起来。 庞大的肉身,像是完全不受力一般,向下方落去。 “机会来了” 陈沫心中一喜,不愿错过这个解决一切麻烦的良机。 双臂合拢,凭空凝聚起一柄足足有三人长的短柄长剑,完全由阴煞裹尸布铸就,陈沫用力一甩,便刺入了一头灵目海蛇的脑袋。 作为神通期妖兽,灵目海蛇身躯庞大,寻常时候,在上面开百来个血洞,也不见得会陷入虚弱境地。 但是, 陈沫捅上来的地方,可不是蕴含厚实脂肪的腹部或是背部肌肉,而是灵目海蛇最为坚硬,却也是神魂所在的致命部位—— 头颅。 “哚” 先是坚硬之物相撞的脆响,随后,陈沫耳中传来了灵目海蛇头盖骨寸寸碎裂的悦耳之声,宛如一首深夜奏鸣曲。 肉身要害受创,这头灵目海蛇的生机,已然被陈沫断绝了。 它的魂魄还想要抛弃肉身独自逃生,却被阴煞裹尸布中蕴含的极致寒煞冻结了前进、后退、挪闪的方向。 一对如鹰隼一般的锐利眸子,瞬间锁定了在寒冰煞气牢笼中瑟瑟发抖的迷你小蛇。 “可惜,这头海蛇的反抗意志太过强横,不是能搜魂的弱者。” 陈沫上下扫视妖蛇魂魄一遍,放弃了生擒此獠的打算。 作为深海海族一员,灵目海蛇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永不屈服的骄傲,尤其是在陈沫这样的“丑陋岸上生物”面前。 它不屈的眼神,仿佛在诉说: 就是魂飞魄散,你也别想窥伺我的记忆。 这是瀚海海族的骄傲,不是它的没卵子岷江远亲紫鳞蛇蟒精可以相比的。 陈沫叹了一口气,手中细长利箭向上一提,便精准地将灵目海蛇的离体魂魄一分为二。 阴煞裹尸布凝聚而成的利刃,附着煞气的幽冷,将被一刀两断的每一半残魂都凝固了起来,笔直地向下方落去。 天地煞气,对于修行者的魂魄,本就有不俗的杀伤力,冻结神通初期妖物的魂魄,轻而易举。 待魂魄冰块落到海平面上, 只听“啪啦”一声 它碎成了比米粒还要微小的碎渣,代表着一头灵目海蛇的形神俱灭。 失去了肉身的保护,妖物的精魂,就是这般脆弱,除非进阶凝丹期,才能将神魂附着在内丹之上,经历风火大劫、天地罡气的洗礼而毫发不损。 因而,凝丹期又被称为金丹期。 何谓金丹? 水火不侵、万载不朽, 是为金丹。 凝丹期境界凝聚的内丹,可不是灵目海蛇先前吐出的妖丹可以媲美的,后者,不过是妖蛇的胆囊精华所化,相比内丹,脆弱的很。 陈沫先前若是撞上了真正的凝丹期内丹,可就不是内丹碎裂了,而是陈沫的胸口二十四根肋骨,纷纷断裂。 同时,体修之躯,也被内丹表面蕴含的丹毒所污浊,精元倒退,连肉身腾空的天赋神通也无法施展。 可惜,灵目海蛇连凝丹期内丹的边边角角也没有看到,在陈沫的一剑横扫下,魂飞魄散了。 一击得手,剩余的三条灵目海蛇却还没有清醒过来,陈沫抓紧时间,阴煞裹尸布形成的利剑,开始了分叉。 剑刃向两边分裂,形成两道刺骨寒芒,表面冰霜密布,蕴含着冻结神魂的奇效,分别一转,刺向了两头下坠中的灵目海蛇。 毫无意外, 它们的脑袋瓜子,都像是西瓜一般,碎裂成了两瓣,先后步同伴的后尘,也魂飞魄散了。 “原来肉身强悍、成年就是神通初期的灵目海蛇,弱点是神魂脆弱,惧怕精神冲击。” 先后轻松击杀三头妖蛇,陈沫这才发现灵目海蛇的弱势领域,不禁懊悔起来。 “若是刚才就施展术法怕是能将所有的六头灵目海蛇都阻拦下来,梦蛇也不用急吼吼地完成神通期进阶了。” 对比之下,陈沫发现,最初以阴煞裹尸布束缚灵目海蛇的行为,真是愚蠢无比。 “这样的错误,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陈沫重重一叹,却也没有抱怨芯片的不是。 “历史上,灵目海蛇上岸与正魔二道修行者交手的次数实在太少,相应记载又都年代久远了,芯片无法分析、猜测出它的弱点,也是正常。” 受到这一点启发, 陈沫却是想到了一旦海族上岸、大规模与魔云塞交手的不利场景: 没有对付过海族的修行者们,大都会因为不熟悉对手手段,吃个暗亏。 毕竟, 精通神魂伤敌手段的修行者,终究是少数, 这一现象,即使在号称玩弄人心无所不能的魔门之中,也是常见! 陈沫也是随便选了一个术法才发现了灵目海蛇一族的弱点。 然而, 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能像陈沫这样幸运地发现海族对手的弱点。 “他们怕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 陈沫已经预感到了第一次与海族交手时,魔门、正道修行者纷纷陨落的场景。 “当然,反过来,对于海族也一样,它们第一次遇到精通神魂之道的魔修,也是被割韭菜般杀光的下场。” 孰胜孰负, 到底结果如何, 这就不是陈沫能够料到的了, 这一点, 即使是芯片,也无法计算出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口闷(求订阅) “宿主请注意,灵目海蛇,仅仅是瀚海海族中的一部分,它们惧怕神魂类术法,不代表所有海族皆是如此。” 芯片给“发现不得了秘密”的陈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但是, 他丝毫没有感到不快,洞悉灵目海蛇一族的弱点,陈沫已经很满意了。 “就单单灵目海蛇一族,依照我的神元强度,再加上一条神通初期的梦蛇,就是以二对三十,也不虚,不说将它们击杀,轻松逃脱,也是没问题的。” 类似【魔音】这样的范围攻击型神魂术法, 只要陈沫的神元足够,可是能囊括不少敌人的,根本不用惧怕灵目海蛇一族的围攻。 只要被他以神魂震荡之威抓大突围的空隙,就可以轻松脱身。 “当然,正如芯片所说,瀚海海族之中,不可能都是灵目海蛇这样遇到神魂攻势就腿软的虾兵蟹将,一定有无短板强力种族压阵。” 陈沫露出了忌惮的神色,并不因为自己的傲人战绩而沾沾自喜。 “好在,我的精气神,三方面平衡发展,未有严重的短板,不至于被人从某一方面针对,在斗法之中,还是能大占便宜的。” 再度梳理了一番自身的实力,陈沫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 “精元:18,气元:19,神元:19”的程度。 再进一步,便是神通中期了。 “何况,精气神三元平衡发展,厮杀之时,随手一击的威能、对各种术法的抵抗能力,可是有大幅度增加的,战力绝对冠绝众人。” 对于自己“同阶近乎无敌”的定位,陈沫很有信心。 纵观血衣门上上下下的五百余位神通期脉主、执事、长老,能像他这般精气神三元平衡发展、齐头并进的,不过十指之数。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不足五十分之一的概率,这还是在魔道魁首的血衣门,以此类推,相信瀚海海族之中,可以与我匹敌的神通期修士,也是如此数量。” 陈沫坚定了心念,目光落向了最后一头幸存的灵目海蛇。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陨石一般坠落向下,身周,甚至出现了细密的下行气流,为它的下坠速度,平添了五成。 仅仅瞥了一眼,陈沫就认出这是化水为推动力、增加移速的【云流入水】术法。 “哦豁,这头妖物神魂抗性倒是不错,竟然现在已经醒了,连术法都能悄悄的施展出来。” 陈沫转而看向灵目海蛇的头颅,发现这头狡猾的妖兽,双目紧闭,完全就像是处于昏迷状态,任君采撷的虚弱样子。 伪装的不错哟—— “宿主也应该看出来了,此蛇是装的,为的就是在您下手的时候,突然睁开双眼,身躯缠绕而上,来个一举反杀。” 芯片也提醒陈沫注意防范灵目海蛇的偷袭反击。 “只是你终究露馅了,【云流入水】术法,完全暴露了你已经清醒过来的事实。” 陈沫嘴角上扬,从灵目海蛇的这一举动中看出,它心底里还是恐惧自己的杀伤力,既想要加快如鱼入海的速度,又想要偷袭自己。 “天底下哪有这般又当又立、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冷冷一笑,陈沫双手抱胸,却也没有遂了这头灵目海蛇的愿,主动与它贴身近战。 “海平面下方,可是有人在等着你的。” “哦,不对,是有蛇在等着你,有你受的。” 数息之前,陈沫识海中,传来了梦蛇的讨好之音,让“主人稍事休息、一切由灵宠代劳”。 既然梦蛇这么积极地主动将功补过,陈沫乐得在一旁看戏。 短时间内接连击杀了三头神通初期的灵目海蛇,陈沫的体力消耗巨大,操纵阴煞裹尸布的双手被破开妖蛇头颅时的反震之力,激荡的通红,可以感受到其中传来的轻微震动。 虎口更是皴裂,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体修的躯体,毕竟不是永动机,需要缓缓。 陈沫连杀三头灵目海蛇,还是从它们最坚硬的头颅破开要害,哪能不手臂发酸?虎口破裂? 气海如长鲸吞水,源源不断地吸收空气中的游离阴灵气,转化为阴属性气元,填补着刚才瞬发术法产生的亏空。 陈沫这是为接下来的返回魔云塞行程做准备,生怕灵目海蛇死绝之后,还有瀚海海族大部队前来。 永远不知道,深沉的瀚海之中,到底能爬出何等恐怖存在? 即使密密麻麻的虾兵蟹将,只要数量上达到了数十万,即使全是练气底层,也能活活堆死陈沫。 唯一残存的灵目海蛇不断坠向海面,察觉身后未曾传来惊骇的破空之声,不禁心头一喜。 海水尽在咫尺,终于逃脱了魔掌,接下来,有海洋的保护,它,灵目海蛇中的佼佼者, 将不惧怕任何人。 若是陈沫的【魔音】在海水深处释放,即使距离灵目海蛇不过三步,它自信,有着海水的阻隔,也能在魂魄震荡之力传来的一刹那,施展削弱术法。 最多被【魔音】眩晕半个呼吸时间罢了,完全不至于沦落到被陈沫一击必杀的境地。 这是灵目海蛇身处海洋时的自我防护,是一种本能。 如此一来,陈沫故技重施之时,可就伤不了灵目海蛇了。 抱着这般“生命即将有保证”的坚定信念,灵目海蛇的头颅率先入水,也随之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然而, 下一秒, 它眼中出现的, 却是一对熟悉的眸子, 属于它的同伴——为紫鳞蛇蟒精复仇的那一尊灵目海蛇。 这一对熟悉的眸子, 形状、大小,与它记忆中别无二致,但是其中的眼神,却让这头刚刚入水的灵目海蛇心底一凉。 这是一种来自食物链上游生物的嘲讽,蕴含着看破自己小动作的睿智。 随后, 灵目海蛇眼前,出现了一张撕裂到极限的头颅,一口将它的头颅吞下,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明明都是神通期的同族,它怎么可能一口吞了我?” 这是此头灵目海蛇最后的念头。 只可惜,问题的答案,它永远不知道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截信(求订阅) 陈沫始终以神识关注着下方, 感受到了梦蛇的气息,从一头灵目海蛇身上传来,他立时明白, 先前与它对峙的那头灵目海蛇,竟然被灵宠夺舍了。 “进阶神通期,梦蛇的附体、入梦神通,竟然进阶为了夺舍,这也太可怕了,比我的沟通梦界之能,还要实用。” 陈沫做了个对比,心头泛酸。 “别看我的通灵神通,可以沟通梦界,蕴含着庞大的发掘潜力,但是我现在修为有限,根本用不到,哪里像梦蛇的夺舍那般实用?” 叹了口气,陈沫继续关注由梦蛇操纵的灵目海蛇躯体如何绞杀同族。 “对于不属于自己的躯体,这小家伙操纵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心疼啊。” 看了看被扩张到极限,头颅骨骼、肌肉拉伸破裂的灵目海蛇,陈沫着梦蛇的心狠手辣。 “对肉身,毫不吝惜啊。” 没有意外, 从头颅开始一口将同类吞吃之后,梦蛇夺舍的躯体,鼓胀到了极限,最终骨骼、肌肤再也支撑不住这股爆裂趋势,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血水。 但是, 被它吞入囫囵吞下的灵目海蛇,却是失去了生命气息,被同类消化道中的腐蚀性毒液与挤压之力夺去了生机。 漫天血雨,窸窸窣窣地落下,一条娇小的白蛇,从血水帘幕中游了出来, 正是进阶了神通期的梦蛇。 它的嘴里,竟然还叼着一头灵目海蛇残魂,被它咬住了七寸,无法动弹,双目迷离。 “灵魂体妖兽,果然是对付神魂的利器。” 梦蛇将灵目海蛇残魂干净利索地擒下,陈沫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 “看来降服梦蛇后的资源投入,没有浪费。” 陈沫可是清楚地记得,这头贪嘴的妖宠,每隔数日,便会吞噬一块价值不少灵石的阴晶。 这一饮食习惯,从练气六层就开始了,除阴晶之外,梦蛇几乎什么也不吃,嘴刁的很。 也就是陈沫傍上了鬼火蛊溪的大腿,又经营着蛊室养殖场,才能养得起梦蛇这么一头恐怖的“碎金兽”。 如今,更是让它将一条神通期紫鳞蛇蟒魂魄给吃了,作为进阶的资粮。 这么多投入算在一起,都可以培养出一个半神通期修士了,因而,梦蛇能有如今的战力,陈沫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这可都是用灵石砸出来的。” 陈沫心中忧喜参半, 忧的是,梦蛇进阶神通期后食量必会大增,喂养起来,价格更高。 喜的是, 有神魂体妖兽在,将敌人神魂俱灭的可能大大提高。 任何残魂,想要在梦蛇眼皮子底下逃得一命,根本不可能。 “呵,这回的神通期妖兽残魂,你怎么不吃了?” 尽管对梦蛇的表现比较满意,但是陈沫依旧拉下了脸,语气冰冷,和它算起了旧账。 先前, 它不听从号令,出于进阶神通期的驱使,吞下了紫鳞蛇蟒精的残魂, 这一罪行,陈沫可还没和它算呢! “芯片的小本本里,可都记着,不能忘。” 陈沫眼神冰冷,盯着梦蛇,让它不安地扭动起了身躯。 眼珠子骨碌一转,梦蛇将嘴里叼着的灵目海蛇残魂献给了陈沫,对他传音道: “主人,它,补偿……” 梦蛇传来的讨好言语,断断续续,让陈沫明白,即使进阶了神通期,它的语言习得,仍需要一段时间。 不同于有血有肉的妖物,梦蛇没有躯体,发声器官自然不存在,想要口吐人言,需要大量的模仿与学习。 如今的神识传音,还是陈沫和梦蛇间的主仆契约提供的交流渠道。 想要无障碍沟通,尚需一段时日。 “瀚海海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这笔账,先记着,回了魔云塞,再慢慢跟你算。” 如今,身后的“敌人大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陈沫即使想教训不听话的灵宠梦蛇,也是不行的。 可不能自断一臂,让瀚海海族得了便宜。 因而, 陈沫仅仅是言语警告了一番,便让梦蛇贴身继续跟随了。 感受到了主人身上传来的善意,梦蛇心安了,乖巧地钻回了陈沫的袖口,蜷缩成一团,不加动弹,生怕惹恼了主人。 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陈沫呵呵一笑,心想: “你这憨货,先前不停号令、直接吞了紫鳞蛇蟒精残魂的胆魄去了哪里?” 陈沫手里捏着梦蛇敬献的俘虏残魂,感受着它身上虚弱的神元波动,突然想到了一个搜魂的法子,轻咦出声, “梦蛇,你都会夺舍了,能不能将灵目海蛇的记忆翻找出来,我需要关于瀚海海族下一步上岸的情报。” 刚一吩咐完,梦蛇便一溜烟地窜到了陈沫脖颈处,讨好似地在他眼前点起了头,目中尽是跃跃欲试的光芒。 看它的样子,陈沫立刻猜到,搜魂灵目海蛇残魂,对它有不小的好处。 “读取记忆的时候,本就是对神魂的磨练,更不要说它这么一头纯粹的神魂体了,绝对会趁机吸收灵目海蛇的神魂。” 对于灵宠心底里的这点小九九,陈沫心知肚明,但是明白: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要想让马儿跑,必须让它吃得好、吃得饱。 “其它的要求我也不多说,灵目海蛇的记忆,必须给我弄到手,缺了重要的海族军情,唯你是问。” 陈沫先是给了梦蛇一个警告,随后,和颜悦色的说道: “此事办好了,剩余的灵目海蛇残魂,都是你的晚餐了,我不会跟你分的。” 随手,陈沫扔出了一块阴晶,算是梦蛇干活前的预付定金,让它好生喜悦,对于主人的赏罚分明非常赞同,连连传音道: “是、好的、一定……” 还未说完,梦蛇便一口吞下了灵目海蛇的残魂,生怕陈沫出尔反尔,不给它神通期妖兽魂魄作犒赏。 这幅猴急的样子,让陈沫心中一乐,对于梦蛇的驯养,有了思路: “不过是个灵智简单的小家伙罢了,给点甜头,乐意为我卖命,我们之间又有主仆契约为约束,谅他翻不了天。” 陈沫将梦蛇收入袖口,任由它对付灵目海蛇的残魂,对于其中过程,一概不问。 “我只求结果,只要明白了瀚海海族军情,一切边边角角,都不在乎。” 陈沫身后浮现阴灵翅,轻轻一扇,便冲天而起。 …… 于此同时, 他传递的“印章血书”,也到了魔云塞领空,在碧蓝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残痕。 玉石印章的速度极快,红色电芒稍纵即逝,但是落在魔云塞镇守眼中,却是清晰无比,纷纷惊愕: “莫非又有同道陨落?” “脉主遗书,又出现了,这是近日来的第几封了。” 随着与乾元帝国战争烈度的升级,连日来,越来越多的神通期修士陨落,留下了不少“印章血书”,意味着魔云塞的镇守数量,下降了不少。 突然, 魔云塞中出现了一道倩影,正是陈芊云,素手一伸,便截住了这枚血书。 滴溜溜的玉石印章,在她手掌掌心打着转儿,却是无法逃离。 上面的气息,正是陈沫留下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被算计(求订阅) “小子,这回你可是落到姑奶奶手里了。” 陈芊云俏脸微寒,打起了各种阴一把陈沫的念头。 正是认出了“玉石血书”上的陈沫气息,她才离开了魔云塞,在它抵达严血厉所在塔楼之前,提前截住了这封留有军情的文件。 “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遗书最好。” 魔云塞中, 倒是有魔门镇守注意到了陈芊云的异动,不乏陈沫在血衣门中的同僚。 虽然奇怪她为何会拦下这么一枚血衣门脉主才有的“玉石印章”,但是鉴于她的身份,一直没有人上前询问。 都是老魔头了,多嘴包打听而惹人厌的事情,他们可不愿意去做。 按照经验分析,魔头们猜想: 送出“玉石血书”的同门修士,大概率已经身死了,留下的遗言中,无非是“财产几何”、“脉主之位由哪位弟子或好友继承”。 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和百兽谷谷主独女交恶。 何况,魔云塞中,还坐镇着田晴这个化阴宗的女魔头,敢得罪陈芊云,她必然会出手。 神通后期魔修的威势,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位魔门修士就可以抗衡的。 有心思活络的,甚至猜到了是血衣门之人得罪了陈芊云,这才被她截住了这枚“玉石印章”。 但是, 其中的热心肠者,也只是将此事写在了传音符箓之上,发给远在往生崖前线的严血厉,出手阻止陈芊云所为,是玩玩不敢的。 “魔云塞两位执掌者之间的勾心斗角,就让两位大人物去斗吧,我等小喽啰,就安安分分混到大战结束即可。” 这是不少看到陈芊云出手之人的心理想法。 因而, 偌大的一个魔云塞,竟无一人呵斥陈芊云这位正道贵女,拿了属于魔门之物。 “截住此信的行为已经算是出格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就不打开看了。” 陈芊云得了便宜,也不敢继续停留于魔云塞领空,遁光一闪,回到了田晴姨娘身边,和她一起打开了“玉石印章”上的禁制。 “瀚海有变” 陈芊云默默地念了出来,却不懂其中蕴含的深意,向活了数百年的田晴询问。 田晴沉吟着,说道: “丫头,得罪你的那小子,看情况,应该还没死,这封传信,是提醒魔云塞的,他是血衣门的人,必要交到严血厉手中。” “若是此中蕴含着重要信息,即使是我,吞信隐瞒不报,也会被宗门问责,此事,不能如你所愿,将它隐瞒下来了。” 田晴无奈的话语让陈芊云眉头一蹙,失望不已,撒娇道: “姨娘,连你也担不下罪责,只能说是那小子命好。” 对于田晴的话,“寄人篱下”的陈芊云不得不听,知道报复陈沫的希望落空了。 “这小子应该是遇上了麻烦,提醒魔云塞的时候,也想为自己求援,我猜是这样的,不过这是他们血衣门的事情,姨娘倒是不用着急推进。” 田晴安慰了一下失望的陈芊云,向她解释道: “由于陈沫那小子是以血衣门的脉主信物为传递信息的载体,可以认为是血衣门的私事,即使真的蕴含军情,也是他门血衣门的问题。” “因而,我们只要不吞信即可,至于取信,让严血厉亲自来。” “但好巧不巧的,他被缠在了前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一来一回之间,不就空出了一段时日,让那陈小子没有援手不是?” 田晴的话让陈芊云心头一喜,重又燃起了置他于死地的希望,兴奋地说道: “姨娘,莫非这陈沫真遇上了麻烦?他需要援兵,我们却不派人,严血厉也不来拿信、不知道此事,让陈沫一人自生自灭?” “我也不敢打包票,但希望一切如此,这样就可以给我家丫头报仇雪恨了。” 田晴拍了拍陈芊云的脑袋,但还是承担起了身为魔云塞镇守的责任,指缝间甩出了三四道军令,赫然写着: 收缩兵力,严防魔云塞。 至于派遣神通期修士往东方探寻瀚海中的异变,田晴却是没有多想,更没有派人,打着让陈沫孤独死去的主意。 “虽然我身为执掌,不能贻误军情,但是不派人救援陈沫,却是权限之内,流程上合规,即使真出了事情,严血厉也无话可说。” 田晴目色冰冷,三言两语之间,便粉碎了陈沫“寻求魔云塞援兵接应”的希望。 而这发生在魔云塞之中的一切,远在千里之外的陈沫,一无所觉。 …… 陈沫仍在赶往岷江资源点的路上, 身为资源点的四个月镇守,即使由于军情变化,需要撤离,临走之时,还是要带上最后一批药材的,免得回去后遭人针对。 “若是被田晴那魔女以渎职罪诬陷,没有灵材在手,我可无法自辨。” 陈沫思维缜密,考虑到了田晴的责难。 “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可是有各种手段给我小鞋穿的,为了防止这一切发生,我必须先做到百密不漏。” 这时候, 陈沫根本没有料到: 他发给严血厉的“血印传书”被陈芊云拦截了下来,所以还是抱着很快有人来接应的想法。 当然,击杀灵目海蛇、腾出手后,他为了将事情叙说的更为清晰明了,特意又拟了一封传音符箓,将事情始末事无巨细地写在上面。 只是这一传信,飞行速度远远逊色于玉石印章,至少慢了一日,会拖延一会儿。 “即使是最差情况,被瀚海海族追上来了,我也有炮灰分散敌军注意力,自己好迅速逃跑。” 陈沫也考虑到了被追上的问题,但他相信,自己一定比资源点的留守练气期弟子跑的快。 “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我就一人独自脱身,即使真被田晴抓住小辫子针对,也没办法。” 主意已定,陈沫飞速前往岷江资源点履行自己身为坐镇之人的责任。 “大不了,我先用储物袋装着灵材先走,区区练气期弟子,管他们死活作甚?” 不一会儿的功夫,陈沫眼前,江中绿洲在望。 第三百九十八章 溜了溜了 陈沫眼前的江中绿洲, 由于刚刚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这座海岛,烟雾缭绕, 空气中的血腥味,短时间内也是无法散去,让人感到刺鼻的恶心。 下方的血衣门弟子,正像蚂蚁一样搬运着战死者的尸身。 不时有人俯下身子,悄摸摸的从尸体上摸索出什么鼓起的物件,不动声色地藏入自己怀中。 “没有实力,就只能像秃鹫一般偷吃他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陈沫身处云端,对底下练气期弟子搜寻战利品的行为唏嘘不已。 “能有什么收获?最多是一两块破碎的低阶灵石罢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若是这些人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我的神识扫描早就发现了。” “哪还轮得到你们?” 当然,陈沫也懒得和这些怀揣希望捡个漏的弟子们多说这些,直接降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其中的一个平头男子,突兀地看到身前多了一个恐怖的人影,下意识地一哆嗦,嘴唇发白。 刚刚揣进兜里的一枚低阶灵石“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却也不敢弯下腰去捡,眼神低垂,不敢直视从天而降的陈沫。 神识轻轻一扫,陈沫就从他身上捕捉到了一缕恐惧。 掩藏的虽好,却依然被陈沫发现了。 像是小贼被抓了个现行时的情感流露。 “原来是以为被我发现摸尸的事情,难怪如此惊慌。” 陈沫低声说着。 战场之上,战利品应当归属于击杀者,严格意义上讲,大半尸体,都应归陈沫所有,因为都是他下的手,就比如平头男子刚刚摸完尸的这一具武者残躯。 陈沫冷冷地看着这名三十来岁的练气八层弟子,不发一言,但是却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平头男子双腿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因为陈沫的眼神压力而双膝跪地。 终于, 陈沫移开了视线,嘴皮子微动,声音传遍了整个资源点: “所有人,将未成熟、已成熟的灵植全部采摘,速速返回魔云塞。” 没有多看一旁的平头男子,陈沫脚步轻轻一抬,与他擦身而过。 这名可怜的练气期弟子,一摸后背,才发现短短的数息时间,他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可见陈沫给他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 “没想到,这名师叔根本就不在乎我有没有拿灵石,我在他眼里,甚至不如资源点的灵材来的重要。” 心中苦涩无比,平头男子被陈沫的无视刺痛了自尊,明白先前自己的做贼心虚,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遨游天空的苍鹰,何曾会注意地上土拨鼠的吃食是什么? 哪怕它嘴里叼着的腐肉,正是苍鹰击杀的白兔,算是捡了苍鹰的猎物,苍鹰也懒得理会这头吃的正香的土拨鼠。 “一块低阶灵石罢了,这位大人,哪会和我计较?” 平头男子一脸落寞,苦笑着自言自语。 “他根本就是无视我,好吧?” 但是, 他却没有想到, 魔门之中, 若是遇上性情古怪的魔头,或许会因为他拿了不该拿的灵石,顺手一道灵术送他升天。 这就是所谓的: 魔头的东西,不给你,你不能随便拿! 做人的规矩,懂不懂? “这处资源点必须舍弃,速速撤离,不该拿的物资就地焚烧,一炷香时间为限。” “逾时不候,后果自负,都知道了吗?” 陈沫冷冷的传音,响彻在每一位魔门弟子的耳中,就像是催命的夜枭,逼得他们迅速行动起来。 陈沫在药园中巡视,对弟子们的敏捷动作很满意,心想: “听话,魔门之中就是这一点最好。” 由于陈沫始终维持着淡淡的神通期灵压,冰冷的目光不时扫过每一位弯腰采摘灵材的练气期弟子,使得没有人敢偷懒。 所有人,都乖乖地干着活,以百分之百的努力将陈沫的命令贯彻到底。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陈沫不禁想起了往生崖的事情。 魔云塞的万千魔头,也是在凝丹期太上的一声令下之后,乖乖地入侵乾元帝国,没有一位桀骜不驯的神通期魔修胆敢违逆。 这便是魔门之中的铁律: 力强者为王, 余者必须服从。 一盘散沙的情况,唯有出现在同阶魔门之中。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行动起来一片混乱。 陈沫继续巡视药园, 只见一株株的灵材,被行色匆匆的魔门弟子们连根拔起,带起不少细碎的泥土。 由于陈沫催的紧,不少人都顾不得保护药材的完好性,全凭蛮力,将药材采摘后粗暴的装入储物袋。 陈沫也不时地出手帮忙,以灵术制造了十余条细长的臂膀,渗透到泥层深处,将一株株灵材,拔了起来。 “我采摘灵材的速度,相当于十位普通弟子。” 陈沫心算一下剩余的采摘时间, “应该快了,可以提前半柱香完成,离开资源点。” 嘴角勾起笑容,陈沫对于努力干活的魔门弟子十分满意: “果然,压了才是动力,有我的鞭策,他们不敢偷工减料,都铆足了劲采摘。” 看着一位位魔崽子额头汗涔涔,都忙得顾不上擦汗,陈沫朗声说了声: “差不多了,地里剩余的灵材,也都不要了,快点撤回魔云塞。” 不放弃灵材,只是为了手中有东西好向魔云塞交差,免得被田晴那女魔头抓住了把柄。 因而,陈沫并不打算将整个资源点全部搬空,意思到了即可。 “谁爱留下,谁留下,被瀚海海族追上了抱着灵材一起去死。” 陈沫看到有人贪心的想要留下,低喝一声,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冷如骨髓的杀意从陈沫身上散发,想要抬腿的魔崽子们,纷纷停下了步子,不敢再留恋资源点残余的灵材。 神通期修士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人齐了,该上路了。” 数了数,没有拉下一人, 陈沫从手心中取出一艘小巧的灵舟,在众弟子艳羡的目光下,迎风暴涨成一艘巨大化的战舰。 这是专门用来承载修行者的飞行符器,唯有修为到了神通期,才能以一己之力操纵。 “上去吧,都待在甲板上,不要乱跑,否则别怪我将你们扔下去。” 陈沫说完了行船的规矩,率先走上了灵舟。 底下的弟子们,也都很懂得规矩,乖乖地跟在陈沫身后,虽然对这艘灵舟的各个部件很好奇,却也只敢眼睛偷瞄。 “要不是怕名声太差,我早就把你们的储物袋抢光来承载灵材,一个人轻轻松松地飞回魔云塞。” 陈沫最后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资源点,一指灵舟,凭空出现一股妖风,卷起满满一船人,起航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海族图谋 带着灵材离开资源点,其实陈沫一人就够了, 只要储物袋充足,再多的东西也能装下,一人出发,难道不轻松愉悦吗? “可是,我还得考虑自己在魔门中的名声。” 陈沫独立船头,望着远方的云层,叹了一口气。 作为资源点镇守,若是不带着手下一同回来,却把他们的储物袋抢光了,丢给海族杀死,这算什么事? 没人知道还没什么,但是一旦有一人活着回来将这一事情大肆宣传,陈沫还怎么混? 魔门中人,名声虽然不怎么看重,但是吃相太难看,还是会引起同僚的公开抵制的。 因而, 在瀚海海族未曾现身之前,陈沫便忍着恶心,和一众练气期弟子一同乘灵舟而行。 “算算时间,即使灵舟速度比神通期修士的遁速慢半成,采摘药园又耗费了半柱香时间,我还是可以在两日内返回魔云塞的。” 操纵灵舟的时候,陈沫对它的龟速很是伤脑筋,却也不敢加大元气输入量。 “若是超过了灵舟材质的气元容纳极限,半空炸裂就好玩了。” 陈沫将手从操纵灵盘上移开,评估着灵舟的速度。 可以感受到: 铺陈紧密的甲板,在极限前进速度下,产生了些微的抖动,若是再加一把力,可就有四分五裂的可能了。 这也是为什么灵舟这等载物符器无法用于空战的原因。 太脆了,扛不住陈沫的用力使唤。 此外, 相比来去如风的飞剑、灵翅、妖兽,灵舟实在是过于笨重了,除非投入大量的灵材、灵石,扩大规模,才能作为空战之用。 但是, 这样功能强大的空战灵舟,不是独行修行者可以承担的,无论是财力负担上还是续航支持上。 这一战争符器的巅峰,就是魔云塞这样的战争堡垒。 “返回了魔云塞,你们乖乖地去提交灵材。” 陈沫回头,眼神冷冷地扫向在场之人,警告道: “你们装了多少灵材,刚才我在药园里都记下了,若是有人吞了瞒报,被我知晓,后果,不用多说了吧。” 幽森的话语在耳边环绕,一众练气期弟子都老老实实的低头称是,将手上的储物袋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 这是属于魔门的财产,将制成伤药供应前线,若是克扣贪污,行的可就是军法了。 为了确保交割灵材时万无一失,陈沫又给他们加了一层紧箍咒, “若是有一人出事,余者皆连坐,希望你们不要自误。” 底下贼心不死的一位弟子心头一紧,想到 “这么狠的吗?让我们互相监督,确保灵药不失。” 陈沫将船甲板上各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嘴角上扬,心道: “看这群猢狲如何翻天?” 他也是从练气期的底层弟子走到如今地步的,很容易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无非是衡量藏匿灵材的风险大不大罢了。” “若是收益足够,他们怕是可以直接将储物袋里的灵材裹挟着一起叛宗离开。” 陈沫明白这些魔崽子们的想法,心中冷哼道: “和我斗?刚才我的一句话,就在你们彼此间埋下了互不信任的种子,互相戒备警惕,还如何耍些花花肠子?” 当然,陈沫也知道,最稳妥的办法,是将所有人的储物袋抢来放在自己这儿监督。 但还是原来那句话,如此行事过于蛮横,除非这些人全都无法活着,否则一定会传到宗门里,使得陈沫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雪上加霜”。 “不过大部分的灵材都在我这儿了,这些弟子们占据的份额不过总数的五分之一,也没什么关系。” 陈沫转念想到了最坏情况,即损失资源点灵材总数的五分之一。 对于镇守而言,这算是失职,但是有瀚海海族的情报,可以功过相抵。 想到了海族大规模上岸的阴云,陈沫的脸色不禁阴沉了起来。 “这次瀚海海族可是想玩票大的,直接上了岸,占领乾元帝国的大片疆域,甚至染指正魔二道的势力范围。” 没错,瀚海海族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与乾元帝国连手击退魔云塞的入侵。 而是想要借此两方大战的良机,将双方的有生力量一举歼灭。 “什么站边?狼子野心的瀚海海族,根本是想将正魔二道、乾元帝国一起吞下!” 陈沫从梦蛇的搜魂中得到了有关瀚海海族谋划的情报,心中震惊。 灵目海蛇一族,其实早早就在天方大陆西海岸刺探修行界的信息了。 历史中记载的灵目海蛇活动痕迹,就是瀚海海族对陆上世界伸出的触手。 所以,明明是深海生物的灵目海蛇,才会到岸上活动。 “由于灵目海蛇天生的妖兽形态,谁能想到,它们来自智慧族群,背后的势力堪比正魔修行界?” 梦蛇搜来的情报虽然不多,因为在吞噬灵目海蛇残魂时会有损耗,造成记忆不全,但是陈沫通过逻辑推理,分析出了瀚海海族的大致实力。 “不敢在百年前第一次派灵目海蛇上岸活动时就大举入侵,这说明,瀚海海族忌惮正魔二道的势力。” “按最差情况估计,即使瀚海海族实力稳赢正魔联手,也没有把握将他们一同灭了。” “如果瀚海海族入侵,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正如魔云塞入侵幽州一般。” 陈沫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若是瀚海海族足够强大,随随便便就能派出数量庞大的凝丹期恐怖存在,还需要什么刺探? 直接动手覆灭整个人类修行界不就完事了? “紫鳞蛇蟒精,估计只是瀚海海族随手落下的一枚棋子,只代表了自岷江溯游而上这一袭击方向。” 陈沫又想到了紫鳞蛇蟒精操纵低阶练气士与乾元士卒一同行动的场景,其背后的目的,在得知瀚海海族大战略的情况下,已经呼之欲出了。 “瀚海海族胃口极大,一边答应和乾元帝国共同对付我人族修行者的时候,将魔云塞死死拖在往生崖,一边在想着让二者自相残杀,最终自己出手将他们一同覆灭。” 该杀! 第四百章 不对劲 陈沫心中火起,一丝煞气不由自主地泄露出来,吓的刚刚被他警告过的魔门弟子们纷纷散去,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陈沫,被他扔出载人灵舟。 即使是练气十二层大圆满的魔崽子,没有特制的高空飞行符器,也不敢从离地数千米的飞舟上跳下去。 这可是会死人的,而且会死的很惨! 陈沫驾驭的这艘灵舟名为“碧云”,飞行速度还算可以,一晃功夫,已经来到了岷江的上游尽头。 “此地距离岷江入海口,足足有百余里地,若是到了现在还未有瀚海海族现身阻拦,可以宣告基本安全了。” 再向前, 便是茫茫平原,且是乾元疆域这种灵气稀薄之地,不适合水生妖兽活动,陈沫心中已经升起了摆脱瀚海海族袭击可能的念头。 但是,他的眼神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如同苍鹰的眸子,俯瞰脚下的大地,尤其是岷江源头的一处湖泊。 平静的湖面,是深不见底的深蓝色,像是不见天日的万丈深渊,使陈沫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若我是瀚海海族的探子,选择的栖息之地,必定是此片不知名湖泊。” 陈沫心中暗暗想着, 对比附近百余里地的茫茫黄土、幽幽树荫,唯有这一片深蓝色的湖泊,适宜水生生物活动。 按照海族普遍庞大的体积衡量,乾元幽州、叶州境内的寻常小河流、小池塘,根本不够它们活动。 “能担任探子的,至少是神通期的海族,不可能在衣食住行上委屈了自己,庞大的身躯挤在狭小的阴沟沟里。” “想想就难受。” 陈沫越想越觉得眼前的平静湖泊蕴含着丝丝危机,不觉警惕了起来。 同时, 他嘴唇微动,向甲板上盘膝打坐的魔门弟子们传音道: “都给我睁开眼,打起精神来,若是遇上了敌人,别恋战,分散逃,能走一个是一个,回了魔云塞,都重重有赏。” 这些弟子,本来看腻了腾云驾雾的风景,都在抓紧时间恢复气元,或是琢磨功法、闭目养神,突然被陈沫惊醒,脸色都变了。 有几位在资源点被袭击吓破胆的,小脸瞬间煞白,都觉得灵舟前端陈沫的颀长背影都没了安全感。 “连神通期的脉主师叔都觉得不妙,我们这种小杂鱼,还有什么活路?” 不少人惴惴不安,求知的眼神,望向了陈沫。 可是, 看到陈沫冷若冰霜的面容,询问的语句,被魔崽子们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们可不敢触陈沫的眉头,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扔出去当诱饵? 一位位练气中高层的内外门弟子,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仓鼠,一遍遍地检查手上的符箓、符器、丹药,想为自己增加一丝存活机会。 陈沫传音完毕,也不多说,继续操纵神识驾驭碧云灵舟,缓缓地从不知名湖泊上方飞过。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虚惊一场,总好过不得不来场生死时速。” 陈沫精神高度集中,时刻关注着下方云层乃至湖面的灵气波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先前我前往岷江绿洲资源点时,可是经过了此湖泊,若是里面真的藏了瀚海海族,也不应该阻拦过路的人。” 自我安慰着,陈沫猜想: 身为探子的神通期海族,可不会闲着没事招惹过路的魔修,增加暴露身份的隐患。 “我驾驶着灵舟,已经显露出神通期的修为,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越是来到湖泊正上方,陈沫越能感受到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种直觉,玄之又玄,仿佛凭空出现在心中一般,道不清来源,更遑论陈述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 但是, 陈沫又必须相信这种直觉, “这是神通期修士的心血来潮,绝对不会出错,除非……” 倒吸一口冷气,陈沫将脑海中一个不切实际的可怕可能性排除, “不可能是凝丹期海族的埋伏,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以绝对的实力,隐瞒甚至是欺骗我的灵觉,这一可能性,基本为零。” 陈沫不相信, 若是击杀了区区一条紫鳞蛇蟒精以及六头灵目海蛇就能引来凝丹期海族的追杀或是伏击,那自己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沫摇了摇头,将杂念驱逐出脑海。 期间, 他也询问了芯片,但是它给出的回答,唯有寥寥数字: “宿主杞人忧天,湖泊附近不可能有埋伏。” 这是芯片的判断,却是让陈沫质疑的摇了摇头。 “唉,芯片就是过于相信科学,太唯物,数据计算得出的,并不一定准确,总有超出科学范畴的事物存在。” 陈沫并不会一味地迷信芯片,尤其是,当灵觉示警与芯片的结果相违背之时。 不过,无论如何,陈沫还是让芯片设计了一套迅速逃生的方案。 “即使下方湖泊中真的有瀚海海族埋伏,我立刻抛弃碧云灵舟,飞速远遁,也能活命。” 一手握着灵盘操纵灵舟的前进方向,陈沫一边在后背凝聚了六翼阴灵翅的雏形。 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后背的术法模型会立刻凝固,整个人冲天而起。 “唯有做好万全之策,才能保住性命。” 陈沫的警觉,像是有传染力一般,使得整个灵舟之上,鸦雀无声。 尽管练气期弟子们不明所以,甚至连敌人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但是都悄悄地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他们,是相信陈沫的,毕竟他的神通期修为在那儿摆着,能够提前感知到风吹草动,也是正常。 碧云灵舟缓缓地从湖泊上空飞行而过, 下方湖面, 始终维持着古井无波的状态,幽幽的湖水,在烈阳映射下,反射出碧蓝色的光芒。 尽管这段距离不过千余米,但是陈沫抓着灵舟操纵盘的右手,却是很快布满了汗水,精神高度集中。 终于, 陈沫心头的阴霾,像是乌云被阳光照射到一般迅速地散去了,让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过去了,没有了被人窥视的感觉,虚惊一场。” 第四百零一章 阴谋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陈沫示意身后如惊弓之鸟的练气期弟子们收起手中的各种武器。 “危机过去了,继续返航魔云塞。” 碧云灵舟逐渐远去,其身后的云层,也逐渐淡去,直至最终, 露出了一个只有半米来长的身影: 一头背生双翅的水牛。 它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是碧蓝的纯净之色,有一对幽蓝色眸子,此时正炯炯有神地盯着离去的碧云灵舟,喃喃自语: “奇怪,船上的那位神通期人族修士,刚刚飞过这里,这才过了小半日,怎么又回来了?还带了这么一群练气期的蝼蚁人类?” 这头水牛,竟然就是陈沫感到被人窥视的“罪魁祸首”! 看它一身水汽缭绕,带有海水的腥味,必然是来自于大海深处。 只可惜,已经远去的陈沫,并不知晓身后发生的变化。 水牛的体型, 与动辄百来米长的瀚海海族生物不同,显的非常娇小,这才能在收敛气息后藏身于云层,就连芯片也没有发现。 它远远望着天际线,沉吟道: “算了,无非是一名过路的人族修士,修为也就只有神通初期,战力最高神通中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只要不妨碍我族大计,只是路过,管他作甚?” “再等等,只要我族前锋一到,待我破了湖泊处的蓄水大阵,让岷江一路倾泻而下,干他个水漫幽州!” “到那时,入目都是水茫茫一片,为我海族天下!” 水牛眸子中凶光一闪,也不再去管已经远去的陈沫,一个跟头扎入下方的湖泊中,不断向下游去。 水层, 在海族水牛面前被层层破开, 它最终来到了坚实的水底,四蹄落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咚响。 湖泊水底没有一点淤泥,竟是一处铺满青石平板的水下广场, 着实诡异! 一道道纹路,以玄奥的形式,铭刻在石板之上,形成了一个类似封印的“文字”。 若是有学识渊博者在旁,可以认出,石板广场上的大字,正是—— “封”字 看它古朴的写法, 已是上方这块土地上不知多少年前的生灵所留,可以从勾画中隐约看到乾元帝国文字的一丝影子。 或许,后者,就是在“封”字所代表文字一系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 “水漫天下,可全凭这道不知道谁留下的远古大阵了。” 水牛像是最用心的工匠,痴迷地走过组成“封”字的每一条纹路,以四蹄为接触点,向其中注入灵气,用以检验封印是否有破损。 转了片刻,满意的点点头,水牛露出了凶光, “这一蓄水大阵,快要到达极限了,其中储藏着百年来岷江的多余水量,若是一朝破开,那威力,无法想象。” 这一席话,若是让陆上生灵听闻,必定骇然色变。 这头海族水牛打着的主意,竟然是想要引爆此处蓄水阵法,将整个幽州化为一片汪洋大海。 “区区岷江,就是截流、筑坝、再放水,又怎么比得上这一古代阵法中蕴含的水量?” “用一片汪洋来形容阵法中蕴含的水量,那还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此阵法是谁留下的,老夫研究了大半辈子,也是毫无头绪。” 水牛露出了探求之色,但是过了半晌,还是没从“封”字纹路中研究出什么东西来。 这也正常, 海族水牛自从离开瀚海之后,有大半时间呆在这一湖泊底部,与“封”字阵法朝夕相伴,已有近百年。 这么多年的研究,对于此地的每一寸细节,海族水牛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来,该发现的,早就发现了,不可能拖到今日。 如今再看,不过是海族水牛的习惯使然,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现罢了。 研究了片刻,还是没有收获, 海族水牛便要趴在“封”字一旁休憩,继续刚才被陈沫驾驭灵舟过境所打断的美梦, 它的职责,仅仅是守护此处阵法不被外人发现。 尽管觉得陈沫的行为有些蹊跷,却也没有那么大的动力探究到底。 然而, 一则讯息,从水底搭建的巢穴中飞了出来,在海族水牛面前悬浮,现出一行海族文字: “紫鳞蛇蟒精、灵目海蛇已死,疑似人类修士的手笔,遇上任何人族,格杀勿论!” 海族水牛看了看这段文字,露出了懊恼的神色,鼻孔喷出了两道热气,打在青石板上,让整个水底都震动了三下。 “可惜了,就是刚才那小子动的手,身上的煞气,还未曾消散,老夫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 “能将身上的死者气息消除、仅余煞气,这小子,定然是魔门中人,深得毁尸灭迹的精要。” 海族水牛知道事情要遭,但是追击上去,它担心抓不住陈沫,反而因为一路的追逐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何况,我还有脚下的这一处阵法要守护呢,怎能离开?” “发布命令的是哪个小年轻?连这点经验都没有?” “看来是瀚海承平多年,连个干练的探子指挥使都派不出来了。” 跺了跺脚,海族水牛露出了不甘的神情,只能生起了闷气。 却也有些后悔, 它在陈沫过境时不拦住他,此时碧云灵舟已经飞了一段距离,再想追上去,可就难了。 机会只有一次, 错过,便是真的错过了。 “算了,左右我族大军再过不久就到了,谅那凡人、修行者两方也翻不起天,区区一位人族小修士,即使真抓到了我族的蛛丝马迹,又能改变什么呢?” 海族水牛很快想通了,给了自己一个不去追击的理由,双目一闭,逐渐进入了梦乡。 至于一旁的传令讯息,它不多理会,任由文字在散发完全部光亮后消散无形。 海族水牛完全没有想到,陈沫竟能通过搜魂之术,将瀚海海族的上岸侵略计划猜个七七八八。 若是海族水牛知晓这一点,必定不惜一切代价追上碧云灵舟将陈沫留下。 可惜, 世间没有如果,阻断“瀚海海族上岸入侵消息”的机会,就这般被海族水牛白白放过了。 …… 越过了岷江源头的不知名湖泊, 陈沫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剩下的一路上,也未曾出现过被人“窥伺”的不安全感。 第四百零二章 回归 现金/点币等你拿! 时间一长,陈沫心中被海族伏击的担忧消散了大半。 “越是深入内陆,被袭击的可能性越低,若是到了往生崖附近还能遇上瀚海海族,也只能说它命该如此,而不是我倒霉。” 只要进入了魔门辐射区域,陈沫就不用担心生命安全, 相反, 送上门来的海族生物,可以让陈沫禀明情报的时候,更加有说服力。 “一头活的瀚海海族,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陈沫由此想到了静静躺在储物袋中的一具具灵目海蛇尸体,心想: 有了这些物证,再加上我的叙述,即使三位执掌者不全盘接受,也总归会戒备几分的。 只此一点,就可使瀚海海族的偷袭计划破产! …… 就这般平静地过去了近两日, 魔云塞的庞大轮廓,出现在了陈沫的视线中。 轻轻一吸,陈沫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魔气味道,心生愉悦之情。 “还是魔窟的味道舒服,像是岷江、瀚海这等地方,根本不是我这种阴灵脉修士能够待的。” “时间一长,甚至要夭寿。” 然而, 一道熟悉的人影,却是让陈沫脸上的愉悦表情瞬间烟消云散,脸色阴沉下来。 “竟然是她,还是阴魂不散、不肯放过我吗?” 从碧云灵舟前面经过的, 正是陈芊云, 她身边,依旧有一头白鹤守护,它也是陈沫的“老相识”了。 陈沫的视线,有如实质化的刀割,不加掩饰, 一落到陈芊云身上,就直接引起了她的警惕。 正返回魔云塞的遁光倏忽一顿,停在了碧云灵舟甲板上,显露出陈芊云俏生生的身影。 她看着陈沫,流露出些许惊讶, “没想到你的小命这么硬,发了玉章血印却没有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既然已经和陈沫撕破脸了,陈芊云说起话来毫不客气,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身后,百兽谷灵兽白鹤一脸警惕地盯着陈沫,谨防他心生愤怒,在魔云塞门口大打出手。 “我的小祖宗啊,可别刺激这小魔头了,他可是蛊溪的最后一位亲传弟子,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真惹毛了,老朽一把破骨头,可经不住年轻人拆。” 白鹤身周灵气引而不发,显然是怕极了陈沫,就差直接挡在陈芊云身前。 陈沫懒得理会这位无理取闹的正道贵女,眼神轻轻移开,说了声: “别挡道。” 灵气注入灵舟的控制盘, 速度刚刚降下来的碧云灵舟陡然震动起来,如雷霆一般射向不远处的魔云塞。 灵舟突然加速,冲势极猛,使得在场的练气期弟子们一个站立不稳,于甲板上东倒西歪,也就寥寥三位修为接近练气十二层的,勉强半蹲在甲板上没有倒下。 陈芊云虽然是神通期境界,但她站在冲势最强的灵舟头部,又是背对灵舟的前进方向,受此加速度影响,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是被恶心到了,没想到,这女娃子还有点晕船。” 陈沫冷冷一笑, 没有多言, 但是嘴角勾起的弧度,落在陈芊云眼中,却是无比的讽刺,俏脸顿时变色。 “既然你不走,那我就收起灵舟喽。” 陈沫话音刚落,向地面急速下降的碧云灵舟开始了急速缩小,在短短三个呼吸之内,便重新变回了巴掌大小,落入陈沫手中。 一众练气期弟子,本来会下饺子一般落向大地,少说也会有个伤筋动骨,但陈沫及时甩出了一团阴云,将他们堪堪托住。 一船人,最终,都稳稳地落到了地上,除了受了些迫降的惊吓,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魔门弟子,不恐高的胆量,总还是有的。 但是,这一番操作中,陈沫唯独漏了一个人,她便是陈芊云。 陈芊云只能依仗自己的随机应变,将飞梭取出,托住了自己,免得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陈沫这等无礼的行为,让陈芊云的脸色更加难看,却也发作不得。 落到魔云塞内, 陈沫发现,眼前正站着严血厉,显然已经从眼线处得到了自己回归魔云塞的消息,早早的等在了这里。 “刚才我和陈芊云的不对付,他显然看到了,不过,没有插手,估计是觉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值得浪费精力。” 陈沫倒也没有埋怨严血厉不为自己出头, 同为魔云塞执掌者,严血厉他没必要因为自己得罪同样神通后期修为的田晴。 “师弟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说来也是惭愧,你的玉章传信,我也是刚刚才收到,因而没有及时派出接应之人。” “莫怪,莫怪。” 明面上, 严血厉将救援不及时的过错全部担在了自己身上,但是暗地里,他却向陈沫传音,交代了事情始末, “是陈芊云截的信,将它留在了魔云塞中,没有及时通知我,所以当我从前线返回魔云塞的时候,才刚刚知道这件事情。” “师弟莫要动怒,此事从流程上讲,陈芊云并未违规,所以无法报复她,不过好在你没有出事,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陈沫一听,便明白了陈芊云之前为何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也就是她家教涵养还算可以,才没有露出一个“你怎么没死?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遇见鬼了”的表情。 陈沫心中有气,却也发作不了, “这女人背后有田晴这尊女魔头,我还不是对手,现在只能忍。” 流露出一丝阴郁神情,陈沫深深地望了陈芊云一眼,在心中记下了这笔仇: “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陈沫愤愤的起誓, 对于这种不知进退的女子,即使长得再俏丽,他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严师兄,我知道分寸的,不会和一心眼狭小的女子多计较什么。” “我可不是这种被父母宠坏了的娇娇女。” 不再去看陈芊云,陈沫转而和严血厉暗中交流起了关于瀚海海族的信息。 “传信上写了瀚海有变,我的意思是,那一片少有修行者踏足的区域,出了情况,深海中的海族想要染指大陆,我等还需加强防备。” 第四百零三章 早知道了 陈沫本以为自己探查到的信息会让严血厉神色骤变,却没想到他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 “原来是瀚海海族之事,这一异族隐患,早在数十年前就隐隐出现了,上面也都知晓了,师弟不用过于担心。” 陈沫心中一惊:“这都知道?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莫非有人深入过瀚海?” 陈沫和严血厉的交流,都是以神识传音的形式进行,浑然不顾一旁陈芊云的难看表情。 “这两人,竟然毫不掩饰彼此之间在暗中交流,目中无人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岂有此理?” 陈芊云感受到了被无视的愤怒, 可是,限于修为低微,她无法窃听陈沫与严血厉的话语,时间一长,也觉得乏味了,一扭头,独自离开了。 “鹤爷爷,别看了,这小子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出手。” “就是个怂包,走了。” 陈芊云招呼一声还在一旁警戒的白鹤,在离开前,再度狠狠的剐了陈沫一眼,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他付出“无视姑奶奶”的代价。 “烦人的小妖精终于走了,世界清静了。” 陈沫也不再压抑声音,和严血厉笑着说道。 “关于瀚海海族的事情,还请师兄明示,说不定,你还知道的比我还多呢。” “师弟我洗耳恭听。” 从字里行间,陈沫品出了严血厉早已智珠在握,便放低身段,主动向他求教起来。 当然,一旁的练气期弟子是没有资格旁听这等军事机密的,被陈沫一挥手打发走了: “老老实实地去上缴药园灵材,相应数目,我都已经通知负责后勤的长老了,别想动些歪脑筋误了自己的性命。” “谨遵师叔之命,我等告退。” 魔崽子们又被陈沫警告了一番,都乖乖地抱拳告退了,将偷藏灵材的小心思掐灭。 “陈师弟,瀚海海族的情况,其实也不是我自己查明的,而是从江师叔那儿知道的。” 打发走了闲杂人等,严血厉和陈沫聊起了瀚海海族之事。 “师弟啊,其实凝丹期太上,由于寿元悠长可至千年,对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知之甚详,即使是无尽海洋,也都踏足过。” 严血厉露出一丝笑容,向陈沫反问道: “你真当江师叔不曾知晓瀚海海族的存在吗?” “你说他修为通天、日行千里,会没有隐匿身份、用脚步亲自丈量瀚海深处?” 陈沫心中一惊,恍然大悟, “是啊,修为已经站在了正魔二道的巅峰,能威胁他的存在,世间少之又少,我不敢深入瀚海,他又怎么会不敢?” 严血厉一语惊醒梦中人,让陈沫明白, 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瀚海海族存在的修行者! 陈沫在心中默默想着: “我还是太天真了,像江唯心这样成名数百年的凝丹期,就是一部活历史、一本人型百科全书,肯定去过我没有去过的地方,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 想通了,陈沫彻底想通了, 甚至联想到了一个惊天“阴谋”,向严血厉求证道: “师兄,莫非早就知晓了瀚海海族的狼子野心,这次让魔云塞出动,是想来个一石二鸟?” “这等运筹帷幄的本事,实在是……” 结合魔门提前发动针对乾元帝国的侵略行动,陈沫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瀚海海族在算计正魔二道与乾元帝国的时候,江唯心,也在动着同样的心思。” 严血厉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对陈沫说道: “师弟才思敏捷,果真是一触即通,这招引蛇出洞的妙计,正是江师叔的手笔。”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钦佩,严血厉眺望着被晚间夕阳映照得一片殷红的天空,沉声说道: “魔云塞最后一次腾空飞行,就是江师叔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若是没有众多修行者与乾元士卒为诱饵,海里的那群异族,怎么肯爬上岸?” “那些孽畜,在觊觎我等栖息地的时候,就该做好上岸后被我等修士击杀炼制为灵丹、符器、充作花肥的下场!” 说到这一步,严血厉也不藏着掖着了,将魔门甚至是整个修行界高层的大计向陈沫透露道: “师弟,海族要上岸,尤其是其中的炮灰种族,必须要有足够的水,堪比海洋的水,你说,它们会如何做?” 陈沫心中一惊,不禁想到: “施展妖法让海平面上升?淹没陆地?” 这一改天换地的做法,陈沫刚说出来,就把自己吓到了,倒吸一口冷气: “这要消耗多少资源?洪水满天之下,会有多少普通人流离失所?” 严血厉点头同意,肯定了陈沫的猜测,眼中流露出凶光, “的确,师叔的计划,就是借瀚海海族的手,将靠近海洋的幽州、叶州淹没,大大消耗乾元帝国的战争潜力。” “虽然不清楚海族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是,只要它们想长久栖息于陆地,就必须拥有足够的海水!” “土地资源是有限的,海水多了,凡人活动的区域必然减少!” “乾元帝国没了人口,如何抗衡我等?就是幽州防线,也无法守住。” “这不同于如今魔云塞入侵时的防线被破,而是全面失守。” 严血厉说的每一个字,都让陈沫感到震撼, “这才是凝丹期修士的心胸,四两拨千斤的大手笔,我服了。” 陈沫本来还为自己习得搜魂术法而沾沾自喜,以为凭借梦蛇的帮助,洞悉了瀚海海族的动向,可以从宗门中取得不少好处。 但是, 这一切, 江唯心怕是早就知道了,早在自己还没出生前,就已经知道了。 陈沫甚至猜想: “或许,一些海族高层在谈论军事行动的时候,江唯心就以无上神通隐匿在一旁窃听,对一切了如指掌。” 瀚海海族不可能人均凝丹期,只要江唯心想要探查,总能从某些位高权重的海族口中,得到想要的情况。 对于这一点,陈沫毫不怀疑。 “以我的能力,可以窃听而不让练气期弟子发现自己的存在,由此推断,江唯心也一定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在神通期修士谈话时,在一旁窃听。” 第四百零四章 风云将起 严血厉将陈沫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爽, “我当年从江师叔口中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就是这种震撼中夹杂着惊悚的感觉。” 正是有过同样的经历,严血厉才能对陈沫的感受产生共鸣,进而从他身上找到“前辈看到晚辈经历了同样事情”的欣慰感。 “好了,陈师弟,你放心,海中畜生觊觎我人族领地一事,***早有决断,我等脉主、镇守、长老,只要乖乖听令、静观其变即可。” 最后, 严血厉吩咐了陈沫一句: “师弟,江师叔的谋划,魔云塞中大部分人还是不知情,由于你是自己探查到了瀚海海族的情报,我才和你全盘托出,还望你紧守口风。” 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沫,严血厉要求道: “这一事情,还是不要大肆宣传,免得在魔云塞中产生恐慌,甚至被乾元帝国的人知道。” 陈沫自然满口答应,点头应道: “没问题,严师兄,我会保守秘密的。” 魔门之中, 有什么秘密,向来是一人吃独食的,除非到了不得不分享的关键时刻,才会分给别人一点, 这道理, 陈沫怎么不知道? “现在没有多少人知晓瀚海海族的情况,我就可以趁物资还未紧缺的时候,提前做些准备,甚至是囤积专门用于水战的货物。” 一开动小脑筋,陈沫就想到了一个大发战争财的良机。 结合种种情报, 魔云塞这一次绝对会和上岸了的瀚海海族交战,那么,相应的克制水中生物的符器、符箓、毒丹,一定会供不应求。 “若是提前屯一点货,大战一起,全部抛售,还不是血赚不亏?” 陈沫心中暗喜,开始让芯片准备用于批量出售的克制水族生物的战争物资。 “既然严血厉没有禁止我从事这一类物资的大规模交易,就证明,这是可以做的。” 陈沫甚至想到了,既然血衣门高层提前预料到会和瀚海海族交手,甚至就是在魔云塞入侵幽州的这段时间内,那么会不会…… “宗门早就开始准备起了物资,想要在战争一打响后,就赚一波门人弟子的灵石?” 陈沫知道, 每次有大型战事,别看宗门有大批弟子陨落,人数死伤多,感觉很惨,但是对于掌握宗门内库的高层而言,绝对是大赚特赚。 “往往是在战争胶着的时候,才有人愿意把平时都不舍得用的珍惜灵材拿出来换取可以立刻转化为战力的战争符器、保命灵丹等物资。” “这时候,议价能力,可就掌握在宗门手中,可以从门人弟子手上,搜集大量无法立刻转化为战力的物资,同时高价抛售战略物资,大赚差价。” 陈沫在抵达魔云塞的时候,就让芯片关注着集市上的价格波动情况、交易物品的种类,此时一调集数据,就看出了端倪。 “果然,像化水符、水遁符箓、灵舟、原木木船这种常见的水中用品,市面上已经看不到了,就像是有人暗中扫货,将它们完全垄断了一般。” 陈沫心中一惊,顿时对宗门的大魄力佩服不已。 这可是从根源上杜绝了宗门弟子从其他途径获得水战物资的途径。 没有材料,就是再精明的炼丹师,也无法炼制出一颗供人在水下呼吸的【鱼鳃丹】! 从何购买这等必需品? 唯有一处: 宗门! 陈沫计算了一下自己的物资储备,发现自己倒没有缺少用于水中作战的灵材。 “让芯片提供日常所需物资清单的时候,它就已经考虑到了在所有地形生存所需要的灵材、灵石、符器,将储物袋塞得满满当当。” “拿出去出售,经不起十来个人的挥霍,但是专供我一个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陈沫舒了一口气,至少, 他不用被宗门宰一刀了。 “我可不是掌管内库的长老,从底下赚来的利润再高,也分不到我头上。” 陈沫心中怨念满满,对于血衣门的敛财手段颇为不齿,暗骂道: “不愧是魔门,坑一坑正道还不算,就连自己人的灵石血汗钱也要薅!” 好在,提前做好了万全准备,陈沫至少能保证自己不是一个被割韭菜的“可怜人”。 “果然,练气期弟子、神通期修士越多,掌握宗门核心权力的江唯心,不劳而获赚的就越多,当然,像严血厉这样的神通后期,也能分到一点汤汤水水。” 经过了这一次事件,陈沫对于血衣门的运转与利益分配,有了一个真正深刻的认识,叹了口气: “看来,即使我成就了神通期,也没能进入宗门的权力核心,否则,瀚海海族一事,没道理要我自己探寻后才知道。” 对比严血厉的消息灵通,陈沫便已分析出: 这位魔云塞执掌,比自己更加接近血衣门的权力核心! “当然,我现在修为还不够资格上分食利益蛋糕的桌子,还不急,即使眼红心痒难耐也没有用。” 陈沫的心态倒是维持的很好,并没有因为无法发战争财而怨天尤人,相反,借此机会,他更加坚定了向上突破的动力与决心: “为了不再懵懂无知、不再被人当韭菜收割,我要变得更强,像江唯心一样强。” 望着逐渐落幕的夕阳,陈沫心中想着: “江唯心这一代的凝丹期修士,至少都有七八百岁了,他们终将老去,未来的血衣门,必将是我陈某人的天下。” “若是我修行奇快无比,甚至多年后,我就能和江唯心平起平坐,一起持刀切分利益蛋糕!” 陈沫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心生继续修行的强大动力。 …… 同一时间, 距离魔云塞直线距离不足百里的往生崖核心地带, 作为战争导火索的燕豪,却是正在闭目养神。 只是他的呼吸声,很沉重,每隔一两秒,就发出“呼呼”声响,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肺痨鬼。 这位可以硬撼凝丹期太上分身的乾元皇族宿老,此时的状态, 很不好: 燕豪胸口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甚至露出了大半颗不断跳动的心脏,显得无比凄惨。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在一股神秘力量的影响下,燕豪始终无法让这道恐怖的伤势愈合。 他的面前,有一滩碧蓝色的水,它纯净的颜色,正如阳光照耀下的瀚海海平面,给人一种温暖与安静感。 小水滩中央,突兀地隆起,浮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容,灼灼地盯着燕豪,开口了: “怎么,你考虑好了吗?” “再不接受我族的善意,你苦修到半步凝丹境的心血,可全都白费了。” 第四百零五章 江唯心出手 往生崖核心地带, 盘膝而坐的燕豪,依旧是双目紧闭,仿佛眼前水中人影的言语根本不存在一样。 由水滴形成的苍老人脸,见燕豪不为所动,语气不由地急切了起来, “燕豪,你中了江唯心的【碎心咒】,肉身生机已灭,如今还能维持这幅活死人的样子,不过是靠着一身气元强撑。” 苍老声音逐渐强烈,连带着,平静的小水滩都荡漾起了阵阵涟漪,整个山洞簌簌作响,像是即将山崩地裂一般。 “受了我族圣丹,转化身躯,你才有可能向死而生,甚至是冲击凝丹期,向江唯心报此一箭之仇!” 水滩中,缓缓升起了一枚碧蓝色的丹药,也不知它是如何到来的,缓缓飘到了燕豪眼前。 一股浓郁的幽香弥漫整个山洞, 仅仅是一缕气息,就使得附近的所有草木,焕发出第二次生命。 草木疯长、古树生芽, 一幅欣欣向荣的样子, 转眼之间, 除了燕豪盘膝打坐之地,山洞之中,被各种疯狂生长的植物占满了 这枚海族圣丹, 竟然蕴含着浓郁到不可思议地步的生命力! “哼,一群海里的畜生,也配和我讨价还价?” 燕豪不为所动,冷哼一声, 在水液人脸的震怒中,他一挥手,抽碎了这道虚影,乃至刚刚出现的海族圣丹。 “吞了它,怕是我从此生死听命于尔等海族,妄想!” 燕豪毫不留恋这枚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圣丹,袖口再度一挥,将被碾碎的丹药粉末吹出山洞。 他竟然一点也不渴望以丹药续命,再活五百年! 海族负责与燕豪接洽之人,在这具传音化身消散前最后骂了一句, “燕豪,你个疯子,一心求死,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会后悔的,不投入我族,你,必死!” “是吗?没有这枚破丹药,我照样能进阶凝丹,向江唯心讨回今日之仇。” 燕豪却是没有一点油尽灯枯的绝望,眼中闪烁着即将突破的信心, 正说着, 他盘膝而坐的身躯之上, 燃起了一簇熊熊火焰, 带着代表燕豪生命力的红色,从他的左胸处伤口开始,蔓延全身。 “今日,我不突破,就死!” 燕豪默默念了一句,任凭肉体本命之火舔舐全身。 火势越来越旺, 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片骨骼,都逐渐变成了灰烬,烟消云散。 转眼间, 燕豪的大半个身子,就消失不见了, 仿佛他从未存在于世间一般。 同一时间, 整个往生崖的灵气,都躁动了起来, 无论是最常见的五行灵气,还是较为特殊的阴灵气、风灵气等,各色灵气,都像是受到了燕豪召唤一般,蜂拥向他所在的山洞。 一朵氤氲的灵气之云, 转眼之间, 便汇聚在了往生崖最中央的天空,足足占据了方圆五六里的地方,遮天蔽日的,声势好不惊人! 如此巨大的动静, 也引起了魔云塞众神通期修士的注意。 即使相隔较远,但是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这些神通期修士们,无比敏锐。 当他们发现,身周的灵气浓度骤降,且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往生崖倒灌而去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个难以相信的猜想: “有人在进阶凝丹期。” “天地灵气聚集,灵云凝聚,这等异象,不会是燕豪?” “怎么可能,一介凡人出身,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魔云塞中, 一位又一位的魔修、正道人士,都停下了各自手中的事情,抬头远眺往生崖。 即使有层层山峦阻碍,但是他们能够依稀看到: 一朵五光十色的灵云,正在天空一角不断翻涌着, 甚至,云朵之中,出现了亭台楼阁、花鸟虫鱼等种种异象,散发着灵光,活灵活现,仿佛天上宫阙,令无数修行者向往。 “众弟子听令,杀入往生崖,阻止燕豪进阶凝丹期!” 突然, 一道人声打破寂静,威严地向魔云塞下达了进击的军令。 对于这道声音,陈沫太熟悉了, 他瞬间反应过来: “是江唯心,他要出手了!” 抬头望向天空, 果然, 一道孤傲的身影,出现在了往生崖的千仞悬崖之前, 正是江唯心。 他一袭单衣,没有任何异象伴身,因而在天地山川面前,渺小的就像是一只蜉蝣,但是, 江唯心却在出现的瞬间, 成为了整个战场的焦点, 无论是乾元帝国之人,还是正魔二道的修行者,都被江唯心的单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他, 一人, 便是天地的中心。 终于, 江唯心抬起了右手, 身后, 无穷无尽的灵气蜂拥而至,硬生生将涌向燕豪所在的灵气洪流截断,汇聚在了江唯心背后。 “燕豪,你成不了凝丹期” “我说的!” 言出法随, 江唯心身后,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灵气手臂,由各色天地灵气所凝聚,就像是他的右手放大了无数倍。 随着话音消散, 这只巨大的魔手,从天空的尽头一抓而下,五指成爪,仿佛要一把攥住汇聚在燕豪头顶的进阶灵气云朵。 然而, 江唯心的阻道之手还未落下,往生崖开始了颤抖,仿佛有一股沉睡的力量,被这巨量的灵气所惊动。 “地龙开眼,怎么可能?” 脸色始终平淡的江唯心,终于绷不住了,仿佛,往生崖的异变超越了他的认知范围,不禁惊呼出声, “此地龙脉,怎么可能在今日成型?” 江唯心还未自语完, 往生崖的地面上,浮现出一条巨大的怒龙虚影,转眼间昂首冲天而起,以一枚独角狠狠的撞向了江唯心从天而降的灵气巨手。 “这不会是武烈帝的布置?龙形,实在是太像了。” 陈沫看着天空中的惊人异象,不禁猜测道。 根据他传承自燕武烈帝的武道记忆,往生崖凝聚的地龙虚影,与乾元龙脉,有三四成的相似。 “尽管多了一个独角,但是这身形、鳞片、气息,无疑与乾元龙脉一脉相承,甚至,它直接是乾元龙脉的一截。” 陈沫不禁为燕武烈帝埋下的后手所折服,对江唯心失去了一点信心。 第四百零六章 自爆 陈沫已经猜到了, 燕豪之所以选择在往生崖进阶凝丹期,就是寄希望于燕武烈帝的留下的龙脉后手。 即使燕豪选择了修行者道路,但是, 他体内流淌着的,始终是武烈帝的血液,作为他的后人,只要燕豪身处往生崖,就会得到残留乾元龙脉的庇护。 尤其是现在, 江唯心操纵天地灵气,唯我独尊,产生的动静过于巨大,引起了往生崖地脉的强烈反应。 陈沫眼中, 这道独角巨龙,对江唯心很不满,咆哮着撞向了半空中的灵气巨手。 龙气, 灵气, 二者本就不相容, 如今的交锋, 正是针尖对麦芒, 相撞之时,瞬间产生了一道响彻方圆数百里的巨响。 “太可怕了,这就是凝丹期层次交手的余波吗?” “江唯心本尊亲自出手,威力果然不是分身所能媲美的。” 陈沫耳膜阵痛, 胸口一闷,觉得颇为难受。 在他的感知中, 身周的灵气不但变得极其稀少,而且显得十分紊乱,让自己根本无法吸收。 “一边是往生崖龙气干扰灵气,禁绝术法,另一边,是江唯心垄断了附近的所有灵气,让修为比他低的修行者再无施法能力。” 陈沫望着天空中的交锋,叹了口气。 在这等可以改变天地之威的强者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蝼蚁”。 “若是他们对我有恶意,或许只有爆发精血逃命,我才能活下去。” 陈沫正感叹着, 天空中,又出现了变化: 正在突破凝丹期的燕豪,突然出现了。 他脸色惨白,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悬浮于空,冷冷地望着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地之威的江唯心。 在他的操纵下,灵气大手都仿佛要将地脉给捏爆。 陈沫心道, “不对,这不是燕豪的肉身,而是他的血脉显化。” 始终关注着战局,细看之下,他很快发现了燕豪人影的不同寻常之处。 “肉身显得单薄了些,没有血肉的感觉,外面还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红光。” 陈沫喃喃自语,最终断言道: 这是燕豪毕生血液形成的虚影,也就是靠着这些武烈帝之血,他才能吸引往生崖底下的地脉现身。” 燕武烈帝留在的龙脉,庇护的,自然是他的后人。 仅凭肉眼,陈沫便确定了半空中燕豪人影的虚实。 “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进阶了凝丹期,天空中的灵云还在,他一定仍在进阶中,这仅仅是燕豪的血液凝聚成的影子。” “但是这样一来,他不就放弃了肉身?难道,燕豪这疯子要走鬼仙一道?” 鬼仙, 陈沫惊呼出声,这可是堪比邪灵的道路,必须舍弃了肉身。 “这条路,艰难无比,非神魂强大、心智坚定者不可走,燕豪,竟然有这等魄力,以鬼仙道路进阶凝丹期。” 但是,陈沫多看了几眼燕豪的残破身躯,明白了他为何作出如此选择。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燕豪受了重伤,肉身生机断绝,未有舍弃肉身,才能不被这具臭皮囊拖累。” 在陈沫看来,若是燕豪执着于带着残躯进阶凝丹期,灵云落下,必定肉身崩溃,身死道消! 与此同时, 仍与灵气巨手纠缠着的龙影,在燕豪血液形成的人影出现的一刹那,气息骤变。 “吼吼” 像是回想起了曾与燕武烈帝一同杀敌、覆灭妖道军团的往事, 这道沉睡于往生崖底部,刚刚苏醒的龙气之影,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吼声。 随后, 它瞬间抛弃了灵气之手,神龙摆尾,冲向了燕豪血影所在。 “以我之血,唤醒先祖之魂,灭尽敌寇。” 燕豪开口了, 身躯砰的一声炸裂,化为漫天血滴,鲜红的色彩,为迎面而来的龙影蒙上了一抹刺眼的血色。 “果然,这是燕豪精血所化,以血祭祀龙脉,强化它的威能。” 陈沫咂舌,明白了燕武烈帝在往生崖留下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将部分乾元龙脉截留下来埋在了往生崖底部,当有后辈血裔在附近的时候,可以用来反制敌人。” 这一方法, 既可以磨灭往生崖原有的天地灵气,使得幽州地界,逐渐化为完全没有灵气存在的荒地,又可以用来对付强大的修行者, 堪称是一石二鸟。 难怪燕武烈帝会把此地选为第三个龙气节点,用来封禁幽州灵气,甚至在千年后形成妖道难渡的龙脉防线! 简称, 乾元龙都第二! “如今,这道龙气,便是用来对付江唯心,为燕豪突破凝丹期增加成功的几率。” 陈沫点头,对燕武烈帝的高瞻远瞩佩服至极。 “不谋后世者,难成大事,燕豪,你身为燕武烈帝的后裔,有这样的祖宗,也真是幸运。” 嘴上感慨着,但陈沫却没有因为往生崖龙脉的出现而有所停留,与万千神通期、练气期魔门正道之人一同出了魔云塞。 既然江唯心在与龙脉鏖战,无法腾出手来阻止燕豪进阶,那么就由神通期、练气期修行者来阻止。 这既是江唯心的命令,也是战场局势的要求。 若是燕豪进阶成功,一条龙脉加上一位凝丹期,江唯心可不一定挡得住。 此时, 乾元帝国之人也都出了驻地,像是为了护持燕豪,集结军队,纷纷拦住了冲往往生崖的修行者们。 “杀,拦住妖道。” “幽州狼骑,何在?” “布雁形阵,阻止妖道进入往生崖。” “杀杀杀!” 数百万凡人、武者的喊杀声, 于往生崖附近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这证明, 魔云塞与乾元帝国的战争,终于全面开始了。 一时之间, 惨烈的厮杀,密密麻麻的出现在往生崖各处。 尤其是出入口, 厮杀最为血腥。 一名名练气士,组成了类似凡俗军阵的队形,与一个个小型乾元军团,捉对厮杀。 其中, 还不时出现了神通期修士的身影,借助练气期炮灰的掩护,不时冲杀出阵,在乾元士卒中撕裂一道口子。 就这般, 生命不断失去,不论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还是像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的凡人。 陈沫也混在人群中, 默默的向往生崖入口处靠近。 但他,不是冲的最前的,位置处于所有人中间,不紧不慢。 “这不是寻找机缘的比赛,而是战场厮杀,冲的越前,死得越快。” 陈沫暗暗提醒自己,克制着放手杀戮的欲望。 在血腥味弥漫的战场上,很多头脑发热的莽夫,冲入敌军军阵中“找死”,其实并不是他们疯了,而是被战场氛围所感染。 “魔门之中,噬杀的人不少,被如今的死亡气息一刺激,丧失理智,冲锋在前,很正常!” 陈沫看到了这样的一位同道。 “神通中期,真没想道,到了这等境界,都有控制不住杀戮欲望的。” 也是服了, 在陈沫面前,一位神通中期的魔修,颇为嚣张地一人冲阵,自然,他也为身后的陈沫开出了一条前往往生崖的道路。 此人,被厚厚的血色铠甲所笼罩,看不清面容,但是身材无比高大,足足有三米来高,每一步跨出,便能踩死或是踢飞三四名乾元士卒。 也就是骑着荒原狼的精锐,才能通过人狼合一的冲刺之力,稍稍阻碍此人的前进步伐。 “凝血为铠,以术法之力强化肉身。” 陈沫也不由地佩服此人的奇思妙想。 由于战场之上,敌人太多,瞬发术法都来不及杀死周围人,因而,防御自身的持续性术法,才是最适合的。 陈沫身前的这位杀疯了的修行者,正是这样一位选择对防御术法的人。 源源不断的血液,敌人的、同道的、荒原狼的,纷纷被术法之力汇聚到此人体表,凝结为铠甲,生出倒刺,攻守兼备。 有时候,乾元武卒将刀砍在他身上的时候,不但未能伤到这名魔修,反而还被血刺刺入肌肤,中了其中蕴含的血毒,于短短时间内,化为一滩血水而亡。 “可惜,此人也猖狂不了多久,战阵之中,可以杀他的人,极多。” 陈沫感知到了一缕缕杀气,正呈现出罗网状向血铠魔修笼罩而来。 “唉,终究是枪打出头鸟,要死了。” 陈沫叹了一口气,即使明知道为他开路之人即将陷入重围,却是没有提醒的意思。 “此人已经被杀戮蒙蔽了理智,叫也叫不回来,我若出声提醒,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就随他去死吧。” 果然, 陈沫的猜测没有错。 随着血铠魔修再度击穿一个百人军阵,他的身周,升起了三道气血狼烟。 这三道煌煌气血狼烟,是从他身周的乱尸堆中出现的,非常突兀。 其中最接近血铠魔修的一位,正在他的脚底下。 这位武尊,先前显然是在装死,将自身气息波动隐匿到了最低,这才躲过了血铠魔修的感知。 显然,乾元士卒先前的败退、牺牲,就是为了将血铠魔修引到这三位一流武尊的包围之中。 在他脚下的这位武尊,像是睁开眸子的怒龙,一声嘶吼,双手肌肉隆起,瞬间夹住了这位魔修的右腿,向一旁一扭, 咔擦, 清晰无比的骨骼碎裂声响起,这位血铠魔修,右腿断了。 三米高的小巨人,重心因而不稳,单膝跪地,身子一晃,差点倒地。 也就是这时,血铠魔修的双眼中的血色终于消退了一些,从杀戮欲望中回过神来。 他被断腿的疼痛痛醒了! “可惜,现在醒悟过来,实在是太晚了,已经陷入了半包围,根本逃不出来。” 陈沫眼神不再看向血铠魔修,而是落在了他脚边的地面上。 一张张龙气符箓,正平静地躺在地面上,随着埋伏武尊的一声嘶吼,开始飘荡起来。 只见这些符箓连成了一个圆圈,将血铠魔修包围在了正中心, 封锁了他身周的所有空间,内中灵气,瞬间陷入了死寂状态,再也无法动用一丝一毫之力。 绝望的怒吼,从血铠魔修口中传来, 他也明白,自己中了埋伏,可是右腿被废,又不是体修,也无法施展术法,血铠魔修没有自救的办法。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位武尊向他袭杀而来。 不同于随手可以捏死或是踩死的普通士卒,这三位武尊,可都是军中的顶尖高手,且精通合击之术, 此时, 面对大半神通无法施展的血铠魔修, 他们三人同气连枝后,很快占据了上风。 只见剑气与血气结合形成的罗网中,魔修身上的血铠被一层层地削去,很快,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 这是由他自己血液组成的透明铠甲。 “没血了,只能用自己的鲜血凝聚铠甲护体。” 陈沫皱眉,知道此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由于龙气符箓的存在,他无法从外界补充一丝一毫的灵气与血液,以致于护体血铠的威能越来越弱。 三位武尊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他这件护体铠甲消失的催命符。 很快, 已经恢复理智的魔修,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怒吼: “凡人,本座即使是死,也要拉你们几个一起下地狱。” 他明白, 有龙气符箓禁绝空间,即使灵魂能够出窍,也没有哪里可以去,唯有被束缚在有限空间内, 血铠魔修恢复了理智, 因而很清楚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心中凶性大发,要拉着在场的三位武尊一起去死! “不对,他是要自爆!” “威力太大,会波及到我,快退” 陈沫突然看到血铠魔修鼓起的太阳穴与小腹,不禁吓了一跳, 这可是气海与识海一同自爆的征兆! 两两叠加的威力,即使是神通后期修士,正面吃了这一下,也绝对要重伤!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拉三位武尊一起上路的架势。 陈沫吓到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位魔修凶性如此巨大,竟然想要拉身周百步内的所有人一起上路。 “不对,是他这么恨乾元帝国的人,为了让他们一起下地狱,竟然忍受住了肉身与神魂一同自爆的痛苦。” 陈沫震撼着向身后狂退。 他知道, 为了自爆,这名魔修必须忍受身躯、神魂一寸寸撕裂开来的痛苦。 事实也的确如此, 陈沫分明看到, 已经做我自爆准备的血铠魔修,随着自爆的开始,嘴角因痛苦而不断扩张,甚至撕裂了面部肌肉,显得异常狰狞。 “一起去死!” 这是血铠魔修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道声音。 自爆完成了, 只见一团蘑菇状的血雾,从血铠魔修原来的站立之处出现,随后不断扩大,直至覆盖方圆百余米的范围。 与他最近的三位一流武尊,仅仅被血雾擦到,就冰雪消融般的消失了。 第四百零七章 进入 这是以血铠魔修的精气神所化的爆炸,将他的本命神通——溶血之毒,发挥到了极致, 可以清楚的看到, 凡是血雾飘过的地方,都是寸草不生, 一切有灵有血肉的物体,在血雾之中,都被腐蚀了, 最终,以血铠魔修为中心的百余米圆圈内,都被他的可怕自爆夷为了平地。 “咳咳,太可怕了,真是一个疯子。” “不但要让自己不好过,也要让他人一起遭罪。” 一片废墟中, 陈沫艰难的站起了身。 刚才, 要不是他将靠山龟甲提前释放了出来,可就真的受重伤了。 “可惜,这块陪伴我最久的符器,废了。” 陈沫叹了口气,望了望手中之物,这枚坚硬的靠山龟甲, 在数息之内,砰的一声化为了粉末。 “不过,这位道友的精气神自爆,倒是清场了。” 陈沫望了一眼往生崖的出入口, 不禁露出了喜色。 由于血铠魔修先前冲刺的非常深入,导致他陷入重围不得不自爆之时,已经深入了大半个往生崖的出入口。 因而, 在关键之地, 来这么一个自爆, 使得阻拦大半个往生崖入口的乾元士卒立刻少了一小半。 或许,数百人的死亡,并不足够让这条通往内谷的通道变得空旷无比,但是, 对于神通期修为、且精通于遁术的修行者而言,这点缺口、一小点空间,却是足够通过了。 他们闯过关隘所欠缺的,就是这么一点点空隙。 “卧槽,下手这么快,都赶着去投胎吗?” 陈沫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道黑烟,再凝神细看,原来是一位位神通期的魔修,他们也抓住了这一刹那的空隙,争先恐后地冲入往生崖。 “挡住他们,快啊” “听风卫,上!” “封锁入口!” 从血铠魔修自爆中缓过神来的乾元守军,立刻呼喊了起来。 一道道强大的武者气息,从战阵最后方传来, 是乾元帝国布置在往生崖出入口处的最后一支精锐力量。 听风卫! 他们的实力,的确很强,已经到了五六人联手可以抗衡神通期修士的地步。 这是凡人大军的后手, 专门用于在往生崖入口击杀修行者妖道。 本来, 他们一直忍着不出手,直到有人兴奋地闯入往生崖,于即将成功的一刹那来个迎头痛击。 这一谋划非常好, 先给人希望,再赐予绝望,使得刚刚踏入往生崖核心地带、以为可以遨游四方、前去击杀燕豪的修行者方寸大乱。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血铠魔修的自爆而落空了。 半径为数百米的蘑菇云,横扫了大大小小的军阵,尽管也不分敌我地拉了很多练气期的魔崽子上路,但是, 自爆的威力,对乾元士卒的杀伤力,还是更大一点。 尤其是,一位位举盾列阵,以肉身之躯阻隔入崖通道的武者士卒, 他们由于排列的密密麻麻,连一只苍蝇也无法穿过, 所以, 当自爆的血雾横扫过来之时,无论是武尊,还是寻常士卒,都无一例外地化为了血水,没有在世间留下一丝其余的痕迹。 这便是神通中期魔修自爆的威力! 陈沫心有余悸, “要不是我早早的发现了不对劲,提前规避,否则,早就重伤了。” 他看到了几位急吼吼想要进入往生崖的同道,由于冲的太快,以致于踏入了血铠魔修自爆的核心地带。 此时,他们的样子,凄惨无比: 气息低落,身躯破破烂烂,要不是还喘着气,陈沫都会都以为他们死了。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我倒是不好上去补刀,抢了这批人的储物袋。” 陈沫心里却是想着搜刮这些重伤之人的财富。 在他看来,这些受了重伤的魔头,就是一个个移动的财富,若是能够全部击杀了,绝对能发笔横财。 然而, 战场之上,还有其余魔头,陈沫却不敢这么做。 “若是我吃相难看到了这等地步,怕是连血衣门也混不下去。” 叹了口气,陈沫只能可惜地将视线从这些人身上移开。 无论魔门私底下斗得有多厉害,在如今的对乾元帝国统一战线上,所有人,必须团结,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谁敢当着众人的面暗算同门,必定会被当做叛徒就地击杀! “算了,入了往生崖,没有人看到时,再下手击杀重伤之人。” 陈沫放下了趁火打劫的念头。 此时, 随着听风卫的加入, 往生崖入口处的战局,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短短几分钟内,就有神通期修士陨落。 但是, 很多同道,打着的主意,不是与这些凡人巅峰的存在纠缠,而是进入往生崖,因而, 魔修、正道修士,都是各种手段齐出,但就是不与听风卫们正面交锋,滑溜的像是泥鳅,从魔修自爆制造出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陈沫也是如此。 “【阴灵潜行】” 默念一声, 陈沫融入了脚下的影子,就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沿着地面向往生崖入口处飞速潜行。 隐隐约约间, 可以看到, 代表陈沫真身所在的黑色影子,化为一条长蛇,飞速地绕过了一位又一位的听风卫。 “阴影潜行,看到的世界却是黑白相间的,竟然比五彩斑斓的世界,来的更为清晰。” 处于潜行状态的陈沫,默默低语道。 由于曾有过附身梦蛇的经历,对于阴影状态中看到的世界,他并不陌生,相反,有一种如鱼得水的快感。 “规避呈现黑色状态的听风卫,非常简单。” 在他的视线中,任何想要隐藏实力、偷袭修行者的乾元武者都无法做到, 因而, 他们的肉身所在,都呈现出一种漆黑色彩,给人心悸感,陈沫远远就能发觉,加之规避。 很快, 潜行状态的陈沫,轻轻松松绕过了大多数的听风卫。 “魔云塞的镇守,一起行动,燕豪凶猛,即使突破凝丹期失败,五六人根本挡不住!” 一声呼喝,止住了不少想要分头行动的魔修。 陈沫循声望去, “是严血厉,没想到,作为魔云塞镇守,他不在后方指挥,竟然自己出手了!” 很惊讶,陈沫抬了抬眼皮子,思量要不要过去集合。 “一旦集体行动,我想下黑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是燕豪厉害,若是真阻挠了他的进阶,半步凝丹期被阻道而产生的怒火,我可抗衡不了。” 陈沫有些纠结,最终, 当他发现很多魔云塞镇守主动向严血厉靠拢之后, 他下定决心也一起行动了。 “都走在了一起,我都没有下黑手的对象了,唉——” 他人出奇一致的选择,使得陈沫唯有跟随大部队。 这时, 他们距离往生崖入口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听风卫即使想追上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此外, 进入了往生崖,灵气浓度上升的幅度很大,使得魔修们战力大幅上升,听风卫也不敢过分深入,免得被反杀。 “看来,乾元守军也不打算真的能守住入口,估计是燕豪曾有背叛皇室的前科,让负责指挥的重臣不敢过分支援。” 陈沫回头看了一眼仍有喊杀声传来的往生崖入口,暗暗揣测这背后的原因。 同时, 他也终于有时间统计趁着自爆蘑菇云机会一同进入往生崖的修士数量。 “一二三四……竟然有二十人,也是难得。” 对比魔云塞内全部神通期修士的数量, 在场之人,并不算多,这样一来,既没有影响外面厮杀胜负的大局,也能有几率阻止燕豪进阶。 按照寻常修士突破的惯例,只要有人打搅,很有可能失败,即使燕豪再强,突破时遇上了二十位同阶的阻挠,也得饮恨而终! “诸位,刚才你们也听到了,阻止燕豪进阶,是的命令,当然,此时战争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覆灭整个幽州的乾元势力。” 严血厉悬浮于空,冷冷地向众人解释他的计划。 “燕豪,不过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即使真的进阶了凝丹期,也会有其余门派的太上长老出手牵制,所以不足为惧。” “但是,他毕竟半步已至凝丹期,我等行事时,还得小心。” 听了严血厉对战局的解释,陈沫这才反应过来, “我道其余凝丹期修士去哪了,原来都是等着江唯心解决不了此事再出手,甚至,他们还是在防备可能出现的海族凝丹期!” 陈沫知道江唯心的进一步计划,所以并不奇怪为何没有其余门派的凝丹期修士来援。 偌大的魔云塞,可是汇聚了正魔二道不少打门派的修士,没道理让血衣门太上一个人出手! “好了,太上们的事情,就此结束,我们知道了也没用。” 严血厉见众人被他的话引起了“其余凝丹期太上为何不出手”的疑惑,沉声道, “我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为了让你们放心,即使阻止燕豪进阶失败,也会有人出手对付他的,此战必定胜利!” “好了,有人兜底,你们也该放心了,我希望接下来的行动,都能齐心协力,若是成功,上面的赏赐绝对不少。” 最后总结一句,严血厉化身为万千血色蝙蝠,向往生崖深处而去。 看他急切的样子,是巴不得早点结果了燕豪。 “估计严血厉以为,燕豪进阶之时战力最弱,可以捡个便宜。” 陈沫一看严血厉的表现,便明白他为何如此迫不及待了。 “是巴不得一人独占太上的奖励吧。” 陈沫毫不意外,这也是魔门之人外出执行任务时的正常表现。 “只是,燕豪现在真的很虚弱,可以轻轻松松打断他的进阶吗?” 心头产生疑惑,陈沫并不赞同严血厉的判断。 在他看来,燕豪敢肆无忌惮地冲击凝丹期,必定是有把握成功。 他不可不没有考虑到, 往生崖外的魔门大军会入崖阻止自己进阶! “但愿我想错了,否则这次入崖,不知会有多少同道陨落。” 陈沫叹了一口气,却也不说出自己的想法,免得引来他人的敌视。 出发之前,自己人先来个“不看好”言论,很有可能给同伴带来不好的印象,乃至产生敌意。 “可别忘了,瀚海海族始终对这片大陆虎视眈眈,往生崖战事激烈,这等千载难逢的良机,它们不可能愿意错过。” 陈沫远远望着东方,仿佛看到了来自大海深处的觊觎目光。 …… 同一时间, 严血厉所说的其余门派凝丹期太上们, 正在距离往生崖千里远的一处湖泊旁与几名大小各异的海族生物对峙着。 其中一人, 身背长剑,一身气势如同破天之剑,散发出打的凛冽剑意,即使是神通期修士,也不见得承受的住。 陈沫若是在这儿,必定为觉得此人的剑意有些熟悉,与曾经排除一尊剑气傀儡追杀他的太阿剑门修士有些相似。 正是太阿剑门的当代剑魁——魏长青。 “一群水里的畜生,是真的想上岸活动?” 魏长青发话了, 看他的站位,应是在场人中地位最高的, 百兽谷的陈丹太上,化阴宗的魔头奎让,都站在了魏长青的身后。 一头龟面人身的海族凝丹期并没有因为魏长青的鄙夷而动怒,相反,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道: “魏道友着相了,自古灵地,有德者居之,尔等人族没有足够的实力占据大陆,让给我族,不是更好?” “主动退出,不就少了好多杀戮,也是幸事。” 魏长青一生嗤笑,讥讽道: “老乌龟,你是不是在佛教庙宇中待了太久,以为自己真出家了,拿这一套理论忽悠谁呢?” 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名瀚海海族的来历, “曾经,你为了化为人身,修为更上一层楼,不惜伪装成人形在乾元帝国寺庙中当个老和尚,不会是佛经念多了,也该吃素了?” 海族乌龟,却是依旧不喜怒显于色,平静的一指众人下方的一处废墟,提醒魏长青道: “魏道友,你以为这处阵法真的是我族上岸的全部准备?你也太小看我等了吧。” 身后,一头顶着章鱼头的高大海族,附和道: “没错,我族的谋划,岂是如此简单,你们很快就会发现,人族完了,尔等大错特错了。” 正说着, 乌龟海族动手了,他后背浮现出了一枚巨大的龟壳,向三位凝丹期人族太上笼罩而去。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一声长啸,魏长青人剑合一,后背长剑化为一条剑气长河,汹涌地冲向海族。 一场只属于凝丹期修士的厮杀, 在这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开始了。 第四百零八章 雨中惊变 往生崖, 陈沫却不知道真正决定战争走势的大人物们都已经全部出手了, 他正低调地跟着严血厉,前往往生崖核心地带。 “燕豪必须死,这是他的命。” 望了望天空中的五彩灵云,陈沫摇摇头,已经预感到了这位燕氏皇族的结局。 “修行界,是不会允许乾元帝国有人能够进阶凝丹期的,这将严重影响到正魔二道对乾元帝国的战略优势。” 陈沫不禁叹息, 燕豪,这位惊才艳艳的神通巅峰修行者,刚刚看到修行界更上层的风光,就不得不黯然陨落。 “其实,燕豪进阶神通期,在修行者看来,就已经是不能忍受的了,因为,这会拉开乾元帝国培养己方修行者的序幕,动摇正魔二道的根基。” 乾元帝国,被龙气所钟,燕氏皇族,更是得天独厚的可以操纵地底龙脉,那么,修行者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有修仙的机会! 否则,普天之下,没有任何势力可以抗衡有人有修行者的乾元帝国。 燕豪,作为千百年来第一位乾元出身却能进阶神通期的“妖孽”,以一己之力打碎了“龙气所钟者不能修行至神通期”的魔咒,对于正魔二道,是极大的威胁。 这次,魔云塞修士,不但要杀了燕豪,更要从他身上探索出他能突破修行桎梏的原因。 这可是连江唯心都不想不明白的秘密! “若是乾元帝国人人学习燕豪练气修行,到时候,龙脉与锁仙司走狗尽数西出幽州边境,凭借绝对的人数优势,即使是血衣门这样的魔道大派,也有破灭的危机。” 陈沫可以预见, 若是己方不将第一个冒头的燕豪捏死,破山伐道的修行界哀歌,就在千年、万年之后! “可惜了,身为独行侠,燕豪没有靠山,进阶之时,无人守护,注定九死一生。” “我们这么多人,就是” 陈沫视线中, 有一朵代表燕豪正在进阶的灵云,可以用来辨别此人的方位。 灵云正下方, 那一道接天连地的灵气狼烟尽头,就是燕豪的位置所在! “唉,到了后期,修士进阶的动静只会越来越大,若是不隐匿行踪,很容易被他人暗算,坏了进阶的大事。” 陈沫将燕豪的经历,当作自己的前车之鉴。 “进阶之时,必须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悄悄地破境,绝对不能像燕豪这般,一个进阶导致两方大势力大打出手。” …… 一路无话, 一众神通期修士,默默地赶路,很快便接近了往生崖核心区。 “诸位,灵云即将落下,还得加快速度,免得被燕豪真的进阶了凝丹期。” 陈沫抬头,发现天上的云层相比之前,高度下降了许多。 五色灵云,像是一个大华盖,仿佛下一个呼吸,就要落在地面之上。 凝丹期, 便是以修士之身,勾连天地,与各色游离灵气兴成大规模共鸣,若是灵云降落地面,便证明燕豪度过了天人交感的最困难一关, 下面,便是一路坦途,顺利成为凝丹期修士。 “绝对不能让灵云落下,诸位,十人一组,分别行动,相应贡献,击杀燕豪之后,我等再做计较。” 严血厉给众人分别传音,分配了各自的任务。 一部分人, 目标正是逐渐往地面落下的灵云,目的,是以各色术法干扰这片灵云的组成成分,使得灵气凝聚不顺畅,进而影响燕豪的“天人交感”。 天地灵气不足,无法完全感应,他又如何能够进阶呢? 剩下之人,包括陈沫,则是将目标定在了燕豪进阶的山洞, 先后进入其中。 黑漆漆的洞口, 由于内里燕豪的进阶影响,泛出各色光芒,显得宝气十足,愚昧的修行者看到,甚至会误认为天地灵宝出土。 “这只是燕豪进阶时无法控制身周灵气波动,各色灵气大量聚集而产生的外溢现象罢了,不算什么。” 严血厉一声大喝,防止身后的同道以为山洞中有燕豪布置的禁制,不敢深入。 “大家放心,燕豪孤身一人,绝对没有多少保护措施,待我等破了这洞府阵法,便可阻隔他的进阶。” “诸君努力。” 然而, 话音刚落,为首的严血厉跟前,便出现了一个纯蓝色的水人,对他嗤笑道: “人类,你们真以为燕道友是孤身一人吗?” “可别忘了我等海族,等这一天,可是好久了。” 陈沫眼神凝重,看到阻拦的水人,他终于明白自己进入往生崖后的不安感来自于哪里了。 海族的帮助! “海里的畜生要占据陆地,甚至不惜帮助乾元帝国。” 一个个完全由海水凝聚的巨大人型生物,挡在了修士们的前进之路上,严血厉首当其冲,受到了水流的冲击。 它们都是瀚海海族,一个个修为,都到了神通期,同族同功法的连结之下,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水幕。 任凭何种术法落入其中,都无法破除水幕。 就连严血厉化身的血色蝙蝠,也不能冲破这一阻拦,不甘的被挡在了洞穴入口处。 “人类,别白费力气了,这道防御阵法,我等可是准备了好长时日,没有凝丹期的战力,可轰不破。” 为首一头五官苍老的水人,傲然的站在水幕身后,向陈沫一行人得意地解释道: “我水灵巨人一族,最擅长的,就是气元合一,组成的战阵威力,可比你们人族的强多了。” 苍老水人见严血厉等人花费了大半天,都没有轰破水幕,扭头看向山洞深处,语气愤愤, “燕豪此人,脾气又臭又硬,就是不愿意归顺我族,想要一人独自冲击凝丹期,我等没办法,只能为其护法,增加一点成功率了。” 陈沫听明白了, “瀚海海族和燕豪之间,也不是一条心的,但是,它们为了给正魔二道添麻烦,这才眼巴巴地赶来护法。” 一时奈何不得阻断去路的水幕,严血厉只能以言语攻势说服海族, “燕豪不愿意和你们为伍,若是让他进阶成功,第一个杀的,说不定不是我等,而是你们瀚海海族,何必为了他拼命?” 苍老水人却是不为所动,玩味地说道: “不是水越浑越好玩吗?多一位不属于你们正魔修行界的凝丹期人类修士,不是更好玩吗?” 正说着,苍老水人抬头望天,看着越来越西沉的夕阳,幽幽说道: “算算时间,也改到了开闸放水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土地可供我族生存?” …… 岷江源头, 海族水牛从沉睡中睁开眼,吐出了一块已经碎裂开来的传讯灵石,眼中凶光大方, “计划成功了,人类凝丹期都被拖住了,接下来,我的破阵放水,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了。” 四蹄震动,海族水牛狠狠地踩在了青石板广场上,使得湖泊底部,产生了地动山摇的感觉。 一脚踩出,一股凝丹期气息,从海族水牛身上升腾而起,它竟然是瀚海海族隐藏的镇族武力! “多年隐忍,蓄水九万万亩,且看今日,淹没了这片人族大陆,改造为我海族的天下!” 海族水牛贵为凝丹期修士,即使在瀚海海族中都是封地万千、仆从无算的大人物,但是,为了族中大计,它在岷江尽头整整潜伏了百年! 悠悠岁月,为了一个不能挪动更不能暴露的阵法,海族水牛于此寸步不离,与死寂、孤独为伴, 而今, 这份无聊的岁月,终于到了尽头, 因而, 海族水牛心中,是无穷无尽的喜悦。 心中的那一口气通畅了,修为不见得会提高,但是身上的那一股气息,却会如初生骄阳那般冉冉升起,熊熊之火,灼热大地。 海族水牛此时的表现正是如此: 汹涌澎湃的无形气势,冲天而起,震荡之力通过江水的振幅,传导到了方圆百里内的整个水系。 平静的水面,像是沸腾了一般,不断冒出细密的气泡,惊得水中鱼虾蛇蟒能各类生物都躁动不安了起来。 能上岸的, 纷纷出了水,一刻也不想停留,还在陆地上跑了不少路,期冀与堤岸离得越远越好。 不能上岸的, 也是牟足了劲跳跃出水面,仿佛没有水的半空,能给它们带来不少安全感。 这些对天地危机感知敏锐的小生命,已经感受到了从岷江深处传来的“愤怒”,一股积蓄了百年的愤怒,正在酝酿, 距离全面爆发,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花费了十年时间,我才以凝丹期的大神通,炼化了大半个法阵,今日引爆放水,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海族水牛的身躯从江底的青石地板上缓缓悬浮而起,吐出不少奇奇怪怪的音节, 像是人声,也像是野兽的嘶吼,带着一股靡靡力量,使得坚硬光滑如镜面的青石地板,开始出现各种粗细不同的裂缝。 道道裂缝,在阵法表面开裂,露出了下方的庐山真面目。 是一滴滴玄黑的水滴,不过露珠大小,但是色泽极深,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引过去。 “玄元重水,每一滴,都要由千亩水凝聚,蕴含着澎湃的威力。” 海族水牛, 尽管在岷江源头镇守了不知多少岁月,但也还是生命中的第一次见到这蓄水古阵的“真面目”。 一滴滴的玄元重水,吸引了它的注意,数量之多、颜色之深、质量之高,甚至让海族水牛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 “这么值钱的玄元重水,即使是要我,也要一甲子才能凝聚一滴,这里,竟然有上千滴,我或许可以……” 然而, 海族水牛终究是凝丹期海族,短暂的失神之后,便从贪婪的上挥发了过来。 “不行,这一阵法发挥作用之时,每一滴玄元重水,都是必要之物,只有这样才能水漫天下,一滴也不能少。” 咽了口口水,海族水牛将窃取一两滴玄元重水加入本命法宝的念头压了下去,将大部分的气元,注入了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蓄水古阵。 “轰轰轰——” 一道道强烈的水柱,如同怒龙,从岷江源头的湖泊中喷射而出,带出的黑色玄元重水,也随着激射的水流,抛飞到了半空中。 水柱的冲势极大,弹射的方向几乎遍布了方圆数千里地,因而,将其中裹挟着的玄元重水,也带到了大半个幽州与叶州的地步。 天,阴沉了下来。 一滴滴玄元重水,虽然体积极其渺小,但是内里,蕴含着不知多少海水,此时, 便到了爆发之时。 顷刻之间, 风雨欲来,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阴风呼号与一股令人窒息的水灵气灵压。 “要下雨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 海族水牛彻底放开了喉咙,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吟,从它口中发出,席卷万里。 与此同时, 这头凝丹期的大妖,也是乘风而起,腾云驾雾着飞往了一处隐秘之地。 即, 人族凝丹期太上与瀚海海族凝丹期大妖交战之地! “老夫没来晚,老乌贼、老乌龟,加我一个!” 发出一声爽朗的啸声,海族水牛径自对上了人族修士中最强的剑修,四蹄之下,一条水龙卷喷涌而出,与漫天剑气一一对峙。 水花、剑光、巫术、魔云, 一时之间, 凝丹期修士的战场上,龙蛇起陆、天地变色。 “没想到,海族狡猾如斯,偷偷地布置了一处大阵,想要淹没大半个乾元边境,也不知道江道友的布置,有没有作用。” 厮杀之中, 不少凝丹期太上,都想到了江唯心,将希望寄托在了他的未卜先知之上。 …… 的确, 江唯心也算到了水漫天下的可能性。 随着天空中下起了千年难遇的倾盆大雨, 往生崖外,平原之上, 魔云塞发出了氤氲的火光,像是暴风雨中唯一的港湾,吸引了所有修行者的目光。 在无数人的翘首期盼中, 再也不能升空飞行的魔云塞,底部伸出了像是鱼鳞一般的怪异装置,在越升越高的海水之中,缓缓漂浮了起来。 “魔云塞,起航。” 第四百零九章 阻止 魔云塞, 起航了! 尽管为了入侵幽州,它耗费了最后一次腾空飞行的机会,但是,无法起飞,不代表无法航行! 江唯心早就洞悉了瀚海海族的狼子野心,悄悄地授意手下对魔云塞进行了改造,此时,这番布置,终于派上了用场。 魔云塞底部,无数鱼鳞组成的装置,轻松地将它沉重的身躯托起,在弥漫的大水中漂浮着。 “修行者回归魔云塞,坚守各自岗位,莫要慌乱。” “魔云塞永不沉没。” …… 一声声呼喊, 从魔云塞各处响起,是一小部分知道魔云塞这一浮水能力的神通期魔修,他们镇定自若的表现,给了身周人信心。 雨,下得很大,水,涨的很快, 但是, 有一座巨大的要塞栖身,即使是修为最弱的武者奴仆,也镇定了下来,服从上层修士的指挥,回到各自岗位。 经过短暂的骚乱, 魔云塞恢复了平静, 一道道冲天光柱,以镇守塔楼为核心,升腾了起来,在魔云塞顶部撑起了一片天,将从天而降的雨水悉数挡在外边。 这些突然出现的雨水,蕴含着大海的腥咸味道,表面散溢出水灵气,不得不让人怀疑,它们是否是别有用心者布置的阵法,用来暗算被雨水淋湿的修行者。 为了安全起见, 魔云塞升起了护罩,将下方之人,全部护卫起来。 只可惜, 魔云塞的惊人变化,瀚海海族的高层,却不知道,否则它们的脸色定然精彩万分。 精心准备的蓄水大阵,没有借着漫天大水将修行者一举覆灭,却将“敌人的敌人,即自己人”乾元势力,重创了。 凡人,可没有魔云塞这样的巨型防御要塞作为滔天洪水中的救命方舟! 即使是幽州水师中最庞大、装备最精良的战争楼船,也无法抵御瀚海海族引发的巨大洪水。 水势增长之后,一个寻常巨浪,就有三四十米高,迎面打来,凡人造物,再是制作精良,也没有多少抗衡的余地。 魔云塞中, 作为唯一留守要塞的执掌者,田晴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她身旁, 陈芊云却像是“少女不知愁”,流露出好奇神色,伸出手,将一滴雨水牵引到掌心,小心地研究起来。 “姨娘,这都不能称为雨水了,应该称为灵水,带着大海味道的灵水,不寻常啊。” “不过,我看它对人体并无害处,没必要召回所有人员,升起护塞大阵,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见田晴表情凝重,陈芊云想要安慰一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她的理解中,这等势头的雨水,虽然少见,对凡人而言是一场大灾难,但是,修行者可不怕,即使是练气高层的普通弟子,制定好恢复气元的时间表,不会淹死在水里。 “姨娘,没什么好担心,甚至,我们还要反过来感谢这场洪水、暴雨呢!没有它,乾元幽州、叶州聚集的士卒,数量巨大,可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田晴却是没有松开紧蹙的眉头,一掌轻轻拍在了陈芊云的脑门上,笑骂道: “你这小丫头,就是这么天真,你怎么知道,随着洪水而来的,会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场大雨,别看寻常一滴雨水中蕴含的水灵气不算什么,但是雨下的范围大,加起来的水灵气总量,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田晴将陈芊云掌心中的那一滴雨水摄入自己手中,一根青葱玉指点在它的表面,说了一声: “回溯。” 雨水炸裂, 核心处,升起了一股淡黑色烟雾,要不是被田晴的气元刺激汇聚在了一起,寻常修行者根本发现不了这缕黑烟的存在。 陈芊云被田晴责备了一下,却也不以为意,好奇地追问道: “姨娘,莫非你能从这滴雨水中看出什么?这寻根问源的术法,可要就给我啊,我保证回去以后不跟爹爹说。” 田晴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小丫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笑着说道: “你啊你,就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对什么事情,都是这么一副不伤心的样子,这么不寻常的一场暴雨、洪水,能有什么好事?” 一边说着,田晴却是没有停下术法,将黑烟从雨滴中剥离了出来,向陈芊云解释【气息捕捉】术法的原理。 “以念御气,这才能感受到寻常事物身上的那一缕气息。” 正说着, 黑烟色度越来越深,变得漆黑如水,隐隐约约之间,形成了一头四肢行走的生物形体,看它的样子,与世俗之中的常见水牛,有些相似。 “既然走过,必然存在,这滴雨水之上,有它的气息,看来大雨的背后,是有凝丹期境界的存在。” 水牛的黑影,证明这场灾难性的大雨非自然形成,也让田晴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之前,那姓陈的小子传音说什么‘瀚海有变’,结合这场大雨,看来就是指海里的生物了,真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第三方能和我修行者板板手腕的存在。” 田晴自问无法制造这么一场无边无际却又雨势惊人的瓢泼大雨,自然猜出幕后之人,有着凝丹期的修为。 说着,她的神色越发凝重,提醒陈芊云: “接下来几天,怕是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好过,你修为低微,可得跟紧姨娘,真遇到了凝丹期的,我都不一定能护住你。” 陈芊云听到“凝丹期”三字,也是被吓坏了,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道: “姨娘,莫吓我,真有这等大人物出手?” 田晴面无表情,指着雨滴碎裂后形成的水牛黑影解释道: “这等修为的存在,要想隐匿沾染在雨水中的气息,有成千上百种办法,但他就是不用,言下之意,便是我等从雨水中看出什么秘密,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摸了摸陈芊云受到惊吓而有些下垂的脑袋,田晴说道: “好了,也被想太多,自己吓到自己可就不好了,总之,即使有凝丹期存在上门,魔云塞如今的留守神通期修士不下百人,也不是这等大人物可以轻松攻破的。” 然而, 田晴却没有想到,陈芊云得知此事之后,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 陈沫那臭小子去了往生崖,一行人最多三十人,那他们没有魔云塞守护,一旦遇上凝丹期修士,不就死定了? …… 事实上,往生崖中,陈沫等人,的确遇上了凝丹期的修行者。 不, 不对, 是一位一条大腿已经迈入凝丹期境界的修行者: 燕豪! 他看了看洞口躺着的一具具人族尸体、海族水人遗体,摇了摇头,说道: “我进阶,与你们有什么关系?这么急着厮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可笑!” 陈沫,作为为数不多让存活着的魔修,不禁下了一跳,心想: “这么快就突破了,不可能,天上的灵云还未散去。” 抬头望天,陈沫看到了与先前一般无二的进阶灵云,满眼都是疑惑。 突然出现的燕豪, 也让在场剩余的魔门修士与海族水人们停下了斗法的动作,身影闪烁,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为首的严血厉,扔下手中的一颗水人脑袋,凝重地望着燕豪,不信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进阶的如此之快,即使是当年进阶凝丹期之时,也花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作为血衣门的高层,还是那种为宗门服务了数百年的高层,严血厉对于各种修行隐秘知之甚详,对比之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位被江唯心化身追杀的如丧家之犬的燕氏一族宿老,竟然能在半日之内完成进阶! “不信?当面看到了我的进阶,你就不得不信了!” 燕豪淡淡瞥了一眼严血厉,转而抬首望天,没有一丝神识落在严血厉身上,像是完全不在乎这头脚边的强大蝼蚁。 “灵云落,助我进阶!” 一声幽幽长吟,燕豪身躯冲天而起。 天空中盘旋的灵云,也在他的呼唤之下,瞬间凝实为方圆百米大小,向下方坠落。 这一幕,落在陈沫眼中,便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滴!宿主请注意,燕豪此时的躯壳,为纯粹的神魂之躯,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肉,可以类比为进阶后的梦蛇,是纯粹的神魂体。” “根据推测,燕豪是为了强行冲击凝丹期,这才没有躲在洞穴深处,应该是神魂体不大稳定,存在的时间不够长,无法维持正常情况下十天以上的进阶需要。” 陈沫不禁佩服燕豪的当机立断, “为了完成进阶,不惜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从九死一生中博取一线进阶之机。” 陈沫明白,燕豪肉身崩坏,又有魔门修士干扰,进阶之时,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只能通过快速进阶,以凝丹期的庞大气元,稳定已经有崩溃趋势的神魂体,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惜了,若燕豪先前就是走鬼修一道的,也不至于到了如今的关键时刻,没有稳定神魂的特殊手段,导致时间仓促,没有多少准备。” 叹了口气,陈沫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在严血厉的催促之后,继续击杀阻拦的海族水人。 到了这一步, 众人都明白,若是燕豪完成进阶,魔门之人,都得死,因而,动手之时,毫无保留。 至于燕豪突然现身的惊吓,却是没有多少作用了。 魔修们都不是傻子,看到燕豪冲向灵云后,就明白了他还未完成进阶,心头大喜。 进阶之时,可是燕豪最最弱小的时候,外部只要轻轻地施加一点力,比如打断灵云与燕豪之间的联系,就可以让他的进阶功亏一篑。 “该死的海族,你们为了一个人族,有必要以命相搏吗?” 严血厉一声怒吼,身躯化为的千百蝙蝠,又被层层水幕阻拦了下来。 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何这些海族之人,会如此不遗余力地为燕豪护法。 “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魔门,十倍给你们。” 严血厉继续攻心之术,气喘吁吁。 他选中的对手,是一位面目极其苍老的海族水人,正化为无数小水滴,与严血厉的血色蝙蝠互相缠斗。 每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有一只血蝙蝠沾染上雨水,落到了泥地里,被其中蕴含的海族内息污染了内核,连重新凝聚的再生机会也没有了。 严血厉心中滴血,这一只只血蝙蝠,都是他的精气神所化,每死伤一只,都要耗费小半月的苦修补回。 数量多了,达到上百,严血厉甚至会修为倒退。 “诸位,都用上压箱底的手段,再不拼命,燕豪进阶完成,我们都得死。” 严血厉看到燕豪浸入灵云之中,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终于急了起来。 他以身作则,一道道血火,在部分血蝙蝠身上燃烧起来。 这相当于燃烧修为,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火舌,轻轻一卷,便将漫天水滴蒸发殆尽。 “不——” “剩下的孩子们,挡住这群人类。” “为了海族!” 苍老水人的遗言,响起,其余水人,拼死想要挡住严血厉化身的剩余血蝙蝠,但是他们都被各自的对手施展术法缠住了。 一位神通后期修士的爆发,还是严血厉这样的资深魔修,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水人可以阻挡的。 这时候, 燕豪与严血厉之间,便再无阻隔! “燕豪,你完了,今日,你必死,我说的!” 严血厉得意的笑了起来,对于让他付出如此沉重代价的燕豪,唯有满腔恨意。 “好在,只要击杀了燕豪,再沉重的伤势,只要得到了江师叔的治疗,一定能恢复,而且立下如此大功,江师叔甚至为将我作为下一任太上长老培养。” 眼看就要飞扑到燕豪的神魂体之上,严血厉非常兴奋,觉得先前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然而, 天空之中, 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是海族水牛引发的那场大雨。 由于先前的灵云遮挡,这阵雨,始终没有下下来,但是如今, 雨滴落下了。 目标:严血厉! 第四百一十章 全新的时代 头雨, 不同寻常, 陈沫眼中, 一滴滴分散的透明雨滴,在半道儿上汇聚了起来,最终形成一滴绿豆大小的巨大雨滴,且颜色也转换为了玄黑之色,带着摄人心魄的诡异效果。 “滴!宿主受到强大灵气力场干扰,神魂不稳,请立刻移开视线。” 陈沫因为头晕,不由地捂住了额头,艰难地将头别转过去。 “厉害,行云布雨之人,必定是凝丹期修士!” “有人暗中相助燕豪进阶,严血厉怕是有难了。” 陈沫心咯噔一沉,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严血厉。 只见, 他为了突破海族水人的阻拦,燃烧了大量血蝙蝠化身,如今冲天而起的,唯有一头小牛犊大小的巨大血蝙蝠, 正是严血厉的本尊! 若是这一只血蝙蝠受伤,相同的伤势,将同步出现在严血厉的人类肉身之上,可不像先前的那些小蝙蝠一般,仅仅是由个人气血组成的。 “玄黑雨滴,势大力沉,严血厉,要遭!” 陈沫还未来得及传音提醒这位魔云塞执掌者,就感受到了一股从半空中传来的强烈灵气冲突。 “完了,来不及了。” 灵气汇聚双目,添上一层保护力场,陈沫这才将头抬起,望向了天空。 五光十色的灵云,已经消失不见了, 半空之中, 唯有一滴玄黑色的水滴,悬浮在严血厉化身的巨大蝙蝠头顶。 一切都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在一股黑色灵力波动的横扫之下, 严血厉愣是无法移动,露出两个尖锐的獠牙,血色翅膀维持着收拢的状态, “看他的样子,像是提前感知到了天空的危险,只可惜,防御架势还未摆出来,就被停滞了。” 一滴冷汗从陈沫额头滴了下来,异地相处,他也不见得会比此时“任人宰割”的严血厉好到哪里去。 “严血厉这次,即使不死,也要褪层皮。” 陈沫叹了口气,蕴含凝丹期修士的诡异灵雨,寻常神通期修士躲避还来不及,严血厉却一个劲地往上凑,、 结局唯有一个: 血如雨下! 玄黑色雨滴缓缓落下, 正下方的严血厉化身,却无法动弹,连扑腾一下翅膀将头偏移,也无法做到。 因而, 这滴雨水,毫无偏差地砸在了严血厉的额头,正是血色蝙蝠的眉心位置。 如有千钧之重, 玄黑色雨滴,瞬间将严血厉击打得身躯一沉,整个血色蝙蝠的躯体,像是被一股沛然大力拦腰击中了一般,向下扭曲,完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形。 “嘶——” 巨大的灵气波动从严血厉额头传来,产生的震荡感终于让他重新动了起来。 在玄黑色雨滴落到额头的一刹那, 血色蝙蝠尖叫着缩小身躯,开始颤抖起来。 “呵,到底是神通后期的高手,这都不死。” 陈沫挑了挑眉毛,算是看出了严血厉的真实水平。 一位魔修的底子,只有在生死时速中才能看出,这滴玄黑色的雨水,终于逼出了严血厉的真实实力! “呼——这是什么鬼东西,如此……” 血影闪烁, 严血厉的人影重新出现,就落在了魔修群中,似乎只有这样身边有人,他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 他的额头眉心处,赫然破开了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细看之下,甚至有一点点白色的软状体。 严血厉身上的气息骤降,显然,刚才的金蝉脱壳之举并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施展的术法。 “连化身血蝠的天赋神通都差点被破开,这滴玄黑色雨滴,不愧是凝丹期修士的手笔。” 陈沫一脸忌惮地望着天空中的那滴玄黑色雨滴,悄悄地后退了三四步,将身形藏在了严血厉身后。 别看这位神通后期魔修样子狼狈,小蝙蝠化身被破开了不少,但是留下的底子,也胜过了不少神通初中期修士。 至少, 面对重伤状态的严血厉,陈沫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真没想到,严血厉还能活着,只是,凝丹期修士的手段,只有这点吗?” 陈沫始终怀疑,这滴玄黑色水滴,不会只有一击之力, “它,还会作妖!” 电光石火的变化终于告一段落, 残存的海族水人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纷纷欣喜的叫嚣道: “玄元重水,这是大长老的本命法宝,人类,你们死定了。” 一头身躯明显比同伴壮实了不少的雄性水人,猛地双手捶胸,怒喝道: “为族老复仇,杀光这群人类!” 一头头剩余的海族水人,在这位首领的带动下,齐声呐喊了起来: “玄元重水,融于我身,请大长老赐福!” 仿佛感应到了这群瀚海海族的渴望,玄元水滴开始滴溜溜旋转起来,一丝丝的黑色雾气,传向了下方的海族水人们。 “不好,快阻止它们,诸位,再不拼命,我们都无法活着走出往生崖。” 一声怒喝,严血厉不顾重伤的身躯,依旧是第一个冲向了身躯越来越凝视、气息越来越强横的瀚海水人们。 他知道,不能让这滴诡异的玄黑色水滴融入水人们的身躯,否则,刚才给他们制造的伤势,可就都白费了。 “我们已经厮杀了不少时间,气元亏损巨大,若是被它们复原,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这搏命之时,一位位魔修,也顾不上再藏一手了,纷纷动用了自己的压箱底手段。 人脸白骨,飞颅,魔火,鬼雾…… 各色阴毒术法、符器,像是不要钱一般砸向了海族水人,然而 在玄黑色雨滴的加持之下,它们的身躯变得抗性十足,即使被术法正面击中,却也没有受到多少的损伤。 水灵气汇聚,覆盖在伤口之上,整个水蓝色躯体就重新恢复了原状,显得格外完美。 “我族是水的宠儿,有大长老的本命法宝加持,尔等人族,怎能伤我?” 水人们得意的叫嚣着, 一个个拉长了身子,在一道道水流的加持下,卷向了魔修。 洪水澎湃, 在水流的冲击下,所谓的腐骨魔火、幽幽白骨,都不堪一击地被打击到了水面之下,最多扑腾出一两朵水花,显得异常弱小。 “凝丹期修士远在天边,纯粹以玄元重水出手,不可能有多大的作用,但是配合一群瀚海水人,却是能够大幅提高胜率。” 陈沫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若不是玄元重水的增幅,一群已经陷入虚弱状态的海族水人,怎么能重新焕发出第二次“青春”? 但是,这一扭转乾坤的手段,却露出了一处致命的破绽。 “那滴玄元重水,便是破局的关键所在!” 陈沫眼中光芒闪烁,透过层层阻碍,瞬间锁敌了仍不断溢出黑雾、增幅着水人们的玄元重水。 化为一道虚影,陈沫借着同伴身躯的掩护,诡异地绕开了交战中的双方,眼看着就要触摸到玄元重水的边缘。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头头实力暴增的海族水人,似乎吸收了黑雾之后神智糊涂了不少,即使陈沫冲向了“力量源泉”玄元重水,却也无一人站出来阻挡他。 “这该死的重力!” 踏入玄元重水的影响区域, 陈沫只觉身体一沉,连遁术也无法施展,只能凭借肉身之躯,强行维持腾空状态。 可是, 陈沫前进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每挪动一厘米,便要付出巨大的气元以及体力消耗。 “难怪没有水人阻挡我,这玄元重水,根本就是不是寻常神通期修士可以接触的。” 气喘如牛,陈沫伸长了手,却因身上的千钧之重,指尖始终无法触摸到玄元重水的最外围。 “离了一段距离,就有如此重力,若是被砸到头顶,不是……” 想想就觉得可怕,玄元重水的威力,根本就是陈沫可以尝试的。 同时,他也不禁佩服起严血厉的头铁, “被正好砸中脑门,还能保持神智,逃离玄元重水的影响范围,这位严师兄,有点东西啊——” 眼看着即将触碰玄元重水,阻断它对海族水人的增幅,陈沫却由于它周围力场的影响,不得不停了下来。 但是, 他不是一人孤军奋战, 在场的魔修们,有人注意到了陈沫的困境, 正是严血厉, 他的修为终究冠绝众人,即使面对突然实力大增的水人,一人独斗三头,却仍有余力关注身边人。 陈沫的快速遁形,吸引了他的注意。 “对啊,没了玄元重水,这群水人,算个屁!” 恍然大悟,严血厉一声爆呵, “陈师弟,我来助你!” 只听一声血肉碎裂的声响,严血厉后背断裂出一蠕动的新鲜血肉,凝实为一头双翼异常宽大的血色蝙蝠,蹭的一声,窜到了陈沫的后背。 背生双翼,哗啦一声,陈沫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停滞的势头再度恢复,向前冲去。 指甲一点,陈沫终于触摸到了玄元重水的边缘。 “给我破!” 浓郁的阴灵气从指间蜂拥而出,狠狠地倒灌入玄元重水之中。 纯净的玄元重水,被这股异种能量入侵,终于维持不住原型,开始颤动起来。 须臾之间,它就爆裂飞散,使得天空之中,重现出现了一朵朵巨大的阴云,像是要重新下雨了。 陈沫脸色大喜, 不顾捞取玄元重水碎裂后留下的精华,身体拔高,想着不远处的燕豪冲去。 没有了玄元重水的阻隔,他与这位正在进阶状态的半步凝丹期,只有几个呼吸的距离。 “呵,区区凝丹期法宝的一缕残骸,怎么比得上一具进阶中的凝丹期补品。” 陈沫对于玄元重水,不屑一顾。 虽然,它由于是凝丹期修士本命法宝的一部分,异常珍贵,炼化之后能得到不少好处,但是玄元重水,属于水行法宝,与陈沫属性不符合。 “将它重新祭炼,转化为阴属性的腐蚀之水,不说过程中的消耗,就是转化灵材,都要让我身家缩水大半。” 陈沫暗骂玄元重水的“鸡肋”, 转而, 他炙热的眼神,望向了闭上双眼,正在冲击凝丹期的燕豪神魂。 “玄元重水,哪里比得上燕豪?” “吞了他,说不定,就是我进阶凝丹期了。” 感受到一团团被燕豪柔化之后的浩瀚气元、神元,陈沫心中激动无比,像是面对一大盆可以随意享用的吃食。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陈沫心中大喜, 不顾下方还有不少魔修,施展术法,开始捞取一簇簇的灵元。 眨眼之间,被燕豪凝聚到了极致的灵云,消失了一大块,像是被人活活吞下了一般,显得残缺难看。 “继续,错过了今日,下次还想积攒如此纯净的气元,不知道要都能多久!” 面对千载难逢的机会,陈沫激动了,旁若无人地搜刮起来。 他也不担心一旁的燕豪会不会突然睁开眼为难自己。 “这老家伙,已经到了进阶的关键时刻,对于外界变化,毫不感知,哪有功夫管我?” “至于他醒过来后追杀,更是无稽之谈,没有充足的灵云,他怎么可能进阶?” 陈沫对于战局变化,有着十足把握,也断言: 燕豪,冲击凝丹期必然失败! 这么点灵云,对于冲击凝丹期的巨大消耗都显得稀少,如今,又被我分润了一大半,燕豪怎么可能成功? 也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陈沫倒成了战场之上最最清闲的一人。 海族水人,与人族魔修捉对厮杀,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因而没有一人可以影响到陈沫的搜刮行为。 “至于燕豪醒来之后追杀我?呵——单单是进阶失败的反噬,他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过了没多久, 陈沫见搜刮的差不多了,人影一晃,远远地离开了。 “可得好好找一处僻静之地消化今日的收获,说不定,下次出来之时,我便是……” …… 不论这场三方大战如何进行,陈沫的身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即使是陈芊云派人寻找,却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久而久之,这位正道贵女便以为陈沫已经陨落在了某个不知名角落,心中得意无比,将他的事情,抛之脑后。 直到…… 三百年后, 一道深不可测的身影, 重新出现在了往生崖的核心地带, 他望了望曾经燕豪于此陨落而给地面留下的巨大伤痕,不禁暗暗道: “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西海岸修士的巅峰,我终于达到了。” 抬头, 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男子,仿佛看到了正魔二道、乾元帝国、瀚海海族的无数生灵,幽幽道: “陈沫,这个名字,不知三百年后的今天,还有谁记得?” “你们,准备好迎接一个全新的时代了吗?” “一个属于我——陈沫的全新时代!”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