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医》全集 作者:瑾琴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简介 现代中医师,误闯入古代农家小院,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小村姑; 凭借自己的医术与现代知识,小村姑一步步华丽蜕变,成了村里人人称扬的大夫; 原本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也挺好,却不想,一次意外,遇见了从未路面的便宜爹爹,还是个在京城做大官的? 莫名其妙成了京城众人耻笑的官家小姐,没关系,你是正牌小姐,老娘不稀罕,老娘有医术傍身,奇异动物在手,还怕你们所谓的小姐公子不成? 且看沈雅如何在古代的名门望族,带着母亲和弟弟,吃香喝辣; 现代中医师,误闯入古代农家小院,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小村姑; 凭借自己的医术与现代知识,小村姑一步步华丽蜕变,成了村里人人称扬的大夫; 原本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也挺好,却不想,一次意外,遇见了从未路面的便宜爹爹,还是个在京城做大官的? 莫名其妙成了京城众人耻笑的官家小姐,没关系,你是正牌小姐,老娘不稀罕,老娘有医术傍身,奇异动物在手,还怕你们所谓的小姐公子不成? 且看沈雅如何在古代的名门望族,带着母亲和弟弟,吃香喝辣; 第一章 陆家村 冬日寒风凛冽,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屋脊、树梢、地面白皑皑地铺上了一层寒霜。 陆家村陷入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村口一家破败的小院,寒冬腊月天,雪堵着窗户,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一排排地挂在房檐上。 “雅儿,你快醒醒,雅儿,你别吓娘啊。” 屋内,一位身穿褐色短袄,褐色长裤的妇人,担忧地看着炕上昏睡不醒的女儿,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娘,您别着急,阿姐,她会醒过来的。”妇人旁边站着一个约莫十四五的男孩,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袄,头上包着青色布包,男孩长的眉清目秀,书生气十足,他一边呜咽地劝母亲,一边用宽大的袖子抹眼泪。 “是,是,琰儿说的对,雅会醒过来的。”妇人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悄悄抹了抹眼泪,起身对着男孩说道“娘去厨房做饭了,这样雅儿醒过来就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琰儿,你在这看着阿姐。”说完,又低头看了眼炕上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的女儿,往厨房走去。 “嗯,琰儿知道了。” 冷......锥心刺骨的冷,仿佛被长期泡在冰窖般,冷的透彻心扉。 沈雅在昏睡中感觉冰冷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皱了皱秀眉,手脚在不自觉中蜷缩起来,企图寻找一丝温暖。 昏睡中,于唯心狰狞地向她跑过来,疯狂地将她推进了湖水中,寒冬腊月,刺骨的池水毫不留情地刺激着她的感官,五脏六五都被这刺骨的湖水冻僵了。 “啊——”沈雅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就被寒冷所取代,牙齿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打颤,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棉被,不觉一愣,这,不是我家的被子。 沈雅对于环境的变化,有超乎寻常的敏感,她一摸被子,就知道,此刻这略有些僵硬的被子,不是自己床上的那一条。 摸上去,这条被子似乎有些年代了,否则不可能这么硬。 她家的被子可是纯羽绒被,盖上去又轻又软。 就在沈雅为被子的事愣神时,耳边突来传来一阵惊呼:“阿姐,你醒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一丝颤抖,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沈雅闻声,眼神朝前方看去,然后便是一愣,入眼的男孩,大概十四五岁,一张清俊的脸冻得微微发紫,脸上闪着激动的神色。 只不过,他那身衣服,是什么打扮?在拍电影吗? 沈雅皱着秀眉,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地恨不得朝自己扑过来的男孩,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谁? “请问,你们是在拍电影吗?”沈雅心中疑惑,不自觉中问出了声。 可惜,不等她话问完,男孩却已经飞身跑进里隔壁的房间,嘴里还一个劲地喊道:“娘,快出来啊,阿姐醒了,阿姐醒了。” 紧接着,从里间走出来一位妇人,摇摇晃晃地跑到沈雅床边,手哆哆嗦嗦地抚上沈雅的脸庞,见女儿一顺不顺地望着自己,妇人心里一酸,眼泪便唰唰地流下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喊道:“雅儿,我的雅儿,你终于醒了,你受苦了,受苦了啊。”说完,一把抱住她的头,哭的好不伤心。 旁边的男孩也在一个劲地抹眼泪,不过是高兴地流泪。 沈雅此刻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但聪明如她,脑子里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穿越了! 如此狗血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苦笑了一声,她快速收回思绪,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你们是哪个剧组的?” “雅儿,你在说什么?”妇人显然没听明白沈雅的意思,但心里却有些奇怪,怎么雅儿这次醒来有些不一样,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陌生。 沈雅被妇人探究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心道自己如果真的穿越了,很可能是借用了那位大娘女儿的身子,她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于是,她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娘,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她必须赶紧转移话题,不让很容易让别人察觉出什么。 “有,有,你等着,娘给你去拿。”妇人一听女儿饿了,激动地不得了,女儿知道饿了,就代表她病已无大碍了,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何会突然间病好了,之前请了村里的大夫来看都说无药可救,没想到,才转眼功夫,女儿竟然醒了。菩萨保佑啊。 妇人喜极而泣,为了不让儿女看到她的狼狈样子,她赶紧进了厨房,收拾了几样小菜,端了出来。 沈雅挣扎着想坐起身,弟弟沈琰见此,赶紧上前帮忙,将她扶了起来,还体贴地在背后垫了个枕头,好让她靠的舒服。 “谢谢。”沈雅出于礼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在看到沈琰眼里一闪而过地诧异后,沈雅才猛地想起,他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她尴尬地转过头,观察起这间屋子,摆设很简陋,甚至可以说,除了这张炕,仅一张桌子和三张椅子,其他什么也没有,用四个字形容,家徒四壁。 妇人端着碗,放到炕上的小几上,亲切地说道:“雅儿,来,这是娘刚做的,热乎着呢,快吃,琰儿也坐下来吃吧。” 沈雅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三个烤番薯,三碗清的见不到米粒的粥,还有几碟小菜,除了腌萝卜她看的出来,其他的一概叫不出名字。 沈琰显然早就饿了,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大口喝起来,妇人心满意足地看着儿子吃的喷香,手里也不闲着,给他把番薯剥好,递到儿子手里。 然后又拨了一个,拿给雅儿。 “雅儿快吃,刚烤好的地瓜,香着呢。” 沈雅此刻也确实饿极,接过妇人手里的地瓜,二话不说,便啃了起来,真香啊,她以前怎么没觉得烤番薯这么好吃。 一个地瓜下肚,她又喝了一碗热腾腾地小米粥,出了一身汗,身上也终于不觉得冷了。 妇人见儿女都吃好了,才端起她的那碗已经凉的小米粥,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吃完饭,沈雅也觉得身上精神了,便想下地活动活动,只是她才掀开被子,就被妇人阻止了,“病才好些,多躺伙,让琰儿陪你说说话,娘去洗碗。” 沈雅拗不过妇人,只得乖乖地重新躺下,她现在肚子里有很多疑惑,需要有个人给她解释,所以当她看到同样和他坐在炕上,拿着一本书细细研读的沈琰时,心里有了主意。 “琰儿,阿姐不知道怎么了,睡醒后,忘了很多东西,你能和阿姐说说吗?”沈雅说这话的时候极其小心翼翼,她时刻关注着沈琰脸上的神色,若是脸色稍有不对,她便赶紧转移话题。 沈琰听了这话,放下书,一脸担忧地问道:“阿姐,你怎么了?” 沈雅被他紧张的模样吓了一跳,见他神色间除了担忧之外,并无其他,才轻轻松了口气,缓缓道:“别担心,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你重新告诉便是了。” 听沈雅这么说,沈琰才稍稍放心,微微一笑,道:“阿姐,你问吧,琰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雅见他那得意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想起什么,谨慎道:“......娘那边,你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她担心。” “还是阿姐想的周到,放心,我不会说的。” 得到了沈琰的保证,沈雅放下心,斟酌了一下用词,便把她认为可以问的,都问了出来,沈琰也争气,答得有条不紊,基本上把沈雅想知道的,都一丝不漏地答上来了。 有些模糊的地方,沈雅只要稍一分析,便也知个一二。 据沈琰所说,这具身体似乎也是跌落河中,沈雅猜测估计是被冻死,按沈琰的描述,女孩被救上来的时候,浑身已经冻的发紫,已经奄奄一息了,村里里好几个赤脚大夫都说没救了。 不过,让沈雅吃惊的是,这具身体也叫沈雅,还是同名同姓,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沈雅不禁困惑起来,眼前的男孩,叫沈琰,是沈雅的亲弟弟,眼下正在家温习功课,等明年开春,准备参加乡里的考试。 妇人洗完出来,见姐弟二人正说话,也没说什么,笑呵呵地拿起炕上篓子里的布做起了针线活儿。 夜晚,屋外寒风大作,大雪飘飘,沈雅晚上睡的一直不踏实,主要是屋子里太冷,即便是睡在炕上,但这两条发硬的被子根本起不到保暖作用,此时她手脚冰凉,翻来覆去,睡的很不安稳。睡梦中,于唯心狰狞的表情历历在目,“沈雅,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厚待你,为什么你可以拥有一切,为什么!!!我要毁了你,毁了你!!!” 沈琰被噩梦惊醒,乌黑的眸子愣愣地盯着横梁发呆,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耳边传来沈母轻微的呼吸声,让她感到片刻安宁。 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稀里糊涂来到异世,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但既然来了,她就要好好的活下去,把上辈子的,一起活掉。对于于唯心,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因嫉妒而生恨,该怎么说呢,觉得她很可悲。 本来她们同是医科大毕业的,沈雅毕业后,就去父亲的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做了小小的医生,通过几年的努力,升为外科主任,在沈雅看来,这完全是她努力的结果,和她老爸这个第一人民的院长没有关系。 她虽然学的是西医,但真正拿手的却是中医,因为她们家是医药世家,从她曾爷爷那辈开始便是医生,而且听她爷爷说,解放时期还给中央领导人看过病。从小耳濡目染下,她的中医当然也不差,更别提上大学那会儿,她选修了好几门中药学。原本她是看不起中医的,总觉得那东西很玄乎,没有西医来的有效果,但真正学了以后,才知道中医的博大精深。不过为了更好的治病救人,她还是选择了学西医,所谓中西结合,疗效更佳嘛。当初她提这个意见的时候,还被她爷爷狠狠斥责了一顿,说她学术不精,一会西医,一会中医,哪能学的好,不过后来的实践证明,她孙女确实有本事做到样样都精。 于唯心是她上大学时候的舍友兼死党,毕业后,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找不到工作,原本她想通过老爸的关系,给她介绍个医院,谁知她竟拒绝了,说要靠自己的实力进医院。 却没想到,最后她竟然会因为嫉妒自己而害死了自己。 想到这,沈雅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人啊,总是被眼前的一些东西迷惑双眼,却不懂得只有正真付出了,才会有所收获。 沈雅胡思乱想间,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第二章 来者不善 下了整整一晚的雪,第二日竟出太阳了。陆峰村的村民也陆陆续续从屋子里出来,开始一天的忙碌。孩子们在屋里憋了一天,早就按捺不住,纷纷出屋戏耍。 屋外麻雀叽叽喳喳地玩闹嬉戏,觅食,孩童们清脆的嗓音混合着麻雀的叫声,显得格外好听。 阳光透过窗子射进屋内,稀稀落落地洒落在炕上的人儿身上。只见她微微动了动眼珠,用手挡住了射在眼睛上的阳光,不甘不愿地睁开双眼。 首先入眼的便是那快要坍塌的房梁,沈雅一愣,很快记忆如潮水般用上心头,随即苦笑,她怎么给忘了,自己已经是穿越人士了。 转头看见床头空空如也,沈雅便知道母亲已经起身。认命地叹了口气,她也坐起身,打算起床。自己身子已经好了一大半,总不能懒床吧。 她昨日就发现,母亲他们睡觉似乎并没有脱衣的习惯,大都是和衣而睡,想来是怕夜间寒冷,睡觉冻着吧。 沈雅起身,低头,弯腰,在炕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双破旧的不能在旧的棉布鞋。 忍着扑面而来的寒气,穿鞋,起身,然后,在看到自己一身碎花红袄后,嘴角开始抽搐。 她这辈子没见过有比这更俗的颜色,更难看的款式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踩着有些泥泞的青砖石路,沈雅出了房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了,母亲正在打水洗菜,见沈雅出来,眉头一皱,瞪着沈雅,嗔怒道:“这孩子,身子这么弱,怎么不多休息会,快躺回去,外面冷,你的风寒才刚刚好,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沈雅见母亲说着就朝自己走过来,半推着想让自己回屋躺着。 “娘,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屋里太闷,我想出来透透气,您看,今天太阳这般好。”沈雅对于母亲的关心过渡感到内心甜滋滋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十足让她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上辈子她的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和父亲离异了,一直住在国外,很少回来看她,她也知道母亲在国外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也不好经常找她,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就罢了。她的父亲后来重新给她找了个后妈,两年后给父亲生了个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唯独自己感觉像个外人,继母虽然对她不错,但毕竟不是亲生的,总是客气大于疼爱。想来,在那个家里,真正疼爱自己的,恐怕只有爷爷了。 于唯心,你嫉妒我家势比你优越,又可曾想过,我其实过的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如意。 沈雅摇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掉,自己死了也好,反正,她的父母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自己不过是多余的。 咽下内心不断涌出的酸楚,沈雅微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流出来被母亲看见,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沈雅,这一世,你一定要过的很好,还有,“沈雅”,你放心去吧,我会代你好好照顾母亲,和弟弟。 想完这些,沈雅低头,重新看向母亲,见母亲一脸的坚持,微笑着撒娇道:“娘,您再让我躺着,我都快憋出病来了,您就让我出来活动活动吧。要不,我帮你摘菜。” 妇人见女儿嘟着嘴,撒娇地搂着自己的手臂,一脸的不愿,心下暗暗惊奇,以前女儿很少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难道,一场病,让女儿看开了,性格也开朗了。 这样也好,妇人欣慰地看着女儿闪闪发亮的眸子,心下感到安慰啊,菩萨保佑啊。 母女两个正聊得开心,突然,院门被推开,沈琰踉踉跄跄地走进院子,身上到处挂彩,一身青色长袄到处都是泥土,甚至还有几个清晰的脚印,白皙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琰儿!!”妇人一见儿子如此狼狈样,惊呼起来,赶紧跑过去,双手颤抖地抚上儿子满是伤的脸颊,在听到儿子嘶的一声后,又赶紧把手放下,嘴里一个劲地道歉:“娘弄疼你了?” 沈雅看到浑身是上的沈琰心里也感到吃惊,难不成这小子和别人打架了。 “琰儿,告诉娘,发生了什么事?”妇人一边将沈琰拉到院子里一张椅子上坐下,赶紧进屋拿了药酒,给他擦伤。 “娘,别担心,我只是擦伤而已,不碍事的。”沈琰很懂事,明明疼的呲牙咧嘴,却还是微笑着反过来安慰母亲。 “胡说!你当娘是傻子吗,是不是邻村家的二黄他们又欺负你了。”说着,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娘,您歇着,我来给弟弟擦。”沈雅见母亲情绪不对劲,赶紧上前接过药酒,扶母亲到旁边的矮凳上坐下,然后才开始给沈琰重新上药酒。一边上,还一边说道:“琰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不要让我和娘担心。” 沈琰听沈雅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都怪我,太冲动了,让娘和阿姐担心了。但是,琰儿不后悔这么做,二黄他们太欺负人了,竟然说阿姐死了,还说我是......我是没人要的杂种。” 妇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 杂种?沈雅一听这话,微微皱了皱眉,难道母亲是未婚先育,不对,就算未婚先育,怎么可能有他们姐弟二人,他们又不是双胞胎,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她早就觉得,她和沈琰的名字,似乎过于文雅了,不像是一个山村妇人起的名字。。 正当沈雅思绪流转间,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紧接着便看见一群妇女,带着孩子,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沈琰他娘,你看看你们家沈琰,把我家狗儿打成什么样了,手臂都打折了,你说吧,这事该怎么解决。”那妇女穿着一件深红的碎花大袄,脸上抹的惨白,嘴唇涂的血红,这让沈雅一瞬间想起了电影里那演女鬼的血盆大口,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没想到,大白天的还能看到这种极品。再看她两个手腕上带着的金镯子,和手指上的金戒指,沈琰大概猜到,眼前的这位,可能是个富农。 她身旁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的男孩,穿着蓝色短袄,黑色的棉裤,一手托着手臂,胆怯地躲在母亲的身后,脸上还带着哭痕,看样子刚才应该哭过。 那妇人身后还站着几个来看热闹的妇女,几人的穿着打扮与那妇女类似,一个字,俗,几人时不时地朝她们这边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嘴里磕着瓜子,似在等着一场好戏上演。 沈琰见她们几人来闹事,立刻想站起身来与她们理论,被沈雅用手摁在椅子上,用眼神示意他不准轻举妄动。 妇人见到来人,赶紧起身,走到她们跟前,脸上堆起笑容,满是和气道:“原来是张大嫂啊,快,屋子坐。” 可惜,那叫张大嫂的妇女不买她的账,不屑地看了眼屋子,尖声道:“沈琰他娘,你也别在这里和我客套,你家沈琰今儿和我家狗儿打架,把他的手打折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孩子们之间小打小闹,总是有的,我替琰儿像你们赔不是。”老妇人赔笑着,讨好地说道。 “哼,一句赔不是就行了,没那么简单,今天,要么你拿出诊费给我家狗儿治病,要么,哼,跟我去见官。” “这...这...张大嫂你也知道,我们家...困难,拿不出钱啊。”妇人闻言,苦笑道。 “你别在这哭穷,你家儿子打伤我家狗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们家困难。”那张妇女见妇人拿不出钱,横眉一竖,更是咄咄逼人。 沈雅看到这,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用眼神警告沈琰不许乱来,便径自走到那张妇女跟前,眼神撇了她一眼,然后走向那个叫狗儿的男孩面前,用手轻轻托起那条折了的手臂。 然后轻声问道:“这里疼吗?”声音带着甜甜糯糯的味道,颇为好听。 那男孩见一个女孩子摸自己的手臂,早就羞的无地自容,不敢正视她,小声地回了句“疼“,便低下头,红着脸不再说话。 那几个妇女一脸疑惑地看着沈雅,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沈雅在心里大概判断出只不过是简单的脱臼,心里有了底,然后状似不经意,拿着那男孩的手臂来回活动了两下,又道:“这样疼吗?” “疼。”那男孩又低声说了句。 就在这时,沈雅神情一敛,趁其不注意的时候向上一提,男孩顿时发出一阵惨叫。 “啊——” 那姓张的妇女见儿子大叫,连忙一把推开沈雅,用力过猛,沈雅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狗儿,怎么了,你不要吓娘啊。”那妇女见儿子痛苦的捂着手臂,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满脸紧张地叫道。 问完,又一脸惊怒地转过头来,瞪着摔倒在地的沈雅破口就骂,“你个小贱人,你想谋财害命是不是,要是我家狗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雅一屁股摔倒在地,疼地冷汗都出来了,好在地面是泥土铺的,她又穿的袄,要是水泥或者砖头,她还不得疼死啊。 妇人见女儿摔倒在地,赶紧走过来扶她,一边扶一边焦急地问:“雅儿,摔疼没”沈琰也噌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上来就要和那妇女理论,被沈雅一把拦住。 沈雅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起头淡淡地扫了那妇女一眼,朝那男孩问道:“现在还疼吗?” 那男孩闻言,又重新动了动手臂,发现一点都不疼了,惊讶地朝他娘说道:“娘,一点都不疼了。” 那妇女一听,顿时一愣,又不相信地问道:“真的不疼了,狗儿别怕,娘会为你讨回公道。” “真的不疼了。” “既然不疼了,想必这诊费应该不用出了,几位,请吧。”沈雅不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又冷冷地扫了那几个原本想看热闹的妇人。 几位妇人被沈雅凌厉的双眼一扫,手里的动作顿时一僵,脸色讪讪,灰溜溜地离开了。 “哼!”那张妇女冷哼一声,见自己也不好拿什么再发难,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沈雅,一把拉着狗儿就走。 第三章 不愧是弟弟 “雅儿,这,这是怎么回事?狗子的手臂,怎么会一下子好了?”沈母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一脸惊异地看着沈雅,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沈琰此时也是满肚子的疑惑,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看的一清二楚,狗子的手臂是在被阿姐轻轻一抬,就接上了,阿姐什么时候会这些本事了? “娘,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咱们回屋说行吗?”沈雅知道,这件事她不圆满交代,母亲和弟弟心里肯定不会释怀。 “好...”沈母有些恍惚地,任由沈雅扶着进了屋,沈琰跟随其后,待他们坐定后,沈雅才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刚刚编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娘,您知道女儿为何会一夜间病就好了吗?” 沈母傻傻地摇头,沈琰也是拧眉微皱。 “娘,你信吗?女儿在梦中,曾经遇到过一位老仙翁,是他救活了女儿,还教了女儿很多东西,比如医术,书法,诗词。”沈雅知道古代人信牛鬼蛇神,所以她编了这样一个故事,希望能够骗过沈母。 沈母她倒不担心,主要是沈琰,他毕竟是个读书人,恐怕不但不会信这些神啊鬼的,反正会斥之为胡话。 所以,在看到沈琰紧皱双眉时,沈雅心里一紧,更是下决心,待会一定拿出点看家本领来,好好唬唬沈琰。 只要让他们娘儿俩相信这个说辞,那以后她行事就方便了。自己毕竟是一个现代人,一个不小心难免会做些奇怪的举动,与其到时候让他们生疑,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彻底信服。 转了转眼珠,沈雅心生一计,抬头看着沈琰,一字一句道道:“琰儿,若是不信,阿姐可以随意写一手诗,你来鉴定,怎么样?” 沈雅从小就跟着爷爷学书法,他爷爷对书法极为爱好,自然要求她孙女也对这些精通,所以沈雅对自己的书法很自信。 沈琰当然知道自己姐姐从未读过书,自是不可能会什么诗词书法,疑惑地看了阿姐一眼,见她眼里笃定的目光,脑袋一热,当下便回自己的屋拿了文房四宝出来,铺开摊在炕上的小几上。 沈雅见宣纸摊开,便拿起沈琰手里的毛笔,沾了点墨汁,想了想,便挥起狼毫,一首咏梅跃然纸上。她当然不会傻到真让沈琰考自己,她肚子里那点墨水自己还是知道的,要是他让自己对个什么对子之类的,那岂不要穿帮,所以她就先发制人,先提笔写了一首诗。 “墙角数支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沈琰看到阿姐那一手毛笔字的时候,心里早已惊讶不已,如今看她写的这首诗,细品之下,更是让他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样的诗,恐怕连夫子也写不出来吧。 沈雅早在醒来的当天就从沈琰那里得知,她现在所处的朝代为大周朝,皇帝姓赵,周朝的第二位皇帝,帝号周宗,在位四十年,是一位深受百姓爱戴的皇帝。 这个周朝与她所知的历史上那个还处于奴隶社会的周朝不同,这个周朝现在的发展水平,应该与唐朝类似,经济文化发展正处于封建社会的顶峰,百姓生活基本上都比较富裕,当然一些贫困地区除外,比如她现在身处的这个陆家县里的陆家村,有名的贫困县外加贫困村。 不过也正是这个历史上不曾出现过的时代,让沈雅敢堂而皇之地盗用古人的诗句。而且那天她看过沈琰阅读的书籍,发现上面的文字竟然正是中国古代的繁体字,虽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倒正好帮了沈雅一个忙,不然她的谎可就撒不起来。 “雅儿的字真漂亮。”沈母见沈雅这么快就写好了一副诗,惊喜地赞道,她虽然不识字,却也看的出什么字好,什么字不好。当下更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嘴里一个劲地念叨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阿姐,你——”沈琰显然一时无法接受这现实,毕竟,若是相信这些,那他这么多年的书岂不白读了。 沈雅当年也不信神佛,可是,如今的事实确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琰儿,世上很多事都很难预料,你若实在不信也罢,阿姐也不为难你,你只要记得,我永远是你的阿姐。” “阿姐…”沈琰喃喃叫着沈雅,低头定定地看着宣纸那娟秀中透着大气的字迹,然后,他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换上一副释然的笑容,道:“阿姐,我信你,不管怎样,你都信你。” “琰儿…”沈雅见此,高兴坏了,真不愧是她的好弟弟,她随便胡诌的事情他也信。 沈母见姐弟两个欢喜的模样,心下也甚是安慰,她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观音菩萨,感谢她给了雅儿新的生命,感谢她教会雅儿这么多。 “雅儿,你说你会医术,那是真的吗?” “是呀娘,不过只是粗略的学了一点,算不上精。”因为怕他们二人怀疑,沈雅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下。 “是这样啊。”沈母一听虽然只学了一点,但还是高兴的眉开眼笑,她女儿懂医术,那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沈琰不知道母亲和阿姐说了什么,因为他早就拿着那副沈雅写的诗一头扎进了书房,半天也不见人影。 沈雅陪母亲又说了一会,便和她一起去院里摘菜。 一连几天,她每天都陪着母亲洗洗衣服,晒晒衣服什么的,一开始,沈母还总是不愿意,说她身体没好,不能这么劳累,但见沈雅坚持,她也没办法,尽量捡些轻的活给女儿做。 女儿突然间懂了很多事情,沈母打心底里是高兴的,可是,唯一让她发愁的是,沈雅一夜间,竟然把缝衣刺绣的针线活给忘了,任她怎么教,女儿还是绣的一塌糊涂,这让她很是担心,雅儿也十五岁了,眼看她就要琢磨着给她找婆家,若是雅儿针线女红都不懂,这让她怎么嫁的出去啊。 为此,沈母已经唉声叹气好几天了,每天看沈雅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幽怨,看的沈雅心里一阵发寒,不是她不想学啊,实在是手太笨,学不会嘛。 沈雅此时在院子里晾衣服,不小心又触及到母亲时不时投来的幽怨目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低头看了看满是伤痕的手指,心里更是欲哭无泪。 咕噜噜,就在沈雅为此事苦恼的时候,肚子很不争气地闹了起来。她低头苦笑地摸了摸肚子,今天清晨她只吃了个窝窝头,一碗小米粥,这正当长身体的时候,不饿才怪了。 这个家一直都靠母亲替别人洗衣服,做刺绣换点钱,补贴家用,家里不仅要供弟弟念书,还要提供一家三口吃饭,能有的吃就不错了,现在她和母亲在家,一天就吃两餐,弟弟念书,母亲会额外给他个包裹,里面一般都放着两个芋头,或者一个地瓜,以免他读书的时候饿着。 以前的沈雅还能通过给别人绣东西赚点外快,现在看看自己,整一吃闲饭的。 不行,她好歹也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外科手术主任,又是个中医师,怎么着也不至于落得个饿死的地步吧。她的想办法给家里赚钱,好让母亲和弟弟吃好点,尤其是弟弟,念书需要补充营养,不然学习怎么跟得上。 她得外面去看看,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做的,总比在家闲着吃干饭好。 第四章 不救我救 干完手里的活,沈雅和母亲支会了一声,就出了院门。 呼…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格外舒服,天气虽然有些干冷,空气却很清新,沈雅一出院门,就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顿觉肺中污浊一扫而空。 举目眺望,山坡上到处都是皑皑白雪,银白色的一片,晃的人睁不开眼。 看着这难得一见的雪景,沈雅内心生出一抹喜悦。她哼着歌沿着自家门前那条蜿蜒的小路,一路往陆家村深处探去。陆家村每户人家都挨的比较近,一间间土墙泥瓦小院内,时不时传出一阵清脆孩童的笑声与大人们的笑骂声,让人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安宁。 小路的不远处,有一条结了冰的湖,湖边种满了垂柳,此刻寒冬腊月,垂柳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枝干上时不时有积雪掉落,发出“咔,咔”的声响。 大地,似乎在这一刻陷入了宁静。 然而,就在沈雅行到一半,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硬生生地打破了这片宁静,也将沈雅游离天外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赶紧三步并两步,朝声音出处走去。 “李大夫,我求求你,不要走,救救我家小虎,李大夫,我求求你…” 哭声凄厉,其中更是夹杂着男人无奈的叹息与痛楚。 “赵虎他娘,不是老夫见死不救,老夫已经给你们开了药方,只要你们按照药方抓药,老夫保证这病不出一月,保证药到病除。” 一间破败不堪的泥瓦院门前,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袄的妇人,双手紧紧地抓着一个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不放,老人满是皱纹的脸紧绷着,眼里时不时闪过一丝不耐烦。 妇人的眼圈哭的红红的,略显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冻的瑟瑟发抖,她嘴唇发紫,双手通红,可依旧不肯放开手,深怕她一放开,她得世界陷入黑暗。 身旁的男人见孩子她娘竟似耍无赖般抓着李大夫不放,伸出手想将其拉开,可手伸到半空,却还是放了下来,他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在孩子她娘凄厉的眼神控诉下,放弃了。为了孩子,哪怕丢尽了脸面,也在所不惜。 “李大夫,您开的药方,我们去抓了,可是虎儿吃了半个多月,依旧不见好,李大夫,你想想别的办法行不行,我们家已经没钱给虎儿买药了,那药材里的人参,我们买不起啊!!” 围观的乡亲越来越多,大家将他们三人几乎围成了一个圈,有看热闹的,有真心同情那对夫妇的。 李大夫见自己被众人围观,更是气的脸色铁青,他面色不渝地瞪着那妇人呵斥道:“胡闹,难不成你在怪老夫医术不精,你们吃不起药,难道还要赖老夫不成,你赶快给我放手!!” 妇人见李大夫执意要走,更是急得双眼发红,手更是死死地抓着李大夫不放,嘴里一个劲地说道:“不,不是的,李大夫,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好人有好报,再帮我家虎儿看看,我求求你了,我家虎儿,他,他快不行了,我求求了。”那妇人歇斯底里的叫声,叫的周围的乡亲们都为之动容,连一旁的沈雅,也听的心里一阵发酸。 “李大夫,赵铁在这给你跪下了,求你了,救救虎儿吧。”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看着赵家男人毫不犹豫跪地的情景,周围的乡亲们实在看不去了,“李大夫,你好人有好报,救救他们家虎儿吧。”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乡亲们更是爆出一阵叫喊声:“是啊,李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救人家赵虎吧。” “哼!胡闹,你们以为老夫是那种故意见死不救的人吗?这药方老夫早已开了,只要照着药方按时吃药,病早就好了。”李大夫见到众人的反应,鼻哼一声,一脸倨傲地抚了抚他那引以为傲的白胡须,用一脸你们真无知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众人。 “可是,可是我家虎儿吃了这么久药,还是没好,李大夫你再帮着看看,帮着看看。”那妇人闻言,还是一个劲敌摇头,脸上虽然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她又换上一脸哀求的神情,低声下气地求着。 “很抱歉,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看着李大夫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沈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再帮人家看一次会死啊,没听那大娘说他儿子快死了吗?做大夫本来就是本着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目的,哪有像他这样见死不救的。 那个老匹夫不救,她来救,她沈雅还就不信,这古代真会有什么疑难杂症,能够难倒她。 “赵大娘,你让我试试行吗?”人群中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赵家娘子的哭泣声,她愣了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一看,就见沈雅信步走到她面前,微笑地说道:“赵大娘,我可以治好你家虎儿的病。” 一旁跪着的赵铁听闻此言,整个人都傻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竟然敢如此夸下海口。而且,这小姑娘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赵铁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地小姑娘,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众人此刻也被这声清脆的嗓音弄懵了,包括那李大夫,不过很快大家便反应过来,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这其中,也包括那个李大夫,他的笑声,在沈雅看来,显得尤为嚣张。 “无知小儿,竟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你以为这治病救人是件这么容易的事吗?老夫劝你还是快回家去吧,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说完,李大夫一脸不屑地摸了摸胡子,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提了提药箱,抬腿就走,根本不把沈雅放在眼里。 “不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你医术不精,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医术不精。”沈雅见李大夫一副瞧不起人样子很是气愤,她生平最讨厌别人看不起她的医术,当年为了学好医术,她吃了多少苦头,熬了多少个日夜,一句简简单单的“你不行”就可以否定她的医术,那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你…你…你竟敢如此张狂。”李大夫本打算趁着赵氏不留神,提了药箱就溜之大吉,却不想被沈雅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羞辱,当下气的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众人见那个不可一世的李大夫被沈雅气成这样,竟觉得心中舒畅无比,虽然他们也认为沈雅肯定救不了赵虎,可是能杀杀李大夫的锐气,他们也是乐的其见。要不是这陆家村只有李大夫一个会看病的,他们这乡里乡亲的,也不至于受他那窝囊气,刚才他那副不可一世,倨傲的神情,众人可都是看在眼里,更是气在心里,有什么办法呢,这人谁没有一点小毛小病的,这要是得罪里李大夫,以后看病可怎么办,镇里的大夫,那诊费贵的出奇,他们这种小户人家可看不起啊。 第五章 急救 “赵大叔,你让雅儿试试吧。”沈雅没有再看李大夫,转而看向赵铁,“雅儿曾经遇见一位贵人,教过我一些医术。” 看到沈雅一脸笃定的神色,赵铁心里有些动摇,他狐疑地看着她,又看了孩子他娘一眼,最后像是认命了一般,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就信你一回吧,你且随我进屋。” 事实上,他早已经认出眼前这位姑娘是谁,村头沈大娘家女儿——沈雅,前几天还听说人快要死了,今天居然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或许他们家真懂什么医术,不然这快死的人怎么又活了。 赵铁心思飞转间,已把沈雅带进院子,进了屋。 “哼,老夫倒要看看,这个臭丫头如何医治?”李大夫见赵氏夫妇同意让沈雅医治,心里更是不痛快,他面色阴沉地提起药箱,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快步跟着他们进了屋子。 周围的乡亲也想看看热闹,不想就此离去,纷纷进了赵家小院,运气好的进了屋内,不好的,只能挤在小院里伸着脑袋往里张望。 沈雅被赵氏夫妇带进了一间里屋,刚进屋,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屋里窗户紧闭,昏暗的灯光下,赵虎躺在离他们不远的炕上,用被子唔得死死地,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沈雅轻轻地走上前,刚走近,就被眼前的前景吓了一大跳,赵虎的脸色竟然已经隐隐地泛青,额间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什么极大痛苦。 见此情况,沈雅心陡然变得沉重起来,倒不是怕自己治不好,只是,赵虎的情况,恐怕确实如那赵氏夫妇所说——危在旦夕。 不过为了避免夫妇俩担心,沈雅脸上并未流露出半点凝重的神色,她像往常给病人看病一样,脸色平静地顺着床沿坐下,从被子底下将赵虎的小手取出,凝神为其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空气中凝结着一股紧张地气氛,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结果出来,大气都不出一声。 大约过了一刻钟,沈雅才将赵虎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 “沈姑娘,小虎,他怎么样了…?”赵氏见沈雅把完脉,便急着上前询问结果,眼看着儿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氏的心便如刀割一般,半刻都等不及了。 沈雅并未闻见赵氏的询问,她似被什么事情所困扰,眉头紧锁,不吭一声。 众人见沈雅没有回答赵氏的问题,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因为看不出毛病而不敢吭声,顿时看热闹的心,就减了一半,这小姑娘,恐怕并不会看病,瞧她那低着头为难的样子,众人忍不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李大夫见沈雅一言不发地在那里坐着,早已料定她看不出什么毛病,心里很是得意。 “哼,老夫还以为这臭丫头真有什么本事呢,赵铁啊,你也太胡闹了,怎可随便请一个不懂医术的小丫头给你家虎儿治病呢,你说这要是治坏了,可怎么是好?”说完,还一脸痛心疾首地摇摇头,像是真的为赵虎的病情担忧似地。 李大夫之前不愿意为赵虎诊治,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他也看不出那赵家小犊子到底得了什么怪病,为了不损他陆家村第一大夫的名声,他没敢说实话,而是将那他认为有用的药都开了方子,希望能够蒙混过关,却不想那犊子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这让他多少有点心虚,所以不肯再为其医治。 如今见那臭丫头如此大胆地跳出来说自己会医治,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李大夫原本还真以为她有什么办法,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李大夫放心了,这臭丫头根本就是在唬人罢了,连他都看不出来的毛病,她怎么会看! 赵氏夫妇被那李大夫这么一说,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心动摇了,他们也开始怀疑沈雅是否真的有能力治好小虎的病。 “姑娘,我们家小虎,还有救吗?”赵氏再次出声询问,这次声音有些高,还带着一丝不信任的味道。 思绪被打断,沈雅心里有些不悦,她最不喜的就是她在思考的时候被人打断,尤其是思考到重要关头,不过考虑到赵氏爱子深切,会这么着急地问结果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沈雅并没有说什么,至于刚才李大夫的挑衅之言,她更是无视的彻底。 她整理了一番刚才的思绪,抬起头说道:“赵大娘,可否将那日李大夫开的药方给我看一看?” “这…”赵氏一听要药方,心里疑惑更甚,她转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丈夫,见他点点头同意,才重新转过头说道:“好,你等一下。”说完,便把药方小心地从衣袖里翻出来,递给了沈雅。 沈雅接过药方,打开来一看,脸色顿时一沉,果然…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刀子般射向对面的李大夫,见他神色闪烁地躲避,沈雅在心里冷笑,这个庸医,开了这样的虎狼药,哪里是在治病救人,他根本就是在害人!! 沈雅心里怒不可遏,却知此刻不是发火的时候,赵虎现在情况危急,很容易就会因为一点耽搁而致命,所以她必须尽快医治。 然而,就在沈雅盘算着从哪里下手医治时,床上的赵虎,突然浑身开始抽搐,口中不断吐出白沫,脑袋更是晃个不停,怎么止都止不住,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症状恐怖至极,仿佛随时都可能丧命一般。 这下,可吓坏了赵氏夫妇,而周围一帮邻居,他们从未见过这种症状,以为赵虎被邪魔附体,一个个吓得退开了屋子,往院外跑去,有孩子的,更是拉着孩子就走,深怕自己的孩子也被邪魔看上。 当然,一些年纪大的长者,则表现的比较镇定,他们脸上虽然也显得很震惊,却并没有因为慌了手脚,而是继续留在原地观看。 赵氏夫妇见赵虎突然变成这样,又惊又痛,想都没想,就扑到儿子床前,嚎啕大哭。 可是赵虎却像是着了魔一般,怎么唤都换不醒。 沈雅看到小虎突然发病,虽然吃惊,心里倒反而送了一口气,这下她基本上可以确定小虎到底患了什么病了,刚才诊断的时候,由于那个庸医胡乱开了药,导致小虎病情加重,反倒让她一时间确认不了到底是什么病,现在她心里基本上有数了。 这病虽然凶险,但若在发病时及时救助,还是可以痊愈的。只是眼下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她必须立马进行急救。 沈雅正打算让赵氏夫妇帮个忙,却见二人一心扑在床前,让沈雅根本无法插手对赵虎进行医治,眼见赵虎病情急剧恶化,沈雅心情陡然烦躁起来。 “闭嘴,不想你儿子死,就给我起来。” 沈雅的一声大喝,吓懵了赵氏夫妇二人,他们俩停止哭泣,你看看我,我看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有办法救赵虎,你们先去给我拿一双筷子。” 最后还是赵铁最先冷静下来,站起身就去吃放拿了一双平时吃的木筷。 “沈姑娘,你看这个行不行?”赵铁手里拿了一双木筷小心翼翼地递沈雅。 第六章 得救 “可以。”沈雅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神情严肃地接过筷子,麻利地从怀里抽出自己平时用的手绢抱住筷子,将它放在赵虎的上下牙齿间,以防他抽搐时咬到舌头。 做完这些,她又吩咐赵铁去找一盏油灯,以及一条麻绳,并且不忘吩咐他,速度一定要快。 赵铁听完吩咐,急忙点点头跑了出去。 赵氏傻乎乎地看着丈夫出了院子,连哭都忘记了,她看着眼前冷静自制的女子,竟莫名地生出几分安心的感觉,这个女孩,或许真的有办法救儿子。 赵氏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趁赵铁去找麻绳的空挡,沈雅也不闲着,她命赵氏一起帮忙,把原本平躺着的赵虎翻过来,让他侧身卧着,以避免气道阻塞。 等到赵铁拿着麻绳回来,赵氏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她正用帕子为儿子擦去嘴边的浊物,眼睛虽然依旧很红,却没了一开始的慌乱。 沈雅又赶紧吩咐他夫妻二人将赵虎的手脚都用麻绳缠住,又在肋下绕了一圈,然后让赵氏找来石蒜,车前子,将其磨成粉末,用水调匀在手心,开始用灯芯烧灼小虎的手心脚心。 好在当初赵虎生病的时候家里剩下很多药材,而石蒜,车前子就是常见的药材,所以赵氏家里多少有一些。 “这,这是?”赵氏夫妇显然被沈雅的举动弄懵了,他们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治病之法。 “放心吧,这是我从一位贵人那里学来的偏方,专治这种病的。”沈雅手上的活不停,一边转头回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赵氏夫妇见到沈雅的笑容,情绪也很快平静下来,他们决定相信沈雅,不再打扰她,而是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结果。 屋外还站在几位原先想看热闹的村民,此刻也早已失了看热闹的心情,同样神情肃穆地等待结果,眼下小虎病情危急,作为乡亲,他们也为小虎担心。 沈雅双眉紧锁,神情认真地重复用灯火分别在赵虎的手心,足心,肩膀,眉心,鼻心又照灼一遍又一遍,渐渐地,赵虎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身体也不抽搐了,白沫也不吐了。 见此情况,赵氏夫妇都激动地相拥而而泣。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赵氏见儿子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喜极而泣,捂着嘴躲在一旁哭。赵铁高兴地嘴都咧开了,手掌却时不时地抹着眼睛。 乡亲们更是高兴地大呵起来。 呼…总算脱离了危险期。沈雅见赵虎恢复正常,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才情况,连她都为赵虎捏了一把汗,幸亏她当年遇到过这样一个类似病例,受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指点,教会了她一个偏方,才成功抑制住孩子的抽搐,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急救呢。接下来只要每日按时服药,相信小虎很快就会痊愈。 这种病一到五岁的小孩很容易犯,中医唤作小儿惊风,若是治疗不及时,也很容易丧命,这个小虎就是拖得时间太长了,才会导致如此严重,若是放到现代,只要发现的及时,一包小儿惊风散就可以解决。 …幸好…幸好… 沈雅为此感到庆幸不已,见赵虎已经睡熟,她转头轻声对赵氏说道:“小虎还有些发烧,你们屋里有酒吗?用酒先给他降降温吧。” “有,有,你等一下。”赵大娘一听沈雅吩咐,立马去了里屋,端了一大碗酒进来。 沈雅让她帮忙把小虎的衣服脱了,用布占了酒给他擦身体,来回擦了好几遍,直到不再烧了,才停止。 “有笔墨纸砚吗,我给你们写个药方,以后你们按照药方上抓药按时给他服了,过不了多久,病就会痊愈了。那人参,以后万万不可再给赵虎食了,人参虽珍贵,却不是这样混吃的,等到他身体好了,补补身体倒是可以。”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会给虎儿吃了。何况,我们家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虎儿买人参啊,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原本脸上还喜不自禁的赵氏,一想到这家里以后很可能穷的揭不开锅,脸上的喜色也很快褪去,转而换上了一连忧愁。 沈雅见赵氏夫妇一瞬间低落的情绪,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她多少也都了解一些,不过她心里虽同情他们,嘴上却不停地为他们鼓气:“赵大叔,赵大娘,你们不要这么悲观,赵大叔还年轻,正是男人打拼的时候,现在虽然没钱,可不代表将来也没有啊,而且虎儿还那么小,你们更要打起精神才是。” 一边说,沈雅一边悄悄地向赵铁眨了眨眼,赵铁会意,连忙说道:“是啊,孩子他娘,你别着急,来日方长,咱们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干活,赚钱让你和赵虎过上好日子。” 赵铁信誓旦旦的一番保证,让赵氏感动地不能自已,她眼眶红红地看着丈夫,哽咽地“嗯”了一句。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屋里边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哈哈哈…” 赵氏夫妇这才猛地发觉,这屋里可一直还有人呢,顿时赵氏害臊地不知如何是好,脸色通红地低着头,甚至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捏了一把赵铁,疼的赵铁龇牙咧嘴,脸上却始终挂着傻笑。 沈雅在一旁抿嘴笑看着赵氏夫妇间的小动作,忽然发觉,赵氏长得其实也挺漂亮的,她的年纪应该三十岁上下吧,只是贫苦的生活早已在她脸上刻上了一道道岁月的痕迹,让原本还年轻的她,看上去显老很多。 这难道就是古代农村老百姓最真实的生活原貌吗?沈雅不禁在心里问着自己,想起在自己那个年代,三十岁正是女人的黄金阶段,很多人都认为女人三十一支花,因为,三十岁的女人,褪去了二十多时的青涩,增添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最是吸引人的时刻。 “沈姑娘,你的大恩大德,赵铁无以为报,还请接受我赵铁一拜。”说完,赵铁就抱拳要朝沈雅拜,赵氏也跟着丈夫要谢,小虎的病情稳定了,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眼前这位小姑娘。 沈雅见此,急忙拦住他们,苦笑道:“赵大叔,赵大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快快起来,你们这样,不是故意让沈雅折寿吗,还是赶紧去拿笔墨纸砚吧,我好给你写药方啊,小虎的病可不能再耽误了。” “诶,我这就给你去拿。”赵铁这才想起来,自己光想着拜谢了,忘了写药方的事情。 赵氏狠狠瞪了一眼赵铁,便急忙转身进里屋去拿了笔墨纸砚出来。 沈雅接过笔墨纸砚,又像往常一下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嘱咐病人家属该注意的要点。 “以后一定让赵虎加强锻炼,这病啊,最是喜欢缠体弱的孩子,还有啊,以后注意保暖,别冻着,另外,别让小虎受到任何惊吓…..” 沈雅唠哩唠叨地说了一大堆,赵氏夫妇站在一旁,不管听没听明白,一并点头表示知道。 她开的这些药在她们那个时代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中药,只是不知在这个时代药价是如何来算的。本着能为赵氏一家减轻一点负担,就尽量减轻一点,只是因不知药价,她也不能依着在前世的时候,尽量写药效相同,却便宜不少的药材。 写完后,沈雅起身,将药方交给赵铁,让他赶紧去抓药,赵虎现在的情况虽稳定了,不过早一点服药,早一点安心嘛。 然后,沈雅在赵氏夫妇千恩万谢下告辞离开了。 离开院子时,周围的乡亲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不过沈雅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原本抱着看热闹的村民,这回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沈雅嘴角微微上翘,虽然不能让那些村民完全相信自己的医术,不过她相信,很快,她会取得乡亲们的信任,对这一点,沈雅深信不疑,因为,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临走最后,沈雅看到了缩在人群后面的李大夫,他的神色躲躲闪闪,一脸心虚,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再看他一眼,而径自离开了赵家小院。 第七章 玉钗 入夜,沈雅一家围坐在炕上吃饭,和往常一样,一碗清粥配两样小菜,一人一个番薯,沈琰因为念书辛苦,沈母特意将家里养的鸡下的蛋留了下来,给他补身子。 “阿姐,你身子弱,这个鸡蛋你吃吧。”沈琰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已经十分懂事,懂得照顾家人。 沈雅见沈琰这么关心自己,很是感动,上辈子,她也有个弟弟,不过那小子被他妈惯坏了,特别调皮,说实话,沈雅真不喜欢他,他哪有眼前的弟弟可爱啊。 沈雅笑咪咪地看着自家弟弟沈琰,真是越看越喜欢,不仅人懂事,长得又极俊俏,她敢肯定,这家伙过出不了几年,必定是个祸害一方的妖孽啊。 反观自己,哎,沈雅有些郁闷,这两天她已经对着自家缸里的水照了N多次,真恨不得把缸底都照穿了,也没照出个美女来,顶多是个清秀佳人吧。 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亲姐弟啊,怎么长相差距这么大呢,沈雅不禁有些怀疑。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郁闷,清秀也挺好的,至少不丑。沈雅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把,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将自己桌前的鸡蛋推了回去:“你现在还在念书,鸡蛋还是你吃吧,读书费脑子,你姐身子已经好了,不用再补了。” “可是…姐…”沈琰还想再说什么,被沈雅一个眼神扫过来,就不敢再说话了,乖乖低头剥鸡蛋。沈琰有些委屈,又有些纳闷,怎么阿姐自从醒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啊。 沈母见姐弟两个相亲相爱,心下很是欣慰,可是一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况,心里不免又增添了几分愁绪。 沈雅回过神,就见沈母盯着沈琰的碗发呆,满面愁容。 哎……沈雅在心里地叹了一口气,沈母在为什么发愁,她也知道,这两天她早已把家里的情况摸清楚了,家里现在除了养在院子里的那五只鸡,剩下的就是堆在墙角的那十几个番薯和米缸里快要见底的米了。 她不知道沈母是否还有积蓄,不过她猜想,估计是没有了,不然沈母也不会如此发愁。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家家户户都储备了粮食,打算窝在家里过冬。听说这里的冬天每年都极冷,到了深冬的时候,雪下得有几尺厚,人根本就无法出门活动。现在才刚入冬,所以人还可以出来活动,有的粮食没储备好的,也趁这个时候加紧储备。 沈雅猜想他们家原先也是存了钱买过冬的粮食的,不过因为身体的原主失足落水,家里为了请大夫,花去了所有的积蓄,也就导致了现在他们艰难的处境。 没有粮食过冬,他们一家不饿死,也得冻死! 这可怎么办呢?沈雅将眼下的情况一分析,心里也隐隐地开始有些着急,短时间内让她凭借自己的医术赚钱是不太可能了,这毕竟需要一个过程,家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等了,因为她们必须在大雪来临之前储备粮食,好挨过这个冬天! 吃完晚饭,沈雅帮着母亲收拾碗筷,将硬要洗碗的母亲推进里屋休息,她来负责洗碗。沈琰也想过来帮忙,被沈雅推进了他的屋子,让他温习功课去,别在这添乱。这两天母亲为了替别人洗衣服,手冻得又红又紫,好几处都生了冻疮,看的沈雅别提多心疼了。 洗完碗,沈雅掀开帘子,刚进里屋,就见昏黄的灯光下母亲正坐在炕上,手里正拿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连沈雅进来都没察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见沈雅正盯着自己瞧,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紧忙用手掌抹了抹眼睛,笑道:“雅儿来了,快过来,娘给你看样东西。” 沈雅疑惑地走到母亲身边,刚坐下,就见母亲将手里的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支玉钗,玉的成色极好,泛着隐隐的光泽。沈雅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温润光滑,果然是好玉。 “娘,这是?”沈雅见到这支玉钗内心早已惊诧不已,这支玉钗一看就不是凡品,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啊,是娘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外婆在娘出嫁的时候给娘的嫁妆,娘一直小心地收着,本想着等到你出嫁的时候留给你做嫁妆,可是,家里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娘想和你商量,把这支玉钗当了,换点钱,好给你和琰买些补品补补身子,再者,今年的冬天又比往年冷些,娘一直琢磨着想给你姐弟两个添置些冬衣,还有……” 沈雅静静地听着母亲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灯光下,沈母面露慈祥,详尽地为自己和沈琰打算在着,看着沈母略显单薄的身子,和身上这件早已旧的不能再旧的棉袄,沈雅突然觉得鼻子直发酸,沈母完全没有为自己打算一分一毫,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和弟弟沈琰。 “雅儿,你觉得这样行么,你会不会不高兴?”沈母说完她的打算,便询问沈雅这个主意是否可行。 听见沈母小心翼翼的询问,沈雅赶紧回过神,努力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才笑着对沈母说道:“娘,雅儿怎么会不高兴呢,家里的情况雅儿也是知道的,娘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不然,娘也不会把外婆留给娘唯一的东西拿去当掉啊?” 沈雅现在可以肯定,沈母绝不仅仅是一个乡村妇人这么简单,这样上好的玉钗一般人家哪里拿的出来,更何况,她平日里就觉得娘和村里的那些妇人不一样,不但说话温和有条理,待人也极有礼,这样的品质,可不是在这样的山村可以教养的出来的。 虽然很好奇母亲到底有怎么的经历,她的娘家人在哪,还有她的丈夫在哪,但既然母亲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她想等母亲主动告诉她的一天。 不过,母亲手上的这支玉钗,她是决计不会让母亲卖掉它,它是外婆留给母亲的唯一念想,她不像让母亲后悔。 “娘,这支钗子,咱们晚两天再拿去镇上当铺成么,雅儿怕自己身子还太虚,走不了这么多路,等过两天雅儿完全好了,咱们再去吧。”沈雅想了借口,想着能拖两天是两天,也许这两天,她就能想出办法了。 “好,就依你的。”沈母笑呵呵地将钗子放进匣子,将其收了起来。 第八章 赵铁的心意 次日清晨,沈雅早早地醒来,睁开眼,天才刚蒙蒙亮,沈母早已起床干活。掀开被子,一股寒气直钻毛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臂使劲搓了十几下,才觉得身上暖和一些。下床穿好棉鞋,便往院子里走去。 “娘,早。”进了院子,沈雅见沈母正忙着喂鸡,赶紧上前帮忙。 沈母见沈雅过来,转过头笑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会。” “昨儿睡得早,今天就醒早了。”沈雅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说道,事实上她是被饿醒的,不过这话她不会说出口,怕沈母心里难受。 “娘,阿姐……” 母女俩正说着话,就见弟弟沈琰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没睡醒。 “你怎么也这么早起了。”沈雅讶异地看着弟弟,平常他可不是这个时候起的。 “睡不着,就醒了。”沈琰揉揉眼睛,说道。 睡不着?沈雅看着沈琰直打呵欠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个样子像睡不着的样子吗? “娘,我帮你打水吧。”沈琰不知怎么了,刚起来,就想帮着干活,母女两个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水桶扔进井里,用他瘦弱的胳膊,咬牙哼哧哼哧将盛满水的桶从水井里提出来,倒进缸里。见沈琰这副起劲模样,沈雅真是又好气,又感动。 看了看母亲,见她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沈琰,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故意去戳穿沈琰的“好意”。 沈琰很聪明,直觉也很敏锐,嘴上虽然什么都不说,心里却什么都明白,他知道现在家里艰难,想尽办法希望为家里出点力。 既然他这么想帮忙,沈雅也就随他去了,不然心里老是惦记着这件事,都没心思学习了。 不过,她虽然体沈琰这份心情,却不赞同他现在本末倒置的行为,帮忙随时都可以,非要一大早起来,顶着两个熊猫眼帮忙,他这样,有精力上课才怪呢。 今日就算了,等晚上回来,得好好说说他,让他明白什么叫得不偿失! 吃过早饭,沈琰去学堂上课,沈雅在院子里扫地,沈母前几日在几户富农那里揽了些洗衣服的活,这几日趁着天气晴,晾在院子里的衣服也干了,沈母将衣服收起来,整齐叠好,打算待会就给那几家送去。村里的富农,说白了也就是田比较多,家里比一般村民稍微富庶一点,没钱请丫鬟,冬日家里女人又不愿意洗衣服,怕冷,就花钱雇些可靠的人来干。沈母正是靠着这些活,再加上帮她们做点针线活,绣些花样什么的,赚些钱,补贴家用。 不过,仅仅靠这些就能养活她们三个人,还要供沈琰念书堂?家里既没田也没地,沈雅实在想象不出,沈母这些年是怎么做到的? 沈雅一边扫地,一边想着心事,想着想着就入了神,连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也没听到。 “雅儿,这孩子,在想什么呢,外面敲门声这么大,都没听到。”沈母从房间里走出来,嗔了一眼沈雅,急急忙满跑去开门。 沈雅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想事情太入神,连敲门声都没听到,直到沈母把院门打开,她才回过神,忙跟过去看是谁。 “沈大娘,你们家沈丫头在不在?” 沈雅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中气十足的男声,走进一看,原来是小虎他爹赵铁。只见他正笑呵呵地提着两只兔子,站在门口和沈母说话,见沈雅走来,忙道:“沈家丫头,你来了,昨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家小虎的病已经好多了,赵铁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今早去后山打猎,运气好,猎了两只兔子,就特地给沈大娘添菜了。”说完,就将手里的两只兔子塞给了沈母。 沈母看看沈雅,又看看赵铁,愣是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手里的两只兔子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索性什么都不做,让女儿来处理。 沈雅看的出来,赵铁这是真的高兴,瞧他脸上的笑容,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断过,看来小虎的病好了,也让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赵铁的心意,她收下了,至于这两只野兔嘛,她是不会要的,小虎病才刚好一些,正是需要补充营养,况且,他们家的情况,沈雅也是知道一些,为了给小虎看病,也几乎花去了所有的钱,她怎么还能拿人家的东西呢。 “赵大叔,这两只兔子,雅儿不能要,您还是拿出去给小虎补身子吧。” 沈母闻言,虽然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女儿说了不能要,就一定不能要,赶紧把手里的兔子给还了回去。 “这,这,你们,哎,沈丫头,你就收下吧,不然你赵大叔实在过意不去啊。”赵铁是个粗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见沈雅执意不肯收,急的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雅心知赵铁是个实诚人,她要是不收,指不定下回又送别的过来,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收下。 “那这样吧,雅儿收下一只兔子,另一只你带回去给小虎补补身子,另外,雅儿想请赵大叔帮个忙,带我上后山看看去,成么?” 赵铁见沈雅执意不肯收下两只,只好作罢,狠狠叹了口气道:“成。”然后把手上的一只兔子,递给沈母。 沈母疑惑地看了看沈雅,见她点头,只好伸手将兔子收下了。 “太好了,谢谢赵大叔,那赵大叔,你先等雅儿一会,待会我们一起去后山。”说完,沈雅便被沈母拉着一起回了院子,进了屋。 沈母早就憋了一肚子疑问,刚才当着赵铁的面不好问,现在屋里就剩母女俩了,她自然想问个清楚。 “雅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娘,你不知道吧,昨儿我用医术救了赵大叔的儿子——小虎,赵大叔刚才是拿兔子谢我呢。”一边说着,沈雅一边将母亲手中的兔子拎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想着今晚拿这些兔子做些什么给母亲和弟弟补补身子。 刚才听赵铁说到后山,她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现在她急需去后山求证一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沈母知道沈雅自从醒来后,就懂医术,所以听她说拿医术救人,也就没再多问,心里反而隐隐地有些高兴,女儿有这样一门技艺在手,将来就不怕找婆家了。 “娘,我和赵大叔去后山看看,很快回来,兔子先放着,咱们等琰儿回来了,晚上做一顿好吃的。”说完,便冲沈母一笑,出了院子,背起墙角的竹篓,往门口走去。 第九章 采药 “赵大叔,咱们走吧。”沈雅背着竹篓走到院外,招呼赵铁便往后山走去。 “沈家丫头,你背着竹篓是做什么?”赵铁见沈雅背着竹篓上山,有些好奇。按说这个季节,山上的草早给冻死了,就算有,也是稀稀落落几株,他实在想不通沈家丫头背着竹篓上山干嘛? “上山采草药啊。”沈雅回答的轻松愉快,仿佛笃定山上会有草药等着她一般。 赵铁抓了抓脑袋,没想明白,他活了这么久,也没见人冬天上山采草药的,不过既然沈家丫头这么说,他就觉得山上一定有草药。昨日沈雅将招呼的病治好后,赵铁就觉得沈家丫头的医术非常了得,虽然村里人并不十分相信她,不过他赵铁信。 两人一路到了后山,赵铁领头走在她前面,一来是为了保护她不被山里的野兽袭击,虽然这后山没什么危险的野兽,不过偶尔也会有野猪光顾,所以还是小心为妙,这山里的野猪,可不是吃素,凶狠的很呢,二来,防止她掉进村里人在山上设的陷阱。这些陷阱都是村里打猎的好手所设,一般人察觉不出来,所以赵铁得仔细辨认以防两人掉入陷阱。 冬日的后山,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放眼望去,一片银白。脚踩上去,吱嘎吱嘎的响。 “赵大叔,这里有动物出没频繁的地方吗?”沈雅一边问着赵铁,一边蹲下身子,轻轻地拨开白雪,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可惜,雪下只有些腐败的树叶与草根。 “这个,好像没有,能不能找到动物,只能看你的运气了。”赵铁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样啊,没关系,我们继续走吧,总能看到的。”沈雅抬头朝赵铁微微一笑,站起身,紧了紧背上的竹篓,接下往前走。 “吱—吱—吱—”两人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动物的惨叫声,赵铁闻声,脚下一滞,神情忽的严肃起来,抬腿便往前方跑去,沈雅见此赶紧尾随其后。 直到声音越来越近,两人才停下脚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狍子掉进了猎户挖的陷阱,又被陷阱里的夹子夹住,这才发出这样凄厉的惨叫声。 赵铁站到坑前,蹲下身子,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缓缓站起身,一脸敬佩地说道:“果然是张猎户的陷阱,不愧是村里的第一猎手,这么狡猾的狍子都能中招。” 沈雅听到赵铁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很是不解,于是好奇地问道:“赵大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是张猎户的陷阱呢?” “村里的猎户为了区分各自的猎物,会在武器标注自己的名字,你看那铁夹子上,是不是刻了张柱两个字。”赵铁见沈雅问自己,指了指陷阱里的铁夹子说道。 沈雅往里一看,果然铁夹子的某处地方,刻了张柱两个字。 “村里的规矩,如果是被刻了名字的武器猎到的动物,除了本人,谁都不能拿,不然如果被发现,会受到村里的处罚。”赵铁说完,转头对沈雅憨憨一笑道:“这里被狍子一叫,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动物,我带去别处看看吧。” “嗯,好。” 于是赵铁带着沈雅选择了另一条路往林子深处走去。一路上,沈雅处处留心,也没发现什么动物出没。冬日会出来活动的动物不多,林子里除了光秃秃的树木,以及脚下覆盖的白雪,什么都没有。 沈雅一路走来,浑身都快冻僵了,林子的积雪融化,要比其他地方冷的多,况且她身上的棉衣本来就不够保暖。在打了第三个喷嚏的时候,沈雅有些想放弃了,打算明天再来。 不过,就在她打算叫住依旧热心地带她往前走的赵铁时,忽然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一颗大树下,一只梅花鹿正用它的前蹄刨着地下的积雪,找食物吃呢。 沈雅见此,真是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连忙用手抓住还在往前走的赵铁,将他悄悄的拉到一边的一颗树下躲了起来,以免惊扰到这只好不容易出现的梅花鹿。 赵铁原本看到鹿,也是高兴地连呼好运,正打算搭弓射下这只鹿,被沈雅急忙拦住,赵铁不解地将箭放下,纳闷道:“沈家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射,你在山上转了这半天找动物,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不是,不是,赵大叔,你弄错了,我不是找你打猎来的。”沈雅连连摆了好几次手,见赵铁仍是一副不明白的表情,索性也不解释了,只无奈地说了一句:“待会你就知道了。” 然后,两人便一直躲在那颗树下,远远地观察那只梅花鹿。 不远处的梅花鹿,丝毫没有警觉周围有人,许是饿极的缘故,反应也没有平时敏锐了,只是不停地用前蹄四处刨雪,刨了这处,又刨那处,一块原本平平整整的雪地,被它刨的这边一个坑,那边一个坑,简直是惨不忍睹。 沈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梅花鹿,用心记下了那几处它刨了坑,嗅过后,又放弃的地方。等到梅花鹿差不多刨累了,或者觉得这里没有食物了,打算离开时,沈雅才转身对赵铁说道:“赵大叔,你现在可以捕猎了。” 沈雅还没有高尚到为了一只动物,而放弃过冬的粮食,她与赵铁,其实和这梅花鹿一样,都不过是为了能够挨过寒冷的冬天而辛苦觅食的可怜者罢了,在死神面前,他们都是平等的,所以沈雅无法为了可怜一只梅花鹿,而不让赵铁捕杀它,因为他们也要生存。况且,她也没有权利阻止赵铁捕猎。 赵铁见沈雅忽然又同意他捕杀梅花鹿,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手上却已经快速搭好弓箭,只听“噌”的一声,箭已离弦。 “呦——”原本打算离去的梅花鹿,忽然遭遇弓箭袭击,吓得惨叫连连,四处逃窜,赵铁一箭没射准,很是懊恼,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追着梅花鹿的方向奔去。 沈雅见赵铁一下子跑的没影了,叹了口气,背着竹篓,往梅花鹿刨的坑走去。走到坑前,蹲下身子,仔细地将周围的雪刨干净,然后,将雪下那快要腐烂的草连根拔了起来。 果然!沈雅拿着手中的草根,仔细地看了又看,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总算找到你了——山茄子! 食草动物,对不同的草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识别功能,他们是雪地找食物的高手,比人类更能找到那覆盖在雪下,还没来得及枯萎,就被雪藏的草,但又因为常年的经验的积累,知道哪些草能吃,哪些不能吃,而山茄子,就是食草动物坚决不会吃的一种草,因为,山茄子的草根,有极强的麻醉功能。 这种草会开花,但花期很短,一旦凋谢后,叶子就跟普通的草没什么两样,常人也很难分辨的出,所以很少有人采到这味草,她也是小时候和爷爷去乡下的林子里采药时,爷爷告诉他的一个找山茄子的妙招,没想到能在这里用上! 第十章 贫困陆家村 采完药,沈雅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天色,快到晌午了。 自己也该回去了!沈雅背着竹篓,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见赵铁回来,心里有些着急。好在赵铁没跑多远,没过多久,便从林子里走出来,见沈雅站在那里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沈家丫头,等久了吧,咱们回去吧。” 沈雅见他一脸的局促,笑道:“没关系,赵大叔,我刚采完药,没等多久。” “呵呵,那就好。怪我一时大意,为了那鹿,把你一个留在这,实在是该死。”赵铁还在一个劲地自责,让沈雅觉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大叔,没事啦,你别再自责了,对了,梅花鹿逮到了吗?”沈雅左右见赵铁手上并没有梅花鹿,心里大概猜到可能没能捕猎成功,虽然替他可惜,却也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 她生前很喜欢看动物世界,电视里关于鹿的介绍也不少,这类动物为了生存,每天都在与时间赛跑,为了不让狼,老虎这类动物逮到,它们必须比它们跑的更快。速度不用说,行动更是异常敏捷,若是不下一番功夫,一般人是抓不到的。 “哎,这鹿忒狡猾,让它跑了。”赵铁闻沈雅询问,脸色顿时有些抑郁起来,想到自己竟被那鹿耍的团团转,心里真是恨地直痒痒。 沈雅见他这样,想说两句话安慰一下,不想赵铁也是个爽快豁达之人,才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还得再锻炼锻炼啊!”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实的笑容,让沈雅十足感到意外,却又增添了不少好感。 她很喜欢像赵铁这样人实诚,又爽快的人,没太多心思,人又热心,所以一路上沈雅破天荒和他聊了很多事情,当然绝大数是村子的事,如果说之前沈雅还因为不熟悉而不敢问太多,那么现在已经完全百无禁忌了,想到什么问什么,压根就没把赵铁当外人,直问的赵铁舌头打结才罢。 期间,赵铁也问了她不少关于山茄子的事,不过在她努力解释了一番,依旧没听懂后,就放弃了,直说自己脑子太笨,沈雅见他理解的那么痛苦,也不为难他,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两人一路说话,很快就下了山,赵铁将沈雅送到离她家院子不远的地方,就赶着回去了,估计是担心自己媳妇和儿子了,沈雅笑眯眯地见赵铁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好笑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救的这一家子,很有趣呢,至少,赵铁是个有趣的人。 “娘,我回来了。”沈雅回到院子,见院子没人,习惯性地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娘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刚喊完,就见沈母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身上围着围裙,一脸担忧的模样,直到见沈雅笑嘻嘻地站在院子里,才缓了口气,随即佯装生气地说道。 “娘,对不起啊,让您担心了。”沈雅知道沈母并不是真生气,放下背上的竹篓,笑嘻嘻地抱着沈母的手臂,撒起娇来。 沈母拿她没办法,故作狠心将架在自已身上的沈雅拍了下来,说道:“下次再这样,娘可不饶你。”顿了顿又说道:“饭做好,快去吃饭吧。” “遵命,娘。” 吃过午饭,沈母在屋子里做针线活,沈雅一个人在院子里洗草药。早在清晨赵铁拿着兔子过来的时候,沈雅心里就萌生了一个想法,至于这个方法可不可行,就看她采来的这些草药管不管用了。 下山的时候,沈雅问了赵铁很多村里的事情,让她多少对这个村子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所在的陆家村,是陆家县有名的贫困村,村里的百姓生活水平都很低,大都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至于什么原因,可能就要从村里的土地开始说起。这个村的土地,不知为何,沙化特别严重,村民们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产量都很低,缴完税后,粮食几乎所剩无几,因此很多村民嫌种不出粮食,干脆就放弃种田,改为打猎。 好在这个村子的后山,有一片树林,树林里动植物很多,不少村民靠打猎到也能维持基本生活。那片林子给陆家村的村民带来了不少恩惠,也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但仅仅靠打猎,也只能保证基本的温饱,打猎技术差的,或运气差的,甚至连基本温饱也不能保证,林子里的动物不是家养的畜类,常年生长在野外,不仅行动敏捷,警惕性也极高,村里的打猎工具有限,虽然积累了不少打猎的经验,可要顺利捕捉一只动物,也得花上很大的力气。更何况,由于惧怕林子深处的凶猛野兽,很多村民只敢在林子边缘狩猎,没有多少人敢深入林子内部,这样一来,遇上动物的几率就很小。 赵铁就是村里的猎户,他们家虽然有土地,却无人耕种,租给了其他村民,他们家的收入来源,主要是靠打猎,若运气好,猎到一两只大型的动物,拿到集市上去卖的话,也能挣一些银子。 村里一部分人靠狩猎为生,一部分人靠种田,当然,也有田地比较多,种出粮食多的村民,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富农,那是祖辈几代积累下得土地,田地一多,每亩即便产量少,可加起来后数目也是客观的,除去税收,留下的还有很大一部分。 了解到了这一层,沈雅心里有了一个大概,她们家没有土地,更别提家里没男人,也种不了地,她唯一能想到的挣钱法子,就是林子里那些看的见的活物。 想到这,沈雅低头看了看盆子里洗干净的山茄子,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虽然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但至少可以尝试一下,若成功的话,她们兴许可以渡过这个艰难的冬天。 整个下午,沈雅都在捣鼓她采来的山茄子,直到最后逼出了一小碗山茄子汁才作罢。 看着碗里绿幽幽的山茄子汁,沈雅心里别提多兴奋,一想到自己这个计划可能成功,她就抑制不住地开心。捣鼓了一个下午,竟然也累出了一身汗,刚一停下手上的动作,汗被蒸发,很快就觉得一阵寒气袭来,沈雅忍不住哆嗦了两下,便抱着手里碗回了屋。 屋子里,沈母正坐在窗下细心地做绣活,一块巴掌大小的布上,正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仙鹤周围是郁郁葱葱的仙草,整个画面看上美极了。 “娘,您绣的可真好。”沈雅看着沈母刺绣,由衷地说道,没想到沈母的绣活做的这样好,前世她见过不少好的刺绣,可看着都没沈母绣的有神韵。 “娘的眼睛不好使了,不然绣的更快些。”沈母一边做着刺绣,一边笑着和沈雅唠嗑,窗户外面的阳光稀稀落落地透进来,撒在沈母身上,感觉她整个人身上都有透着一股祥和。看着沈母凝神刺绣的神态,沈雅忽然觉得很安心。 第十一章 惊叫的鸡 “娘,院里墙角放了一小碗大豆,那是干什么用的啊?”沈雅下午在院子里洗山茄子的时候,无意中在窗户下得角落里发现了一小碗大豆,晒得干瘪了。 沈母闻言,似忽然想起来什么,放下手中的绣活,一脸懊恼道:“哎呀,让我给忘了,那是娘前段日子做酱豆的时候剩下的,原想着喂鸡,这几天事情多,就给忘了,待会你把它喂鸡。” 沈雅一听那豆子只是用来喂鸡,心念一转,反正鸡有粮了,不如用那豆子来做实验。 于是她道了声“哎”,便急忙出了房间。 进了院子,沈雅找来了另一只石碗,倒了一部分山茄子汁进去,然后将墙角的大豆倒进了那石碗里,几十粒大豆一下子全浸没在了山茄子汁中,做完这些,她便将石碗放在了院子的某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大豆应该要浸泡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吸收山茄子汁,等它们膨胀起来,再加上另外一道工序,想必就差不多了。 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她便转身进了屋。 黄昏的时候,沈琰从学堂里回来,一进院子,就闻见一股扑鼻的香味,许久没有吃过肉的沈琰,一下子闻出来这是肉香,他怔了怔,停下了脚步,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确认是自家院子没错。 可是,他们家怎么会有这么香的肉味? 就在沈琰愣神的功夫,沈母端着盆子从屋里走出来,身上围着围裙,一见呆愣的沈琰,喜的忙唤道:“琰儿回来了,快进屋吧,饭已经做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盆子放下,回过身,见沈琰还站在那里,不由奇道:“琰儿怎么还站着,快进屋啊,这么冷的天。”说着,便上前拉着沈琰进了屋。 刚进屋,就见姐姐沈雅端着一盘菜出来,那盘菜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香气四溢,直勾的沈琰肚子“咕咕”直叫。 “扑哧。”沈雅闻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母也在一旁抿着嘴笑。 沈琰见二人笑话,窘迫地挠了挠头,也呵呵呵地傻笑起来,原本白皙的脸上,一下子布满了红晕,显得更加俊美不凡。 沈雅一下子就看呆了。 等回过神来,就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为什么她弟弟长得这么好看!!! “阿姐,你做的什么,这么香?”沈琰放下肩上的布包,跟着沈雅来到饭桌前,仔细地瞧着桌上这盘他压根看不出是什么的菜,他想不明白,这菜怎么会这么香,而且还带着肉味。 “这是兔肉,当然香了。”而且还是她独门制作的兔肉呢,沈雅得意地想。 “兔肉?阿姐,咱们家哪来的兔肉啊?”沈琰惊讶地低呼道,他现在有些糊涂了,自家的情况他是了解的,怎么可能有钱去买兔肉呢? “这是村里小虎他爹送来的,说是要感谢你阿姐救了他儿子赵虎。”沈母笑呵呵地在一旁解释道。 “小虎?哦,我想起来了,今日我去学堂,听李子他们谈有人医好了李大夫都医不好的病,原来竟是阿姐!”沈琰惊奇地看着沈雅,一脸不可思议,“阿姐,你的医术好厉害!” 沈雅被他火热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敲了敲他脑袋道:“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沈琰摸着被沈雅敲过的地方,委屈地说了一声“哦”便坐下吃饭,虽然稀饭配兔肉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一家三口却也吃得很高兴,尤其是沈琰,连呼兔肉好吃。沈母尝了也觉得味道比自己做的好得多,想着自己女儿的厨艺已经在自己之上,沈母心里除了欣慰,还有隐隐有些骄傲,因为女儿的厨艺是自己教的,如今她的厨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感到骄傲。 可惜沈母不知道,她现在的女儿压根没学过她的厨艺。如今的这盘菜,沈雅完全是按照现代的做法做的,期间还因为调料不足,担心菜不好吃呢,不过看沈琰和沈母的神情,她知道这盘菜做的还不错。 吃过晚饭,沈雅帮着沈母收拾好碗筷,洗好碗,便进院子将放在角落里的石碗拿进了厨房。看看碗里的大豆,已经完全吸收了山茄子汁而膨胀开来,接下来,就是通过各种调味和翻炒,将山茄子的味道完全掩盖住。 在厨房里折腾了半天,总算炒好了一盘大豆,香气扑鼻的豆子,闻上去似乎是完全掩盖了山茄子的苦涩味,只是不知道那些鼻子灵敏的动物,还能不能闻的出味道。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沈雅悄悄地进了院子,打开鸡圈,进了鸡窝,随手抓了一只在鸡出来,扔了一颗大豆给它,想看看鸡吃不吃。不过可能因为抓鸡的时候把它吓到了,扑腾着翅膀就“咯咯咯”地叫个不停,愣是把沈母和弟弟都叫了出来,看到两人呆愣地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沈雅也只能苦笑了。 “娘,琰儿,你们怎么出来了?” “阿…姐,你这是?”沈琰惊奇地看着自家姐姐跟做贼似的偷溜进鸡圈,搅得鸡不得安宁,舌头有些打结。 沈雅尴尬地看了一眼他们,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想做个实现,没想到这鸡叫的这么凶。”沈雅话才刚说完,就听沈母一声“啊”地叫了一声,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到自己身边,低头指着地上说道:“雅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雅见沈母如此紧张,忙低头一看,顿时乐了,这鸡已经吃了大豆,晕倒在地上。 “这鸡怎么就死了?”沈母脸色有些发白,见好不容养大的鸡就这么死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娘,您别担心,它是中了,嗯,类似迷药的东西,晕过去了,明日就会好了。”沈雅斟酌了下用词,又怕沈母担心,勉强解释道,她知道沈母很在乎院子里养的这几只鸡,要是其中一只真死了,她还真不知道沈母会怎么样。 原本想着尽量低调小心,不让沈母和弟弟发现自己太多怪异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被这鸡一叫,还是给搅了。不过仔细想想,沈雅觉得这样也好,尽早让沈母和弟弟适应现在的自己,也免得到时候自己做出更令人匪夷的举动时,他们更加吃惊。不是说人一旦习惯了某一个的人行为怪异后,一旦发生了更怪异的事,也就自然而然地见怪不怪了。 “真的?”沈母听沈雅这么说,又见她说的这么肯定,心也就渐渐放下来,女儿自从醒来后,感觉一下子懂事了很多,她也逐渐地开始有些依赖女儿,既然沈雅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当然相信她。 “是真的。” 见沈雅如此笃定,沈母心里也就完全放心了。 第十二章 竟然是麝鹿 次日清晨,沈雅将昨晚做好的大豆装在一个小袋子里,背上昨日的竹篓,和沈母打了一声招呼便上后山去了。沈母见女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虽然感到奇怪,却也没想太多,只要女儿平平安安就行。 沈雅一路狂奔到后山,一路上碰到不少背着猎具上山的村民,一个个身上围着动物皮毛,显得格外精神,跟他们比起来,沈雅这个穿着碎花小袄,急冲冲奔上山的小姑娘,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沈雅没理会那些人向她投来的异样目光,她现在脑海里想的都是动物,一想到自己的这个计划可能成功,她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斗志。如果真能猎到一两只大型的食草动物,她们家兴许就可以挨过这个冬天。昨日她问过赵铁,一般猎户是怎么处理打来的动物,赵铁告诉她说,小只的动物,比如兔子,野鸡之类的,他们会选择留下来自己吃,若是节省一点的话,一只兔子也能吃上四五天,而且将兔毛收集起来的话,七八只兔子,就可以做一件冬衣了。村里有猎户会专门收集动物皮毛,然后拿到集市上卖。镇上的大户人家,有人专门花钱收购动物皮毛。 若是大一点的动物,比如狍子,鹿,野猪的话,大多数猎人会选择将其托运到集市上卖,基本上镇上的酒楼,饭庄,甚至是大户人家,都会花钱买这些野生动物。一只狍子的话,大概可以卖九贯也就是九百个铜板到一两银子,鹿可以卖二两银子,野猪的话多一些,四到五两银子,不过因为野猪生性凶猛,而且大多生活在林子深处,很少有猎户能猎到。 沈雅想过了,只要她能成功逮到一只狍子,就能换一两银子,这样,她们家就能解决吃饭问题,还能买些柴和炭回来,家里的柴不多了,烧饭烧水,没有柴怎么行,再者,家里一直没烧炕,等到深冬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烧炕,这样人不管是睡在上面还是坐在上面,就不会冷了。她问过沈母,往年冬天家里会备三担柴,一担炭,因为炭不多,省着点用的话能用十天左右,接下来的日子就只能咬牙熬过。 沈雅天生就极怕冷,如今刚入冬,她晚上就常冷的睡不着,更别提深冬时候,雪下得几尺厚,她真怕自己会冻死,所以那炭,她说什么也要多准备几担。 终于气喘嘘嘘地到了后山,沈雅在一颗枯树上折了一支树枝下来,用来探路。赵铁告诉她后山随处都有陷阱,走的时候一定用树枝先探路,才能过去,不然掉进陷阱里可就麻烦了。 沈雅一边走,一边在路过的每一颗树下,丢了一粒大豆,然后在树上做好标记。直至丢了十颗大豆下去,沈雅才停了下来,找了一颗大树躲了起来,打算静静地等待结果。 空旷的后山,静谧的有些吓人,只有树上积雪落下时发出的“咔咔”声,虽然偶尔也能听见猎户的几句咒骂声或是箭破空的声音,但那似乎都离沈雅很远,声音很快就消弭在这皑皑白雪之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沈雅躲在树下,蹲的脚都酸了,也没见一只动物出来,心里隐隐有些着急。 难道是动物闻出了豆子有问题,所以不肯出来?沈雅有些怀疑自己方法到底对不对。 不可能,她专门配了调料炒的,应该是把大豆中的山茄子味去除了,再说了,离得这么远,它们应该也闻不到大豆有问题。 这样想着,沈雅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山茄子的味绝对已经去除了,那些动物不可能闻得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一只兔子一蹦一跳的出来,四处闻了闻,就跳到了其中一颗有大豆的树下,用爪子刨了刨雪,见有一颗豆子,两只前爪抱起就啃,都不带闻的。才啃了两口,就见它摇摇晃晃地倒下,蹬了蹬后腿,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沈雅见此,赶紧上前将兔子抓了起来,扔进了背后的竹篓里,然后又快速躲了起来,深怕被其他动物看到起疑,要知道,这山上的动物都精的很,稍微有一点不对劲,抬腿就跑。 接下来又等了很久,沈雅只抓到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连狍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几只小动物,最多只能用来吃,怎么换钱啊,就算能换钱,也只是几十个铜板,几只加起来,也就一两百个铜板,买完食物,就剩不下多少了,更别说沈雅还想买炭。 她是不是该把豆子再往树林深处撒点?沈雅等了一个上午,最后决定赌一把,把豆子撒远一点。 于是她将之前剩下的豆子挖出来,放进袋子,继续往前走,走到赵铁说的,不能再往前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如果再往前,很可能会遇上野猪,甚至是狼群,若是遇到狼群的话,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好在狼群在林子的最深处,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来,不然,村民们想靠打猎为生,也很难! 沈雅将豆子撒在了几颗树下,同样躲起来静静观察,只是,又等了很长时间,竟一点动静也没有,抬头看看天空,差不多已到了晌午,快吃午饭了,自己若是不回去,沈母定要担心,但若是回去,沈雅又觉得不甘心,白白冻了一上午,就逮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实在太不划算了。沈雅仔细盘算了一下,决定咬咬牙,再等一会。 可惜,没等到她想等的动物,倒是把弟弟沈琰给等来了。 “阿…姐,总算找到你。” 沈雅见沈琰跑的气喘吁吁,话都说不清楚了,有些纳闷,沈琰怎么找来了? 见阿姐一脸困惑,沈琰吸了一口气,待气不喘了,才说道:“娘见你晌午了还不回来,有点担心,刚好今日下午夫子有事,休息半日,我一回家,娘就让我来找你,我在山上转了好…” 沈琰话还没说完,沈雅忽然上前,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将他拖到了树下,藏了起来。沈琰挣扎着差点断气,好不容易能够呼吸新鲜空气,正待要问沈雅怎么回事,就见她手指竖起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另一只手指了指前面。 沈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只长得无比健壮的黑鹿正在一颗树下使劲刨着雪,刨完了,又低头嚼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只听“呦——呦——”两声惊叫,那鹿砰然倒地。 而后就见阿姐急急忙忙冲了过去,围着那鹿转了两圈,紧接着,嘴里发出一阵惊呼——“竟然是麝鹿!!!” 第十三章 活体取香 沈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猎到了麝鹿,那个前世在电视里经常看到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而且据说四大动物香料之首的麝香就取自于它们。另外麝香不仅可以做成香料,而且是非常珍贵的中药材,《本草纲目》载,麝香有“通诸窍,开经络,透肌骨”的功能。 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麝鹿,一想到那前世堪比黄金的麝香,沈雅就忍不住激动地浑身颤抖。 真是上天眷顾!不过再仔细想想,沈雅又觉得这一切似乎也挺正常,麝在历史上曾是个广布种,种群数量非常巨大,近两个世纪数量才急剧减少,由于人类的偷猎,走私,以及杀麝取香,对麝鹿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到了她身处的那个时代,麝鹿的数量已经非常稀少了。好在,现代科学家研究出了活体取香的方法,减少了对麝鹿的破坏。她觉得,不管在那个时空,没有大肆的猎杀,麝鹿的数量应该是比较可观的。 看着倒在雪地一动不动的麝鹿,沈雅的心里开始纠结,毕竟在她的观念里,麝鹿是作为一级保护动物的存在,让她把它当普通动物一样卖给酒楼做菜,这一点她实在做不到,可是放了吧,她又觉得很不甘心,那感觉就像到手的肥肉飞了。 沈雅左思右想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由于前世的观念已然根深蒂固,若是这一世,她间接杀了这只麝鹿,自己一定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到时候痛苦的还是自己,算了,还是把它放了吧…… 不过,毕竟是花了她那么多功夫猎到的,取下一点麝香,应该不过分吧,虽然要在麝鹿的身上划一道口子,可是总比被人宰了好吧。沈雅这样想着,心里也就释然了,不再为放了它而觉得肉痛不已,反倒觉得一阵轻松。 “琰儿,你能帮阿姐一个忙吗?”沈雅想通以后,就打算立即将计划付诸实践,要活体取香,没有工具怎么行,所以,她想让沈琰帮她在这里看着麝鹿,自己回去取需要的工具。 “…..嗯。”沈琰不明白阿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看她一脸急切的神情,他不是傻子,知道现在不是疑问的时候,所以迟疑了一会点头答应“阿姐,需要我帮什么?” “帮我在这里看着麝鹿,不要让人拿走了。我回家拿一趟东西,很快回来。”说完,沈雅便起身,急急忙忙往山下的方向奔去。 活体取香虽然不是很难,但也算是一个小手术,为了能不伤及麝鹿,她必须将工具准备齐全。 回到院子,沈雅和沈母简单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便回房仔细地寻了一遍她需要的工具,剪刀,烧酒,蜡烛,取火石,针和线,差不多觉得够了,她才匆忙地和沈母打了一声招呼,又往后山奔去。 到了目的地,见沈琰安静地守着麝鹿,沈雅朝他微微一笑,道:“琰儿过来帮忙,帮我把蜡烛点燃。” 沈琰依言,接过沈雅递过来的取火石,很快点燃了蜡烛,然后,拿着蜡烛,一脸不知所措地站着。 沈雅将麝鹿身体翻过来,果然如她猜的一样,是雄鹿,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雄鹿的话,是没有麝香的。她用手按了按了麝鹿肚脐与生殖器之间的地方,找到了香囊所在处,正打算让沈琰将剪刀和蜡烛递给她,可是叫了几遍,也没听见回音,纳闷地抬头一看,却见沈琰两颊憋得通红,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雅,确切地说,是盯着沈雅的手。 “阿…阿姐…”沈琰已经完全被沈雅大胆的行为吓呆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沈雅的脑门流下,她怎么忘了,自己身边这个弟弟是个完完全全的古人,根本无法理解她这个对他们来说有些惊世骇俗的行为。不过,由于事态紧急,沈雅也没时间跟他做多少解释,况且,不就是一头鹿的生殖器官嘛,她连人都看过,还怕看鹿的,真是个保守的家伙。 沈雅气哼哼地瞪了一眼还在惊呆中的沈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蜡烛,将剪刀在蜡烛上烧的通红,等她差不多觉得应该把剪刀上的细菌烧没了,又用干净的布占了烧酒擦拭了一遍,然后找到香囊处,小心翼翼地剪开香囊,一点点取出了麝香,然后又很快用线和针将伤口缝合,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半点犹豫和拖泥带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心里已经放着一粒粒,一块块的麝香。 沈雅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一样,她居然能有一天,可以亲手取出麝香,这要是放在前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小心地用布将麝香包好,放在自己贴身的地方,闻着那苦味中带着特殊香味的气味,沈雅才感觉这一刻得真实。看了看雪地上躺着的麝鹿,沈雅叫醒了还在呆愣中的沈琰,两人一齐将麝鹿抬到了林子更深处,并将其很好地藏了起来,才放心地离开,她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起了怜悯之心将它放了,结果让其他猎户又捡了回去,要知道现在麝鹿还处在昏迷之中,要是遇上别的猎户,她可不敢保证那猎户也有和她一样保护国家一级动物的决心。 最后再看了一眼麝鹿,沈雅便带着沈琰一起下了山。虽然麝鹿香囊处的伤口会有点痛,但她已经认真处理过了,相信很快就会愈合。 接下来就是关于如何处理麝香的问题,虽然以前看古代电视剧里会提到麝香珍贵,但她也不能保证她来到的这个世界,同样有人能认得麝香,并了解它的珍贵之处。若是陆家镇里没有一个人能识得麝香,那可就糟了,毕竟,麝香这种东西也只是出现在宫廷,民间似乎很少有人会用这样珍贵的香料。这样想着,沈雅内心深处又隐隐地有些不安,若真是无人能识麝香,那自己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十四章 沈琰的心结 这样胡思乱想着,姐弟俩人一起下了山,回了院子。 沈母见二人回来,赶忙迎了上来,露出一脸笑容:“回来了,你们两个都饿了吧,娘才将粥又热了一遍,快去吃饭吧。” “嗯。”沈雅心不在焉地答道,然后将背上的竹篓放下,默不作声进了屋子,而弟弟沈琰也不知怎么了,整个人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没开口说过话,一个人低着头闷闷地不知在想什么。 沈母总觉得他们二人都有些不对劲,似乎比往日沉默了很多,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见二人埋头喝着粥,空气中散发着一阵“呲噜呲噜”声,看姐弟两个吃得喷香,沈母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孩子们长大了,总会有心事,他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沈雅一边喝着粥,一边心里暗暗盘算,也许她刚才的想法太过于消极了,镇子再小,总会有慧眼之人,即便不能把它当成香料卖,总可以卖给药铺吧,她就不信,一个镇子,没有大夫认得麝香这味药!明日是初一,镇上比较热闹,她就和娘一起去镇上试试,看能不能卖掉麝香。若是实在卖不掉也无所谓,麝香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总会有用上的一天。 只是……若是这样,母亲的那枚玉钗,可能就保不住了。明日去镇上,母亲一定会带上玉钗一起去,她不能保证麝香一定能卖钱,所以为保险起见,还是带着玉钗比较好。眼见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有一场大雪要来临了,她们必须在这几日尽快储备好粮食。 她想,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将玉钗活当,等有钱了,再把它赎回来。 等事情想通了,沈雅心里也开朗起来,一扫刚才的郁闷之气,从碗里抬起头来,对沈母笑道:“娘,我的身子也好了,明日是初一,咱们去集市买些粮食回来吧。” 沈母见沈雅的笑容又明朗起来,也跟着高兴地说道:“娘也是这样想的,也该去买些粮食回来了,眼看天气越来越冷,琰儿的学堂也该放假了。” 沈琰原本还在埋着头喝粥,听见沈母和阿姐这样说,将头从碗里抬出来,一脸茫然弟看着他们,似乎没想明白他们家哪来的钱买粮食。 沈雅心知沈琰心中疑惑,却又不能将实情告诉他,免得他又为此难过。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母,见她轻轻地摇摇头,知沈母也不想将实情告诉沈琰,于是缓声道:“昨日娘给隔壁村子王富农家绣了两个枕套,替人洗衣服,挣了些钱,今日早上又问隔壁孙大娘借了五贯钱,应该够买粮食了。” 沈琰听说是问人借了钱卖粮,只“哦”了一声,便又不再吭声,只见他好看的眉头此刻皱的紧紧的,一张俊脸也严肃地绷着,不知在想什么。 沈雅从刚才下山的时候,就察觉沈琰的情绪不对劲,原本以为他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在后山的行为,毕竟那样的手术,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人也不一定见过,何况一直呆在村子,从未出去过的沈琰。从昨夜自己用院子的鸡做实验,到今早自己猎到两只野兔,一只野鸡,又从麝鹿身上取出麝香,以及最后放了麝鹿,这一系列的行为,想必对思想单纯的沈琰,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他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她不愿再做过多的解释,她要强迫着沈琰适应现在的自己,也许,这样做对他来说有些残忍,可事实已经如此,他那个过去的阿姐已经不可能再回来,她现在才是他名副其实的阿姐!! 不过,从他的反应看来,似乎还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行为感到困惑,,怕是在为别的事情而钻牛角尖呢。看来自己似乎有必要好好和他谈一谈,让他尽早解开心结,不然几件事一直闷在心里,别闷出病才好。 吃过饭,沈琰道了句“我去温习功课了”便回了自己屋子,沈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能唉声叹气,这小子还真不让人省心。 下午,她和沈母坐在院子里,处理上午猎到的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 午后的阳光撒在院子里,照在娘俩的身上,画面很是温馨,两人难得清闲,手里一边给兔子和野鸡拔毛,一边说着贴心话。 沈母似乎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了,家里一下子添了那么多粮食,还是女儿亲手猎的,想到女儿一觉醒来,会了这么多本事,沈母真的打心眼里高兴。又看女儿身上似乎比平时多了些什么,这些她虽然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可就是觉得,现在她的雅儿,时常让人移不开眼。她觉得,她的雅儿比过去漂亮了很多! “娘,您也洗着,我去屋里拿点东西。”沈雅原本和沈母在院子里说笑,忽的眼光一闪,见门框那一个影子闪过,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对沈母说道。 闻沈母应了声后,沈雅便回了屋子,直接进了沈琰的房间,见他正一脸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似在细细研读。 沈雅也不做声,就这样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盯着他看,等到沈琰实在被她看得心理发毛了,才不情不愿地从书里抬起头来,低声唤了一句:“阿姐。”随后,又低着头,不敢看她。 “跟阿姐说说,在想什么。”沈雅看着他,神情不变,淡淡地开口道。 “琰儿没有。”沈琰依旧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此刻显得他说的话是多么的无力。 沈雅见沈琰不愿说实话,也不逼他,只淡淡道:“琰儿是在怀疑阿姐么?” “我没有!”沈琰闻沈雅这么说,急忙抬头,一个劲地摇头,说的又快又急,深怕沈雅误会他。 沈雅见他这样的反应,轻笑一声,半开玩笑道:“琰儿不觉得现在的阿姐很奇怪吗?其实,你怀疑阿姐,阿姐也能理解。只是,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我永远是你的亲人。”沈雅后半句说的很严肃,说完这句,她就起身,打算离开。 只是,身子才迈出一步,一只手就被沈琰死死的拽住:“阿姐,我没有怀疑你,真的,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要让阿姐你一个人在大冷天的去后山狩猎,后山那么危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出不上力…”沈琰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沈雅没有转身也知道沈琰肯定在抹眼泪,她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骂了一句“傻弟弟”。 不过见自己这激将法,终于将他心里的话给激出来了,沈雅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琰儿…”沈雅转过身,对着正坐在椅子上,两眼哭的通红的唤道:“家里有我和娘,就够了,你也看到了,阿姐自从醒来后,会了很多本事,很快,咱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你要相信阿姐。还有,你也长大了,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而你的使命,就是给我好好完成你的学业,多学一些做人的道理,阿姐不指望你将来能考取功名,只求你能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少让我和娘操心。” 沈琰怔怔地看着沈雅,内心的某处似乎有一根弦被悄然拨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愣了愣地点了点头道:“琰儿知道了。以后不会让娘和阿姐担心了。” 第十五章 卖药 晚上,沈雅和沈母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明日一大早就要去集市,因为村子离镇上比较远,有十几里的路程,恐怕天没亮,她们就得动身。 沈母将藏在床底下得盒子拿出来,打开盒子,取出玉钗,将它用手绢包起来,塞在包袱里,包袱里的东西不多,因为来回要走几个时辰,路上肯定会饿,所以沈母做了点干粮带着,还有一壶水,又塞了一把油纸伞,是问隔壁孙大娘借的,古人习惯出远门时带一把雨伞,以防万一,冬天雨水虽不多,带着总归安心一些。 “娘,镇上有大一点的药铺么?”屋子里,沈雅一边帮着沈母收拾,一边随口问道。 沈母听沈雅这么问,停下手中的活,仔细地想了想道:“西大街那边似乎有一家,叫和善堂,听你隔壁孙大娘说,是京城里的大药铺,在大周开了好多家分店,咱们这里也是前几年才开起来的。” 沈雅听沈母这么说,心中顿时一喜,有这么多家分店,想必这个药铺的规模应该很大,所谓强将手里无弱兵,能经营这么大的药铺,幕后老板能力应该不凡,分派下来管理分店的手下,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沈雅觉得,那个和善堂,应该会有识香之人!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沈母便起床做好了早饭,两人吃了,关好院门就出去了,临走前嘱咐了沈琰一声,让他起来后吃了早饭去学堂。 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好不容易到了市集。踩在青砖铺路的市集上,两耳听着两边的叫卖声,看着周边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沈雅第一次感受到古代集市的热闹与繁华。这还仅仅是一个贫穷小镇,若是到了京城… 望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沈雅有些不敢想象。 第一次逛古代的集市,沈雅有些兴奋,连带着一大早赶路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一边这边看看,一会儿那边瞅瞅,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再配上她那套泛俗的大红袄,当真像乡下丫头进城,没见过世面! 沈母原打算带着沈雅直奔当铺,被沈雅给阻止了,说想先去和善堂看看,自己手里有一枚珍贵的药材,看能不能卖掉。 沈母问她药材是哪里来的,怎么没见她提过。沈雅苦笑地说,是昨日上山偶然得的,只因为此药比较奇特,识此药之人较少,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能卖出去,所以就没提,省的到时候又失望。 沈母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一路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和善堂。远远地看去,和善堂不管是装潢还是店的规模,确实都比其他的商铺要好的多。沈雅心中欢喜,忙拉着沈母来到和善堂门前,见有一伙计站在里面打算盘,上前问道:“小哥,你们这里收药吗?” 那伙计原本在算账,刚算到一般,就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很是恼火,怒气冲冲地抬头,见眼前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姑娘穿着一身红色大袄,下身穿着黑色棉裤,头发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浑身上下,唯一让人看的上眼的就是那双明亮而深邃的大眼睛。再看旁边一妇人,穿着一身灰色布袄,表面上虽然镇定,但眼里的那副胆怯却出卖了她。 小柱子跟随掌柜的好多年了,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识人面目的本事,一看这一老一少,就知道是不知从哪个地方出来的穷人,肯定没钱买药,于是就起了轻视之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快走快走,哪来的乡巴佬,别在这里妨碍了本店的生意。” 沈雅一听这伙计的话,顿时怒气直窜心头,气的她差点将那伙计揪出来暴揍一顿,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 她承认她现在的形象很糟糕,可你毕竟是开门做生意,有你这么狗眼看人低的嘛!! 想着自己还要卖药换钱,沈雅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怒气,从怀里拿出麝香,打开来,放在柜子上道:“小哥,我不是来买药的,我是来卖药的。这药叫麝香,是极珍贵的中药。” 听着小姑娘慢条斯理,不卑不吭的嗓音,小柱子不禁一怔,再抬眼望了一眼那小姑娘,见她两只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像是有什么魔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顿时唬了他一跳,揉揉眼再看,却见她眼神清澈,不露一点惬意,小柱子见人多了,识人虽不十分准,却也有七八分把握,按理这样穿着的小姑娘,不应该有这样的气度与沉稳,可偏偏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他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都矮了一大截。 这样想着,他很快收起了轻视的心思,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柜子的手绢上,一粒粒一块块黑色的东西,刚才她拿出来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异香,现在将它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果然带着一股中药的苦涩味。 可是,他确实没见过这东西,小柱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看来有必要叫掌柜的出来鉴定鉴定,掌柜的见多识广,又曾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应该见过不少世面,想必他会认得。 心思电转,小柱子赶忙陪出笑脸道:“姑娘先等一下,小柱子才疏学浅,不认得这味药,我这就去我们掌柜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屋里传来一阵大喊:“小柱子,什么东西这么香啊??!!”紧接着,从里屋走出来一位身穿黑色长袄的长者,那长者大约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眼神凌厉中带着威严,他一出来,眼神便微微地扫了一眼沈雅,然后转过头去,拿起柜子上的麝香呐呐道:“居然是它,我说味道怎么这么香。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还有人认得这个,当真稀罕!!” 老者一边说,一边摇头,浑然忘了他的周围还有人,一旁的小柱子干咳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瞪了小柱子一眼,放下手中的麝香,眼神紧紧地盯着沈雅淡淡道:“刚才我在屋里听到,是你要卖药?” “是。”沈雅不畏他的目光,毅然迎了上去。 老者见此,微微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我记得,这东西很少有人识得,若不是老夫曾在京中一老友家见到,也未必认得,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这香料是一味药呢?” 沈雅当然知道那老者在试探她,才没那么傻上当呢,于是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老者一听是在书上看到的,眼睛一亮,忙接着问道:“是什么书?” “我忘了。”沈雅恬不知耻,理直气壮地撒谎,而且态度还很不好。她觉得那老头肯定一早就闻到麝香的味道了,刚才却一直躲着没出面,任由他的手下羞辱她和母亲,分明是在故意试探她,真是可恶至极,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才不把麝香这么好的东西卖给他。 老者听沈雅这么一说,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不好发作,只青着脸,瞪了一眼沈雅恨恨地对小柱子说:“去拿十两银子给她。” 小柱子听掌柜的这么吩咐,虽然感到惊讶,却也不敢忤逆,道了声“是”,便转身,从柜台里称了十两银子给她。 沈雅手上拿着沉甸甸的银两,第一次感觉有钱真好,想不到那麝香一下子换了这么银子,想来那掌柜做事虽可恶些,做人到也磊落,并没有故意坑她。这十两银子,要是放在普通老百姓家,够用大半年了。沈雅赶紧让沈母小心翼翼将银子藏好,道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李掌柜看着沈雅离去的背影,咂咂嘴,喃喃道:“想不到这样的地方,也能养出这样的人来,这女娃不简单啊。”回想起刚才那女娃一双沉着的眼睛,忍不住又一阵唏嘘… 第十六章 再遇极品 沈母直到离开药铺几十米远,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怎么就能换十两银子呢?这实在令她难以置信。可包袱里沉甸甸的感觉,又时刻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沈雅见母亲走路有些愣神,以为她是累了,忙将沈母肩上的包袱拿过来,帮她背着。这一路上她一直想帮沈母拿包袱,偏沈母觉得她身子才好,体质弱,不让她背。 “娘,咱们待会买的东西可能会比较多,要不先雇俩牛车吧?” 沈雅一路和沈母往前头卖米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她们娘俩呆会肯定扛不动大米,索性先雇了车去买,将东西都放到车上。 往年沈母来集市采购,也会雇俩牛车,村里大多数家里没田或者不种粮的人家,每次去集市,买的东西一多,就会雇牛车回来,因为村子离镇上太远,东西多了拿不动,村里人平时不大上集市,一上街便会买很多东西回来,省的下次再去麻烦。 “也好。”沈母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两人改了方向,往有雇牛车的地方走去。走了大约半刻钟,就见一颗大树下,停了十几辆牛车,赶车的人一个个坐在大树下休息,聊天。中间时不时有另外一些赶车的人赶着牛车过来,就牛车往那一放,自己则往大树下一坐,参与到其他人的谈话中,或有雇车的人过来,咨询了价钱,再讨价还价一番,领着赶车的人连带牛车一起走了,这颗大树下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沈雅和母亲将十几辆牛车一一看过,选了一辆牛比较壮实的车,正和那车夫讨价还价,忽听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呦,原来是沈大嫂啊,你也来雇牛车啊,我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那声音很尖,听上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沈雅和母亲闻声,转过头去,就见一身穿深红色大袄,脸上涂得惨白,嘴唇鲜红的妇人站在她们不远处看着她们笑,只是那笑怎么都觉得让人毛骨悚然,不怀好意,那妇人的旁边,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的男孩,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看着沈雅。 沈雅见到那两人,皱起秀眉,原来是那天带着孩子上她们家讨说法的张氏,想到那时自己才来异世,就遇到这么极品的女人,忍不住浑身冒鸡皮疙瘩。她对那位张氏可是印象极深,尤其她那张血盆大口和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原来是张大嫂,真巧!”沈母见是张氏,连忙笑着打招呼。 沈雅不喜欢那张氏,人尖酸刻薄,她对这种人实在无感,再看她旁边那男孩,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实在让人不愿和他们多呆,感觉多呆一会,她就浑身难受。 所以她暗中拉了拉沈母的袖子,想让她赶紧雇了牛车离开。不过沈母显然没领会到她的意思,更没在意沈雅拉袖子的举动,仍笑呵呵地与张氏聊天。 “沈大嫂也来雇牛车啊,真是太巧了!”张氏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脸上挂着笑,对沈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沈雅见她这样,眉心觉得突突的,直觉有问题! “是啊。”沈母仍是一脸笑意地接道。 “这是雅儿吧,前两天没看清楚,今天一见,哎呦沈大嫂,你们家沈丫头长得可真漂亮。可惜了我们狗儿还小,不然做我们家媳妇多好。”一边说着,一边还真拿出了婆婆看媳妇的挑剔眼光,将沈雅从上到下瞧了个遍,一边看,嘴里还一边发出“啧啧”声。 沈雅被她看得太阳穴突突的,心底有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她想,如果这个女人还不从她眼前消失,她可能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不过显然张氏不是沈雅肚里的蛔虫,更不知沈雅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只是算计着如何蹭沈家的牛车,好省下那几个铜板。 虽然她们家是富农,不缺那个钱,不过她向来习惯了占人家便宜,她觉得,有便宜不占,实在对不起自己。 沈母见有人夸自己的女儿漂亮,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哪里会想到人家正算计你呢。“张大嫂过奖了。”沈母嘴角噙笑道。 “哪里是过奖,这是事实嘛。”张氏又一阵恭维,然后转了转眼珠子脸上堆起笑道:“沈大嫂啊,我能求你商量个事嘛?” 沈雅一听,心里一咯噔,果然有事儿。她在心底冷笑一声,也不去阻止沈母,她倒要看看,这个张氏想干什么。 这沈母也是老实人,一听人家有求于自己,根本不会拒绝,忙道:“张大嫂,快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帮!” 张大嫂一听这话,心中窃喜,那沈氏果然是个蠢的,这么快就答应了,看来她今天又可以蹭上一回牛车,她觉得只要沈氏答应,这事就一定能成,至于旁边的沈雅嘛,张氏压根没放在心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管大人的事? “是这样,我今天出门,钱没带够,想着买完东西,就没钱雇牛车了,所以我想着嫂子,能不能把你们的牛车也借我用用,反正是顺道,而且我东西也不多,不知道行不行……”说完,张氏就摆出一脸困难的表情,深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很难,急需别人帮助。 沈母一听这话,哪里还会拒绝,又见张氏一脸为难,早就信以为真,忙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把张大嫂你急成这样,没事,牛车你尽管用。” 沈雅在一边无语地看着沈母,母亲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为人太善良,本来,善良是一种美德,可一到有心人那里,善良就成了别人利用的靶子,稍微用点心计,就将自己陷入别人设的陷阱里。 不过,她这次也不想阻止沈母这样做,她觉得有必要让沈母看清一些事情,再看清一些人的本质,好让她以后别再轻信于比人,受这些人利用。 她敢肯定,以张氏的性格,有了这次机会,肯定会狠狠利用一番,她所说的东西不多,恐怕只是说给沈母听听而已,到时候沈母只要察觉这张氏心口不一,再加上自己的提醒,下回应该会有所提防! 第十七章 一两银子的风波 最后沈母花了十个铜板,雇了一辆牛车,几人一路朝米铺的方向前去。 沈雅一路上盘算着要买的东西,也没去注意张氏都跟母亲说了什么,刚才她趁张氏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提醒过沈母不要告诉张氏任何关于她卖药的事情,省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现在也不担心沈母会和张氏说漏嘴。 沈母虽然为人善良,脑子却不糊涂,知道哪些事该说,哪些事不该说。女儿卖药一下子得了那么多银子,难免会让有心人眼红,若是他们知道了什么,对女儿不利,那该怎么办?因此就算女儿不交代,她也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包括女儿醒来后发生的一切,她都不会说漏了一个字出去。 到了镇上一家最大的米铺,张氏首先挑了两大袋米,指挥着米铺的伙计和车夫帮忙将东西搬上车。只见她一手叉腰,一手盛气凌人地指挥,那架势,活像那车夫是自己雇的,那米铺的伙计是自家请的。看着搬米的那两个人发黑的脸色,沈雅忍不住摇摇头,果然有些人到哪儿都让人讨厌。 沈雅和母亲也选了两袋米,两人一起搬了一袋米上车,另一袋倒是那车夫主动帮忙搬上去的,沈母千恩万谢了一番,倒惹得那车夫不好意思了。 两袋米是三吊钱,沈雅见张氏小心翼翼,宝贝似的拿过包袱,在里面翻了又翻,才翻出三吊钱,不过,其中一吊看上去好像少了点,那米铺的伙计似乎也发现了那吊钱的异常,将那吊钱数了数,然后一脸不高兴地抬起头,看着张氏。 那张氏被伙计看的心虚,眼神闪烁,结结巴巴地道:“怎么了,看着我干嘛?” “钱少了五个铜板。”那伙计语气不善地开口,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刚开门做生意,就遇到这么个女人指挥自己做事,好不容易忍着怒气干完了,付钱的居然居然跟他玩这种把戏,他好歹在米行干了这么多年,收钱不知道收了多少,还能看不出这个,真是个蠢女人!伙计在心中暗骂,瞧旁边那对母女,待人和善,又客气,一看就不知道比这对母子好多少倍。 张氏见自己的把戏被拆穿,脸色讪讪的,她看了一眼伙计手上的那串铜板,故作惊讶道:“怎么会少了五个铜板呢?这是什么时候掉的,我怎么不知道!”瞧那惊讶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那串钱是自己掉的,不过这事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明白,这铜板一旦用线串起来,除非线断了,不然哪可能会只掉五个铜板,明显是在串钱的时候,故意少串了几个。 瞧那伙计鄙夷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张氏说的话。 张氏见那伙计摊着手,毫不给她面子问她要钱,脸上也挂不住了,她脸一跨,眼一瞪,叉腰就骂道:“不就是几个铜板嘛,老娘还少了你不成,我呸!”说着,就从包袱里找了五个铜板,啪的一声,从旁边的桌子上一放。 伙计被张氏的一顿抢白,气的脸色发青,忍了很久,才勉强让自己不将人赶出米铺。 沈雅用银子付完钱,正想着和母亲商量接下来去哪,抬头却见张氏双眼直直地瞪着她的手。 “沈大嫂!你们家啥时候这么有钱了,你家丫头刚才是用银子付的钱吧?”一边说着,还一边贪婪地盯着沈雅手里的七吊钱。 张氏也此刻心里真是嫉妒地要死啊,她长这么大,没见过几次银子,怎么那沈氏一拿就是一两银子,不是都说沈家穷吗,穷怎么会有银子,难道是村里人的谣传,还是那沈家故意装穷?张氏心里闪过各种心思,想着自己能不能套点话出来。于是两眼一眯,笑道: “嫂子,你们是在哪赚的这么多钱啊?真是了不得啊!” 沈雅冷冷地看着张氏那张笑得谄媚的脸,不吱声,沈母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说出去,女儿特地交代过,所以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愣在了那里,也没吭声。 张氏等了半天也不见沈氏吭声,以为她故意瞒着自己,不想让自己得去那赚钱的法子,心里很不高兴,脸也板了起来。 “哼,不想说就算了,不就是一两银子嘛,又不是没见过,至于将嘴闭的这么紧嘛,深怕别人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这张氏说话简直可以气死人,什么叫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意思是说这银子来路不正?沈雅脸色铁青地看着张氏,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开口,她不憋死,也会被气死! “张大嫂,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是怀疑我们这银子来历不正?” 张氏掀了掀眼皮,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哦,既然你怀疑我们这钱来路不明,那就请张大嫂你用你那来路明白的钱重新去雇辆牛车吧,我怕我们家雇的牛车会污了你们家大米。”沈雅一边说着,一边地请车夫帮忙将那两袋米扛下车。 那车夫早就看张氏不顺眼,如今见顾客要求,当然立刻满足,二话不说,就将张氏买的两袋米扛了下来。 “诶——你这小蹄子,你娘还没说话呢,你凭什么做主!!”张氏见自己的米就这样被扔了下来,气的浑身发抖,这沈家丫头实在是太不懂礼貌了,大人之间的事,小孩插什么嘴! 沈母见此,原想帮张氏说上两句,可见自家女儿一脸的不赞同,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想起刚才张氏说的话,确实不好听,女儿这样做,也情有可原,于是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吭声。 张氏见自己这样说了,沈母也不说话,知道这回蹭马车彻底没戏了,心里暗恨,死死地盯着沈雅,恨不得将她盯出个洞出来。 “娘,咱们走吧。”沈雅无视张氏那吃人的神眼,挽着沈母的手臂就走。沈母回过头看了一眼张氏,满是歉意地和女儿一起走了。 沈雅见自己终于摆脱了张氏,只剩她们母女俩,心里高兴极了,这下可以和母亲一边走一边说话了,还可以讨论一下待会要买哪些东西,刚才那个讨厌的女人跟着她们,她不好开口,现在她想沈母应该已经看清张氏的真面目了,她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无所顾忌。 况且,若是张氏一直跟着,肯定会发现她们有多少银子,一个一直被村里人认为的贫户,一下子得了那么多银子,不惹人怀疑才怪呢。一两银子也就罢了,要再多几两,估计那张氏要炸毛了!到时候凭她那张大嘴,还不全村人都知道了。 至于刚才张氏问的所谓挣钱的法子,她倒也不是介意村里人知道麝鹿身上的麝香,可以卖钱,主要她是担心如果让人知道了,村里人人都去猎麝鹿,那麝鹿还不灭绝了,况且他们也不会活体取香的办法,要是直接将麝鹿开膛破肚了,岂不是她的罪过! “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狗儿看着沈氏母女越走越远,知道娘想蹭别人牛车计划泡汤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抬起头,傻傻地问道。 “废话,还不给我雇辆牛车去,难不成你让咱娘俩扛着米回去?”张氏心里有气,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见儿子还一脸傻样,刚才也不知道帮忙,脸色更加不善。 “哦。”狗儿见母亲脸色难看,吓得一下子跑远了。 第十八章 好多东西!! 沈雅和母亲一路买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三担炭,三担柴,以及新鲜的蔬菜,肉类,还买了做菜用的许多调料。之前她做炒兔肉的时候就觉得家里的调料太少了,一直琢磨着来集市的时候买一些调料回来,像辣椒啊,芥末,花椒啊等等,这些都是做菜不可或缺的。 除了这些,她还为沈琰买了些笔墨纸砚,之前去他房里的时候就见他平时练习都用的旧的,用过了的宣纸,她也是做学生过来的,当然知道用这些纸对学习有多大害处,所以当时就上了心,要为他买一些新的纸回来。 其他的,零零碎碎也买了不少,都是过冬所必须的。 买了这么多,也仅仅花去四两银子,让沈雅不得不感叹古代的物价便宜。剩下的六两银子,依照沈母的想法,是打算省下来以后用,沈雅却觉得银子以后还可以挣,现在往家里多添置点东西,过个暖和的冬天才是主要的。所以最后两人合了计一下,决定花五两银子,买两床新的被子回来。家里的被子,又旧又硬,丝毫不保暖,沈雅来这里这么久了,半夜经常会无缘无故被冻醒,然后就睡不着,家里的被子实在让她睡得不习惯。况且,晚上她身边好歹有个沈母可以互相取暖,沈琰一个人睡,可想而知有多冷了。前段时间还听他打喷嚏,被沈雅逼着灌了几碗姜汤,才好些。 她不知道往年冬天“沈雅”一家是怎么熬过来,但现在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和沈母与弟弟沈琰成为一家人,就一定要让他们,过上一个温暖的冬天。 两人逛了一上午,整整买了一牛车的东西,沈母见十两银子,竟然花去了九两,很是心疼,沈雅劝了好久,才缓过来些,沈母仔细想想,觉得女儿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有了银子,也不要藏着捂着,银子花了,还可以再挣,要是人冻着生病了,那才罪过呢,况且琰儿明年开春就要参加乡试了,要趁这个冬天,好好在家温习功课,准备考试,所以不管是吃穿住行,都不能马虎。 若是乡试过了,琰儿就可以获得秀才的称号,只有秀才,才有资格报名,参加京里的考试。 科考每三年举行一次,是朝廷专门用来选拔人才设的。 沈雅也没问过琰儿愿不愿上京赶考,只知他会参加乡试,若是考过了,混个秀才当当也是不错的。村里读书的人不多,能考上秀才的就更少了,秀才在陆家村,还是挺受人敬重的。 沈母听女儿这么说,也觉得很有道理,想了想,便不再说什么,由着沈雅买。 等到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原本母女俩是打算吃点家里带出来的干粮随便对付一下,不过现下既然有银子,偶尔奢侈一把也是可以的。 当然她们可不舍得去什么酒楼之类的地方吃,只在街边要了三碗牛肉面,一人一碗,美美的吃下了。其中一碗是给车夫的,算是沈母请他吃的,一共花去了十五个铜板。 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下肚,沈雅顿时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胃里也暖暖的,很舒服。三人吃完饭,略微休息了一下,就赶着牛回村了。 回到村里,沈雅和母亲将一牛车的东西搬下来,花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收拾好。黄昏的时候,沈琰从学堂里回来,才刚到门口,就闻见一股扑鼻的香味,那是米饭的香味,还有菜香,肉香,久违的香味,直逼得沈琰肚子咕咕直叫。一口气跑回了家中,就见桌子上摆了好几盘菜,有白菜炖猪肉,炒兔肉,青翠欲滴的青菜,真是色香味俱全,让是食欲大开。 “琰儿回来了,快去放了包,坐下吃饭吧,饭已经做好了,就剩下一个汤了。”沈母端着饭出来,见沈琰已经回来,忙笑呵呵地道。 “娘…娘…咱们家哪来的钱买这么多菜?”沈琰以为,就算母亲问隔壁孙大娘借了五贯钱,也顶多和往年一样买些番薯,面粉回来,却怎么也没想到,家里竟然会做这么多菜,在他印象中,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也没今日的晚饭这么丰富。 “这孩子,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先放了包吃饭,呆会在告诉你。”沈母知道儿子会惊讶,事实上她也没想到,家里也会吃上这么丰盛的一顿饭,十几年了,想到她一直没能给女儿,儿子一个幸福的家,沈母就觉得心中无比的愧疚与心疼,想想就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娘,你怎么了?”沈雅端着蛋汤出来的时候,就见沈母悄悄地用手掌抹眼泪,瞧了身旁的琰儿一眼,见他依旧一副呆呆的神情,心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没问他。 “没事儿,娘就是高兴。”沈母见女儿脸上的担忧之色,忙收起脸上的情绪,笑道,她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家里如今条件也改善了不少,她应该高兴才是。 沈雅见母亲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也就放下心来,一边将手里的汤端上桌,一边转头催促沈琰进房间收拾好了出来吃饭。 沈琰听阿姐的吩咐,回房放下包,刚打算掀帘出去吃饭,眼一撇,就见自己的书桌前,居然整齐地放了三叠宣纸,旁边也多了几支毛笔和一方砚台。转头又看见自己原本放被子的地方,换了一条崭新的被子。沈琰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眼前的被子,感觉又软,又舒服。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来的太快,沈琰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阿姐与娘去了一趟集市,竟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尤其是这被子,和桌上放着的宣纸,瞧宣纸的质量,一看就是上好的纸,而且还有三叠这么多,够自己用很长时间了。 他急忙转身,掀帘进了前屋。 “娘,阿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屋里,那些…?”沈琰已经被眼下的情况弄懵了,连带说话有有些语无伦次。 沈雅见他一副急切的模样,只是抿着嘴笑,也不解释,沈琰见母亲和阿姐似乎都没有解释的迹象,原本焦燥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他苦笑一声,明白自己要是现在不吃饭,母亲和阿姐看来是不会向自己解释了,于是他索性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端起眼前的白米饭呼啦啦就往嘴里塞,看的沈母一个劲地在旁边喊慢点,慢点。 这饭菜,真是太香了,沈琰从出生到现在,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他现在也不管那被子,宣纸是哪来的,一心就只扑在这饭菜上了。 沈母和沈雅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相视一笑,也不再多言,低头吃饭。 第十九章 家庭会议 吃过晚饭,沈雅帮沈母收拾好碗筷,一家人便围坐在桌边,打算开一个家庭会议。 “琰儿,你还记得昨日我从那头鹿中取出的东西吗?”沈雅见沈琰一吃完饭,就乖乖地坐在桌边,看着她们两个,一脸我等着你们解释的神情,不禁感到好笑,看来他对家里发生的改变很是在意。 一家人之间不该有什么隐瞒,这个沈雅是知道的,所以下午回来她就和母亲商量,晚上的时候把一切事情都告诉琰儿,包括自己欺骗他向隔壁孙大娘借钱的事情。 当然,玉钗的事,她不打算说。不是她故意隐瞒,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告诉琰儿,更妥帖。 在沈雅看来,沈琰要比一般大的孩子心理年龄更成熟些,不像村里孩子那般成天嘻嘻哈哈,到处疯玩,他的心思比较细腻,又很敏感,虽然头脑极聪明,却极爱钻牛角尖。若是告诉了他玉钗的事情,难免会让他胡思乱想,反而影响了他的学业。 和琰儿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沈雅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平日看他,总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性子,除了看书,就是微笑地看着她和母亲聊天,也不插话,很乖的样子。但沈雅感觉的到,他对自己没有父亲一事非常在意,只是平时隐藏的很好。偶尔言语闲谈间,却还是能流露出一二。 单亲家的孩子,不管平常表现的有多正常,内心深处,总会有一丝阴影存在,沈雅是过来人,对此深有感触。 所以如果和他讲了玉钗的事,势必会让他联想到自己父亲,因为母亲说了,那玉钗是她成亲的时候外婆给她的嫁妆,这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她们是有爹爹的,只是她们这个爹爹从她们出生后,就离开了。沈母并没有说过她们的爹爹已经去世,那也就是说,她们的爹还在的,只是不知道去了哪个地方。 “记得。”沈琰闻阿姐提起昨日在后山的事情,一脸一紧,点点头。那件事令他印象太深刻,他想不记得都难。阿姐醒来后很多地方不一样了,变得有主见,有学识,在他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一种草叫山茄子,可以用它来制作迷药,迷倒任何人或者动物,也不知道在一只动物身上开了一道血口子,还能通过针和线将其缝起来,并且能保证动物不死。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不可思议,可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眼前。他觉得阿姐比村里的夫子懂得还多,看着现在的阿姐,他心底总有一个感觉,他似乎更喜欢现在的阿姐。这种想法让他觉得很愧疚,也很矛盾,总觉得对不起以前的阿姐。 不过,自昨日下午,阿姐对自己说了那番话后,他终于幡然醒悟——不管是现在的阿姐,还是以前的,他都会拼尽自己一切来保护,因为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还有一个,当然是母亲。 “琰儿,昨天你看到的那个东西叫麝香,嗯,就是它,我在药铺卖了十两银子。”沈雅不知道沈琰在想什么,只是单纯地告诉他今日上午发生的事情。 沈琰原本还在因为阿姐刚才的询问,思绪有些神游天外,却不想阿姐的下一句话,就如同一道炸雷,炸的他耳边嗡嗡作响,昨日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竟然卖了十两银子!!哪怕是他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都知道,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在他看来,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他们家从来没有一下子得这么多银子过。 看着沈琰呆愣的神情,沈雅和母亲都笑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确实有些惊人。沈雅因着自己是现代人,对古代的钱没多少概念,所以虽然当时那个掌柜说给自己十两银子,自己到也没那么吃惊,沈母那时虽也惊讶,但反应没那么激烈,沈雅觉得,母亲当年可能见到过比这个更多的数量,所以还算镇静,但是琰儿就不同了,在他印象里,家里能有个一两银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雅之后又将骗了他的事情告诉他,以及为什么骗他的原因,最后,又把她和沈母买了些什么东西,都一一作了交代,对于阿姐和母亲买的东西,沈琰倒也不是很在意,不过,那床新的被子和桌上的笔墨纸砚,确实让他很开心。所以谈话一结束,他就钻进了自己的屋子,在买来的新纸上,开始练字。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两天又过去了。这几天,沈雅又去后山猎了些小动物,大型动物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能看到,所以沈雅只猎了些小的,家里准备的粮食也足够她们过一个富足的冬天了。 这两天天气好,沈雅和母亲闲着就将屋里的被子,被褥拿出来晒晒。下午沈琰也早早地回来,说是学堂放假了。 晚上天气有些冷,母亲用买了炭烧了坑,一家人暖暖和和地睡了一个好觉。沈雅印象中,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睡得那么踏实,那么温暖舒服。 早上起来的时候,沈雅有些赖床,怎么都从被窝里爬不起来,因为家里烧了炕,晚上她是脱了袄才睡,从被窝里坐起身,沈雅顿时感到一股寒气逼来,冷的直哆嗦,赶忙又钻进了被窝。 这时沈琰突然从外面进来,白皙的脸冻得红中发紫,见沈雅睁着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房梁发呆,忙唤道:“阿姐,你醒啦?” 沈雅顺着声音望去,就见沈琰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两只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哈着气。她想,前两天也没见他这么冷啊,怎么今日……然后再看到他肩头的几片雪花,瞳孔猛地放大——下雪了! 沈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厚厚的门帘又被掀开,从外面带进一阵寒气,母亲也从外面进了屋,沈雅从帘子的缝里,看到了外面白白的一片,锃亮锃亮的。 “雅儿醒了?今日见你睡得熟,娘就没叫你。”沈母笑呵呵地进了屋,同琰儿一起坐在桌边,说道。 沈雅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今天她起晚了,又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忙道:“娘,现在几时了,外面下雪了吗?” “辰时了,昨日夜里下了一晚上的雪,现在还在下呢。”沈琰道。 汗,自己居然睡到这么晚,都怪昨天晚上烧炕太暖和了!沈雅一边想着,一边飞快地穿好衣服。好在只是脱了见袄,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身上又暖回来了,然后飞奔似的掀开了门帘,在看到外面白蒙蒙的一片时,惊呆了——屋外的雪,竟已经有几尺厚了! 第二十章 吃火锅 “昨儿夜里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雪…”沈雅被外面的寒气逼回了屋,一脸呆滞地坐在炕上,喃喃道。什么叫冰天雪地,她现在可算是完全体会到了,这么壮观的雪景,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这雪怕是要下一段时间,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沈母一边说着也上了炕,将前日里做的绣活拿出来,低头做起了刺绣。天气冷了,村民们都会呆在屋里,很少出去活动,这段时间无聊,男的大多数在家吃吃睡睡,休养生息,女的则用刺绣来打发时间,偶尔雪停了,也会去邻居家串门,这些刺绣,大部分会在来年的春天拿去集市卖掉,少部分留下来自己用。 沈琰坐了一会儿,便回屋里温习功课了,自从沈雅给他买了宣纸后,他的学习似乎更勤奋了。 昨日夜里沈雅偷偷问过沈琰,将来若是考上了秀才,想不想上京参加殿试,沈琰听了,歪着脑袋想了想,反问:做秀才能赚很多钱,让母亲和阿姐过上好日子么? 沈雅被他这句不伦不类的回答给气乐了,看着弟弟眼里流露出的决心与抱负,沈雅知道,这小小的山村已经关不住他了,他向往更广阔的世界。沈雅相信,迟早有一天,她的琰儿,会像一只雄鹰,翱翔于天际。 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见家里的两人都有事干,唯独自己闲的发慌,沈雅有些郁闷,没办法,她实在对刺绣毫不感兴趣,觉得那玩意耗神又伤眼睛,她曾经劝过沈母几次,让她不要绣了,对眼睛不好,可沈母每次总是笑呵呵地说:习惯了,总觉得一天不绣,心里不踏实。 沈雅闻言,反倒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想,刺绣是沈母的兴趣,她也不能夺人所爱不是,况且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不喜欢干这种事情,不代表沈母也不喜欢。后来索性沈雅也不劝了,只是偶尔沈母绣的时间长,会提醒她停下来休息会儿。 一下子闲下来无所事事,沈雅真是很不习惯,前世她就就是个忙碌命,这一世,虽想着要好好,认认真真地活一次,可有些习惯她还真是一时半会改不了。 她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啊!!沈雅感慨地想。 这段日子,她无聊的时候会找沈琰聊天,这家伙的书果真不是白读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和她们这种现代人不一样,一套一套的,而且往往都是出口成章,典故也是信手拈来。偶尔沈雅被他逼急了,也会用现代的一些知识刺激刺激他,却不料这家伙聪明的过分,稍一不慎,就被他举一反三,反将一军。当然,有时候她也会盗用古人的诗句,跟他酸上一把,不过这家伙只要一遇到好诗句,就会忘了她这个阿姐的存在,然后一人自顾自地朗诵抄录,细细研读,反复推敲,最后变得茶饭不思,一心就扑在那诗句上了。 后来沈雅察觉事态严重了,就很少再拿那些经典的诗句出来显摆,不过自那以后,沈琰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一股子火热劲儿,还有些盲目崇拜,臊的沈雅每次看到他这种眼神,都会狠狠地瞪上一眼,慢慢地,这家伙也就识趣了,不再这样看她。不过,偶尔瞥过来的眼神,还是有些怪怪的。每次见到这种眼神,沈雅就会自动屏蔽。 **** 外面北风吹得窗子“咔咔”作响,屋子里因为烧了炕,很是暖和,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 这时候,沈雅想起了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冬天因为天气冷,宿舍里几个女生,怕冷不出去吃饭,最喜欢的就是围在一起吃火锅,那感觉,真令人怀念。后来工作以后,平日虽忙,但只要闲下来,也会和几个朋友出去吃。 她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今日就吃火锅吧! 沈雅被自己的想法弄的有些兴奋,家里储备的粮食丰厚,蔬菜肉类都是现成的,只要一锅汤料就可以了,这汤料,对于厨艺不赖的沈雅,完全不是问题! 说做就做,沈雅和母亲说了声,去做饭了,就飞似的奔去了厨房。在厨房倒腾了半个时辰,终于完成一锅底料,用勺子尝了一口,鲜的沈雅眼睛都眯起来了。做好汤料,她又开始准备各种菜,首先大白菜是必须的,她吃火锅,最爱的就是唰大白菜,然后土豆片,青菜,兔肉,鸡肉,猪肉,独独缺了羊肉和牛肉,古代吃牛那等同于犯法,谁敢把家里种田的工具给吃了,至于羊肉,村门们似乎吃得也很少,恐怕是不习惯羊身上的那股子腥膻味,沈雅想想觉得挺可惜,火锅的两大主荤,一个都没有。哎,前世她最爱的荤菜可就是唰羊肉了,每次出去吃火锅,肥羊,肥牛,不点个七八盘根本不放服务员走。主要是她那帮损友,一个个都是吃货,而且都是食肉动物。 菜准备好,沈雅看看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到午时了,该吃饭了。于是就收拾着东西,将它们搬到了前屋。 沈母见沈雅把炉子,锅子都搬进了前屋,眼睛都瞪直了,后又见她端了一盘盘生的菜,生的肉就更纳闷了,这雅儿是在干什么? “娘,饭好了,咱们吃饭吧。”沈雅将最后一盘兔肉搬上桌,就开始招呼着母亲吃饭,又一脸兴冲冲地跑进沈琰的房间,将他换了出来。 沈琰见阿姐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有些惊讶,他好像从没见阿姐这么开心过。 沈琰掀了帘子,进前屋,然后看到一只炉子,和上面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愣住了。这,这是打算在屋子里烧菜?沈琰脑袋里冒出了三个问号。不过又闻见那锅里时不时冒出一阵香味,不禁得食指大动,肚子很快就“咕噜噜”地叫起来。 “娘,琰儿,这叫火锅,很好吃哦,你们来尝尝。”沈雅率先将炕上一张小木桌搬下地,将一盘盘菜和碗筷摆在上面,然后又搬了张椅子坐下,便伸手招呼沈母和沈琰在她搬的另外两张椅子上坐下。 两人虽不知所以然,却还是很给面子地坐下,沈雅递给他们一人一只碗,一双筷,从锅里夹了一块肉给他们。 “快吃啊,可香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里的一块肉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 沈母和沈琰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不过反正是吃的,而且闻着这么香,应该不会太难吃,所以两人也效法她的行为,将肉塞进嘴里,呼,很烫!不过——真的很好吃。 沈琰觉得,这是他出生到现在,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肉又嫩又滑,还带着鲜美的汤汁,简直好吃极了。而且,冬天吃这个,一点也不觉得冷,吃下去,胃里很暖和。原本因为写字而略微有些僵硬的身子,在吃下两片肉,一块土豆片后,很快暖起来,不一会,额头就冒汗了。 沈母也觉得,这种吃法,很适合这个时候吃。 一家子正在屋里吃火锅,吃的高兴,忽然听闻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三人闻声,放下手中的筷子,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敲门,而且,听那敲门声,似乎很着急! 第二十一章 赵氏的求救 “来了——。”沈母放下手中的筷子,就急急忙忙穿过院子,跑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见一女子站在雪地里,两眼通红,脸上满是悲戚之色,见沈母将门打开,“嘭”地往雪地里一跪,哭道:“沈大娘,求求你救救我夫君,求求你。”一边说,一边以手掩面,哭的好不伤心。 沈母被女子的架势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忙弯腰将其扶了起来,嘴里不停说道:“快快起来,这么冷的天,小心膝盖着凉了。” 这时候沈雅和沈琰也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一探究竟。 那女子一见沈雅,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焦急地朝她唤道:“沈姑娘,我求你救救我夫君。”说着又要往下跪,被沈雅一把拦住。 看着眼前这位哭的双眼红肿的女子,沈雅认出来,这是赵铁的妻子。 “赵大婶,别急,有话慢慢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雅儿一定竭尽所能。”沈雅见赵氏急的眼圈发红,说话哽咽,心知可能发生了什么急事,一边劝她冷静,一边轻声安抚。 赵氏闻沈雅这么说,心慢慢平静下来,稳了稳慌乱的心绪说道:“前几日,孩子他爹上山打猎,不幸遇到了林子里出来觅食的野猪,在逃跑中被它咬伤,原以为是小伤,所以就没看大夫,自己用布包扎了一下,却不料,这两天,孩子他爹伤非但没好,反而发起了高烧,一直不退,伤口也开始腐烂。”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沈母和沈琰闻言,皆忍不住叹了口气,村民们因打猎被动物袭击也是常有的事,甚至被咬死的都有,二人虽对此略有耳闻,但事情真正摆在自己面前,仍感到唏嘘不已,不免对赵氏夫妇深感同情。 沈雅根据赵氏的描述,心里一顿,猜测赵铁大概是伤口感染了,由此引发了高烧,这病要放到现代,吃点消炎药,将伤口用酒精清洗了包扎一下,保险一点打一支狂犬疫苗也就搞定了,可偏偏是在古代,这个没有头孢消炎药,没有狂犬疫苗的时代,伤口感染,怕是很凶险的病了。 不过,为了不让赵氏过于担心,沈雅还是抬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赵大婶,你别急,雅儿这就跟你回去看看。” 说完,她转头对母亲和弟弟道:“娘,琰儿,我与赵大婶去看看,很快回来。”说完,便一手扶着因为伤心过度,身体有些虚弱的赵氏,往赵家院子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积雪,沈雅每跨一个步子,都无比艰难,北风呼呼地吹着,冻得沈雅直打哆嗦,转头看了一眼赵氏,却见她紧抿着双唇,眼神急切地望着前方,丝毫不见她感到寒冷。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快到赵家,老远就听到小孩的哭声从院里钻出墙外,哭声凄厉,听得沈雅心里一阵心酸。这家人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跟着赵氏急急忙忙地进了屋,就见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趴在昏迷不醒的赵铁身上,哭的伤心,嘴里还一个劲地抽噎着:“爹,你快醒醒啊,你不要小虎了吗?” “虎儿快起来,娘带沈姐姐来给爹看病了。”赵氏一进屋就见儿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忙弯腰将其抱了起来,抱到一边,然后转头对沈雅说道:“沈姑娘,求你救救孩子他爹。” 小虎见娘亲这样,也迈着他的小短腿,跑到沈雅身边,抱着沈雅的腿哭道:“大姐姐,求你救救我爹爹,我爹说,你的医术特别好,虎儿的病就是你救好的。” 沈雅听着赵虎带着软软诺诺童音求她,心里一片柔软,她弯下腰,抚了抚小虎的脑袋,微笑道:“虎儿放心,姐姐一定会救好你爹爹的,不过在这之前,虎儿不能再哭了哦,不然姐姐就不能集中精神给你爹爹医治了。” 说完,她站起身,卷起了袖子,一脸严肃地对赵氏道:“赵大婶,赵大叔现在的情形可能有些凶险,我必须得马上进行手术。在此之前,你能先为我准备几样东西吗?” 赵氏见沈雅脸上凝重的神情,忙收起泪水,点点头道:“沈姑娘请尽管说。” “我要烛台一把,上面要燃烧的蜡烛,干净的白布,一把刀,还有两碗烧酒,一盆热水,还有我手术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想请你和虎儿暂且回避。” 赵氏见沈雅一下子要了这么多东西,愣了愣,随即又反应过来,道了一声“请等一下”便匆匆去寻找她要的东西。 赵虎在一旁,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娘和沈雅忙碌,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珠,却听话地停住了哭泣,好奇地看着沈雅忙活。 见赵氏忙着去找她要的东西,沈雅也不闲着,将赵铁腿上缠着的纱布取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待确认病情后,微微送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深,周边虽有些腐烂,只要用刀刮掉就行了。 没过多久,赵氏就将沈雅需要的东西备齐了,然后深深地忘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脸痛苦之色的赵铁,拉着小虎退出了房间。 沈雅见人出去后,便全心全意开始展开她的手术,首先将伤口用热水清洗一遍,然后把刀放在烛火上烧的通红,再用酒精擦拭了一遍,确定消毒后,用刀在他的伤口上划了一道小口子,将里面的淤血全面放了出来,接着又用刀非常仔细地将周边腐烂的肉刮掉,直到见不到一丝烂肉后,又用酒精在他的伤口周围擦拭了一遍,最后用干净的布将伤口重新包扎。 期间赵铁虽然在昏迷,但剧烈的疼痛足以让他在昏睡中清醒过来,原以为赵铁可能会受不了疼痛而大叫,她没有用麻醉剂,这刮肉可不是儿戏,却没想到他只是紧紧咬着下唇,虽疼的满头大汗,竟哼都不哼一声。 果真是一条汉子!沈雅敬佩地看了赵铁一眼,道:“赵大叔,若是疼的话,你可以喊出来,不用有所顾忌。” 赵铁大概是疼的没有力气了,只是略微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做完这一切,沈雅累的一身汗,这个手术看似简单,但每一个步骤,若稍一不慎,就很容易引起伤口再次感染,所以沈雅做的极其仔细。 剩下的,就是该如何退烧了,古代最简便的就是物理退烧,即用酒精擦拭身体,直到烧降下来为止,不过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她不敢保证赵铁也能够通过这种办法退烧,若不行的话,恐怕还要尝试别的方法。 赵铁的病要比之前小虎的更严重,小虎得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因为古人对这种病的认知较少,反倒让他们无从下手,不过一旦找对了法子,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治愈。 但赵铁不同,他的病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的时代,确实有些困难,古代战场上很多士兵就是由于伤口感染而死的。所以赵铁的病要比虎儿的凶险多,不过,只要他能退烧,就有治愈的希望。 所以她做完手术,便唤来了院子里焦急等待地赵氏,思量再三,决定将此病的风险告诉她,并再三嘱咐,一定要每隔一个时辰,给赵铁用酒精擦拭一次身子,直到退烧为止。 赵氏哭着千恩万谢将沈雅送到了院门口,然后便急忙进了屋。沈雅见她如此着急,叹了口气正待转身离去,手却突然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住了。 “沈姐姐,你要回去了吗?”只见小虎仰着可爱的小脑袋,看着沈雅,一脸天真的问道。 第二十二章 人情 “是啊,姐姐要回去了?”沈雅弯腰,笑眯眯的地摸摸他的小脑袋道,顿了顿又问:“小虎吃饭了没?” 刚才赵氏急匆匆地跑来找她,估计还没做饭,现在又要忙里忙外照顾赵铁,恐怕没时间顾及这孩子。看着小虎冻得通红的小脸,沈雅一下子母爱泛滥,心想着,要不她先带回去帮赵氏照顾一下? “没有,娘说待会做饭。”小虎闻言,眼神一黯,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看来是被她猜着了,沈雅默然地想。 “小虎愿意和姐姐一起回家吃饭么?”沈雅还是决定带他回家,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征求一下小家伙的意见。 小虎原本因为肚子饿,心里很是委屈,一听沈雅这么说,猛地抬起头,一脸开心地问道:“真的吗?” “是真的!你等着,姐姐去和你娘说一声。”说完,沈雅便折回了院子,进屋向赵氏说了她的想法,赵氏虽不好意思麻烦沈雅,但见自己现在要照顾孩子他爹,没时间照顾小虎,也就答应了,警告了小虎不许在姐姐家淘气,才让沈雅带着离开。 回了自家院子,见沈母和弟弟沈琰两人竟然都没有继续吃,而是坐在屋里等着她回来。 虽然心疼他们饿着肚子等她,不过家人的关爱还是让沈雅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沈母见沈雅带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回来,很是欢喜,知道他是赵铁的儿子,因娘亲忙着照顾爹导致无人照顾他,又心疼又怜爱,一把抱住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关切地问道:吃饭没,几岁啦,叫什么名字啊等等,小虎倒也乖巧,对沈母的问题,一个个作了回答了,见他如此,沈母更是喜爱地在他脸上亲了几口,连说了几句“好孩子”。 沈雅去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出来,见火锅凉了,重新生了炉子,等底料沸腾了,开始往里加菜。 沈琰也坐在一旁帮忙,一边帮一边小声地问道:“阿姐,赵大叔的病要紧吗,现在怎么样了?” 见他好奇,沈雅也不瞒他,看了看被母亲抱在身边的小虎,叹了口气轻声道:“能不能治愈,要看赵大叔的意志了,若能熬过今晚,退了烧,也就无大碍了。” 沈琰闻阿姐这么说,脸上也换成了一副凝重的表情,沈雅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吃饭吧,吉人自有天象,我相信赵大叔能挨过这一关的。”说完,又笑呵呵地招呼坐在母亲身上的小虎过来吃饭。小家伙一听可以吃饭了,顿时来了精神,从沈母的身上下来,跑到沈雅身边。 沈雅见小虎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炉子上的火锅,一脸惊奇,笑道:“这叫火锅,很好吃哦。”说完,又用筷子从锅里夹了不少菜在碗里,递给他:“来,尝尝,不过小心烫。” 小虎接过碗,高兴地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说了声:“谢谢姐姐”,便端着碗坐在沈母为他找来的小凳子上坐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吃到一半,抬头,嘴里还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姐姐,这个菜真好吃。” 沈雅一家子都可呵呵地看着小家伙吃得喷香,嘴角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沈母更是时不时地就为小虎夹菜,一边夹嘴里一边道:“孩子,小心烫。” 吃过饭,沈琰陪着小虎在他的房间教了他一会儿字,然后由沈母带着睡午觉。大概是炕上比较暖和,小家伙没一会就睡着了,很乖,不哭不闹的,看的沈母又是怜爱又是心疼。 沈雅收拾好碗筷,在厨房准备了一碗热汤,一碗菜,以及两个番薯,放在竹篮里,小心地用布包好,,又让沈琰装了一小袋炭,让他陪着她一起去了赵铁家。 之前去给赵铁治病的时候,沈雅就觉得他们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后来进了自家屋子,见到小虎道了声“姐姐家真暖和”,沈雅才明白过来,赵铁家太冷了,大雪天的,每家每户都会烧炕,唯独他们家四面墙都冷冰冰的,感觉屋里屋外没两样,怪不得小虎老是流清水鼻涕,大概就是冻得,她来之前告诉沈母让她等小虎起来后给他熬一碗姜汤,祛祛寒,免得小小年纪抵不住严寒,冻感冒了。 “赵大婶?”沈雅和沈琰进了院子,感觉院子里异样的安静,忙进了屋,掀开帘子,就见赵氏一脸潮红地趴在赵铁的床边,像是睡着了,再看赵铁,呼吸已逐渐平稳,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痛苦之色,沈雅见此,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略微有些温度,想来应该已经渡过了危险期,这让沈雅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只是赵氏,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沈雅也探了探额头,发现她竟然也略微有些发烧。 “琰儿,你赶紧把炕烧起来,这屋子里太冷了,赵氏也冻得有些发烧,我去厨房给她煮一碗姜汤,你在这看着。”说完,沈雅便急匆匆地去了厨房。沈琰依阿姐的话,开始烧坑。 赵氏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边很暖和,很舒服,她动了动身子,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猛地挣开了眼睛,就见自己居然躺在自家的坑上,而身边的赵铁竟睁着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赵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忙揉了揉眼睛,确定是赵铁醒了没错,“哇”的一声抱住赵铁就哭,一边哭一边捶打赵铁的胸膛:“孩子他爹,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赵氏还在一旁哭的起劲,赵铁却苦着脸一脸的为难,孩子他妈,咱能不在人前这样么,为夫难为情啊!!赵铁心里一边苦哈哈地想,一边不好意思地朝坑边的沈雅和沈琰笑了笑。 “赵大婶,你醒了就好,你刚才发烧了,我给你熬了点姜汤,你趁热喝了吧。” 赵氏本来还在哭,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少女的声音,身子顿时一僵,哭声也戛然而止,她机械地转身,就见沈雅笑呵呵地站在炕便,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夫妻俩,旁边是一脸尴尬地沈琰。 赵氏的脸唰的一下红成了柿子,她止住了哭泣,讪讪地抬头对沈雅道:“沈,沈姑娘也在啊。” “嗯,赵大婶,你刚才有点发烧,我给你煮了碗姜汤,你趁热喝了吧。另外,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一点饭菜,赵大叔刚才已经吃过了,你喝完姜汤就吃点吧,赵大叔的病已经过了最危险的一关,没什么大碍了,你可以放心了。”沈雅说完,就拉着沈琰打算离开,他们夫妻俩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她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沈雅行动迅速,赵铁急切地换了好几声,也没能留住她。 待人离去后,赵铁才一脸感慨地道:“孩子他娘,这一次,多亏了沈姑娘一家子啊,若不是他们,我赵铁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在这个世上。咱们家欠了他们这么大的人情,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是啊。”赵氏看着桌上放着的还冒热气的姜汤和饭菜,喃喃道。 第二十三章 猎猪计划 不知不觉七八天过去了,赵铁的病也差不多痊愈了,反倒是赵氏,这两天为照顾赵铁,竟然累病了,好在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两天也就好了。 小虎这几天都被沈母留在身边照顾,平日里嘘寒问暖的,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般。晚上沈雅怕他想家,会送他回去,顺带也会给赵氏夫妇家带些吃的和烧炕的用的炭。 起初赵氏夫妇见沈雅带这些东西死活不肯收,说已经麻烦沈雅一家这么多,哪好再收她们的东西,后被沈雅强烈要求外加一通威胁,才勉强收下。 黄昏的时候,沈雅带小虎回家。小家伙这两天被沈母养胖了不少,脸上肥嘟嘟的,让人恨不得上去掐一把。 两人刚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赵氏苦苦地哀求声:“孩子他爹,我求你别去好不好,那野猪凶残,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小虎怎么办啊?” 只听赵铁叹了口气,语气却坚决:“孩子他娘,你别劝了,我主意已定,一定要将那什物猎杀了,才能消我心头只恨,况且家里如今的情况……这一次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可是…”赵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走进屋的沈雅打断了。 “赵大叔,赵大婶,我有办法捉那野猪。不过,需要大叔你的帮忙。”沈雅在屋外听到赵铁决意要去猎杀野猪,赵氏怎么劝都劝不住,心道这兴许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自家老这么接济赵氏夫妇也不是办法,与其这样,不如帮他家猎一只野猪,这样赵铁就不用因为老是收自家的东西而感到惭愧与为难。 想想自己的小口袋里还剩下五颗豆子,赵铁又知道野猪出没的地方,加上这么冷的天,野猪肯定为了食物不顾一切,那么只要它吃下豆子,赵虎再在一旁补上一箭,兴许能成。 这豆子放了这么多天,虽然麻痹效果已经减弱,但还有赵铁在一旁帮忙,也就不用担心了。 “沈家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山里野猪可凶残着呢。”赵铁一听沈雅要跟着自己去猎野猪,顿时急了,沈家丫头可是帮了他们家很大的忙,他们还欠着人情呢,这要是把她带上山,冻坏了,或者被野猪咬伤了,那他岂不成了罪人。 “是啊,是啊。”赵氏原本想着沈姑娘能帮忙劝着一点孩子他爹,谁想她不但不劝,反而要一起去,真是急的她眼圈都红了。 “赵大叔,赵大婶,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保证不让自己受伤,也不让大叔受一点伤害,你们不相信雅儿的涉猎的本事,也该相信雅儿的医术啊。” 赵氏夫妇听沈雅这么说,面面相觑,反倒不好说什么,又见沈雅一脸的笃定与自信,心想着沈家丫头或许真有什么办法不一定,前段时间不就是因为信了她,虎儿的病才好的么。这样想着,赵氏的心反倒渐渐平静下来,她无奈地看了二人一眼,便不在说什么。 赵铁见孩子他娘不再劝他,心知她已经答应了,心里顿时一喜,咧开嘴对沈雅笑道:“好,那沈丫头,明日就又要麻烦你了。”说完,又看了看沈雅身上穿的袄,见她双手缩在袖子里,冻得瑟瑟发抖,哈哈一笑道:“不过,你这身衣服,可实在不适合去后山,这几天山里的雪很厚,冒冒然去的话,人肯定得冻伤。”说着,沉吟了一下,转头对赵氏道:“孩子他娘,你去屋里将我的虎皮背心拿来,让沈丫头带回去明日穿。” 沈雅见赵铁要让自己带虎皮背心,心里一喜,她刚才就想着,今晚恐怕要和沈母一起连夜赶制一件更厚的衣服出来,家里这段时间也攒了不少兔毛,够做一件衣服了,哪怕是在原来衣服的基础上将兔毛塞进去也是好的,只要保暖就够,不过既然有赵铁的虎皮背心,就不用她操心了。 赵氏进屋将虎皮背心拿了出来,递给了沈雅,沈雅道了声“谢谢”,接过背心。 “这是前年我去集市跟人淘换的,看着像真皮,就买回来了,穿着确实保暖,不过不常用,明日你在棉衣外面穿一件背心,应该能抵挡寒冷。”赵铁见沈雅一脸好奇地研究他的背心,笑呵呵地道,赵氏在一旁见一向沉稳的沈雅居然对虎皮背心如此好奇,也不禁抿着嘴笑。 虎皮啊!~~她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辈子居然有机会穿上,真是幸运!不过她穿了虎皮背心,赵大叔穿什么,沈雅想到这,手里的背心顿时让她觉得有些沉重,她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赵铁。 赵铁似看出了沈雅的疑问,满不在乎地道:“放心,我还有一件动物皮做的大衣,况且我一个大男人,不怕冷。” 听赵大叔这么说,沈雅也就放心了。 晚上回家,沈母听女儿明日要和赵铁上山猎野猪,又是一阵担心,虽然女儿和自己保证会没事,可那毕竟是野猪,会伤人的,她怎么能不担心呢。不过她知道女人心意已决,她也劝不动她,只能让沈琰帮着一起劝,没想到沈琰非但没劝,反倒来安慰她,让她相信阿姐的本事。 沈母见儿子女人一个个都这样,真是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不劝了,由着他们胡闹! 沈琰说自己不担心,那是假的,可他相信阿姐能做到,因为他阿姐的能力。况且,那山茄子制成的豆子,其威力他也见识过,所以比起沈母来,要放心一些。 清晨起来,沈母又嘱咐了好几遍路上小心,才一脸担忧地目送女儿离开。 沈雅穿着沈母昨日加工过的棉袄,外面套着虎皮背心,脑袋上带着厚厚的帽子,差不多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起来了,暖呵呵地往后山赶去。 一路走到后山脚,见赵铁早就在那里等她,沈雅赶忙跑过去,跟着他一路上了山。山上积雪很厚,沈雅是穿了长筒的皮靴子,才勉强不被雪淹了腿。这鞋是沈母在冬日里出去的时候穿的,家里就只有这一双,沈雅在鞋底又添了不少棉花,才保证鞋暖和并且合脚。 赵铁带着沈雅一路进了山,到了一处小溪边,那是野猪经常出没的地方。溪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周围到处都是橡树,松树,地上也落了不少橡果,沈雅之前看动物世界知道,野猪是杂食动物,平日里吃些草啊,虫子啊,甚至还会偷食鸟卵,但寒冬的时候,大多靠捡橡果吃,渡过严冬。 沈雅拿出小袋里的豆子,将其撒在了橡果之间,然后和赵铁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一边暗暗祈祷野猪回来,一边静静地等待。 第二十四章 杀猪 没过多久,果然见一只身子庞大的野猪从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出来,哼哧着鼻子在雪地上拱橡树果子吃。 沈雅屏声敛气,躲在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着那头野猪以及藏在橡果之间的豆子,一颗心提地老高,深怕这野猪发现什么,不肯吃。 不过显然这猪没沈雅想的这么聪明,毫不犹豫地将她的豆子当成橡树果子吃了。 沈雅见此,暗道机会来了,赶忙转头让赵铁随时准备等那猪身体麻木的时候给它一箭,却不想赵铁因见那猪出现,早就按捺不住,提起弓和箭,就对准那野猪,“嘭”的一声,射了出去。 可惜,一箭没射中,射偏了。 糟糕!沈雅和赵铁心里都暗呼不好。 果然那野猪被赵铁惊扰后,猛地转过身子,眼神凶恶地盯着赵铁,朝他怒叫了两声,便向赵铁冲去。 “赵大叔!”沈雅见赵铁被野猪追赶,吓得脸都白了,她从小一直生活在相对平和安定的环境,哪里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铁被野猪追的一边跑,一边反身就朝那猪又射了几箭,却都没中,心也有些慌了。眼见那猪就要追上自己,赵铁身体一时来不及反应,竟眼睁睁地看着那猪张嘴,露出獠牙就要咬上他。 赵铁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感觉身体受到袭击,不禁感到奇怪,睁开眼一看,只见猪突然走路开始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赵大叔,趁现在,赶紧拿箭射下它。”沈雅急切的声音传来,赵铁猛地惊醒,他连忙依言搭弓射箭,只听“吱——”,那猪惨叫一声,轰然倒下,看着腹中中了一箭,躺倒在雪地上,腿脚还在抽搐的野猪,赵铁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竟然真的射杀了一头野猪! 陆家村近三年来,都不曾有人射杀过一只野猪!!但是他今天做到了!赵铁此刻心中除了狂喜,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狂喜过后,他很快冷静起来过来,想起那猪在袭击自己时发生的异状,有些纳闷,正是因为那猪的异状,他才有机会射杀它。 那野猪刚才怎么回事儿? 看着蹲在地上一脸笑眯眯地观察野猪的沈雅,赵铁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在这之前沈家丫头在雪地上撒下的那几颗豆子,猛然反应过来,那猪恐怕是吃了豆子,才会有刚才那样的异状。 赵铁此时的心情简直比猎杀了那头猪还要难以置信,仅仅凭借几颗豆子,就可以让如此庞大的动物产生这样的反应,这实在不是普通百姓能做到的!想到这,赵铁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敬畏,在他看来,沈雅身上有太多他未知的事情,比如她的医术,比如她猎杀动物的本领,此刻就算沈家丫头说她能猎杀一头老虎,或者能救活一个死人,他也相信。 沈雅欣赏完野猪,站起身,走到赵铁身边笑着对他道:“赵大叔,这么大的野猪,咱们俩肯定搬不动,我去村里喊人来帮忙,你在这看着行吗?” 听着沈雅清脆的嗓音,赵铁默默地收起所有的感激与敬畏,点了点头道:“好。”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赵铁都会拼尽一切,来保护这个女孩,和她的家人。 沈雅感觉赵铁从猎杀完野猪后,忽然变得有些沉默,以为他是太兴奋,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也就没放在心上,道了声:“那我去了。”便匆匆沿着刚才路往山脚下走去。 沈雅挨家挨户找了好几户人家,都是村里的乡里乡亲,平时有难处,大家都会帮忙,所以一听沈雅说赵铁在后山猎了一头野猪,男人们个个都兴奋地连衣服也不加了,拿起家里的扁担和绳子,就由沈雅带路,往后山方向奔去。 屋子的女人和孩子们,也不顾寒冷,纷纷敞开了院门,站在院外看热闹,村里许久没见人猎到野猪了,这对她们来说也算是一件新鲜事,所以纷纷出来观看,好歹为自己无聊的生活添些乐趣。女人们站在屋外聊起了天,也不回屋子了,孩子们在家里憋了好几天,一有机会出来,跟疯了一样,四处玩。 冰天雪地的陆家村,在此刻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景象。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见七八个男人,抬着一头野猪哼哧哼哧往村里赶,一路往赵家赶去,村里人也纷纷跟着去看热闹,许多小孩从没见过黑乎乎的野猪,好奇地跟着大人尾随其后,一边奔跑一边叫:“噢,看野猪喽。” 赵氏闻见屋外的声音,早就打开院外,翘首盼望,见孩子他爹肩上扛着扁担,扁担上挂着一只壮硕的野猪,正满头大汗地往这边过来。赵氏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地,眼眶忍不住又红了,怕人看见笑话,赶紧了手帕擦了擦,然后满是笑意地迎接自己的丈夫。 “娘,爹爹猎了好大一头猪。”小虎站在赵氏旁边,看着爹爹和好多人扛着野猪往家里方向赶,激动地扯着娘亲的棉袄,一脸兴奋道。然后又按捺不住地道:“娘,我去看看。”便飞也似地迈着小短腿往爹爹那里奔去,等赵氏发现时,人已经到了赵铁的跟前。 赵铁逮到一头野猪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村里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赵家门口,想一探究竟。 赵铁一众人好不容易才将野猪抬到赵家的小院,一个个累出了一身汗,想不到大冬天,这野猪竟也长得如此剽悍,村里有人估计这野猪起码得四百多斤。这么大的一头猪,要是拿到集市上,绝对不仅仅是五六两,起码能换到七八两银子也说不定。 一时间,村里的人眼红的眼红,羡慕的羡慕,佩服的佩服,嫉妒的嫉妒。 不过,由于这几天大雪,往集市的路都堵住了,野猪无法拿到集市上卖。所以赵铁决定,今天下午,趁着天不下雪,打算杀猪,并请了村里的几名屠户一起帮忙。 按照村里的习俗,杀猪后,要请村里的人吃猪肉。 不过村民们也都多少对赵家的情况有一定得了解,所以大都没有去占这个便宜,除了个别几个天生爱算计,贪小便宜的去了,吃了的油光满面的回来,其中就包括之前想要蹭沈雅母女牛车的张氏母子,只是她的丈夫没有来。 赵铁也趁这个村里人集中的机会,用野猪肉换了不少冬日所需的物资,比如炭,蔬菜,面粉,大米等等,折腾了一整个下午,等村民们一个个都离去了,赵氏夫妇才一脸疲惫地开始收拾凌乱不堪的院子。 夜晚,沈雅一家正围着桌子吃饭,忽听院外有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竟是赵氏夫妇,连带小虎也来了,只见他们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满满一筐的猪肉,少说也有五六十斤,怪不得他们夫妇两个一人一手提着,而且,那篮子里的肉,沈雅一看就知道都是野猪身上最好的部位。 “沈家丫头,今日要是没你,赵铁也逮不到这只猪,这是一点猪肉,小小心意,你一定要拿着。” 沈琰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肉,心道这哪里是一点猪肉,半只猪都拿来了!他想,阿姐肯定不会收。 果不其然,沈雅只是摇摇头,笑着将那篮子推回去。 “大叔,大婶,这些雅儿家都有,你们快拿回去吧,太多了,我们吃不了。”沈雅说完,见赵氏夫妇一脸难色,心想自己若是不拿些东西,恐怕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于是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有一样东西,其实雅儿很早就想吃了,苦于自己没买到,这个东西赵大叔,你们家有,我能和你们一起去拿吗?” 赵氏夫妇听沈雅这么说,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忙道:“可以,可以,想要什么,沈丫头你尽管拿。” 于是沈雅跟着他们去了赵家,进了院子,沈雅找到了被丢在墙角的猪下水,捡起来将它放在带来的篮子里,又问赵氏要了一根猪骨头,和两只猪脚。 这,沈丫头,你就要这些?”赵氏夫妇见此,相视一眼,总觉得沈家丫头还是在故意拐着弯地不肯收他们的猪肉。 “你们别看不起这些哦,这些东西做好了,可是很好吃的,下回我做好了,给你们尝尝。” 见沈雅一脸垂涎地盯着篮子里的猪下水和猪脚还有猪骨头,赵铁差点以为那东西真的好吃,可是他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没听谁说过猪下水好吃的?只有村里最穷的,吃不起肉的人,才会碰它。 不过见沈雅这副嘴馋的样子,赵铁也隐隐地开始有些期待。 “姐姐,小虎也要吃。”赵虎在一旁听见有好吃的,也嚷着要吃,沈雅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好,下回姐姐做好了,一定第一个请你吃。” 第二十五章 冬去春来 沈雅拿着一篮子猪下水,猪骨头和猪脚,由赵铁一路送回了家,沈母见女儿篮子里带回来的东西,虽不解,却也没说什么,只当她是照顾赵氏一家困难,故意想出这个主意,不想拿他们家的猪肉。对于女儿的行为,沈母又是感到欣慰,又感叹女儿长大了。 第二日,天又开始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沈雅早晨醒来就感觉到了阵阵寒气,她坐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屋外,院子里很快又积了一层雪。 吃过早饭,沈雅和沈母在屋子里清洗从赵铁那里得来的猪下水和猪脚。 沈雅前世在网上看到过如何清洗猪下水,所以趁这个机会想亲自试一试,村里人因为受不了猪下水那股臭味,都不喜欢吃,沈雅知道他们这是处理不当,才会觉得猪下水难吃,要知道,她上辈子可是极爱吃炒猪下水的。 其实,猪下水的清洗很简单,只需将其翻过来,用粗盐反复洗几遍,等到觉得洗干净了,再用生粉洗几遍,就可以了,这样炒出来的猪下水,不肥不腻,刚刚正好,没有了那股臭味,只余下猪下水特有的味道,好吃极了。 而事实也验证,沈雅这样处理猪下水的方法是对的。至少在她做好几盘猪下水的菜后,不管是琰儿,母亲,还是赵氏一家都赞不绝口。尤其是小虎,吃的眉开眼笑,嘴上流油。 另外,猪脚是沈雅拿来美容养颜的,因为猪脚里面含有大量胶原蛋白,将它炖了,不仅美味,还可以美容。 话说沈雅刚来这个世界的那会儿,身材干瘪,面色泛黄,虽说长得清秀,可气色极差,连药材店的小伙计都嫌弃她,那伙计的眼神极大地伤了沈雅的自尊,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趁这个冬天,好好地做好身体调理与皮肤保养。 至于猪骨,沈雅拿回来是给弟弟和母亲补身子用的,猪骨里含有大量的钙,对于正在长身体长骨骼的沈琰,极有帮助。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因为营养不良而长不高。 就这样,日子过的很快,转眼春节又到了,大年夜她和母亲和了面包饺子,沈琰在一旁生火,一家人乐呵呵地过了一个丰盛的年,桌上鸡鸭鱼肉一个不少。年初一,她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呆在家里,因为沈母是后来搬到这个村子的,也就没有什么亲戚走动,不过家里准备了糖果和瓜子什么的,以备村民们相互窜门的时候用的着。 赵铁一家和她们一样,也没有任何亲戚在陆家村,听沈母说,赵铁一家是几年前才搬过来的,是村里的新户。不过今年他们家过年却很热闹,因为赵铁猎了一头野猪,在村子里声望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很多乡亲都会去他们家讨个喜或图个吉利,以期望来年捕到更多的猎物,男人们则比较实际,去他家喝喝茶,顺便聊聊打猎的技巧。这些捕猎的技巧,村里人大都会共享,并通过彼此交流,增进技能。 晌午的时候,赵铁一家带了不少东西,来沈雅家拜年,沈母高兴地留了他们一家吃饭。赵铁自从沈雅将小虎治好,自己受伤被救,又因为她的帮忙,猎得一头野猪,早就将沈雅一家当做亲人一家看待,平日里隔三差五就会送点东西过来,或偶尔来窜个门,和沈雅沈琰聊天。 不过令他们姐妹俩惊奇的是,赵铁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似乎懂得很多,沈琰自从他来了后,总喜欢与他聊天,一聊就是几个时辰,甚至连饭都会忘了吃。 面对这样的赵铁,沈雅有时觉得,自己似乎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这个原本在她看来,老实憨厚的男人。 赵铁自从尝过沈雅的手艺后,就变得嘴馋起来,好几次都故意带着小虎上她们家来蹭吃蹭喝,然后吃到一半,被赵氏气冲冲地提着耳朵回去。 她们家和赵铁一家,很快就彼此熟悉起来,甚至比熟悉更进一层。赵氏也常会来她们家找沈母聊天,或者向沈母学习刺绣。 过完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很快就到了立春。立春一过,春天就到了,万物开始苏醒,积雪融化,土地里长出了嫩绿的小草,树枝上也长出了嫩芽,村民们也敞开院子,开始出来活动,陆家村又渐渐热闹起来。 沈琰的乡试,也逐渐近了。 沈雅一家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都长胖了不少,沈母气色好了很多,整个人都显得年轻多了,沈雅通过各种滋补,脸不仅不黄了,还变得水嫩嫩的,加上一双灵动的眼睛,更是明艳动人,惹得村里好几个小伙子见到她,看的眼都直了。 沈琰一下子变成村里姑娘个个谈论的对象,更有甚者,竟然当着沈琰的面向他抛手绢,弄的沈琰尴尬不已。虽然沈琰过去也很受欢迎,不过不像现在这样夸张。 沈母一下子变得很忙,因为她要应付好几个上门说亲的媒婆,那些个媒婆个个能说会道,一会儿说哪个富农家的儿子看中了你们家女儿,想娶你们家女儿过去享福,一会儿说哪家儿子怎么怎么好,弄的沈母焦头烂额。 眼见女儿过了年,就真的十五了,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可偏偏女儿不肯,说现在嫁人太早了,任沈母怎么劝都没用,急的她头发都白了 沈雅这几日无聊,做了一个简单的小布包,挎在肩上的那种,包里有她治病救人时,急需用的小剪刀,针和线等,不过还缺少很多她需要的物品,比如针灸用的银针,包扎用的布条等等,她觉得,既然自己决心靠医术赚钱养家,就需要将外物备齐,不然若是遇到紧急情况,自己仅仅只是缺少工具而错失救人良机,她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沈雅问沈母要了那一两银子,准备上集市,去买那些她急需的物品。沈母很赞同沈雅的想法,毫不犹豫地将银子给了她。 虽然觉得问母亲要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着家里粮食还很充足,一时不缺什么,沈雅也就没想太多,银两随时都可以赚什么,不缺这一时,但治病救人就不同了,哪怕耽搁一时,也可能有人会因此丧命! 第二十六章 集市急救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沈雅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镇上。沈母不放心沈雅一个人去,想陪着一起,被沈雅好说歹说劝住,陆家村离镇上有十几里路,她不想母亲陪着她一起受这个罪,上一次是迫于无奈,母亲不得不去,但这一次,她怎么都不会让母亲再一次奔波劳累。 见女儿坚持,沈母也无法,一脸担忧地将她送到村口,看着离去。虽然女儿总说自己长大了,可以独自一人外出,但她就是不放心。 沈母站在村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跟着女儿,赵铁提着一只狍子经过,见沈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忙走上前道:“沈大娘,这么冷的天,您怎么站在风口里,快快回屋吧。” 沈母见是赵铁,眼睛一亮,像是见到救星般,猛地握住赵铁的胳膊道:“赵铁兄弟,大娘想求你件事儿,你能不能赶紧追上雅儿,陪她一起去镇上,她一个人第一次出门去那么远的地方,大娘实在不放心啊。”说完,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忧色。 赵铁本就打算将今日刚猎到的狍子拿去镇上换钱,听沈母这么求他,哪里还会拒绝,忙安抚沈母道:“沈大娘,你别担心,我马上就去追沈丫头,保证将她安全送回家。” “好好,谢谢了。”沈母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道了声谢谢,目送赵铁追沈雅而去。 沈雅本是心情轻松地走在路上,忽听背后有人叫她,她疑惑地转头,一看,竟是赵铁,心里微讶,赵大叔怎么跟着过来了?不过再看到他肩上提着的狍子后,沈雅明白了,他是去镇上换银子,只是刚巧在路上碰到自己而已。 “赵大叔,你最近运气不错啊,前两天雅儿才见你猎了一头獐子,今日又是狍子,后山的动物见到你都该怕了。”沈雅对赵铁早没了顾忌,就如对待自己的亲人朋友一般,笑眯眯地调侃道。 赵铁听沈雅这么说,笑呵呵地点头道:“最近天气暖了,出来活动的动物也多,所以猎到的动物确实多了些。” 陆家镇一如之前那般,集市上很热闹,人来人往,路边摆摊的比比皆是,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赵铁将狍子卖给了镇上一位员外的奴仆,那人是专门负责采购新鲜的蔬菜肉类,赵铁似与他很熟,两人聊了好一会儿。 沈雅很无奈地在一旁听他们聊天,听着听着,越觉得这员外家里的人都不是东西,先说这个奴仆,简直就是个八卦男,一会儿时间竟然将他主人家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都抖露了出来;而他们家的少爷,更不是东西,竟然纳了十六房小妾,听那奴仆说,最近好像又纳了第十七房。沈雅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果然古代多**。 等赵铁聊完,沈雅的耐心早就到了极限,她无比幽怨地盯着赵铁看了一会儿,直盯地他浑身冒冷汗,赔了好几个不是,才消了气儿往和善堂药铺而去。 走到一半,忽然听见前方一阵骚动,然后就听一阵凄厉的哭声传来。 “板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板儿,你醒醒!!” 沈雅听到声音,职业病立马犯了,急急忙忙跑到前面,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听声音好像是有人昏倒了。 走近一看,只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圈,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又听人群中有人喊了句:“快去找大夫。”然后就见一人从人群中出来,匆忙往前方奔去。 沈雅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中,就见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昏倒在地,面色苍白,旁边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应该是她的娘亲,只见她扑到在那孩子的身上,哭的伤心欲绝。 “板儿他娘,怎么是你,板儿怎么了?”赵铁跟着沈雅一起挤进了人群,见那地上躺着一个男孩,觉得有些眼熟,再一见那哭的不成人样的妇人,猛然想起,这妇人,可不就是村长的妻子刘氏么,村长老来得子,五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名刘青,小名板儿,非常的喜爱。 那妇人见有人叫她,抬起头一看,见是前段时间猎了一头野猪的赵铁,愣了愣,又“哇”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赵家兄弟,我家板儿快不行了,这可怎么是好,要是我家老头子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我的儿子啊,你快醒醒,你走了,让娘怎么办啊!!”妇人越哭越凶,恨不得将所有的眼泪都哭尽了。 沈雅听那妇人越说越离谱,摇摇头也顾不了那么多,冲到那孩子身边,俯身就把耳朵贴在那孩子的胸前,倾听那孩子心脏的跳动,又掀开那孩子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是心脏病发作无疑,便撩起袖子,将他从母亲的怀里抱出来,让他平躺在街道上。 刘氏被沈雅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傻了,一时间忘了反应,等沈雅已经将儿子平躺地放在地上,她才猛地尖叫起来,发了疯似的推开沈雅,叫道:“你干什么!!” 这几天天气虽然转暖,可毕竟春寒料峭,天还是很冷的,把儿子放在地上,想冻死他吗? 刘氏像发了疯似的,伸手就想去推沈雅,伸到一半,手臂却突然被人拽住,转头一看,竟是赵铁! “她是大夫,相信她,一定能救回你儿子。”赵铁平语气平淡,但眼神却透着坚定与信任,让完全失控的刘氏一下子平静下来。她转头看着眼前这个冷静专注,一心在对儿子施救的女子,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现在,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女孩身上。 沈雅回想着前世对心脏病人的急救方法,努力深呼一口气,然后开始对准那孩子的心脏,用拳头有节奏地用力叩击,连续叩击了几次,却不见效果。 周围的百姓平日哪里见过这种救人方式,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呆愣地看着前面跪坐在地上,全心全意救人的女孩。 见这种方式无效,沈雅有些泄气,但很快又换了另一种,她双手叠交,放在那男孩的心脏口,连续有规律的按压。 一次,两次,三次… 可惜,仍然无效。 该死!沈雅焦急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脸色开始略微发紫的男孩,要是再不采取行动将这孩子救醒,这孩子可能就真的危险了,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一边人工呼吸,一边用手按压那孩子的心脏,直到心脏重新律动为止。 她想,自己若是当着这么多古人的面用人工呼吸,估计她前一秒救活这个孩子,下一秒她就该被浸猪笼了。 另外一种办法,就是进行针灸治疗。可偏偏她手里现在没有银针,无法进行针灸。 第二十七章 借她银针的老头 怎么办! 包包里只有一根银针,可是若是要完成急救,她至少需要三根银针才行。 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想询问有没有人随身带针线的,借来用一用。她正要开口,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 “小姑娘,你要的是这个吗?” 沈雅闻声一抬头,见一个大约六十左右的老者,笑呵呵地递给她一个黄色布包。 她愣了愣神,觉得那老者有些眼熟,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低头看了眼那个布包,直觉告诉她,那包东西里正是她需要的银针。眼下事态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沈雅道了声“谢谢”,赶忙打开了那布包。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这就是为医者常待在身上的银针包,她激动地拿起银针,朝那孩子的人中,神谷穴以及合谷穴,分别插了一根。 没一会儿,那孩子脸色开始渐渐好转,过了片刻钟,这见那孩子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脸茫然地坐起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众人,然后朝身旁紧盯着他瞧的母亲道:“娘,发生了什么事?” 那刘氏见儿子醒了,再也控制不住,一把上前抱住孩子,大哭起来:“板儿,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众人见人醒人,交头接耳,说了一番,便各自散了,至于说的内容,沈雅也听到一些,无非就是夸自己小小年纪,医术好之类云云。 沈雅见那孩子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正要站起身,忽感眼前一片昏眩,身体就控制不住,往后倒。 该死,她跪在在地上太久,腿麻了! “沈丫头,小心!”赵铁离沈雅的位置隔了刘氏母子,无法及时上前扶住她,眼见沈雅就要摔倒在地上,焦急地叫道。 “小姑娘,要当心啊。” 正要倒下去的时刻,沈雅感觉背后有人扶了她一把,自己勉力撑住,才让自己稳住没有倒下,转头正想说一声谢谢,却见扶她的人,正是那位借银针包给自己的老者,此刻,他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沈雅终于想起来这位老者是谁,可不就是和善的掌柜吗,那个追问自己如何知晓麝香的人。看着老者睿智的眼里,沈雅感觉,在他面前,她无所遁形。 “姑娘的医术很高明,不知师承何人?老夫见姑娘你之前的所为,虽无甚效果,但细细观察一番,又觉其中大有奥秘啊,这样救人的方法,老夫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实在是高啊!” 沈雅知道那老者指的是她之前对那锤子锤胸以及按压心脏的方法,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废话,这可是现代科学的救人方法,能不厉害吗? 沈雅没想到那老头也是大夫,之前觉得他眼神太过犀利,像是能看穿一切,沈雅怕他看出来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没敢多接触,拉着沈母跑了。 这一次她救人,虽有扬名之嫌,却独独不希望被这老头看到自己懂医术。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医术,本意虽然是救人,但也确实藏着一部分私心在里面,她需要把自己的医术宣扬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医术高超,而刘氏的儿子,正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她获得众人对她医术认可的契机,何况,刘氏是陆家村村长之妻,这对于想要在陆家村靠医术立足的沈雅来说,再好不过。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一些功利,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一个弱女子,总不能和那些男人一样,上山打猎吧,之前运气好,找到一些山茄子,靠着它们,她是猎了一些动物回来,可那山茄子冬天才有,春夏秋是没有的。那接下来她该靠什么生活了,还是让沈母每日里给别人洗衣,做饭吗? 她不愿! 她要想靠自己的双手,为沈母和弟弟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她想让她们过得更好,仅此而已。 “小姑娘?小姑娘?”沈雅想心事入神,一时间忘了身旁还有人,直到赵铁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听见那老者在叫自己。 沈雅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心里很纳闷,他是如何知道自己那时候急需银针包的? “因为你的一只手,按着神谷穴,所以老夫猜想,你可能需要它。”那老头一眼看穿了沈雅的疑问,笑呵呵地解释。 沈雅这才想起,之前自己一直想着要用针灸之法,而神谷穴正是治疗心脏的最佳穴位,可能是心之所念,手就不自觉地按向了那里。 “姑娘,老夫再一次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师傅是谁?姑娘能否告知老夫,老夫定当感激不尽。能教会你如此高深的医术,想必一定是位高人,老夫年纪大了,平生唯一想的,就是能结识几位同术业之人,与他们探讨交流医术,不知姑娘,能否了了老夫这个心愿。”说完,那老头便朝沈雅深深作了一辑。 她想阻止,可惜没来得及。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现在她想拒绝都难了。 她能告诉他,她的师傅多了去了,像李时珍啊,扁鹊等众位古代大家,都是她的师傅,她是看了他们编写的《本草纲目》,《黄帝内经》才懂这些的? 她告诉了那老头,他也找不到人啊,除非那老头也和她一样,有穿越的本事,穿到东汉去和扁鹊老先生交流交流,也是不错地! 但事实是,不可能! 所以沈雅现在很苦恼! “姑娘若不愿说,老夫也不为难你,那就在此别过吧。”那老者看出了沈雅的犹豫与一脸难色,眼神黯然地说了一句,便打算离开。 “哎,等一下。”沈雅喊完这句话,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自己真是嘴贱,人家都要走了,还把人喊回来,这下你要找谁来当你师傅。 老者一听沈雅喊他,身体一顿,立刻转身,两眼激动地看着沈雅。 “额,咳,那个,我师傅他云游四海了,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不过我这里有一份师傅留给我的手札,里面记载了他的一些医术心得,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拿来给你看看。”沈雅纠结了半天,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 她真是恨透了自己的心软,见不得老人家伤心难过。 “真的!!小姑娘,真是谢谢你了,那老夫这就和你回去一起拿,你看怎么样?”沈雅见那老头一副猴急样,有些汗颜,她现在真是怀疑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眼睛坏了,怎么会觉得当时的老头眼神凌厉,气势惊人呢,现在看来,纯粹就是个有些孩子气的老头嘛。 听说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变得越来越幼稚,难道这是真的? “等等,我今天有事,不能带你回去,改天等有空了,亲自拿到你的药铺去。” 笑话,要是让老头跟着自己回去,那一切还不都穿帮了,她手里哪里有什么手札,她不过是想回去默写一篇黄帝内经给他,反正黄帝内经她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那里面内容又多,自己随便找一篇,加上自己的语言,默给他也就罢了,到时候,管他信不信,反正她也算有交代了,就算感谢他之前把银针包借给自己吧。 “这样啊,那好吧,你快点来啊。”老头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见沈雅坚持,他也没办法,说完,一脸黯淡地转身离开了。 沈雅想起他的银针包还在自己手上呢,忙叫住他。老头只是摆摆手,摇头道:“那玩意我多的是,就当送给小丫头你做个礼物吧。” 这银针包一看就是好货色,老头居然二话不说,送给自己了。哈,自己真是赚了,沈雅窃喜。 第二十八章 悠闲的日子 沈雅没想到,自己救了刘氏儿子一命,竟会造成如此巨大的效果。 那日她和赵铁买完东西回村,才走到村口,就见自家门前熙熙攘攘站了很多人,沈雅好不容易挤进自家的院子,向沈母一询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找她来看病的,甚至连隔壁邻村的人也跑过来。 问了一个村民,沈雅才知道,原来,那刘氏一回村,就将沈雅如何如何救了自己儿子一事,宣扬了出去,而且内容很是夸张。不过虽然事实有些夸大其实,但效果却是很明显的,加上自己之前救了小虎一事,村里很多人是看见的,就这样,村里的人一下子传开了,说村口沈家的女儿,医术非常高明,这也就导致了沈雅门口为什么会站这么多人。 沈雅很高兴自己的医术终于能派上用场。她回家和沈母一商议,便决定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桌子,每日定时坐在那,给来看病的人问诊,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也两个时辰,偶尔人多的时候,会推迟,人少的时候,则帮沈母干干家务,毕竟也不是日日都有人生病的。 从第二天开始,沈雅家院外就门庭若市,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一个上午,她都没时间休息。 她给村里人出诊,每次都是十文钱一次,上门问诊会贵一些,十五文,这个价钱,比起之前那个李大夫,五十文一次,要便宜很多,又加上她的医术确实高明,很多镇上的大夫治不了的病,她都能医治,久而久之,沈雅的名声越传越远,连镇子上的大户人家,都会专门派人上门找沈雅看病,不过那时候,沈雅的诊费会收的贵一些,一两银子,若是看哪个富贵人家不顺眼,诊费收的更贵,五两银子。 可即便如此,那些镇上的大户人家,也趋之若鹜,花钱花的心甘情愿,毕竟钱再多,人要是没了,那些钱还有什么用,只要人能治好,花再多钱也无所谓? 沈雅是隔了三日后,才去镇上找那老头子的。 她那日从镇上回来,当晚便默写了一篇黄帝内经出来,写完了放在桌上,被回来的沈琰看到了,大呼这文章写的奇,写的妙。沈雅心说难道他也懂医术,屁颠屁颠跑过去问他,结果他给她扯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沈雅完全听不懂,不过有些名词倒是听得耳熟。 那天沈雅带着篇文章去镇上找那老头,竟然听那伙计说,老头有急事,回京了,气的沈雅差点当场暴走,伙计连赔了好几声不是,才消了沈雅的怒火。 不过,她好歹也从那伙计那里套出了一点消息,那老头据说是京里的名医,轻易不给人看病,三个月前,老头云游四海到了这里,便在陆家镇的和善堂当起了甩手掌柜,整天只知道四处游玩,完全不理和善堂的事物,还好和善堂还有一位管家,处理这个分店事物,不然真不知道这个药铺会开成什么样。 那伙计心里也很疑惑,也不知道那老头是如何认识这和善堂的大东家,居然随随便便就把一家和善堂给他管,而且那和善堂的管家,对那老头十分的敬重。 看来,那老头有点来头。沈雅听完那伙计的话,心里暗暗想。 见老头走了,她也没多留,打了声招呼便回去了,只可惜了她花了半个时辰默写的黄帝内经。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日里沈雅除了问诊,便是上后山采药。她发现,陆家村的后山的那片林子,简直就是一个宝库,不但动物多,各种珍稀植物也不少,她哪怕只在林子的边缘处,也能采到不少好药。 余下的时间,她会把采好的药按照比例,制成各种有效的丸药,有解毒的药,有治病的药,还有几枚用来防身的药。 每日晚上,沈雅都会兴奋地与沈母坐在灯光下,数一天赚下来的银子,数完了,就会宝贝兮兮地将它藏在床底下的一口瓮里,然后把瓮藏在床底下的一个洞里。等瓮里的铜板一多,她就会将它们串起来,拿到镇上换成银子。 沈母每次见沈雅抱着银子一脸偷笑的模样,就会笑话她是个财迷。不过沈雅每次都会嘟着嘴狡辩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知不觉,她也存了二十多两银子了,这么多钱,在陆家村,也算个小富婆了。 村里人因为她治好了他们的病,对她都非常感激,时常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送东西给她们,有时候是一篮子鸡蛋,有时候是一箩筐蔬菜,有时候是鱼,所以沈雅家常常不需要去买菜,就能吃到各种新鲜的菜,加上沈雅的手艺又好,把一家人养的个个白白胖胖的。当然,说胖也有些夸张,沈琰正是长身体的时刻,只往高里长,不往横里长,蹭蹭蹭地,才几个月,就又长高了不少,加上近日参加乡试,每日里读书都读到很晚,念书费脑子,想长胖也不容易。 倒是沈母脸上确实长了不少肉。这段时间,女儿治病救人,又赚了不少银子,完全不需要她再出去给人桨洗衣服,绣枕套,很清闲,除了偶尔帮帮女儿晒草药,其余时间都在屋里坐坐刺绣什么的。 沈雅为了保持身材,每天都会控制饮食,所以也不胖,甚至可以说很苗条。 这几个月来,天气渐渐暖了,他们一家早就褪去了棉袄,换上了春装。前世她偏爱白色,又加之那时候自己是医生,总是穿着一身白,所以这一世,她也给自己选了一袭白衣,穿在身上,颇有些飘逸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比较适合穿素雅一点的衣服,所以除了一袭白衣,还有一袭青色衣衫。 沈母好几次见她穿的素淡,总是不满意,说小姑娘穿的太素净了,不好,不过每次见沈母抱怨,沈雅都会抱着沈母的胳膊撒娇,说自己喜欢这个颜色,直弄得沈母哭笑不得才罢。 算算日子,沈琰还有十天就要参加乡试了,眼见日子越来越近,一家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特别是沈母,每日里炖这个,炖那个,深怕沈琰考试辛苦吃不消,给他补身子,吃的沈琰有一次上火,流鼻血,吓得沈母再也没敢随便炖补品给他。 这日,沈琰学堂放假,离乡试还有三天,学堂让学生回来休息调整。沈雅刚好这日要去后山采药,临走前见沈琰在屋子里埋头苦读,觉得他总这样也好,所以让沈琰一同和自己去后山走走,放松放松心情。 沈琰想着这段时间确实辛苦,放松一下也好,就答应了阿姐的要求,和她一起去了后山。 春日里阳光很好,后山一路上到处都长满了野草,开满了野花,人走在小路上,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不少。周围蜜蜂蝴蝶翩飞,偶尔也能见兔子从脚边窜过。 沈雅和沈琰的鞋子上都撒了沈雅特制的药粉,以避免被山上的蛇咬伤。后山毒蛇很多,有一次,沈琰就亲眼见阿姐抓了好几天毒蛇,毒蝎子回来,那时他刚才学堂里回来,刚一进院子,就见阿姐在院里兴奋地摆弄那些玩意,一旁是脸色吓白了的沈母。阿姐解释说这些蛇虫都是上好的药材,可以医治不少病。沈琰虽然知道它们可以治病,但看着还是觉得心里发怵。 第二十九章 雪狐? “沈丫头,沈兄弟——” 沈雅和沈琰才走到半山腰,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他们,转身一看,见赵铁背着弓和箭,一脸笑意地站在他俩身后。 “赵大叔?”沈雅和沈琰一见赵铁,两人都是一脸的惊喜,这段时间赵铁不知道去了哪里,好久都没看到他了,今天在后山碰到,沈雅还是挺高兴的。“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好久没来雅儿家,我娘总是念叨你呢。” “呵呵,有点事,去了趟外地,这不,这几天才回来。”赵铁憨憨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见不到赵大叔呢。”沈雅也跟着笑了笑。这几天因为忙,她也好几天没去赵家看小虎和赵大婶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 聊了一会儿,他们三人便说说笑笑进了后山的林子,这段时间,林子边缘处的草药早被沈雅采的所剩无几了,这几天她总是琢磨着往林子深处看看,她想,既然林子边缘处就有那么多珍稀的草药,那么林子深处,因常年无人踏足,又加上树木参天,草木茂盛,里面一定有不少好的草药。 她真的很想进去一探究竟。可一直以来,村子里无人敢踏足林子深处,听说那里面有极其凶恶的野兽,所以至今无人知道里面的情况。 赵铁见沈雅时不时往林子里望,一脸的向往,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低头想了想道:“这几日,动物也狡猾了,知道外面有人猎杀,都躲进了林子最里面,来这个地方也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进里面看看,要不,咱们今天,进去看看,兴许那里面也没村里人说的这么可怕呢。” 沈雅一听,心里一喜,忙点点道:“是啊是啊,也许里面根本没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对于那片幽暗的不见尽头的林子,沈雅已经好奇很久了,好几次做梦,都梦见自己在林子最里面,挖到了不少好药。 虽说是存在很多危险,可那毕竟是村里的谣传,里面到底有什么危险的动物,谁也不知道,与其这样自己吓自己,不如进去看看。再说,她身上带着特质的迷烟,效果虽然不如山茄子那般明显,不过把中了迷烟的动物暂时拖住,好让他们有机会逃跑,她还是有把握的。 所以当下,沈雅就决定,今天要冒险,一探险地。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想让沈琰回去,她不想让沈琰跟着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再说他马上就要考试了,要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导致考试当天发挥失常,那她肯定会恨死自己的。 只是,沈琰一听沈雅和赵铁要去林子深处看看,哪里肯一个人回去,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沈雅看他那样子,完全失了平时的斯文,分明就是一个渴望刺激的愣头青。 见自己劝不动他,沈雅只好作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好道:“那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当心一点,千万别和我们走丢了。” 沈琰忙点点头,表示明白。 于是,三人一合计,便一起往林子深处进发。 越往里走,里面越阴暗,参天大树,遮住了阳光,林子里有些潮湿,沈雅猜测可能是因为清晨的缘故,露气较重,耳边鸟叫虫鸣声不断,偶尔也会有一两只兔子,从腿边窜过。到现在为止,沈雅他们还没遇到任何一只凶猛的野兽。 但是—— 让人想要尖叫的是,林子里真的如沈雅想象的一般,有很多很多,甚至可以说数不清的珍稀草药,沈雅从进来以后,几乎没有站起来过,因为她一直要弯腰采草药!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药园,遍地都是草药。 可惜赵铁和沈琰都不识草药,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沈雅疯了似的,采完一把,又一把,恨不得把整块地都搬回去,两人相视无语,赵铁又见自己来了这半天,也见着一只动物,索性和沈琰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聊起了天,反正沈雅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吱吱——”沈雅蹲着身子,正采的起劲,忽听耳边传来动物的吱吱声,她疑惑地看向声音来源,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的小动物,正站在自己的左前方,用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自己,嘴里还发出一阵吱吱声。 好可爱的小动物!!! 沈雅一见到这小家伙,眼睛立刻变成了星型,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圆滚滚的身子,雪白的毛,小小的身子,加上那双滴溜溜湿漉漉看着你的眼睛,沈雅简直爱翻了。 看起来,应该只是小狐狸,和松鼠那般大,不过奇怪的是,那小狐狸前面有一个类似袋鼠那样的小口袋。 “嗨,小家伙,你好啊,我叫沈雅,很高兴见到你。”沈雅情不自禁地向它打起了招呼,打完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傻,忍不住自嘲了一下,不过,刚才看那小家伙的眼睛,总觉得它好像能听得懂人话。 小家伙可能对沈雅还有戒心,没敢上前,只站在原地,两只前爪立起,不知捧了什么东西放在嘴边啃。沈雅仔细一看,那不是她做的肉干吗,什么时候跑到它那里去了? 见此情形,沈雅忙低头拿起自己的小袋子,一看,果然袋子上破了一个洞,不知道是被它咬破的,还是自己破的,那肉干估计是掉下来被小家伙捡去了。 小家伙很快啃完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朝沈雅吱吱地叫了几声,那样子,像极了在问她讨要东西吃。 “诺,给你。”沈雅见此,赶紧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几片肉干,扔给它。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眨眼,肉干就到了小家伙的手里。 好快的速度!沈雅诧异地看着眼前抱着肉干狂啃的的“雪狐”,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肉干的缘故,小家伙不再害怕自己,反而跑了她的面前,歪着脑袋朝她叫了两声,看样子似在感谢她。 “不用客气。”沈雅笑眯眯地说道,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句“不用客气”说的莫名其妙,不过她还忍不住说了。 接着,就见小家伙把爪子伸进了它的口袋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一颗人参。 沈雅前一秒还在为自己莫名其妙感到懊恼,后一秒,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情况弄懵了,这小家伙,拿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颗紫人参! 我的天啊,几片肉干,居然能换来一颗这么珍贵的人参,老天爷,你也太眷顾她了吧。那人参,看上去少说也得四五百年了吧,沈雅情不自禁地心底狂喊!! 她现在,脑子已经完全失去了运转的能力。若不是草地上那颗实实在在躺着的上好紫人参,以及小家伙貌似邀功的表情,沈雅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第三十章 小家伙的救助 沈雅呆愣了一会儿,随即很快清醒过来,捡起地上的紫人参,朝那小家伙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小狐狸”点点头,然后一下子窜到沈雅的脚边,抬起前爪,吱吱地叫了两声。 沈雅见此,蹲下身子,将它捧起来,放在手心。小家伙的毛很软,很舒服,大大的尾巴,像小猫撒娇一般,亲昵地扫过她的手指。她用另一只摸了摸它脑袋,小家伙很享受地蹭蹭她的手,然后转过身,吱吱地叫了两句,示意沈雅放它下去。 沈雅按照小家伙的意思,把它放在了地上,然后,就见那小家伙嗖地一下子跑远了,很快,就消失在沈雅的视线中。 见它离开,沈雅有些怅然若失,虽然不知道它是动物,可是,从她一见到它开始,就非常喜欢这个小家伙。 不过仔细想想,沈雅有又快释然了,大自然造就了这么神奇的动物,它本就该属于自然,属于这片森林。! 虽然刚才的事情让她很吃惊,可是,如果自己能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有一只动物,拥有奇特之处呢?沈雅这样想到。 她把肉干全部留了下来,希望小家伙能够及时发现它,就算是感谢它送给自己一支上好的人参吧。沈雅微微一笑,然后慢慢地往回走去,找到了沈琰和与赵铁,见他们二人坐着休息,也跟着坐了下来。三人聊了会天,喝了口水,等休息够了,便起身打算回去。 只是他们刚站起身,忽听身后的草丛中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三人一脸紧张地回头,就见草丛里,竟然走出了一只庞大的老虎。 沈雅见到体型如此庞大的老虎,吓得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她可真够幸运的,难得有兴致冒个险,就让她遇到了森林之王——老虎。老天真是对她不薄! 赵铁虽然也被这只突然出现的老虎给惊呆了,不过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冷静下来,走上前,将沈雅和沈琰护在身后,然后对她姐弟俩低声说道:“你们快走,我来拖住它,你们赶紧回村里,找人来帮忙。” “不,赵大叔,我不走,是我一时兴起,想要进林子深处看看的,是我惹出来的祸,由我来承担。”沈雅说完,一咬牙,便从赵铁的身后窜出来,一下子站在老虎面前,然后抓了一把她随身的迷药,像那老虎撒去。 “沈丫头——” “阿姐——” 沈琰和赵铁见沈雅突然窜到了老虎面前,吓得胆都快破了。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沈雅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直接跑到老虎面前去,要是老虎发起狠来,那不等于直接找死么? 赵铁和沈琰此刻,脸色都青了。 那老虎被沈雅撒的粉,迷了眼睛,狂怒地吼了一声,然后疯狂了四处跳窜。 沈雅被它吓得不停滴后退,然后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生龙活虎的老虎,一时懵了,怎么回事,她的迷药怎么没用? 沈雅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狂的老虎,一时间想不明白,也许,是她对自己的迷药太过有信心了,又也许,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所谓的凶猛野兽,竟是老虎。 沈雅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她眼睁睁地见老虎,睁着它绿森森的眼睛,怒吼地朝她扑上来。 看来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沈雅苦笑一声,闭上了双眼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过,等了好一会,也没见那老虎扑上来,她疑惑地睁开眼一看,就见赵铁和沈琰,两人竟死死地抱住那老虎的前腿不肯松手。 “阿姐,快跑。”沈琰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老虎铁爪一甩,甩了好几米远,登时晕了过去。 “琰儿——”沈雅见此,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要是沈琰真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沈丫头,还愣着干嘛,快跑啊!”只见赵铁死死地抱住那老虎的前爪不放,额间青筋暴起,他咬牙不让自己松手,却仍敌不过那老虎的力气,只见它怒吼一声,用另一只爪子狠狠地抓上了赵铁的后背。 “不——”沈雅惊恐地地看着赵铁闷哼一声,然后扑哧一声,口吐一口鲜血,缓缓地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那老虎挣脱赵铁后,张嘴就朝倒地不起的赵铁扑了过去。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眼见赵铁性命不保,而她偏偏再这个时刻,吓得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铁命丧虎口。 沈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就在这时,沈雅的身后突然转来一阵“吱吱”声,沈雅猛地睁开眼睛,就听老虎“啊呜”一声,夹着尾巴就逃跑了,那样子像极了老鼠见到了猫。 沈雅眼角挂着泪水,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若不是赵铁和沈琰浑身是伤地躺在那里,沈雅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小家伙,竟然把老虎吓走了?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沈雅这一次,没有像之前那样吃惊,她想,能随随便便拿出一颗百年人参的小家伙,能吓走一只体型比它大几十甚至百倍的老虎,也不足为奇了。 她赶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站起来,跑到赵铁身边,见他背上衣服已经被老虎抓破,鲜血浸染了他整个后背,那五个爪印,在破损的衣服下,显得清晰异常。 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她竟然差点害死了她最亲的弟弟,和她视之为亲人的朋友,她真是该死! 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若不是小狐狸及时出现,赵大叔恐怕已经为了救她而死了,若真是这样,她该如何向小虎和赵大婶交代? 小家伙似感受到了沈雅悲伤的情绪,跳到了她的腿上,舔了舔她的手,然后抬起她的小脑袋吱吱地叫了两声,似在安慰她。 见此,沈雅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抱起它,使劲在它脸上亲了两口,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才放下它。然后,开始冷静下来,走向沈琰身边,确认他只是吓晕过去,才放心地走回来,开始处理赵铁的伤势。 赵铁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她必须及快处理伤口。 她用剪刀剪开了他后背上的衣服,在看到赵铁血肉模糊的后背后,手开始忍不住发抖。 别怕!沈雅在心里使劲地给自己鼓气,赵大叔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救好赵大叔的! 她努力稳住心神,用水壶里的水,将赵铁后背上的血水冲洗干净,好让伤口更加清晰。 然后拿出她随身带着的药粉,正要往赵铁伤口上撒,忽然见眼前白光一晃,就见小家伙跳上了赵铁的后背。沈雅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它舔起了赵铁的伤口。 “小东西,这可不是吃的,不能舔!” 沈雅见此,赶忙将它抱下来。 可是,奇迹发生了,被小家伙舔过的伤口,竟然在快速地愈合,那速度,快的沈雅忍不住咋舌。 见此情形,沈雅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背,一看,果然,之前被老虎抓伤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小个隐隐的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第三十一章 她的草药没了? 这小家伙的唾液,竟然有治愈功能? 沈雅看着眼前正抱着尾巴在地上翻滚,邀功讨好的小家伙,一时间无语。小家伙还有多少本事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见它有治愈伤口的本事,沈雅索性把它抱起来放在赵铁的背上,让它帮忙把赵铁的伤治好。小家伙很听话,按照沈雅的指示,将赵铁的伤口一一舔过。紧接着,沈雅就见赵铁的伤口快速地愈合,直至最后,只剩下一条条隐隐的伤痕。 背上的伤治好了,只是人还没醒。 她把赵铁翻过来,让他在一颗树下躺好,然后把不远处的沈琰也半拖半背了过来,让他躺在赵铁的旁边。 做完这一切,沈雅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见小家伙正站在自己脚边,抱着一个东西在啃,仔细一看,沈雅失笑,居然是她留给小家伙的肉干。怪不得小家伙去了又返回来,难不成是闻到肉干的香味才跑回来的,顺便救了他们一命? 沈雅喜爱地将捧起来,让它面对面地与自己对视,小家伙滴溜溜地眼珠疑惑地看着沈雅,手里还抱着肉干不肯松手。见小家伙这么贪吃,沈雅呵呵地笑了起来,用手指弹了弹它的脑袋道:“小家伙,刚才谢谢你了。” 小家伙不知有没有听懂沈雅的话,只是抱着肉干啃,时不时抬起头来,朝她欢快地叫一声。 沈雅无奈,只好把它放下来,有些不舍地道:“你去吧,下次我再来看你。” 可是小家伙却没有听沈雅的话离开,依然站在原地不走,前爪抱着肉干啃。 沈雅见此,用手指戳戳它,道:“小家伙,你再不走,呆会可就走不了。”沈雅怕自己太喜欢它,到时候不愿意放它走,所以强忍着不舍,用手将它推了推。 本以为小家伙被她推出去后,会像上次一样,嗖地一下不见,却不料,它竟然不高兴地用尾巴扫了扫她的手,然后一溜烟地顺着沈雅的腿爬到了她的怀里,然后就窝着不肯动了。 沈雅见此,心里一喜,难不成小家伙愿意留下来跟着自己?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将它从怀里拎出来,道:“你是不是想跟着姐姐一起回去?” 小家伙欢快地叫了一声,然后又似害羞,抱住自己的尾巴,遮住它的小脸,不敢看沈雅,时不时地,又露出一只小眼睛。 沈雅见它盟态毕露,莞尔一笑,抱起它,狂亲了好几下才罢,亲的小家伙浑身都是口水,柔顺的毛都拧在一起了。 小家伙不乐意了,冲沈雅不高兴地叫了两声。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太高兴了。”沈雅见小家伙的毛被自己弄成这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真的愿意和我回去?” 小家伙见沈雅不信任它,很不高兴地把头扭向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又重重点了点头。 沈雅见此,才终于相信,这只灵性十足的小家伙,愿意跟着自己回去,当下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倒不是因为小家伙有多少本领,她才会这么高兴,主要是小家伙太可爱了,又聪明,又有灵性,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家伙,有谁会不爱呢。 确认小家伙愿意跟着自己,沈雅也就放心了,她将小家伙抱在怀里,然后靠着一棵树,阖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刚才连番受到惊吓,她早就身心俱疲,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沈琰和赵大叔可能还要再躺一段时间才醒过来,她也索性坐下来休息。 小家伙可能也困了,在她怀里抱着尾巴,也睡了过去。 一时间,树林里安静地只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和树叶落下的沙沙声。 沈雅睡了一会儿,头一歪,就醒过来了,她揉了揉眼睛,见赵铁和沈琰还没醒,隐隐有些着急。见怀里的小家伙还在熟睡,沈雅将它抱起来,放在身后竹篓里,竹篓里放了她采的草药,很软,也不扎人,它将小家伙放进去,就见它砸吧砸吧嘴,睡得更沉了。 她轻笑地刮了一下的鼻子,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了小家伙刚才给她的紫人参,琰儿和赵大叔到现在都没醒,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又加上受伤,失了元气,这支紫人参正是补气养身的好东西。 只是,这人参毕竟长了有几百年,一般人恐怕受不起这大补的东西,所以沈雅不敢给他们多吃,只将人参用小刀切了小小的薄薄的两片,分别让赵铁和沈琰含在嘴里,然后就静坐着,等待他们醒过来。 人参的效果很明显,大约半个时辰,沈琰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一只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揉着脑袋,刚醒来可能还有些晕乎,不过他很快想起什么,连忙转头一看,见沈雅正惊喜地看着自己。 “阿姐,你没事吧——”沈琰见沈雅坐在自己身旁,忙坐起身,一脸担忧地问道。 沈雅见沈琰一醒来就先关心她有没有事,很是感动,她语气有些哽咽地道:“阿姐没事,倒是你,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琰儿没事。”沈琰见阿姐没事,终于放下心,傻呵呵地笑道。 没一会儿,赵铁也醒了过来,他吃痛地皱了皱眉,感觉背上有些隐隐作痛,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好像被那老虎抓伤了后背。他连忙用手抓了抓后背,不觉一愣,怎么什么伤也没有,除了有些轻微的疼痛,一点事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赵铁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草木凌乱,确实有过激烈打斗的痕迹,可他怎么又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难不成是有高人路过,救了他们? “赵大叔,你醒了?” 沈雅惊喜的叫声传来,赵铁回过神,转头见沈雅和沈琰都是一脸喜意地看着他。 “沈丫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赵铁见沈家丫头和沈家小子都没事,不觉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的时,他就觉得一阵后怕,不过对于他们三人都没事,他又觉得一阵困惑,于是问道:“沈丫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伤…还有,那只老虎哪去了?” 面对赵铁的一连串疑问,沈雅只是笑着不答,等他问完了,她才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等一下,我给你们看样东西。”说完,便转身跑到树下的竹篓边,俯身不知要拿什么东西。 沈琰和赵铁见此,面面相觑,不知沈雅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沈雅想正式把小家伙介绍给沈琰和赵铁认识,刚才的事情,不是她随便扯个谎就能混过去的,虽然小家伙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对它越安全,不过,琰儿是自己最亲的人,沈雅当然不会瞒他,而赵铁,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外加他舍身相救,沈雅早就把他当亲人一样看待,而且她看的出赵铁为人正直,就算知道小家伙的特别之处,也不会起贪念,妄想夺它。 所以沈雅决定把真相告诉他们。若是为了保护小家伙而对赵铁说了谎,将来他发现了什么,铁定会为此寒了心,她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 沈雅走到竹篓边,低头正要将小家伙抱起来,结果一看竹篓里,差点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只见原本满满一竹篓草药的竹篓,此时空空如也,之前采的药草竟不翼而飞,唯有小家伙站在篓底,睁着湿润润的大眼睛,欢快地朝她叫唤。 第三十二章 沈母的怒火 “阿姐,你怎么了?”沈琰见沈雅脸色突然变得很怪异,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忙一脸担忧地走过来,问道。 沈雅闻沈琰的声音,才回过神,转头道:“我没事。”说完,抱着小家伙往他们那里走去。 “沈丫头,这是什么动物,怎么从没见过?”赵铁见沈雅手里抱着的动物,有些惊奇地问道,这动物说像狐狸,又不像,说像松鼠,也不像,前面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口袋,难道是…倒是曾经听人说过西方有种动物名袋,其前有一口袋,装崽,可据说那物什有三四米高,毛色成棕,怎么也不会是眼前这个毛色雪白的小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不过,刚才救咱们的,可是它哦。”沈雅笑着将小家伙举了举,小家伙似知道沈雅在赞扬它,配合地甩甩了尾巴,吱吱吱地朝他们叫唤。 赵铁闻言,和沈琰对视一眼,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都肚子疼了,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道:“沈,沈丫头,你可真是会开玩笑,那小东西,能轻易把咱们从老虎嘴里救出来?我赵铁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哪个动物有这本事,哈哈哈…” “是啊,阿姐,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沈琰脸上也憋着笑,只碍于是自己的姐姐,沈琰不敢像赵铁笑得那样夸张,只抿着嘴偷笑。 沈雅见自己的弟弟和赵铁都不相信小家伙,气的不行,她抿了抿嘴愤愤地想:哼,现在你们不相信它,到时候可别腆着脸来求它!然后又瞥了一眼他们二人凉凉道:“那如果我说,赵大叔背上的伤也是它给治好的,你们也不信咯。” “哈哈哈,沈丫头,你莫再说笑了,我背上哪里有伤,你是不是看错了?”赵铁刚才趁沈雅去竹篓边的时候,脑袋里已经整理了一遍思路,他觉得自己背上虽然有些疼,却不大疼,也没有明显的伤痕,那老虎很可能是只抓疼了自己,而没有抓伤,虽然连赵铁自己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的背上确实没有受伤,连血都没有。 血?不对,赵铁这才发现,自己上衣不见了,连忙在草地里仔细扫寻了一番,然后发现草地的不远处一件早已破损的不能再破的血衣,静静地躺在那里,而那衣服,正是他的。 那件血衣??也就是,自己那时候确实受过伤,而现在却好了,而且好的那么快?!! 难道,沈丫头说的都是真的??!!赵铁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沈雅手里抱着的小东西,见小东西真对自己龇牙咧嘴,一愣,抬头就见沈雅一副这下你总相信了的表情。 沈琰显然也看到了那件血衣,血衣上面被抓的破破烂烂,他记得那是赵大叔穿的衣服,而赵大叔背上,此时确实没有一点伤痕。 两人明白过来后,顿时瞠目结舌地瞪着小家伙,半天都没有一点反应。 沈雅没有告诉他们两个小家伙口袋里能掏出人参的事情,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也不想让小家伙让人觉得太过奇怪,之前的那两样,已经够惹眼的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她也要尽快弄清楚,就是她采的一竹篓草药哪去了,之前在把小家伙放进竹篓时草药还是有的,过了一段时间就没了,直觉告诉她,这件诡异的事情,一定和小家伙有关。 “沈,沈丫头,这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赵铁好半天终于回过神,一脸纠结地看了看沈雅手上抱着的小东西,咽了咽口水,朝那小东西讪笑道:“呵呵,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是啊。”沈琰也呆呆地盯着小家伙,呐呐道。 现在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见沈雅获得了这么一个珍宝,沈琰和赵铁都由衷地替她高兴,这小东西的唾液能让伤口快速愈合,与沈雅的医术配合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不过两人都不赞同沈雅在人前人后使用小家伙这种功能,因为这太惹眼,一旦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沈雅势必会招来杀生之祸,因为这样惹人眼红的东西,很少会有人不想占为己有。 沈雅和赵铁他们的想法一致,除非是自己重要并值得信任的亲人,否则,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小家伙一丝一毫的能力,这是为了保护小家伙,也为了保护自己。 “赵大叔…沈雅还有一件事想求你。”沈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咱们今天在林子里发生的一切,能不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赵大婶和小虎,行吗?”沈雅面露难色,她只希望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因为,小家伙的本领太不可思议,越少人知道,对他们而言,越有好处。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赵铁给沈雅回了个放心的笑容,沈雅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真怕赵大叔会为此而不高兴呢。 三人休息地差不多了,便一起林子出了林子,一出去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想着家人一定在家里担心死了,三人不约而同地都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到了山下,分别后,各自回了家。 沈雅和沈琰已经商量好了,回家后,沈母要问起来,坚决不提林子里遇老虎一事,只说贪玩忘了时间,也不提小家伙救人一事,只说是在林子里捡的一只小动物,看着好玩,就带回来了。 如两人料想的一般,沈母果然见二人迟迟不归,急得四处找人帮忙,回来见两个孩子已经平安到家,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可到底是被急的气坏了,回家一见他二人,就怒喝一声道:“你们两个给我跪下,说,今天去了哪里,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你们可知为娘有多担心你们吗?”一边说着,眼圈早已红了,语气也有些哽咽。 沈雅和沈琰从没见过母亲发这么大的火,两人都吓傻了,一直以来,母亲对他们很宽容,也温和,很少会和他们急眼,今日却发了这么大的火,怕真是急坏了。 哎,谁让他们一天未归呢,还没和母亲打过招呼,母亲能不着急嘛! 姐弟二人见母亲如此生气,哪里会反抗,噗通一声赶紧跪下了,低着头道: “娘,对不起。” 沈母只坐在炕上抹眼泪,听他们道歉,也不理。过了好一会,才顺了口气,缓缓道:“娘知道你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这很好,你们想做什么,娘也不会多管。可纵使这样,你们也不该一声不吭,一天不归,让娘在家里为你们担心一整天。说吧,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娘,如果是急事,娘可以原谅你们?” 沈雅和沈琰一听,对视一眼,心想:若是把遇老虎一事告诉娘,铁定会把娘吓坏了,不能告诉她。 所以两人都一致摇摇头道:“没有遇什么事,就是玩过头了,忘了时间。” 沈母一听这话,登时气得浑身颤抖,她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两人道:“好,好,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贪玩?一天不归?” 说完,一甩袖子,摔帘就出了房间。 沈雅听动静,应该是去院子外面了。只是这么晚了,母亲出去干什么?沈雅疑惑地想。 不过好在,沈母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后,也没理睬跪在地上的两人,直接进了里屋。只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听沈母突然在里屋走来走去,有一次,沈雅甚至看见母亲偷偷掀帘子瞧他们,见被她发现了,愣了愣,又重重地放下了帘子 沈雅见母亲如此,笑着摇摇头,母亲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想来,那句“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就是像沈母现在这个样子吧。 想罚他们,罚了又心疼,弄得自己坐立不安,矛盾不已。 不过,娘啊,你别矛盾了,快出来放了我们吧,雅儿快撑不住了!沈雅在心底呐喊。 两人一天遇到这么多事,本就又累又饿,现在又在这地上跪了那么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包包里的小家伙时不时地探出脑袋,想出来,又被沈雅摁回去了,现在还不是出来的时候,母亲正在气头上,等气过去了才行。 小家伙被装在袋子里,出又出不去,很是不高兴地叫了两声。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沈母突然掀开了帘子,端了两盘菜,和两碗饭,脸色紧绷着走出来,冷冷道:“先起来吃饭吧。” 沈雅见沈母这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心疼他们俩,却还要装样子板着脸。 转头见沈琰也一脸的无奈,两人相视一笑,大声叫道:“谢谢娘——” 沈母见自己再也装不下去,恨恨地瞪他们一眼道:“下次再敢一声不吭在外面一天不回来,看娘怎么罚你们。” “是,娘——”沈雅和沈琰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刚才母亲一声令下,两人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桌边拿起筷子就抱着碗猛吃,听沈母这么说,又连忙从碗里抬起头,非常听话地说道。 寂静的夜晚,沈家小院的上空,又飘起了爽朗的笑声。 第三十三章 雪球? 晚上,沈雅见沈母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便悄悄躲回房间,将小家火从包包里抱出来,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啊,小家伙。”说完,爱怜地摸了摸它的头。 她想,老是叫它小家伙也不好,既然小家伙跟着自己,也该给它取个名字,于是笑眯眯的道:“小家伙,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小东西正抱着沈雅给它的一块兔肉,吃的正欢,听沈雅说要给它取名,忙从食物里抬起头来,欢快地叫了一声,表示同意。 沈雅见它同意,高兴地咧嘴一笑,可随即又开始犯愁,叫什么好呢?沈雅一边摸着它的脑袋,一边想。小家伙身上毛茸茸的,要不就叫毛毛吧?不然叫毛绒?或者毛球? 沈雅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名字,小家伙似乎都不乐意,翘着尾巴,一脸鄙视的模样。 见它一副拽拽的样子,沈雅恨得牙痒痒,于是把它抱在怀里,使劲一阵乱揉,揉的小家伙惨叫连连,抱起尾巴,就滚成一团,给她来个装死。 沈雅见它这样一动不动地装成一个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正想把它拽过来,忽然灵光一闪,小家伙毛那么白,又喜欢滚成一个球,自己何不叫它雪球算了。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那雪球怎么样?” 果然,小家伙一听这名字,很是乐意,撒开尾巴就窜到了沈雅的怀里,对着她的手一阵猛舔。 看来是喜欢了!沈雅心里乐呵呵地想。 不过,想起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竹篓,沈雅又高兴不起来,她皱了皱眉头,把窝在自己怀里的雪球拽了出来,对上它的眼睛问道:“雪球,告诉我,那竹篓里的草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给吃了?” 雪球本来在主人怀里正撒欢,忽然被主人一下子拎出来,有些郁闷,又听主人是在问这个问题,于是吱吱叫了两声,又蹬了蹬腿,示意沈雅将它放下。 沈雅见此,将它放在了炕上。然后,就见雪球又开始从怀里掏,掏了半天,终于把自己之前采的草药全都掏了出来。 沈雅瞪大眼睛盯着差不多半人高,堆在炕上的草药,一时间陷入了呆滞。 这家伙的的袋子,是什么做的,这么小小的口袋,竟然能装的下这么多的东西。 “你,你袋子里还装了什么?”沈雅愣了半天,才有些口吃地问道。 于是,她的炕上,很快被人参,何首乌,冬虫夏草给占满了。那人参,堆在炕上,跟堆胡萝卜似的,沈雅一看到那人参,嘴角就开始抽搐,这里面,大约有一半都是千年以上的人参,她甚至还看到了千年血参,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沈雅的小心肝抖啊抖。还有那何首乌,冬虫夏草,都是名贵的稀有草药,怎么在雪球这里,就跟普通草似的,一拿就是一把。 沈雅的嘴,有些合不上来了。 她想,她现在可能算的上是个大财主了,因为,她竟然拥有这么多极品草药,随便卖掉其中的哪一支,都可以让她赚的钵满盆满。 想到这里,沈雅赶紧让雪球把东西都收起来,这么多宝贝,要是被人发现了,她们俩可就完了。 雪球听话,一眨眼,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一丝都不剩。 沈雅这一天当中,受得刺激已经够多了,此刻她完全已经麻木了,没有像之前那样吃惊。她想了想,觉得既然雪球有那么多有价值的草药,她就应该把它们用在有价值的地方。 不过,雪球肚子上的袋子,挺让她好奇的,这么小的袋子,竟然能装下体积比它大好几十倍的东西,这也太神奇了吧。 她想,要是这袋子既然可以装草药,那其他东西是不是也可以装,若真是这样,那下次她要出远门,嫌包袱带着太重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让雪球把它放在袋子里呢? 于是,沈雅顺手就拿了身旁柜子上的一把梳子,递给雪球,让它装在袋子里。结果雪球登时把身子一转,翘起尾巴,不理她。 汗!难道梳子不能装进去?沈雅讪讪地拿回梳子,讨好地问道:“雪球,你的袋子是不是只能装草药啊?” 雪球点点头。 果然是这样…沈雅明白了,这小家伙,简直就是天生为她设计的嘛!她高兴地将雪球抱起来,猛地亲了几口。 沈母回屋后,沈雅将雪球正式介绍给沈母认识,沈母哪里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当下就喜爱的不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雅一直呆在家里,给前来求医问诊得人看病。那天她一大早出去采药,本想着过一两个时辰回来,却不料发生了那样的事,以致三人被困林中一起整天,导致好多上门求诊的村民都没能看上病,失望而归,为此,还差点误了一个村民的病情。 第二天沈雅知晓情况后,急急忙忙就去了那位村民家中,用了小半截紫人参,才好不容易将他的半条命给救回来。 那村民名叫刘贵,是村里的老人了,老伴死的早,一直与儿子媳妇住在一起,因儿子媳妇孝顺,老人家这几年也过得还算舒坦,却不想平日里身子骨挺好的,竟然说生病,就生病了。 不过,老话说的好:生病的事,谁又能料想的到呢? 沈雅给那老人诊过脉后,当即就确认刘老的病情很危险,再加上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如以前硬朗,要把他从鬼门关就回来,实在不容易。所以沈雅认为需要那百年的紫人参吊一吊,才能把命救回来。只是,紫人参的事,关系到雪球,她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所以谎说家里刚好有几味药,能救刘爷爷的病,便回家去拿了。 药是沈雅问雪球要的,雪球的袋里什么药都有,而且,只要沈雅说需要哪味药,小家伙就能配合地把那味药拿出来,,简单炮制一下,便将药分装成三大包,里面各自放三片紫人参,十分方便。 这个剂量,是沈雅根据药性和刘老的身子调的,所以人参虽是大热大补之物,对现在的刘老来说不仅不会有副作用,反而对他的身体有大益,说不定,还能让他的寿命多延长个七八年呢。不是都说人参是延年益寿之物么。 陆家村的村民都知道沈雅每隔几天就会上山采药,虽没见她卖过什么药,但她做的药丸,确实很有效,好多村民生了病,服了那药丸后,很快就好了。所以,那刘老的儿子媳妇一听闻沈雅说回家拿药,自然不会怀疑,反而很是高兴,觉得他爹的病有救了。 沈雅将药拿过来,亲自煎了,让那刘老的媳妇服侍着喝下。老爷子已经昏迷了一天,服药有些困难,在沈雅和刘老儿子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喝下。余下的,就只需静待他醒来。 第三十四章 采参热潮 吃过午饭,没过一会儿,刘老便醒了,沈雅详细地询问了一番他的病情,便重新开了一个药方给刘七,让他去抓药。之前的那三副药,纯粹是给刘老吊命用的,现在的药方,才是真正用来治病的。 至于自己配的那剩下的两包药,沈雅嘱咐刘七的妻子,每天煎一包给刘老服下,药用小火慢煎,大约煎一个时辰就可以了,然后嘱咐了一番平时需要注意的要点,沈雅便在刘家人千恩万谢下,告辞离开了。 这次治病,沈雅没有收刘家人一分钱,因为刘老的病情恶化,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虽然刘七极力想要塞钱给她,沈雅还是没肯收。 另外,她打算在接下来的三日,免费为村里的百姓治疗,不管是谁,只要是上门寻医问诊的,她都不收一分钱。 这样做,一是弟弟沈琰还有两日要参加乡试,她想为沈琰积福,保佑他能如愿考上,二是沈雅觉得,既然上天赐给了她雪球,她就应该好好用它多多造福百姓。 沈雅放出了这样的消息后,这几日,上门的问诊的人特别多,不光是陆家村的村民,邻村的好多村民都慕名前来,哪怕是有点小痛小痒,趁着沈大夫免费医治,都想趁此机会,让沈大夫给看看,这么多人挤得一下子涌过来,挤得沈雅家院门口水泄不通,反倒是真正患病的,因此被挤在了后面。 这种情况,是沈雅始料未及的,她真是低估了普通老百姓爱贪小便宜的本性。一天下来,她累的腰酸背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看到沈母在一旁一阵心疼。 日子忙碌而平淡地过了两天,沈雅每天从早忙道晚,没有片刻休息,沈母也在一旁帮忙。沈琰因为要考试,所以没进院子,一直呆在屋子里温习功课,偶尔累了出来转转,也被院子里一大群人,挤得不得不回屋。 明日,沈琰就要参加乡里的考试了。这天晚上,她们一家早早地吃完晚饭,沈琰便回屋准备明日考试要带的用品,这些东西,沈母前两天都为他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他装进包里而已。沈母则在院子里洗碗,沈雅累了一天,躺在炕上休息,雪球也吃饱了在她身旁睡觉。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沈母闻声,放下碗筷,急急忙忙就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正是前日女儿亲自上门医治的刘大爷。只见他正由儿子媳妇搀扶着站在院门外,身子看上去很虚弱。 见沈母出来,一旁的刘七忙道:“沈大娘,请问沈大夫在吗,我爹爹得知沈大夫用人参给他吊命,还不肯收钱,执意要前来登门拜谢,还愿沈大娘能代为转告,我爹爹在这里等沈大夫。” 沈母见刘老气喘吁吁,走了这么些路,话都说不动,急忙转头对房里叫道:“雅儿,快出来,刘大爷来找你来了。”说完,对刘老笑了笑,又道:“刘老别急,雅儿很快出来。” 沈雅在房间听见母亲叫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从炕上穿了鞋下来,走出房间,来到院门口,见刘家人站在院门口,一愣,怎么刘老生着病还跑出来,难道病情又犯了,若是这样,让刘七来请她便是,怎么还亲自前来啊? 沈雅带着疑问,走到门边,刚想开口询问,就见那刘老由儿子媳妇搀扶要跪下,沈雅见此,大惊,忙将他扶起道:“刘爷爷,您这是干什么,您要折煞死雅儿么?” “谢…谢…”那刘老还病着,又走了这么些路,人累极,说不清话。他儿子见此,便代他将话接了过来:“沈大夫,我爹爹是要谢谢你,将这么珍贵的人参给他服用,还不收药费,沈大夫,你真是大好人啊,你的大恩大德,刘七没齿难忘。” 人参?刘七怎么知道她给刘老服了人参?沈雅纳闷,难道是煎药的时候,被刘家媳妇认出来了?不会吧,这么薄薄的一片,刘家媳妇也能认出来,况且还和这么多药混合在一起。村里的普通人家,见过人参的不多啊,怎么在那种情况下也能认得出来?沈雅表示很怀疑,所以,她问道:“刘大哥,你是怎么知道那味药里有人参的?” 刘七见沈雅问及这个,更是一脸敬佩道:“多亏了我二姐夫,他是镇里的药商,见我媳妇煎药,一眼就认出了那药里的人参,我二姐夫说,这药里的三片人参,都是上好的参,就那三片,也要三四两银子呢。沈大夫,这么贵重的药,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凭白让我刘家得了这样大的馈赠,刘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是啊。”刘七的妻子也在旁边附和道,刘老更是频频点头。 沈雅没想到人参会被人认出来,不过她仔细想想,觉得仅凭一支人参,也不会让人怀疑到雪球身上,所以还是比较淡定的。只是,刘家人这样亲自登门道谢,倒让沈雅觉得不好意思,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况且,那人参本就该用在救人性命的关键时刻。 不过,人参的事,到底是涉及雪球的,她不愿多谈,于是淡淡笑道:“刘大哥,你不用觉得亏欠雅儿什么,那人参,本就是雅儿在机缘巧合之下,在后山得的,那时候刘爷爷生命危在旦夕,雅儿自然想到用它来救人。” “可是——”那刘七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雅打断: “刘大哥,快别说了,这是雅儿应该做的,你就别谢了,刘爷爷身体还没好,别让他站在外面吹风,着凉了就不好了,快回去吧。” 刘七听沈雅这么说,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看他爹体力不支的样子,觉得沈大夫说的有道理,犹豫了一下,便俯身对刘老道:“爹,沈大夫说的没错,您的病还没好,不能站在外面吹风,咱们改日等你病好了,再登门来谢,行不?” 那刘老听儿子这么说,也只好点点头,于是刘七便对沈雅道了声“刘七改日再谢”便扶着他爹回去了。沈雅和沈母看着他们一家人缓缓进入夜色之中,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关上院门回屋。 沈雅回到房间,抱起还在酣睡的雪球,将下颔顶着它的脑袋,闷闷地想:以后用起人参来,还是小心为妙啊! 今天晚上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陆家村,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村口的沈大夫,用上好人参,给刘老免费治病。一时间,关于沈雅如何善良,如何造福百姓的佳话,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在陆家村,你也许可以不知道村里的富农是谁,但你绝对不可以不知道村口的沈大夫是谁。 另外,因沈雅一句机缘巧合,在后山采得了人参,一时间,村里掀起了一股采参热潮,村里人人都希望像沈雅这么好运气,能采得上好人参。若是采到一支人参的话,就可以拿去药铺换钱,这样家里一年都可以不为银子发愁了。 当沈雅得知这一消息后,只是抱着雪球在院子里苦笑。人参?哪那么容易采的到,她也多亏了有雪球而已。 第三十五章 又遇刁妇 今日是沈琰参加乡试的日子,一大早,沈母就起来为他准备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早饭,然后一边看沈琰吃完,嘴里一边滴嘱咐这,嘱咐那。相比过分紧张的母亲,沈琰倒是淡定许多,他坐在桌边耐心地听母亲的嘱咐,偶尔点点头,直至母亲说完,才微笑地起身,与母亲,阿姐道别,背起布包,方才离去。沈雅和母亲一路将送他到村口,直至看不见人影,才回屋。 对于乡试,沈雅倒不是很担心,沈琰的学识,她是知道的,区区乡试,应该难不倒他,只要发挥正常即可。 今日是问诊的最后一天,村里百姓患疾的大多数都来她这里看过了,这最后一天免费问诊,人倒是少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大娘,您身体哪里不舒服?”沈雅刚开了院门挂诊,就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首当其冲坐了进来,自觉伸出手臂给沈雅把脉,一边苦脸说道:“沈大夫啊,老妇人这两日不知怎么的,屙不出屎,肚子胀的难受啊。”说完,又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样。 沈雅见她面色泛黄,嘴唇发干,眼睑下垂,看上去精神不足,伸手搭在她的脉上,凝神诊断。过了片刻,抬头一脸安抚道:“大娘,不用紧张,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两日天气干燥,加之你喝水太少,晚上又睡眠不足,才会导致便秘。” 老妇人听不懂什么叫便秘,只听沈大夫说自己身体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了。 “哦,没事就好,吓死我了。那沈大夫,我这病该怎么治啊?” 沈雅见她如此着急,微笑道:“大娘,你这病,不需要吃药,您家里有晒干的橘子皮吗,把它磨成粉,再加上这黄芪和大麻磨成的粉,对着水喝下,两日便好了。”沈雅一边说,一边起身将院子里的晒好的黄芪和大麻取了一些过来,递给她。 老妇人接过沈雅递过来的黄芪和大麻,点了点头道:“家里倒有些橘皮在,只要将这三样磨成粉喝下就行了吗?”老妇人见这药方如此简单,不禁开口询问道。 “是啊。” 得到了沈雅的肯定回答,老妇人这才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一脸喜意地起身告辞,沈雅见她这么焦急,又忍不住叮嘱两句:“大娘,回去后一定多喝水,多吃些清淡之物。” “诶。” 沈雅见那妇人离去,摇头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下一位病人。 “嘿嘿,沈大夫好,沈大夫好久不见。”沈雅一看来人,笑容立刻就僵在脸上。面前站着的,可不是之前那讹钱不成,蹭车不利,又怀疑她的银两来路不明的张氏。她怎么也来看病?沈雅郁闷地看着眼前这个妇女,一时无语。 今日她倒没有带着她的宝贝儿子狗儿过来,而是一个人来的。见她满脸堆笑,一脸谄媚,沈雅心中无比厌恶,直想把人赶走算了,可她毕竟开门挂诊,又放出话说不管是谁,都免费问诊,她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尽管沈雅对张氏又诸多不喜,仍然耐着性子问诊。 “张大娘,请问您哪里不舒服?”沈雅如往常一般,先开口询问病人的病情。 “哎呦,沈大夫啊,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浑身酸痛,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啊?”张氏一边说着,一边哭天喊地,不停用袖子抹眼泪。 沈雅一看就知道那哭是假的,也不理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替她诊脉,诊了半天,也没发觉任何异象,而且脉象沉稳有力,分明身体极健康。 哼!难道这张氏又想在她面前耍什么花样不成?沈雅冷冷扫了张氏一眼,语气平淡道:“张大嫂,你脉象平稳有力,在雅儿看来,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张氏一闻她说自己没病,脖子一伸,眼珠转了转,又哭道:“可我怎么总是腰酸背痛啊,沈大夫,你再给看看吧。” 沈雅见她这样无理取闹,很是憋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耐着性子又把了一遍脉,还是一样,什么问题也没有,即便真有腰酸背痛,也是那张氏懒惰,不愿做活,仗着自己是富农,家里有点闲钱,什么都雇人做,自己天天躺在炕上休息,这样不腰酸背痛才怪。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张氏闻沈雅这么说,开始大哭大闹起来:“沈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沈大夫——” 沈雅被她吵得太阳穴发疼,她使劲揉了揉,忍着性子道:“对不起,雅儿实在诊不出张大娘你的病症,雅儿不才,还请张大娘请别的大夫问诊吧,雅儿怕是治不了。” “没关系,沈大夫。”那张氏一听沈雅让她请别的大夫,反倒不闹了,擦了擦眼睛,一脸神秘兮兮地伸出脑袋,凑到沈雅面前道:“只要沈大夫也像前日治刘家老头那样,给我几根人参尝尝,我吃了那人参,病一准好了。” 沈雅一听张氏这话,终于明白了这张氏在这里闹个半天是怎么回事,感情是前日里她给刘家人治病,用了几片人参,现在被那张氏给惦记上了。只是,那张氏可真敢开的了这口啊,几根人参,她当人参是萝卜吗,说吃就吃,也不怕吃死?沈雅被张氏的话气乐了,她冷笑一声道:“张大嫂,实在不好意思,雅儿没有什么人参可以给你,至于你的病,我也医治不了,还请你到别处求医吧。” 沈雅说完,做了个请字,意思很明显,就是请你离开。 那张氏一听沈雅说没有人参,顿时脸色一垮,两眼一瞪,双手叉腰,指着沈雅的鼻子就问: “你胡说,前日我听说你用上好的人参给刘家那老头子吊命,怎么现在说没有了?”那模样,活像沈雅欠了她家什么似的。 …… 沈雅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沈雅极度无语地看着这个在自己眼前撒泼的女人,有些无力,用手拍开她的手指冷冷道:“张大嫂,请你自重。我没有什么人参,就算有,也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你,依沈雅看来,实在没必要浪费人参这样的贵重药。” “你——”张氏被沈雅一顿抢白,气的浑身发抖,她哆嗦了一下嘴唇,唾口骂道:“你个小贱人,别和我装糊涂,前段日子你不就是卖了人参才得了那么些银子么,我说你们沈家一穷二白,怎么突然得了银子,不是卖人参,哪得的,我告诉你,那后山是咱们陆家村村民共有的,凭什么你一个人采了人参独享,问你要人参怎么了,你可以给刘家老头,我就不能问你要几根吗” 第三十六章 心定 沈雅冷冷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张氏跟耍猴似的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她想,幸亏沈母今日有事出去了,不然铁定被张氏这张嘴给气死。 张氏尖锐的唾骂声,引来了院外众村民的注意,他们纷纷从院外进来一看究竟,一见是那张氏,立刻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 “什么东西,又来讹人了。” “那种人,也就沈大夫好心肯给她看病。” “真是不要脸的女人…” “快叫张户来把人领回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人群中不断有骂声传来,那张氏见人一下子哄进来,气势顿时减了一半,露出胆怯的神情,一想到自己不但没要到人参,还被村里人一顿奚落,更是恨上了沈雅。 凭什么那个臭丫头上山可以采到人参,换得银两,而她就不行。而且据说那给刘老头治病的,可是上好的人参,一支能卖几百两呢。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嫉妒地都快发疯了,一连在后山转了几天,却一支人参也没采到。 她想,肯定是沈家那个丫头把人参都采光了,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本想着就算讹不到几支,哪怕一支也是行的。谁想那沈家丫头得了好处,就想一个人独吞,连一颗人参也不肯给自己,还让自己脸上难看,这能不让她恨么!怪不得那日在集市,她问沈大娘哪得来的银子时,沈大娘支支吾吾不肯说。 张氏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可眼见村民要找孩子他爹来了,张户是个暴脾气,又爱面子,要是知道自己又在村里惹事,被村民嫌恶,回去铁定又是一顿毒打,张氏想到丈夫那张凶恶的脸就觉得后怕,于是无比怨毒地瞪了一眼沈雅,就在村民的众怒中,灰溜溜地离开了。 走到差不多拐角处,张氏停下来,恶狠狠地瞪着沈家院子,心里骂道:你个贱人,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沈雅见村里的乡亲帮她赶走了刁妇,很是感激。正待坐下,忽的感觉浑身传来一阵寒意,想起张氏临走时那双恶毒的双眼,沈雅皱了皱双眉,神情凝重起来,希望那个女人不会因此做出什么伤害她家人的事,否则,她一定会让她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 “大夫?沈大夫?我,我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沈雅前面坐的一个二十出头的青衣少年,见沈雅表情如此严重,顿时吓得脸上发白,他想,自己只不过是伤风感冒而已,怎么沈大夫的神情这么可怕呢? 沈雅闻声,回过神,一抬头就见眼前的少年一脸的胆战心惊,顿时脸色一囧,看来自己的情绪让人误会了,忙甩甩头,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专心给人看病,张氏的事,还是晚点再想吧。 黄昏的时候,沈琰考完试回来,刚走到村口,就见母亲和阿姐站在那里等他,见此,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道:“娘,阿姐,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 “还不是等你么?”沈雅笑呵呵地嗔了一眼沈琰道,然后又偷偷地打量了他脸上的神情,见他脸上并未有任何失落愁苦之色,心下略微安心了些,琰儿发挥的应该不错吧。 “琰儿,告诉娘,考的怎么样啊?”沈母见沈琰走过来,一把拉住他,满是急切地问道。 “娘,您别急,琰儿觉得这次乡试的题目不难,琰儿都能答上来,至于能不能中,琰儿就不知道了。”沈琰见母亲这么着急知道结果,连忙说道。 “那就好,我琰儿这么聪明,肯定能中,肯定能中。”沈母听沈琰这么说,这才放开的手臂,神情有些恍惚地喃喃道。 沈雅看沈母的神色,似乎有点不对劲,她觉得母亲似乎过分在意琰儿的这次乡试,从开春到现在,只要是和沈琰乡试有关的,母亲表现都过分紧张,这一点,让沈雅很是想不通,村里的大多数人家,大多只是让孩子去考个试,应个景罢了,因为对他们来说,能考上,做个秀才固然有面子,那是祖上积德,可没考上,也没什么,秀才虽然在村里虽受人敬重,可到底也只是个读书人,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村里最是穷的,便是那秀才,若是肯放下架子,种种田倒也能养活自己,若是端着架子不肯下田,那么除非你能被镇上有钱人家聘用为先生,或者教教书,不然,就只能等着被饿死。 村里的几个秀才,最终不还是被生活逼的不得不种粮,和普通百姓一样。所以村里的人家,对于孩子能否中了乡试,并不上心。 而反观沈母,与村里的其他妇人一比较,就显得格外的显眼。 沈琰感觉敏锐,也发现了母亲的奇怪之处,他与沈雅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疑惑。 “琰儿累了吧,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回去吃饭吧。”沈母回神,见儿子女儿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一转过头便往自家院子方向走,边走边招呼他俩吃饭。 “是,娘。”沈琰说完,便和沈雅一起跟在母亲后面,回了院子。 入夜,沈雅躺在床上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屋上的房梁发呆,雪球蜷缩在她的身侧,抱着尾巴呼呼大睡。 这几日,她每日问诊,都会把雪球关在屋子里不让它出来,沈雅本意是为它好,不想让太多人看到它,可小家伙却不乐意,见自己出不了屋子,索性在屋里到处乱窜,把琰儿的砚台打翻不说,还在沈母亲亲苦苦绣出来的花样上踩了好几个脚印,气的沈雅直想拿鞭子抽它。 当然,这里面生气的,从头到尾只有沈雅一个。 沈琰自从在林子知道雪球的本事后,对它都抱有一种敬畏的态度,沈雅好几次见琰儿看雪球的眼神,都觉得,不管雪球把他的什么弄坏了,他恐怕不但不会斥责它,不拍手称赞它摔的好,就不错了。 至于沈母,对雪球的偏爱甚至超过了自己,每次沈雅见它捣乱,抓着它痛骂时,沈母都会在旁边推说“没事,没事”,弄的沈雅反而觉得自己像个大恶人,无奈极了。 不过小家伙似认准了沈雅他们不会把它怎么样,捣起乱来,变本加厉,今日骂了,明日照样我行我素,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沈雅每日问诊累的要死,还要收拾雪球搞出来的残局,累的她每天一沾床,就睡着了。 今日她实在没办法,就把它抱了出来,放在她的布包里,没想到小家伙一呆在沈雅身边,立马就乖了不少,安安静静地呆着,偶尔从布包里出来,也趴在沈雅的腿上睡大觉。沈雅见它这样,不禁莞尔,她没想到雪球这么黏她,这让她莫名地感到很开心。 黑夜里,沈雅翻了个身,侧身躺着,一边用手抚摸雪球的毛,一边回忆今几日发生的事情,这几天她给村民问诊,虽然辛苦,可每次看到村民们满是感激,并且一脸高兴地离去,她都会有一种满足感,原来,帮助别人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沈雅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 她想,自己今天一定是兴奋过头了,不然这大半夜的,母亲早已入睡了,自己却完全没有一丝睡意。一定是琰儿考完了乡试,让她心里少许有些激动,另外知道雪球喜欢黏着自己,又让她觉得无比兴奋,起先她总以为小家伙是冲着好吃的,才愿意跟着自己回来。可从今日雪球的表现来看,它分明很喜欢呆在自己身边,认识到这一点后,沈雅连日来,对小家伙患得患失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沈雅已经完全把雪球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她真的很害怕小家伙会突然离自己而去,所以小家伙今日的表现,让她终于放心了。 沈雅胡思乱想间,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今晚,她想了很多,可唯独没想起张氏闹事那件事,更没把张氏可能会对自己不利这件事放在心上。也许,是她潜意识里觉得,张氏一介无知妇孺,就算想闹出点什么事儿,又能把她怎么样,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三十七章 沈琰得中乡试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沈雅每日替人看病,日子过得倒也平淡充实。沈琰考过乡试后,就无需进学堂,每日里除了看书,就帮沈母去田里干活。 自从沈雅替人看病,挣了些银子后,就和沈母商量置了些田地,又将院子里一直空着的一间小屋子收拾起来,买了几只小猪崽养着,另外还买了不少小鸡小鸭回来,养在院子里。 沈雅想过了,陆家村离镇上远,每去一趟,要走不少路,实在麻烦,她们平日除了去集市买些米粮,蔬菜肉类回来,根本没什么要紧东西要买,可仅仅为了买食物,就要差三岔五赶集市,太不划算。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置田种菜,圈地养禽,如此过一段时日,倒也能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 粮食或许可以存放上一段时间,可蔬菜肉类不行啊,这个时代又没有冰箱,沈雅又希望吃上新鲜的蔬菜,肉类,所以心里很早就存了这个想法,只等家里略微有些银两,就把这个想法和母亲琰儿说。没想到她一提出来,母亲和琰儿竟都拍手称好。第二日,沈母就张罗了一些吃的,去村长家,道明自己的来意。那村长的儿子曾经受沈雅所救,焉能不帮忙,当下就找来登记田地的账本,给沈母找了几处略微肥沃一些的田地,虽然陆家村的田地大都比较贫瘠,但总是有一两处是好的,再加上很多村民不种地,所以沈母顺利拿到了两亩较好的田地,用来种蔬菜绰绰有余。 今日,是乡试放榜的日子,依照往年的规矩,若是有人中榜的话,晌午之时,自会有专门的衙差骑马前来通报道喜,参加考试之人只需在家里静静等待便可。 这日沈雅没有挂牌问诊,她怕自己一上午为沈琰的事情心绪不宁导致误诊,索性在院外挂了个“今日不诊”的牌子,然后一家人紧张兮兮地坐在屋子里等待晌午的到来。沈雅见一家人情绪都紧张,本想说些话来缓解一下氛围,不想沈母完全不在状态,根本不想说话,而是皱着眉时不时地探出头看向院门口,一脸地焦急。沈琰虽和她有一塔没一塔地聊,却也时时走神。沈雅见他二人这般,无奈地闭了口,抱着雪球,也跟着他们焦急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很快,太阳升到了正空,晌午快到了。母亲坐不住,索性从炕上下来,穿了鞋走出了屋子,来到院门口张望。沈琰和沈雅见此,也跟着去了院子,三人站在院门口,遥遥望着陆家村通向外面的那唯一一条小路。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忽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似有一个黑点渐渐往这边移来,再仔细一看,可不是一个人坐在马上,朝这边飞奔而来么!沈雅见此情况,紧了紧抱在怀里的雪球,紧张地有些口干,她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来人,心里默念:一定是来报喜的,一定是来报喜的。 沈母更是抓着穿在身上的围裙不放,向前走了两步,紧盯着来人。 人影渐渐近了,“报——”只听一声高吭的“报”字,沈雅一家人的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三人敛声屏气地等待那人报名字,完全没有注意周围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村民。 “报,陆家村沈琰,获乡试第一名;陆家村李木,获乡试第二十名。”那人见村口聚集了一大群人,索性从马上下来,从怀里拿出一卷红纸,将其展开来,对着纸读到。 “中了,我家李木中了。”那人刚读完,人群中就突然传来一个妇人惊叫的声音,众人被那叫声吸引,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神色激动的妇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左右,上身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布衣,下身穿了一件黑色麻裤,此刻正紧紧地抓着自家儿子的手,喜极而泣。 那妇人身旁,是一个和沈琰差不多大的少年,褐色的长衫,看上去挺文弱,大概是母亲的叫声,招来了很多村民的观看,他脸色略微尴尬,不过,还是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一丝喜意。 “哎——” “我家刘子没中啊!” “还是没中!” 乡试结果,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次陆家村中乡试的,只有沈琰和那个叫李木的,大多数人家的孩子都没中,爹娘难免感到失望。 “还是沈大娘您有福啊,不仅女人医术高超,现在儿子又中了乡试头一名,恭喜恭喜啊。” 众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陆家村出了一个乡试头名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村里人人敬重的沈大夫的弟弟,于是纷纷恭喜道: “是啊,沈大娘,恭喜你啊。” “沈大夫,恭喜恭喜啊——” “沈琰兄弟,恭喜啊。” 面对村民们一个个热情的道喜,沈雅一家很是感激。沈母早已在听闻那衙差报自己儿子名字的时候,就高兴地眼泪直流,不时用手掌抹眼睛,如今见村里人道喜,才勉强止住眼泪,笑着道:“谢谢,谢谢大家。” 沈琰也在得知自己中了乡试头名后,一脸激动地抓着阿姐的手不放,眼眶有些发红,多年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怎能不喜。沈雅见他这样,喉咙里更像是哽了什么东西一般,发不出声音,她完全能体会沈琰此时的心情,反握着他的手,抿着唇笑,却泪眼模糊。 那衙差通报完后就离开了,沈母本想留他吃饭,不过被婉言拒绝了,说邻村还有人中,他要前去通报,乡亲们道完喜也渐渐散去,只留沈雅一家站在原地,感慨了一番,才转身回了院子,进屋。 今日他们一家有了这样大的一件喜事,当然要好好庆祝一番,所以沈雅破天荒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 自今年开春沈雅在院子挂诊以来,就再也没有下过一次厨房,沈琰冬日里吃惯了阿姐做的菜,一下子阿姐不做了,很是不习惯,总念叨着想吃,可每日里见阿姐替人看病这么辛苦,他又开不了这个口。 今日阿姐亲自下厨,最高兴的莫过于沈琰,当然,还有沈雅怀里贪吃的雪球。 “吱吱——”,雪球知道主人要亲自下厨,开心地一连叫了好几声,惹得沈雅一家人哈哈大笑,沈雅更是无奈对着它脑袋好一阵乱揉,连骂几句:贪吃的家伙”才罢,又狠狠瞪了一眼一旁高兴地嘴都咧开来的沈琰,将雪球交到他怀里,这才去了厨房。 第三十八章 赵氏来访 “沈大娘?雅儿姑娘?”沈雅刚进厨房,就听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仔细一听,可不是赵大婶吗,于是急忙解了身上的围裙,往前屋走去。 前屋沈母和琰儿都在,沈母见赵氏来了,一脸笑意地招呼她炕上坐,自己也跟着坐下,沈琰则坐在桌边。 “赵大婶来了,好久没见你和小虎了呢?”沈雅一进前屋,笑呵呵地招呼道,顺势在沈琰身旁坐下,对着赵氏怀里的赵虎道:“小虎,来姐姐这儿。” 小虎见此,急忙从母亲怀里下来,一头冲到沈雅怀里,然后抬头咧开嘴冲她笑:“雅儿姐姐。” “诶,小虎真乖。”沈雅笑眯眯地摸了摸她脑袋,一使劲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抬头问道:“赵大嫂,赵大叔呢,这几日怎么没见他?” 赵氏见沈雅问她,脸上闪过一抹忧愁,被沈雅很快地捕捉到,她眉头略微皱了皱,心道:难不成赵大叔出了什么事?然后就听赵氏道:“孩子他爹前段时间去了外地,还没回来呢。今天听乡亲们说沈兄弟乡试中了头名,我是特地来道喜的呢。”赵氏说完,一脸笑意地看了看沈琰,对沈母道:“沈大娘真是好福气呀,雅儿姑娘医术厉害,沈琰读书又那么好,真是羡煞旁人了。” 沈母听她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脸上的笑纹却适时出卖了她,此刻的沈母,确实很高兴。 沈雅在一旁见赵氏似乎有意转移话题,心中疑虑更甚,按理说赵铁常年靠打猎为生,有什么要紧事,要时不时地出去外地,而且还一去这么长时间,他就不担心赵氏母子么?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沈雅对赵铁的为人还是了解的,虽然他外表看上去憨厚,内里百分百闷骚男一枚,平日里尽量装的像一个山村莽夫,可他的谈吐实在不像一个山村人,再看这赵氏,那日她给小虎治病的时候,就觉得她气质迥然,与众乡村妇人不同。 兴许,这对夫妻,也同沈母一样,是个背后有故事的人,沈雅这样想着。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会把赵铁看成自己最亲的朋友,不说别的,只那日在林中,他舍命相救,就值得沈雅这样对待。况且他的人品,沈雅还是放心的。 “对了,雅儿姑娘,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和村里张户家的有过过节?这几日,她总在村里到处说你闲话,村里大多数人虽不信她,可到底对你的名誉有损,而且,听说张氏这个人心胸狭隘,你最好对她有所提防。”赵氏本与沈母说着话,忽地想起前日里村里传播的谣言,所以有些严肃地提醒沈雅,她也是百般大听才知道是那张户家的传播的。 “嗯,我会的。”沈雅听闻赵氏这么说,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要是赵大婶不提这个人,她差点都把张氏这个女人给忘了。 “雅儿,这是怎么回事?”沈母一听赵氏之言,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什么张氏散步谣言?什么过节?她怎么都不知道。 “是啊,阿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琰听闻赵氏这么说,也开始紧张起来。 “没事儿娘,就一点小过节,那张氏说我坏话,就说呗,嘴长在她身上,还能堵上不说啊,只要她不暗地里害咱们就行。”沈雅见母亲和弟弟一脸担忧的模样,装作一脸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沈母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雅打断了:“娘,真的没事,对了,赵大婶,你还没吃饭吧,今日我下厨,你就和虎儿留在雅儿家吃饭吧。”沈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怕沈母和弟弟担心,所以干脆转移话题一脸热情地邀请赵氏在自家吃饭。 “不了,我还是回去吃。”赵氏见此,忙客气地摆手,拉着小虎就想走,“我就是来向赵大娘和沈琰兄弟道喜的。” “赵铁媳妇,留下吃饭吧,今日琰儿有喜事,你留下大家也图个高兴,你要是不同意,大娘我可生气了。”沈母见赵氏急着要走,忙起身一把抓着她的手不放,故意唬着脸说道。 “娘,我想吃雅儿姐姐烧的菜。”虎儿也抬头,一脸馋相地舔舔嘴,哀求道。 赵氏见沈母这么说了,也不好推辞,于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儿子,转头对沈母道:“那就叨唠了。” 沈雅一家见她同意,都很高兴,虎儿更是开心地连连拍手。“噢,可以吃雅儿姐姐烧的菜了——” 沈雅见赵氏留下,笑着道了声:那我去做饭了,便转身去了厨房,赵氏原想跟着一起去帮忙,被沈雅推了回来,说自己一个人就行了。赵氏无奈,只好搂着虎儿坐在前屋,与沈母聊聊天,沈琰坐在一旁,抱着雪球听他们说话,偶尔赵氏问他,就插上一两句。 赵氏和小虎都见过雪球,见它调皮可爱,也很喜欢它,不过雪球有个坏毛病,除了沈雅一家,谁也不肯让抱,连小虎也不行。小虎第一次见雪球时,吵着嚷着要抱它,结果他扑过来时,被吓坏了的雪球狠狠地抓了一脖子伤。 那时候沈雅正在帮人诊脉,由沈母照料雪球,忽然听见屋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忙起身跑进去一看,就见小虎脖子上到处是被抓伤的痕迹,正哇哇大哭,而肇事者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当时沈雅吓得脸都白了,沈母更是被惊得愣在了原地,后来沈雅好不容易安抚好小虎,将他的伤包好,把他送回家,赵氏夫妇见自己儿子被伤成这样,自是心疼的,不过毕竟是自己儿子贪玩,沈雅又是他们的大恩人,赵氏夫妇又是明理之人,当然不会怪罪她,“斥责”了儿子一顿也就罢了。这倒让沈雅感到更内疚了,看着赵虎脖子上包着的一圈白布,又心疼又自责,不停地说对不起,倒让赵氏夫妇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好了。 这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只是这件事过后,小虎见到雪球,就再也没敢碰它,每次见到它,都一脸害怕,绕的远远的。 第三十九章 沈琰的质问 今日家中有客人,又加上沈琰乡试得了第一名,沈雅心情好,翻着花样炒了好几样小菜,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爆炒兔肉,红烧肉,青椒炒猪肚,还有炖鸡汤,素菜也炒了好几个,好在昨日沈母刚去了趟镇上,买了不少食材回来,本想着可以吃上几天,不过今日看来,是不行了。 菜端上来的时候,沈雅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小虎和雪球咽口水的声音,沈琰也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菜,没有移过眼。 沈母和沈琰见惯了沈雅做的菜式,小虎也见过不少,并不觉得稀奇,不过赵氏毕竟是第一次留在沈雅家吃饭,从没见过颜色搭配地如此鲜艳的菜式,闻起来又极香,真真是色香味俱全了。她忍不住诧异地抬头看了看沈雅,心道,这雅儿姑娘怎的这般厉害,不仅医术好,连菜都做的这样好。怪不得他们家赵铁时常要带着小虎去沈姑娘家蹭饭吃了。 看来,孩子他爹说的不错,这沈姑娘一家,怕都不是寻常人家啊,寻常人家,哪里能想出这样的菜式? 沈雅见赵氏一顺不顺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碗筷递给她,笑笑道:“赵大婶,快别看我啊,尝尝雅儿的手艺怎么样?” 赵氏被沈雅一唤,醒过神,道了一句“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肚放在嘴里,嚼了嚼,鲜美极了。“雅儿姑娘的手艺真好啊。”赵氏从没做过这么好吃的菜,忍不住由衷地夸道。 “呵呵,让赵大婶见笑了。”沈雅见她喜欢,很是高兴,自谦了一番,便也坐下和他们一起吃饭。 雪球平时也是和沈雅他们一起吃饭的,不过家里今日来了客人,把小家伙放上桌,毕竟不雅,所以沈雅把它抱到了炕上,在盘子里夹了不少菜,让它在炕上吃,今天菜多,小家伙吃得满嘴流油,高兴地直叫唤。 吃过饭,赵氏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沈母见执意要走,也就不好再强求,只虚留了一番,便将她送到了院门口。小虎因为时常在沈雅家玩,今日又见她家有好吃的,缠着沈雅不肯回去,赵氏无法,只好任他去,只警告他不许贪玩,又道了声“叨唠”了,才离去。 沈雅一家将她送至院门,看着她离去,直到人远去,才转身回屋,沈母搀着小虎乐呵呵地走在前面,先进了屋,沈雅和沈琰走在后面,走到房门前,沈雅正要掀开门帘,却被身后的沈琰偷偷拽住,沈雅纳闷转头看他,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却见沈琰低下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阿姐,你有没有觉得赵大婶今日有些奇怪?” 沈雅闻言,挑了挑眉,心道:这小子也看出来了? “不止今天,我总觉得赵大婶,跟咱们村里的人不一样。”沈琰说完,又补上一句,然后就皱着眉,站在原地冥思苦想,一脸想不通的模样。 “哦?哪里不一样?”沈雅见他这样,有心想听听他的想法,于是故作不解地道。 “总觉得,赵大婶比一般人,比一般人有礼,对,琰儿总觉得赵大嫂特别守礼,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人。”沈雅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个形容赵氏的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赵大婶就是给他这种感觉。 沈雅没想到沈琰和她的想法居然不谋而合。这小子果真聪明的过分,她会看出赵氏的不同,那是因为她身体里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洞察力比只有十四的沈琰不知道强了多少,可饶是这样,沈琰还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可见这小子的观察力有多敏锐。 既然沈琰已经察觉出,她自然没必要隐瞒,于是淡淡一笑道:“阿姐的想法和你一样。” “原来阿姐也是这样想的?!”沈琰一听,有些惊喜,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想多了呢。” “你没有想多,不过这件事,咱们以后还是少谈为好。”沈雅语气突然转变得有些严肃:“这件事,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不要告诉他人听,包括母亲。赵大叔和赵大婶一定有什么难处,所以才会隐瞒身份来到这里,咱们就算看出端倪,也要装作不知道,知道吗?” 沈琰听完点点头道:“阿姐,你放心,琰儿不会乱说的。” 沈雅知道沈琰从来不是多话之人,自是对他放心,于是转头对他揶揄一笑:“这下没事了吧,那咱们回屋吧。” 说完,就想掀开帘进去,可就在她手碰到门帘的那一刻,沈琰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阿姐,既然你能看出赵大叔一家不是普通人,你是不是也看出来,娘有事瞒着我们?”沈琰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低哑而隐忍。 沈雅闻言,身子顿时一僵,她机械地转过头,见沈琰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不甘与痛苦,沈雅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琰儿会突然提这个,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飘出淡淡的声音:“我会一直等着娘告诉我的那一天。”说完,便掀帘回屋了。 沈琰听到这句话,身子猛地一颤,他抬头紧盯着晃动的门帘,死死地咬着下唇,没有说话。直过了片刻,才传来低不可闻的声音:“琰儿知道了。” 沈雅一直站在门帘后,听到这句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琰儿对自己的身世越来越在意,这可怎么办?沈雅心里暗暗着急。 娘,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们真相呢?沈雅没有别的办法,只求母亲能早一点告知他俩事情的真相。其实若说自己不在意,那是假的,有哪个孩子会不在意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呢,哪怕她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她早已将自己融入到这个世界,也早已将沈母和弟弟当成最亲的人,自然也很在意她的爹爹是谁? 沈雅仰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才重新整了整脸部表情,往里屋走去。 ******* 且说赵氏回到自家院子,刚至门口,就见自家院门半开着,顿时心里一喜,急急忙忙进了院子,边走边喊:“孩子他爹,你回来了?” 刚走到一半,就见赵铁从屋子掀开帘子出来,神情虽有些憔悴,却仍然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三步并两步,跨上前,就将赵氏一把抱住,好半天,才重重地舒了口气,柔声道:“娴儿,我回来了。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 “嗯,好,我和小虎都好?”赵氏将头埋在赵铁怀里,有些哽咽道。然后又似想起什么,从他怀里抬起头,一脸希冀地问道:“怎么样,探听到消息了吗? 赵铁闻言,身子一僵,好半天才喃喃道:“娴儿,这次,咱们恐怕不得不回去了!” 第四十章 离开 赵铁说完,脸上便布满抑郁之色。 “两个月前,皇上莫名其妙就得了怪病,一直昏迷不醒,太医们也束手无策,以大皇子和三皇子为首的两个党派之间的争斗激烈,爹爹不愿在这个时候参与其中,竟被大皇子一派排挤,大哥不听爹爹的劝告,偷偷保了三皇子,爹爹知道后,气的卧病在床,府中也乱成一锅粥,二哥在一个月前偷偷叫我回去,我没答应。可是,半月前,远在边关征敌的七皇子,派人找到了神医老修,治好了皇上的怪病。皇上病好后,得知这次党派之争,大怒,下令要狠狠治理此次事件,大皇子和三皇子是皇上的亲身骨肉,自不会拿他们问罪,可底下参与这次事件的人不少,我大哥就有可能因此获罪,甚至连累全家,这次事关全家人性命,我不得不有所顾及,二哥也派人紧急招我回去,娴儿,这次,怕真的逃不过了,你愿意和我回去么?” 赵铁说完,一脸紧张地看着赵氏,深怕她不同意。若是娴儿不同意,他该怎么办?赵铁心里隐隐有些焦急。 “少南,事关家人,我怎么会不同意回去呢?只是,我爹爹和将军大人的过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会接受我吗?”赵氏想到这,脸色黯淡下来,当年她爹和少南爹是死对头,她和少南两情相悦,却因为二老上辈子的恩怨,而不能在一起。为此他俩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二人无法,就想到了逃跑,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原本他们以为这么偏远的地方,不会有人找的到,却不想还是被少南的二哥找到了,只是他体谅少南和自己的心情,没有告发。这几年,他们两个生活虽然艰苦,却也甜蜜,如今一想到要回去,要忍受爹爹滔天的怒气,她就忍不住后怕。 “没事,不是有小虎吗?难道两位老人不想抱孙子,再说时间过去这么久,我相信他们二老会体谅咱们的。实在不行,大不了等这件事一过,咱们再跑呗。”赵铁见妻子同意,高兴的忘乎所以,哪里还管以后的事情,若二老再不同意,继续跑呗,他赵少南从来就不是个死守纲常伦理的人。不过这一次他想过了,回去以后,一定要让二老同意他和娴儿的婚事,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小虎。 “对了,我爹爹他,他有没有事?”赵氏突然想起,父亲也是朝廷命官,会不会也被牵连其中?于是一脸紧张地问道。 想到这么多年来她对家里不闻不问,甚至京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要不是少南的二哥派人找到他,他们二人,可能连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都不知道。赵氏想到这,心里更是惭愧内疚地无以复加。 她真是一个不孝女! “没事,娴儿不用担心,尚书大人没有参与其中。”赵铁见妻子如此,心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低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她搂紧。“咱们这次回去,一定好好孝顺爹娘,咱们回去认个错,父亲和母亲,会原谅咱们的。” “嗯。”赵氏哽咽地点点头。 赵铁等妻子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才道:“娴儿,事态紧急,咱们必须立即打点行李回京,此番回去路途遥远,你一定要做好准备,我明日去镇上雇俩马车,咱们立刻就走,今晚你去和沈大娘他们道个别吧。” “好。” “对了,小虎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赵铁发觉自己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着小虎,顿时纳闷地问道,这小子又去哪玩了。 “他啊,见沈姑娘家有吃的,留在她家不肯回来,我也就由他去了,对了,沈琰兄弟这次乡试,中了头名呢。”赵氏一说到儿子,脸上又有了笑容,随即又想起沈琰,忙不迭是地对赵铁说道。 “哦?这小子,真行啊,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是个人才,没想到居然中了乡试头名!看来,咱们就算到了京城,也能很快相见啊!”赵铁一脸感慨道。 “为什么这么说?”赵氏好奇道。 “这小子胸有丘壑,绝对不会甘心呆在这个小地方,明年必会上京赶考,到了京城,那还不是我的地盘,随便找人一查,就知道了。你说,咱们能不能碰上他。”赵铁说的一脸得意,仿佛那京城真是他的地盘。 赵氏见此,忍不住嗔了他一眼道:“又胡说,快回屋帮我收拾东西,晚上咱们去接小虎,顺便和沈大娘他们一家道别。” “呵呵。”赵铁被赵氏骂了一顿,反而傻笑起来,见妻子转身回屋,忙上前一把搂住她:“娘子,为夫这几天想死你了。”说着,手开始在赵氏身上游移,却被赵氏一把拍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屋收拾东西。” 赵铁占便宜不成,只好灰溜溜地和赵氏回了屋,收拾东西,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收的,只收了些重要的东西,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留在了这里,反正他们二人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一个是将军府的,一个是尚书府的,既然要回去,这些破旧衣服自然不会要了。 ******** 那边赵氏夫妇在屋里商量着回京,这边小虎刚和沈母睡完午觉,正吵着要沈琰陪他玩。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沙包,此刻正在在院子里拿沙包丢着玩,沈琰则在一旁陪他。 丢着丢着,沙包突然破了一个洞,沙子就从沙包里漏了出来,刚巧沈雅也抱着雪球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玩,顺便晒晒太阳,难得今日休息,她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午后悠闲的时光,所以也看见了那沙包。 只是,当她看到小虎沙包流出来的沙子时,眼睛突然瞪大,猛地从矮凳上站起来,走到小虎身旁。 小虎此时正拿着破了沙包蹲在地上郁闷,见沈雅过来,拿起沙包可怜兮兮地道:“雅儿姐姐,沙包破了。” 沈雅见他瘪着小嘴,眼圈红红的样子,安慰地摸摸他的脑袋:“没事儿,呆会姐姐再给你做一个。”说完,便一脸凝重地拿起小虎手上的沙包,从破洞处倒了一些沙子放在手心,仔细观察了一番,又用手指占了一些,放在嘴里尝了尝,然后,露出一脸震惊地神情。 这沙子,竟然真的是丹沙!!! “阿姐,你怎么了?”沈琰见沈雅呆愣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地握着沙包,一脸不可思议地神情,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走过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沈雅被沈琰的叫声唤醒,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抱起雪球,把手心里的沙子递到它面前,问道:“雪球,你认不认的这个?” 雪球一见到沈雅手中地东西,眼里也蹦出激动的火花,兴奋地在地上蹿下跳,几番想要伸爪去抓,沈雅见此,才终于肯相信,她手里的这个沙子,的的确确是丹沙。 这个古人曾经用来炼长生不老丹的关键药材,神农本草经上经之首,有养精神,安魂魄之功效,而它,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水银,神农本草经上曾介绍,丹沙所化为水银也。 而且,她还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山上有丹沙者,其下有金。只是不知这是个传说,是确有其事,还是传言。若这是真的,那么这陆家镇某一处藏有丹沙地方,很可能就藏有一个金矿!! 第四十一章 矛盾激烈 “小虎,告诉姐姐,这东西你哪来的?”沈雅现在非常好奇丹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所以一脸急切地问道? “这个,是我有一次和二牛他们去后山玩的时候找到的。”小虎闻沈雅问他,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低着头,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 后山?这怎么可能!她去了这么多次,也没过哪里有丹沙?况且,她记得本草纲目里记载,丹沙多有生山谷,后山根本没有什么类似山谷的地方,小家伙是怎么找到的? 沈雅这样想着,又低头看了看小虎,见小家正伙低着头玩手指,一脸心虚的样子,心道:难不成小虎有什么地方瞒着自己?于是她无奈地蹲下身子,与小虎面对面平视,温柔道:“小虎,你可不能骗姐姐,这个对姐姐很重要,知道吗?”说完,又摸了摸小虎的脑袋,循循善诱道。 “那姐姐保证不告诉爹爹。”小家伙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抬起头,满是纠结道。 沈雅见小家伙一脸神神秘秘,谨慎的样子,顿感好笑,却还是点点道,作势发誓道:“姐姐保证。” 小虎见此,这才开心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一脸得意道:“小虎有一次去后山偷玩,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去,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全是这个沙子,不过幸好小虎聪明,抓着一个藤爬上来了,后来,小虎偷偷去玩的时候,就带回来了这个。” 沈雅听完小虎说的话,顿感汗颜,这小家伙可真够命大的,从山坡上滚下去,不但没伤着,还能自己爬上来,真是机灵呢。 不过,也正是这股子机灵劲,很可能会帮上沈雅大忙,因为这丹沙实在是个好东西,况且,它还带着这样一个传说——其下有金,这个传说若是真的,那对于陆家村来说,绝对是个惊人的消息,当然,这只是一本古书上记载的,至于到底真不真实,还有待考证。 “小虎,你能带姐姐去看看嘛?”沈雅迫不及待地想去那个地方看看,于是问道。 “当然可以,姐姐,咱们现在就去吧。”小虎一听沈雅要去后山找沙子,眼睛一亮,顿时有些兴奋,太好了,他又有机会去后山玩了。有姐姐带着,就不用怕被爹爹知道了责罚。 小家伙乐颠颠地拉着沈雅的手就往外拖,沈雅见他那么心急,无奈地转头对沈琰道:“琰儿,阿姐和小虎去后山看看,你帮我和娘说一声。”然后,就被满脸兴奋地小虎拖出了门外。 两人顺着小路往后山走去,一路上小虎蹦蹦跳跳,乐不可支,雪球也在沈雅的布包里时不时地抬出脑袋。 只是,两人刚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前面的小虎“啊”地叫了一声,然后就一脸痛苦地捂着鼻子,弯着腰,沈雅闻声,赶紧赶了过去。 “哪来的小杂种,撞了老娘。” 沈雅一听声音,顿时皱了皱眉,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碰到了这个极品。 “哟,原来是沈大夫啊,真巧啊。”张氏不阴不阳地话飘过来,沈雅朝前看去,就见张氏插着腰,一脸阴冷地看着她。 “张大嫂。”沈雅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就赶紧上前查看小虎的伤势,仔细看了一下,只是撞疼了鼻梁骨,没什么大碍,于是轻轻地给他揉了揉道:“还疼吗?” 小虎被沈雅揉地一阵舒服,感觉好了很多,这才收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摇摇头道:“不疼了。” “那咱们走吧。”沈雅见小虎没事,松了一口,拉着他的小手,往继续往前走,完全当张氏是空气。 “站住!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吗?”张氏见沈雅完全无视自己,气的浑身颤抖,她心里那个恨啊,怎么所有的好处都让这个贱人占去了,不仅这个贱人在后山采到人参,赚了不少银两,她的弟弟竟然也在这次乡试中了头名,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嫉妒地快要发疯了。 这个贱人有什么好?为什么村里人都信她。她好心好意提醒村里人提防这个贱人,谁知村里的那些蠢人,不但不听自己的,还一个劲地说自己诋毁别人名声,要声讨她!她到底哪里做错了,那些人,都被猪油蒙了心啊!张氏一想到这,就觉得痛心疾首,他们完全没看到这个贱人的真面目啊,以为她救了几个人,不收几分钱,就是好人了,她可是把他们陆家村的人参都采光了,那人参,本来是可以给他们陆家村的啊! 这几天,她都快把这个后山转遍了,除了林子深处没去,这边缘处她都来回转了好几遍了,也没见着人参的影。她可不认为那个贱人有胆子进林子深处采人参,她二哥胆子那么大,也没敢进去,就凭她?张氏怎么都不肯相信。所以她还是坚信这后山边缘的人参被沈雅采了。想到自己刚刚在这附近又转了几圈,什么也没找到,累得半死不活不说,又被赵铁家的臭小子撞了一下,虽然不怎么疼,可她就是想找人撒撒气,刚巧沈家贱人撞上来了,她怎么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张氏忙上前几步,趁沈雅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拽住小虎,很是粗鲁地将他从沈雅手里拽了过来,一脸狠毒道:“小杂种,撞了老娘,这就想走啊?” 沈雅稍一不慎,小虎就被张氏夺了过去,小家伙被张氏狠狠地拽住,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死命地在她手里挣脱,胳膊都拽红了。 沈雅见此情形,怒火“腾”地一下直窜上来,看着小虎一脸惊吓,又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她终于丧失了所有的耐心,这种女人,跟她讲礼,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她脸色瞬间冷下来,转过身寒意森森对张氏道:“你最好现在把小虎放了,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兴许是沈雅脸上的表情过于可怕,张氏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手却依旧死死地抓着小虎不放,见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吓成这样,张氏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然后抬起头,挺了挺胸,一脸不屑道:“你小少吓唬我,我可不怕你,除非你拿一支人参跟我换,不然,我就让这这小杂种尝尝被撞的痛苦。” 沈雅听完,眼睛一眯,冷冷一笑,道:“哦?有本事你试试?” “你——”张氏见沈雅完全不为所动,恨地牙痒痒,果真是个狠心的小贱人,竟然为了为了一支人参,不肯救这个小杂种,不都是赵家和沈家关系不错么? 哼,既然你不救,就别怪我不客气,张氏阴毒地想到,她正想找个人出出晦气,今日就拿这个小杂种试试。于是她想都没想,提起小虎,就想往地上撞,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也不重,张氏还是拎的动的。不过她到底不敢怎么用力,毕竟那赵铁也是村里有名的猎户,年中的时候听说还猎了一头猪呢,她也不敢多惹,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将小虎往地下撞。 可是,就当她提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虎往地下撞时,沈雅突然上前,猛地扼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的嘴张大,喂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给她,等张氏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到了肚子里。 张氏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顿时吓得手一松,然后就捂着脖子,一脸惊惧地指着沈雅道:“你,你个贱人,给我吃了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给你吃了颗会死人的药。”沈雅轻描淡写道,那口气仿佛就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一般。 可是张氏一听,脸顿时吓得惨白,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就开始作呕,嘴里边呕,遍骂:“你个贱人,你居然敢给我喂毒药!” 第四十二章 山谷 “怎么,你敢伤小虎,我就不能给你喂毒?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沈雅说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惊魂未定的小虎转身离开,往山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头安慰,小家伙见自己脱离了坏女人的魔掌,慢慢地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再加上沈雅一路上说各种有趣的故事逗他笑,很快情绪就恢复过来,脸上又有了笑容。 这边沈雅见小虎恢复了笑容,终于松了口气。 那边张氏则一脸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上,使劲抠着喉咙,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呕了一会儿,只呕出些清水,恨地粗鄙骂声不断,只是,刚骂了一会儿,张氏却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感觉肚子里向是有什么东西在搅似的,咕噜噜想个不停。张氏捂着肚子疼的在草地上乱滚乱叫,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要被毒死了,张氏终于意识到害怕,她强忍着疼痛,从草地上站起来,朝离开不远的沈雅方向急急地哀求道:“沈大夫,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沈大夫…..” 药性终于发作了么,沈雅听到身后张氏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在心里冷哼一声,她不过是对那女人小惩大诫,喂了颗泻药给她而已,没什么生命危险,却也会让她拉上几天肚子,到时候,不死也脱层皮! 不过,这都是她应得的! 那张氏三番几次找她晦气,她都忍受了下来,甚至她在村里到处说自己坏话,她也可以听之任之,可是她万万不该当着自己的,面伤害小虎,实在罪不可恕!这次她仅仅是喂泻药那么简单,下回张氏若再敢再触犯她的底线,那么,就不仅仅是泻药这么简单了,她一定会让那个女人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带着小虎一路说说笑笑,终于到了后山,沈雅习惯性地在树林边缘处找了一下,也没见到哪里有荫蔽的山谷,于是纳闷地问道:“小虎,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 小虎见沈雅一脸疑惑的样子,心中很是得意,他咯咯地一笑,然后挺了挺胸,一脸豪气地道:“沈雅姐姐,你跟着小虎走就是了。”说完,率先朝林子的反方向大步往前走。 沈雅见他往那边走,似乎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小虎所去的地方,和自己平时常去的地方完全不同,他是朝林子的相反方向走的,怪不得自己之前一直没有留意到。 陆家村在后山上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到了后山,一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甚至可以说是森林,大家习惯性地会朝树林的一边走,因为那里枝繁叶茂,草木茂盛,动植物种类繁多,能给陆家村的村民带来不少收入,而小路的另一个方向,则是通向一片贫瘠的山丘,虽然上面也隐隐有些小草,却稀疏地很,光秃秃地,实在让人没有前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而小虎不同,因为是孩子,没有大人那样的功利心理,只想着哪里好玩,就去哪里,所以他选择了走与他们不一样的路走,于是,就找到了那个山谷,并且找到了丹沙。 沈雅抬头看了看那山丘,心道:丹沙可不就应该是在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长在草木茂盛的地方,她可真够笨的。 这陆家村土地这么贫瘠,可能和这里藏着丹沙也有关系,按理说这样贫瘠的土地,不应该有人居住才是,可却偏偏在这个地方,又长了这么大一片林子,竟然也可以养育这么多人。沈雅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沈雅跟着小虎一路走了不山陡峭的山路,终于在一个内藏山谷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两人都轻轻地弯下身子,两手向后撑地,慢慢地往谷中移动,最后在一片混含丹沙的地方站定。 “吱——”雪球早在沈雅下来的时候,自己就率先跳了下来,它身子灵活,下山谷这种小事对它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值得一提。等到沈雅下来,它已经装了不少丹沙在袋子里,就等沈雅下来后,重新装模作样地跳回沈雅的怀里。 小虎和沈雅是一前一后下来的,所以小虎并没有看到雪球装丹沙的行为,他那个时候,正谨慎地对付斜坡,没有看见雪球的动作。这是沈雅特地交代雪球的,进了山谷后,确认是丹沙,就拼命往它的袋子里装,有多少装多少,反正它那个袋子有特异功能,只要是药材,装多少都行。 沈雅下了山谷后,四处巡视了一周,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很大,半个篮球场左右,山谷的四周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只有那么一块地方有丹沙。只是,沈雅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根粗壮的藤子,这山谷的四周都没有草木,只有一根藤蔓在这里,看起来显得有些怪异,这个藤蔓,有些像是人力所为。难道,在小虎发现这个地方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沈雅有些怀疑地想。 不过,不管有没有人来过,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已经让雪球装了不少丹沙回去,就等回去以后,慢慢研究。前世她看过不少炼丹的古书,一些制毒解毒的药,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古书上都有记载,当然,长生不老丹,上面也曾提到过,不过沈雅对那玩意不感兴趣,自古以来每个皇帝都想长生不老,派人秘密炼制长生药,可又有几个是成功的?野史上甚至有人记载秦始皇就是吃了长生不老药而死的,虽然不知道历史的真相到底如何,但说到底长生不老药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不然,这个世界岂不要大乱? 她只想用丹沙,来制一些治病救人,以及防身的药罢了! 不过,那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沈雅很想亲自尝试一下。 “山上有丹沙者,其下有金。”沈雅喃喃地念着这句话,好几次,她都差点忍不住想找块石头来挖挖看,看看能不能挖出金矿来,最后还是忍住了。挖出金矿又如何,自己顶多搬个一两块金子回去,这里早晚会被官府没收,成为官家的东西,搞不好自己还可能因为私藏金矿而锒铛入狱呢,所以沈雅几番考量后,终于将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心思压了下去。 “沈雅姐姐,什么叫山上有丹沙者,其下有金?”一旁的小虎听到了沈雅的呢呐声,很是好奇,于是抬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这啊,是姐姐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面说,有这种沙子的地方,下面可能藏有黄金。不过呢,这也可能是有人杜撰出来的,做不得真。”沈雅见小虎好奇,弯下腰,笑呵呵地摸了摸他脑袋,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小虎咯咯一笑,恍然道。 第四十三章 药酒 沈雅带着小虎在山谷里转了一会儿,就下山了。两人一路回到院子,天色已近黄昏。 “娘,我回来了。”沈雅拉着小虎的手,掀帘进了屋,刚一进去,就见里面坐了一屋子的人。说一屋子有些夸张,事实上里面只坐了了四个人,只是相对于沈雅家不大的屋子来说,已经算是人多了。 “爹,娘——”小虎进屋一见桌旁坐着的两人,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朝他们飞奔过去,一头撞进赵铁的怀里。小家伙十多天没见爹爹了,自然是想的,在赵铁怀里使劲蹭了蹭,才抬起头咧开嘴笑:“爹,你回来啦。” “嗯。”赵铁好多人没见着儿子,如今见他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自然也很高兴,他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脖子道:“爹爹不在的这段时间,小虎乖不乖,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 小虎见爹爹突然问起这个,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偷偷跑去后山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悄悄地看了一眼一旁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的沈雅姐姐,心里越发有些慌了,一边摇头说“没有”,一边从赵铁怀里挣脱出去,扎进赵氏的怀里,卖乖地叫了声“娘”。 沈雅好笑地看着小虎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不禁莞尔。 “赵大叔,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娘可是天天念叨你。”沈雅一边笑着与他玩笑,一边顺着母亲坐在了坑上。说了半天,却不见屋里人有何反应,她讶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沈母,又瞧了瞧一旁默不作声的弟弟,见他们二人都拧着眉,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好。 沈雅这才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以往,赵大叔若是来她家做客的话,家里一定都是有说有笑的,热闹非常,怎会像现在这么安静?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沈雅疑惑地望了望赵铁,又看了看一旁脸色有些黯然的赵氏,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堵,直觉告诉她,在她回来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沈雅才想到这个可能性,一旁一直沉默的赵铁就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夹带着叹气声:“沈丫头,赵铁今日来,是向你们道别的,我和你婶子,还有小虎,要离开陆家村了。” 沈雅乍听到这个消息,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赵大叔要离开了?为什么?沈雅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娘,琰儿,你们刚才就已经知道了?”沈雅僵硬地转头,看向一旁的沈母,和坐在桌尾的琰儿。 “是啊。”沈大娘有些艰难地开口,沈琰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进来的时候,屋里的气氛那么压抑。“赵大叔,你们要去哪儿?”沈雅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问道。 赵铁看了一眼沈雅,深吸了一口气道:“沈大娘,沈丫头,沈琰兄弟,是我赵铁对不住你们。”赵铁有些艰难地说道,顿了顿又道:“是赵铁骗了你们,其实我根本不叫赵铁,我真正的身份,是京城神武将军的第三子,姓赵,名少南,我的妻子,是当朝宁尚书的女儿,名娴儿,我俩本是两情相悦,却因父辈之间的纠葛,而不能在一起,虽然想尽了一切办法,却依旧不能化解长辈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为了能和娴儿在一起,我带着她,一起逃到了陆家村,在这里做了一名真正的村夫,后来就有了小虎,这几年,日子虽然艰苦,可是能和娴儿在一起,不管多苦多累,我都能受得,原本我二人打算一直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下去,谁知前一段时间,我探听到消息,将军府可能即将面临一场大的灾难,为了家族,为了父母兄弟,这个时刻,我不得不带着娴儿回去,为家族分忧解难。” 赵铁说完,一脸惭愧的低着头,赵氏也是满脸的羞愧之意。 沈雅被这个消息震的半天回不过神,沈母则半张着嘴,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坏了,沈琰则是满脸诧异地看着他二人。 “爹爹,你和沈姐姐说的是什么啊,小虎怎么听不懂?”钻在赵氏怀里的小虎见大人们说话,一脸茫然弟看着爹娘,又看了看沈姐姐,沈琰哥哥,还有沈婆婆,大大的眼里充满了不解。 “小虎乖,等小虎长大了,就知道了。”赵氏听儿子询问,心知现在告诉他真相,他也不会懂,于是柔柔地哄到。 “哦。”小虎听娘这么说,乖巧地点点头。 沈雅呆滞了半天,才终于消化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咽了咽口水,心道:虽然知道赵大叔赵大婶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他们二人的背景这么大,这要是放到现代,那可是京城的高干子弟,绝对的官二代啊,比我爸是李刚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想不到古代的官二代就在自己面前,瞧瞧人家赵大叔和赵大婶,同样是官二代,人家怎么就这么有修养,再看看她前世的时候,那一个个官二代,简直就是个渣啊!!! 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沈雅就不在纠结了,虽然对于他们的离去她心里还是很不舍,可毕竟赵大叔是要回去处理家族事情的,她总不能因为一个舍不得,就不让人回去吧? “那赵大叔,赵大婶,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上京?”沈雅冷静下下来后,就开始盘算赵铁此番回去,一路上需要些什么,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准备。 “因为时间紧急,我打算和娴儿明日一早就动身?” “什么?这么快?”沈雅和沈琰一听他们明日就要走,都激动地叫了出来,沈母见两个孩子这样,心里更是连连叹气,好不容易在陆家村有了赵兄弟一家可以时常往来,窜窜们,家里热闹一些,如今竟要走了,别说两个孩子,她也很舍不得啊。 沈雅一听赵铁明日就要走,心里吃了一惊,看来,没时间特地准备了,只能准备一些现成的了。 沈雅想起几个月前,她得知雪球口袋里有不少珍稀草药后,拿了一支百年的人参,一些何首乌以及冬虫夏草,泡了一瓮药酒。前世她爷爷也经常买珍贵的草药回来泡酒,每天喝一小杯,不仅能强身健体,活血化淤,还能延年益寿,那时候,如果她住在家的话,也会经常偷,爷爷虽然宝贝他的药酒,不给其他人,连自己儿子也不行,唯独自己的孙女,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沈雅偷喝。 这回沈雅泡的这药酒,药性要比前世的强了不知多少倍,她本想等到冬日的时候把酒拿出来喝,不过眼下赵铁一家要走,她一时半伙又想不起来送些什么好,就将主意打到了那药酒身上。 “赵大叔,你等一下,我去拿样东西。”沈雅说完,就急冲冲的跑到自家地窖,装了大约一壶酒,用平日喝水用的葫芦装的,拿上来,递给了赵铁。 “赵大叔,赵大婶,这是雅儿泡的药酒,是大补之物,你们路上若是舟车劳顿,可以喝一小口,体力就能很快恢复过来,不过记住哦,只能喝一小口。”沈雅再三叮嘱,深怕赵铁一时贪杯喝多了,那东西实在太补,不要到时候补过头,反而伤了身子,赵大婶她倒是比较放心。 沈雅给了他一壶酒,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对赵铁道:“这是解毒丸,虽不能解奇毒,但是绝大多数毒都是能解的,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另外,这里有几包我做的迷烟,你在路上倘若是遇到坏人,可以用它来解一时之困。” 第四十四章 保密 沈雅陆陆续续从小包里拿出了不少东西,都是她平日里拿剩下的药材制成的药丸,现在赵大叔一家要走,这些东西在路上兴许会用的上,她不知道陆家村离京城到底有多远,但这毕竟是一个没有汽车,火车,飞机的年代,路途稍微一远,可能就要坐上好几天的马车,小虎还是个孩子,马车上颠簸,又要日夜兼程,难免会有些小病小痛,这些药对他们来说,刚刚好。 对于沈雅给他们的这些东西,让赵铁夫妇很是感激,沈雅所制的药丸,在陆家村是出了名的,他夫妻二人正担心小虎年纪小,身体弱,经不起长途跋涉,没想到沈丫头心细,早就考虑到了。 “赵大叔,雅儿这里的东西不多,你想想还需要什么药,今晚我再制一些,明日你走的时候,来雅儿这里拿行吗?”因为赵铁也不确定明日什么时辰走,所以沈雅不便将东西直接送往他家。 “不用了,这些已经够多了,哪好意思让再麻烦雅儿姑娘,那些药材采来也不容易,雅儿姑娘还是留着给村里的乡亲们看病吧。”赵氏瞧着桌上一包药丸,哪里再肯给沈雅添麻烦,连连说不用了。 “没关系的,赵婶,我药材多得是,再说没有了还可以上山采,不用怕给我添麻烦,您尽管提就是。” “既然这样,赵大叔就再请沈丫头你帮个忙。我父亲前阵子因为大哥犯错,气坏了身子,到现在身体都没好,每日里吃多少药也不见效果,你能不能帮忙给他开点药?”赵铁和沈雅要熟一些,为人也比较豪爽,见沈雅开口,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这…”沈雅闻言沉吟了一下,按理说她给人开药,若没有当面问诊的话,是很难确诊的,只是,听赵大叔说,赵老将军是被儿子气病的,这样的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怒急于心导致的中风,另一种可能就是老人家有心结,气滞于胸,难以化解,导致身体虚弱,卧床不起。不知道赵老将军是哪一种,若是后者,倒是可以治些,只需好好开导老人家,让老人家的心结解开了,心情舒畅了,再吃些强身健体补身子的药,病自然就会痊愈。若是前者的话…倒有些麻烦,这中风可不是一天两天,或是靠一两副药,就可以治好的。 “赵大叔,赵爷爷除了卧病不起,还有其他什么病症吗,比如说身体不能动弹,说话口齿不清之类的?”沈雅需要问清楚了,才可以对症下药。 “没有,听我二哥传来的消息,父亲因为生大哥的气,一直不肯吃东西,也不肯见人,这段时间,人瘦了一圈。”赵铁说到自己的父亲,脸上顿时布满了愧疚之色。 听赵铁的描述,应该是后者了,这样,沈雅心里便有了主意,她想了想对赵铁道:“赵大叔,依沈雅看,赵爷爷怕是有了心结才会如此,,若是想让赵爷爷好起来,就需要找到症结所在,并将它解开,然后再加以药物治疗,很快身体就能好起来。沈雅说完,低头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再带一壶酒回去,等赵爷爷心结解开后,让他每日喝上一小口,记得,一定要在心结解开之后,否则吃什么药都没有效果。”沈雅一脸凝重地嘱咐道。 赵铁听到父亲的病是因心结所致,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心里大概已经猜到父亲的心结是怎么回事了,大哥参与党派之争,给将军府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父亲因此郁结于心,也是情有可原,可恨大哥没有听从父亲的话,一味只求急功近利。如此短视,将来怎么掌管好偌大的将军府?自己对家族事务不敢兴趣,二哥虽文武双全,,却偏偏是姨娘所生,他和大哥虽是同母同父,却还不如与二哥相处地更和睦。赵铁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心里难免有些忧心。 希望这次府上的危机能够平安解除吧,这样父亲的心结可能就会解开了。 “赵大叔?赵大叔?”沈雅见赵铁有些走神,不免气闷地唤道。她苦口婆心地提醒他注意要点,他倒好,居然给自己来个心不在焉,真是浪费了她的苦心。 “啊,哦,对不起,想了点事情。”赵铁回过神,见沈雅正用眼睛向他控诉,讪讪一笑,摸了摸头,转头又见赵氏也一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更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赵大叔,你听清没,这药酒一定要等赵爷爷心结解开后再喝,还有每日只能喝一口,千万提醒他别多喝,不然后果很严重!!”沈雅没有告诉赵铁这酒里泡的到底是什么,怕说出来一来怕惹人怀疑,二来么,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向他们解释,那人参什么的是从何而来,这样,雪球的事情难免曝光,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雪球胸前口袋的作用,说出来了反而麻烦。所以借沈雅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只好再三提醒赵铁千万要小心! 赵铁见沈雅如此慎重,有些纳闷地看了看手里的酒壶,又将其中一个酒壶打开,闻了闻,感觉就是很普通的酒,闻起来年代也不长,怎么沈丫头看的如此之重,难道这酒真的能帮他医好父亲的病?赵铁有些怀疑,不过毕竟是沈丫头的一片心意,他还是好生收着吧。 “对了赵大叔,关于药酒的事,你得替雅儿保密。” 赵铁听沈雅这么说,心中诧异更甚,他实在想不通,不过是一瓶药酒,值得沈丫头这么谨慎吗? “还有,赵大叔赵大婶,雅儿希望你们这次回京,能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包括雅儿的医术,雅儿请求你们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沈雅说完,又一脸深意地看了看赵铁,其中希望他不要提及的,还有雪球的事情,之前赵大叔很守信,没有把雪球的秘密告诉赵大婶,那日她从赵氏见到雪球后的眼神就看出来了,赵大婶先前并不知道雪球的存在。 赵铁夫妇见沈雅一脸凝重,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放心吧,沈丫头,我会为你守好这个秘密的。”赵铁眼睛落在沈雅布包里的雪球身上,郑重地说到。 赵铁倒也能理解沈丫头的心思,十五岁就医术了得,这种事情确实挺令人稀奇的,陆家村的村民心思淳朴,没有一个人提出疑异,可不代表京里的人不会怀疑,他从小在京城长大,又见惯了家里那些姨娘的勾心斗角,对人的心思自然是了解一些的。虽然沈丫头替人诊治疾时,实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不,应该说沈丫头平时言行举止都不像十五岁,可那也只能说明她的心智比一般人成熟些,并不能为她的精湛的医术开脱,所以赵铁觉得自己到了京城是要小心一些,不要泄露了关于沈丫头事情的一丝一毫,想到这,他又看了看怀里一脸天真的小虎,心想着,怎么给儿子洗脑。 赵氏毕竟也是有见识的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会替沈雅保密,沈雅是她丈夫和儿子的救命恩人,这样的大恩大德,她报答还来不及,又岂会做害她的事情! 赵铁这一次,确实和沈雅想到一块儿去了,她同样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顾虑,陆家村的村民们,包括赵铁夫妇对她的行为举止习以为常,不代表京城的人也这么想,到底是天子脚下,能人异士多,想法也多,不比这里的村民大多数想法单纯,她十五岁精通医术这种事情,要是传到京城一些有心人耳里,难免会有些想法,这样很可能就会给她招来麻烦。 另外还有那两壶酒,赵铁不知道它的功效,可沈雅自己心里清楚,那酒可都是用大补之物泡制而成的,它的效果,只有真正喝了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那酒沈雅敢保证,除了她这会奢侈到用百年人参,何首乌,冬虫夏草来泡酒,估计没人会这么做,所以这酒,还是尽量不要让外人知道比较好。本来她只想让母亲和弟弟,还有赵氏夫妇尝尝的,现如今要拿一壶给老将军,她还是会有些顾虑,不过到底是赵铁的父亲,她也不能不管。原本,她是可以开些另外的方子给赵铁,让他带回去,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药酒。之所以这样做,她自是有自己的考量。 沈雅想过了,像赵铁父亲这样的人,放到她前世,那可是北京的军政要员,官职大的吓人,虽然沈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呆在这个陆家村,可潜意识里,她还是想和这位将军有些关联,谈不上结交,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毕竟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年代,总需要有一颗大树傍傍身。这种酒,对年纪越大的人,越有吸引力,这一点,她从她前世的爷爷身上,就深有体会。她想要让老将军记住她这个制酒的人,不一定要知道她是谁,只是将来若真有地方需要他帮忙时,自己亮出身份后,他能看在那壶酒的份上,帮她一把。 第四十五章 李木 第二日一大早,赵铁一家便离开了,沈雅还记得小虎走的时候,拉着沈雅的手不肯放,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被赵铁强行抱着上了马车。沈母和沈雅昨日夜里做了好些吃的,给他们带着路上吃。沈琰立在一旁,抿着嘴,皱着眉,一言不发,看着赵铁夫妇与他们道别,眼里满是失落。 赵铁一家走了,沈雅他们的生活还得继续。 沈琰在中了乡试以后的第二个月,就报了名参加科举考试,村里和他一样中了乡试的李木也同样报了名,二人因为是同村的,又都要上京赶考,一来二去,慢慢也就熟悉起来,时常聚在一起研究学问。沈母见琰儿难得有个伴,心里看的欢喜,每一次李木来他们家找沈琰,总会乐呵呵地拿出好些吃的招待他。 李木和沈琰同岁,家里爹娘都是都是种粮的,陆家村土地贫瘠,种出的粮食很少,所以李木的家境在陆家村算的上是差的了,可他爹是个跛子,不能上山狩猎,也因此李木在村里时常受人歧视,欺负。好在李木争气,学习越发的努力刻苦,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乡试。 考上乡试后,那些平日里欺负奚落他的伙伴,就再也不敢随便嘲笑他了,因为他是村里的秀才了,秀才在陆家村,是很受人尊敬的。虽然中了秀才,并没有为家里带来任何收入,但至少让村民们对李家人的态度改观了不少,不仅村里没有人再欺负李木,连带他爹娘出门,村民也一改之前的冷漠,变得热情起来,老远看到他们夫妇俩,也会上前跟他们二人打招呼,笑脸相问李木的情况,得知李木要上京赶考,更是连连夸赞李木有出息。 这样的转变,让李氏夫妇很是受宠若惊,两人一开始还不习惯,渐渐的也就适应了,李氏更是一扫先前在村里妇女面前抬不起头的自卑模样,现如今走到哪都是抬头挺胸,一脸春风得意,逢人便说自家儿子出息。 李木在家里时常吃不饱,每次到了沈琰家,就能好好吃上一顿,所以隔三差五就会跑沈家来找沈琰,顺便蹭上一顿。沈雅一家对于他那点小心思,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除了在吃上面喜欢占些便宜,其他的地方倒是挺不错。 比方说每次来沈琰家,见沈母干活,总会上前帮忙,别看他人瘦弱,力气倒是比沈琰大了不少,可能在家也经常帮着干农活,而且,除了蹭吃,其他的便宜他一概不占,有几次他因买不起宣纸,无法练字,就问沈琰要了些用过的纸回去,沈琰本想送他一些,却被他拒绝了。 李木的品质,到现在为止,还是让沈雅一家认可的。至少沈母和沈琰很喜欢他,沈雅对他则持保留态度,毕竟她和李木相处的时间不长,对他也不了解,她不敢妄下判断,人心这个东西很复杂,谁也不知道,老实中带点精明的李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在前世也时常听人说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李木从小受尽冷落欺负,多少总会受村里人的影响,懂些人情世故,琰儿不比他,沈雅来之前一直被沈母保护地好好的,心思还很单纯,沈雅来到这个世界后,家里就更不用他操心了,可是李木不同,他从小就尝尽了人情冷暖,若说他一点没有心思没有,沈雅就不敢保证了。 不过她并不会阻止琰儿和他来往,毕竟她对李木也只是猜测而已,况且就现在李木的表现来看,还是不错的。她也不想仅凭自己的猜测就给一个人判了死刑,那样对李木太不公平。而且琰儿也确实需要一个同伴,老是闷在家里,人也会变得越来越孤僻,这样对琰儿的成长,并不利。他需要朋友,以前或许有赵铁偶尔过来和他聊聊,现在村子里和他能聊得来的,也就李木了。 只是,让沈雅觉得纳闷的是,李木每次见到她,总有些奇怪,不是脸红,就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慌乱样子,更奇怪的是他每次见到沈雅,总不敢拿正眼瞧她,不是低着头偷偷打量她,就是干脆侧过头与沈琰说话,只是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投到她身上。一开始沈雅还不太明白,直到有一日傍晚,沈母偷偷问她李木这孩子怎么样时,沈雅隐约有些明白了,再听沈母总是在她面前夸赞李木,沈雅更是觉得头疼,这都哪跟哪啊,不说她的心里年龄大了李木十几岁不止,就是现在这个身体,也比李木大上一岁啊,难不成沈母想让她和李木来个姐弟恋?母亲啥时候想法也变得这么前卫了?!! 了解到李木的心思后,沈雅虽然无奈,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没看见,对于沈母的试探,沈雅更是坚决装傻,装到后来,沈母也明白了沈雅的意思,渐渐地,对于撮合她俩,也就不那么上心了,这也终于让沈雅松了一口气。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一个冬天又过去了,沈雅如今每日上午问诊,下午要么就呆在院子里研究她的药丸,要么就上山采药,自从有了雪球,沈雅完全不用顾忌林子深处的野兽了,那些野兽见了雪球,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上前袭击她。有时候沈雅也会忍不住想,她捡到的该不会是神兽吧。可是平时看雪球除了吃就是睡的,还真没有任何神兽的觉悟啊,沈雅也就绝了那心思。 这段时间,沈雅过得那叫一个舒心啊,因为她尝试用丹沙制作的解毒丸,终于在前不久制成了,虽然只有三枚,却也让她高兴了好几天。这解毒丸和她平日的制成的不同,基本上什么毒都能解,不管是奇毒也好,普通毒也好。只可惜,沈雅还是没能练成那所谓起死回生的药。不过不用丹炉,仅仅靠调整药性,百般尝试,能够制成解毒丸,沈雅已经很高兴了。 还有一件令她高兴的事,就是张氏如今学乖了很多,自上一次沈雅给她喂了一枚泻药,让她拉了整整三天,导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花了十几俩银子找镇上大夫看好后,就再也没敢在沈雅面前晃悠,每次见到她,都选择绕道而行,躲得她远远的。沈雅每次看到她一副慌慌张张,见了她像见了鬼似的,就忍不住偷笑。 第四十六章 救个陌生人 入春了,琰儿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要上京赶考,科举在五月底举行,如今是三月初,大概到三月中旬的时候,就要收拾好行囊,准备上京,与他一同前往的,还有李木,以及沈雅专门花钱雇的一个书童,说书童也算不上,顶多就是一个保镖,会些拳脚功夫,沈雅不放心他和李木两个文弱书生上路,就给他雇了这么一个人。 沈琰平日里念书,沈母虽不让他干活,但起码的生活起居他还是能照料的,不需要什么书童随身照顾,只需个懂功夫的人保护他就行了。另外还有李木一同前往。好在现在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路上盗贼强盗不多,所以雇个简单会些拳脚功夫的人就行了。 三月里,春光明媚,天朗气清,沈雅上午问诊结束,下午照常和沈母吱会一声,便往后山去了。倒也不是仅仅为了采药,只觉得山里的空气好,她吃完饭,就去后山转转,消消食,顺便看看,林子里又长出了什么好药。 抱着雪球,沈雅一路往林子深处走,初春,林子里空气还比较潮湿,树上的叶子也只是稀稀落落发了芽,没有夏日那么枝繁叶茂,阳光洒进来,林子里倒没了往日的阴暗。 雪球认路,沈雅完全不用担心迷路,所以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瞎逛,偶尔看见路边有熟悉的草药,便蹲下来看看,见合适的,就采了放到背后的竹篓里,虽然可以让雪球收进它的口袋里,不过这样太惹人怀疑,她每隔几天去山里采药,却什么也没带回来,不是很奇怪么?所以沈雅每次见到寻常草药,也都会才一些,放在竹篓里,只有那些珍贵的,难得一见的草药,才会让雪球收起来。 逛着逛着,沈雅突然在林子的不远处,看到一个出口,很小,却因阳光直直地透进来,照的那一处地方很亮。沈雅朝着那光亮处走去,一出林子,就被外面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刚才一直呆在幽暗的地方,一下出来,有些不习惯。等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些,沈雅才缓缓睁开眼,见眼前竟然躺着一条两米宽的河流,阳光射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 沈雅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流淌的河流,不自觉地抱着雪球走到河边,顺着那河一直上游看去,却看不见尽头,也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林子顺着河流也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沈雅只觉这片林子真的很大,自己根本不是出了林子,不过是到了里林子的一角而已。 难得见到这么清的河水,沈雅心情大好,干脆在靠河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处略干的地,坐了下来,休息休息,走了一路,她也累了。雪球也从沈雅身上跳下来,高兴地跑到河边欢快了喝了几口水。沈雅见它喝足了,又从包包里拿出了几片肉干给它。小家伙欢呼一声,就跳到沈雅身上,然后窝在她怀里,啃肉干。 沈雅本想靠着树干,略眯一会,可就在她快要闭眼的时候,怀里的雪球突然吱地叫了一声,然后一溜烟从沈雅身上跳下来,朝着河流上游吱吱吱地大叫。见它突然这样,沈雅有些奇怪,拧眉顺着它叫唤的方向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河流上,什么时候漂了一个人过来? 沈雅呆呆地看着河面上浮着的那个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好在雪球又叫了两声提醒她,她才回过神,内心挣扎了许久,到底敌不过自己的良心谴责,认命地叹了口气,在草丛中捡了一根略粗的树枝,把那浮在水面上的人,拨了过来,然后又使劲将人拖了上来。 这人长得很高,大约有八尺,身材颀长,因为是背朝上,沈雅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这人的身上穿的竟然是古代战场上才穿的战袍, 难道这上游的某处地方,在打仗?沈雅忍不住朝河流的上游望了望,见那河流一眼望不到尽头,也就罢了,低头看了眼背朝上躺着的男子,然后双手使劲用力,把人翻了过来。 她总要探探这家伙还有没有呼吸,若有呼吸,她倒是可以尝试救一救,若没了呼吸,就不能怪她了,她的医术还没有精通到可以把死人救活的地步。 将人翻过来后,沈雅才看清这人的面容,不免有些吃惊,她从没见过脸庞如此俊美非凡的男人,虽然因为受伤,脸色过于苍白,身上也被河水浸泡地有些凌乱,却仍不失通身的贵气,细长的剑眉紧皱,眉毛又浓又密,窄窄的鼻梁,如雪山般拔卓挺立,薄唇因疼痛而紧抿着。 她一下子,竟看呆了。 “唔……”这时,男子嘴唇里突然发出一阵痛苦地呓语,将一时间失神的沈雅唤醒。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心道:沈雅啊沈雅,你多大年纪了还犯花痴,这男人长得虽然妖孽,你也不至于这样啊,人家还有伤等着你治呢,你居然在这个时候发呆,真是该死!! 沈雅回过神后,就立即开始为他检查伤势,好在他身上除了一处箭伤以外,并没有其他伤口,箭被折断了,只留了一把箭头插在胸口,插得虽深,却未伤及心脏,倒是无碍,可要命是,她刚才给他把脉时,发现他竟然中了剧毒,而且毒发有一段时间了,撑到现在还没死,足见这男子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沈雅看了看插在他胸口的箭,猜测估计是将毒啐在了箭上,这敌方可真够卑鄙的,竟然在箭上啐毒,若不是被她及时发现,这男子可能必死无疑。 而且,他还在河水里泡了那么长是时间,伤口恐怕早就细菌感染了。 哎,沈雅看着眼前紧闭双眼,一脸痛苦的男子,低声叹了口气,今日也算你命大! 如今最要紧的,是帮他解毒,然后再医治他伤口上的伤。 想到这,沈雅便从包包里拿出了所有做手术要用的工具,小刀,蜡烛,打火石,治疗伤口的药粉,包扎伤口用的布条,还有,就是她前两天才炼制好的解毒丹。 这男子运气好,沈雅前两天才炼制好解毒丹,今天就给他碰上了,不然,若是再晚一些,这男子可能真的就要毒发身亡了。 沈雅拿解毒丹的一瞬间,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这药丸,她两天前才炼好的,放在身上还没捂热呢,今天就要白白送出去一颗,实在舍不得啊。可低头看看地上躺着的男人,俊美的五官,挺拔的身材,通身贵气,看那身战袍,一看就是将军级别的人才会穿的,说不定这男子也是京里的大官呢。 犹豫归犹豫,不舍归不舍,人还是要救的,不然自己费这么大进把他捞上来干嘛,况且,见死不救,实在不是她做人的风格。 想通了,沈雅便毫不犹豫地撬开了他的嘴巴,将药丸送进了他嘴里,用手抬了抬他的头,就见药丸被吞了下去。 喂了药丸,就是治疗箭伤,沈雅伸手想要解开他一身过于繁重的战袍,这东西穿在身上,她怎么给做手术?眼下救人要紧,她也顾不得那些所谓的男女之防了,再说她本来就是现代人,看一下男人的胸膛,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若是要脱裤子,她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只是,她的手刚伸到男子的领口处,男子竟突然抬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沈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是他醒了,疑惑地朝他脸上看了看,见他除了一脸的痛苦外加眉头皱的更紧外,并没有其他异样,人也没醒。 看来这个男人的警惕性很高,哪怕人都已经昏迷了,身体却依旧会不自觉地做出反应。 见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沈雅叹了口气,用轻柔地声音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害你的。”说完,便轻轻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男人似是听到了沈雅的轻声安抚,渐渐的,握着她的手臂的力道也松了,沈雅这才顺利将手抽出。然后,继续给他脱了上衣,又将他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让他平整地躺好。 做完这一切,沈雅又开始解她的里衣,里衣站着血水,黏在了胸口,沈雅小心地将它用剪刀剪开,露出一片麦色的胸膛,伤口流了好些血,隐隐泛着黑。又因为长时间的河水浸泡,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化脓,沈雅咬着唇,从包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强迫男子张开嘴,让他咬着,这是避免他待会因为剧痛而要到舌头。 然后用打火石点燃了蜡烛,将小刀在蜡烛上烤了好一会,等到通红的时候,才拿下来,深呼一口气,开始凝神刮伤口周边的腐肉。 “唔——”昏迷中的男子因为剧痛,叫出了声,因嘴里有布塞着,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布出来,额头的汗水,也因为疼痛而沁了出来,只见男子死死地咬住布,额上青筋暴起,脸上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 第四十七章 孙家来抓人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沈雅见他疼的满头大汗,握着小刀的手,也忍不住有些颤抖,前世做手术的时候,病人都打了麻醉剂,并没有知觉,不似现在这般,能清晰地感受到病人的痛苦。之前给赵铁治伤的时候,她已经体验过一回,这次比上一次的,更严重些。 她紧咬着唇,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直到完全把伤口上的腐肉刮掉。 男子昏睡中似乎听到了沈雅的轻声安慰,渐渐地平缓了情绪,虽依旧疼紧握青筋暴起,却没了吭声,只是死死地咬住白布,隐忍不发。 接下里,就是拔箭了。沈雅一手按着他的胸,一手紧握箭头,皱着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箭头上,然后就听“扑哧”一声,箭头拔了出来,鲜血也因箭头被拔,喷涌而出。 男子在箭拔出的那一刻,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就彻底昏了过去,沈雅见此,赶紧在他伤口上撒上治伤的药粉,然后拿出白布,在他胸口缠了一圈,给他包扎伤口,最后系结的时候,沈雅不知怎么的,竟然恶趣味地给他系了个蝴蝶结。 看着男子胸口上缠着的白布上打得蝴蝶结,沈雅呵呵呵地傻笑起来,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有这种趣味,当时她也没多想,只觉得之前拔箭的时候太紧张了,所以特别想找一件事情发泄一下,所以她在情绪放松下,给男子胸口系了个蝴蝶结,也因此缓解了她刚才紧张的情绪。 沈雅干完这些,又不放心地用手探探他的鼻息,确保他还有呼吸,才终于松了口气,毫无形象地跌坐在他一旁,使劲揉了揉发酸的大腿。 一旁一直在看热闹的雪球见主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才吱吱叫了两声,蹭地一下跳进沈雅的怀里,甩甩尾巴,然后很不满地舔了舔她的手。沈雅被它舔的痒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雪球,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你那口水,太有效了,若彻底治好了他的伤,等他醒来,不会怀疑么,那你就暴露了,不想活了你。”沈雅将怀里的雪球拎起来,让它与自己对视,板着脸吓唬它到。小家伙明显对沈雅没让它帮忙感到很不满,不过听到沈雅这么说,又见她似乎生气的样子,立马学乖,停下挣扎,一脸讨好地叫了两声,还用尾巴轻柔地扫了扫沈雅的手背。 见雪球这副谄媚的样子,沈雅真是苦笑不得,狠狠地揉了揉它的脑袋,才放它下来,让它重新窝在自己怀里。然后转过头去看那男子,见他呼吸已经渐渐平稳,嘴唇也没有了刚才的泛紫色,心里稍微下放心,伸手将一旁占了血的里衣拿出来,给他轻轻地盖上,便站起身来,低着头看了他一会。 自己已经在外面耽搁了太长时间,晚回去沈母和琰儿肯定会担心,她还是回去和母亲打声招呼,晚点的时候带件衣服和食物,再过来来看他吧。这样想着,沈雅便不再犹豫,转身进了林子,让雪球带路,一路往陆家村方向走去。 才走到一半,忽然听到前方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沈雅脚下一滞,停下步子,细细倾听,待发现确实有人喊她,才急急忙忙抱着雪球往前方跑去。好不容易出了林子,就见山坡上站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身形略瘦,脸色因着急而有略微泛红的少年,沈雅凝神一看,可不是李木么? “沈大夫——”李木这时候也看见了沈雅,他清亮的眼中快速闪过惊喜,然后似又想到什么,一脸惊慌地跑到她跟前,气喘嘘嘘道:“不好了,沈姑娘,孙员外家的少爷,突然带了一帮人来,说要抓你回去做小妾!”李木此刻急的眼睛都红了,他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沈姑娘要被陆家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坏蛋孙大千抓去做小妾了,沈姑娘心地这么好,又帮了村里人这么多忙,他万万不想看到沈姑娘被抓去啊,而且,而且… “李木,你别急,慢慢说,什么孙员外,什么抓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沈雅被李木慌慌张张的表情,外加语无伦次的说话声,弄得脑袋有些混乱,这陆家村地方虽然贫穷了些,可到底也是有王法的,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来抓人呢,况且还说什么要抓她回去做小妾,这怎么可能? 李木被沈雅清冷的声音唤醒,他抬头见沈雅一顺不顺地盯着自己,顿时脸一红,接着又见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地抓着沈姑娘的袖子不放,更是脸红了个彻底。 “我,我也说不清,沈,沈大夫还是自己回去看吧。”李木红着脸,松开沈雅的袖子,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沈雅也没心情理会他的害羞,脚下顿时加快了步子,往后山下赶去,李木见此紧紧地跟在她后面,一路下山。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沈雅便隐隐约约看到门口站了好多人,有村里的乡亲们,还有四五个穿着家丁服,一脸倨傲地抱着胸,站在一个身穿绿色花炮,肥头大耳,油头粉面一脸得色的肥猪后面,那肥猪头戴一顶花帽,手握一把扇子,正摇摇摆摆地站在沈雅家院门口。对面,是一脸焦虑的沈母和满是气愤的沈琰。 人群中,沈雅隐隐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影,而那人影,此时正站在那头肥猪身旁,满脸谄媚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那只猪频频点头。 看到那个身影,沈雅的心里猛地一沉,似乎已经隐约猜到是谁搞的鬼。 “张大嫂,好久不见了。。。。”沈雅轻轻地走到沈母身旁,沈母和沈琰一见她,脸上顿时一喜,刚要说话,却被沈雅轻轻摇摇手打断,只听她语气冷冷道:“张大嫂,别来无恙。不知你身子好些了没有,若没好些,沈雅这里有几副药,正好配你。” 那张氏原本正在孙员外的儿子,孙大钱面前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忽听耳边传来熟悉又可怕的声音,身体猛地一抖,一脸惊恐地抬头,就见沈雅一脸冷笑地盯着她,盯地她浑身寒毛乍起。 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被那贱人整的拉了三天三夜肚子,拉的肠子都快出来了,张氏腿就有些发软,如今见到沈雅,就跟见到修罗一般,她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可随即又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孙少爷这个靠山,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只见她猛地抬起头,挺了挺胸,一脸嚣张道:“呸,老娘才不稀罕你那破药,识相点,今日就乖乖跟孙少爷回去,做他的小妾,好好服侍他,不然,哼哼,有你受的。”那张氏说完,便很是解气地瞪了一眼沈雅,露出一脸得意的神情。 “是啊,小美人儿,你收了爷的银子,难道还想赖账不成,赶紧跟爷回去,让爷好好享受享受。”那肥猪早在见到沈雅后,就露出了一脸淫相,他收起扇子插在自己的倒带上,张开手,就一脸色相地朝沈雅扑过来。 第四十八章 张氏毒计 沈雅见他扑过来,向旁边躲了一下,那肥猪扑了个空,身子不稳,“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哎呦——” “少爷——” “哈哈哈——”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肥猪的尖叫声,家丁的惊呼声,以及众乡亲的大笑声。 沈琰早在见肥猪冲过来的时候,就想冲过来挡他,没想到阿姐却已经率先躲到了一旁,如今见那肥猪摔了个狗吃屎,也忍不住发出一阵闷笑声。 “孙少爷,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收了你的银子。”沈雅此刻脸上并没有笑意,她对肥猪刚才说的话很介意,她什么时候收了他的银子,她连见都没见过这只猪,怎么可能收他的银子? 难不成,这一切又是那张氏搞的鬼? 想到这,沈雅抬头,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张氏,那张氏见沈雅眼神冰冷地望着自己,吓得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干脆躲到了人群中,深怕沈雅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冲过来,又给她喂什么毒药。如果沈雅那个贱人知道是自己陷害的她,把她卖给了孙大千的话,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她还是躲远点好,张氏在心里害怕地想,可是一想到自己不但狠狠地教训了那个贱人一顿,还平白得了一百两银子,张氏又忍不住想大笑。 事情还要追溯到前些日子,张氏上集市买菜,无意中在半路上听闻镇上有名的孙员外的儿子,孙大千的第十七位小妾,因不堪受辱,一头撞死了。据说那孙大少当场就气的叫人鞭尸,鞭完了,又命人将那小妾用破席子一卷,扔到后山去了。 这几日,那孙大少四处在找漂亮女子,来填补自己第十七房的空缺,镇上凡是养女儿的,那几日都是人心惶惶,不让女人出门,生怕被那孙大千给撞上,找个理由强抢了去,据说那孙大千的舅舅,是本县的的县太爷,背景大着呢,谁敢惹他,就连镇长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何况寻常百姓。 孙大少仗着自家有钱,家里又有做官的,在陆家镇上横行霸道,强抢民女,不少好人家的女儿都被抢去当小妾了,他的恶迹还不止这些,他对那些被抢去的女子,根本不当人看,玩几天,厌了,稍不顺心,就对她拳打脚踢,弄得那些女子一脸的伤。试问,有哪个女子能够忍受地了这些,幸运的还能在勉强活下来,那不幸,不是自杀,就是被孙大少整死,如今这方圆几百日,每户人家,都是谈孙家色变啊。 张氏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想到了沈雅那个贱人,只要她把沈雅那个贱人推进孙家这个火坑,那用不了多久,哼哼,不死也脱层皮。张氏自从沈雅给她喂毒药,害她拉了三天三夜,又花了十几两银子,早就恨毒了她,所以,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想出了一条毒计。那日,她连菜也没买,巴巴地找上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孙大少跟前,绞尽脑汁跟他吹嘘陆家村的沈大夫多么多么美如天仙,还一个劲地说,沈家很穷,只要他出的起钱,她保证让沈姑娘乖乖跟他回去做小妾。 那孙大少每日里除了花天酒地,压根不用脑子想问题,当场就相信了张氏的话,二话不说就命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回去把这件事办好,并承诺如果办成了,重重有赏。 张氏平白得了一百两银子,喜得眉开眼笑,她一脸谄笑地拍拍胸脯对那孙肥猪保证这件事一定办妥,然后就一脸得意地回去了。而事实上,她回去以后压根没提这事件,等到那孙肥猪等的不耐烦,派人找她问话的时候,那张氏竟然装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朝那肥猪哭诉,说银两已经全部给了那沈家,谁料沈家得了银两翻脸不认帐,不但不肯让女儿做小妾,反而把她赶了出来。 那猪头一听张氏这么说,当场就气的哇哇大叫,连说反了反了,敢讹他孙大少的银两,当下派人找了几个家丁,雄赳赳气昂昂地便要去陆家村找沈家抓人。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你个臭女人,收了爷的银两,竟敢不认账,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那肥猪见自己没碰到人,反而摔了个狗吃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狼狈地站起来,挥舞着手就让一众小厮上前抓人,自己则一脸气哼哼,又是得意,又是贪婪地看着这一幕。 沈雅见五个家丁一下子朝自己这边冲过来,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冷静下来,手伸进包包里,掏啊掏地掏出一小包迷烟,就等人上前时,将迷烟撒出去。 沈琰见人冲上来,首当其冲就挡在了母亲和阿姐的前面,挽起袖子,打算如果人冲上来,自己就和那些人拼了,李木见情况不对劲,也和沈琰站到了一起,两个少年此刻都一脸凝重地看着来人,摆出进攻的姿势。沈雅被他们保护在身后,心里划过一阵感动,弟弟也就罢了,没想到李木在这个时候也会挺身而出。不过她可不要他们两个为了她,而被那些家丁揍得鼻青脸肿,所以快速移动到一边,正打算将迷烟撒出去,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众人听闻叫喊声,都不约而同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原来都是陆家村的村民,此刻他们每人手里都拿了一件武器,大抵都是耕具,嘶喊着朝那群家丁冲过去。 “谁敢动沈大夫,我们就跟他拼命——” “对,谁敢动沈大夫一家,我们就跟他们拼命——”之前的村民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于是一个个都举起手,叫了出来,那场面,看的沈雅都忍不住落泪。 陆家村的村民,有不少都受过沈雅的恩惠,不少乡亲花了银子去镇上看病没看好,在沈大夫这里,一下子就看好了,对沈雅感激地五体投地,如今见有人要抓她,而且这个人,还是陆家镇臭名昭著的孙大少,乡亲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早在孙大千派人来抓时,就有一个村民悄悄退出去,通风报信了,这次带头大喊的人,可不就是之前那个带着爹爹亲自上门道谢的刘七么,他此刻手里拿着一把锄头,竖在地上,插着腰,正一脸怒意地瞪着孙大少等人。 那几个家丁见一下子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顿时有些慌了,原本还张牙舞爪地朝沈雅冲过去,现在则纷纷地停下脚步,胆战心惊地躲到了孙大千的身后。 “一群废物!”那孙大千一下子就到这么多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村民,也吓得腿发软,他狠狠地骂了一顿家丁,再抬头看看那群村民,恨恨地瞪了一眼沈雅道:“臭婆娘,你给我等着。”说完,就带着家丁灰溜溜地离开。 村民见人离开,这才都送了一口气,能把人直接吓退当然是好的,不然打了官老爷的外甥,这样的罪名,他们小老百姓可担当不起,当然,如果要是硬来的话,乡亲们也不会手软,毕竟,沈大夫帮了他们实在太多。 第四十九章 吐出银子 “谢谢,谢谢大家!” 沈雅有些哽咽地道谢,见孙肥猪被乡亲们赶跑了,她心里真的非常感激。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可却换来了乡亲们茹翠真挚对待,沈雅真是又惭愧,又感动。起初她之所以会开挂问诊,也只是为了赚钱养家而已,后来有了雪球,药材丰富了,家里也不用她愁了,她才真正做了些造福村民的事情,可那主要也是因为有了雪球的缘故,若没有它袋子里丰富的药材,沈雅也做不到这些。 陆家村的村民,比起她前世所接触的人,要善良的多,虽然他们偶尔会贪些小便宜,有时候也会为了几个铜板斤斤计较,可是他们本性却是纯良的,他们懂得知恩图报,懂得在关键时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当然,某些人除外。 比如,那个站在人群中,打算偷偷跑掉的张氏。 “张大嫂,这么急,你去哪啊?” 张氏本想趁着沈雅不注意的时候偷逃跑,却没想到,自己刚迈出一步,就被她逮个正着。张氏一听到沈雅的声音,身体顿时一僵,她机械地转头,有些讪讪道:“沈,沈大夫,我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家。” “哼,肯定是你把孙大千那个家伙引来了,那日我在集市上,分明看见你偷偷摸摸跑到孙员外的后墙跟上,跟他的家丁说话。” 乡亲们中,有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褐色的短衫,黑色长裤,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一脸愤愤地朝那张氏质问道。 那张氏一听那男子这么说,吓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一想到自己的毒计不但没有害到沈雅,反而让乡亲们知道了这件事,张氏就怕的心脏砰砰直跳。要是承认了她干了这件事,那她肯定在陆家村呆不下去,于是她索性来个抵死不认,转身朝那男子骂道:“你,你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孙员外的后墙了,你可不要诬赖人。” “张大嫂,他有没有诬赖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沈雅见她还要强词夺理,心中冷笑更甚,“是你自己主动交代呢,还是…”沈雅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一颗药丸,那药丸很奇怪,竟然呈现诡异的红色,沈雅将药丸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满意地看到张氏那张逐渐变得惨白的脸。 张氏现在怕极了,腿忍不住地发抖,浑身也感觉寒冷异常,她知道,如果自己说了,在陆家村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可是,如果她不说,又可能被沈雅喂毒药,怎么办,张氏浑身直冒冷汗,她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想到自己被沈雅威胁,张氏真是恨极,却又无可奈何。 “哎…还是不肯说吗?”沈雅状似低呐了一声,摇摇头,抬步就朝张氏走来。 张氏眼见沈雅越走越近,心里越来越慌,她害怕地往后躲,却见村民们都一脸怒意地站在她身后,不让她躲避,沈雅的药丸,就要伸到自己眼前,张氏吓得大叫一声,连连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沈雅见她乖乖配合,满意地将药丸收起来,笑眯眯地朝张氏道:“那就请张大嫂,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吧。”沈雅虽然是笑着,语气却极为的冷。 张氏见自己被逼的无路可退,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雅,还有沈母,沈琰,和陆家村的一帮乡亲。 “呸,亏你想得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丢我们陆家村的脸。”张氏说完,就有人愤怒地朝她吐了口唾沫,很是鄙夷道。 “就是就是…” “张户怎么娶了这么个歹毒的女人回来。” “……” 人群中不断有骂声传来,张氏早已经在众人的骂声中,吓得瘫倒在地,她已经可以想象,今后她在陆家村将会有何等的境遇,要是让张户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极爱面子的他,会怎么教训自己?张氏想到这,就一阵后怕。 “张大嫂,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妄我当初,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好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害我家雅儿,她今年才刚十六啊,要是真被孙大千抓去了,她还能活下去吗,你怎么这么狠心,我们雅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沈母在一旁听张氏描述事情的经过,气的眼圈发红,手直抖,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这么害她的女儿,要是,要是雅儿真被抓去了,她该怎么办。 沈琰也在听到张氏的描述后,气愤地紧握双拳,恨不得上来就揍上两拳,管她是女的还是男的,她这样害阿姐,简直该死。他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就忍不住后怕,要是阿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我,我是无意的,大家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孙大千逼我,我才这么做的。”张氏倒如今,还想替自己辩解,可惜,这里的村民对她的性格了解的已经非常透彻,压根没人相信她。 沈雅见她还想为自己开脱,冷笑一声,道:“既然这样,张大嫂还是把那一百两银子拿出来,还给孙大千吧,免得他下次还再为那一百两银子,来找我麻烦。” 张氏一听到手的银子,又要拿出来,哪里肯,顿时支支吾吾,言辞闪烁道:“我,我花掉了。” “张大嫂,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在我眼前耍花样,否则别怪雅儿不客气了。”沈雅见她现在还不肯实话实说,早已失去了耐心,脸上也渐渐地染上了一层霜。 “我,我…”张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人群中,却显然也有人没了耐心,只听一人大声道:“咱们带她回去,直接去找张户讨个说法,让张户把银子交出来。”说完,便将跌到在地的张氏拎了起来,不顾她的死命挣扎,直接拖着她,带着一群人,就要往张氏家的方向走。 沈雅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也不反对,便跟那群人一起前往张家。 张氏的丈夫——张户,原本正在家里算账,忽的看见一群人一下子涌上他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刘七道:“张户,把你媳妇管管好,别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我们陆家村可不容她。” “怎么回事?”张户是陆家村的富农,家里几代积累,也积下了不少家业,他大概四十岁左右,膝下有一子张柱,小名狗儿,张户为人精明,又因有些家业,在陆家村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只可惜当年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受张氏迷惑,娶了她回来,现在想来是日日后悔,若不是狗儿离不开娘,他真想休了这个蠢妇。 张户见狗儿娘被人架着押回来,先是一愣,后脸色顿时冷下来,朝着张氏问道。 “哼,你家婆娘,竟然向孙大千讹了一百两银子,陷害咱们村里的沈大夫,现在,那孙大千要来抓沈大夫回去做他的小妾,张户,我不管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件事,那一百两银子,你必须给我找出来。”村里一名与张户差不多大年纪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听语气似乎与张户熟识,所以也不和他客套,直接道明来意。 那张户是个爱面子的,又是个急脾气,一听那人说完,顿时火气上涌,卷起袖子,上来就给张氏一个巴掌。 “贱人,你竟然干了这等事,还不快把钱拿出来。”张户怒急大吼道。 张氏被丈夫抡了一巴掌,哪里还敢反抗,连声说:“别打了,别打,我拿,我去拿。”说完,便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跑进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一大包的银子。 沈雅直接将银子接过来,也没再看张氏,只转身对着众乡亲们道:“各位乡亲,你们也看到了,雅儿并没有拿那孙大千一两银子,而是被张氏陷害,雅儿现在就要去将这一百两还回去,还希望乡亲们能陪雅儿一起,做个见证。” “好。” “我们陪你去。” “我也去…” 最后,村里几个年纪略大的,稍有一些见识的的村民,连带沈琰,以及李木,六七个人,一起浩浩荡荡去了陆家镇,打算把那银两还给孙大千,顺便打消他想抓沈雅回去做小妾的心思。 沈母紧张地看着沈雅一行人离开,心里暗暗祈祷事情能顺利解决,身后几个和受过沈雅恩惠的妇女,都纷纷上前安慰,让她放心。 第五十章 醒来 沈雅一心想要把这烫手的一百两银子还回去,免得自己再受那只孙肥猪的骚扰,眼下得罪那只肥猪,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她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陆家村一个普通的小村姑,顶多会点医术,给周围的乡亲看看病,可到底无权无势,又怎么惹得起权贵,除非是有不得已的情况,否则,她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和平解决。 若是实在不行,那恐怕,沈雅得带着母亲和弟弟搬家了。可恨她之前对那张氏还太心软,让她有机会陷害自己,是自己大意了,这一次不管事情有没有解决,她都不会轻易饶了她,今日她之所以没下手,一来是想让张氏交出银子,二来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下手,等什么时候张氏单独给自己碰上了,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沈雅一心想着孙大千的事情,完全忘了林子里还有一个重伤未愈,正等着她前去照顾的男子。 “主子,属下该死,属下来晚了。” 林子里,重伤男子早已醒来,此刻他正用手捂着胸,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看到胸口上的蝴蝶结时,眉毛拧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松开,一边接过属下恭敬地递过来的衣服,一边淡淡开口道:“怎么回事?” 那个自称属下的男子,大约二十五六,身上穿的是士兵服,小麦色的皮肤,方正的脸,看上去很稳重。此刻,他正一脸惶恐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地上坐着的男子,直到男子开口,才有些略带紧张道:“属下与阮华,温香,在南里坡,遭人暗杀了,那群人武功个个高强,属下三人,不是他们的对手,阮华温香,拼死截住那些人,才让属下逃出来,这才找到主子您。主子,你没事吧?”那属下说完,就一脸焦急地询问男子的伤势,箭伤外加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还中了毒,主子伤势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男子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完属下的报告后,略带沉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又快速消散。他慢条斯理地穿上里衣,无视属下投来的好奇目光,直到穿好里衣,遮住胸口那可笑异常的蝴蝶结,男子才由属下扶着,挣扎着站起身,穿上属下递过来的一袭灰色长袍,长袍看似普通,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长袍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灰色长袍衬托出男子颀长的身躯,领口银色的暗纹浮动,袖口也镶着银边,色彩单调的灰色长袍,穿在男子身上,不但不显朴素,竟自有一番华贵之气。 男子整了整衣袍,并没有说什么,只淡淡看了一眼那个自称属下的男子,道:“走吧。” “主子,你的毒。”那属下见主子穿好衣服就想走,顿时有些急了,主子箭伤未愈,还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伤势肯定加重,而且,他来之前听温香说,那箭上,是啐了剧毒的,若不是温香多年跟着老修学医,他们也不会知道那箭上有毒,好在老修临走之时,给了主子一颗解毒丸,据说是他潜心研究,才炼出来两粒,一粒便给了主子。 “主子,这是温香让我带给您的解毒丸,您快服了吧。”属下恭敬地递过来一个盒子,盒子现已打开,里面露出一颗淡绿色药丸,上面隐隐闪着光泽。 “毒已经解了。”男子并没有接过药丸,而是目光掠过属下,往林子里看去,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位置,男子目光暗了暗,想起自己昏迷之时,耳边传来的轻声安抚,声音清澈而舒心,只是短短两句话,却让那时候重伤的他感到一阵安心。 “回去以后,让温香过来查查,这附近有没有懂医术的女子。”男子说完,便转身率先迈开脚步,顺着河流,往上游走去,虽然他身上有伤,步履有些艰难,背影却依旧直直地挺着,脚步也透着坚定。 那属下了解自家主子的个性,见他坚持,也不再劝说,跟在他身后,往上游而去。主子向来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他虽然担心主子的伤势,但刚才确实看到主子胸口上的伤已经被人包扎好了,甚至连毒也解了,他很好奇,那个救了主子的人是谁,竟有那样的本事,温香明明说了,那是剧毒,普通的药根本就治不好,知道那人是怎么办到的,而且,听主子的口气,那救他的人,似乎还是个女子,想起主子胸前的包扎的蝴蝶结,他就忍不住闷笑,那女子可真够胆大的,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拿主子开玩笑的,主子是京城出了名的冷面阎君,一般人哪敢跟他开玩笑,也就那女子不了解主子,又趁他昏睡之际,在他伤口上留了这么个玩意,他想,那女子一定也是个有趣的人。 今日他在路上耽搁,差点害主子丢了性命,本以为会受到重罚,却没想到主子竟没有说一句话,这让他感到很奇怪,难道主子现在的心情很好?不会吧,被自己的亲兄弟暗杀,还派人伏击他和阮华温香,不是明摆着不让他们前去营救主子吗,这一点他相信主子心里是明白的,可他好像并没有很生气。哎,主子的心思,果然不是他们几个能猜的了的。 不过,主子这次受伤,也只是将计就计,故意受伤来逃避那人的眼线罢了,不然凭主子的功夫,又怎会逃不过那区区一支箭,只是万般想不到,那箭上竟然啐了剧毒,好在,毒已经解了,主子没有生命危险了。 他对那个救了主子的人,心里很感激,若是没有她,主子的生命就可能危在旦夕了,到时候就算他带了上好的金疮药,和解毒丸,也救不了主子,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主子,哈里木那个家伙心狠狡诈,贪得无厌,他会不会出卖咱们?”那自称属下的男子跟在主子后面,忽然想到那些个南蛮子个个狡猾如狐,这其中尤以南蛮首领哈里木最甚,他们这次暗中前去与他合作,不知道那家伙最后会不会出卖他们。所以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主子此番故意受伤就是为了避开那人的眼线,获得与哈里木暗中谈判的机会,若是哈里木那个混蛋出尔反尔,反咬主子一口,可怎么办? 男子继续在前面走,过了半响,才淡淡道:“我要的就是他的贪得无厌。” 属下听完主子的话,皱眉想了好一会,才终于恍然,对啊,他们要的就是哈里木的贪得无厌,他若是不贪,又怎么中他们的圈套呢,果然还是主子英明,想的周到。 第五十一章 被咬 孙肥猪的府邸很显眼,就在街口处不远的地方,沈雅几人过了一座石桥,就看到一连成片的青砖石瓦房,其中一家最气派的,就是孙肥猪的宅邸。不过那只是孙家宅邸的后墙,要找人,还必须走大门,所以他们几个饶了一圈,来到的孙家的大门口,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朱门大开着,两边各站了一个家丁。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沈雅本想走上前去,向他们询问一些事情,却不想其中一个家丁一见沈雅等人,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装大爷地喝道。 沈雅没理会家丁狗仗人势的表情,淡淡扫了一眼院门,道:“孙大千在吗,我们找他有事?” “大胆,我们家的少爷的名讳也是你等下人配喊的吗?”那家丁一听沈雅直呼孙少爷的名讳,立刻跳了出来,强烈指责沈雅的不是。那神情,似乎沈雅亵渎了他们心目中的神。 沈雅懒得理会他,只道了一句:“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要还给孙大千,若是因为你,孙少爷没收到银子,到时候他怪罪下来,可别怪我。”说完,沈雅又将手上的一包银子拿出来,故意露出银子的一角,装作一脸惋惜的模样。 那家丁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一见沈雅拿出来,两眼顿时放光,露出一脸贪婪的模样,只见他吸了吸口水,又擦了擦唇角,转头对一旁另一个看上去比较木讷的家丁吼道:“笨蛋,没看见人家有事找孙少爷吗,还不快去通报一声。”说完,转头一脸谄笑地对沈雅道:“姑娘,刚才小人眼拙,姑娘莫怪,姑娘莫怪。”说话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包银子。 沈雅见他这副贪婪的模样,冷冷扯了扯嘴角,也没理会他的刻意讨好,只和众乡亲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孙肥猪出来。 那孙肥猪此刻正在某一小妾房里戏耍,正到关键时刻,就听外面陡然传来一小厮的叫喊声,顿时将他的性致搅得一干二净,孙大千心里那个气啊,丢下小妾,黑着脸,穿上衣服,直接走到门边一脚将那门踹开,怒气冲冲道:“谁他娘的坏了爷的性致。” 那家丁原本见孙大千踹门出来,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如今见他怒发冲冠的样子,更是吓得腿软,登时膝盖一弯,就朝那孙大千跪地求饶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是门口来了一个姑娘,还有几个庄家人,带了一百两银子,说是有要事找您,小的这才来通报。” 孙大千听有人带了一百两银子来找他,一开始猪脑还没转过弯来,后来仔细一想,是个姑娘,又带了一百两银子,难道是那个小贱人?孙大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略降了些火气,问道:“那姑娘大概多少年纪?” “回少年,那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挺好看的。”那家丁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就对了!孙大千基本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可不就中午的时候,他派人去抓的那个姑娘吗,后来被一群乡下人赶回来了,他本就藏着一肚子气,现如今,这些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哼,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孙大千肥大的猪脑转啊转,然后就见他眼睛一眯,露出个奸诈的笑容,道:“你去请他们进来,在大厅好好接待他们,少爷我马上过来。”说完,孙大千就急急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家丁见少爷突然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跑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遵照他的意思,急急忙满跑去大门,在刚才那个家丁耳边附了几句话,然后就见那原先的家丁面露惊讶,皱眉想了想又露出一脸深意,看了眼沈雅,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笑的跟弥勒佛似的恭敬道:“姑娘,还有各位,我们少爷请你们去前厅等候,他马上过来。”说完,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雅对那只肥猪请他们入府表示怀疑,虽然那只猪的脑子不怎么好使,但不代表他没脑子,谁知道他请他们几个进府,揣了什么心思,而且见那家丁笑得一脸淫荡,沈雅更是坚定了不进府的决心,进孙府,那不就等于进贼窝吗,在这大门口,至少人来人往的,还有人看见,那孙肥猪还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要是进了府,可真就是瓮中捉鳖了。她只想将银子扔给他了事,可没想过要进府详谈,谁知道那只猪会不会脑子突然灵活了,耍什么阴谋诡计。况且这里天高皇帝远,孙家又有县老爷这个后台,强抢民女这种事情,他都已经做习惯了,她还是小心为好。 “我们不进去,你让孙大千出来。”乡亲中,一听那家丁说完,就大声叫道,显然对于孙大千请他们进府,抱着怀疑态度。 “你,你们几个,真是不知好歹,我们少爷请你们进去喝茶,你们竟然敢如此放肆!”那家丁一听那人的喊声,脸顿时绿了,他们不但敢直呼少爷名讳,竟然还拒绝少爷好意,实在可恶。虽然他也明白少爷请他们进府可能确实不怀好意,但是,这些人拒绝少爷,就是不对的。 沈雅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以孙肥猪至上的家丁在门口大叫,也不理他,只朝门边站着的那个看上去有些怯懦地家丁道:“你回去告诉孙大千,我们是绝对不会进去的,你还是让他出来吧。” “这,这…”门边的家丁听沈雅这么说,有些拿不定主意,站在门边,一脸局促不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沈雅见那人没指望了,只好无奈地对那个还在大骂的家丁道:“如果孙大千不出来,那我们只好改日再来了。”说完,作势一副要走的样子,她在赌,孙大千见他们离开,还会不会按捺得住,不出来。 几位乡亲虽然不知道沈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见她转身,几人犹豫了一下,也打算转身离开,沈琰和李木比较聪明,一猜就猜到了沈雅的用意,两人相看笑了一下,便跟在沈雅后面,跟着她离开。 “哼,来了就想走,没那么容易。”沈雅几人刚转身,就听背后传来肥猪的嚣张的叫声,然后,就见一群家丁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算算人数,大约有二十多个,比中午的时候多出来十几个人。 “中午的账还没算完呢,休想这么容易走。”孙肥猪一张猪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你想干什么?”沈雅被他们包围,脸顿时冷了下来,她没想到孙肥猪嚣张到大庭广众之下,还敢玩这一套,他是真把王法当屁啊。 “想干什么,你等会不就知道了。”肥猪一声淫笑,然后手一挥,无比“豪气”道:“女的给我抓进去,关进我房间,其他人,全都给我赶出陆家镇。” 肥猪说完,就见一群家丁朝沈雅他们冲过来,沈雅左右躲闪不及,一个不慎,就被几个家丁一齐抓住。 “阿姐!” “沈大夫!” “沈姑娘!” 众人见沈雅被抓,顿时都惊叫出声,沈雅被一家丁反手扣着,不能动弹,死命地挣扎了一番,未果,心里开始隐隐有些着急。 “你放开我。”沈雅扭动身子,想从那家丁手里逃开,眼见那只肥猪越走越近,猪爪也伸到了她面前。 “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肥猪淫*荡地笑了一声,手就朝沈雅脸上摸来。眼见自己就要被孙肥猪吃豆腐,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就听肥猪一声惨叫。 “啊——” 沈雅听闻叫声,定睛一看,肥猪白花花的猪爪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咬痕,她愣了一下,觉得那咬痕实在眼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包包,就见雪球仰着脑袋,躲在包包里,甩着尾巴,一副很得意的模样。 第五十二章 避难 亲,沈雅一家快要去京城咯…好戏要开始咯,哇咔咔,喜欢的赶紧收藏吧,要是能给个推荐打赏什么的,小旭会更高兴的!~~~ “少爷!!”那群家丁见孙肥猪突然发出一阵惨叫,一个个都慌了手脚,一下子涌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之前拦沈琰他们的那群人,如今也不拦了,抓沈雅的家丁,手也松了,沈雅稍一用力,就从那家丁手里挣脱开来。 “少爷!!!”那只肥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出一声惨叫后,脸色就开始慢慢变黑,最后,连嘴唇都成黑的了。沈雅一看那只猪的情形,心里有了个大概,这只猪八成是中毒了,而且,毒素蔓延很快。 沈雅见他毒发,有些汗颜地看了看包包里的雪球,没想到它的牙齿上竟然有剧毒,虽然她没想过让孙肥猪死,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她也控制不了了,救那只猪,她是绝对办不到的,别说雪球下的毒她不会解,就算她会解,也不可能帮孙肥猪解啊,这只猪坏事做尽,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不过那只肥猪中毒,肯定会怪在她头上,眼下她最好还是先想想该怎么逃跑吧。 “沈,沈大夫,这孙大千是怎么回事?”乡亲们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这孙大千看上去就要死了呢?他们刚刚明明看见孙大千往沈大夫那里走去,沈大夫手被家丁扣着,也不可能出手伤害他,可偏偏这孙大千就是一副中了毒的模样。 沈琰此刻心里也在打鼓,他已经猜到孙大千是怎么回事了,除了阿姐的宝贝雪球,谁有这么大本事。这里除了他和阿姐知道有雪球的存在,其他人都没见过它。看了看被一群家丁围着,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孙大千,沈琰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幸好当初雪球弄翻自己东西的时候,他没敢吭一声,不然要是把它惹火了,不知道会不会也给他来一口。 “你,你,竟然伤了孙少爷,你等着,我们老爷和舅老爷不会放过你的。”沈雅本来还在想着最佳逃跑路线,忽然见一家丁站起来,悲痛欲绝地指着沈雅大骂,那样子,就跟死了自己爹娘一样。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了你们家少爷,我的手明明被你们绑着,你可别诬赖人?”虽然孙大千的确是被雪球伤的,不过这一点沈雅打死不会承认的,反正他们也没看清雪球出手,她都只看见一团白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孙大千已经被咬了。 “你,你……”那家丁被沈雅一顿义正言辞的抢白,堵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他之前也确实看到沈雅手被绑着,不能动弹,可是,可是如果不是她,还有谁伤了少爷。 孙少爷被伤,他们几个也难辞其咎,到时候老爷夫人要追究起来,他们肯定也跟着要倒霉。 沈雅见那家丁急的满头大汗,又一脸说不出话的样子,凉凉道:“如果我是你们,就马上派人去找大夫,而不是像你们几个人那样,在这里哭丧。” 家丁一听沈雅的话,立马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跑进院子,估计是去通知家主,还有人则急急忙忙跑去镇上喊大夫,场面好不混乱。 沈雅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偷偷地带着沈琰他们几个,溜了出去,等家丁们反应过来,沈雅他们早就跑远了。 “娘,咱们快收拾收拾东西,上山!”沈雅一回到院子,见沈母在院子里晾衣服,赶忙上前,一脸焦急道。跟着沈雅回来的一众人,除了一个跑去通知村长,其他人都留在院子里。 “是啊,沈大娘,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那孙大千不知道怎么回事,快要死了,孙大千是孙员外唯一的儿子,肯定会震怒,沈姑娘离孙大千最近,八成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一定会怪罪你们的。” “是啊,沈大娘,快去收拾东西吧,那孙家人,很快就要赶来了。”乡亲们一个个也都很焦急。 沈母还没从乡亲们说的事情中回过神,沈雅见母亲如此,着急地看了一眼沈琰道:“琰儿,你先回屋,把要紧的东西收拾好,尤其是上京要带的东西,一样都不能落下。” 然后转头对沈母道:“娘,没时间耽搁了,咱们进屋收拾东西吧。”说完,便拽着沈母进了屋,沈氏被沈雅一路拉进了屋,这才清醒过来,虽然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雅儿和众乡亲们的表情,也知道事态严重,所以跟她一起收拾起来。 沈雅其实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把之前赚的银两用包袱包好,然后带了一两件衣服,就可以了,沈母也只带了几件衣服,她潜意识的觉得,雅儿只是带着她们暂时躲避,很快就会回来,却不想,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对了,还有一瓮酒!沈雅想起自己去年泡的酒,里面的泡的可是极其珍贵的药材,要她撇下,实在舍不得啊,分给村民,一瓮酒又不好分,这可怎么是好? 哎,算了算了,先放着吧,反正她们现在还不能离开村子,孙家人很快就会过来抓人,若是出去,肯定给他们抓个正着,倒不如先去山上躲几天,后山的那个林子深处,料想那孙家的家丁也不敢进去,就算进去,林子那么大,他们也不一定找的到她和沈母琰儿,她有雪球带路,不怕。 只是,她们躲起来了,跟着她一起前去的几位乡亲,还有李木,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这是沈雅比较担心的。 东西收拾好了,沈雅一家从屋里走出来,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村长也已经到了。 “沈大娘,我已经听刘七说了这件事,那孙大千死有余辜,你也不必太介怀,赶紧带着雅儿姑娘和沈琰兄弟上山避难去吧,至于你们的行踪,我会让乡亲们保密的。” 沈雅对这位村长还是充满好感的,自从她救了他儿子一命后,他就一直对她们家多番照顾,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能冷静地做出决策,到底是村民们一致选出来的,有些能耐。 “那就拜托村长了。”沈雅说完,又想起怀里那包沉甸甸的一百两银子,之前突发变故,她没来得及把银子还给孙大千,现如今也不用还了,还不如给之前那几个陪她一同去陆家镇的几位乡亲们呢。毕竟是她害了他们跟着一起遭难。只是,当着众乡亲们的面不好给,沈雅只好拜托村长了。趁着乡亲们在劝慰沈母之际,沈雅把村长叫了出来,还有刘七,一起做个见证,她从包包里拿出一百两,然后自己又添了二十两,一共是一百二十俩,六个人,刚好每人二十两,若是孙府也找他们几个麻烦,这二十两银子就当是让他们暂时出去躲避的花销,不过沈雅觉得,孙府找他们麻烦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几个都被家丁挡在离孙肥猪很远的地方,没有机会对孙肥猪下手,顶多叫去问话而已。况且这么多人,难不成那孙府真的胆大包天到敢害这么多人?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打点好这一切,沈雅便和乡亲们道别,带着沈母沈琰上山,才行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就听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声:“沈大夫——,等一下。” 沈雅回头,却见李木背着行囊,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赶他们,待人走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我…知道…沈琰兄弟…不会回去,所以…特地赶来...想和你们一起去京城。” 第五十三章 村民的帮忙 亲,很抱歉,今天有点事情,晚更了。 对于李木的敏锐,沈雅感到很是讶异。事实上,她确实存了上京的想法,陆家村她们一家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孙家人一定不会绕过她们,既然琰儿还有半个月就要上京,那不如她们一家一起上京,这样路上也有个照应,况且去哪不是去,与其再随便找个地方,不如直接去京城落脚扎根。 “这样也好。”沈母对于李木一直都是欢喜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勤劳,会逗她开心,更是觉得这个小伙子为人踏实,肯吃苦。在陆家村这样的地方,能出李木这样的孩子,不容易,所以她打心眼里希望李木和自己的女儿能走在一起,可惜,雅儿似乎不愿意,这让沈母多多少少感到惋惜。如今见李木来找她们,她还是很欣慰的,这样琰儿路上也好有个伴。刚才在路上女儿已经和自己说了孙府的事情,她也大概知道陆家村可能是回不去了,女儿的建议是直接上京,她觉得这样也好,方便照顾琰儿,让琰儿一个人上京,她是真的不放心。 况且这样,也能让雅儿对李木这孩子,有更深的了解,也许两人最后真能凑一对,沈母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 “和我们一起,可能会有被孙家人抓住的危险,你不怕吗?”沈雅不知道沈母心里的想法,她只是担心李木跟着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怕。”李木闻沈雅这么问,憨厚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雅道,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喜悦,似乎只要沈雅同意他和他们一起上路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重要。 “那你爹娘…”沈雅见李木脸上喜悦的表情,忍不住低叹了口气,她也大约能猜到李木为什么而高兴,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回应他。 “我来的时候,已经和爹娘说了,东西是一早收拾好的。”李木笑呵呵地道。 沈雅闻言,又见他一脸坚持,也没办法,点点头道:“那走吧。” 于是他们四人一齐上了山。天色已经渐暗下来,沈雅不敢在这个时候点火把,怕有人发现,只带着母亲,弟弟和李木往林子里赶。在进林子前,她给了他们每人发一小包药粉,驱虫用的,有了它,林子里的蛇虫鼠蚁基本不敢靠近,这是沈雅前些日子特制的,因为经常要进林,所以她做了好多,如今刚好用上,不过,用这药粉的时候,沈雅还对他们撒了个小小的谎,这谎琰儿一听就能听出来,主要是针对沈母和李木的,就是这药粉戴在身上,不仅可以驱虫,连野兽也不敢近身。沈雅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消除母亲和李木进林的恐惧,毕竟林子里有猛兽这事,陆家村的人都知道。 还有就是为雪球开脱,毕竟他们进林,遇不到野兽,主要是雪球的功劳,这一点,琰儿知道,沈母和李木不知道。若她不扯个小谎,又该怎么解释进林后出现的怪象呢。 今晚的月色皎洁,借着月光,四人不用火把,倒也能将林子里看的一清二楚。 沈雅抱着雪球走在前面,总觉的好像忘了什么,直到进了林子,才猛地想起自己竟把晌午时救的那个男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下午一连串事情太多,搅得她头昏脑胀,哪里还记得这件事。也不知道那人恢复的怎么样了,还是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吧,别好不容易花了她一颗解毒丸,最后人又没救回来。 “雪球,带我去晌午的那个河边。”沈雅在雪球耳边轻轻附了一句,便将它放了下来,让它在林子里给她带路,沈母,沈琰,还有李木见沈雅赶得急,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她对这片林子熟悉,所以脚下就走的快了些。 沈雅一路跟着雪球来到河边,却只看到空旷的土地,地上很干净,什么也没留下,若不是沈雅确定这就是她之前来过的地方,她都怀疑雪球是不是带错路了。不过看情形,显然是那人醒后自己离开了,想起她救得那个男子,沈雅不禁感到有些惋惜,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惋惜什么,大概,是那个男子长得确实太好看了吧,沈雅在心里想。 河边有一块空地,刚好月光射下来,将那块空地照的明亮,正好够他们几人休息。 “娘,咱们先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明日再做打算。” 也只能这样了,沈母点点头,先将包袱放在地上,然后从包袱里拿了几块饼出来,分给沈雅他们几个,幸亏她当时记得带点干粮,不然今晚她们连吃的都没有。 沈琰和李木也确实饿了,接过饼,道了声谢,就狼吞虎咽吃起来,沈雅现在没什么胃口,她摆了摆手,对沈母道:“呆会再吃,我先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木柴,我去捡一些回来,生了火取暖。”看看天色,应该挺晚了,她想,那些家丁即便看见烟,也不一定敢进来,况且这么晚了,她就不信那些人还在守在后山逮他们。 事实上,沈雅的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了,自他们上山后,村家就号召村民,不要将沈大夫一家的事情宣扬出去,那孙家人确实来找过沈雅,可是好巧不巧,遇见了刘七,那刘七受了沈雅的恩惠,一直寻思着报恩,如今孙老爷亲自带了一群家丁过来,找他问人,他正好撒了个谎说他们一家赶车往城门方向去了。那孙老爷也是个蠢的,带人往沈家搜了一圈,没见着人,果真气冲冲地往城门的方向去了,完全没想到沈雅一家会躲在后山的林子里。 村里除了张氏,大都是向着沈雅一家的,即便有些没有受过沈雅的恩惠,也或多或少,受村里人的影响,愿意帮忙,所以大家对沈雅一家的行踪,都守口如瓶,没有一个人会透露一丁半点,那张氏自从干了那件事以后,几乎不敢从家里出去,更这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所以也无法将沈雅一家的事情说出去。 以至于后来温香来查人时,也被村民们装傻充愣一句不知道有这个人,给糊弄了过去,什么也没查到,还害她因为办事不利受主子责罚,虽然是她自愿请罪的。 沈雅抱着雪球,在离河边的不远处,捡了不少柴,途中她看见了一些野菌菇,蘑菇之类的,很高兴地采了一大堆,想着呆会可以窜起来烤蘑菇吃,虽然没有盐味道会淡些,不过总比吃干呼呼的大饼强,况且难得在山上露营一次,好歹也装出点气氛出来,搞个烧烤什么的,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第五十四章 出林 清晨,沈雅是在鸟叫声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缓缓地从铺有衣服的地上坐起身,迷茫地看了一下四周,待眼睛恢复清明之后,她惊讶地发现,李木已经醒了,正他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架着火专心致志地烤着什么东西。 他的袖子挽到胳膊上,裤腿也卷到膝盖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衣服上还有点点水渍,由于神情过于专注,并没有发现沈雅醒过来。 沈雅起身走近时,才发现李木竟然在烤鱼,旁边叶子上,已经放了两条烤好的,发出一阵阵香气,惹得沈雅肚子咕咕直叫,昨晚她只吃了点菌菇,睡了一晚上,肚子肯定饿了,如今李木烤的这鱼,香气四溢,自然惹得她食欲大起。 “雅儿姑娘,你醒了。”李木在见到沈雅后,专注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他高兴地将其中的一条烤好的鱼拿起来,递给她:“这是刚烤好,还热乎着,你快趁热吃吧。” 沈雅确实饿了,见他拿了鱼给自己,也不跟他客气,道了声谢,就在他一旁顺势坐下,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一旁的李木则笑的嘴都咧到了耳后,当然,沈雅只顾着吃鱼了,完全没看见。 雪球这个时候也被香气勾的醒过来,一下子窜到李木和沈雅中间,李木见过雪球的,只当它是沈雅的宠物,知道沈雅对这只宠物的极其喜爱所以二话不说,拿了一条鱼给雪球,笑着对它道:“诺,这是你的。” 雪球高兴地“吱吱”叫了两声,便用爪子抓过鱼,在一旁大吃起来。 “李木,你怎么会烤鱼?”沈雅心满意足地吃完鱼,舔了舔唇,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怎的,竟觉得这鱼好吃极了,又香又酥软,虽然没有放盐,但却有鱼特有的鲜美。 “呵呵,儿时家里没粮,经常和村里的伙伴去田边抓鱼,烤着吃,烤着烤着,就会了。”李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与苦涩,却很快隐去,只带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盯着烤架上的鱼,不知在想什么。 晨光中,李木的略带苍白的脸,让沈雅莫名产生一股心疼,这股子心疼并没有带任何感情上的色彩,只是单纯的对李木的经历感到同情。对李木,沈雅还是心生敬佩的。 她从小就在优越的环境下长大,爸爸是一家大医院的院长,虽然有了自己的家庭,可零用钱从来没少给,除了缺少家庭的温暖,其他物质上的需要,家里还是能满足她的,从来没有受过苦。 可是,李木不同,她从小就家境贫寒,不仅吃不饱,还时常受伙伴的欺负,村民们的轻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却依旧能自尊自强,凭借自己的刻苦努力,考取秀才,乃至最后上京赶考。同时改变了伙伴们,村民们对他的态度,这一点,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想起昨儿个夜里,自己进林采蘑菇,李木在她身后偷偷地跟着,也不吭声,雪球早就在发现李木的时候,通知了她,她见李木只是远远地跟着,并不上前,也没有说破,待她安全回到沈母和琰儿身边后,他才从林子里出来,手里抱着一捆柴,什么也没说。 琰儿和沈母只当他也去捡柴了,但沈雅知道,李木这是偷偷地跟在后面保护自己。对于他的细心与默默付出,沈雅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确实没想到,这个害羞而内敛的少年,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表达他的情感。 沈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让她异常欣慰的画面,因为女儿正在和她中意的李木坐在火堆边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画面看上去很温馨很和谐。 “娘?”沈琰从地上坐起来,就见母亲嘴含笑意地看着前方,他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阿姐在和李木聊天罢了,沈琰不明白母亲为何这么高兴,叫了她一声,便揉揉眼睛,起身往阿姐那边走去,见地上放着烤鱼,二话不说,便拿了一条,才尝了一口就直说“好吃。” 待众人都吃好,洗了把脸,收拾干净后,沈雅清了清嗓子,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昨夜她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再回陆家村已经没有必要,若是从陆家村那个方向出去,要经过城门,孙府的人一定会守在那里,若到时候他们去了,很可能会被逮,所以沈雅觉得,他们只能走孙府的人想不到的那条路,这陆家村乃至陆家镇,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去京城的官道,而那条路,他们不能走,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冒险试试,从林子里走出去,或者说,让眼前的这条河流,带他们出去。这是目前她想到的唯一办法,至于她藏在陆家村的酒,也只能罢了,浪费就浪费了吧。 沈母听完沈雅的建议,有些犹豫不决,毕竟从林子里走,她还是第一次,况且这林子这么大,不会迷路吗?不过琰儿和李木却非常赞同沈雅的想法,顺着河流向上走,总能找到出口,出了林子,一切就好办了,只要随便在镇上雇俩去京城的马车就行。因为往京城的路大多走的是官道,还是很好辨认的。 大家这样一商议,便决定上路了。虽然不知道这条河流有多长,也不知道她们要走几天才能出去,不过好在这里有水,食物么,可以麻烦李木多捉些鱼,她也可以和雪球一起出去抓小动物,像兔子,野鸡之类的,雪球的鼻子很灵,可以很快找到那些藏在灌木丛中的动物,沈雅只要往那些小动物身上撒迷药就行了,迷晕了,就拿过来做菜了。虽然是残忍了些,不过非常时刻,非常对待么,不然他们几个非得饿死不可。有时候,沈雅也能在林子里发现一些水果之类的,总之,食物方面不用担心。 就这样,他们一连走了五六天,终于在第七天的清晨,沈雅他们迎来了第一个路人,沈雅满怀欣喜地跑上前去询问这是什么地方,这才从那路人嘴里得知,这里是南蛮与天朝的交界处,山下不远处,有一个镇,名叫南容镇。 沈雅听到这,不由大喜,他们终于可以不用走路了….这几天的路程下来,她已经累得身心俱疲,再也走不动了。 沈母闻言,也欣慰地点头笑了,沈琰更是高兴地满脸傻呵呵的笑容,唯独李木只是抿嘴微笑,并没表现出强烈的喜悦之情,对于他来说,这五六天的路程实在不算什么,他甚至走过更远的路,只要能和沈大夫在一起,做什么他都不觉的累。 第五十五章 路遇妖孽 沈雅没想到从这个林子出去,竟然到了周朝的边境处,据那路人说,这个地方前段时间还在打仗,只是不知为什么,最近的一场战斗,南蛮的将领,不战而降,周朝大军几乎全胜,前几日便高高兴兴搬师回去了。 一听到战争,沈雅就想起了自己几天前救的那个男子,他可不就是身着一身战袍么,只是,不知道她救的是周朝的将士,还是那南蛮的将士,不过这些对沈雅都不重要,什么打仗啊,两国纷争啊,对她这个小老百姓而言,实在离得太遥远了,她现在只想赶紧下山,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然后雇俩马车直奔京城去。 好在她身上银两还比较充足,当然,她的这个有钱,也仅限于在陆家村,和乡亲们比较起来,她可能是有那么点小钱,不过一出到外面,她那点可怜的银子,可就实在不算什么了。 沈雅一行四人下了山,就往南容镇直奔而去。南容镇,地处周朝与南蛮交界处,因为两国人民都会来此买卖做生意,所以镇上比较热闹繁华。这个繁华程度,完全不是沈雅他们这几个从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人可以想象的,镇上来来往往的,到处都是身着光鲜衣衫的男女老少,有周朝的百姓,也有身着奇装的南蛮人,南蛮人长得人高马大,相貌类似她前世见过的外国人。即便是普通的百姓,穿的也比沈雅他们好。他们几个一来由于连夜的奔波,又没有洗过澡,浑身上下简直狼狈到了极点,再加上他们穿又是一身粗麻布匹,整个人看上去跟叫花子差不多。 沈雅四人一进镇子,就立刻赶到一股格格不入的感觉。与南容镇上的人比起来,有那么点相形见绌。 不过,沈雅很快调整好心态,谁没有狼狈的时候,不就是身上脏了点,破了点,简陋了点吗,她现在就去找一家客栈。洗个澡。换件干干净净的衣服,不就行了! 只是,她显然低估了南容镇的客栈狗眼看人低的程度,一见沈雅他们几人狼狈不堪的样子,竟然都作出了同一个反应,先是一脸轻蔑地把他们从头瞧到尾。然后拦住想要进客栈的他们几人,语气傲慢地问道:“你们有银子么?” 沈琰和李木见那店小二这样的态度,都气的脸色铁青。沈母则站在一旁唉声叹气,沈雅冷着脸换了好几家客栈,全被同一个理由拒在门外。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一脸怒气拿了五两银子朝那店小二扔过去,才终于让那店小二放他们进去。 那店小二原本看沈雅他们四人穿的跟个叫花子似的,打定主意认为他们肯定没钱,却不想这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直接朝他扔了五两银子过来,小二捡起地上的银两,脑子就开始飞速活动起来,虽然五两银子在他们这里不算多,不过一个小姑娘身上就有这么些银子,那旁边那位大娘身上指不定还有不少银两,看来这是个大客户。店小二心思飞转,刚才还一副瞧不起人的势力嘴脸,眼下立马换上了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够,够了,几位客观请,请。”说完,一脸狗腿地将她们四人引进屋,找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让他们坐下,然后殷勤地告诉她们,店里有些什么吃的,询问他们要点些什么菜? 沈雅无视那小二谄媚,抬头朝对面的母亲,琰儿,还有李木要吃什么?沈母粗茶淡饭吃惯了,也不拘吃什么,只要随便点些能饱肚子的就行,沈琰第一次进客栈吃饭,也不知道要点什么,而李木则更不会挑剔了。 沈雅见他们这样,叹了口气,抬头对那店小二道:“来一盘芙蓉大虾,五香牛肉,一叠酱黄瓜和一盘青菜。”点完后,想了想,觉得四个人四个菜或许不够,再说他们这一路奔波劳累,也应该吃些好的补补,于是她又添了一道菜:“再给我上一份老火炖鸡汤。” “好嘞,客官请稍等,菜马上就来。”那店小二一听沈雅点了这么多菜,顿时喜得眉开眼笑,连连道了句菜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这才下去传菜。 “雅儿,你咋点这么多菜?咱们吃得完吗,而且,那么多菜,会不会很贵?”沈母见沈雅一口气点了五个菜,心里有些着急,她虽然知道女儿这一年多是存了些银两,可也不能这样乱花呀。于是她颇为忧心地问道。 沈雅心知母亲的担忧,不过她刚才进门的时候,趁那店小二口若悬河地介绍店里的菜时,瞄了一眼那个竖在角落里的牌子,牌子上介绍的是这个店里的菜式,以及价格,她知道小二故意介绍了一些店里较贵的菜,也不戳穿她,只要她心里有数就行。她点的那几个菜,算下来,最多也就五两银子,这还在她的预算范围之内。 明日她们就又要赶路了,趁着今天在镇上休息一日,好歹让母亲,弟弟,还有李木吃顿好的。包袱里沈雅藏着一百多两银子,这是她一年问诊下来的全部积蓄,里面有一部分是沈雅卖草药得来的银两,还有的就是给镇上那些达官显贵看病的时候赚来的,普通百姓,沈雅都是本着能帮则帮的心态,几乎没赚什么钱,没倒贴就不错了。 这一百两银子,沈雅早就已经打算好了,除去雇马车,以及路上的吃穿花销,到了京城,起码也能剩下个五六十两,到时候,她再偷偷地卖掉一支上好的人参,凑够了银两,她想开一间药铺,她总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吧,雪球袋子里的药材多的数不胜数,不好好利用一番实在太可惜了。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沈雅就已经仔细分析过了,她们身上钱不多,若想在京城扎根,仅凭她赚的那一百两银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就好比你一个身上揣了一万块钱的人。没有任何作为,就想在上海北京扎根一样,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所以沈雅想偷偷用卖掉的人参赚的钱,在京城盘下一家铺子,开个药铺。一支千年以上的人参,卖个几千两,沈雅觉得还是可能的,毕竟这样上好的人参不多见。她以前在电视里见过那些宫廷里动辄赏赐的也不过是只有几百年的人参。当然。要卖人参,她也得好好准备考察一番才能行动,不然贸贸然去卖参,不被盯上才怪呢。 沈雅对于上京有自己的计较,不过沈母的表现,就有些奇怪了。她几乎没有任何反对地默许了一家人上京,是她太信任自己这个女儿,还是母亲心里另有打算?她知道沈母大多数时候。会不自觉地让她来拿主意,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一点不反对就答应了。这也太奇怪了,要知道,上京对于她这几个从小就生活在农村,几乎没有见过任何世面的人,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与太多不确定性。她怎么就能毫无意见地答应呢?沈雅觉得,沈母在上京这件事中,可能也有什么瞒着他们。更或许,母亲也许和赵铁赵大叔他们一样,曾经也是京城人士。当然,这只不过是沈雅的胡乱猜测,并不能肯定,除非母亲亲口告诉她,否则这所有的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 一顿饭,和沈雅预料的差不多,五两银子不到,还好,不是很贵。 只是,这所谓的不贵,似乎只有沈雅这么认为,因为在结账的时候,沈雅清楚地看到沈母脸上的肉疼,以及沈琰和李木一脸呆滞的神情。 哎…好吧,她这一次确实有些大手笔了,一顿饭,吃了几乎陆家村村民们小半年的收入,不过,能让母亲补补身子,能看到沈琰脸上心满意足的表情,以及李木狼吞虎咽的狼狈样,想想也觉得挺值的。 “沈,沈姑娘,这,这是饭钱。”沈雅先结了饭钱,然后让小二给他们开了两间房,她和沈母一间,琰儿和李木一间,正打算招呼大家回房休息,顺便洗个澡,回头却见李木一脸尴尬地递过来一大堆碎银,还有一部分是铜板,足足有二两银子差不多。 沈雅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局促的李木,低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先欠着吧,等你有了钱在还给我罢。”她心知沈琰家境贫寒,他爹娘凑了这么些银子给他上京赶考不容易,而李木的性子她了解,不喜欢亏欠别人,当然蹭饭除外,那些日子,因他和琰儿接触比较多,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其实她既然答应了李木跟他们一起上京,就没打算要他一分钱,再说,这几天他每日下水抓鱼,给他们做烤鱼,做的已经够多了。虽然这鱼不要钱,可到底是李木一大早受寒受凉地扎在水里抓上来的,沈雅谢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斤斤计较他这么点银子。 只是,李木也是个自尊心强的,若不收他要银子,肯定会觉得心里难安,所以沈雅找了个借口,让他暂时先欠着,等有钱了再还。 “是啊,李木,快把银子拿回去,大娘家还不缺这点银子。”沈母也在见到李木执意要还银子的时候,出声劝阻,她早就把李木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哪里会额外让他拿银子出来付饭钱。 “好。”李木不笨,自然知道沈雅一家对他的恩情,他不是个矫情的人,见沈雅和沈母都这么说,自己也不再坚持,只微笑地把银两收起来,贴身放好,连带这一份情,一起放好。 沈雅回客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便去隔壁找琰儿他们。她要和母亲出去雇马车,顺便买些在路上吃的东西,她想问问琰儿有什么要带的? 琰儿和李木也才洗完澡,正坐在房间里看书,见阿姐过来问他要什么,只是摇头,说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东西都带齐了,不缺什么,沈雅又问了一旁李木,他也含笑摇头说没有。沈雅见两人一副专心致志,埋头苦读的样子,也不在打扰他,关上门,就下楼了。母亲已经在楼下等她,两人相携一起去了集市。 南容镇商铺林立,到处都是叫卖声,有南蛮人,也有周朝的百姓,在这里,似乎看不到战争的影子,百姓们脸上大都洋溢着喜悦。虽然这个现象沈雅总觉得有些反常,不过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现在她只想直奔那雇马车的地方,然后买完路上吃的干粮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回去,回去睡觉,因为她真的很累。 沈雅挽着母亲,走在南容镇的街道上,这一路上总能听到百姓一脸崇敬地谈论什么哈里木王子,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谈到他,都会露出一脸仰慕的神情。 哈里木?沈雅乍听到这个名字,差点笑出声,哈里木王子?她还哈利波特呢,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得到老百姓这样一片赞扬?而且貌似听这个名字,不像是周朝的人,倒像南蛮人的名字,这个小镇,不是周朝的地盘么,怎么周朝的老百姓,会一个劲地夸别国的王子?王子这个称号,一听就知道是他与南蛮国有着较深的渊源。 “哈里木王子来了,快看,哈里木王子来了!!”沈雅本来还在对这件事感到疑惑,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然后就见整个镇上的百姓骚乱了起来,大家纷纷扔下摊子,原本还在赶路的人,一听这个名字,也立刻转头往回赶。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人越涌越多,偏偏沈雅和沈母还夹在最中间,被人群挤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哈里木王子,哈里木,哈里木…”人群围在街道两侧,开始激动地朝街道中央叫喊,更有女子激动地差点昏倒。 沈雅被人挤得动不了,索性不动了,把头伸长了往街道上看,她倒想看看,这个叫哈里木的人到底是何方人士,引得这么多人为他倾倒。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沈雅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有那么一瞬间,沈雅甚至感觉呼吸都停止了。 好妖孽的男人!!! 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上,只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就这样如此放荡不羁地侧身半卧在华丽的莲塌上,黑色华贵的鎏金长袍,左耳上缀了一颗紫色耳钻,高贵地让人不敢直视,男子俊美的脸上带着慵懒而邪气的微笑,如炬的目光随意往哪一扫,就让人觉得心脏跳漏了一拍。 感觉自己心跳在加速,沈雅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让自己恢复正常。 这样浑身邪气,却又俊美得惊天动地的男子,实在太可怕了,她飞快别过眼,不敢再看下去,怕自己多看一分,就陷进去一分。 之前救得那个男子已经长得够俊美了,没想到这个还要比他更甚。只是,眼前这个男子,眉间带了几分阴柔与慵懒,还带了几分这个世界的不屑一顾与张狂,仿佛整个世间都不在他眼中。而沈雅之前救得那个,则多了几分阳刚之气,也更沉稳些。 第五十六章 路遇妖孽二 沈雅现在很好奇,为什么哈里木会这么受百姓欢迎,难道只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不可能吧!因为长得好看,受女人欢迎,她还能理解,可是这大街上可不止女人,男的,老的,少的,都有,总不会男人也因为美色而喜欢男人吧?好吧,这个世界或许也有那么几个断袖,可总不会全是断袖吧?还有,难不成老人家也喜欢美色??? 弄不明白,沈雅只好找周围的人问问,可惜大家都的目光都聚集在马上的那个妖孽身上,沈雅问了几个人,都没人理她。无奈之下,她只好作罢,想从人群中抽身离开,继续办她的正事。 “娘,咱们回去吧。”沈雅转身,正想拉着一旁的母亲离开,可是回身一看,身旁哪里还有母亲的影子,早被人群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娘!!!”沈雅见母亲突然不见,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她脸色有些苍白地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企图寻找母亲的影子,可是人太多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 这人山人海的,母亲会被冲到哪里去呢?沈雅急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她们第一次来南容镇,母亲对这里又不熟,万一她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 都怪那只该死的妖孽,没事出来晃荡什么,不知道自己会造成交通堵塞吗? 沈雅越是着急,越想不出办法,各种负面的担心一下子涌上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显然是忘了,沈母不是小孩子,不会笨到连个路都不会问,连住的客栈都找不到,平日里沈母虽不大拿主意,可到底年纪摆在那里。阅历是肯定有的,断然不会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沈雅显然是担心过头了。 哈里木坐在马上车上,有些困倦地看着周围百姓兴奋地呼喊,那一张张无知的脸上,写满了对他的仰慕之色。 不错,在哈里木眼里,这群人就是无知而愚蠢的。他不过是无聊,顺手做了一件小事。没想到竟然换来了这群人如此的敬仰。 南容镇地处南蛮与周朝的交界。经常会有南蛮的皇室来这里烧杀抢夺百姓的财物。这其中,要以他名义上的二哥——南里希最盛。这里的官府害怕南蛮的皇室,对于他们的掠夺,几乎不敢有任何反抗,甚至那管辖南容镇的县官,也与二哥联合起来。一同抢夺百姓。 他哈里木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于南里希的那些行径,向来不管不问。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惹到自己,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虽然这个人与他无冤无仇。可是谁让他偏偏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怒了自己,他哈里木的手段,在南蛮皇室也是出了名的,他若是要对一个人下手。向来不会心慈手软,而他的二哥,就是因为一句错话,至今仍然躺在床上。 父皇对他心里有愧,对这件事只是小惩大诫罢了,反正他儿子多的是,不缺这一个。 不过因为这件事,让南容镇的百姓将结束他们凄惨命运的全部功劳,全都算在了他头上,甚至还做了一块匾对他歌功颂德。而他一边占据了二哥从南容镇百姓身上抢夺来的全部金银,以及各式各样的美女,另一边,又享受着南蛮百姓对他的仰慕与崇敬。 既然这群无知百姓愿意对他无条件诚服,他自然也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另外,这一次,两国交战,作为将领的他,又因为无条件投降周朝大军,让南容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更是赢得了这群人的拥戴。而这,只不过是他与赵谨合作的第一步罢了! 这次投降,导致他不得不以南蛮皇子的身份,作为人质,前往周朝。 父皇为自己无条件投降的事情大怒,周朝作为获胜方,要求南蛮交出一位皇子,作为人质,而他,自然而然地被朝中大员作为挡箭牌推出去。朝中对于让他以质子身份出行大周朝,几乎一片赞同声,父皇想反对都不行。这其中,以皇后娘家的势力呼声最高,几乎带动了朝中所有的大臣。他当然知道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既然她这么想让自己离开南蛮,那他就顺了她的意。 反正,这也不过是他与赵谨之间早就达成好的协议。他诈降,又以质子身份上京,助他得到他想要的,而作为交换条件,等他大事已成的那天,必须无条件借兵给自己,让他回南蛮,夺回他应有的一切! 对于南蛮的一切,他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留恋,有的,只是那埋藏在内心深处越来越浓烈的恨意! 对,是恨意! 她的母妃,因为是周朝人,哪怕父皇再喜爱,最后还是被皇室内外的那群人逼得走上了绝路。当时的他,才只有五岁,却在皇宫里受尽各种欺辱折磨,他忍辱偷生,却因着受父皇喜爱,而被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多次派人暗杀。 后来,他无意中得知,他的母妃,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皇后派人投毒杀害,而他的父皇,竟然早就知道,却有碍于皇后族中实力,加上废后会引起朝中大乱,不愿为母妃报仇! 得知此事后,强烈的仇恨盘在胸中,让他无法纾解,一夜之间,他性格大变,由原来的懦弱皇子,变成了朝中上下,人人害怕的恶魔!朝中官员,哪怕再受器重,后宫妃子,再受宠爱,只要惹怒了他,照样被处于各种残忍的极刑。父皇因对他心中有愧,对这些事情,能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只要不动摇国之根本,这些官员,女人,随他处置。 这一次,他很清楚,父皇不想让他去大周朝当质子。周朝与南蛮两国关系不好,若是两国再次交恶,那么作为质子的他,势必会有生命危险。 可惜,这个高坐在朝堂之上的人,早已不是他曾经敬爱的父皇,他现在对他只有恨!又怎么会顺了他的意??这一次从周朝回来,他不仅要铲除皇后包括其母族的全部势力,更要将整个南蛮,夺回自己手中。 哈里木想到这,心中恨意渐渐袭来,手中的茶杯也被他不自觉地捏碎了,直到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旁边侍女惊呼,他才反应过来。 哈里木这才注意到自己手受伤,他将碎了的茶杯放下,任由侍女给他处理伤口,自己则懒懒地侧卧在榻上,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地看着底下的百姓。马车噜噜驶过南容镇的街道,两边站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 就在这时,哈里木眼睛扫过一个身着一袭青衣的女子,女子似乎对马车上的人并不感兴趣,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在人群中一脸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难得能见到与南容镇百姓不一样的神色,哈里木玩味地挑了挑眉,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是再美的女人,见到他也会目露呆滞,这个女子倒是特别,眼神竟然如此清明,清澈。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的样子,模样并不漂亮,顶多算的上是清秀,这样的容貌,根本入不了他哈里木的眼,他的府中,有着各色各样的美女,这样的小豆芽,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哈里木只瞧了一眼,便再没有看下去的欲望,正想转头看向别处,却突然瞥见,那女子腰间背包上一颗白色的小脑袋正露在外面,好奇地四处观看,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乱转。 哈里木见到这颗小脑袋,眼神立刻暗了下来,他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起身,运功朝那女子飞了过去,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抓了那女子飞身进了马车,帘子也顺势放了下来。 “你是谁,怎么得到这只动物的?”哈里木回到马车,一脸阴寒地撅着沈雅的下巴,眼神含冰,语气森冷地问道。另一只手,则抓着沈雅包包里的雪球。 沈雅本来还在四处焦急地寻找沈母,哪晓得自己突然之间,就感觉被人提起来,然后眨眼功夫,她竟然上了妖孽的马车??还被他压制着动弹不得。 哈里木现在心里也觉得很奇怪,这个穿着普通,长相普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让他看的上眼的,唯有一双眼睛灵动有神了些,怎么会得到他们南蛮国的圣物——铃龙? 铃龙是南蛮国的圣物,由大祭司看管,前段时间祭祀处传来消息圣物铃龙不见了,当时举国上下一片恐慌,在他们看来,圣物铃龙消失,预示着南蛮将要遭受可怕的灾难。 他一向对祭祀不感兴趣,更不知道这铃龙有什么作用,只有在一次无意中看到过圣物铃龙的画像,与眼前这个在他手上挣扎不停的小家伙一模一样。 沈雅被他遏制着不能动弹,见他抓着雪球的脖子不放,心里很是气愤,雪球是她的,这只妖孽凭什么这样对它?还问她雪球是哪里来的,她凭什么又要告诉他?? 沈雅死命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换来他更用力的遏制,下巴被用力撅着,疼的她眼泪几乎要留下来。 “你放开我!”沈雅压低声音,警告道,她眼睛怒瞪哈里木,手却悄悄地深入包包,企图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拿出银针,给他来上一针。 “说,铃龙怎么在你手里?”哈里木已经对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失去了耐心,脸上寒气越来越重,声音也更冷了。若不是想知道铃龙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早就一掌拍死这个女人了。 第五十七章 逃脱 “什么铃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沈雅忍着怒气,对上哈里木的眼睛,冷冷道。虽然她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分明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他绝对有能力杀了自己,可是她就是痛恨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方式强迫自己。况且,他问的是雪球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告诉他? 她现在已经是雪球认定的主人,哪怕雪球曾经属于南蛮,她不会让它落入别人的手中。 她强迫自己不要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一手不动声色地将一根银针夹在指间,伺机而动。 “女人,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哈里木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幽暗的眸子里射出一丝杀气,俊美的脸上,结了层寒霜,嘴角却挂着残忍的微笑。对于女人,他向来没什么耐心。 沈雅静静地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被他身上散发的杀气所慑,镇定道:“好…我告诉你…”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突然顺从,哈里木感到意外地挑挑眉,之前见她一副抵死不说的绝强模样,他还在想着要不要用些非常手段,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女人,果然是无趣的东西。 哈里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手也不自觉地松了下来,他懒懒地看着她,漫不经心道:“那就说吧,把你知道铃龙的事情,全都说说出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后悔!” “好…”沈雅乖顺地答应道,脸上却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哈里木正待反应,却猛地感觉胸口传来一丝刺痛,痛意一下子传遍四肢百骸。逼的他不得不松开禁锢她的手。 沈雅趁哈里木松手之际,飞快抢过他另一只手里的雪球,抱着它,转身掀帘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南容镇的百姓本来就被刚才的变故弄得云里雾里,愣在当场。现在又突然间见一身着青衣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只动物,从马车上跳下来。众人见此,当场爆发出一片哗然,更有暗恋哈里木的女子。对那跳下来的女子怒目而视。似乎没想到这个长得这么普通的女孩,能上哈里木的马车。 哈里木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女人已经跑了,他低头看了看他的胸口,发现胸口上不知何时,扎了一根银针。好巧不巧地,那女人扎的地方,正是他胸口的内关穴。怪不得他的心脏会突然刺痛。 该死!!哈里木低咒了一句,猛地掀开帘子,见那女子正死命地抱着铃龙在路上狂奔。眼看就要没入人群,哈里木忙转头对身旁几个侍卫恶狠狠地道:“还不快追!” “是。”那侍卫得了主子的命令,终于反应过来,撒腿朝沈雅追过去,哈里木也从马车上下来。目光冷冷地盯着越来越远的人影,嘴角划过一丝玩味,眼里更是流露出一丝遇到猎物的兴奋。他把玩着手中的银针,目光闪烁不明,这个女人似乎会医术。 沈雅抱着雪球在前面狂奔,感觉后面传来一阵骚动,往后看了一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她的身后,竟有四五个身穿南蛮士兵服的人在追她,而且就要被追上。 眼看那女人快要被逼入绝境,哈里木双手环胸,满意地看到她回头时脸上露出的慌乱。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往哪里跑。 不过,哈里木显然是低估了沈雅的智商,就在他看到沈雅马上就要被士兵抓住,却见她突然从包包里拿出钱袋,然后毫不犹豫地往空中一抛。铜板,银两,从钱袋里撒出来,在空中旋转一圈,成抛物线的姿势滚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叮咚的清脆的声响。 “捡钱啦!!”只听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然后就见街道两边的百姓疯狂地朝那钱袋撒向的地方跑去。而原先那几个追赶沈雅的官兵,则被这群捡钱的百姓挡住,无法上前。仅仅是慢了两步,却已经足够沈雅逃跑了。 很快,沈雅钻出人群,朝街边一个拐角处跑去,没一会,人就没影了。 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和自己玩了这么一个把戏,哈里木拧紧双眉,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突然“呵呵呵”对笑出声来。 听到他从胸中震出的笑声,在一旁服侍的侍女暖玉却惶恐地低下了头,她知道,这是主子发怒的前兆。 “木泽,你去查一查这个女子的来历。”见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哈里木也不再街上停留,转身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坐定后冷冷地朝空中说道。 “是,主子。”话刚说完,就见马车外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轻响,然后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帘外传进来,那男子答应一声,便又飞身离开了。 “暖玉,你对铃龙,了解多少?”哈里木此刻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他侧身卧在榻上,眼睛半阖,一脸惬意地享受着暖玉给他捶腿。 暖玉名义上是哈里木的侍女,事实上早就已经是他的女人,哈里木因喜欢她的温婉乖巧,又极聪明,所以时常带在身边服侍。 “奴婢知道的不多,以前听宫里的人说过,南蛮圣物,有治愈百病,统领万兽的本领。几百年前,南蛮的祖先正是靠着铃龙打下了江山,所以才将铃龙奉为圣物。”暖玉非常恭敬地答道。 “哦?不过区区一只顽兽罢了,怎会有如此能耐?”哈里木显然不相信暖玉说的关于铃龙的事情,不过一个传说,没人亲眼见证过,怎可当真。说南蛮的江山是靠一只动物打下来的,这样的说法,更是荒谬不可信! 听了侍女说了一些关于铃龙的事情,哈里木反而对它失去了兴趣。现在,让他更感兴趣的,倒是那个出乎他意料的聪明女子。 沈雅一路狂奔,足足跑了两条街,才终于甩掉了后面的尾巴,转头看看身后,确定没人跟来,她这才停下脚步,抱着雪球,大大地喘了口气。 好险!沈雅有些后怕的抱紧雪球,看那人分明是认识雪球的,还叫它什么铃龙,这是它的真名么?她有些好奇地低头看了眼怀里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家伙,看样子显然是吓坏了。 那个男人,虽然长得极美,却如罂粟般,美则美矣,却是致命的。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即便到了异世,也不过是在一个贫穷的山村,那里民风淳朴,断然不会让人感到有什么危险,哪怕是蛇蝎如张氏,也没让沈雅有那种怕极的感觉。可是,这个男人,却第一次让她知道了什么叫杀气。那种寒如骨髓,如置冰窖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一次就够了。 危机解除,沈雅抱着雪球往雇马车的地方赶去,那个危险的男人这么紧张雪球的事情,会不会是知道雪球的秘密?若是这样,他会不会派人过来将雪球抢走?沈雅越想越害怕,抱着雪球急急忙忙在街上问了哪里有雇马车,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这里是那个男人的地盘,太危险了!她必须立马带着雪球还有一家人尽快离开这里,免得被那男人查出他们住的地方,将雪球抢走! 至于沈母,她现在倒也没那么担心了。她根本就关心则乱,忘了母亲是大人,怎么可能连回客栈的路都找不到,随便在路上找一个路人问问就行了。她们所在那家客栈地处南容镇的中心,应该有不少人认识。 沈雅雇了马车赶到他们住的客栈时,沈母已经在客栈门前焦急地四处张望。见沈雅回来,焦急的脸上终于笑容,她松了口气,迎上前去握住沈雅的手道:“终于回来了,让娘好一阵担心。” 这时候,沈琰和李木也一脸疲惫地从外面回来,见沈雅站在门口,都一脸喜意地跑上前去。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和李木找了你三条街,都没找到你,担心死我们了。”沈琰看到沈雅回来,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李木站在沈琰的后面,见到沈姑娘平安回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沈雅见到他们,自然也很高兴,她刚才几乎是从鬼门关里挣脱出来,再次见到家人,才她砰砰直跳的心平静下来。 不过眼下不是放松的时候,她必须带着母亲,弟弟,还有李木赶紧离开南容镇。不然若是那个叫哈里木的很快找上来,她和雪球都得玩完。 “娘,路上吃的东西和用的东西都买好了么?” “买好了。那时候与你走散后,我四下找不到你人,就先去买了路上要用的东西。” “那好,咱们收拾收拾,现在就走。至于原因,路上再说。”沈雅此刻显得有些焦急。 沈母他们虽然不明白沈雅为什么突然决定现在走,不过见她如此紧张,也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几人都上楼收拾好东西,结了账,坐着沈雅雇来的马车,直奔城外。 “主子,属下已经查到,那女子是从边界林子里出来的。林子的另一头应该有个村庄。女子身边还有三个人,现在正要离开南容镇,前往京城。” “哦?京城么?”哈里木在书房,一脸兴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主子,要不要我去把她抓回来么?”木泽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于是试探地询问道。 “不用,你下去准备准备。咱们,也该上京了。” 第五十八章 京都 正值周宗在位三十七年。京都汴城物阜民丰,各地商人云集,每当东西市开市之时,摩肩擦踵,挥汗如雨。繁华的都城,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大街上叫卖声,吆喝声连成一片。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的人眼花缭乱。酒楼里,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时不时传来百姓们高亢的议论声,谈笑声与碰杯声。 一辆马车从宽敞的街道上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却无一人注意。在都城,到处都是疾驰的马车,百姓早已见惯不惯了! “娘,咱们就选这一家吧。”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上面下来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身着一件白色碎花长裙,皮肤白皙,长相清丽,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 此刻,她正微笑地对马车内的人说话,一颦一笑都透着清秀灵雅。 “好。”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个身穿灰衣的妇人,那妇人面目慈祥,嘴角含笑,看上去很好相处。妇人下车后,上面又下来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书生,一个身着一件青衣,一个身着灰衣。两人下车后,那车夫便收了之前那女孩递过来的银两,重新驾车离去了。 终于到京都了!! 沈雅一行四人,在坐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的马车后,终于到了周朝的都城——汴城。 看着街道上来人来往,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沈雅竟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咱们进去吧。”沈雅背着包袱,在客栈门前站了一会儿,感受了一下京都的热闹与繁华后,便朝客栈内走去。她现在很饿,很困,很想吃完东西睡觉! 沈雅他们一进去。就有小二热情地迎上来给他们带路。到底是都城,百姓的素质要比偏僻的地方来的高很多。这一次进客栈,他们几人与以往一样的打扮,不但没有遭到不平等待遇,反而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小二的热情确实让人觉得很舒服。 客栈的大厅内,挂着一块很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四个烫金大字:客人至上。 有那么一瞬间,沈雅甚至怀疑这家客栈是不是某个穿越人士开的?怎么服务理念这么的现代化。竟然懂得顾客至上的道理。怪不得这家客栈名气这么大。 这是沈雅在路上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确定下来的一家据说是不错客栈——云来客栈,是一家比较平民化的客栈,价钱很公道。 客栈里此刻坐满了人,小二带着她们找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这里面坐的,几乎都是从全国各地来京赶考的考生。几人围坐成一圈。高谈阔论,谈政治,谈国事。几乎无所不谈。这其中,沈雅听到他们谈的最多的,便是当今的大皇子与三皇子的党派之争。 还有一些书生会谈谈自己对治国的想法。以及对一些官员的评价。 这个朝代比她想象的要言论自由!沈雅有些惊奇。不过到底还是皇权至上国度,虽然敢明目张胆地谈论皇子,却没人敢对皇帝作评价。 沈琰与李木也是读书人,显然对政治国事也很感兴趣,所以一进客栈开始。两人就竖起了耳朵偷听。听到关键处,竟也跟着点点头,一脸赞同的模样。 沈雅看他们二人一脸激动的神情,心里感到好笑,却又觉得庆幸:自己是找对客栈了。 吃过饭,她和沈母直接上楼休息去了。沈雅和李木则想呆在客栈下面,与那些考生一起聊聊,相互认识认识。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两人还一副困倦模样,现如今则跟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沈雅见他们二人这样,也就任由他们去了,到底还年轻,哪怕平时装的再深沉,遇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也就露馅了。沈雅挽着母亲的胳膊,带着一包行李,上楼洗澡睡觉去了。幸好这间客栈够大,而一些家境富裕的子弟又不屑住在这里,所以他们运气还有房间住。 不过老是住客栈肯定不行。沈雅想过了,等她和母亲休息够了,就出去找房子。买房的话,她们暂时没这个钱,都城的房价,就跟她前世的北京城一样,要比其他地方贵很多。她现在手上只有几十两银子,最多只能先租个房子住住,等安定下来了,她想办法卖掉一支人参,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沈雅和母亲吃过饭,就神清气爽地出去找房子了。沈琰和李木则呆在房间看书。 京都汴城与唐朝时期的长安很像,这个年代,城市的市与坊是分开的。也就是做生意的,有做生意的一处地方。而住宅区是另一处地方。所以沈雅要找房子,就必须去那所谓的住宅区看看。也不知道古代有没有类似的中介机构,不然她直接去问问得了。 她和沈母两个走了一圈的坊街,也没找到有人出租房屋。没道理啊,她记得自己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古代很多人都因为买不起房子而租房,包括唐朝有名的白居易老先生,他租房就足足租了十八年,所以说坊街租房的地方应该很多啊。 难道,这个朝代与她所熟知的不同?沈雅很纳闷地想。 不过,再沈雅看到巷子里走出不少抱着书的书生时,她终于明白了。这房子全给上京赶考的书生租掉了。 “雅儿,现在怎么办?”沈母大约也看出了蹊跷,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想租房子比较困难。可是住在客栈,又不是长远的办法。琰儿和李木住住也就算了,她们母女老是住客栈,到底会惹来是非闲话。 “娘,别急,咱们再转转看。”她就不信了,这坊街这么多的房子,就没有人再出租房屋。 也只好这样了。沈母点点,继续和沈雅找房子。两人又转了好几处地方,总算黄天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一户人家。 这是一户比较特别的住户。户主家只有女子,没有一个男丁,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户主不愿意把房子租给赶考的书生,这样不方便,也会惹来街坊邻里的闲话。所以房子一直空着。 沈雅看到墙上醒目的红纸黑字——房屋出租,满怀欣喜地敲了这家住户的大门。 敲了好一会儿,才听门吱嘎一声开了,从里面透出一个小脑袋,是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小辫子,长得挺可爱。 “姐姐,你找谁?”小姑娘看到不认识的人,显然有些害怕,怯怯地露了一个脑袋就不肯在出来。 沈雅没料到出来开门的会是一个小姑娘,顿时一愣。沈母同样也没料到。两人相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听沈雅柔声道:“小妹妹,请问是你家租房子么?” 小女孩一听是租房子,转头便朝里喊道:“祖母,有人租房子。” 话刚落,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来了。”紧接着,就见一身着簇新的藕合色短襦,黑色长裤的老妇人从里面出来,然后把门大开,见外面站着的沈雅母女,一双精明的眼将两人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大娘,你们这里有房子租么?”沈雅努力忽略眼前这个妇人给她带来的强烈不适感,扯出一个自认为亲和的笑容问道。 “有,十两银子一个月。”妇人将她们二人扫视完以后,面无表情地冷冷道。 妇人看上去很冷漠,总板着一张脸,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一双手上满是老茧。看这老妇人的样子,似乎生活过的并不如意。只是,她明明有这么大一座宅子,而且,瞧她身上的衣服,簇新的,样式也是时下比较流行的。 沈雅心下觉得疑惑,却也不想去窥探别人的事情。眼下,她只关心如何能以便宜的价格租到房子。十两银子太贵了,况且她都没看一下房子到底怎么样,要是不满意,她是绝对不会租的。 现在她身上只有五十两银子。除去租房子的银子,她和沈母吃饭要钱,沈琰和李木住客栈要钱。她想过了,沈琰和李木还是住在客栈比较好,那里有与他们一样的考生,大家可以多交流,思想碰撞带来的结果是思维的更加活跃,比整天呆在一个地方死读书要强的多。通过交流,可以接受新的思想,获得新的知识。这也算是变相的头脑风暴法吧。离科举考试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这半个月里,让沈琰和李木可以通过与别人的交流保持思维上的活跃度,这是很必要的。 云来客栈一日的花销是五贯钱,两人加起来一天就是一两银子,半个月就是十五两银子。剩下的三十五两,除去租房的钱,她还要和母亲购置家具,采办一些生活必需品。这样算下来,银子很可能不够花,所以她不得不与那妇人再讨价还价一番。 只是,那妇人显然是看准了沈雅她们急需房子,半点不肯松口。 “不行!没有十两我不租。” 妇人的防备心很重,一开始见到她们,就表现地很戒备。沈雅深知这样谈判,结果肯定是对她不利的。想要与人谈判,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让对方放下对自己的戒备。 第五十九章 谈成 可是,该如何让她放下戒备呢?沈雅念及此,忍不住低头沉思。 一旁的沈母见沈雅露出凝重的表情,知道她是嫌租房的价格太贵,而那老妇人又半点不肯降价。低头想了想,上前温和地对那老妇人笑道:“老姐姐衣服上的图案甚是精致,看着像咱们大周朝数一数二的雕绣?” 那老妇人原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沈母这话一出,却立刻引起了她的共鸣。 只见她低头摸了摸短襦边上的图案,欢喜道:“是啊,没想到你也认得雕绣。这是我女儿绣的,才刚绣好。”老妇人一说到女儿,表情就立刻变柔和起来,脸上也没了刚才的冷漠。 “老姐姐福气真好。”沈母笑吟吟似羡慕道。 “呵呵,是啊。我女儿挺孝顺的。”老妇人也不谦虚,点头应了沈母的称赞,对沈母说话的语气也一下子和气了很多,二人之间的距离似在一瞬间就拉近了。 沈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二人,有点不敢置信,母亲竟然三言两语,就让那老妇人放下了对她们的戒备。好吧,她承认是她孤陋寡闻,认不出什么叫雕绣,而沈母刚好说到了那老妇人感兴趣的话题上。 看着两人这么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天,像是完全忘了此番的目的。沈雅感到一阵汗颜。尤其是那老妇人的竟然聊得眉开眼笑,一副相见恨晚,恨不得要拉着沈母回屋关上门聊天的架势,沈雅更觉得不可思议。 她突然觉得,彼时站在她面前的沈母,有些陌生。仿佛一下子颠覆了她过去对母亲的印象。 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沈母做的这一切并不奇怪。她本来就怀疑沈母出身于大户人家。世面肯定没少见,阅历只比她多,不会比她少。况且她年轻的时候能孤身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本身就证明沈母并不如表面看上去柔弱,相反,沈母应该是属于外柔内刚型。 沈母平日里不大出声。为人又谦和,凡事吃了亏也不去与人计较。表面上让人觉得懦弱了些。而事实上,沈母把什么都看的很明白,很清楚。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刻,就起作用了。这不,才三言两语,就让那老妇人对沈母生了亲近之意。 想到这一层。沈雅就有些郁闷了。当然,对沈母有了更深的一层了解,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觉得有些别扭,搞了半天,自己在她面前兴许还是个孩子。虽然她活了也快三十年了,但在已过四十的沈母面前,她终究没有她丰富的阅历。况且,她前世的生活一直是简单单调的,不似沈母这般背后还藏着故事。她的人生,说起来除了穿越这件事离奇了点,平时,还真是要有多平凡就多平凡。亏她还老喜欢拿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在琰儿和母亲面前显摆。 想想都觉得丢脸! 沈雅咬着唇,一脸纠结地看着一旁与那老妇人聊天的母亲。 谦和的态度,温和的微笑,身上的衣服虽穿的旧了点,举手投足之间却仍然彰显大家闺秀的气度,甚至要比那些柔弱的闺秀,更要硬气一些。想必,是这十多年贫苦的生活,磨练出来的。 “雅儿,老姐姐说了,可以便宜二两银子,你看行不行?”沈雅原本还在发呆,被沈母声音唤醒,她愣了愣,抬起头见母亲一脸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想了想点点头笑道:“好,就八两银子,只是,不知屋子…?” 虽然沈母貌似与那老妇人聊得挺熟了,可是再熟,她也不能因此而租一个见都没见过的房子呀!若是那老妇人漫天叫价,而房子破的一塌糊涂,那她不就成冤大头了。所以,她委婉地提出想看一看房子。 “好,老妇人就带你看进去瞧一瞧,免得小姑娘担心老妇人诳你们。”那老妇人一但对沈雅她们放下戒心,说话也比较随和了,竟然和沈雅开起来玩笑。 沈雅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了笑。一旁的沈母也乐呵呵地看着女儿头一次被人说的脸红,着实看的欢喜。女儿平时就是太严肃了,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这般模样。 老妇人领着沈雅和沈母一起进了宅子。一进去,首先就看到了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里有口井,井边放了个木桶,用来取水的。旁边有一个晾衣架子,上面凉满了衣服。院子中央有一个石桌,桌旁四个石凳,上面还有几只碗,碗里放了一些咸菜,馒头之类,应该是刚用完早饭不久。 穿过院子,就看到正面四间上房,中间有个穿堂。三人一路穿过堂,迎面是一堵围墙,转过围墙,就见一小角门。两人随着那老妇人穿过角门,竟又看见一院子,比之之前的小了些。院子对面,就是三间上房。 “诺,这是租的房子。”老妇人指了指那三间房间,转头对沈母和沈雅说道。“包括这院子,一起租给你们。收你们八两银子,不贵吧?” 沈雅没想到这次租的房子里,竟然还包括院子,心里着实高兴。那三间房表面看上去也挺新的,里面应该也不会太差吧。沈雅一边想着,脚就就朝那房间走过去,推开其中的一间门,往里看去。 房间里虽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是基本的装潢已经好了,只等往里填家具什么的。她一连将三间房都看过,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她对这房子,很满意! 只是,有一点,她和母亲总不能每次出去,都从人家的院子穿过去吧?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老妇人似看出了沈雅的疑虑,转头指着那角门道:“那弄堂里,还有一扇门,你们平日里可以从那里出去。” 沈雅闻言,欣喜地跨过角门,朝那弄堂里看去,果见那边边上,还有一个刚好容一人穿过的门,虽然门不大,不过这样已经足以。于是她回过来对那老妇人道:“好,我们就租这里了。”说完,从怀里拿出钱袋,找了四两银子出来对那老妇人道:“这是四两银子,算是定金行么,今天下午,我和母亲就搬过来。” 老妇人淡淡地接过银子,垫了垫,确认银两确实足了,才放进衣袖里道:“可以。”说完这话,老妇人又转头对沈母笑道:“老妹子,你这女儿不简单啊!” 沈母听她这么说,只是呵呵地点头笑,倒是让沈雅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这些老辈眼里,她做什么,都被她们看的很透彻啊。 房子的事情解决了,沈雅也就轻松了很多。三人看完房子,便打算离开,还是从原先的路返回。穿过堂子,进了老妇人所住房子的院子,沈雅看到了原先给她开门的小丫头,正在院子里玩耍。见沈雅她们出来,抬头高兴地朝老妇人唤了声“祖母。”然后偏头看见沈雅他们,也朝她们呵呵地笑了笑。 老妇人见到外孙女,欣慰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娘好一点了吗?” 小女孩一听祖母问她娘的事情,脸色立刻垮起来,有些难过地摇摇头:“娘还是老咳嗽。”说完,眼圈又红了。 “哎。”老妇人听外孙女这么说,长叹一口气,面露忧色,转头对沈雅母女道:“我让外孙女送你们出去罢,我去看看女儿。”说完,招呼女孩过来,让她送她们出去。 沈雅刚进院门的时候,就闻到了院子里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隐隐听到左边屋子里隐约传来咳嗽声,一开始以为是隔壁院子的,如今看来,确是老妇人的女儿。 念及此,沈雅停下脚步,上前对那转身要走的老妇人道:“大娘,略等一下。” 那老妇人急着要进屋看女儿,却听有人在背后叫住她,她疑惑地转头,知是租房子的那位姑娘,于是不解道:“怎么了,房子还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沈雅走上前,吸了口气对你老妇人道:“刚才我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咳嗽声,如今又见您这么焦急,想来是屋里那位病的重了?” 老妇人原本还强忍着不在外人面前露出情绪,现下一听沈雅关切的询问,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道:“是啊,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得了重病,看了很多大夫,都没有效,如今眼见病越来越重,却也只能熬一天,是一天了。”说完,眼泪夺眶而出。彼时站在沈雅面前的,再也不是那冷漠戒备又略带精明的妇人,而是那心心念念都是女儿的母亲。 “可怜我女儿如此孝顺,心地又好,老天爷为何待她如此不公!!!” 老妇人一下子哭成了个泪人,又是捶胸又是顿足,沙哑着嗓子叫喊。 沈母见她这样,心里也怪难受的,赶忙上前安慰道:“老姐姐别哭,我女儿医术了得,她一定可以治好你女儿的病。” 老妇人一听沈母的话,有些惊奇地抬起泪眼,问道:“老妹子,你说的可当真?这位姑娘,当真会医术?”老妇人问完,又忍不住多瞧了沈雅两眼,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十五六岁的姑娘,会治病。 沈雅被她瞧得有些悚然,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对那妇人道:“沈雅并非会给人治病。”说完这话,她又看了一眼沈母,希望她不要拆穿自己。京城这地方能人多,她会医术委实怪了些,还是小心些好。 要救那妇人的女儿,办法多的是,不一定非要说自己懂医术。 第六十章 可恨的古代 沈母听沈雅这么说,有些惊讶望了望她,随即似想到什么,略尴尬地看了一眼老妇人,低头不再说话。 老妇人一听这话,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她本不该不抱什么幻想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怎么可能治好连京里大夫都看不好的病! “大娘,您能描述一下您女儿的病症么?”沈雅不承认自己会医术,但不代表不会救那老妇人的女儿。“沈雅虽不会医术,祖上确实有人学过医。祖辈传下来几道药方,这其中有一味就是专门治咳嗽这样的病症的。” 这位老妇人以后就是自己的房东,和她搞好关系那是必须的。况且看她为着女儿担惊受怕委实可怜些,所以她还是想救上一救,也算是功德一件吧。只不知那妇人的女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病症,她需亲自瞧了才可以确诊。 那老妇人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当沈雅的母亲刚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如今听那小姑娘说有几味祖传药方,眼睛一亮,仿佛从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们且随我进屋,我女儿就在屋里,我回屋与你们细细说。”老妇人用手掌擦了擦眼睛,也不再哭了,冷静下来,就将沈雅母女带进了左边那间屋子。 沈雅本就想进屋看一下病人,此番正好,于是率先迈开了步子,随那老妇人进了屋。沈母与那小女孩尾随其后。 刚一踏进屋子,一股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沈雅仔细闻了闻,发现这其中有几味药下的极重,对身体伤害很大。估计是那大夫治不了这病,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京城的大夫难道就是这样给人看病的么?沈雅想到这。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不负责的大夫,实在令人愤恨。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有这等昧着良心,只顾赚黑心钱。不顾百姓死活的大夫! 雪球也闻到了这让人闻着极不舒服的药味,在包包里不安分的乱动。沈雅悄悄地伸手进去轻轻安抚了一下。才勉强让它停下躁动。 “大娘,既然这药没效果,可否先停一停?兴许这药并不对症,这样混吃了,反而对您女儿不利。不是都说,是药三分毒么?” 沈雅不打算告诉那老妇人药的成分存在很大问题,免得她过于担心。只是委婉地表示,这药以后可以不用吃了。 “这…”老妇人听了沈雅的话,有些迟疑,拧眉仔细想了想,却还是下不了决心。 “娘…这位姑娘,咳咳,说的对,女儿的病,咳咳,怕是治不好了。还是不要乱花冤枉钱了…那药…太贵了,咳咳…。” 沈雅进屋后,由于屋里光线太暗,没看清前方床榻上的女子。待女子开口说话,才惊讶地发现原来那女子一直醒着,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她看向声音来源,只见昏暗的房间里,一张雕花秀床上,正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脸色憔悴灰白,脸上毫无血色。只是,一双眼睛,却极为明亮。此刻她正含笑看着沈雅几人。原本一张姣好的面容,如今只剩下一副苍白的病容。 女子床边一张小桌上,放了一个篓子,里面放满了各种布料,针线。其中一块布上,已经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样子很逼真传神,看的沈雅忍不住为之一叹。这女子的绣工一流啊!! 只是,刺绣这活儿看似轻松,不花力气,却也很耗神,怎么这女子如此病重,却还要继续刺绣呢?沈雅百思不得其解。 “家里的银两,咳咳,全部都用来给我看病了,为了花钱买药,娘替别人做了好几份工…咳咳…我不忍娘这般辛劳,便想做点绣活,为家里减轻些负担。”女子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沈雅的困惑,拖着病重的身子,靠着床坐了起来,有些苦涩地朝沈雅解释道。“小女子不才,只刺绣的功夫略好些,勉强能入京城一些布商的眼。” 老妇人见女儿挣扎着要坐起身,忙走过去,给她放了个靠枕,嗔道:“病的这么重,还是躺着吧。” “不了,娘,女儿已经睡了很久,难得有人来陪我聊聊。”女子对那老妇人笑着摇摇头,喘了口气,继续看向沈雅母女道:“大娘,你们请略略坐会儿,陪陪我这个快要不行的人吧。”女子竟难得的与沈雅母女开起了玩笑。 那女子明明病的很重,脸上却丝毫不见一丝苦楚,相反,她总是很坚强地微笑着,态度也很友好。 看着女子苍白脸上的笑容,沈雅内心油然生起一股敬重。这个女子,也算是个奇的! 她抿了抿唇,心下暗暗做了一个决定。这样一个有趣的女子,走了实在可惜。她一定想办法治好她! 屋里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女子的脸色,只看得出她脸色很苍白。这样不利于她对病情的诊断,于是她走到旁边那扇紧闭的窗户下,轻轻地推开窗户,光线一下子从外面投射进来,屋里瞬时亮堂起来。 女子有些不适应地用手挡了挡光。 “还是开着窗好,屋里太暗了。”沈雅转过头,对那女子爽朗一笑道。 待适应了一会儿,女子才放下手,微笑道:“这样也好。” 开了窗户,沈雅走到那女子身边,顺势坐在她床边,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声问道:“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得的病么?” 女子被沈雅这一问,却给问住了。她似乎没想到沈雅会问这个,愣了愣,嘴角的笑却有些挂不住微微下垂,脸色也黯然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是被爹爹的姨娘推下水后得的病。”原本和她们一起进屋的小姑娘,此时却突然发出声音,沈雅诧异地转头,却见小丫头满是天真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愤怒,似乎。还带了一丝恨意。看的沈雅一阵心惊! 爹爹的姨娘?那岂不是小妾? 那女子听完小女孩的话,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老妇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沈雅感到一阵窘迫。她似乎不小心问到了人家的家事,而且,还特别隐私的那种。看到老妇人脸色难看。沈雅心中暗暗叫遭,她不会因为她知道了房东家的私事。房东一气之下不肯租房子吧?那她的一半租金怎么办??? 千万不要好心办了坏事啊!!沈雅忍不住在心中哀嚎。 转头看了看沈母,见她也是一脸无奈地朝她苦笑。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空中幽幽传来女子沙哑的声音:“不怪你。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说出来也舒服些,咳咳…” “孩子…你…”老妇人见女儿似想对外人诉说家事。忍不住想阻止,却见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便开始诉说,她那悲惨的人生。期间咳嗽声不断,连沈雅都忍不住想打断她,让她别说了。老妇人更是几番提出由她来说,女子却拒绝了,她说她想自己亲口,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仿佛那样她才会觉得心里舒畅些。好过些。 女子忍着病痛,几乎是含着恨说完这段往事。 沈雅努力从女子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理出头绪,大致意思就是女子原本的丈夫家里是从商的,在京城不算富。却也不穷。丈夫好色,七年里娶了五个小妾。她虽是正室,因为七年里只给丈夫生了个女儿,被婆婆公公嫌弃,在那个家里根本没有话语权。家里小妾一多,争风吃醋的事情自然也多。而她,就是因为为人太过善良,听信其中一个小妾的话,却被她害的落入河中,当年生女儿的时候身子骨就没养好,如今落水受凉后,便落下了病根,得了咳喘,一直不见好。一年前她咳嗽竟咳出了血,婆婆嫌她病重不吉利,会把病气过给家里人,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她休了,连带女儿也一起被送了出来。而他的丈夫,从头到尾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 女子说到这里,便激动地猛一阵咳嗽,沈雅见此,赶紧上前,扶着她的手,温声道:“快些躺下吧,别在为那个不值得的男人伤身了。”顿了顿,又继续道:“刚才我和大娘在外面说的一些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见,你放心,你的病,沈雅有办法治,你安心休息吧。” 女子说完刚才的话,早已累极,闭着眼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把沈雅的话听进去,但是一旁的老妇人显然是听见了。只见她一脸激动地站起来,朝沈母道:“老妹子,刚才沈姑娘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有办法可以救我女儿?” 沈母心知沈雅这么说了,就肯定有办法,于是含笑点点头。 沈雅弯腰给那女子盖好被子,便直起身对那老妇人道:“大娘,我已得知病因,放心吧,我那味药正是治这病的,您女儿的病会好的。”刚才她扶那女子的时候,正好趁机给她把了把脉,那女子的病其实主要还是来胸中抑郁不得解,再加上寒气入体,导致的咳喘,本该早早好了,却因体质不好,加上人老是闷闷不乐,病这才越来越严重。只要胸中的郁气化解,再经好好调养,自会好的。只是,这病根捞的时间太长,恐怕还的一步一步来。 “姐姐,你真的能治好我娘的病么?”沈雅话才说完,就感觉衣角被人拽住,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小女孩,此刻她满脸希冀地望着沈雅,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如此的天真无邪,与之前那个满眼愤然的小女孩完全不同。 “嗯,姐姐保证。”看到女孩脸上的希冀,沈雅心里软软的,又带着一丝心疼,这个女孩才七岁,就要遭受这样的变故,可恨她有这样的父亲,和这样的爷爷奶奶。只可怜了这个孩子。 万恶的封建社会,可恨地一夫多妻制,可恨的重男轻女思想!!沈雅在心里暗暗骂着这个时代,这最令人受不了的迂腐思想。 第六十一章 惊魂未定 沈雅和母亲告别了老妇人,便回了客栈,临走前答应老妇人说下午搬屋子的时候,会带将药方带过来。老妇人千恩万谢地将她们送至门口,看着她们离开。 回到客栈,已是晌午。沈雅上楼敲了敲沈琰的房门,叫他们两个出来吃饭。顺便问问他们下午要不要出去转转,她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不少考生都往贡院方向赶。据说今早贡院的墙上,已经贴出了考试注意事项,让考生前去观看,以免考试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沈琰一听阿姐这么说,自是点头答应。据说科举考试,每年都会有人被赶出考场,甚至被禁止再参加科举考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看清注意事项,违反了考场规则。 沈雅又问了李木,他也点点说要去。 吃过饭,一行四人便出了客栈。沈琰和李木直奔贡院,而她和沈母则去西市商铺看家什。 其实她也很想去看看古代的贡院长什么样子,可惜实在有事走不开,只好作罢。反正以后时间有的是。她买完东西,还要回去给老妇人的女儿写药方,她答应了今天会给那老妇人带过去的,不能食言了。 沈雅挽着母亲的手臂,走在古代京城的大街上,感受着周围百姓的叫卖声,马车的辘辘声,来往路人的说话声,心里着实欢喜。几人因为有一条街是同路,所以路上还能说说话。 沈琰第一次到京城,一开始还是激动的,比如说昨日与李木两人就在楼下与那些书生聊到很晚才上楼睡觉。沈雅模模糊糊都睡过一觉了,醒来才听见隔壁开门进屋的声音。 只是,今日两人明显情绪就略显低落了。这让沈雅感到很奇怪,这两人的新鲜劲过得未免也太快点了吧? 再看两人的神色。不太对劲啊。沈琰脸色有些郁郁地低头走着,李木则抿着唇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两人情绪古怪。沈雅与沈母对视一眼,都想不明白这二人是怎么了。怎么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成这副样子了?难不成今早在客栈被人欺负了?不会吧。沈琰性子虽比李木冲动些,但比起一般人。那自制力也算是好的,会和人挑起矛盾吗?当然,若是因为几人谈学问意见不合引起冲突,到也是有可能的。至少沈琰有可能,谁让这个孩子心眼直,一根筋呢。 “琰儿,李木。你们怎么了?似乎有什么心事?”沈雅不希望沈琰把事情憋在肚子里,这家伙很容易钻牛角尖,别一不小心又钻进去,出不来了。还是要适时开导一下比较好。 “啊?没,没什么…”沈琰太单纯,心里几乎藏不住事,刚才他明显在走神,如今被沈雅一问,吓了一跳,抬头。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沈雅,却不肯说实话。 “嗯?”沈雅心知这家伙的脾气,也知道用什么办法治他,所以见他不肯说实话。便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直盯的他头皮发麻,开口说实话为止。 “阿姐…我,我只是觉得,原来自己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沈琰被沈雅逼得迫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出实情,语气里满是失落。 听沈琰这么说,沈雅终于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纠结什么了。感情是京城聚集的青年才俊一下多了,让沈琰和李木感到了危机感和浓浓的挫败感。 原先在陆家村那块小小的地方,琰儿和李木或许是不错的,甚至放眼整个乡里,沈琰考了第一,实力肯定也没的说,李木虽说没有沈琰学习好,可到底也考中了乡试,成绩也不错。可到了京城,全国的莘莘学子都涌到了这块地方,他们二人,在他们中间,也就不算什么优秀了。 其实沈雅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也并不指望沈琰能一次考中进士,要知道全国有多少个乡试第一都会涌在这片地方,况且京城还有好多考生。那些高官贵族的子弟也会参加考试吧,他们受过的教育肯定比琰儿他们好的多,自然各方面能力也比他们强!况且古代应该也有走后门,这样一来,琰儿考中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这个朝代的科考俗称进士考试,进士科及第很难,又分为三等,一等称进士及第,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为探花;二等称进士出身;三等赐同进士出身。每三年的科考,进士录取不过二三十人罢了!由此可想而知,科考有多难。虽然这个朝代取士,不仅看考试成绩,还可以凭借各路名人士的推荐,不过这里面水分太多,普通考生想见名人士根本不可能,这不过是为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准备的说辞罢了! 这些消息,都是沈雅从南容镇一路到京城,向路人探听来的。沈琰和李木每天都忙于看书,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帮他留心一下。陆家村实在是太小了,又从没有人出过村考过科举,自然没人知道这些,包括夫子,所以为了探听到这些消息,沈雅也花了不少功夫。 她没把探听来的消息告诉沈琰和李木,就怕他们听了,打击他们的自信心。 现在,两人终于认识到了科举考试的难度,这样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信心满满地进去考试,结果没失望地出来。 其实沈雅之所以会有想在京城扎根的想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沈琰。沈琰聪明,好学,可是仅仅凭陆家村的几位夫子和几本书,哪怕他在陆家村再优秀,到了京城这个天子脚下,能人异世汇聚的地方,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在这块土地上就显然稀疏平常了。 沈琰现在很很年轻,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等真正学成了,他完全可以继续再考。 京城的学院很多,她都打听过了,最有名的。除了那所由朝廷专门开设的国学院,还有好几家书院。朝廷所设的国学院想进去是不可能的,那地方是专门为官家子弟准备的。想进去里面念书,要么你是朝廷命官的子女,要么你认识朝廷命官经他推荐。否则哪怕你银子再多。也进不去! 沈雅知道有这个书院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赵铁!若是找他帮忙。想来靠着以前在陆家村的交情,他肯定会帮。只是,她还没准备好与赵铁相见。另外,她也不想琰儿进那个地方去念书,那里面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性子琰儿肯定受不了。她担心琰儿在里面受欺负。 所以,她想给琰儿在京城找另外一家比较好的书院。让他再多读几年书,若是过几年,他还想继续走仕途之路,当然最好,若是不想,完全可以干点别的。 “琰儿,别想这么多,只要你尽力便可。”知道沈琰心结所在,她解起来也就方便了,丧气的话她肯定不会说。只能尽量鼓励他。不管他这一次有没有考上,都无所谓,只要琰儿开心就好。本来嘛,他才十五岁。正是吸收知识的最好年龄阶段,考不上再学就是了,反正家里其他事情目前还不用他操心,她和母亲操心就可以了。他只要一心一意读书,完成自己的梦想便可以了。 “阿姐,我…”沈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和来自各地的考生聊过以后,他心里就堵得慌。以前,家里穷,他努力地学习,迫切地想靠自己的勤奋,考取功名,好让母亲和阿姐不再受苦。可是,到了京城以后,他才深深觉得,自己的学识还很浅薄,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现在的自已,哪怕再努力,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些人。 也许,自己真的想多了。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自己竭尽所能,哪怕没中,他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大不了,三年以后再考! 想到这一层,沈琰整个人也就豁然开朗了,不再愁眉苦脸,自信心又开始回归。 “阿姐,谢谢你,琰儿想通了。” 看着沈琰露出一脸释然的笑容,沈雅也跟着欣慰地笑了。她就知道,她的沈琰聪明,只要稍微一点拨,就能将其中的道理想通。 只是…不知李木想通了没有… 沈雅转头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木,只见清俊的脸上,眉头依旧紧皱,唇抿的更紧了,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更加苍白。 沈雅见此,有些默然,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李木与他们不同,他想要考取功名的愿望比琰儿更加强烈,他想要摆脱过去的生活,就必须考取进士,哪怕是三等进士!可是,这块地方,竞争…实在太激烈了… 李木像是感受到了沈雅的目光,转过头,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复杂,反而一片清明。他朝沈雅淡淡一笑,脸有些泛红,略微羞涩地问道:“怎么这般看着我?” 沈雅被李木的声音唤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盯着人家发起了呆,不由老脸一红,正想说什么,却忽听前方传来一阵惊叫声。 “啊——” “救命!” “快跑——” 原本秩序井然的街道,突然混乱起来,只听前方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声音很急很快,所过之处,一片尖叫声,和东西倒地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沈雅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感觉身子被人猛地一把抱住,往后拖去,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沈雅右侧窜了过去,直接跑到街道中心,在那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子,正无助坐在街道中央,喊娘。 那引起街道骚动的马,眼看就要将那男孩践踏在脚下! “琰儿——” 沈母和沈雅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跑去街道的人,竟是沈琰,两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沈雅想都没想,就要冲上前去,可是衣服却仅仅地被人拽住,沈母同样如此。 “沈姑娘,沈大娘,你们冷静点。”李木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沈雅这才略微冷静下来,一颗心却依旧提到嗓子眼。眼看着那匹马要踩到沈琰。 “吁——”就在那一刹那,马背上的主人发现了街道上的人,死命地勒住了缰绳,那马嘶叫了一声,不甘不愿地停下来,脚差一点就要踩到沈琰。 “哇…哇…哇…”那被惊吓的孩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人群中,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一个年轻的妇女,哭喊地冲到沈琰跟前,一把从他怀里抱起孩子,哭着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然后转头,连声对沈琰说“谢谢,谢谢。”这才抱着孩子离开。 沈琰脸色苍白地坐在街道中央,有些惊魂未定,刚才那一霎那,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一下子冲到了路中间,想救那孩子,却发现自己早已被疯狂冲的马吓得不能动弹。 “琰儿,你没事吧?”见沈琰安然无恙,沈母和沈雅这才松了一口气,沈母更是吓得眼圈都红了,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不停地摸着沈琰,深怕他哪里受伤。 “我没事。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琰终于回过神,勉强从地上挣扎地站起来,沈雅见此,赶紧上前扶她,边扶边骂道:“以后再这么冲动,小心我不饶你。” 沈雅真的是吓坏了,一颗心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幸亏那人及时勒住狂奔的马,不然,琰儿可就要丧命于马腿了。 想到那个骑马狂奔的人,沈雅心里没由来窜起一股邪火,这人怎么骑马的,想闹出认命么?她当即抬头,想看看马背上是什么人,只是这一望,就愣住了,马背上坐着的,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此时穿的是骑马装,看上去英姿飒爽,长得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通身的贵气,与他们这种穿着布衣的平民,比都不能比。当然,若是忽略她眼里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就更完美了。 沈雅这厢还没欣赏完,那厢小丫头已经非常不高兴地大声喝道:“喂,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挡了本小姐的路,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雅愣愣地看着马背上气的小脸通红,差点撞了人却一副盛气凌人骂人的小姑娘,脑中不自觉地想到:难道你爸是李刚? 第六十二章 小郡主 沈琰差点被撞,又见那小姑娘明明错在先,却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自然气的不轻。 “天子脚下,你竟如此藐视王法,作践人的性命?”沈琰向来都很少出声大声呵斥过某人,今日可能是受惊过度,加上这小姑娘实在忒不懂事,将他一贯保持很好的修养被作践的七零八落。 沈雅见弟弟愤愤然地指责马背上的小姑娘,有些惊奇,又有些惶恐。琰儿,你悠着点啊,要是她爸真是“李刚”,咱们这小老百姓的,怎么斗得过人家呢,你好歹语气软一些嘛。 不过既然琰儿已经开口,话想收回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沈雅只好抱臂闲闲地保持沉默,想看看这小姑娘如何应对。沈母与李木同样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围一群百姓站在街道两旁,朝他们指指点点,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句公道话。不知是清楚那女孩的身份,还是碍于女孩那一句“你知道我是谁”给吓住了。这个时代毕竟还是皇权至上,小百姓还根本惹不起豪门贵族。 “你——”小女孩可能从未被人这么大声的训斥过,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气的小脸通红道:“你放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我爹爹,治你个大不敬罪!!”小女孩年纪约莫与沈琰一般大,或者再小一点,穿着火红色的骑马装,瓜子小脸,雪白的肌肤,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看上去还很单纯,就是性子刁蛮娇纵了一些。 沈琰丝毫不在意她的威胁,一甩衣袖,冷冷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你一女子,哪怕你是皇亲国戚。公主小姐,也不该如此藐视王法!” 小女孩被沈琰说的一噎。瞪着一双大眼睛,嘴里“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一双清亮的眸子却有些微微泛红。 “你。混蛋!”小女孩恼羞成怒,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挥起马鞭,就朝沈琰甩过来。沈雅眼疾手快。及时将那马鞭握住,才让沈琰幸免于被马鞭甩伤。 “小姑娘,请你自重!”沈雅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性子这么暴躁。几句话说下来,就要挥起鞭子打人,也不知道是京城哪户人家的小姐,竟被娇惯地养成这副性子,委实令人失望。 “你这贱民滚开。谁让你挡了本小姐的路。”那小姑娘的鞭子被死死拽住,怎么都抽不出来,恨恨地瞪着沈雅,骂道。 “哦,是你让我滚的。”沈雅闲闲地将手一松。那原本还在使劲抽鞭子的小姑娘一个不慎,重力不稳。猛地朝退了两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京城街道人来人往,有不少百姓见这边有动静,都纷纷驻足观看,如今见那女孩不慎跌到,都忍不住闷笑出声,却谁也不敢放声大笑。 一旁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叟实在看不下去,颤巍巍走到沈雅身边,规劝道:“姑娘,你们快走吧。那位小姐,是咱们京城赫赫有名的恭亲王女儿——笉雅小郡主,你如今惹了她,会遭大罪的。” 沈雅一听老叟的话,这才明白,为什么周围百姓都躲得远远的看热闹,不敢上前,感情这个小姑娘是位郡主啊!!她有些汗颜地看了看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笉雅郡主,脑子飞快转动,想着该如今用最快的速度,带着母亲,弟弟还有李木一行人开溜。 可惜,这位郡主的反应能力太快,沈雅逃跑路线还没想到,她就“啊——”的一声大叫出来,随即撒泼地大哭起来。 李木和沈琰同样也听到了那位老叟的话,此时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谁也不曾料到他们难得上一次街,就能碰到一位亲王的女儿,这个概率简直比买彩票中大奖的概率还小。 这下,轮到沈雅他们发傻了。 “我相信恭亲王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沈琰憋了半天,硬是从嘴里挤出了这句非常勉强的话,显然连他自己也不相信,恭亲王会饶过她们。毕竟,他们可是让他宝贝女儿当街摔了个大跟头。 “雅儿,咱们该怎么办,她是恭亲王的女儿,要是…要是恭亲王怪罪下来…那咱们…”沈母没想到事情到最后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一下子慌了,她有些颤抖地握着沈雅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沈雅现在心里也是一团乱麻,看着坐在地上奔放大哭小郡主,她很想上前骂上一句:不就摔了一跤么,至于哭的跟死了爹娘似的嘛。不过显然她现在还没这个胆子。她想,她还是带着母亲他们跑吧,京城这么大,她就不信会亲王府的人被搜出来。 “云儿,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 就在沈雅握着沈母的手,拉了拉还在发呆的沈琰和李木打算带着她们逃跑的时候,人群中,一声极为婉转动听的声音传来,四人朝声音来源一看,就见一顶轿子落在她们前方,从轿子里,走出一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美的女子。女子身穿鹅黄色长衫,下身一条浅白色牡丹长裙,肌肤凝雪,白里透着粉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只见她嘴角含笑,一双芊芊细手,搭在一旁丫鬟的手上,优雅从容地从轿子里走出来。 女子一出,周围一下子安静了,静得,连掉在地上的一根针都听得见。 沈雅此时也有些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优雅出众,长得又跟天仙一般的女子,再反过来看看自己,一身布衣长裙,不带多余点缀,小脸虽然也白里透红,却没有她那样明媚细致的五官。两人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雅破天荒地,在一个女人面前,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不过,失落只是一刹那,她很快又调整过来。心里不停安慰自己,这个世界的人长的都太变态,她是唯一正常的。本来嘛,她到了这个世界后,遇到的不是长得像妖孽,就是长得跟天仙,可恨他弟弟也很好看,唯独她,一个放在人堆里,也没人注意货。 “清雅姐姐,她们欺负我,你要帮我报仇!!”小女孩被那天仙姐姐带来的丫鬟扶了起来,擦干脸上的眼泪,就朝天仙姐姐告状,告完了便恨恨地瞪着沈雅一众人,那恶狠狠的目光,像是要把他们吃了一搬。 沈雅抚了抚额头,心想,这丫头可真会恶人先告状,明明她差点撞了她们在先,说不过琰儿还用鞭子抽人,她不过是自保罢了!怎的到了她那,就是我们欺负她了。咱们一小老百姓,哪敢欺负你这位大小姐啊! “云儿,是不是你又惹祸了?”女子声音轻柔,听得人一阵舒服,说出来的话,更让沈雅觉得舒坦,看吧,仙女姐姐还是蛮明辨是非的。 “我,我哪有?”小姑娘估计闯祸闯多了,连自己都觉得辩解无力,在仙女姐姐清明的目光中,有些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见小女孩低头不说话了,仙女姐姐宠溺地笑了笑,然后转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刚才我表妹多有得罪,还请几位原谅。”女子声音不急不缓,语气诚恳,态度友善。 按理说这样的态度,沈雅应该觉得挺受用,可就觉得有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自心底慢慢升腾,最后在胸口积聚,挥之不去。 “为表歉意,还请几位收下这点小小的心意。”女子转头,就有一丫鬟打扮的递上两锭银子,估摸着有二十两。女子瞥了一眼丫鬟手上的银子,继续柔柔地笑:“还请几位收下。” 那丫鬟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看,然后将两锭银子递过来。 “表姐,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干嘛要给他们银子。”那个叫云儿的小郡主很显然,非常不赞同女子的举动。 “云儿,别胡闹,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了嘛?” 沈雅冷笑地看着女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道自己刚才是眼瞎了还是怎么的,会觉得这女人长得像仙女,瞧她一副优越感十足,还偏要在别人面前装的一副大家闺秀,仪态万千的样子,沈雅就觉得心里一阵作恶。 这个小郡主都比你可爱一百倍!至少人家想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矫揉造作! 明里提点小郡主别忘了身份,暗里不就是讽刺他们不过一介平民嘛,瞧她那一副目空无人的模样,沈雅就觉得一阵来气。既然你喜欢用银子打发人,那可就别怪我这个没身份的人敲上你一笔了。 那女子见银子摆在他们面前,几人都毫无动作,有些不耐烦了,不过脸上还是微笑着,尽量保持自己大家闺秀的礼仪。“几位,是嫌银两少么?” 女子以为,这几个穿着极其普通的平民大概一下子没见着这么多银两,没回过神,于是自以为是地想适时出声提醒一下,却没想到,她话才刚说完,站在她最前面,嘴角一直含着的笑的女子这时候却开口自言自语起来:“我弟弟伤的挺重的,不知道二十两银子够不够?” 女子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良好的修养,瞬间瓦解。 “扑哧” 一家装修的极其讲究的酒楼包厢里,一男子突然将刚含进口的茶水喷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 搬家 八皇子赵琰委实没想到,自己偶尔出来喝个茶,透个气,居然也能遇到这么有趣一幕。 难得看到表妹笉雅吃瘪,他看的心情舒畅。又见那侯爵府的二小姐清雅明明气的不行,却还要拼命维持大家闺秀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异常。 “八弟,怎么了?”七哥赵谨淡淡的略带警告的声音飘来,赵琰这才收回窗外的目光,虽然他很想看看那个穿着朴素,说话却极有趣的女孩长什么样,不过眼下还有要事,他只好放弃。用心记住了那女孩的背影和声音,他依依不舍地将将心思转回到七哥谈的正事上。 “八皇子莫不是看上去街上的哪位姑娘了?”包厢那头,一个身穿黑色华服,长得极为俊美的男子,斜斜地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茶杯,随意地转动着,嘴角露出一抹戏谑而又玩味的笑,他偏头侧目看了赵琰一眼,闲闲道。 赵琰素来对这个刚到京城不久,就惹出一身桃花债的南蛮王子不感冒,若不是他是七哥专门请来的盟友,他才不屑与这种人坐在一起,不过即便是同盟,他也不会对他有好脸色看,当即沉下脸,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你!” “呀呀…别这么冷淡嘛,到底是看上哪位姑娘了,长得漂不漂亮,我帮你参谋参谋。”说着,那黑袍男子就懒懒地起身,打算凑到赵琰的窗下一探究竟。 “陆锦,够了,该谈正事了。”一旁还有个男子,身穿深灰色素衣华服,样貌也极清俊,却较之刚才的男子,内敛沉默些,只见他修长洁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茶杯,眼睛不知盯着哪处。淡淡地出声道。 哈里木,也就是化名陆锦的男子。听了那灰袍男子的话,撇了撇嘴,甚感无趣地重新坐下。 包厢里,三名男子继续谈论要事。酒楼外,毫不知情的沈雅还在与那刁蛮的小郡主。及以一副高高在上姿态自居的清雅美女周旋着,看看能不能从那美女手里多敲点银子过来。 沈雅就是这样的人,他人敬她三分,她敬人十分。他人若不敬她,她可以置之不理,她人若故意辱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那个叫清雅的美女,表面上礼仪做足,暗里却十足做的是侮辱人人格的事,这就别怪沈雅挤兑她了。 “哎…琰儿刚才又是被马踢,又是被小郡主挥鞭子。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找个大夫瞧瞧吧,少说也得百十来两银子吧,又要治身体上的伤,又要治心理上的病。这二十两银子,可怎么够呢?”沈雅自语自语说完。脸上摆出一副非常矛盾纠结,非常愁苦的模样,不了解实情的人,还真以为小郡主怎么欺负沈琰了呢。 沈琰在一旁听得汗流浃背,却也死死咬住唇,硬是没出声拆穿阿姐的谎言。李木则完全惊呆了,根本没想到沈雅的瞎掰能力这么强。沈母则在一旁唉声叹气,谁也不知道她唉的,叹的是什么。 “你,你胡说!我明明没有撞到他,他怎么可能受伤??”笉雅显然没料到自己会遇上沈雅这号人,更加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说,说谎说的眼睛脸不红气不喘,当即气的小脸通红,恨恨地瞪着沈雅,一副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模样。 “我没有胡说啊,不然你上前来摸摸,看看我弟弟有没有受伤。”沈雅无辜地耸耸肩,然后手指了指沈琰,闲闲道。 “你——”笉雅说不过沈雅,更不可能会真上前摸沈琰。男女授受不清就算刁蛮如她,也是知道的,自然不可能在街上与陌生男子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哪怕隔着衣服摸一下也不行。 当下,笉雅气白了脸。 清雅脸上维持着笑容,不过马上就要挂不住了,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逼不得已,从牙齿里挤出一句:“兰儿,再,给那姑娘拿三十两银子。” 那叫兰儿的丫鬟见她们家小姐被敲诈,本想跟那群刁民理论两句,不想刚要开口,就被小姐一瞪,顿时气势减了下去。 她们端侯府在大周朝向来是最谨守礼仪的,要是在大街上与一群刁民闹起来,被京城的人知道,坏了端府的名声不说,小姐更是会被京城那些贵族小姐少爷耻笑,她也会被老夫人,夫人责罚。 这理论的事,万万不可做! 兰儿想到这,不禁一阵后怕,赶紧从钱袋子里另拿出三十两,像烫手山芋似的,飞快地甩到沈雅手里。 沈雅厚颜无耻地接过银子,朝那清雅小姐和小郡主展颜一笑,道了声:“谢谢。”就带着还在石化中的沈琰,李木和沈母离开了。 没想到这银子讹的这么顺利,这倒是出乎沈雅的意料。虽然她当时见那个叫清雅的女子如此注重礼仪,已经猜到这些大户人家,可能最怕的就是遇到她们这样一穷二白,什么都豁出去的平民百姓。主要是与平民较真,丢不起这个人。本来沈雅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一下就成了。 想起临走前,想起那个叫清雅的女子脸色跟个调色盘似的,沈雅就觉得一阵开心,果然让讨厌的人吃瘪是一件让人身心愉快的事。 街头插曲,很快就被沈雅一家淡忘了。刚到京城,大家都很忙,没时间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沈母一开始的时候还念叨了几天,说沈雅这么捉弄了官家小姐,他们会不会派人来捉了她去。不过等了七八天都没动静,沈母也就渐渐消了这个念头,一门心思扑到即将参加科举的沈琰身上。 沈雅原本以为,这件事过后,再遇到那个叫清雅女子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些所谓的豪门望族,应该还至于天天到这大街上转悠,也不会无聊到为了五十两银子与一介平民计较。倒是那小郡主回来找他们报仇的可能性大点,所以沈雅回去后就嘱咐沈琰,李木最近尽量少出门,别被这刁蛮郡主给碰上了。等过一阵子,小姑娘气消了,也就自然把这事儿给忘了。毕竟还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没那么多心眼。 不过沈雅显然低估了老天爷爱捉弄人的心思。没有料到。不久的将来,两人会以那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闹了一场,平白得了五十两银子,沈雅还是很高兴的,给了沈琰李木各三两银子,让他们去贡院的路上碰到要买的东西就买,别不舍得。李木一开始不肯收,被沈雅硬逼着收下了,说这银子反正也是平白得的,花了也就花了,无所谓。 果然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越不懂得珍惜。在街上兜了一圈,看着钱袋里所剩无几的银两,沈雅深深地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太对了。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沈雅找了几个伙计,让他们按照她写的地址,把东西全搬了过去。她则与沈母回客栈收拾了一下,顺便将那药方写好贴身放好,结了她与沈母住的那间厢房的账,便往坊间方向走去。 临走前,留了一张字条给沈琰和李木,让他们安心住在客栈,得了空可以按照便条上的地址来找她和娘。 沈雅和沈母一路背着包袱便往老妇人家的房子去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老远就看到坊间老妇人站在门外,遥遥望着那条进来的路。见到沈雅她们终于来了,很是高兴地朝她们走过来,握着沈母的手道:“可算来了,你们买的东西都到了,伙计们都在院子里等着,快去看看吧。” 沈雅来之前提醒过伙计,她们没来,千万别走,因为待会还得搬东西。以至于现在院子里浩浩荡荡站了一堆人,怪不得老妇人看到沈雅他们过来这么欣喜若狂,感情是自己家突然来了这么一群人,不习惯。 因为房子一共三间,沈雅的想法是两间卧房,一件布置成厅房,平日里用来吃饭,接待客人什么的。虽然她们到了京城,也没什么客人会来,不过还是备着好,以防万一。 虽然院子里有石凳石椅,不过院子毕竟是露天的,一到下雨天就不行了,所以还是得布置出一个厅房。好在院子旁边还有一间小屋,里面灶台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不用沈雅花功夫砌出个灶台来烧饭。 京城的东西都比较贵,沈雅将将连带从那位富贵人家的小姐身上讹来的银两,也只够她买一个卧房里的东西,还都是买的最便宜的货,沈琰屋里只买了一张床被褥,其他的什么也没买。没办法,钱全花完了。厅房里还什么都没有呢。 现在身上统共还有二两碎银,沈琰那里她已经将住客栈的银两给他了,所以不用担心。 一转眼,她和母亲马上也要变成身无分文的贫民了。二两银子,在京城能活几天呢?沈雅有些担忧地想。看来,这卖人参的计划,得加紧提上日程了,不然马上她和母亲就得喝西北风去。 第六十四章 李木失踪 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沈雅和沈母今晚便可以住进去。 吃过晚饭,沈雅带着那张已经写好的药方到前院去找老妇人,沈母则继续留在屋子里收拾一些琐碎的事情。 那药方在沈雅替那老妇人的女儿诊断时,就已经在心里形成了。 事实上,这道药方不过是让老妇人与她女儿安心罢了,要想治那女子的顽疾,可不是一两副简单的药就能治好的。 另一副药方沈雅没打算拿出来给老妇人,因为那药方上的几味药材,沈雅恐老妇人是买不到的,就算是能买的到,她可能也没钱没得起,因为那副药里,需要人参与丹沙这两味极其重要的药。 老妇人女儿的这病,已经拖得太久,普通药基本没效,须得用人参,乳香,丹沙等分为末,加乌梅肉和成丸子,每日服用才能见效。先不说这丹沙这个朝代有没有人识得,就算是有人识得,并且把它当一味药来卖,老妇人能买的起人参和丹沙这样珍贵的药材? 所以少不得还得沈雅自己来。她心知老妇人知道这事儿,只是徒添烦恼罢了,便打算自己悄悄制了药,找一个借口给她女儿每日服下。 老妇人对沈雅给她的药方,真是千恩万谢,欢喜异常。最后把沈雅给的另外四两银子给退回来了,死命不肯收。沈雅推脱了好几次,也扭不过她,也只好罢了。就当是对方付了她的药丸费吧,虽然她制作的这药丸价钱远不止这些… 给了药方,沈雅又去那女子的屋里略坐了会儿,陪她聊了会天,顺便开导开导她,要是能帮她解开心结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她心知这是漫长的过程,还需得慢慢来。 与那女子聊天的过程中,沈雅也大致对这户人家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户人家祖上姓沈,女子叫沈珠玉。祖上曾是做布匹生意的,后来由于经营不善。加上沈老爷又死的早,渐渐也就没落了。她的外祖母家曾是京城有名的绣庄,世世代代以刺绣为生,那雕绣,正是她外祖母传给她的。可惜那雕绣只传女。她们家又人丁单薄,到了她母亲那一代,雕绣也就逐渐没落了。 沈雅听完女子的讲述,不禁一阵唏嘘。怪不得女子家有这么大一所宅院。却只有她和母亲二人,还过得甚是艰难,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一番光景。她估摸着那女子的夫家敢这么随随便便将她休弃。可能也跟她家里日渐没落有关。 好在那女子也是个坚强的,不然家里连番糟了这么些变故,要是稍微有个想不开,很可能就轻生了。被夫家休弃,在这个年代。是一件极其丢脸,遭人闲话的事情。 沈雅与聊了好一会儿,女子被她风趣的语言逗得直笑,脸上也没有了今早郁郁寡欢的神情,渐渐地开明起来。这是一个好兆头。沈雅离开前,心想。 回了自个院子。沈母已经将东西都打点好了,正点着灯,在灯下做刺绣,进沈雅进来,朝她微微一笑道:“回来了,老姐姐的女儿好些了么?” 沈雅笑呵呵地走上前去,在簇新的床褥上坐下来,脱了身上的衣服,只着了一身里衣,滚进被子里,一手支颔,对一旁的母亲道:“嗯,心情大抵是好些了,等明儿我做些丸药给她服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沈母闻言,放心地点点头道:“这样最好。” 隔日一大早起来,沈雅便上街,买了些乌梅肉回来,然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制作药丸。雪球在一旁帮忙看着。小家伙的鼻子很灵,若是沈雅剂量放的稍微有些偏差,小家伙也会不满地哼哼,哪怕这剂量不会对人体有什么伤害。本着尽量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沈雅一遍一遍,尝试了好多次,才将将做了四十粒药丸,足足浪费了她半只人参。好在雪球袋子里人参多的是,这一支,又是极其普通的一支,浪费也就浪费吧。只是那丹沙,毕竟数量有限,沈雅得紧着点用。虽然她后来又去那山谷里挖了不少回来,不过到底这丹沙需要用的地方多,不能浪费了。 做了一上午才终于做好这些,沈雅伸了个懒腰,便抱着雪球,打开房门出去,见沈母早就做好了午饭,在院子里等她吃饭了。 “娘…”沈雅高兴地朝她换了一声,雪球早就兴奋地蹦到沈母身旁,打算要开吃了。小家伙陪了自己一上午,估计饿坏了。 “快来吃饭吧。”沈母乐呵呵地招呼沈雅,然后在石桌上摆好碗筷,雪球那一份早准备好了,小家伙跳上石桌,就对着它的盘子开始猛吃。 才刚吃到一半,就见老妇人带着沈琰急急忙忙进了院子。老妇人大抵从没见过像雪球这样的动物,呆了一呆,然后醒过神对沈雅母女道:“这位公子说是来找你们的,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沈琰一进院子,就满脸焦急地对沈雅和沈母道:“娘,阿姐,不好了,李木,李木他不见了!!” 沈雅才刚下筷子,见沈琰来,以为他是来看她们二人的,所以老神悠哉地继续吃她的饭,却不想,他一来,就带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琰儿,你说什么?李木不见了?”沈母这次反应比较快,沈琰才说完,她就立刻从石凳上站起来,一脸紧张地问道。 沈琰凝重地点点头。 沈雅好不容易从呆滞中回过神,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艰难地问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会不会出去办事了,可能待会就回来了也不一定?”虽然以沈雅对沈琰的了解,确定他不会说没有任何根据的话,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 李木怎么会不见的? “昨日我与他前去贡院,因人太多,不小心我与他走散了,原以为他会自己回来,可是,我一直等到今日晌午,也没见他的影子。”沈琰眉头紧皱道。 沈雅听沈琰这么说,心里大有了个大概,她冷静下来,细细分析沈琰说的话。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朝沈琰问道:“那他的行李呢,他的行李若在的话,应该会回来。除非,他遇到了什么…不测…”这是沈雅最不愿意见到的,她倒是宁愿李木自己突然离开,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可是,京城这么大,里面龙蛇混杂,别真个就碰到个歹人,那可真就糟了。可是李木一没财,二也不是女人,也没什么色可劫,会有歹人看上他这么个穷小子么? 还是他在与沈琰走散的路上,与什么人起了争执,那人一气之下,就把给灭口了???沈雅胡思乱想了一通,不但没想出什么头绪,反而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又忧又怕的。 “这我倒没注意,我俩的行李是放一处的,若是行李不见,我应该能察觉。”沈琰细细地想了想道。 “走,咱们去客栈看看。”沈雅觉得与其自己在这边胡思乱想,不如去客栈看看,行李在的话,兴许李木很快就回来了。她觉得,李木应该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平白让她们担心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若是李木还不回,那就只能报官了。 “那咱们赶紧去吧。”沈母一听李木丢了,比沈雅还紧张,自己看上的快婿突然不见,她能不担心嘛? 于是,沈雅抱上雪球,将它放进包包里,和老妇人打了声招呼,便与沈琰沈母一齐往客栈方向赶去。 一进云来客栈,沈雅就逮了客栈大厅的伙计和小二,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前几日来这里与眼前这位公子一起住客栈的书生。客栈的小二们都是大忙人,招呼客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注意这些,只是一脸茫然地摇头。 沈雅见此,叹了口气,正要上楼去看看,却突然走来一个书生,先朝她们拱了拱手,然后对沈琰道:“沈琰兄,今早听人说李木兄不见了,可是晚生刚才吃饭的时候,看见李木兄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上了楼,你莫不是弄错了?” 那书生说完,就有些奇怪地看着沈琰,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解释,却不想沈琰听完,转身就朝楼道口跑,压根连理会都没理会那书生。生生将那书生晾在了楼道旁。 看着那书生有些青的脸色,沈雅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道了声歉,说她弟弟也是太着急李木了,才会忽略了他,这才让那书生脸色略微好看了些。然后又是朝她拱拱手,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见那书生摆着臭脸离开,沈雅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才转身与沈母一起上了楼。 推开房门,原本她以为会看到沈琰李木一起坐着,却不想,房间里空荡荡地只坐了琰儿一个人。只见他一脸俊脸紧绷着,嘴唇也抿得死死的,眉头更是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而双眼则盯着手里的一张瞧。 旁边,哪里有李木的半分影子。 沈雅走上前去,拿起他手里的张条一看,上面赫然写了几个大字:吾有事先走,勿念。落款是李木。 放下手里的字条,沈雅心里沉沉地沿着桌边坐下,李木的这几个大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有事先走了,他不考科举了,先走?走去哪,回陆家村?应该不会,李木不是这等随便开玩笑的人,连科举都没参加就回去,不像他的风格。可是,他到底去哪了呢? 第六十五章 卖参 “娘,阿姐…你们说李木会去哪?”要说谁最担心李木,除了沈母,恐怕就是沈琰了,他和李木既是同窗,又是同村,还在一起住了这么些日子,兄弟情谊自然是有的,如今李木留了这个几个莫名其妙的大字消失不见,他不担心都难。 她也很想知道李木这家伙去哪了??昨日下午就见他神色不对劲,以为他自己会想通,却不想他还是一头撞进了死胡同。如今他留了这纸条,摆明了意思就是让他们别找他了。可是他一个人,身上又没什么银两,能去哪呢?难道真的不参加科举了? “琰儿,李木的行李还在不在?” 沈琰一脸沉痛地坐在桌边,听沈雅问他,木然地摇了摇头。他刚进屋进就去查了行李,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的,李木的行李被他偷偷拿走了。 “兴许,你能在考场上见到他…”沈雅闻言,默然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她觉得李木放弃科考的可能性不大。 沈琰一听沈雅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是啊,他怎么忘了,李木他要参加科举的,到时候他在考场外面守着,肯定能碰见他!沈母知道是李木自个儿离开后,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想不通李木怎么就突然走了。 房间里,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三人都没有说话,只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沈家院子,已经是黄昏时候了。沈雅拖着疲惫的身子,与母亲跨进自家院子,随便热了些饭将就吃了。今日,她们都没这个心情吃东西。由于不知道李木到底去了哪,又因他是自愿离开,沈雅他们也不好报官,所以只能等科举那天,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他。 吃过晚饭,沈雅便拿着她做的药丸。去了前院,找沈珠玉和沈大娘。这四十粒药丸吃四十天。吃完后,看沈珠玉的恢复情况,若恢复好的话,就不需再吃了。只将她给沈老妇人的药方,按照上面的药抓了再吃一阵子。慢慢调养,自会好起来。 因着是另外给的药丸,沈雅编了好一通说辞,才让沈老妇人放下疑心。安安心心让沈珠玉每日服下药丸。 帮人都帮的这么窝囊的,大抵也就她一人了。从沈老妇人院子里出来,沈雅有些苦笑着想。 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沈雅累极,一回到院子,她便随意洗漱了一番,和母亲两人早早熄了灯睡了。 日子,又匆匆过了两日。依旧没有李木的任何消息。沈雅也就绝了探听李木消息的心思。一心扑在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卖掉一支人参。这日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沈雅就起床,将自己改头换面一番,装扮成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农家女模样。连沈母醒来后,都差点因为没认出是自己的女儿而大惊失色。好在沈雅及时出声。这才让沈母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 沈雅对沈母说了缘由,当然没有告诉沈母雪球袋子的事情,只说了在陆家村的时候,采得了几支极好的人参,其中一支为治刘老的病用了,还剩下两支。她打算去当铺或者药铺卖掉其中一支,好补贴家用。 沈母也知道如今家里没什么闲钱了,便点头应允。又听沈雅说故意这么打扮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母想想女儿做的极是。人参毕竟不常见,还是小心点才好,别没卖掉人参,反而被京里的一些歹人盯上了,弄得家里不宁。 沈母原想陪着沈雅一起去,却被沈雅拒绝了,说两人去了,反而麻烦,她卖完人参会立刻回来,不用担心。沈母拗不过沈雅,只好罢了,只说路上一定小心,才将她一路送至小角门,看着沈雅在灰蒙蒙地天色中渐行渐远。 出了坊间,东市还没开,沈雅多拐了几条街,去了西市,好在那里已经开市。天色差不多也已经亮了,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沈雅低着脑袋在人群里穿梭,直到了一家据说是比较有名气的当铺跟前才停下来。 当铺此时已经开了,一个伙计站在铺子后面,一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睡觉。沈雅可能是他第一个上门客人,也或许是今日最大的客户。 她在当铺门口踌躇了一番,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毅然往那当铺门前走去。 “小哥,醒醒。”沈雅走上前,敲了敲桌子,直将那伙计敲醒了才罢。 伙计原本天没亮就起来,心里正窝着火,如今好不容易打个盹,才眯了两下,就被人吵醒了,很是不高兴。他一脸阴郁地抬起头,朝那吵醒自己的人看去。 当铺外站着一个穿着甚是土气的乡下丫头,看那丫头灰扑扑小脸,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让伙计很是恼火,竟然这这么个土里吧唧的丫头把自己吵醒了,要是来个有钱的客人也倒罢了,来了这么个乡巴佬,能当什么值钱的东西?伙计当下,就冷着个脸,语气不善道:“干什么?” “我来当东西。”沈雅见那伙计脸色不善,也不甚在意,这种人遇到的多了,她也就淡定了。不然每次见到一个狗眼看人低的,还不把她给气死。她现在只想赶紧把手上这支大约五百年的血参当掉。 “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伙计一副很不关心很不在意的模样。 沈雅见他这般,有些不放心,也不知道这伙计识不识得血参,别到时候不认识,把它当萝卜看待,那她就悲剧了。又或者伙计识得,拿过去看了就不还回来了,这也是有可能的,看这伙计目前的态度,沈雅很是不放心。 “你们掌柜的在吗?你请了他出来,我再把东西拿出来给你看。”沈雅故意沙哑着嗓子低声道。 “嗤。”伙计闻言,很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从上到下又将沈雅看了一遍,估计是没想到这个土鳖子竟然还想见他们掌柜的,他们掌柜是谁都能见的?真是痴人说梦话。 “走走走,你不当拉倒,快走,别在门前碍我做生意。”伙计以为这个村姑可能是在跟他开玩笑,语气更是不善,直接打算赶人了。 沈雅心里那个气啊,心说这当铺怎么请了这么个见识短的伙计来看店,还没看东西,就把客人往外赶。这到底是不是开门做生意?要不是她嫌一家一家找当铺麻烦,她才懒得跟这个伙计周旋,跟这种人说话,实在太累了! “小哥,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味药材。听我爷爷说,这是百年的血参,极珍贵的。您给看看?”沈雅故意装作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将那血参拿出来,在他眼前略微晃了晃,直晃得他脑袋发晕,这才停下来,却又重新将血参收了起来。 “哎...你怎么又收起来了,我还没看清楚。”那伙计原本一听沈雅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血参,眼睛就开始发亮,后又见沈雅将那血参拿出来在他跟前晃,虽看的不是很清楚,却也闻出一股子中药味,兴许这小丫头说的是真的也不一定。 伙计想到这,眼珠子立马转了两转,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土了吧唧,看上去很好骗的乡下丫头,心道,真若是真的血参,那他要是把它骗过来,献给掌柜的,掌柜的一定会好好奖励他一番,到时候…嘿嘿… 伙计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看的沈雅一阵恶寒。再看他略带不怀好意的目光,沈雅全身汗毛立刻警觉,看来这伙计是在动他的歪脑子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装傻道:“我娘说,要请掌柜的出来,才能将血参拿出来。” 伙计一听这话,一边在心里将沈雅嘴里的娘骂了一通,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能骗倒眼前的这个丫头。 只可惜,伙计办法还没想出来,沈雅这厢又开口了:“掌柜的不出来,那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说完,沈雅便作势要走。 “哎…你别走啊…”伙计见沈雅要走,立刻急了,若真是血参,那可是大买卖,要是让掌柜的知道他放走了这笔大买卖,掌柜的准饶不了他!所以赶紧将她喊住。可是他掂量再三,还是很犹豫,很是纠结。要是请掌柜的出来,发现那人参是假的,他肯定也是要被骂的,左右都是被骂,这可怎么是好? 沈雅见那伙计一副犹豫不决,又是疑心的模样,心里大概猜到那伙计在担心什么,想了想,打算再给他下剂猛药。 “我爷爷说,这支血参少说也有五六百年了…是祖辈有人做将军的时候,前朝皇帝赏的…你若不信,那我还是去找别家吧。”说完,沈雅便转身,朝街道那边走去,全然不顾那伙计在后面的呼喊。 “唉…小姑娘,你等一下,等一下。我这就去找掌柜的,你先里面坐。”那伙计见沈雅转身走了,顿时急的从当铺里面跑出来,挡住了沈雅的路,非常恭敬地邀请沈雅进去屋里坐。 沈雅见目的达到,自己欣然应允。不过面上还是故作迟疑了一会,不情不愿地点头跟着那伙计进了里屋。进屋时,沈雅眼角瞥见那伙计很是松了口气地抹去额上的汗,好笑地摇了摇头。 第六十六章 威胁 沈雅被那伙计请进了当铺里屋,才刚坐下,就见那伙计已经请了他们掌柜的出来。那掌柜长得虎背熊腰,肥头大耳,一双眼睛阴鸷中带着精明。只见他穿着一身宽大的墨绿色袍子,慢悠悠地踱步出来。 “是你要来当人参?”掌柜冷淡中带点疑惑地朝沈雅问道。 沈雅此刻正端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见那掌柜的出来,故作慌乱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搁,从椅子上坐起来,露出一脸略带羞涩的模样,低头小声道:“嗯。” 这是沈雅故意放低的姿态,毕竟她现在打扮是个村姑模样,当然得装的像个村姑,二来,她姿态放得越低,呆会与那掌柜谈判的时候,更有回旋的余地。 之所以会选这家当铺,沈雅自是有她的考量。这家当铺名金丰,是京城出了名当铺。之所以出名,主要是这家当铺实力雄厚,分布又极广,几乎全国各地都有分号,二来,这家当铺据说是与那京城最大的拍卖行轩容阁是同属一家,一个老板开的。当铺里只要是能看的上眼的东西,若是死当,几乎都会拿去轩容阁进行拍卖。 这家当铺有个名号——来者不拒。只要是宝贝,坚决不问出处,只管拿东西给钱。若是上好的宝贝,当铺出价会很高,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必须死当。这样,当铺就可以拿收来的宝贝,去轩容阁拍卖。一般能进拍卖行的,大抵都是京城有头有脸有钱的达官贵人,只要是他们看得上的,焉有不花钱买的道理。凭借这个,那轩容阁的老板也能大赚一笔。 而沈雅,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死当的话,这支血参当的价钱会更高些。 也只有这家当铺,才能出的起这样的高的钱。若是去一般当铺或者药铺的话,沈雅估摸着一般铺子,拿不出那么多银两。而她。现在正等着钱用。她打算在京城开一家药铺,要想在京城落脚。可不能老是靠着雪球的袋子过活。那里面的药材,多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沈雅本着尽量不用,就不用的原则,把药用在刀刃上。毕竟雪球袋子的药材也很有限。这里又不比在陆家村,满山满地的,都是药材。 那掌柜听沈雅这么一说,顺势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双眼如利箭一般锁住沈雅,淡淡出声道:“把东西拿出来看看,然后再商讨价格。你说怎么样?” “我…我娘说,这人参,只能给掌柜的一人看。”沈雅故作犹豫地低声说道,一张被她涂得蜡黄的小脸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抬眼看那掌柜的,看样子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的丫头。按她的意思,谈判的时候最好只有她和掌柜的两个人,而一旁那个伸长脖子,眼睛直往她包里瞟的伙计。站在这里,就显得有些碍事了。 掌柜听沈雅这么说。眼神越发深沉,他紧盯了沈雅看了一会儿,直过了片刻,才挥挥手道:“你先下去。”顿了顿,又道:“把那香炉点了。” 那伙计应了声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雅,便退下去点香炉了。点完,人才出了里屋。 沈雅原本听那掌柜的要求伙计点香炉,也没多想,大抵以为这些有闲钱的人都喜欢做这等附庸风雅的事,屋子里熏个香啊什么的。直等到屋子里,隐隐有股异香飘荡的时候,沈雅脑子却警铃大作。 这香,有点怪! “现在能把人参拿出来了吗?”掌柜的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沈雅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将那支血参从包包里拿出来,期间手碰到雪球的时候,小家伙在蹭了蹭她的手,大致意思可能也察觉出这香有问题,在提醒她。她当然也明白,不过这香虽怪,人闻了却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掌柜的为何要在房里点着么怪癖的香?这种香,一般地方可不常见。 为了保险起见,沈雅将她原先在陆家村炼制的解毒丹拿出来,夹在手指尖。把那血参给掌柜的后,装作有些紧张地端起茶杯,将那药,就着茶喝了进去。不管这香有没有问题,她还是保险一点为好,哪怕这丹药只有三粒。这用丹沙制作的丹药,有两大特点,一是服了这枚丹药,三年内基本百毒不侵,二是这丹药什么稀奇的毒都能解。好歹是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研制出来的东西,这点功效也算对得起她那三个月没日没夜的研究了。 上回救了那个穿战袍的男子,也算是便宜他了。三年内若是有人向他投毒的话,基本没事。 沈雅早在制作好丹药后,就打算给沈母,琰儿还有自己一人一颗。反正这丹药没有副作用,吃了对人体也没害,而且还能让自己有个三年百毒不侵的体质,也挺不错。后来想想他们在陆家村,实在与中毒这种事情没联系,最多也就是食物中毒,这个她完全可以化解,无需担心。所以本着不要随便浪费药材的原则,沈雅就没服用,也没给沈母和沈琰服用。 不过如今到了这京城,鱼目混杂,她孤身一人与这当铺的掌柜的周旋,还是小心点为好。所以当她闻到那股子异香后,先不管那香有没有问题,服了丹药再说。 却不想,沈雅茶一喝下去,脑中却立刻灵光乍现,她总算想起来这香的一番缘由。 她不动声色将那药咽了下去,心里却冷笑起来。好个黑心的当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茶配上那香,那真是配的天衣无缝啊!这茶确实很普通的茶叶——天青,沈雅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偏偏这茶一遇到那怪癖的异香,就会产生一种化学物质,而这化学物质一经进入的人的五脏六腑,会产生一种毒素,这毒不会致命,却会让人神智暂时不清,意识丧失,忘记自己曾做过什么,发生过什么事。 这掌柜的,是想在不知不觉中,不花费一分一毫。夺了她的人参去,事后。又不会找上门来,坏了他当铺的名声? 果然是一个好计谋。难为这家当铺会收集这样稀奇的香了。沈雅眼中冷芒闪过,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狠狠宰这个掌柜的一顿。 那掌柜将血参观察完毕,敛了眼内的精光。转头淡淡对沈雅道:“死当,两千两银子怎么样?”这价开的,真当沈雅只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不懂行情么。 于是沈雅面上故作深思状。脸上纠结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略带懵懂。怯怯道:“我娘说了,血参不能少于五千两银子。” “哦?”那掌柜闻言,挑了挑眉,似没想到眼前的这姑娘所谓的娘,竟是个识货的。 他略略沉思了一会道:“斗胆问一句。姑娘娘亲为何没来?” “我娘…我娘病了,正等着钱急用呢。”沈雅撒谎不带脸红的,一边说着,一边还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硬掐的双眼通红。两眼滚泪为止。 “原来是这样,老夫冒犯了。不过。这五千两银子确实有点贵了,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两千五百两银子,怎么样?”那掌柜听完沈雅所说,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手却有礼地朝她拱了拱,看上去倒像是一个正派的商人。 可惜了…沈雅不是他眼中无知的丫头,也不是他认为可以随随便便糊弄的人。更何况他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想蒙了她的人参去,怎么着她也得让那掌柜的下点血本啊。 当然,沈雅她也心知肚明,自己一介女流,若是硬要抬价,恐怕就算自己没中那毒,掌柜的一声令下,她也逃不出这家当铺。何况,她刚才已然明白过来,她进了一家黑铺。她估摸着,自己想要拿着白花花的银票出去,现在无论如何,都有些困难。 好在,她本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过来。毕竟一个小丫头拿着一支极品血人参出来,不管是卖是当,都是极惹眼的事,虽然她已经尽量让自己保持低调。比方说,她出门前给自己花了个村姑装,画好后,连沈母都没认出自己,她估摸着其他人就更认不出来了。 只是…这不惹眼,沈雅显然没做到位。当然,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把能防身的东西,一股脑都带上了。若自己运气不好真遇到个什么歹人,凭着她包包里的一包药粉外加啐了毒的银针,大抵也能逃出去。虽然她极不想这么做。 眼下,沈雅就觉得眼前这个长得肥胖的掌柜,甚是不得她心。既然他下毒在先,呆会若是价格谈不拢,他找借口将她的人参扣下,可就别她下手太狠。 那掌柜还想压价,沈雅只是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的摇头,那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不过那眼神,却很坚定。 掌柜的见此,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脸色也没一开始那么好看了。 “小姑娘,依老夫看,两千五百两银子,对你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掌柜的,说话有些冷,显然觉得她一介村姑,这么多银子对她来说,已经很多了。 沈雅觉着,再这么下去,委实无趣了些。她估摸着这掌柜大抵是在拖延时间,想等自己毒发,直接拿了人参走人。反正场面都已经这样了,沈雅再装糊涂,也没必要,索性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趁那掌柜不注意,一把将那放在桌上的人参拿过来,放进包包,然后甚是无辜地朝那掌柜的道:“既然这样,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说完,便抬腿要走。 那掌柜见此,唰地起身,拦住沈雅,面上一派和善的笑容:“小姑娘莫急,有话好说,价钱可以再商量,可以再商量。” 沈雅心知自己肯定是走不出去的,见他拦了去路,也不着急,抬头对他道:“那好吧,你出八千两银子,我就把血参当给你。” 那掌柜的一张笑脸,顿时僵在脸上,半天才从牙缝了挤出一句话:“姑娘莫不是在和老夫开玩笑?” 沈雅依旧面上淡淡,抬头朝他摇头道:“没有啊,我娘说至少五千两,我提八千两也不过分吧。” 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精明的眼在沈雅身上来回扫射,见沈雅依旧淡淡地站着,脸上一片泰然的模样,他终于反应过来,讶然道:“老夫竟然看错眼了。小姑娘,合作也要讲究个诚信。你这么诓骗老夫,意欲为何?”掌柜的显然明白过来沈雅并不如他想的那般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心中很是惊讶,可随即一想她反正也闻了那香,喝了那茶,逃不了他的五指山,心中倒也平静下来。 见沈雅定定地看着他。不答话,掌柜的也不在意,对着沈雅笑的像个弥勒佛似的:“既是合作,咱们有话好说。你先坐,咱们再商量商量。” 沈雅依言,颔首便朝椅子坐了过去。 掌柜的又和沈雅商谈了好一会儿。价格却依旧谈不拢。沈雅倒还镇定,掌柜的显然就开始着急了,因为那香,似乎并没有起什么用作,沈雅神智依旧很清明。 掌柜的纳罕地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沈雅很淡定地端了茶杯,喝了几口凉茶,见那掌柜一副着急不解的模样,心情甚是愉快。 “掌柜的。八千两,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就去别家了。”沈雅凉凉地开口。 “再等等,再等等。”眼前的掌柜的,哪还有刚才那副精明淡定模样,只时不时地拿袖子抹汗,大抵是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辙了。看来,这掌柜的,也不是个聪明的,情况一有变,立马就慌神了。 “掌柜的这般着急,莫不是在想,我为何还没毒发?”沈雅搁下手里的茶杯,朝那掌柜的淡淡一笑,道。 登时,掌柜的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你,你,你知道??”掌柜的显然被沈雅这句话吓得不轻,连连后退了两步,脸色发青地指着手问她。 沈雅只笑不语,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这人参,你还要是不要,不要的话,我就走了。”沈雅已经没有耐心和他再耗下去。 “等一下。”掌柜的见沈雅已经知晓一切,反倒很快冷静下来,他紧绷着老脸,对这沈雅拱手拜了两拜,甚是恭敬道:“老夫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千万不要把此事宣扬出去,不然,这金丰当铺会垮,老夫这条小命,也极可能保不住。”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沈雅。 沈雅一看,呵,竟然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这老胖子出手到阔绰,她问他要八千两,他给一万,感情这另外的两千两,是封口费? “老夫恳请姑娘,看在老夫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的份上,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沈雅也不和他废话,将银票收起来,贴身放好。然后将那血参拿给他,朝那老胖子淡漠道:“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不过我劝你以后最好别再做着种勾当,人在做,天在看,别到时候报应在自己身上。”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老夫以后定不会再犯。”老胖子听了沈雅的话,连连点头答应,那卑躬屈膝的模样,让沈雅差点以为她才是他的主子。她冷眼瞧了那掌柜的一眼,没再说什么,便抬腿离开了当铺,那掌柜的很是恭敬地送她出来。 一出当铺,看看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外面早已人声鼎沸,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沈雅见此,低着头,便往人群里扎了进去,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那掌柜的脸色阴郁地看着沈雅步履匆匆地一头扎进人群,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转身进了里屋,屋子这时候却已然站了四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 “跟着她,等人少的时候,做了。”掌柜的淡漠而残酷的声音飘荡在屋子上空,带着点血腥味。 “是。” 那几人说完,便唰的一下离开了。掌柜的重新坐回到原来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沈雅之前给他的血参,目露疑惑,似是想不通,那个姑娘,是怎么知道这毒的。这毒是主子专门从南蛮培育了送过来的,周朝知道这味毒药的人很少,怎么她会知道? 沈雅在人群中穿梭,没有先回自己住的地方,只是七拐八拐地,乱走一通。直觉告诉她,那掌柜的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果然,她才走了一会儿,包包里的雪球就立刻乱动起来,而她,也隐约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她没敢朝后面望,只一个劲地往人多的地方钻。后来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见眼前渐渐开阔起来。沈雅不明所以,抬头往前一看,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到了皇城脚下。那雄伟壮观,气势磅礴,巍峨的皇城,就这样直直地矗立在她眼前。 沈雅一下子竟看呆了,脚步也渐渐停了下来。来到京城后,她一直惦记着到皇城这边看看,没想到今天竟然误打误撞地,真来到了这里。 可惜,还没等沈雅细细观赏完,那几个人就跟上来了。感觉她背后的人越来越近,她心知自己不能往人少的地方跑。可这么一直跑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几个人紧追着自己不放,她能怎么办?用药粉吧,那几人不现身,她不能用。用银针吧,就更不可能了。 靠!沈雅眼见自己情况越来越危险,狠狠地骂了句脏话。抬腿正想继续跑,却忽见城门外,一顶青色的轿子,停在那里,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的年轻男子,正弯腰进轿。 没办法,拼了!!沈雅一咬牙,就朝着那顶轿子,奔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求救 “等,等一下。”沈雅跑到那轿子旁,四个轿夫已经抬了轿子起身。只听旁边一个身穿青袍,面无表情的男子一声令下,轿子便稳稳地离开了原地。 沈雅气喘吁吁地跑到轿子跟前,其中一个轿夫因突如其来的变故,重心不稳,往后连退了两步,使的那轿子狠狠晃了两下。幸好旁边那个青衣男子一把扶住轿子,才使那轿子没有因那轿夫的失误而翻到。 “怎么回事?”那青衣男子扶好轿子后,一双如鹰般地利眼扫过几个轿夫,最后视线停在沈雅身上,冷冷道。 “官大人,我,我被人追杀,求求你救救我。”沈雅见轿子被自己拦下,索性心一横,往地上一跪,对着那轿子里的人磕头求救。她想,这轿子虽看着不是特别豪华,不过刚才远远的看那上轿子的灰袍男子步履沉稳,气度不凡,又是从皇城里走出来的,估摸着应该是个京官。眼下自己情况危急,她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这位京官身上了。 沈雅跪在轿前,身子抖得如糠筛,声音沙哑,像真被吓到了一般。当然,这是沈雅装出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骗过一旁那个视线一直锁住自己的青衣男子。 “你找错人了,快走吧,我们爷救不了你。”青衣男子仿佛很了解自家爷的脾性,那轿子里的人还没开口,他已经十分冷淡地开口拒绝。 旁边的轿夫听那青衣男子这么说,很有眼力劲地哼哧哼哧抬起轿子,蓄势待发。 轿子里的男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沈雅见此,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手,继续跪在地上,声音更加沙哑略道:“求大人救救小女子,小女子来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大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轿子里的人重重一拜。 旁边的青袍男子见眼前女子挡在轿子不肯走。有些恼怒地瞪着她道:“你没听见吗,我们爷是不会救你的。快快离开,休要在这里挡了去路。”他的声音有些急,说完,还不时拿眼觑了觑轿子,深怕里面那位生气。他们还有要事在身。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耽搁了。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个农家女为什么会遭人追杀,不过,以他对主子的了解,主子断然不会插手管这等闲事。所以他才开口让她离开。免得惹了主子生气,不但他和几位轿夫要遭殃,那女子恐怕也难逃主子的责罚。 靠!有没有人性啊!她都求成这样了。那轿子里面的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当官的呢,一点不未百姓着想。 帮她一下会死啊!!沈雅跪在地上,见轿子里的人没反应,心里狠狠腹诽了一番。 看样子,要求里面的人帮忙时不行了。沈雅有些泄气地想。 实在不行。就让雪球上吧,小家伙动作敏捷,对付那四个人应该没问题。只是…若让雪球帮忙,那四个人很可能就活不了了。沈雅没想过要致那几个人死地。 上辈子她活在和平年代,别说杀人了。就连普通的人老病死,她都很少接触。更别说现在要让她一下子杀了四个人,她实在是做不到啊!!可是雪球牙齿上的毒她是领教过的,陆家村那孙胖子中毒时的惨样,她也记忆犹新,她不想让再让雪球做这样的事了…也不想因为她,而白白害了四条人命。他们到底也只是听命于那掌柜的罢了,就算要死,也是那掌柜的该死啊,与那四人有什么相干呢。 沈雅还在纠结犹豫中,这边这青袍男子显然已经没了耐心,冷淡瞥了一眼沈雅,便指挥着轿夫,饶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沈雅知道求这轿子里的人已经无用,眼睁睁地看着那轿子一点点离自己远去。想想自己跪了那么长时间,竟一点没能打动那轿子里的人,有些不甘心。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直接朝那顶轿子冲了过去,趁那青袍男子不注意的时候,掀开那轿子上的帘子,甚至连看都没看清轿子里的人长什么样子,就朝里面乱吼一通:“你吃着百姓缴的粮,却不为百姓着想,根本不配做朝廷命官!”骂完以后,便一溜烟的跑开了,还没跑几步路,人就被抓了回来。 “你好大的胆子!”青衣男子一脸怒容地将沈雅抓回来,一把将她推倒在轿子跟前。 “你干什么!”沈雅没想到那男子速度竟然这么快,转眼的功夫就将自己抓了回去。她心里渐渐有些害怕起来。忍不住暗骂脑子秀逗了,才会去招惹轿子里的那个人,现在好了,前有狼,后有虎。 沈雅还兀自站在轿子跟前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却不想,那原本异常安静的轿子里,竟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阮华…去查查怎么回事?” “属下遵命!”那青袍男子似没想到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看上去很是土气的女子,惊扰了爷后,竟然还能得爷的特地恩准救她,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个站在轿子跟前,脸色有些苍白,却咬着唇一脸倔强的女子。 主子不是那等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改变主意的人。想必这女子身上,有什么东西让爷产生了兴趣。阮华临走前饶有趣味地想。那几个跟踪这女子的人,他一早就察觉到了,不过是几个小喽啰,解决起来很方便。 阮华应了命令,就嗖一下不见了,他想快去快回,兴许还能探查出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不一定。最近日子过得实在无聊,温香又不怎么理他,要是能从爷那里探听点八卦之类的趣事,想必温香会很感兴趣。 沈雅现在也很疑惑,她着实没想到,轿子里的人会突然改变主意帮她。难道他被自己说的一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这官确实当得不像话,所以才愿意帮她? 沈雅站在轿子跟前,冥思苦想,不得其解。不过到底帮了自己一把,好歹也谢上一谢,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这样想着,沈雅上前走了两步,朝那轿子拜了拜道:“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说完,她便抬起头朝那轿子方向望去,却不想,那轿帘,不知何时,竟已经被掀开了,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穿着灰袍,通身贵气的男子。 看着那张俊美而又似曾相识的脸,沈雅硬是将接下来的感谢语,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同时,原本就不太平静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几个月前,她在陆家村林子里的救的那个穿战袍的将军!!! 沈雅呆愣地看着轿子里,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一时间有点不敢置信。 “你认识本王?”男子突然出声,语气里,带了一丝肯定。 肯定的语气,让原本还在愣神的沈雅很快回过神。她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身都是贵气,又长得极其俊美的男子,稳住砰砰乱跳的心,脑海里闪过无数信息:这个男人自称本王,也就是说他是个王爷? “没有,民女怎会认识王爷?”沈雅虽然救过这男子一回,不过只是单方面见过他一回,谈不上认识。若说她于他有救命之恩的话,那么今天这男子也救了她一回,两人算是扯平了。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救过他。她不愿与皇族的人,扯上任何联系。前世的时候,穿越剧看多了,她自然也知道这些王孙贵族,最是麻烦,事情也最多。她一介平民百姓,只想过点平凡生活,实在不想认识眼前这位大Boss。 “本王倒觉得你眼熟。”男子这话一出,沈雅立刻被他这话吓得浑身汗毛倒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觉得她眼熟,他们两个可从来没见过,那次救他,也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其他时候,她可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人。 “呵呵,呵呵,王爷说笑了,民女一介村姑,又怎会见得王爷这般高贵的人。”沈雅只是一个劲地干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你怎知我是王爷?”沈雅被他问的顿时一噎。 男子脸色淡漠,问出的话却要气死个人。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都自称本王了,不是王爷是什么?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因为您自称本王,所以民女猜测,您可能是位王爷。”沈雅耐着性子回答,声音听起来却有些磨牙了,这该死的男人要是再问下去,她就要疯了。 “呵呵…”男子听完沈雅的回答,却突然笑了出来。那低沉的笑声,竟如陈年酒酿,听起来竟这般醉人。 沈雅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看他,却见轿中男子,原本淡漠的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竟染上了一抹笑意,那男子一笑,沈雅竟觉得眼前如盛开的烟花般,绚烂一片。 一时间,她竟看的痴了。 “主,主子…”阮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万年不笑的主子,竟对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笑了。看着主子脸上荡漾的笑容,阮华彻底傻眼了。他跟随在主子身边多年,几乎很少见到主子笑,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见到,让他简直怀疑轿中之人,还是不是以冷漠著称的七王爷!! 男子见属下回来,不着痕迹地敛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朝沈雅道:“你的声音,本王听着,很熟悉。” 第六十八章 惑 沈雅听那男人这么说,反倒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声音听起来熟… 她估摸着可能是那时候救他的时候,人虽然昏迷,意识却是清醒的,这才听到了她的声音,并且记住了。不过对于眼前这男子的记忆力,沈雅不得不说声:佩服。隔了这么久了,居然还能记得她的声音,这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么? 这家伙果然不是正常人啊!~~沈雅有些怨念地想。 当然,反正她是抵死不会承认他其实说的是事实。 “呵呵,王爷估计听岔了…”沈雅有些谄媚的干笑,继续扯谎道。 “是嘛。”男子闻言,静默地看了沈雅一眼,直看得她头皮发麻,想要掉头就走。然后,就见他慢慢垂了手,将轿中的帘子放了下来,遮住了那张让让人看多了会造成心律不齐的绝美容颜。 “你危险已除,走罢!”男子的淡然的声音从轿中传来,让沈雅陡然松了一口气。 “多谢王爷。”沈雅说完,便从旁边退开,打算让轿子先走。 阮华见王爷放下轿帘,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一旁低着头,静默不语的女子,又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轿子,确认没有八卦可以探听了,才很是郁闷地抬了抬手,示意那轿夫可以走了。 轿夫再次哼哧哼哧地抬起轿子,沈雅看着轿子一颠一颠地离自己远去,轻轻松了口气,却又感觉莫名地有些失落…只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重新整了整衣服,摸了摸怀里那张一万两的银票,这才放下心,四下里看了看确实没有人跟踪了,便一路循着方向往坊间走去。 “主子,刚才您为何??”阮华憋了一路,眼看快要到王爷府了,实在憋不住了。隔着轿子,很是八卦地问道。 赵谨虽然平日里总是冷冷清清的。对几个下属却是比较宽容。尤其是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阮华和重吾,都是他的得力助手,重吾性子沉稳,阮华则比较随性,胆子也比较大。 “无事。”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阮华闻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知主子不愿提起这事,也就不敢再问。转头跟在轿子旁边继续赶路。 赵谨坐在轿中,闭着眼睛静思,脑中却想起了之前那女子掀帘朝他怒吼的声音。嘴角微微泛出一丝笑意。 胆子倒是挺大。赵谨手不自觉地摸着拇指上的一枚翡翠扳指,淡然地想到。脑海中,那女子蜡黄的小脸,却极清澈的眼神,让赵谨印象深刻。虽然连他自己也摸不清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何会答应帮那位女子。 也许,真的只是那女子的声音吧…像极了林子中,耳边传来的低喃。想到林子中的那位神秘女子,赵谨眼神暗了暗,温香去探查了这么久。却什么消息也没查出来,难道真的是一位隐士高人不曾?赵谨想到这。紧锁了双眉,眼里露出一丝困惑。 。。。。。。 “娘——”沈雅一路狂奔至沈家小院,穿过一个弄堂,直接来到了院子的角门前。见角门开着,沈母站在门槛边,远远眺望,一见沈雅,脸上立马露出一丝喜意,忙朝她走了过去,一把拉住沈雅的手,高兴道:“总算回来了,怎的去了这么久,娘担心死了。”沈母一连说了好多话,沈雅甚至都来不及回答。 好不容易等母亲说完了,沈雅才笑嘻嘻地挽着母亲的手,进了院子,关上角门,一路去了房间。等将房门紧紧关上了,沈雅才一脸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娘,您看?”沈雅又是得意,又是欢喜地将银票递给沈母,沈母见女儿一脸的兴奋,有些疑惑地接过来一看,顿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沈母想必从来没有一下子接触过这么多银子,这时候有些缓不过神来。 沈雅见此,笑呵呵地摇了摇沈母,硬是将她从呆愣中摇醒。 “娘,我想用这些银两开个药铺成么?”这是沈雅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虽然知道开药铺不是一件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事,不过到底是她心底的一个梦想,哪怕再困难,她也要坚持把它开起来。 沈母听沈雅这么说,想了想,却有些迟疑道:“在京城开药铺成么?女孩子家…会不会不方便?” 沈雅知道母亲这是在担心她,于是笑着安抚道:“没事,娘,我会自个儿小心的,您就放心吧。” “女儿,这开药铺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才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开呢?”沈母知道女儿一旦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只是开药铺可不比之前在陆家村开门挂诊,事情可比那个麻烦多了,雅儿一个女孩儿家,能做得来么?沈母想到这,有些忧心地看了看沈雅,却见她仍兀自沉浸在开药铺的喜悦中,压根没听到她的话。想了想,沈母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罢了,女儿喜欢,就让她去做吧。她相信雅儿能做好。 “那好吧。”沈母点点头,答应了。 沈雅见母亲答应了,顿时高兴地跑上前,一把抱住沈母,在她身上撒了好一通娇才罢。沈母乐呵呵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刚才一高兴给忘了,刚才前院沈大娘来找你,说她女儿吃了你给的药,情况好了很多,正想来谢谢你呢。” 沈雅经母亲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给了沈珠玉做了点药丸,这几日她吃了,该是有效果了。只是不知道她现在的心境有没有较以前好一些,虽说她性子坚强,却也是个凡事往肚子里咽,苦果自吞的主,要是不多加开导,难免会郁结于心,这样对病情的恢复很不利。她还是去看看吧,多和她聊聊,让她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心里也能舒服些。 想到这,沈雅便忙忙地将那张银票好好的收起来,藏在一个只有沈母和她找的到的地方。与沈母说了一声,便起身往前院走去。 穿过穿堂,就见沈大娘在院子里凉衣服,一见沈雅过来,赶忙放下衣服,一脸高兴地朝沈雅道:“沈姑娘来了,刚才还念叨你呢。去找你,你娘说你出去买东西了。多亏了你的祖传药方,我女儿的病啊,好多了,真是谢谢你了。” 沈大娘一说到女儿的病,脸上的喜意掩都掩饰不住,那笑意感染了沈雅,让她心底也泛起了淡淡的喜悦。她朝沈大娘摇了摇手道:“不用谢的,沈大娘,不用跟雅儿这么客气。对了沈姐姐起来了么?我去看看她。” 第六十九章 老修 “起了,在屋里呢。”沈大娘热心地朝旁边的屋子指了指,示意沈雅进去。 “那我去看看沈姐姐。”沈雅朝沈大娘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便往院子左边那间屋子走去。才走到一半,就听见屋里传来女子柔柔的声音:“韵宁,来看看这个喜欢吗?” 沈雅一进屋,就见沈珠玉手里拿了一个绣样,上面绣了一朵金牡丹,金灿灿的,很漂亮,正往一旁女儿身上比划,看她喜不喜欢。 “娘,韵宁喜欢。”小韵宁梳着两个小辫子,坐在母亲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娘亲给她绣的牡丹,脸上笑得灿烂。 沈珠玉比划完,抬头就沈雅笑呵呵地站在门边看她们母女俩,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脸笑意地招呼道:“沈雅妹妹来了,怎么进来不说一声,快过来坐。” “呵呵,看着你们俩说话,我就没好意思打扰。”沈雅笑着朝床的方向走去,随手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韵宁旁边。小韵宁见沈雅过来,甜甜地叫了声:“小姑姑好。” 沈雅闻言,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了声“真乖”。小女孩越长越漂亮了,一张脸白嫩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才七八,就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将来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摸样。不过,对于小韵宁的一声小姑姑,沈雅实在有些不敢当。她现在不过十六岁,“姑”这词用在她身上会不会老了点。不过这个朝代好像没有姨这个称呼,要么叫姐姐,要么,就叫小姑姑。她估摸着是沈大娘让这么叫的。 “韵宁,我和你沈姑姑有些话要说,你先去院子帮祖母晾衣服,好么?”沈珠玉见沈雅进来,便转头对韵宁柔声道。 “好。”韵宁很是乖巧,点了点头,便从椅子上起来。跑出了房间。 “沈姐姐,你这是?”沈雅对于沈珠玉支开女儿的行为。有些不解,难道她有什么要紧的事和她说?想到这,沈雅有些困惑地望着她。 “沈姑娘,珠玉,在这里谢谢你了。”沈珠玉见女儿离开。便从床上艰难地起身,下地朝沈雅盈盈一拜。沈雅见此,赶紧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沈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快别这样。沈雅受不起!”沈雅没想到沈珠玉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谢她,随即反应过来忙一把扶住想要下跪的沈珠玉,连连说道。 “沈姑娘,你就受我一拜吧,若不是你。珠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珠玉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一想到困扰自己多年的病,如今有了这般起色,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眼沈姑娘才好。 此时的沈珠玉。与沈雅前段日子见到的不同,那个哪怕心里再苦。也会坚强地微笑的女子,今日,却在沈雅面前流了泪。沈雅知道,她这是真心的高兴与感激。想了想,叹了口气,便没有在阻止她,硬是受了她这一拜。 沈珠玉拜完后,由沈雅扶着,重新上了床。见自己在她人面前流眼泪,沈珠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用手掌抹了抹,又朝沈雅尴尬地笑了笑。 “让沈雅妹妹见笑了。”沈珠玉一边尴尬地抹眼泪,一边苦笑道。 沈雅摆摆手,浑不在意。 “对了,沈姐姐这几日咳嗽还凶么?”一问到沈珠玉的病情,沈雅便敛起了笑容,有些肃然地问道。吃了两三日药了,按理病情是该好一些,只是不知沈珠玉到底好到哪种程度。 “吃了你的药以后,每隔上好几个时辰才会咳一两次,已经好了很多了。”沈珠玉一说到自己的病情,对沈雅的感激之情便溢于言表。 “唔…”沈雅听她这么说,想了想,每隔几个时辰会咳,确实好了一些。只是咳嗽这种病,也说不准,有时看着似乎好了,过了一段时间,又不好了。还需得再多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做判断。 沈雅分析了一下她的病情,在心里斟酌了一番道:“沈姐姐,这药你一定得坚持吃,等过些日子,沈雅再给你配一些。还有,你凡事看轻一些,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尽可以找我聊聊。你这病以前之所以恢复不好,都是因为你老是把事情往肚子里咽,心情抑郁才会导致病情加重的。” 沈雅颇像个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劝慰道。 “这个,我也知道,多谢妹妹提醒,姐姐以后会多加注意的。”沈珠玉听了沈雅的这番话,点点头,很是感激地说道。 沈雅心知沈珠玉是个聪明人,断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这般跟自己过不去,只要自己稍加提点,自会注意。刚才进屋的时候,见她为女儿比划绣样时,那眼里浓浓的爱意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这样一个女子,哪怕是为了女儿,她也一定会坚强地让自己活下去! 聊完了病情,沈雅又和沈珠玉聊了一会儿京城的事,到底是在京城土生土长的,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沈雅难得遇到自己比较喜欢的女子,不知不觉与她聊了不少。沈珠玉应该也念过些书,说话很文雅秀气,言谈举止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生过孩子的母亲。沈雅猜她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话里投机,沈雅和她聊得也就多了些,聊着聊着,就聊到京城药铺的事情。 她倒也没跟沈珠玉提自己要开药铺的事,只问了一下京城都有哪些药铺,哪些比较有名。 京城最有名的那家,沈雅也听说过,就是在陆家村的时候,她卖了麝香的那家药铺——和善堂。想起那药铺,沈雅就想起了自己碰到的那个怪老头。为了感谢他赠送的银针,她还发善心给他默了一篇素问呢,结果这老头说消失,就消失了。据说也来了京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见到他。他赠的这包银针,倒是好用的很。 沈雅想起那老头,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她估摸着老头要是在京城碰到她,肯定得吓一跳。 “阿嚏!”药房里,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头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一旁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见此,赶忙上前一脸紧张地关心的道:“师傅,您怎么了?” 老头暗自咕哝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揉了揉鼻子,挥挥手道:“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去告诉小七子,让他别有事没事,就来烦我这个老头子,我忙着呢。” “可是…”一旁的绿衣女子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到嘴边的话愣是没说出口,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了句:“温香知道了。”便朝那老头扶了扶,退出了药方。 老头子见徒弟离开药方,才抬起头,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思:小七子的毒,到底是哪个有本事的人,给解了? 沈雅或许没想到,她嘴边的这个老头子,就是名动京城的神医——老修。就是那个在最紧急关头,匆匆从陆家镇赶回京城,救了危在旦夕的周宗皇帝一命的老修。也是京城各名门望族,争相想要结交之人。 只可惜,神医老修虽医术高明,脾气却古怪的很。连皇帝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若是有个小病小痛的,还要放下身段好言相求,才能获得这位神医的一点点青睐。 据说,这位老修神医是七皇子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回来给皇帝治病的,皇帝病治好后,感念七皇子孝顺,特特封了他一个郡王。八个皇子里,除了大皇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子应年龄比较大,封了王,剩下的,也就是这位七皇子被封王了。其他的几位,都还是以皇子身份,居住在皇宫。 这些事情,沈雅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又怎么知道朝堂上的风起云涌。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她要开药铺,该从哪方面入手,最恰当,最妥帖。 “说到药铺,我那个没良心的夫君,在京城倒也开了一家。”沈雅本来正与沈珠玉聊得高兴,聊到药铺的时候,沈珠玉脸色陡然变得有些白,这会儿听她幽幽地说出这番话,沈雅真恨不得抽自个儿几个嘴巴。 “说起来,他开药铺的那家店面,还是我当年嫁过去时的陪嫁之一。”沈珠玉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明显更苍白了,她咬着唇,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 “啊?”沈雅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那,那你…”一时间,沈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清楚这个朝代的法律是个什么样子。沈珠玉被夫家休弃,陪嫁的嫁妆是该重新还回她手里,还是已经属于夫家的东西了,这个她还真不好说。 “当年,我家家道中落,只余下这一家铺子,原本是做布匹生意的,后来嫁到他们家以后,那个人嫌布匹生意赚不了钱,就问我要了那铺子去,改成了一家药铺。那时候我事事都以夫为天,又怎会拒绝?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真是愚蠢之极!!”沈珠玉说完这一通话,就激动地连连咳了好几声,一张惨白的脸,因激动,咳喘而变得通红。 “沈姐姐,快别多想了,这铺子,咱们一定把它要回来。”沈雅这一“要”字说的很重,而事实上她心里也没底,不过是为了不让眼前这人太激动而已。 不过沈雅也想过了,既然已经来到这个大周朝,总得熟悉一番这个朝代的法律条文,才好办事。什么时候得了空,去京城卖书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关于这大周朝法律的书籍,她得拿回去仔细琢磨琢磨。 第七十章 疑 沈雅一边想着,一边又安慰沈珠玉一番。本以为她可能要为此伤心难过一阵子,却不想沈珠玉到底是个硬气的,一听沈雅说要将铺子拿回来,眼睛竟也闪过一丝决绝,一手反握住沈雅,郑重道:“沈姑娘说的对,这个铺子,我说什么也要拿回来。” 沈雅见她似下了狠心,便也跟着点点头,道:“嗯,放心,等你身体好一些,咱们就去把铺子拿回来。” 沈珠玉听完这话,情绪才稍微平静一些,任由沈雅服侍着躺下,眼睛睁着,空洞洞地望着帐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雅见她这般,叹了口气,又说了几句让她放宽心的话,便出了屋子。 院子里,小韵宁这拿着一本书,小声地念着。见沈雅出来,朝她甜甜一笑。沈雅见她这么认真,也不打扰她,笑了笑,跟一旁在洗菜的沈大娘打了声招呼,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下午吃过饭,沈母要去客栈看沈琰,还有三天时间,琰儿就要科考了。这几日,京城里各处都在谈论科考的事情,猜测这一次会是谁家公子高中状元。京城里官宦之家的子弟众多,参加科考的也不少。如今这街头巷尾,酒肆客栈,谈论最多的,便是他们。 沈雅对于这些高官子弟能否中状元不感兴趣。眼下,她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怎么才能将这一万两银票兑换了。这张银票面值太大,她必须得去钱庄,将银票兑开才是。 和沈母来到云来客栈,沈琰正在房间里埋头苦读,见沈母和阿姐来看他,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意。 沈琰这几日估计也是太紧张了,加之日夜苦读,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让沈母和沈雅看的一阵心疼。沈母摸着他微微泛白的脸,眼睛都红了。劝他别这么拼命。沈琰见母亲如此,只是傻呵呵地笑说不碍事。 沈雅知道沈琰想要考取进士的心急切。只是他这般苦读,将自己熬成这样,到底也不是个办法。虽说让他尽力就行,可他这力尽的未免大了些,瞧这张俊脸熬的。她都看不下去了。 “琰儿,先别光顾着看书,阿姐有件事有拜托你。”沈雅不想让沈琰这几天看书压力太大,想找件事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以免他用功过度。张弛有度,这才是学习的最好方法。 “嗯?”沈琰放下书,睁着一双困惑的眼。看着沈雅道。 沈雅见他不解,想了想,起身将客栈的门关上,有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确定屋里没别人。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张一万两的银票拿出来递给沈琰。 “这?”沈琰从来没见过银票,但看上面字他也看的明白,这竟然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一下子,沈琰被阿姐拿出来的东西,砸的有些晕。阿姐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的银两?? “琰儿。阿姐想让你帮的忙,就是这个。我要你陪我一起去钱庄。将这张银票,兑换成九张一千两的银票,以及一千两碎银。”沈雅目光沉静地看着沈琰,淡淡说道。 一旁的沈母见女儿将这件事告诉沈琰,只叹了口气,原本是想让琰儿科考结束后才告诉他的,不想女儿现在就告诉了他。 早在出门前,沈雅就和沈母提了关于兑换银两的事,一万两银票数值太大,使用起来不便,须得兑成小额的,方可使用。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兑这么大一笔钱,肯定会惹来怀疑,所以在去之前,他们得好好商议商议,该怎么才能让那钱庄的人,毫不起疑地将银两兑给他们。 沈雅的意思是,他们三人须得演一场戏,扮一回富贵人家! “阿姐,这银票,是怎么回事?”沈琰不明白,怎么才几天时间,阿姐手里就多了这么一张面额如此巨大的银票。 “是这样,当日在陆家村你还记得我给刘老治病用了人参的事么?” “琰儿记得。”沈琰一听阿姐提起这件事,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当日为了这件事,村里好多人都上山采参,甚至连村里几个与他一同上学的同伴,都受了父母之拖,来向他打听阿姐是在哪里采的人参。他那个时候一门心思扑在乡试考试上,哪里有时间来顾及这些,再说,他潜意识里认为,阿姐采了一支人参已经是运气了,哪里还会有人参可采?陆家村若要遍地是人参,村民们还会贫穷成这样么?所以他只当村民们一时兴起罢了,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阿姐再次提到这人参,沈琰隐约猜到,这银票可能与人参有关。 “是你卖参得的银两?”沈琰将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沈雅一听这话,顿时对沈琰的分析推理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家伙未免太聪明了些,她才开了个头,沈琰就已经知道她接下去要讲什么了。 “你猜的很对。”沈雅笑呵呵地冲沈琰点点道。 听阿姐这么说,沈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阿姐果真不止采了一支人参么?他还以为…可是,那人参,竟能卖的一万两银子,这是什么人参啊,这么贵?? 沈雅似是猜到沈琰心中的疑惑,从包包里又拿出一支同样的血参,对沈琰道:“当日在陆家村,我一共在林子里得了三支血参,其中一支后来陆陆续续在给陆家村村民的诊治中用掉了。还剩下这两支,你应该知道,血参是非常珍贵的。”沈雅提前就将让雪球拿了一支血参出来,为的就是解沈琰之惑。顺便也好直接告诉他,她身上到底有几支人参,免得他胡思乱想…雪球小袋子里的人参,除了眼前的这一支,以后她是决计不会再拿来乱用了。这人参都是顶好的东西,拿出去还钱,实在浪费。她要把人参用在刀尖上,比如紧急关头治病救人什么的。断不会再依赖雪球袋子里的名贵草药来过生活了。这样,会让沈雅产生一种负罪感,觉得对不起雪球。 沈琰从阿姐手里接过血参,放在手里仔细观摩了一阵子。血参他也曾在一本书上见到过,原本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如今竟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让他一瞬间感觉有些不真实。书上说,人参最关键的,就是看它的年代,也不知这支人参,有多久了。 沈雅见沈琰皱着眉头,将人参颠来倒去看了个遍,只微笑地看着,等他观察完了,才道了一句:“这是一支百年血参,应该有五百多年了。” “吱吱吱…”沈雅包里的雪球也从包包里跳出来,跳到沈雅的怀里,好不得意地朝沈琰叫唤。 沈琰向来见了雪球心里就犯怵,见它突然出来,赶紧将人参还给阿姐,有些讨好地朝它笑笑:“雪,雪球出来了。” 沈雅见沈琰如此怕雪球,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估计是那日在林中雪球吓退老虎,后来又令孙肥猪中毒一事,让沈琰印象太深了,以至于他每次见到雪球就莫名的害怕。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沈雅揉了揉雪球的脑袋,苦恼地想。 不过眼下不是关心这事的时候,她呆会还得和母亲,弟弟一起去钱庄兑钱。现在,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扮的像个富贵人家骗过钱庄那些人,避免因他们拿出的银票数额太大,看上去又像个极寻常之人,而惹来钱庄人的探查。 沈雅想到这,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静坐在一旁拧眉不知在想什么的沈母,仔细看了看觉得沈母若是扮起有钱人家的夫人来,应该是挺像的。他们银子不多,只够买一套行头,要不,就给母亲买一身绸缎衣服,让她扮成富家太太的模样,她和沈琰则扮成她的丫鬟和小厮。这样,兴许能骗过钱庄那些人的眼睛。 沈雅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现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她将想法告诉了沈母和沈琰,沈母沉吟了一番,最后也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沈琰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最后三人一合计,便由沈雅拿了银子,出去买一身行头回来。 沈雅转了好几个成衣店,最后选了一件紫红色,绣着荷花样式,看起来甚是富贵的绸缎衣服。与那店铺的人讨价还价了好一番,才最终以五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这件衣服,虽然不是很名贵料子,不过颜色不错,感觉应该挺称母亲的肤色。 沈雅将衣服包起来,便急急忙忙回了客栈。 ---------- “主子,属下该死,让那女子跑了!”密室里,一张雕刻着金龙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镶金的黑袍男子。男子长得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嘴角似笑非笑,手里拿着一支血人参,随意把玩着。 “让她跑了么?”男子轻笑着看着地上跪着的下属,无视下属瑟瑟发抖的身子,眼神冷如寒霜。 “属,属下该死,原本属下已经派人去追,却不想半路遇到了七郡王,被他的属下劫杀了。”那下属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袍子,身材庞大,身子却抖如筛糠,不是那当铺掌柜,又是谁? “赵谨?”男子一听到七郡王的名号,眼神暗了暗,据他对赵谨的了解,那家伙绝对不是滥发善心的人,难道,赵谨认识那个女人? 第七十一章 成功 沈雅拿着衣服回了客栈,中途顺道雇了一辆马车,打算到时候让车夫直接送她们去钱庄。 京城大大小小的钱庄很多,沈雅不打算去那些大钱庄,只选了一家普通的小钱庄,这样比较隐蔽也不容易被人探查到。 虽说她已经从那当铺掌柜的手里逃出来,但不代表那掌柜不会派手下探查银票的去向。若是这样的话,也有可能将自己暴露,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沈雅打算选择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钱庄。 他们三人一路下了楼,客栈里这个时候人挺少,考生大多躲在房里埋头苦读。这个时候也不是饭点,住客栈吃饭的人也少。 沈雅扶着母亲一路出了客栈,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候,她与沈母进了车内,沈琰则与一旁的车夫同坐。 马车咕噜噜地行驶,沈雅坐定后,就将包了衣服的布包递给沈母,笑眯眯道:“娘,快换上给我看看。” 沈母见女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接过沈雅递过来的包,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了一件紫红色绣花长裙。长裙的料子虽不甚名贵,看着倒也富贵。沈母将长裙拿出来,褪去了一身灰色布衣,便将裙子换上。 “娘,你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沈雅没想到沈母换上略微华贵一点的衣服,竟然这么有气质,感觉整个人高贵了,就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夫人一样,甚至比一般的夫人,还要好看呢。 沈琰坐在马车外面听到沈雅啧啧赞叹声,也忍不住掀了帘朝里观望了一下,这一看,立马呆住了,也没想过母亲穿上这身衣服后,是这个样子。 沈母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只是朝他们呵呵地笑了笑,脸上看起来倒也喜悦。 只是。在沈雅和沈琰不注意的时候,沈母淡淡的笑脸上。会划过一丝隐隐的哀愁。 沈雅选的钱庄离客栈不远,大约二刻钟就到了。 感觉到马车徐徐停下,沈雅先从掀了帘子,伸出脑袋探了探,见不远处一家不大的铺子上面。赫然写了客来钱庄四个大字。 钱庄规模确实不大,约莫只有之前去的当铺一小半大,里面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伙计,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沈雅见此。便回身对马车里的母亲道:“娘,到了,咱们出来吧。” “嗯。”沈母应了声。便由沈雅一只手搀着,从马车上下来。徐徐地,往那钱庄方向走去。沈琰则坐在马上上,看着母亲和阿姐两人前往钱庄,此刻他心里有些紧张。毕竟是去兑一万两银子,他还从来没有兑过这么多银子,心里紧张是难免的。 沈雅没有告诉过沈母与沈琰关于她在当铺里发生的一切,怕说了他们担心。 沈母由沈雅搀着来到客来钱庄的门前,那伙计似是感受到有人来。从算盘中抬起头来一看,眼前竟站了满身贵气的夫人。 伙计见此。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一脸恭敬地对眼前的沈母道:“这位夫人,是来存钱??” “我是来兑银子的。”沈母端起架子来,还真是像极了京城的贵太太,脸上表情淡淡,神情庄严,一手扶着一旁伴丫鬟的沈雅,头略微抬高,看了一眼伙计,淡淡道。 “是是是,夫人来兑银子,不知要兑多少?”伙计见了沈母这副样子,神情更加恭敬了,只见他点头哈腰,满脸谄媚道。 沈母没有看那伙计,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平静无波地对那伙计道:“将这张银票兑成九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一千两碎银。” 伙计一听沈母的话,顿时有些惊讶地接过银票,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果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只是,上面的字号是圆通…按理圆通的银票,应当在圆通兑换才是,为何这位夫人会选择来他们这小钱庄呢?伙计拿着银票,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沈雅一见这般模样,心里一惊,暗道难道这伙计看出什么? 沈母此刻到是比沈雅淡定,只见她神情淡淡地捋了捋袖子,然后抬头,掀了掀眼皮,漠然瞥了一眼伙计道:“怎么,有问题么?若有什么问题,我还是去别家钱庄吧。”沈母说完,就要伸手将那银票拿过来。 那伙计见此,赶紧赔笑地弯了弯腰,朝沈母鞠了个躬道:“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去兑,您稍等一下。”伙计到底活了三十多年,在这一行也干了不少时间,自然是见过点世面的,这些富贵人家事,总有那么几件是见不得人的,不管这银票怎么得来的,反正他只管做好自己的生意便罢。要知道,兑换一万两的银票,他们钱庄可是能拿至少一百两银子的抽成,这样便宜的事不捞,他不是傻了么? 伙计甚是谦卑地让沈母稍等一下,他去兑换银票。一万两银子,他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沈雅不知道原来这兑换银两,竟然要被抽掉这么多提成,当伙计拿了九张一千两的银票,以及九百两银子出来的时候,当场就气的脸都绿了。只是因为她扮的是丫鬟,主子还开口,她不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在心底暗自磨牙。这古代的钱庄,可真够黑的啊!! 沈母见伙计拿了那九百两的碎银出来,还很是客气地与她解释一番钱庄的收费规矩,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接过银两和银票,朝那伙计微微一颔首,便带着沈雅离开了。 那伙计看着沈雅母女逐渐远去,咂咂嘴,心道现在的富贵人家的太太,真是…有钱人家是非多啊… 沈雅和母亲一同上了马车,等马车使了好一段距离,沈雅才终于憋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此时沈琰也跟着坐进了马车,进车上多了一个袋子,里面白花花的,不是银两是什么。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成功了,沈琰有些感慨地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才在马车上有多紧张…就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做呢。 “娘,你演的太像了,若不是我是您女儿,都要被你刚才的神情骗了呢?”沈雅一脸兴奋地抱着母亲的胳膊,很是崇拜地看着沈母,没想到她母亲竟然这么能演戏,若是放到现代,都可以进军奥斯卡了。 “呵呵…”沈母只是揉着沈雅的头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见到女儿毫无形象地趴在自己身上时,沈母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第七十二章 惊 “老爷?您这是?” 沈雅雇的马车才离开不久,不远处,一顶轿子却稳稳地停在了他们原本歇马车的地方。从轿子上走下来一位身穿紫色官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子。男子约莫五十岁左右,目光深沉,一张国字脸上,难得见一丝笑容。 旁边一位跟在官大人左右,身穿深褐色衣服的随从,见老爷突然让轿夫停下轿子,掀帘从轿子上下来,有些不解,于是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中年男子并没有回答随从的疑问,只是目光静静地盯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目露沉思。 “端三,你派人去查查那辆马车里坐的是谁?”老爷看了一会儿,直到马车渐渐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才转头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便回身,重新上了马车。 “是。”那个叫端三的随从听老爷这么说,虽是讶异,却不敢多问一句,只躬身一脸恭敬地回应道。 轿子稳稳地离地,中年男子坐在轿子里,闭着眼睛养神。突然,他眼睛猛地的睁开,眼里射出一抹精光。 脑海里想起刚才无意中撇到的那名妇人,分明像极了多年前,他那位不辞而别的,夫人。 “婉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终于肯回来了么?”中年男子似乎已经确定,那妇人就是他嘴里所说的婉瑜。男子一说到这个名字,目光便变得有些森冷。 将沈琰送回客栈,又嘱咐了他几句不要太累之类的话,沈雅便和母亲回了沈家小院,然后在屋里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银两和那九千两银票藏了起来。想到自己一下子多了这么银两,沈雅连做梦都在笑。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早早地起来去了集市,想去看看集市里哪有书坊,她打算买几本大周朝关于法律方面的书籍回来看看。 沈珠玉想夺回铺子,她就帮她一起夺回铺子。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好心到处处管人家闲事,沈雅在这件事上。还是存了私心在里面的。她想要沈珠玉的那间铺子,来开自己的药铺。 因为娘交代她买书的时候,顺便买些菜回来。所以沈雅在集市上多逛了一会儿,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沈珠玉他那个无良老公开的药铺门前。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转到这里来的。她想看看,沈珠玉的这间铺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药铺规模看着挺大。沈雅没想到沈珠玉他爹还给她留了这么一间铺子。如果不是被她老公霸占了去,那这间铺子光是一年的租金。估计也不少。那样,沈珠玉母女三人,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副光景。 她在铺子门前徘徊了一会儿。发现铺子的生意似乎并不是很好。在看那看铺子的伙计,客人上门了,还一副懒懒的瞌睡模样。 沈雅看着,摇了摇头,这沈珠玉的老公真是浪费资源啊。这铺子地理位置这么好,却被他经营成这样,连沈雅都觉得替沈珠玉不值。 在药铺外面逛了一圈,沈雅基本已经决定,一定要帮沈珠玉将这间铺子。拿下! 买了一本大周律法,心疼的沈雅牙齿都酸了。这古代的书怎么就这么贵!!才这么一本,足足要了她十两银子,还不带还价的,这个时代难道还没有发明活字印刷,全都是靠人手工抄写的么? 可是,她明明翻沈琰的书时,感觉的出来这字是印刷出来的。 “大周朝的律法,自然要贵一些,你去别处买也一样。”那书坊的老板是这么笑着跟她说的。 汗…不就是一本破律法么,竟然要这么贵,沈雅暗自腹诽了一番这本书的原作者,以此表达一些她对他的不满。那老板说了,这本书当年是周宗皇帝派人编写的,编写好后,书便很快传入民间。由于编撰这本书的大人官职极大,又极受皇帝信任,民间百姓对他带了一点盲目崇拜,以至于那书商从这里面看到了一丝商机,决定将这本书限量印刷,由此抬高这本书的定价。这样,他们便可以大赚一笔。 商人的脑子就是不一般,那书果真如他们想的一样,即便是抬高了价钱,买的人也是趋之若鹜。 沈雅买了书,又买了一些沈琰喜欢吃的菜,便回去了。沈琰后日考试,沈母这几日每日都让沈琰回来吃饭。客栈的菜比较贵,又加上因为是京菜,沈琰有些吃不惯。之前因为家里没那个条件,只能让他在客栈吃,现在家里条件略宽松了一些,自然沈母想让琰儿吃些好的,多补补,这些日子,看书,人都瘦了一圈了。 沈雅抱着一堆东西回到自家小院,开了门进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有些诡异地安静。 “娘?”沈雅习惯性地喊了一声,然后直接抱着东西去了睡房。一般娘如果不在院子,都会在睡房。 一进去,发现屋里没人。难道是在沈琰房间收拾东西?沈雅有些疑惑地从房间里出来,又去了沈琰的屋里,还是没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雅心里隐隐有些着急,沈母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去,她到底去哪了呢? 还剩下一间屋子没找,不过那间屋子是空的,因为当初没钱买桌椅。这几日她正琢磨要将屋子的家具什么的再置办一些,难道沈母去了那间屋子?沈雅有些纳闷,不过她还是提着东西,往最右边的那间空屋子走去。 “娘?”沈雅探着身子往那屋子迈进了一步,试探着叫了一声。没人回,她本能地想转身回去,最后却还是两只脚跨进了屋里。 脚一跨进屋子,沈雅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带了一丝惊慌,而后很快恢复平静。 “你是谁?”沈雅冷冷地朝面前站着的穿紫色长袍,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沉静地盯着她看的中年男人,厉声道。 没错,沈雅一进屋,就看见眼前赫然站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自打沈雅进屋,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那中年男子一旁,还站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随从,随从恭敬地低着头,身子却将沈母挡在了后面,不让沈母跨过一步。沈母在见到沈雅进屋,脸上神情闪过一丝激动,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只是抿着唇,冷冷地瞧着那中年男子。 “娘——”沈雅刚才视线被那中年男子挡着没有看见,如今这才见到男子身后的母亲,顿时急切地叫道。 “你们是谁,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沈雅见沈母被一陌生人拦住,有些着急。这两个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那当铺的人?不可能!她那时候明明是化了妆的,这样也能被认出来? “我想,你应该叫我一声——爹!”中年男子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差点没把沈雅的魂给吓飞了。他说什么?叫他爹?什么情况!! 身上提着的一包东西,随着那中年男子的一句话,应声而落。 男子弯腰,很是悠闲随意地拾起地上散落的一本书,拿起来翻了翻,慢声道:“大周律法吗?十年前编的东西了。” 第七十三章 端侯 沈雅惊讶地瞪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听他的口气,这本大周律法,似乎是他编的? 难道,他就是那位受老百姓盲目崇拜的端侯爷??那位十八岁中了状元,二十五岁进入吏部任要职,三十八岁,以端侯府嫡子身份,承袭了爵位,一直至今的端侯爷? 不会吧…沈雅有些难以置信。 “端景,你这是什么意思?”一旁被那灰衣随从拦住的沈母,见中年男子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有些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不见,眼前的这个男人竟会一眼就认出了她,还派人将她们找了出来。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这么痛快地承认自己是沈雅的爹。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认我女儿罢了。”端景听到身后的沈母突然出声,脸上闲适的笑容不见了,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当年你带着雅儿不辞而别,今日,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女儿,难道不能认她么?”端景这话,说的极冷。 “你——”沈母一下子被眼前的中年男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沈雅左右看了看他们二人,听着沈母与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的对话,直觉这里面问题很大。什么叫带着她不辞而别?难道沈母是离家出走的?一走就是十几年?这端侯爷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沈母做的这般决绝?宁愿躲在一个穷乡僻壤里,一躲就是十几年,也不愿出来见他。若不是这次沈琰要上京,而她们又得罪了孙家,在陆家村又呆不下去,沈母是真打算一辈子就呆在那儿? 可既然要躲,那为何当初她提起上京的事,沈母却又没有任何反对呢?沈雅有些想不通。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确定了,眼前这位,确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端侯无意。没想到这样一位传奇人物。竟然与沈母曾经有过那么深的渊源。 “哼,你竟然还好意思提当年的事!”沈母一听到当年二字。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她眼神冷冷地瞪着端景的背影,冷笑一声道。 端侯一听这话,背影一僵,却没有回头作任何辩驳。他只是淡淡地翻了翻大周律法。看着沈雅温声道:“你为何看大周律法,你娘教过你识字?” 沈雅见这位京城的名人,甚是和蔼可亲地询问她识不识字,一下子感觉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机械地点点头。然后又机械地摇摇头,不知该作何回答。她不知道真正的沈雅,到底识不识字。沈母应该教过她一些,但肯定不多,不然沈母后来见她写了那些字后,不会表现的这么惊讶。 不过相较于承认自己识字,沈雅还是觉得不承认。低调一些好。因为她识字的缘由,委实怪了些。虽然沈母和弟弟沈琰相信了她,但不代表别人也相信,要是眼前这个老是以自己爹自居的老男人真的计较起来,她那个做梦遇到个老神仙一说。实在站不住脚跟啊。沈雅可不认为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中年男人,会相信那所谓的鬼神一说。 沈雅摇了摇头后。又看了看沈母,希望她不要拆穿自己,虽然她也明白,聪明如沈母,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拆穿她呢。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管他是真爹,还是假爹呢?对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沈雅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只当他是一个突然的闯入者。至于那中年男人时不时以爹自居,沈雅也只不过当他开玩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沈雅不知道,自己机械摇头点头的动作,看在端侯眼里,就有些呆滞与木讷了。 看到自己女儿穿着普通,说话没有条理,神情木然,端侯委实失望了些。 这让他更加怨怪起沈母,一声不吭带走不说,还没有将他的女儿教养好。 看到端侯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沈雅有些不解,不过她并没有想太多,以为端侯是因为少了一个识字的人拜读他的大作而感到失望。完全没有想到,这位端侯爷早已经在心里拿自己现在的几个女儿与沈雅比较了几番。几番比较下来的结果,自然是沈雅的表现,令他很不满意。 不过毕竟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面对她的时候,那个在别人眼里,甚是严谨,一丝不苟的端侯爷,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不懂么?没关系,以后爹教你。” 沈雅一开始还以为眼前这位是在跟她开玩笑,不过见他开口一个爹,闭口一个爹,真就这么把自己给认上了,沈雅开始警觉起来。这位端侯,不会是玩真的吧!! “娘,阿姐——你们在哪?” 沈雅这厢还犹自沉浸在端侯给自己带来的震惊中,那厢沈琰清朗的声音已经在院外响起。 糟了…沈雅和沈母同时对视一眼,都心道一声糟!沈雅认为遭,是因为沈琰一直想知道自己爹是谁,如今突然冒出个爹来,会不会害他情绪波动太大,而影响科举考试。 而沈母认为遭,则是她出走的时候,端景根本还不知道沈琰的存在!!若是现在让他发现沈琰,她该怎么办?? 端侯在听到沈琰的那一声叫唤后,几乎是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向沈母。 “怎么回事,他是谁?”端侯此刻脸上的神情有些激动,声音也因此而变得沙哑。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院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儿子。 “他,自然是我与我夫君的儿子。”沈母淡淡然看了一眼端景,慢声道。 “不可能!!”端景显然不肯相信沈母的话,朝着沈母低吼了一声,“婉瑜,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你消气么?子嗣的事情,我不容许你有半点含糊!!”端景说完,便头也不回,急急忙忙地去了院子。 沈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见到沈母与沈雅,有些困惑,差不多都晌午了,阿姐和母亲还没回来吗? “娘?阿姐?”沈琰又试探地叫了两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怎么回事?沈琰表情有些凝重地立在院子中央,看着眼前的三间屋子,想了想,抬腿便向其中一间屋子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却突然瞥见一旁屋子里,出来一个人。 “娘!”沈琰以为是沈母,很高兴地侧身看去,一看,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哪里是母亲,而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紫色袍子,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 沈琰看到这人,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他定睛看了看他,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大周朝一般人是不允许穿紫袍的,唯有官拜一品的朝廷命官,以及王孙贵族,才有资格穿紫色袍子。 “你是?”沈琰倒没有将眼前这人往坏人方面想,只觉得能够穿紫色袍子的人,应该不是寻常人。他只是单纯地好奇,这位大人,为何会出现在阿姐和母亲租的院子内。 难道是这家院子的主人?沈琰第一个反应,想到的是这个。 “你好,我姓端,叫端景。”那中年男子见到沈琰,竟笑呵呵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刚才一出房门,他就看到了这个少年。十五岁的年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生气,与当年的自己很像。看着倒是一个好苗子,好好栽培,将来应该会有一番作为。端侯看到沈琰的一刹那,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您好,晚辈姓沈,单字一个琰。”沈琰见那中年男人竟如此豪爽,好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当然也不能没了礼数,朝那中年男子拱了拱手,很是有礼恭敬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叫沈琰?”端景一听到这个名字,神情立刻变得有些古怪。这个琰字,让他想起了当年与沈婉瑜在一起时,他跟沈婉瑜提过,若是将来有了男孩,名字里一定要有一个琰字。 端侯正在怀疑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沈母急切的声音:“端景,我想和你谈谈。” 沈雅此时也从房间里出来,沈琰看到阿姐出来,赶紧迎了上去:“阿姐,原来你在这间屋子,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没有,娘来了个老朋友,在屋子里聊了一会儿。”沈雅笑着朝沈琰道,说完,脸上毫无笑意地转头,看向一旁的端侯。 端侯闻沈母叫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双儿女,女儿带着谨慎而又小心的目光看着他,而他的儿子,则完全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端侯看到这副情景,心中顿时燃烧起熊熊怒火,若不是沈婉瑜,他的儿子女儿又怎会这般看待他!! 他们,确实该好好谈谈! 端侯想到这,便紧皱着眉头,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沈雅与沈琰,不吭一声地往屋子里走去。 “阿姐,他到底是谁,真的是娘的老朋友么?”沈琰见那人进了屋,便笑呵呵地问沈雅。 对于刚才那个的陌生人,他倒是不怎么反感,只觉得那陌生人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尤其是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第七十四章 端侯的心思 “端景,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不要告诉琰儿任何事情!!”屋子里,灰衣男子早在端侯的示意下退出去,只余端侯与沈母两个面对面站着。 沈母冷冷地面对他,厉声说道。 “婉瑜,你告诉我,沈琰是不是我儿子。”端景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不是!”沈母冷冷一挥衣袖,转身不看他,嘴上却依旧不肯承认。 “哎…”端景见沈母如此倔强,不肯说实话,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抚了抚额头,一张充满威严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无奈之色。他踏步走上前,对着沈母,淡淡道:“婉瑜,当年我并没有负你,你相信我。” 端侯不说当年的事还好,一说这事,沈母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她猛地转头,目光森森地对上端景,凄厉冷声道:“没有负我?端景,你这话说的可真可笑!!当年你明明有妻室,为何还要扮作书生骗我与你成亲!!你回京城,骗我说你要上京赶考,我信了,我在家里等了你足足两年可你呢,从此杳无音信!若不是我拖了一个亲戚去京城打听,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你没有骗我,真是可笑至极!” “我去找过你,可是,那时你已经离开了!”端侯有些急切地想要为自己作辩解,可是再接触到沈母如炬的目光后,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他终究是理亏的! 当年他考上状元后,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偏偏府里为他找了一户所谓的门当户对的亲事。那时候的他,一心想要找一位自己心仪的女子,他对爹娘准备的这门亲事。根本不满意。虽然最后他迫于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压力,娶了那女子,却仍然没有断过想要找一位真心相爱的女子这个念头。在一次去江南审察时,他遇见了眼前这个女子——沈婉瑜。沈婉瑜是江南富商的女儿,虽是出于商贾之家,却也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当时他才二十多岁,一下子。就看中了温婉贤淑的沈婉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扮作了一位书生,入赘沈家,一呆就是一年多。后来京城告急,说是皇帝派他回去交代考察情况,他便以上京赶考之由,回了京城。他本意是打算等这次上京后,就与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禀明这一事,将她接回京城端府,哪怕不能做正妻。他也会给她一个不低的名分。却不想,他与沈婉瑜的事情被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知晓后,二老大怒,不但不允许将沈婉瑜接回来,反而派人将他看住。不允许他再回去。那时候,他和婉瑜。已经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沈雅。 等他好不容易摆脱端府的束缚,再回江南找他们母女的时候,却已经人去楼空!他发了疯似的找了她整整三天三夜,也依旧没有任何音讯。那时候的他。为了回来找她们,几乎与端府断绝关系,连作为嫡长子,将要袭侯的条件都放弃了。却不想,他这般辛苦地回来,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沈府。伤心绝望之余,他只好重新回到端府,拼命地处理朝中事物,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也正是他这份拼命劲,得到了周宗皇帝的赏识,官职越做越大。最后,还是袭了爵位,真正地成了端府的主人。可是,那段往事,却始终如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头,怎么拔,都拔不去。这因为这件事,他与父母产生了嫌隙。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会在京城的街上,遇到她们母女。天知道,他当时见到那个形似沈婉瑜的女子时,心情有多么激动。暗中派了不少势力,才终于将她们找到。 “你找过我么?隔了多久?两年,三年,还是十年?你知不知道,我爹爹因为你一去不回之事,气的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和我娘带着雅儿离开沈府投奔亲戚,在路上遇上瘟疫,我娘不幸染上而死!我带着雅儿,吃了多少苦,才能活下来,这些,你都知道吗!!” 沈母一说到自己的爹娘,再也忍不住,眼泪,如绝了提的江水,倾泻而出。她苦了十几年,累了十几年,怨了十几年,这些她都认了,这是她的选择,是她看错了人,怨不得别人。可唯独对于生她,养她,爱她的爹娘,沈母隔了十几年,都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眼前这个男人!! 端侯没有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他年轻的时候,不该这般任意妄为。这样,就不会引出这些事情。可是…事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该放下了。现在他是端侯府的主人,他完全有能力将沈母接回端府,给她一个好的名分。 “婉瑜,你跟我回去,我可以让你过原来的生活。”端侯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傲气十足的少爷,为官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沉稳的性子,而且能够在最快时间内得出利弊分析。沈雅与沈琰都是他的孩子,他不能让他的子嗣流落在外,他们,必须入端氏族谱。 当然,在这之前,他必须先从沈母那里得到她的亲口承认,沈琰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端侯对于这个可能成为他儿子的人,抱有极大的希望。端侯这一生,几乎可以说是辉煌无限,唯一的缺憾,就是至今没有一个儿子。活到这个年纪,虽谈不上妻妾成群,却也有好房妾室,女儿倒是生了一大堆,唯独没有一个儿子。而沈琰的出现,正好可以弥补他这个遗憾。 “端景,你别痴人说梦了,跟你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沈母冷笑一声,一甩袖子,继续冷冷道:“今日,我之所以还会这般心心平气和地与你谈话,是想告诉你,琰儿马上就要参加科举,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出现,而影响他的考试。”说完,沈母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开门,出了屋子。 “科举么?”端景淡淡地看着沈母离开的方向,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 在屋里站了一会儿,端景也出了房间,见沈母与沈雅沈琰,还有自己的随从都在院外站着,他出来时,除了两个孩子睁着一双探究的眼盯着他看看,灰衣人向他行了一个礼,而沈母则压根没有看他,而是当他不存在一般,看向了别处。 端景见此,只是笑了笑,转头对眼前的两个孩子道:“我要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们。”说完,又将手中的那本大周律法递给沈雅,温声道:“若是遇到不懂的,尽管可以来问我,我住在京城西街端府,我会向守卫交代,到时候你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即可。”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眼沈琰,笑着与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沈雅呆呆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书,直觉这老男人不一般啊,他是想要用怀柔政策吗?对她和琰儿这么友好,肯定有问题。再看沈母,果见她脸色难看地盯着端侯离去的背影,目露深思。 沈雅很想上前去安慰她一番,告诉她说,娘,你放心吧,我和琰儿不会随便被人收买的。虽然这个老男人真的是宇宙无敌超有feeling,尤其他那背后的传奇故事,实在令沈雅不得不佩服。十八岁就考上状元,二十五岁就任吏部要职,这要放现代,都可以成大新闻了!这根本就相当于一个二十五岁的人进入国务院嘛,这要放现代,可不是要被媒体网络吵翻天了么? “娘?”沈琰直到那人带着随从离去,才收回目光,转头有些困惑地叫了声“娘”,然后想了想又问道:“娘,他到底是什么人,娘为何会认得他?” 沈母本来还在发呆,突然听沈琰闻他,赶紧转过头去,用手掌抹了抹眼睛,不让儿女看到她的异样,然后转头,对沈琰笑道:“这是你娘以前的一个友人,今日得知娘到了京城,特地来看娘的。” “咦,娘,你不是一直住在陆家村么?怎么会有京城的朋友?”沈琰不知为何,突然对沈母所说的朋友很感兴趣,只见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沈母,似非要她说个明白才罢! 沈雅见他又犯傻劲,上前拍了他一下脑袋,疼的沈琰龇牙咧嘴地抱着脑袋转头,却见沈雅此刻正抱着雪球,不坏好意地朝他笑。沈琰这辈子最怕的恐怕就是雪球,所以一见沈雅抱着雪球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那句将要脱口而出的抱怨,顿时被吓得烟消云散,他有些讨好地朝雪球笑了笑,然后,便狠狠地往后退了一步,来到院子中央,找了个石凳一坐,朝着沈母笑道:“娘,快做饭吧,琰儿快要饿死了。” “诶,娘这就给你们做。”沈母见儿子不在缠着她问这个问题,终于松了口气,赶紧笑着应了声,便跑回了厨房。 沈琰看着母亲急急忙忙离去的背景,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思。 沈雅抱着雪球也下了台阶,顺着沈琰一起坐到了石凳上,拿起那本大周律法,随意地翻起来。 沈琰在一旁看的纳闷,不懂阿姐好端端地看什么大周律法,顿时有些好奇,却碍于雪球在沈雅怀里,不敢凑过去问,只隔着一段距离朝沈雅问道:“阿姐,你为何看这本书?” 第七十五章 各人心思 “哦,没什么,随便看看。”沈雅现在还不能和沈琰说沈珠玉的事情,毕竟沈珠玉被夫家休弃,是个极其隐私的事情,她不能随便将人家的家事告诉琰儿。再说琰儿一个大男人,这些事情实在没有必要知道。所以沈雅没告诉他实情。 “嗯。”感觉到阿姐似乎不太想说的样子,沈琰也就不再问了,应了声,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其实沈雅现在哪有心思看什么大周律法,她此刻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就看不进一个字,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她脑子里的思绪已经完全因端侯的到来,被打乱了。哪还有什么精神去钻研律法呢。 院子里坐的姐弟俩,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沈母的做这一顿饭,更是不在状态到了极点。一会儿这道菜太咸了,一会又太淡,几乎没有哪一道菜能入口。见沈母那满脸尴尬的样子,沈琰和沈雅都没什么说什么,只是装作不知道,硬是撑着将那难以下咽的饭菜,吃个干净。 沈雅帮沈母收拾好碗筷,便再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沈母神思有些恍惚,与她说话,也时不时地走神。沈琰略坐了一会,便回客栈了。临走前,他瞧着沈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沈雅见他这般,只是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事到如今,想要瞒下去已经不可能,让琰儿知道,只是早晚的事。其实她对这件事,到现在也正晕乎着呢,沈母与端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等沈母告诉她。或者,这一次她主动一点,自个儿直接去问沈母。 毕竟眼下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要想保持冷静是不可能了。她最怕的,就是若她和沈琰真的那个端侯的子嗣,以端府这样的大家族,会让他的子嗣流落在民间么?他会不会采取什么强硬手段。硬逼着她和琰儿忍住归宗?这是她目前最担心发生的事情。 她对什么豪门望族,可真的没有任何好感啊!!她悠哉日子还没过够呢。好不容易她逮着个机会能开间药铺,事业才刚刚起步,去TMD侯府,王府,就算是皇宫,她都不想去。 沈雅抱着雪球,咬着唇,暗暗心想。 与沈母在院子里各自发了会儿呆,便回屋了。沈母精神恍惚。沈雅是一路将她扶进房间的。她觉得,端侯给她带来的震撼,可能要比她大的多,还是让母亲先消化一阵子再说吧。 反正闲着闲着,沈雅也渐渐静下来心。将那本大周朝律法,拿出来。坐在窗户下,细细详读起来。 沈雅毕竟不是法律系出身,也不是文科出身,对这律法上面的很多繁体字根本就看不太懂。而有些地方就算繁体字看懂了,也不理解是什么意思,所以一个时辰下来,只将将看了几页,还有一小半不理解。哪怕下面有校注,沈雅毕竟不是朝代的人,很多地方,也弄不明白。 哎…沈雅有些郁闷地合上书,揉了揉看的发疼的太阳穴,心里琢磨着,看完这么厚厚一本律法,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就算再过个一两月个,她也不可能将这本律法琢磨透,这个样子,怎么通过法律途径,帮沈珠玉夺回铺子? 想到这里,沈雅忍不住有些泄气。她看了看靠在床边发呆的沈母,心知一时半会沈母回不过神来,叹了口气,便起身开了房门,出去活动两下。顺便去看看沈珠玉病情恢复的怎么样了。 一路穿过穿堂,来到沈家院子,沈大娘在院子里洗衣服,沈雅估摸着应该是替别人洗的,满满一大盆,跟沈母以前在陆家村的时候,通过给别人洗衣服赚些银两一样。 沈大娘两只手洗的通红,现在虽是五月份,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但也吃不消一个下午的井水浸泡。要知道这井水打上来的时候,可都是极冷的。沈大娘年纪大了,怎么吃得消! 哎…难为这么一家子,原本生活过的挺好,却偏偏生出这么多事情来。想想都觉得替沈大娘和沈珠玉不值,遇到个这样的夫家,要是换了她,非疯了不可。就算不疯,也不会像沈珠玉这般隐忍,她想,她应该会找人狠狠修理一顿那个无良的男人一顿,最好能派个什么卧底进去,将无良人家里闹个鸡犬不宁不可!! 当然,这只是沈雅的想象,她不知道如果自己被休,会个什么反应。也许,她会比沈珠玉更冷静。毕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她们心灵上的枷锁,休弃,不过就是变相离婚,只不过是男方提出来,她会觉得比较没面子罢了! “沈姑娘来了,是来看珠玉的吧,她就在屋子里呢,刚才还念叨你呢,快进去看看吧。”沈大娘本来正忙着搓洗衣服,一抬头就见沈雅站在穿堂边看着她笑,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朝着沈雅打招呼。 “诶,大娘,你也别总顾着忙前忙后,也要多休息休息,您要是忙坏了,沈姐姐和韵宁怎么办?”沈雅笑着劝沈大娘。 “我晓得。”沈大娘含笑点点头。 沈雅说完这些,告了声“我进去看看沈姐姐”便熟门熟路地找到沈珠玉的房间,房间里,韵宁正趴在桌子上写字,很安静乖巧。沈珠玉则半躺在穿上,正做着刺绣。 “嗯哼。”沈雅站在门口,故意咳了一声,声音有点大,愣是将一对全神贯注的母女给惊醒了。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沈姑娘!” “沈姑姑!” 母女俩连见到她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一脸惊喜。沈雅不得不承认,看到两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还是很受用的。被人待见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沈雅嘴角含笑地跨进屋内,先走到桌边,摸了摸韵宁的小脑袋,道了声“乖”,顺便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包酥糖出来。今天上集市买的,雪球闻到酥糖的香味,闹得不行,她无法,就给它买了一些。顺便给韵宁买一些。小女孩这么小,却要忍受这样的家庭变故,心灵上肯定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只有他人的关爱,才能带小家伙走出阴影,重新开朗起来。 果不其然,小韵宁看到沈雅从包里拿出来的小零食,一双大眼睛登时亮了。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碰过这种甜食了,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沈姑姑,这是给韵宁的吗?”小韵宁一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有些迟疑地问了问沈雅,见对方微笑地点点头,这才开心地伸手将酥糖接过来,甜甜地道了声:“谢谢。”然后就拨开油纸,小心翼翼地捻起了其中一块酥糖,让在嘴里,美妙的甜味散布到她的味蕾各处,小家伙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沈雅见小韵宁吃的开心,也会心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朝沈珠玉睡得那张床走去。 沈珠玉见沈雅带了小零食给女儿,笑呵呵地道了声:让你破费了。沈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然后顺势坐在床边的那张椅子上,对沈珠玉道:“姐姐好些了吗?” “嗯,已经好了不少,如今也有力气下床活动了。”沈珠玉说道自己的病,心情便越发好起来,她拿起搁在被褥上的刺绣,凑到沈雅身旁,一边给她看,一边说道:“你喜欢这个花色吗?” 沈雅见沈珠玉突然拿了刺绣问她,以为是想问问她的意见,她凑过一看,上面竟栩栩如生地绣了一朵幽谷兰花,周围星星点缀了一些小草,很美。沈雅上辈子,最爱的,便是这兰花。兰,花之君子者也,她爱兰的节气。她爷爷是也爱兰之人,家里养了好几盆兰花,有几盆上亲友送的,据说很贵呢。 “嗯,很漂亮。”沈雅见到这兰花,自然是喜欢的。 “那你喜欢吗?”沈珠玉继续问道。 “喜欢啊,我最喜欢的便是兰。”沈雅不知道沈珠玉这般问她是什么意思,也没多想,只按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呵呵,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而白绣了呢。”沈珠玉一听沈雅喜欢,顿时像松了口气一般,笑呵呵地道。 沈雅就算是再笨,此刻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感情这沈珠玉绣的这兰花,是给自己的??这,让她怎么好意思。 “我一直琢磨着想谢谢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谢。那日与娘提了这件事,娘就说让我绣个花色,给你做衣裳。我想给你个惊喜,却又不知道你喜爱什么,想着连日来我与你的接触,直觉你应该喜欢兰,所以就自作主张绣了。还好,你真的喜欢。”沈珠玉说完,便乐呵呵地笑了出来。 沈雅看着沈珠玉一面笑得开心,一面又重新拿起绣针,开始极认真地做起刺绣,心里很是感动。她不过是尽了些绵力,却得沈家人这般真心对待,她真是感到惭愧。 既然沈珠玉已经绣了,沈雅自然也不会再矫情推脱,再加上沈珠玉绣的这兰花,配上她独特的雕绣手艺,确实漂亮极了,她很是喜爱。所以更加不糊推脱了。 “沈姐姐,谢谢你。”沈雅坐在一旁,由衷地谢道。 “谢什么,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沈珠玉一面绣,一面笑着回道。如今的她,心情一天比一天明朗,身体也在逐渐好转,沈雅看到她有这样的转变,自是高兴的。她相信,不用再过多久,沈珠玉就完全可以下床任意活动了,这样,那沈家的铺子,也是该要回来了! 第七十六章 冤家路窄 明日琰儿便要参加科举了,沈母恍惚了一天的神思也渐渐收回来,全身心都投到了沈琰身上。 关于沈母与端侯之间事情,沈雅想等琰儿科举结束后再问,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晚上,沈母将琰儿从客栈里叫回来,让住在家里,母女俩盯着他,让他早一些休息,不准再看书看到很晚。 沈琰见母亲和阿姐这般紧张,只是笑着应了,将书搁在一边,不看便不看罢。 第二日沈母一大早起来,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早饭。沈琰也早早地起来,收拾东西,将需要带的东西通通带齐了。科举考试考三天,都是上午考完,下午回来,所以也不需要像上次乡试那般带着午饭过去。 吃完早饭,沈雅一家一起送沈琰去贡院。 今日的京城格外热闹,路上行人马车川流不息。路上大多数是行色匆匆的考生,马车上,同样也是。 贡院离皇城不远,也正好在京城西街,沈雅一家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贡院大门前竖了两根大柱子,上面挂了一块牌匾,上面黑色大字苍劲有力,潇潇洒洒写着贡院二字。大周朝的贡院极大,沈雅抬头看着这贡院的规模,估摸着里面起码能容纳几千到上万人。此刻贡院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考生。旁边还有一些送考亲属之类的。 因为时间尚早,贡院门口虽站了侍卫,院门却还没开,沈雅一家就和其他考生一般,都站在贡院外面等着。沈琰时不时探头看看有没有李木的身影,沈雅和沈母也同样在来贡院的路上就一路留心,可惜,这里考生倒是多的是。就是没有李木。 “阿姐,你说李木他到底会不会来参加科举考试?”沈琰站在沈雅一旁,左右张望没看到李木,有些泄气地问。 沈雅闻言,只是摇摇头,事实上她也挺怀疑的,这么久过去了,李木竟然一点都消息都没有。也没有联系过他们。这家伙到底去哪了? “再看看吧,兴许他就在某个地方。只是咱们没发现罢了。”沈雅不忍琰儿这般失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大表哥,你这一次一定要加油哦,笉雅等你的好消息。”说这话的是个女孩,声音清脆动听,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但在沈雅一家听来,却都忍不住身子一僵。 沈雅机械地转过头去。恰巧那说话的女子也无意中往这边看过来,然后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碰撞了。 “是你!!!”那说话的女子显然没想到会看到沈雅,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然后表情一变。就仿佛看到了八辈子的仇人似的,一脸愤愤地盯着沈雅。 这女子。可不就是恭亲王的女儿,笉雅小郡主么! 沈雅见到声音的主人,忍不住抚了抚额头,在心底哀叹一声:老天爷。你要不要这么捉弄人啊!!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就偏偏在这种地方遇上了他们,真是倒霉,外加添堵。 再看小郡主旁边站的两人,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叫清雅的官家小姐,她今日穿了一件水桃色长裙,还是一样的明艳动人。旁边站了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长相俊朗,穿着一身蓝色袍子,一看就知道是位公子哥。 三人身后是三顶华丽的轿子,估摸着三人应该是刚从轿子上下来。 清雅大小姐可能也没想到会再做这里见到沈雅,一张笑脸在转头看到她后,一下子凝在了脸上,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朝沈雅微笑道:“你好。” “呵呵,真巧。”沈雅也礼貌地朝她回了个礼。 “清雅姐姐,干嘛跟这种平民客气。那个女人上回这般耍了咱们,还没找他们算账呢!!”笉雅见清雅还跟他们客气,哪里肯依,咬牙切齿地瞪着沈雅他们,一双大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来,那架势,恨不得上前狠狠与沈雅打一架。 “笉儿,别胡闹!”一旁的公子哥见这副情形,虽然不解,却还是及时出声阻止了笉雅。小郡主一听身后的斥责声,气势顿时灭了大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一眼沈雅,转头可怜兮兮地对那公子道:“大表哥,是他们先欺负人的。”小姑娘在面对身后的公子哥时,态度简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此刻的她,哪里还像个刁蛮的小郡主,若不是了解的人,还以为是一位无比温柔可人姑娘呢。 再瞧她一副情意绵绵,含情脉脉地深情望着那公子哥的样子,沈雅忍不住身子抖了抖,看来这小姑娘大概是看上那公子哥了。 不过那公子似乎对她没什么感觉啊,面对小郡主的含情脉脉,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脸的不赞同地看了看她,眼里别说是喜欢了,就连半点情谊都没有。 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那公子警告了小郡主一声,便走上前,朝沈雅他们三人拱了拱手,很是歉意道:“舍妹还小,不懂礼数,望三位原谅。”那公子到底是年龄要比另两位大些,为人处世也比他们老练很多,瞧,他这话一说完,沈雅心里那点不爽也就渐渐消散了。 沈母与沈琰的脸色,也顿时好看了很多。人嘛,你对人客气,别人当然对你客气。有句话说的好,人生就像面镜子,你对它笑,它就对你笑;你对它哭,它也对你哭;你对它怒,它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给你看! “哦,没事没事,小郡主可能对我有些误会,不打紧的。”见那公子甚是谦恭地道歉,沈雅自不会给他脸色看,忙堆起笑脸摆摆手说不要紧。 公子哥说完,又朝着沈琰的方向,上前一步寒暄道:“这位兄台也是来参加科举么?在下端明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沈琰见到与自己一样的考生,自是欢喜,也同他一样,作了个辑,道:“在下沈琰。” 沈雅在一旁听那公子哥报出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男子姓端?京城里姓端的貌似不多啊,不会这么巧刚好是端侯府的公子吧?? 沈琰与那端明浩寒暄完,贡院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几位穿着官服的人,紧接着又见其中一个官员上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对着在场的众人道:“我是这次考试的主考官之一,马上科举考试就要开始了,贡院外闲杂人等一并散开,不得再进贡院门口一步。”那考官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意思很明显了,就是马上要检考了,无关人士可以滚了。 听完那考官的话,在场的一些亲属赶紧交代了几句,便陆陆续续离开了。沈雅也带着沈母一并从贡院离开回坊间。临走前沈雅又不期然收到一旁那位想用眼神杀死自己的小郡主不甘心的目光,她直接赤裸裸无视了。 在回坊间的路上,沈雅一直在想那个端明浩的问题,猜测他到底是不是端府的某位公子。如果是的话,那个叫清雅的,不也是端府的小姐?她可是清楚地听到小郡主叫端明浩为表哥,叫清雅为表姐。 不过想来想去,沈雅又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想这个纯粹是多余,管她是不是端府的小姐,跟她有个毛线关系。她只过好自己眼下的生活便罢,那什么端府的事情,与她无关! 不过,显然这个想法只是沈雅的一厢情愿,当她和沈母二人回到沈家小院的时候,端景端侯爷,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家院子的石凳旁,悠闲地喝茶了。那茶杯沈雅看的眼生,貌似不是她们家的。 那老男人倒是有闲情逸致,竟然自带了一壶茶,四个茶杯到她这里喝茶来了。沈雅甚至不知道这老男人是怎么进来的? “雅儿回来了。”老男人一见沈雅,严肃的一张脸上,立马扬起了笑容,他满脸笑呵呵地朝沈雅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沈雅想,我凭什么你一挥手我就跟你过去,跟你又不熟。 可偏偏这老男人脸皮够厚,闯入她家不说,竟然还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丝毫没有一点外人自觉性,见沈雅瞪着他,竟毫不在意地继续招手。 沈母在一旁铁青着脸,完全没想到端景竟是这般耍无赖。 好歹是自己家,沈雅总归要进院子,和沈母这个样子站在弄堂口也不是办法,所以沈雅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进去了。不过是绕着他进了厨房,她和沈母在回来路上买了点菜,她得将它们放起来,总不能一直拎在手上。 将买的菜收拾完后,沈雅从厨房里出来,就见沈母正坐在石凳旁,与那端侯说话,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最后竟惹得沈母目光呆滞,眼眶红了一圈。端侯则满脸的歉意外加自责和悔恨。 看这情形,沈雅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不过她还是觉得母亲的事情,还是先让沈母自己解决吧,她一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人,还是别在里面横插一脚比较好。只要端侯不逼着让她和沈琰认祖归宗就好,除了这一条以外,沈雅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端侯这个人的。 第七十七章 困难 为了不打扰沈母与端侯谈话,沈雅选择了回房间,继续钻研她的大周律法。 想想沈琰这个时候,估摸着已经进考场了开始考试了。沈雅坐在房间的桌边,一手翻着书,思绪却飘到了在贡院考试的沈琰身上。她只盼琰儿考试能正常发挥就行。 端侯大约与沈母谈了一个多时辰,就离开了。他离去后,沈雅便从房里出来,刚一走进院子,就见沈母呆呆地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娘?”沈雅走过去,靠着沈母沿一旁的石凳坐了下来。她想,今天有必要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不管沈母愿不愿说,她都要问。从昨天到现在,虽然她表面上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天知道,她对这件事有多在乎! 沈母听到沈雅唤她,机械地抬起头,望了望她,然后扯出一丝笑容道:“怎么了?” “娘,事到如今,你不肯与雅儿说实话么?”沈雅见沈母似乎还想逃避,有些无奈。只好一顺不顺地盯着她,目光如炬。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沈母再逃避了。 沈母听了这话,身子顿时一僵。 一直逃避的事情,今日看来是瞒不住了,沈母在心底无声地苦笑。端景的出现,已经完全打乱了她的生活。原本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两个孩子关于他们父亲的事情,只当这个人已经死了。可谁能想到,她和雅儿才来京城没几天,就偏偏被他遇上了,还被他找到了她们所住的地方。 今日,端侯突然拜访,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她并没有想过要坐下来和他心平气和地聊天,却不想。端侯竟然这般忌讳地道出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毫无保留。沈母也是今天才知晓,原来这个一直被她误以为没有良心的人,曾经竟为了来江南找她们母女,放弃了袭侯的机会。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此番端景来找她,竟然是想让她跟他回端侯府!他说会请求皇上下旨,将她抬为平妻。 听到端侯这样说。她该笑吗?可是,除了心底感觉越来越悲凉以外。沈母几乎没有任何的喜悦与感动,甚至,当端景谈到自己之所以会假装一个书生,骗自己与他成婚,是因为他想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不知为何,沈母在听到他这么说以后,竟对他隐隐地生出一股恨意。当年若不是他的一意孤行,她就不会失去她最敬爱的,将她疼到骨子里的爹娘。 她为了那个男人。失去了父母,颠沛流离,带着儿女在陆家村吃了这么多苦。而他呢,他端景失去了什么,不但没有失去。反而,他的人生几乎一片坦途。不仅做了京城的大官。还袭了爵位,受京城百姓敬仰。 沈母想到这,心底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意。平妻?就算是正妻,她也再不会想要和那个男人有任何交集!他更别想将她的雅儿和琰儿抢走! “娘?娘?”沈雅原本正襟危坐。正等着沈母跟她解释呢,谁想她坐了半天,愣是没见母亲说话,抬头仔细一看,却见沈母早就不知走神走到哪里去了,沈雅郁闷地叹了口气,抬手摇了摇她,将她摇醒。 沈母被沈雅摇醒后,这才回过神。她定了定睛,见女儿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看她,不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对不起,娘刚才在想些事情。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沈母没打算再将这件事瞒下去,事实上,她早就知道女儿一定会问她,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沈雅不比沈琰,看事情更要通透些,明白些,告诉她也无妨,兴许还能为她出出主意,怎样才能避免让她们母女还有琰儿三人,不被端景强行带回端府。 以她对端景的了解,外加他今日与她说的这番话,沈母几乎已经确定,端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让沈雅沈琰认祖归宗这件大事。现如今,只是时间问题。虽然他今日也低声下气向她询问过意见。不过沈母怎么也不会相信,端景会按着她的意思来。 当时她怕端景翻脸,也就顺势说只要两个孩子同意回去,她就同意。但那不过是为了让端景放心的缓兵之计,让他短时间内不会采取强硬措施将她们强行带回罢了。 她需得再想想办法,如何摆脱端景的纠缠才行。 沈雅听沈母这么说,自然是想到什么问什么,几乎将沈母与端景的事情问了个底朝天。也难为沈母竟然就这样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听完沈母的讲述,沈雅忍不住唏嘘了两声,沈母这离奇的经历,简直可以演一部电视剧了?? 不过,在听完沈母接下来的话,沈雅沉默了。端侯到底还是说出了那番话。 虽说短期内端景应该还不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沈雅直觉,这一天不会太远! 让沈母去什么侯府做平妻,沈雅是坚决不会同意的。而她,更加对那深宅大院不感冒,打死也不会踏进那里面一步! 只是,她该怎么做,才能让端侯放弃让他们认主归宗这个念头呢?沈雅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些头疼,要知道,这古代谁有权,谁就是王法,她们一介平明百姓,怎么和高官斗,而且这位高官手里的权力,那是相当的大啊!他们一小老百姓,要和端侯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她该找谁帮忙呢?赵铁?他虽是大将军的儿子,可到底实权握在老将军手里,他要想和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端侯端景斗,可能还弱了一点。若是找老将军的话,估计也不行。他和端景同朝为官,除非是仇人,不然肯定不会出面管这档子麻烦事!毕竟涉及他人家事,他一定不会管。何况,沈雅也只是送了瓶药酒给他,估计她面子还没那么大。 想来想去,沈雅也想不到一个可以帮她忙的人。她现在很苦恼,到底该怎么办?? “雅儿,别急,咱们会想到办法的。”沈母见女儿如此烦恼,有些不忍地出声安慰。都怪她,当年真是眼瞎了,为何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个人!沈母一想到这,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嗯,娘,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沈雅听母亲出声安慰,便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刚才在想办法的时候,脑海里无意中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绝对有能力帮助她摆脱端景——那个她曾经在陆家村救了的男子,他是个王爷,权力比端景大,兴许能有办法帮她们。 当然,这个人沈雅不到最后时刻,是绝对不会找他的。因为他的身份,他的背景,实在太复杂,她不愿因为这件事,从此和他有任何牵扯。还有一个更重要,也是沈雅不愿意面对的原因就是:这个男人太优秀了,她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一旦沦陷进去,沈雅知道,那将是万劫不复的。 与沈母在院子里坐了一上午,也没想出个办法来。沈雅有些泄气。不过想到下午琰儿就要回来,她还是尽快收拾好情绪,避免让太过聪明的沈琰发现出端倪。 沈母自然也知道琰儿要回来,所以早就收拾了去厨房做饭了。端景答应过她,在沈琰考试这段时间,不告诉沈琰身世,以免他因此而分了神。 晌午时,沈琰从考场回来。沈雅与母亲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碗筷,正等他回来吃饭。 “娘,阿姐。”沈琰从考场回来,一路穿过巷子,就到了沈家小院的角门前,老远就见母亲和阿姐站在门口朝外张望。一见到他的身影,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回来了。”沈雅见沈琰一路走近,直走到自己面前,才扬起笑脸,笑呵呵地问侯了一句。 “嗯。”沈琰回了沈雅一个笑容。 沈母在一旁见儿子满面笑容,也没说什么,和往常一样,招呼女儿儿子吃饭。 饭桌上,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提琰儿考试的事情,怕他有压力。不过看沈琰吃的津津有味,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难过之色,沈雅就忍不住猜测,难道这小子这次考得不错? 当然,沈雅不会主动问他,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是得问问。 “琰儿,你在考场见到李木了吗?” 沈琰原本正拿起勺子,想要喝汤,听沈雅突然问他,手顿了顿,然后就听到他幽幽的声音传来:“没有。没有见到他。”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沈雅听沈琰这么说,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心底却疑惑更甚,李木难道真的没有参加科举考试? “阿姐,别去想他了,兴许,他这个时候,过得比咱们好。”沈琰不知为何,突然转头,朝着沈雅,淡淡地说出了这番话。 沈雅见他眉目间似乎有些不对劲,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感觉沈琰是咬牙切齿说完的。 怎么回事?看到沈琰眼神闪烁,沈雅有些疑惑,琰儿这话又是为哪般? “琰儿,你告诉阿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沈琰心思单纯,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这副样子,自然瞒不过沈雅。 第七十八章 梵音寺 “没什么。”沈琰闻沈雅问他,只是摇头,然后就低头扒饭,不肯与沈雅多说一句。 沈雅见他这样,拧了拧眉,倒也没勉强他,只等他科举考试考完了再问。 吃过饭,沈琰便回了自个房间看书,沈雅也和母亲回房间休息,顺便想想办法。 事实上,沈雅此刻内心是很着急的,不过为了不让沈母担心,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眼看琰儿三日科举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她们还没想到办法怎么办? 沈母靠在床头,手里虽拿着针线,神情却十分恍惚。 “沈雅她娘,沈雅姑娘,你们在吗?” 就在母女俩在房间各自想心事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沈大娘的叫声,那叫声里透着一股喜意。 沈雅听到声音,忙起身,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 “沈大娘,怎么了?”沈雅打开房门,见沈大娘满脸欢喜地朝着她挥手。沈雅见此,第一个念头是沈珠玉身体恢复了。不过很快她就想这个想法推翻了,沈珠玉的病她了解,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沈大娘这般高兴?沈雅有些不解地望着她想到。 “沈雅姑娘,我家珠玉这两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沈大娘高兴地朝沈雅道。 沈雅听完沈大娘的话,不禁有些奇怪,沈珠玉不是早些日子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么,怎么沈大娘今日才表现地这般高兴?难道沈珠玉一直没告诉她这件事?不会,沈大娘与女儿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况沈珠玉也没必要瞒自己的母亲。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家珠玉这几日身子越发好起来。今日是十五,梵音寺大开,珠玉想去寺庙烧香,特地让我过来问你,愿不愿和她一起去?”沈大娘见女儿身体好起来,自然高兴,特别是听女儿说有力气可以出远门了,更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梵音寺?沈雅乍一听道这个名字。脑海里灵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 “哎。沈大娘,你等一下,我回去问问我娘,看她去不去?”沈雅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好好,我等着。”沈大娘笑意盎然道。 沈雅回身,进了房间,刚一抬头,就见沈母已经走到她身旁。望了望窗外的沈大娘,对沈雅道:“雅儿,刚才沈大姐说了什么?” 沈雅笑笑,朝母亲道:“是沈珠玉大姐病好了很多,想去梵音寺祈福。沈大娘过来问问咱们,去不去?” “梵音寺…”沈母听到这个寺庙的名字。在口中喃喃了两声,这个梵音寺她是听说过的。 她虽是江南人士,对京城的事情了解不多,但对于大周朝最最有名的梵音寺。她还是略有耳闻的。据说在梵音寺祈福很灵,也不知是真是假? “雅儿想去么?” “嗯,想去看看,在屋里闲着也是无聊,兴许出去转转,能想到办法。”沈雅心里隐约已经想出一个办法,只不知能不能管用。这梵音寺她刚来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非常有名的一家寺庙,据说京城很多夫人小姐,都会去梵音寺烧香祈福。 “好,那咱们和沈大娘她们,一起去吧。”沈母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 沈雅见母亲同意,便欣然出了房间,对沈大娘道:“大娘,你等一会儿,我和娘马上就来。”说完,沈雅便回房收拾了一下,背上包包,带了一些银两,又去隔壁房间与沈琰支会了一声,然后就挽着沈母的手臂,与沈大娘一起去了前院。 前院里,沈珠玉由女儿韵宁扶着,正站在廊檐下。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精心打扮过了,一身黄色抹胸长裙,将她的身段衬得很纤细。脸上也化了个淡淡的装,此刻的她虽看上去还有些虚弱,精神却已经好了不少。见沈雅她们过来,沈珠玉脸上露出微笑道:“沈妹妹来了,刚才还担心你不去呢。” “呵呵,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怎么好意思错过呢。难得沈姐姐有闲情逸致,妹妹我当然不好扫了姐姐的兴致。”沈雅与沈珠玉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沈雅每次与她说话,都比较随意,就好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沈珠玉虽比她要客气些,但也是真心将她当妹妹一般看待。 “咱们走吧,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沈大娘回屋收拾好东西,出来锁上房门,便招呼沈雅母女,还有自己女儿,外孙女出门了。 沈雅出了院子,果见一辆挺大的马车已经停在家门口。 “刚才特意去喊了一辆,想着你们应该会去,特地叫了一辆大的。”五人在马车内坐定后,沈大娘笑呵呵地道。 “还是娘想的周到。” 马车噜噜地在街道上行驶,沈雅等人坐在马上,一路有说有笑,时间倒也过得很快,一晃儿就到了梵音寺山脚下。沈雅因为坐在马车最边上,所以率先跳下马车,然后趁沈大娘还没下来,就先将车钱给付了。 等几人都下车后,沈大娘正要付钱,那车夫道了一句:钱已经给了,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沈大娘不糊涂,当即就猜到一定是沈雅给付了,很是歉意地朝她笑了笑道:“多谢沈姑娘了。” “没事。”沈雅毫不在乎地摆摆手,然后挽着沈母的手臂,对着沈珠玉母女,还有沈大娘看着人群涌动的前方,很是豪迈道:“咱们上山吧。” “诶。”众人笑着答道。 梵音寺建在半山腰上,已有几百年历史。每逢初一十五,去庙里祈福的人很多。 因为是建在山上,马车上不去,所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到了山脚下,都只能下来,一路爬上山。当然,这里也有轿子,可以将你抬上去,不过拜佛讲究个诚心,自个爬上去到底要显得心诚一些。所以很少会有人坐轿子。 在前往寺庙的半山腰上,有很多小摊小贩在贩卖东西,吃的,玩的都有。因为今日是十五,所以去梵音寺烧香的人比较多,周围的摊贩自然也多。路上有些拥挤。 沈雅一路沿着台阶往上爬,期间时不时回头看看沈珠玉,深怕她身子弱,爬不动。不过看沈珠玉咬牙坚持的样子,沈雅觉得自己担心有些多余,沈珠玉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况且她此番带病来庙里烧香,定是有什么心愿支撑她如此。若是有了强烈的愿望,沈雅觉得她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坚持爬到梵音寺。 沈雅和沈母走的快,不过为了等等沈珠玉一家子,她和母亲还是放慢了脚步,停下来四处看了看,欣赏欣赏这山上的风景。这半山腰上的摊贩很多,人来人往,总有会驻足停下买些小吃的香客。 沈雅爬的有些累了,想找块地方休息一下,可她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哪里可以休息。倒是让她在找的过程中,隐隐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臭豆腐香味。 臭豆腐是沈雅前世喜爱的美食之一,后来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再也没有尝过。没想到今日逛庙会,竟能让她闻出来。 “娘,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个东西回来。”说完,沈雅便嗅着鼻子,一路闻着香味往前走,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卖臭豆腐的小摊贩。 “老板,给我来一份臭豆腐。”沈雅见到油锅里炸的金黄的臭豆腐,感觉嘴里唾液在分泌,差点就要流口水了。 “诶,好嘞。”那卖臭豆腐的老板吆喝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将臭豆腐捞出来,唰了层酱,就递了过来。 沈雅以为那是给自己的,刚要伸手去接,却被另一只跟枯皮一般的手给接过去了。 “哎,这是我的。”沈雅见自己拿了个空,有些火冒地抬头,这人怎么回事,难道就不懂个先来后到么?? 不过沈雅这一看,确是吓了一跳,这站在自己眼前,正拿着一串臭豆腐,吃的喷香的人,可不就是当日在陆家村赠予她银针的老头么!! “这位姑娘,你误会了,是这位老先生先要的。”那老板见沈雅生气,憨憨地一笑,解释道。 “嗯?”那老头原本正在吃臭豆腐,并未察觉身旁有动静,如今听那老板这么一说,有些疑惑地放下手中的臭豆腐,朝沈雅方向看来。 不过老头可能眼神不太好,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沈雅是谁? 她长得有这么大众么?沈雅见老头睁着一双迷惑的眼,愣是没认出她来,心里隐隐地窜出一股邪火,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哦,是你!!陆家村的小姑娘!”老头认了好半天,终于想起了沈雅,恍然大悟道。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个丫头!!”老头见到沈雅,显得有些激动。 “师傅——”就在老头兴奋地想要和沈雅说话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然后,就见一身穿浅绿色绸衫的女子袅袅从后边走来。女子走近后,嗔了一眼老头,有些不满道:“师傅,你老人家怎么又一个人跑了,害的温香找你半天!七爷已经在寺庙等候你多时了。” “哈哈,老头子这不是闻到臭豆腐的味道太香了,嘴馋,忍不住就过来了。”那老头听着那女子的抱怨,哈哈地爽朗一笑。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 “你呀——”那女子似是虽自家师傅很了解,听他这么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咱们快走吧。”女子说完,就上前来拖着那老头要走。 第七十九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等一下,我跟这个小姑娘说两句话再走,你先去找小七。”老头摆摆手,让那女子先行离开。 温香听老头这么一说,这才发现老头下首还站了一位姑娘,那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清秀,穿了一件白色长衫,很是朴素,倒是那姑娘的一双眼睛,甚至清亮。 “你好。”温香察觉到自己刚才将人忽视个彻底,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沈雅笑了笑道。 “你好。”沈雅也友好地朝她笑笑。 “好了好了,温香你快走吧,我还有话要和这丫头说呢。”老头见两人客套,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温香先回去。温香第一次被师傅这么急着往外赶,有些郁闷,咬了咬唇,道了声“哦”,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师傅什么时候认识那位姑娘的?温香一面往山上走,一面不时回头朝他们所站的地方望。 而且看师傅对那姑娘好像很客气。温香满腹狐疑地一面走,一面想。正打算再回头看个明白,却见自家师傅,竟对那姑娘笑得一脸谄媚,看到这,温香差点没跌个跟头,她跟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师傅对谁有过好脸色,怎么这个姑娘,竟有这等本事,让师傅待之如此? 温香越想越好奇,越想,就越愿意走。最后干脆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躲起来悄悄观察他二人起来。 温香躲在人群中,见那姑娘笑得淡淡然,只是颔首,不怎么说话,只有师傅一个人在那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温香竖起耳朵,很想听师傅到底在说什么,无奈这山上人来往。声音嘈杂,哪怕她习武耳力比一般人要来的敏锐,此刻由于站的远,也根本听不清楚。 “嘿嘿,小姑娘,咱们可真是有缘啊。”不远处,神医老修对着沈雅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瞧他那样子。差点就没喊沈雅一声“亲娘”了。 沈雅抱胸闲闲地看老头在她面前装孙子,只是笑。也不说话。看这老头这般模样,到底是为那般? “嘿嘿,小姑娘,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陆家镇,你答应过老夫,要给老夫看你师傅给你的…那个手札,咳,你还记得吗?老夫那个时候急着回京城,没来得及拿。”老头说完。脸上便露出一脸悔恨的模样,似在为当初急着回京而没拿到手札很是懊恼。 “这个…”沈雅听老头这么说,沉吟了片刻,原来这老头这副模样,是为了当日她随便胡诌的所谓手札。她倒是没想过。这老头竟然时隔这么久,还惦记着她那玩意。 “怎么。不行了吗?”老头见沈雅脸上似露出为难之色,顿时紧张起来。此时,老头心里想的是,要是这姑娘回绝了他。那他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小七子,要不是他快马加鞭地派人来将他拖回去救他老子,他早就拿到那手札了。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了得,那她背后的师傅一定是个更不一般的人物,他这一生苦心钻研医术,难得遇到个与他一样的高人,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沈雅见老头突然瞪大了双眼,一脸紧张兮兮地瞧着自己,想了想,心说反正也不过是默写一篇素问心得给他,素问的内容包含这么多,一篇倒也无妨,这老头一大把年纪对医术的执着倒是让沈雅挺佩服的,这老头跟他爷爷很像,同样一生都在为医术痴迷。 “那,好吧。你约个时间地点,我到时候拿着手札去找你。”沈雅也不愿意看到老头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哈哈哈…太好了!!”老头一听沈雅答应,顿时高兴哈哈大笑起来。 沈雅也被老头爽朗的笑声感染,抿着嘴笑了笑。 “这样小姑娘,明日辰时,你带着手札,来祥和茶馆找我,怎么样?”老头笑完,对沈雅说道。 沈雅想了想,辰时,那不就是早晨七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段?嗯,那时候她应该有空。沈雅想到这,便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拿起老板递给她的一大串臭豆腐,对那老头道:“我娘在那边等我,我先走了。” “好。” 老头看着沈雅离开的背景,原本满是的笑意却渐渐收了起来,他脸色凝重地望着那抹身影,心里却疑虑重重。 小七的毒,会不会是她解的?想起当日小七子回来后,描述自己昏迷时被一个女子所救的情景,老头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个姑娘。据小七子所说,那女子不但救了他的外伤,还将他的毒解了。那毒他后来从温香提起过,乃是一味剧毒,一般人,根本解不了。 现在想来,小七子受伤时在南蛮边境,那地方他去过,离那陆家镇,也就隔了七八日的路程。小七子是中箭后落入水中,那么顺着水漂流到那个村子,也不是没可能。 老头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过,到底也只是猜测,至于到底是不是,他还须得再试探试探。老头看着沈雅离开的方向,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思。 沈雅回到沈母身边时,沈珠玉一家已经赶上来,沈雅将自己买的臭豆腐一人一串分了,小韵宁见有吃的,开心叫了她好几声姑姑,叫的沈雅心里那叫一个抽啊。她很想弯下腰,对小韵宁说,你那姑姑,实在把我叫老了。当然,沈雅也只是这么想想。 五人一路沿着台阶,爬上了半山腰,山腰处,有一块像是被人刻意削了了一块硕大的平地,那梵音寺就建在那平地上。山上空地很大,到处都是人。当然小摊贩也不少。 当梵音寺真正竖立在自己眼前时,沈雅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古代人民的智慧,这么大一座寺庙,亏得他们建的出来。 五人相互搀扶着,跟着人流进了寺庙。 沈雅对于求神拜佛这类事情并不感兴趣,在穿越之前她一直都是无神论者,穿越之后也只是认为这是磁场作用或者这个世界确实存在平行空间,未知力量,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神之类的东西存在。 所以对于拜佛祈愿,她完全没有半点兴趣。这次她之所以会来梵音寺,是因为她脑海里,有一个尚不成熟的想法,可以让她们一家子,避免被端侯“请”进府。 古人历来相信牛鬼蛇神,对于身份不详之人也很忌讳,她就不信,端府的那位老太太,会容许一个身份不详的人,进府! 梵音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那老太太定会前来祈福求平安,她只需打听了她来的日子,让寺庙的住持,配合她做一场戏便可以了,让端府的老太太以为,她们一家子,都是身份不祥之人。 只是,要让寺庙德高望重的住持帮她一起撒谎骗侯爵府的老夫人,这项任务,是极其艰巨啊!! 不过,就目前为止,沈雅也只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姑且先试一试吧。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搞定这寺庙的住持! 还好那住持前段时间云游四海回来了,不然沈雅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娘,我去后院看看,一会儿过来。”沈雅陪着沈母进了一间庙宇,里面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沈雅很有诚意地朝她拜了拜,便起身对沈母道。 这寺庙菩萨很多,要一个个拜,不知道要拜到什么时候,不过除了沈雅,其他几人是真心来寺庙祈福的,自然会一个个朝拜。 “你去哪儿?”沈母见沈雅拜完一个菩萨,就起身想溜,赶忙出口问道。沈雅已经差不多已经奔到门口处,闻沈母问她,转过来冲她笑笑道:“没事儿娘,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沈雅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任凭沈母在后面怎么喊也无济于事。沈母见女儿执意出去,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便也不去管她。 沈雅一路避开寺庙里的小和尚,一路狂奔到后院。寺庙的和尚都是住在后院,一般情况下,闲杂人等是不允许进入的,不过沈雅机灵,趁着那看守的小和尚不留神,就溜了进去。 后院不比前院人山人海,安静地很,硕大的院子,每一排都有十几间屋子。 沈雅猜测这后院应该就是供香客和寺庙的和尚休息的场所。 看着眼前一排完全一样的十几间屋子,沈雅当场就凌乱了。这么多间屋子,难道要她一个一个找么? 原本,她以为主持的屋子好歹要比其他和尚的特别一些,至少要醒目一些吧,可沈雅一排一排看过去,发现每一间屋子,竟然都是一个样子,这真是为难她了。 “啪,啪。”沈雅原本还真打算一间一间找,不过她脚下才迈出一步,就忽然听到院子的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听声音,像是有人下棋时的落棋声。 声音不像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沈雅凝神听了一会儿,觉得那声音是从旁边的那林子里传出来的。 这后院不远处,有一片竹林,很茂密,一眼看过去,几乎是绿森森的一片,根本没半点出路可以让人通过。这也是为什么沈雅一开始看到后,完全没想过要进林子里去看看。 不过在仔细聆听了那声音后,沈雅几乎可以确定,那棋子落下的声音,正是从林子里传来的。 想到这,沈雅顿时觉得浑身感觉一振,难道那住持就在林子里和人下棋不成? 第八十章 竹轩林 循着声音,沈雅一步步朝那片竹林走去。走到一半,果见竹林旁边,有一条被人特意开出来的青砖小路,路很窄,但也能容一人通过。小路旁边是密密丛丛的竹林,称的那条小路很是幽深。 好在现在下午日头正毒,沈雅只身一人进去倒也不怕。 在心里给自己壮壮胆子,沈雅深吸一口气,便沿着那青砖石路,往竹林深处走去。 “啪。啪。”棋子落盘的声音依旧清晰,可沈雅走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人影,入眼处,不过都是郁郁葱葱的竹子罢了。 奇怪,那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沈雅咬着唇,看了看四周的竹林,有些纳闷。难不成这竹林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吱吱吱…”沈雅走了半天,愣是没绕出这片林子,反而自己陷入竹林里,出不去了。一直待在沈雅包包里的雪球看不下去了,从包包里出来,一路顺着沈雅的手臂,爬到她的肩膀上,对着她吱吱叫唤。 沈雅将小家伙拿下来,抱着怀里,对着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解道:“怎么了?” “吱吱吱。”雪球在沈雅手里蹬了蹬腿,示意沈雅将它放下来。沈雅依着它的意思照做了。小家伙一落地,就嗖地一下蹿没了。 “雪球!”沈雅见小家伙一下子从自己眼前消失,吓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惊呼一声,赶紧追着它离开的方向奔去。 可是竹林这么大,小家伙又跑的那么快,沈雅怎么可能找的它。 好在小家伙没走远,没一会儿,就又从竹林的某个角落里蹿出来,然后后腿站立。前腿提起,朝着沈雅叫唤。沈雅一看它那个样子,就知道小家伙这是要让自己跟着它走呢。 原来雪球刚才是探路去了。沈雅松了口气,真是吓死她了。 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她没好气道:“还不赶紧带路。” 雪球一听沈雅这话,立马欢快地叫了两声,然后转身就跑了。不过这一次它是没有跑的没影,而是跑跑。停停,时不时回头望望沈雅跟上来没有。 落棋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沈雅几乎感觉那声音就好像在自己耳边一般。 此刻,她有些紧张。 雪球带路任务完成,回身跳进了沈雅的怀里。沈雅抱着它,脚步慢慢朝那声音来源逼近。 差不多走近的时候,沈雅远远见竹林深处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摆着一张圆石桌,两张石凳。石凳上分别坐着两个人,一人身穿紫色蟒袍,神情倨傲。双充满欲望的双眼,让沈雅看了极其不喜欢。而另外一位,好巧不巧,正是那个她在林子中所救的王爷。今日他穿了一件深蓝色长袍,他本来皮肤就白。这蓝色袍子一称,就更显得俊美无比了。当然。要是忽略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就更完美了。 沈雅原本还像再走近一步观察,不料这时候却突然从林子某处窜出来身穿黑衣的男子,拦住了沈雅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竹轩林。”沈雅还没反应过来,那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喝问。 竹轩林?沈雅闻男子这么说,侧头看了看竖立在一旁的一根木桩子,上面可不是写了竹轩林三个字。 “说,你是怎么进来了!”男子压低了嗓子问道。显然不想打扰不远处钻心下棋的两人。 男子见沈雅见了他不但不慌张,反而一脸惊奇地望了望一旁的木桩,有些郁闷。不过这郁闷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就对眼前女子的身份怀疑起来。竹轩林被泽空大师设了八卦阵,一般人若是误闯入竹林,根本出不去,更别说找到这块地方来了。眼前这女子,是怎么找过来的?? 沈雅原本还在看一旁的木桩子,抬头的瞬间,忽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 一刹那,沈雅心里闪过无数情绪。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不远处,恭敬地站在身穿紫色蟒袍男子身后——男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找了他这么久,今日,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李木! 没错,此刻竹轩林里,那个站在紫色蟒袍男子身后的人,正是李木。而让沈雅奇怪的是,李木的脸上,竟然带了半个面具,面具上画着极其可怕的图案,若不是因为她和李木相处的时间长,对他有些了解。沈雅甚至都怀疑,不远处那个浑身透着死气的男子,会是李木! 可那身影,那鼻子下面露出的脸庞,不会错,正是李木无意!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跟在那个男子身后,而且,看李木的神情,沈雅怎么都觉得奇怪,他的身上,透着一股令人窒息,或者说让人害怕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沈雅甚至觉得那个满身阴沉的李木,有些可怕! “嗯哼!”重吾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因为他彻彻底底被无视了!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眼前女子不但不回答,反而一脸凝重地望着前方,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看来有必要让她知晓知晓,她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人。 好歹也是七爷暗部的首领,可不能在这个小丫头片子面前失了面子。 沈雅原本还在考虑李木的事情,忽然感觉周身传来一阵寒气,那感觉沈雅曾经在南容镇,在那妖孽男子身上体会过。那是杀气! 感受到身边传来的一阵阵杀气,沈雅猛地抬头,就见眼前穿黑衣的男子,黑着脸,瞪着她。 “嘿嘿,这位大哥,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沈雅见那黑衣人生气,赶紧低声下去道歉,但手却已经伸进包包,夹了一根银针在手,若是那男子突然发难,可别不怪她朝他投毒了。 自从她两次死里逃生后,沈雅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身边都要有一个防身的武器。雪球牙齿太毒,她没想过致人于死地,所以后来就特地制了一些沾了普通毒素的银针,为了能让自己出手更快,她还为此练习了很长时间。可惜她不懂武功,所以只能近身防卫,远了还得靠雪球。 沈雅将银针夹在指间,脸上却甚是谦恭地微笑,给足了那黑衣男子面子。 重吾虽知道眼前女子并不是真跟他客气,不过见女子终于肯正眼瞧他了,重吾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这才收了杀气,沉着脸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哦呵呵,我随便瞎逛,就逛进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雅打着哈哈地撒谎。 重吾见女子笑得一脸谄媚,皱了皱眉,他完全不相信这女子说的话。 竹轩林若是能随便进的来,每日里闯入的人该有多少?可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听说话竹轩林除了泽空,有人能进的了。他家王爷也不过是因为与泽空相识,才有机会进来。而三王爷,则完全是沾了王爷的光。 “快说,不然我杀了你。”重吾见沈雅不肯说实话,已经失了耐心,突然一下子窜到沈雅身后,剑已经抵在了沈雅的脖子处。 沈雅没想到眼前的男子速度竟然这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感受到脖子上冰冷无比的剑气,她吓得心脏差点要蹦出来。 “大,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刀剑无眼,你,你先把剑放下来。”沈雅被男子制住,身体根本不能动弹,再加上脖子上有剑抵着,她根本不能施展她的银针。 此刻,她的喉咙,有些发干。 雪球见自家主人被擒,已经从包包里探出脑袋,打算趁着黑衣男子不注意的时候,进行攻击。 沈雅手被制住,不能阻止雪球的行动,这一刻,沈雅竟不是担忧自己的安危,而是为那黑衣男子捏一把汗。雪球牙齿的毒,她可不会解,就算她有那枚丹药,也断不会用在他身上! “哎,快停下,快停下!”就在雪球即将发起攻击的时候,从林子突然跑出一个和尚。和尚穿着一身袈裟,长得白白胖胖,年纪到也有五十多岁了,保养的挺好。 沈雅一见那和尚出来,就傻眼了,这白胖和尚,该不会就是这梵音寺的住持吧? 原本,她还抱着一丝幻想,但身后黑衣男子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沈雅的希望。 “泽空大师?”黑衣男子疑惑地出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快快将她放下,她是我请来的客人。”和尚有模有样地朝黑衣男子拜了拜,道。 “你,是这寺庙的主持?”沈雅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 “呵呵,正是贫道。”白胖和尚很是和善地笑了笑。 沈雅听完,两眼一翻,差点没晕倒。怎么跟自己印象中,德高望重的老住持模样,完全不一样。电视剧果然害人啊!沈雅想起上辈子自己看的那些电视剧里,那些个老和尚都是一脸高深莫测,有着一双睿智的双眼,哪里像眼前这位,简直与弥勒佛没两样了,只肚子没弥勒佛大。 “即是如此,重吾多有得罪了。”男子听老和尚这么说,便放开了沈雅,有些歉意地朝她拱拱手。 第八十一章 沈雅之惊 呼…这住持来的可真是时候,差一点,雪球就咬上去了。 沈雅从黑衣男子的刀口脱险后,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暗自心想道。 “呵呵,女施主,随老衲这边请。”白胖和尚见沈雅脱险,甚是和蔼地朝她笑笑,指了指与竹轩林背道的一条路,说道。 “嗯。”沈雅虽然不明白这和尚为何说自己是他请来的客人,不过反正自己也要找他帮忙,跟着他去,也就去了。于是紧随和尚,一路跟了过去。 重吾远远地望着那女子跟着泽空大师离开,心里有些怀疑,她真的是泽空请来的客人? 沈雅与泽空一路顺着竹林的另一条小路,到了一座小屋门前。那屋子与沈雅之前在后院看到的不一样,是用竹子建成的,左右一共三间房。泽空领着她进了中间那间屋子。刚一进屋,就立刻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弥漫在空气当中。屋子里摆设不多,左边靠墙摆了一张竹塌,约莫三米长,两米宽的样子。上面摆了一张桌子,两边各放了一个蒲团,桌子上,是一盘尚未下完的棋。 “女施主,请上座。”和尚笑眯眯地指了指那竹塌,对沈雅道。自己则转身,走去竹塌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递给了沈雅。 沈雅接过茶杯,闻了闻,顿感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清新淡雅。小小地抿了一口,感觉全身上下都因着这茶的清润而感到通体舒畅。 “好茶!”沈雅忍不住赞叹道。 因着她吞了一枚药丸,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别人给的东西,要是往常,闻着这样清新的茶香,她还是会犹豫一两下的。 “呵呵,女施主也懂茶?”白胖和尚虽然长得俗世了一点,一双眼睛倒确实给人感觉挺睿智的。刚才在林子里沈雅看差了。眼下再细看之,发现这白胖和尚确实有那么一点高深莫测。 “哦,没有,没有。我一介乡村平民哪里懂品茶这样文雅的事。”沈雅很是谦虚地打哈哈。事实上对于品茶,她还是略懂一二的,前世她爷爷对茶情有独钟,每一次得了什么好茶,都要拉沈雅一起来品品。然后祖孙两个各自交换品后的感受。 当然,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滴。毕竟她的打扮。实在与文雅相去甚远。 “呵呵,女施主莫谦虚,老衲对于这一点还是看的出来的。”白胖和尚听沈雅这么说,只是笑了笑道。 然后,就见他的目光移向了沈雅的包包,在盯了她的包包足足看了五秒后,和尚突然幽幽道:“小东西,出来吧。” 沈雅听这和尚说的话,心里顿时一惊。她猛地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老和尚,这胖和尚是怎么知道她包包里有雪球? “今日若不是老衲及时赶来,你这宠物,可就要遭殃咯。”白胖和尚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雪球遭殃?怎么可能,那黑衣男子遭殃还差不多。沈雅听和尚这么说。有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压根就不信他的胡诌。 “吱吱。。。”雪球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也干脆不躲了,从包包里探出脑袋,然后一溜烟钻进沈雅怀里,头朝上。朝那和尚不满地叫唤,显然对于和尚的说法,很不满意。 “女施主不信?那黑衣男子乃是七皇子手下第一高手,向来就是以速度著称,你那小家伙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对付他,显然就危险了。若不是老衲刚才算了一卦,见卦象有异,特地赶来林中,你这小家伙,恐怕就要身首异处了。”和尚说完,伸出胖手想摸摸雪球,却是被雪球躲了过去。 沈雅听和尚这么一说,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看和尚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那男子真的有那么厉害?沈雅回想起之前在林中,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制住了,看来,和尚说的可能是真的。 “多谢大师刚才相救。”想到这,沈雅便敛了笑容,双手合上,对和尚拜了拜。现在想来,刚才她和雪球确实非常惊险啊。幸好这和尚出现了。不过他刚才说自己算了一卦,难不成这位名满大周朝的泽空大师,竟会看相算卦? 难道大周朝,也有类似易经的东西? “女施主,老衲来自天朝北京,不知姑娘来自何处?”沈雅原本还在为和尚会算卦这一事感到新奇,不料他一下句话,就吓得沈雅差点从竹塌上跳起来! 他,他,他说什么?他来自天朝北京?????大周朝有北京吗?? “呵呵,女施主莫怕,老衲确实跟姑娘一样。来自天朝。”白胖和尚一脸慈容地安慰快要炸毛的沈雅。 “你,你你,我问你,零八年奥运会在哪里开的。”沈雅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直觉告诉她,她很可能会在这里遇到一位老乡。 和尚茫然弟摇摇头道:“我不知零八年的事情,若一定要说个证据的,我知道咱们国家最受人尊敬的总理是周总理。” “你,真是穿过来的?”沈雅听完老和尚的回答,倒吸一口凉气,仍是不敢置信地看他。继续道:“魂穿,还是身穿。” “老衲是魂穿。”白胖和尚见沈雅这副见到鬼的表情,笑呵呵地道。 “别老衲老衲了,你又不真是和尚。”沈雅听眼前这位同仁还跟她开口闭口老衲,有些不爽,挥挥手阻止道。 “哎,没办法,当和尚时间长了,改不过来了。”同仁苦笑一声道。 原来这家伙一穿过来就是个和尚,真难为他了。沈雅听完,不免有些同情他。 “你现在真实年龄几岁了?” “同这具身体差不多,也快五十了,我到这个时空,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一场车祸,让我来到了这里。我本是看破生死之人,既是做了和尚,便安安心心地做下来。因着懂一些奇门遁甲,看相算卦之术,这几年混的还算有声有色。”和尚一派淡然地说道。 沈雅没想到他竟然穿过来这么长时间了。有些不敢相信。 “你怎么知道我也是穿过来的?”关于这一点,沈雅有些好奇。 “别忘了,老衲懂算卦,这几十年老衲都在研究这个,也算是研究出点门道吧。” 原来是这样。沈雅听完,点点头。中国的易经算是千古奇书,能算出这些,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沈雅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既是同仁,那事情就更好办了。让他帮忙撒个小谎,应该不难吧。 想到这,沈雅转了转眼珠,清了清嗓子,抱着雪球,笑得一脸真诚。 “那个,咱们好歹也是老乡,我想请你帮个忙,行不行?” 白胖和尚听沈雅这么一说,只是呵呵地笑,也不回答她。待沈雅等的不耐烦了,才慢慢开口道:“女施主,不是老衲不帮你,老衲早就算出来女施主命里将有一劫,这是躲也躲不掉的。” 命有劫数??沈雅听和尚这么说,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被迫进端侯府,是一个劫? “那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沈雅虽说不太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过刚才这位同仁能算出来她也是穿越大军中的一枚,想必占卜算卦,还是有一套的。 和尚却只是摇摇头。 “女施主莫怕,这劫虽凶险,于女施主确是有益的,若能顺利过了此劫,女施主今后将贵不可言。” “那如果不能顺利过呢?”沈雅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这…天机不可泄露。”和尚双手合上,闭上眼,阿弥陀佛了一回。 沈雅见他这副表情,眼角直抽,这和尚欠揍么? “施主,同是天朝人士,老衲虽帮不了你这忙,却可以提示施主一句——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沈雅有些不解,眼前人,不就是她娘和弟弟么,还有什么眼前人可以珍惜的?? “施主,老衲的话言尽于此,施主请回吧。”和尚说完,就毫不留情地做了个请字。看的沈雅一阵冒火,这家伙,是不是同仁啊,一点面子都不给。 “还有,你那只宠物很有来头,一定要当心别被人认出来。”老和尚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沈雅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球,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当日在南容镇,她碰到的那个妖孽男子,他曾经说过,雪球是南蛮的圣物!! 嗯,看来她还得将雪球藏得更深才行。回去得好好交代小家伙,以后不可以再随便从包包里探出脑袋来了。别真个被有心人发现了,那就惨了。 “多谢大师。沈雅告辞了。”沈雅心知眼前这位同仁是不肯帮忙了,心里虽然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她坚决不会放弃!!看来,这一次,只能靠舆论的力量了。 “泽空大师,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沈雅咬了咬唇道。 “施主请说。” “若到时候有人来问起你我的命格,还望大师千万替小女子保密,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希望你看在大家来自同一个地方,能答应我这个请求。” 泽空虽对沈雅的此番话有些不解,却也还是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沈雅见他答应,嘴角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挥挥手,便与和尚道别。 第八十二章 好好利用资源 不过走到一半,沈雅便又折了回来,这林子古怪的很,没和尚带路,她怎么走的出去? “施主怎么来,自然就怎么回去。”和尚见沈雅回来,让他带路带她出去,便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道。 额…搞了半天,原来这家伙早就看穿了。这和尚真是成精了,什么都算的出来。沈雅有些郁闷地撇撇嘴,想到。这是个危险人物,以后切勿随便靠近,哪怕他是同胞也不行。沈雅在心底暗暗想。 无奈之下,沈雅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雪球,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自己探探路再说吧,老是麻烦雪球,她都不好意思了。 于是一路踩着小碎石铺成的小路,沈雅离开了和尚的竹屋。 走了好长时间,然后,沈雅再一次发现,自己迷路了。那小路在三岔口,一下子多出来三条路,沈雅踩着其中的一条走出去,结果就迷路了。她在竹林里瞎逛了半天,没走出去,正打算放雪球下来,让它带路,却不想才走到一半,林子里却突然蹿出个人影。人影一闪而过,快极了,沈雅一时没看清。 “谁?”沈雅被那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她转身循着身影找了过去,却没有发现半个人。 竹林很大,沈雅一个人置身其中,周围静悄悄的,让人有些害怕。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她在林子里寻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她自语自语了一番,便打算回去。不过因着刚才跑出来太远,她一下子忘记之前走的是哪条路了。无法,只好顺着现在这条小路,一路往前走。只没想到,她才走了大约片刻钟。竟隐隐发现了寺庙的后院! 她竟然就这么,走出来了??沈雅有些不可思议地跑出了竹林,然后再回身望了望这片浓密的林子,依旧觉得刚才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出来这么长时间,沈母寻不着她该着急了。她还是赶快回去吧。 想到这,沈雅便匆匆地离开了后院,往寺庙前院奔去。 不过她可能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竹林里便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悄悄地隐藏在竹子后面,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直到看不见女子的身影,那人影才消无声息地重新回了原来的地方。 沈雅回去前院,果然见沈母和沈珠玉一家子站在寺庙的门口,一脸焦急地张望。沈雅见此,有些歉意地跑了过去。 沈母见沈雅回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这孩子,说去转转,怎的去了那么久。还得娘担心死了。”沈母见沈雅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埋怨道。 “娘,对不起啊,我刚才在里面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沈雅有些歉意地撒了个小谎,关于她进竹林。以及遇黑衣人和住持的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沈母担心。 “还不怪你乱跑。”沈母瞪了她一眼,嗔怒道。 “嘿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沈雅吐了吐舌头,信誓旦旦地保证。 “嗯,下不为例。” “咱们下山吧。去雇马车的地方,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去了。”沈母见女儿这般保证,也就放了心,对沈雅道。 沈雅见母亲不再生气,松了口气,然后转头歉意地朝沈珠玉一家连说了好几声“抱歉。”沈珠玉只是摇摇手,笑着说不碍事。 拜完佛,五人便下了山。山脚下雇马车的很多,这一次沈大娘无论如何不肯再让沈雅出钱,先她一步,雇了一辆马车,然后笑着招呼几人上车。沈雅见她这般,只是摇头笑了笑,也不勉强。 马车上,沈雅偷偷地问了沈珠玉祈了什么?求签没有? 沈珠玉只是抿着嘴笑,一开始见沈雅好奇,还不肯告诉她,后来被她实在缠着没办法,只好说道:“自然是求一家人平安,还有就是希望能拿回那间铺子。” 沈珠玉说到那间铺子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不过很快湮没在她含笑的脸上。沈雅看着沈珠玉这般,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脸上还是一脸赞同之色:“嗯,一定会拿回来的。” 沈大娘在一旁也是一脸愤愤然的表情。 回到沈家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沈雅扶着母亲从沈珠玉家的院子,穿过穿堂,刚拐过围墙,进入自家小院,就见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不觉一愣。 只见沈雅家的小院的石桌上,坐了两个人,旁边还站了一个。可不是端侯与他的随从么。此刻,端侯正与沈琰聊天,两人似乎聊得很欢畅,时不时传来哈哈哈的笑声。 沈雅见此情景,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母,果见她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二人。 哎…这端侯可真是厉害,现在就知道与沈琰培养感情了。速度可真够快的。 不过,想这么容易就收服沈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要是让他知道你就是他爹,琰儿不跟你翻脸才怪! 对于沈琰的脾性,沈雅还是非常了解的。一个让自己娘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他们从来都没有过问的人,突然一下子冒出来是他爹,哪怕准备工作做的够充分,也不可能让沈琰接受他。再说,这里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姐姐呢。她是坚决站在沈母这边的,怎么着也不可能让端侯把琰儿哄骗了去啊。 于是,沈雅摆出一个很和善的笑容,挽着沈母进了院子。 聊天聊得正愉快的两人见有人影过来,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娘,阿姐,你们回来了。”沈雅看见来人,眼睛顿时一亮,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意。 端侯看到来人,倒是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母。然后转头温和地对沈雅道:“你们回来了。今日刚好有空,就来坐坐,顺便问问沈琰兄弟科考考的怎么样。刚巧你们不在家,沈琰兄弟开的门,就和他聊了一会儿。” “是啊,娘。”沈琰笑呵呵地说道。 “嗯。”沈母脸色僵硬地点点头,然后便不再看他们,而是道了句:我去做饭,便离开了。 端侯只是微笑地沈母离开,并没有说话。 沈琰则仿佛像是没看见母亲与端侯之间的不寻常似的,继续笑呵呵地看着沈雅与端侯。 沈雅见端侯既然已经来了,想着这样的人才,不好好利用可惜了。刚巧她最近研究大周律法研究地头疼,看了半天,也看到关于如何从夫家那里夺回自己嫁妆的法律条文,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条文。她想,与其自己拼了命地啃书,倒不如直接问现成。反正眼前是个活的大周律法,而且由他来解释,不是更清楚明白么。 想到这,沈雅立刻坐到他们旁边,清了清嗓子,对端侯说道:“那个,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不知道行不行?” 端侯似是没想到沈雅会突然开口与他说话,有些受宠若惊,嘴角立刻化开一抹笑,喜道:“你尽管问,我若知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琰也对沈雅所谓的问题感到好奇,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沈雅不希望沈琰知道这件事情,毕竟她认识的人,沈琰也认识,这样一联想,很快就想到沈珠玉身上去了。毕竟是私事,没经过沈珠玉的同意,她不好让别人知道,这其中,自然包括弟弟沈琰。 而端侯不同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认识什么人,也不会联想到沈珠玉身上去。 所以,沈雅见沈雅睁着好奇的双眼看着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明日还要考试,你不回去温习,在这里浪费时间么?” 沈琰被沈雅这一番规劝中带点严厉的言辞说的有些愣神,似乎没想到阿姐会突然这般严厉。于是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起身,离开石凳,道了句:我去温习功课了,便离开了。 沈雅见沈琰离开,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定,抬头看端侯。 “说吧,什么问题。”端侯见沈雅故意支开沈琰,不禁挑了挑眉,问道。 “嗯。”沈雅想了想,斟酌了一番用词道:“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她被夫家休弃了。当年嫁过去的时候,她的嫁妆里有一间铺子,被他夫君那去用了。如今她被休在家,想拿回那家铺子,不知道行不行?”沈雅说完,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深怕他说出一句铺子拿不回来了。 端侯听完沈雅描述,只是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个不难,只要有证据证明那铺子是女方家的,就可以再要回来。” 沈雅一听端侯这么说,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只要证明铺子是沈珠玉家的就行,那还不简单。只要沈珠玉手里还有铺子的地契就行。 只是,沈珠玉到底还有没有那张地契,沈雅就不敢保证了。只暗暗祈祷沈珠玉千万别这么傻,把地契也要给了那个渣男,若是这样的话,可就真麻烦了。 “对了,若是男方不肯给怎么办?”沈雅怕沈珠玉的夫家来硬的,哪怕有了地契,还是不肯给。 “你以为,京城的县官,都是吃闲饭的么?”端侯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八十三章 逼问 沈雅听端侯这么说,有些不以为然。谁知道呢,若是官商勾结,不肯承认那地契,那她们小老百姓不一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虽说是天子脚下,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但在利益的诱惑下,难保那些官员不会做出什么违纪的事情。 只希望这一片区域的官员,是个好官吧,沈雅默默地心想道。 不过对于端侯的热心解疑,沈雅还是万分感激地,虽然吧,她依旧不待见他。不过为表礼貌,她还是朝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端侯见沈雅对他这般客气,眉头轻轻皱了皱,也没说什么。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前院里的那个叫沈珠玉的的女子吧?” 端侯这话说的虽是问句,但在沈雅看来,绝对是赤裸裸的肯定句!她被这一句吓得心脏一抖,心下暗叫不好,看来眼前这位已经将她们的底细调查清楚了。连前院沈大娘和沈珠玉的事情都查的一清二楚,那她在陆家村的事情,会不会一并被他查出来!!沈雅此刻有些紧张。 端侯见自己的女儿一脸惊诧地瞪着自己,感到有些好笑。他确实在看到沈婉瑜以后就派人去调查了他们,包括她们刚来京城时落脚的那家客栈,以及现在的这家院子。他的两个孩子,和夫人住在这户人家,他自然要把这户人家的底细查清楚。 “你,还知道什么?”沈雅惊了片刻,便很快冷静下来。 她想,若是知道了陆家村的事情也不碍事,她就谎说自己曾与一位高人习得医术便罢。只要雪球的事情不暴露,一切好商量。沈母和沈琰自然会站在自己这边,帮她圆谎。不用怕。 “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想问问,当日你娘到底带了你们去了什么地方?”端侯对于沈母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了十几年,一直耿耿于怀。十几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情。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雅见端侯这般问,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他还不知道她和母亲曾经住哪,还好还好。这样。他就肯定不知道她懂医术这件事,只要这件事不暴露。沈雅就放心了。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不行,她得回去好好提醒沈琰,千万别被端侯那老狐狸套了话去。 不过,此刻端侯这么直白地问她,沈雅一时还真答不上来。随便编一个地方吧,她这个新来的人,对大周朝的地理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若是她报了一个名字,最后端侯派人一去查。发现压根就没有这个地方,不就穿帮了。 她还是找个机会开溜吧。 刚巧,沈雅正左思右想,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沈母却已经端了一盘热腾腾的菜出来了。她将菜搁置在石桌上,然后抬头冷冷对端侯道:“天色不早了。端侯还是请回吧。” 端侯见沈母这副态度,也不生气。目光深沉地看了看她,便起身,道了一句“改日再来拜访”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沈雅见端侯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沈母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端侯离开后。沈雅便回屋叫了沈琰出来吃晚饭。 饭桌上,沈雅提了端侯所问之事,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陆家村的事情,自家人知道便好,其他人,千万不要提一句。 沈母在听到沈雅说出端侯询问一事,抬头有些惊讶地望了望女儿。她没想到端侯已经派人查了她们所有的底细,看他的架势,她们几个看来是逃不掉要进府的命运了。沈母想到这,沉默不语地低下头,脸色在黄昏下有些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雅忙着关注沈琰的反应,忽略了沈母。在她看来,沈母肯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倒是沈琰,因着他要科考,家里不敢将端侯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以至于给端侯以可趁之机。她最怕的就是单纯的沈琰,会被狡猾的端侯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如今的端侯,在沈琰眼里,是沈母的朋友,还是一个博学的人。不然他们今日也不会聊得这般开心。 不过,出乎沈雅的意料,沈琰在听她说完后,只是歪着脑袋看了她半天道:“今日他问了,我只说我们隐姓埋名,住在一个村子里。具体的村子名称,我没说。阿姐不是曾经交代过,陆家村的事情不能向外人道么?他虽然是娘的朋友,我也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听沈琰这么说,沈雅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琰儿懂得一点防人意识。看不出来,沈琰有时候也挺狡猾的,表面上与端侯聊得一派和谐自然,最后人家竟然还是没从他这里套出一句有用信息。只是,不知他如何回绝的端侯。 吃过晚饭,沈雅去找了一趟沈珠玉,告诉了她关于如何拿回铺子的方法。 沈珠玉一家得知原来有地契便可以拿回原来的铺子,真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当日她没有糊涂到将地契交出去,也幸好,那个人因为太放心沈珠玉,而没有问沈珠玉要地契。 哎。其实这地契的问题,放在现代,也是一样。沈雅没想到古代的法律也是这样规定的,不然她也不需要问端侯了。而沈珠玉母女之所以不知道,也是对商人之间的事情了解的太少,毕竟一直呆在深闺里,哪里懂得地契买卖这样的事情。 知道了如何要回铺子,沈珠玉显得有些着急。她希望能尽快把铺子要回来。沈雅见她如此,心知若不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她心中难免会郁结,这样对她的病情不利,便也没有反对。 于是她和沈珠玉,沈大娘一合计,打算明日就带着地契,去一趟她那位狼心狗肺的夫家。 回到自己小院,沈母已经回屋休息。沈雅走上台阶,正要推门进屋,手还没碰到门,心里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被她故意忽略,却时时压在她心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事。 这件事,她一定问个清楚。 她转身,推开了沈琰的房门。沈琰这时候正坐在灯下看书,见沈雅突然进来,唬了一跳。 “阿…姐。”沈琰似没想到沈雅会突然进屋,愣了愣,开口道。 沈雅此刻心情压抑,也没闲工夫与他多说废话,只脸色阴沉地走他的桌边,沿着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沈琰。 “阿姐,怎么了?”沈琰最怕的就是看到沈雅这副模样,于是吞了吞口水,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问完,又在脑海里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今日他是否有得罪过阿姐。 “琰儿,告诉我,李木怎么回事?”沈雅此刻没有任何心情与他开玩笑,皱着眉,沉着脸问道。 沈琰一听沈雅的话,身子顿时一僵,脸上讨好的表情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放下手中的书,脸色难看地低着头,却什么也不肯说。 “琰儿,别在隐瞒了,我都知道了。”沈雅虽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随便扰乱沈琰的情绪,可是在今天看到那般模样的李木后,沈雅实在忍不住了。沈琰这次科举没考上,无所谓。反正他还年轻,大不了三年后再考。端侯十八岁那年才考上,他现在不过十五而已,若真是考上举人,那估计得轰动京城了。 这个朝代的科举制度设置的本来就怪。她前世所知晓的科考,一般都是分三场考试的。乡试,会试,然后才是上京科考。而这里却只有两场。这意味着全国的大部分考上都会涌到京城,这样竞争压力更大,但选出来的,若是没有掺水,那真真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才。这些人才几乎获得举人后,便可以被分派到全国各地为官。 沈琰这样的年纪,老实说,考上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也不排除沈琰真的有考上的可能性,毕竟沈琰的脑袋瓜子,确实很聪明。 “阿,阿姐,你是如何知道的?”沈琰在听到沈雅这么说,有些吃惊地抬头望她。 “这个你别管,你先告诉我,你对李木的事情,了解多少?” 沈琰见自己瞒不过沈雅,叹了口气,想了想,这才幽幽道:“今日上午,我遇到了原先住在云来客栈的一位考生,他见我时时回头张望,便问了我缘由。我告诉他在找李木,他却一脸鄙夷地告诉我,李木得了三皇子的赏识,成了他的幕僚。三皇子为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京城百姓无不痛恨他,厌恶他。没想到,李木却为了荣华,投奔了他。”沈琰说道这,有些惋惜地摇摇头。“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一个正直,刚正的人,却不料,还是逃不过名利二字。” 沈雅听完沈琰的这番话,沉默了。李木真的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投奔三皇子么?想起今日下午,她在林中看到的李木,那张鬼面具让她印象太深刻了,若仅仅是幕僚,做个谋士,为何会带上那面具?沈雅有些不解。还有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阵死气,根本不像幕僚那么简单。 第八十四章 气场 沈雅拧眉想了片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沈琰见沈雅这般模样,有些奇怪,不禁问道:“阿姐,你是如何知道李木的事情的?” “这个么,你姐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了。”沈雅听沈琰问她,只是朝他笑了笑,并不打算告诉他实情。 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还关系到她的真实身份,怎么着也得藏得死死的啊。怎么能告诉琰儿呢?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明日考试的时候打瞌睡。” “嗯。”沈琰见阿姐不肯告诉自己实情,有些郁闷,不过他也并未在意,朝沈雅温温地一笑,道了声“阿姐也早点休息”,便合了桌上的书。 沈雅见此,微笑着点点头,便出了沈琰的房间。 琰儿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过问她的事情,很尊重她这个阿姐。哪怕有时候他明知道自己这个做阿姐的故意瞒着他,也不会生气。而且很好脾气地接受了沈雅的任何隐瞒。这一点,沈雅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有时候,沈琰给她的感觉甚至比她更懂事,他什么都看在眼里,却又什么都放在心里。 关于李木的事情,沈雅知道一时半伙急不来,但她不会放弃,李木是跟着他们一起出的陆家村,多日来的相处,他们一家都对他产生了一定的感情。沈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木这样下去。竹林里的那个瘦削的身影,沈雅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心上莫名其妙的疼。他,不该是那样的。 第二日,沈雅早早的起来。因为今天答应了沈珠玉要和她一起去那个无良的丈夫家将铺子要回来,所以她和沈母一早起来,吃了早饭开始各自收拾自己的事情。 沈母还是陪着沈琰一起去贡院。 去前院的时候。沈珠玉正坐在院子里,一脸温柔地给韵宁梳头发。见沈雅来了,忙高兴地朝她打招呼:“沈妹妹来了,快坐,在等一会儿就好了。” 给韵宁梳完头发,沈珠玉起身,捋了捋身上有些皱了的衣服,对沈雅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地契,娘刚才去雇马车了。估摸着很快回来。” 沈雅点点头,然后就见沈珠玉回身进了房间,然后拿了地契出来道:“咱们去门口等。” “韵宁,你乖乖在家,不要乱跑,知道么?” “知道了,娘。”小韵宁很乖巧地点点头。 沈珠玉交代完,便打算与沈雅一起出门。才走了一步,却被沈雅拽了回来。 “妹妹。怎么了?”沈珠玉对于沈雅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不解。 “你跟我来。”沈雅二话不说,将沈珠玉拖着进了屋子。然后将沈珠玉一把摁到了梳妆台边。 沈雅从自己进院子,见沈珠玉坐在石凳上开始,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刚才仔细想了想,猛然想起来。沈珠玉今日,穿的实在太过素净了。她大病才刚刚初愈,面色总是带了一抹苍白,昨日去梵音寺烧香的时候。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子,还化了个淡妆,将她衬得稍稍有些精神。今日她穿了一件白色碎花长裙,也化了个淡妆,给人的感觉,却很是弱不禁风。 她们今日是要去谈判的,沈珠玉毕竟是这场谈判中的主角,这个弱柳扶风的模样,被人稍微一推就倒了。还拿什么资本去谈判。她过去不过是个帮衬,到底是他们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插手。沈大娘虽是个精明的人,可光靠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沈珠玉想要赢这场谈判,首先在气场上,就要强过对手。她现在不应该是柔弱的女子,而应该是一个坚强的女王形象! 沈珠玉被夫家休弃,如今回去,一定不能再这么素净,一定要打扮的亮眼一些,好让那个男人知道,他休弃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子。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 沈珠玉本来长得就挺漂亮,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四五的年纪,要放到现代,正是抢手的年龄。若是打扮起来,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好在她上大学的时候,被舍友拖着选修了化妆这门课,毕业以后她虽不怎么化,但基本的步骤还是记得的。这个朝代的化妆品虽不如她们现代的种类繁多,却也不少了,刚好够用。她今天,就要给沈珠玉好好化个装。 沈珠玉被沈雅摁倒梳妆台边坐下,有些不解地抬头望了望她道:“沈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沈雅朝沈珠玉笑了笑,然后托起沈珠玉的下巴,凝神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在心里回想了一遍以前学过的妆容,想着哪一种最适合沈珠玉。 沈珠玉见沈雅这架势,心里隐隐猜到她想干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就随她去了。在沈珠玉看来,自己已经是被休弃的人了,再如何打扮自己,也不会有人欣赏,何须做这些无用之功。 沈雅若是知道沈珠玉这么消极的想法,肯定要劈头盖脸先将她骂一顿再说。女人打扮何须为了别人?女人何须依着男人才可以生活? 当然,沈珠玉没将想法说出来,沈雅自然也不知道。 想了半天,沈雅终于想到了一个妆容,很适合沈珠玉。于是就卷起袖子,开始给沈珠玉上妆。约莫过了半刻钟,就化好了。 “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沈雅满意地收回最后一笔,自己欣赏了半天后,对沈珠玉说道。 沈珠玉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那古铜色的镜子里,一个极美的女子,赫然出现在她眼前。这个是她么?沈珠玉有些不敢置信地抚了抚自己的脸庞,一脸的惊诧。 “沈,沈妹妹,这,真的是我吗?”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沈珠玉怎么都不敢相信。白里透红的肌肤,柳眉,红唇,看似与平常一般的妆容,可为何经过沈雅的手后,就变得这般不一样了呢? 对,是那双眼睛,沈珠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呵呵,我帮你化了眼线,眼睛看上去比较有神。”沈雅见沈珠玉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瞧,知道她看出什么,于是笑呵呵地解释道。 “眼线?”沈珠玉从没听过这个词,神情中带了不解地回头看着沈雅。 “额。先不谈这个了,你衣服在哪,我再帮你挑件衣服。”时间有些紧迫,沈大娘很快就会雇了马车回来,她必须在此之前将沈珠玉打扮好。 “在那个柜子里。”沈珠玉听沈雅这么问,指了指一旁的一间柜子道。 沈雅打开柜子,发现里面衣服还挺多。只是大多都已经过时了。来京城这么些日子,沈雅对于京城流行的款式还是有些了解的。沈珠玉估计有一段时间没买衣服了。 “我一直病着,哪有心情打扮自己?”沈珠玉见沈雅盯着柜子瞧了一会儿,便幽幽出声解释道。 沈雅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柜子里找了一件还比较称她现在这个打扮的衣服,拿给她,让她换上。那衣服也是一件抹胸的长裙,却是大红色的。沈雅倒也没想到以沈珠玉这个性子会买这颜色的衣服。 “这是别人送的,我一直搁着,没穿过。我能不能不穿这个颜色的衣服?”沈珠玉接过衣服后,明显有些为难,这种颜色,她是真的不喜。 “今日不行。你今天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这件衣服气场最强。”沈雅摇摇头,果断拒绝。 沈珠玉见沈雅不同意,只好拿了衣服换上。 这一抹火焰一般的红色,配上沈珠玉的妆容,真真是配的天衣无缝。 只要沈珠玉去了她丈夫家,拿出一点点气势来,就足以压倒全场了。 沈雅和沈珠玉出房门,小韵宁在院子在院子里啃苹果,见到自己的娘,差一点没把手中的苹果给甩出去。 “娘,你,你是娘么?”小韵宁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还带着一抹惊艳。 “是啊。”沈珠玉见自己女儿这副模样,好笑地揉了揉她扬起的小脑袋。 “娘,你好漂亮啊!!”小韵宁得到沈珠玉肯定的回答后,开心地一把抱住沈珠玉,埋在她怀里地道。 “呵呵。”沈珠玉被女儿这么一夸,反倒有些脸红,她微微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沈大娘雇马车回来,打开院门,就见自家女儿站在院中,那一抹红差一点让老太太以为自己走错院子了,回身看了看,确定是自家院子,方才走进来,一脸惊诧道:“女儿,你——” “娘——”沈珠玉见母亲回来后也是一脸的惊异,顿感无奈,有些无力地道。 “呵呵…“沈大娘不知为何,见女儿这般打扮,虽有些不习惯,心里却很开心。自从女儿生病卧床后,已经很久没有像样打扮自己了,想起女儿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极爱打扮,爱漂亮的女孩,却嫁给了那样的人家。当日她真是眼瞎了,才会同意将女儿嫁给那户人家。如今见沈珠玉重新打扮起自己,沈大娘真是又开心,又欣慰。 第八十五章 李家极品 “娘,咱们走吧,时间不早了。”沈珠玉为避免尴尬,催着沈大娘赶紧出门。 沈大娘忙笑着点点头,然后又仔细叮嘱了小韵宁在家千万小心,不要乱跑,便与沈珠玉以及沈雅一道出了门。 马车早已在屋外等候多时,见雇主出来,那车夫收起等的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三人在车上坐定后,只听车夫一声“驾”,马车缓缓行动起来。 “沈姐姐,待会到了你夫君家,一定要拿出一点架势来,千万别被他们的气势比下去了。”沈雅在马车上,又不放心地提醒了两句。 沈珠玉听沈雅这么说,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凝重起来。大概是又想到了她夫君一家带给她的一系列不愉快事情,此刻的沈珠玉,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也带了些清冷,倒与是与那身装容极其的匹配。连沈雅在一旁看的都忍不住点头称赞,她选的这身衣服,还有这妆容,果然不错。配上沈珠玉此刻的表情,倒有几分气势出来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沈大娘率先从车里出去,然后沈雅才和沈珠玉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在沈雅眼前的,是一座挺大的府邸,门前坐了两只石狮子,很是气派。府邸的上方挂了块匾额,上面用烫金色大字写了“李宅”二字。朱红色的两扇大门,外面站了一个穿灰色家丁服的小厮。 李宅坐落在京城的繁华地带,这里面住的大都是有钱的商人。官家是不在这里住的。这个朝代的等级也很分明,虽不像沈雅前世的古代那般抑商,但官与商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商人,在做官人的眼里,永远是低下的,低人一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小厮见到沈雅一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再看到沈珠玉后,脸上又惊又喜,舌头有些打结地道了声:“夫,夫人?”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几个月前已经被李家休弃,发觉自己叫错了,小厮有些窘迫,站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李安,你去通报一下。说沈珠玉有事拜访李家家主。”沈珠玉见小厮尴尬,朝他笑了笑,柔声道。 “是。”那小厮一听沈珠玉这么说,立马点了点头,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府内。 “沈姐姐,这小厮好像很听你话啊?”沈雅在一旁看的仔细,那小厮在看到沈珠玉后,明显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而沈珠玉对他的态度,也很和善。 “嗯。当年我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街上乞讨。便将他招进了李府,让他做了一个门童。这孩子一直将这份恩情记着。”沈珠玉闻沈雅问她,看着李安远去的身影,微笑着道。 怪不得。沈雅听了沈珠玉这话,点点头。原本她以为要进李府。可能要费些功夫,不想守门这一关。竟这么容易就过去了。果然好人有好报,这一句话说的一点不错。 现在,她们只等着李府的人让他们进去了。 李安很快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满眼带笑,朝沈珠玉道:“主子在前厅等候。我领您进去。”说完,躬身将沈珠玉请进了李府。 沈雅与沈大娘一路跟着沈珠玉进了李宅。李宅很大,一进门就见院子随处树木山石。门童一路领着他们几人穿过院子,就见前头一间大的厅房。 “几位里边请。”门童将沈珠玉几人请进屋。然后便垂着首离开了。 沈珠玉对自己生活了几年的地方还是很熟悉的。没有任何犹豫就垮过门槛,进了大厅堂。进入堂屋,抬头便见一个大匾挂在墙上,匾上写了“荣升堂”三个字。 三人刚进去,就见左边帘子被人掀起,然后一个穿着大红金钱蟒袍子的男子,搂着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出来。 那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皮肤有些黑,长相一般,一双眼睛精明阴鸷,一看就不像是好个好惹的。男子出来后,眼睛略扫过她们几人,最后视线在沈珠玉身上停留了下来。 沈雅从男子的眼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 被男子搂着的女子,穿了一件很是单薄的纱衣,柔弱无骨地黏在男子身上。脸上浓妆艳抹,媚眼如丝,略带了些敌意地看着沈珠玉,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珠玉。”男子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却是异常的温柔。 沈珠玉高昂着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子,心里却没有了半点情意。 “这是地契,我来拿回我的铺子。”沈珠玉瞥了男子一眼,然后将地契拿出来,淡淡道。 “珠玉,韵宁还好么?我很想她,也想你。对了,你的病,好一点了吗?”男子见沈珠玉毫不理会他刻意的深情,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然后推开身上的女子,上前一步,脸上带了抹关切地对沈珠玉道。 沈雅在一旁看这个男子假惺惺说这番话,感到一阵作恶。这男的可真够极品的,明明是他最先嫌弃沈珠玉,现在见她来要回铺子了,又是这副模样,骗谁呢。还不是因为沈珠玉变漂亮了,他又后悔了。 都说男人是贱骨头,如今这句话在这位极品身上,倒是验证了个彻底。 索性沈珠玉够理智,对于男子假意关怀,丝毫没有一点动容。只见她脸色漠然地看了眼那男子,手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裙子,抬眼道:“李政,咱们还是先谈铺子的事情比较好。韵宁很好,劳你挂心了。” 沈珠玉说这话的时候,沈雅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激动外加爽啊。就是这个感觉,对付这样的渣男,就该是这个样子。骄傲的,像只孔雀。 男子被沈珠玉的这番话弄的很没面子,只见他脸色略微有些泛青地看着沈珠玉,似乎有一点不敢置信。这,还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凡事都听他的,凡事都以他为天的沈珠玉吗?怎么回去这么些日子后,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沈大娘在一旁看女儿对待李齐的态度,也很是欣慰,她原先还担心女儿看到李齐后,又会因往日情分而不好意思开口,却不想女儿竟这般决绝,哪怕那李齐这般低声下气与她说话,也毫不动容。连沈大娘在一旁看的都要拍手称快了。 “珠玉,你变了。”男子看着沈珠玉,皱眉道。 沈珠玉听这话,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李齐,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叙旧的,我只问你,铺子,你是还,还是不还?” “还?沈珠玉,你在痴人说梦话么?”沈珠玉话才刚说完,就见一身穿深色褂子老妇人,带着两个丫鬟,从外面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她一进屋,就劈头盖脸将沈珠玉骂了一通。 “你个晦气的东西,都把你休了,还来我们李家干嘛?怎么,想求我们李政再把你请回来,别做梦了!”那妇人长得一张刻薄的脸,说的话更是如刀子一般,刺的人生疼。这般刻薄的妇人,沈雅还是头一次见。 沈珠玉和沈大娘在那妇人说完这话后,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吴如花,你说的是谁呢?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沈大娘明显是与那妇人认识的,听那妇人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气的浑身颤抖。她抬起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那妇人,很是气愤道。 “呦,这就生气啦。你带着你宝贝女儿恬不知耻地来我们李家要铺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哼!还想来要铺子。那铺子既是给我们李家了,那就是我们李家的东西,想要回去,没门!”那妇人双手叉腰,一脸鄙夷地对沈大娘道。 沈雅见那妇人如此粗鄙不堪,无语地摇摇头,看来这官和商,还是有区别的。官家的人讲究仪态,凡事懂礼守礼,待人也极谦和。但这个商户里出来的,到底见识浅薄了些,也没教养了些。那妇人,穿的倒是体面,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却令人如此的难以接受。 “你,你…”沈大娘被那妇人气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沈珠玉在一旁看着母亲受气,也是气急。不过她并不像沈大娘那般,立刻反驳那妇人。只是转头看着李政,神情中带了点鄙夷道:“李政,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那铺子,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我想,你堂堂李家大户,还不至于为了那间铺子,闹到官府去。别到时候大家失了体面!” “另外,也别让我瞧不起你!!” 沈珠玉说完最后一句话,那个叫李政的男子,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男人最要面子,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李政也不例外。而沈珠玉的最后一句话,显然伤了这个男人的自尊。 只见他嘴唇紧抿,眉头深皱地看着沈珠玉。似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沈珠玉从头至尾,都是一片漠然。 “好,铺子,我给你。”李政最后,还是答应了沈珠玉的要求。 “不行,政儿,你糊涂了吗?那铺子是咱们李家的。”旁边那妇人一听儿子要将铺子交出去,立马急的两眼一瞪道。 “娘,给她们吧。她有地契,若是拿到官府,咱们也没办法。”李政见母亲不允许,无奈地解释道。 第八十六章 赴约 那妇人听儿子这么说,很是不甘心地瞪着沈珠玉,没再说话。只是那恶狠狠的神眼,恨不得将沈珠玉活吞了一般。 沈珠玉见李政同意,朝他点了点头,道:“谢谢。希望这几日,我就能拿回这间铺子。” 说完这话,沈珠玉看也不看在一旁气的脸色发青的李夫人,转身扶着气尚未消的沈大娘,便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李政盯着沈珠玉离去的背影,一双阴鸷的眼里,射出一抹精光。 沈雅和沈珠玉母女一道出了李宅。她没想到李政竟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沈珠玉。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些,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女儿,你觉得李政会乖乖交出铺子么?”沈大娘显然与沈雅的想法一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沈珠玉闻言,咬唇摇了摇头,今日的李政确实让她感觉有些奇怪。似乎不像平日的他。认识到这一点,沈珠玉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份不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藏在心里,怕说出来,让母亲担忧。 若是李政想耍赖,她大可以找官府帮忙,不用怕他!沈珠玉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三人一路出了李宅,车夫听了沈大娘的要求,一直在外面等着,没有离开。 沈雅正要和沈珠玉一起上马车,忽的想起来,她今日似乎还有一件要事,忘记办了!她昨日去梵音寺,遇到那老头,说好了辰时的时候去祥和茶馆找他的,她竟然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真是该死!沈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地下了马车。 “沈雅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下车了了?”沈珠玉见沈雅上了马车后,又立马退了出来。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个沈大娘,沈姐姐,我还有一点要事要办,先不回去了。你们先走吧。”沈雅与沈大娘,还有沈珠玉打了声招呼,便挥挥手,朝回去的相反方向急急地跑去。 “哎…”沈珠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仔细想想。发现沈雅确实一脸焦急的样子,沈珠玉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她还是不要打扰了沈姑娘比较好。原本今日让她陪着一起过来,已是麻烦。若不是她在一旁提点,沈珠玉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回来面对这一切。更加不可能如今天这般,在李政与李夫人面前,能够如此潇洒地出一口恶气。即便,她到现在,藏在袖子里的手还隐隐有些发抖。可她毕竟做到了,不是么? 对于沈雅。沈珠玉实在是感激不尽。 沈雅一路跑出了住宅区,置身在热闹的集市中,沈雅便茫然了,她压根不知道祥和客栈在什么地方。 随手拉了一个路人,问了下路。才知道那祥和客栈竟然在皇城附近。这皇城,离这里可还远着呢。 沈雅遥遥望了望皇城的方向。有些想放弃,不打算去了。可想想,又觉得过意不去,放一位老者的鸽子。会不会忒不道德了点。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沈雅还是在路上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皇城而去。 马车在街道上飞奔,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沈雅付了银子,爽快地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便往里面走去。 不愧是在皇城附近的茶馆,里面的装潢竟是这般典雅。在坐的客人,也大多穿着体面,谈话斯文。完全不像她之前看到过的一些客栈,里面住的人各色各样的都有。喝酒划拳,高谈论阔,声音很是嘈杂。而这里面,竟是少见的安静。 大概是见沈雅一进大堂,就东张西望,似在找人。没一会,便有一灰色打扮的小二,上前微笑地与她道:“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这小厮的服务态度极好,哪怕沈雅穿着很是普通,他也丝毫没有流露任何鄙夷的神色。与她之前碰到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好的不止是一点半点。 “我找人。”沈雅朝那小厮友好地笑笑道。 “客官找的人长什么样,你能与我描述一下么?”那小二依旧微笑地问道。 沈雅闻言,想了想,大概比划了一下,说了一些那老头的长相特征。 那小二一听沈雅的话,里面立马流露出一抹惊讶,他看了看沈雅,然后笑道:“客官总算来了。老爷子等候您多时了。您跟我来。”说完,便领着沈雅,一路上了楼梯,然后在一间包厢前停了下来。 “客官,老爷子就在里面,您进去吧。”说完,敲了敲包厢的门,道了一声:“您等的人来了。” “请她进来。”屋内传来一阵沉沉的声音。与沈雅平时听到的的声音不同。 那小二听老头这么一说,便赶紧伸伸手,示意沈雅推门进去。自己则弯腰鞠了个躬,便下去了。 沈雅带着疑惑,推门进了包厢。然后就见老爷子一脸笑意地坐在坐在窗边等她。 “哎呀,小姑娘,你可真是等死老头子我了。我差一点以为你不来了。”老头子一见沈雅进来,脸上立马荡漾出笑容,然后一张老脸,便瞬时笑成了一朵菊花。 沈雅见窗户下,老头身着一件灰色袍子,样式不是很新,有些泛旧了。只是看布料,应该是不错的。老头精神看上去也挺好,一双眼睛时不时冒出点精光。 这才像沈雅之前认识的那个老头子么。刚才那沉沉的嗓音,可真不像他。 见老头子脸上带笑,沈雅一开始的紧张也就瞬间化为虚无。她进了房间后,便毫不客气地在老头对面坐下,随手便拿了桌上的一块点心,给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吃边含糊道:“刚才有点急事要办,所以来不晚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你先吃。吃完了再谈。”老头笑呵呵道。 今早出来的太早,她肚子有些饿了。刚好这里有茶点。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老头笑眯眯地看沈雅吃东西,没有说话。窗户外,是人来人往的噪杂声。包厢内,除了沈雅偶尔吃东西呛着发出一阵咳嗽声,倒也安静。 吃了几块点心,感觉肚子不那么饿了,沈雅这才擦了擦手,抬头就见老头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看。沈雅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头看着沈雅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沈雅被老头这一笑,有些恼羞成怒,从包包里拿出原先就已经写好的素问,啪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道:“诺,这是你要的东西。” 老头的目光,立刻被沈雅拿出来的两张纸给吸引住了。他眼疾手快地将桌上的纸,拿起来略扫了一遍,然后便忍不住惊叹道:“好字!好东西!这就是你师傅的手札?” “嗯。”沈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是素问的其中一个篇章,详细阐述的是对某一疾病的治疗的看法以及用药。沈雅将其全部默写下来,也不过两页纸。 “真是好东西啊。”老头拿着纸,细细地看了一番道。 “可惜,内容太少了。小姑娘,依老夫看,这只是其中的一篇吧。而且,还是你自己写的?” 老头的眼光很毒,一下子就揭穿了沈雅的小聪明。 不过沈雅也没打算否认。她点了点头道:“师傅交代过,他的手札不能外传。我只是看在你送了我一包银针的份上,才写了一篇给你。”沈雅睁着眼睛,很是无辜地说瞎话。 “哎…这,这?”老头似乎被沈雅的一番话,弄得很郁闷。这么好的东西,只有这薄薄的两张纸,这对于一个常年钻研于医道的人来说,就等于,你明明知道这世上有更好的东西供你研究,可惜却得不到。这该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 老头在一旁,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沈雅感觉,这老头在听完她的话后,一瞬间就好像老了两岁。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对不起,我师傅交代的事情,我不能违背。”沈雅见老头满脸失望,也只好歉意地道。 老修现在心里确实郁闷,不过这小丫头到底是遵了师命,他也不能强迫小丫头违背师言。他好歹也是众人眼中的神医,不会连这份器量都没有。见对面那丫头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老修哈哈大笑了两声道:“没事没事,小姑娘莫要感到愧疚,是老夫贪心了。老夫还是要谢谢你,能愿意将其中的一篇透露给老夫。”老头子人倒也爽快,没过一会儿,便将此事接了过去,小心的将沈雅带给他的两张纸折好,贴身收了起来。 沈雅看到老头这般宝贝这东西。心里倒真心闪过一丝不忍。这老头的架势,看来确实对医术研究很痴迷。看他对待自己给的两张纸便知晓了。而自己,竟这般欺骗一个对待医术如此真诚的老人家,会不会残忍了些。 不过,那素问毕竟是她那个朝代的东西,若全部搬到这个时代,会不会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沈雅想到这有些害怕,便很快绝了要把素问搬出来的心思。 她们那个时代的东西,就让它存在于他们那个时代吧。 第八十七章 奴隶 想到这,沈雅便也释然了。她朝老头笑了笑道:“其实,你的医术已经很厉害了,我师傅兴许还比不过你呢。” “哈哈,小姑娘倒是会说话。”老头一听沈雅这么说,便哈哈大笑起来。对于沈雅的夸奖,他还是很受用的。 老头笑完,便定睛看着沈雅道:“丫头,咱们也算认识一场,不知道丫头能不能告知我这个老头子姓名?” 沈雅听老头用略带滑稽的语言,问了她名字,好笑地抿了抿唇道:“我叫沈雅。” “好名字,文雅别致。”老头子笑呵呵地评价了一番。然后又看着沈雅道:“你以后叫我老修就行。”老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怪,一直盯着沈雅,似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过沈雅也没深究,只是笑着点点道:“好的。老修。” 老头子见沈雅这般反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又一阵大笑道:“好,好,我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难得遇到像你这么有趣的小姑娘了。哈哈。。。” 沈雅见老头笑得这般欢畅,有些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这老头可真是爱笑啊!就不怕笑掉牙齿。 老头笑完后,想了想,便从手指上,褪下一个墨色的玉指环,对沈雅道:“难得老头子遇到个有趣的女娃娃,还从你这里得了这么珍贵的一篇手稿。老头子很高兴认识你。今日出来的时候确实匆忙了些,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枚玉指环你收着,兴许今后对你会有用。”说完,就将那只放指环的手,伸了过来。 沈雅见老头子将那枚墨玉指环递过来,赶忙摆摆手,连连摇头道:“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收下。这太贵重了。”沈雅就算是眼睛再拙,也能分辨的出那玉的好坏。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好东西,她哪里敢收。 “丫头,收着吧。老头子很快又要出远门了,你一人孤身在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带着这枚指环,来这家茶馆。他们见了这指环,自会竭尽全力帮你。” “额。。”沈雅没想到这枚玉指环背后居然还带着一大片来历。无语了一阵子,就更加不敢收了。这老头,果然是个有背景的人物啊。这么大一茶馆,竟然这凭这枚指环,就能听她调遣。真是不可思议。 沈雅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撞大运了。一下子就靠一篇文章,结交了个大人物。当然,这只是与沈雅这般的平民比起来算是大人物。在京城这片权力中心,大人物实在太多了。最大的。在皇城里住着,那可是能主宰人生死的人物。沈雅估摸着自己这一辈子可能也见不到这样的大人物。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太低估自己了。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还。还是不用了。”沈雅见老头要把这枚象征权力的东西送给她,头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直觉告诉她。这玩意很危险,不能收!收了肯定要惹来一大堆麻烦。 老头子见沈雅坚持不肯收,也只好无奈将将东西收起来。一双睿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然后笑笑道:“好吧。既然这样,老头子就不勉强你了。不过你一人在京城,一定要小心。这块地方,可远远不如你想得那般平静。在这里,每一天都可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老头子一边说,脸上故意作出一副可怕的表情,摆明了想吓唬沈雅。 沈雅好歹也活了这么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被他这么幼稚的举动吓到。她虽表面上看上去只有是十五六岁,内里可是百分百老女人了。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京城这地方,到处都存在着各种肮脏的交易,当黑夜来临时,这片看似平静的都城,可能潜藏着无数的危险。不过那与她这个小老百姓无关,她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守好本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只好不接触到那些东西,自然不会惹祸上身。 老头子见沈雅一副老神悠哉,淡定喝茶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有被自己的言语吓到,点点头,对这丫头更是喜爱了三分。 这丫头聪明,理智,谨慎,毫不贪心。着实难得。小小年纪,就有这番气度,不容易。而且,她还有一身十分了得的医术。身怀绝技,却丝毫不显山露水,将自己隐藏的这么深,这一点,让老修也不得不佩服。 到底是哪一位高人,竟然教出了这么一位出色的徒弟,老修真是越想越好奇。 之前在陆家镇他就觉得这小丫头救人的方法奇特,后来他有空的时候,又仔细研究了一番,觉得这救人之法真是大有学问啊。普通人哪里可能想得到这样的办法。一时间,他对小丫头嘴里的那位师傅,便产生了浓重的兴趣。可惜,那是一位比他还隐世的人物,任他派了一批一批的人去往大周朝各地寻找,也没打探到任何消息。 可惜了。老修想到这,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事实上,老修之所以会这么在乎沈雅嘴里所说的那个师傅,说到底还是他老头子的好胜心在作祟。他这一生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研究医道之中,原本他自认为自己的医术了得,天下无人能及。 也因为这样,他为人骄傲了些,从不喜与任何俗人打交道。性格更是乖张孤僻,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他老头子的眼。要是他老头子不喜欢,就是天皇老子,他老头子照样不理会。 在大周朝,真正接近他老头子的,除了自己的徒儿温香,还有就是小七子和梵音寺的泽空大师。 然而,自从那日在陆家镇看到这小姑娘救人之后,老头子立马被她独特的救人之术吸引了。同时也深感自己过于自负了。这个世界,兴许还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人存在。比如说,这小姑娘的师傅。 这也是老修要离开京城的原因。这块地方,俗人俗事太多,他根本无法潜心研究医道。他急需要找一块僻静的地方,闭关一阵子。 沈雅与老头聊了一会儿,看看窗外的天色,差不多也晌午了。她该回去了。 “丫头,今日与你聊天,老头子很高兴。以后你若是有麻烦,可以来这家茶馆找人帮忙。我会交代下去,你只要报上老头子的名字,他们自会帮你。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这就散了吧。你也赶紧回去。”老修是个聪明人,一看沈雅这时不时看窗的样子,就知道她可能着急着回去了,便也强留她,于是说道。 “嗯,我娘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了。”沈雅闻言,点点头,表示同意。 “呵呵,好。”老修点点头。 沈雅见老头点头,便朝他笑了笑道:“那我走咯”,说完,起身离开座位,开门的时候又朝他笑了笑,便出了包厢。 老修目送沈雅离开。等门关上的一刹那,老头的脸上的笑容却敛了起来。 这时候,包厢里突然出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那男子一出现,就立刻朝那老头跪下道:“主子。” “去跟着她,在我回来之前,就由你保护她。记住,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还有,帮我留意她身边都有哪些人,注意,只留意,不要查探她的事情,远远地看着就行。” “属下听命。”黑衣男子接到命令后,便唰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老修双手交握地放在桌上,神色有些凝重地皱着眉,暗暗道:“丫头,老夫只能对不起了。你那师傅,老夫一定要找出来。不过你放心,你的任何隐私,老夫都不会过问。” 沈雅从茶馆里出来。外面已是艳阳高照。她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然后一路往回走。原本想在路上雇俩马车,结果正午这个时候,车夫都休息了,路上人极少,马车就更少了。 她一路往回走,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京城太大了,若是没有交通工具,她怎么可能认得路嘛。 她竟然走到奴隶市场来了。这个地方,她原先可从没来过。奴隶市场,顾名思义就是买卖奴隶的地方。整整一长条街都是。 看着一群衣衫褴褛,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堆,手被绳子系着,一个个满脸害怕,惊恐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买主。沈雅有些看不下去。尤其是看到那些奴隶们无助的眼神,让她看了心里不舒服。 她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沈雅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耳边,时不时传来奴隶凄惨的叫声,听得她一阵悚然。 “姑娘,买奴隶吗?我这些奴隶可都是上等的,只要给口饭吃,干活包你满意,买一个吧。” 沈雅走到一半,就被一体型庞大,满口金牙,相貌猥琐的男人拦住了去路。只见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群奴隶,一脸谄媚地道。 沈雅被突然拦住去路,有些气愤,正想开口骂他,眼神,却突然瞥见那群奴隶中间,一个沉默不语,与其他奴隶不同,只是淡漠地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的男子。 这个男子眼神,有些特别! 第八十八章 后悔 当奴隶们一个个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起,企图从同伴身上寻找安全感的时候,这个男人,却独自一个人坐在地上,眼神漠然地盯着远处,仿佛四周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明明穿的是极其破烂的衣服,明明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可是在这个男子身上,沈雅却感觉不到一丝脏乱。 男子似感受到沈雅的目光,他微微地转过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将头转了过去,并未将沈雅放在心上。 沈雅对这个男子有些好奇,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想更近地观察一下他。这男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岁的样子,麦色的皮肤。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当然,这是沈雅在仔细观察他的眉眼后,得出的结论。他现在的样子,满脸污垢,实在看不太清楚长相,只觉得他的一双眼睛,很深沉。 她看人,一向习惯看眼睛,这个男子的眼睛,让她忍不住想帮他一把。他,不应该呆在这样的地方。 “老板,这个奴隶,多少钱,我买了。”沈雅看完后,便抬头,朝那老板微微一笑道。 那老板一听沈雅要买他的奴隶,高兴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金牙,在阳光底下晃了晃。然后一双眼珠子转了转,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两,少一分都不卖!”那老板看沈雅一个小女孩,以为她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一张口,就是天价。三十两买一个奴隶,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买。显然,沈雅并不打算当那个冤大头。 “太贵了,三两银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沈雅直接无视了老板的报价。伸出三根手指,开价却是那老板报价的十分之一。 对于这个朝代的贩卖奴隶,沈雅也是多少知道一点的。这种买卖虽然被认可,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那些奴隶,多半是黑心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可能是乞丐,也可能是难民。被黑心老板抓了过来,就成了奴隶。 运气好,兴许能买到一两个不错的奴隶。还能干点活。运气不好的,买的奴隶没多久就病死了。根本没什么用。 但凡有钱人家,是绝对不会向这种商贩买奴隶的。他们大都会派管家去民间张贴告示招人。然后经过一些列的程序审察,留下他们满意的。 那商贩一听沈雅报的价格,脸上的横肉狠狠地抖了抖。似乎没想到沈雅会报出这么低的价格。 “这,这,小姑娘,你报的也太低了吧。再加点,再加点。”最近奴隶生意难做,那老板在这条街上已经逗留了好些日子。都没卖出去一个奴隶。心里其实也着急的很。每日里,为了不让奴隶饿的没精神,影响买卖,他或多或少会给他们一些吃的。那么多张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那老板现在急于脱货。所以才肯耐着性子与沈雅周旋。不然就沈雅报的那价格,他早把人轰走了。没事就别捣乱。三两银子买个奴隶回去。做梦呢。 “我手里只有三两银子。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沈雅说完,便转身作势要走。 “哎…你等等。”老板见好不容易来了个买家。哪里肯放沈雅走。连忙用他那庞大的身子,拦住了沈雅的去路。 “怎么样。三两银子,你到底卖还是不卖?”沈雅用眼斜视了他一眼,假装毫不在意道。 老板很是纠结地拧眉想了想,最后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小姑娘忒厉害,忒会还价了。三两就三两吧。我就吃个亏吧。”老板一脸痛心疾首地同意了。 沈雅见此,在心底偷笑了好一会儿。然后装模作样地掏出三两银子,没有先给那老板。而是伸手指了指那个坐在地上的男子,道:“你先把他交给我,我再把银子给你。” 老板依沈雅的意思做了。将系在那男子脚踝上的铁链解开。不过那男子的一双手,依旧被绳子绑着。 “喂,还不起来。还坐在这里干嘛!”老板解开男子脚上的链锁,见男子依旧无动于衷地坐着,很是生气地吼道。这个家伙他早就看不爽了。不就是一个乞丐嘛,要不是他看他可怜,将他捡了回来,这家伙早就饿死了。结果他倒好,被自己捡回来以后,完全没有做奴隶的自觉,整天一副我是大爷的表情。偏生他每一次见那男子看他,都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那老板想到这件不光彩的事,就一阵的不舒服。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买走他,老板在心里也要念一句阿弥陀佛了。好在是捡来的,没什么成本,不然他也不卖这么低的价格。 男子被老板这么一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从地上坐起来,然后在众奴隶无限艳羡的目光下,走向沈雅。 沈雅看着男子懒洋洋地走近她,只是微笑。 付了那三两银子,沈雅便牵着那根系着男子双手的绳子,离开了那条街。 男子被沈雅牵着,一步一步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最后好不容易离开了那里,来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沈雅便上前,就那绳子解了,朝那男笑笑道:“走吧。你自由了。” 这次,男子倒是很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沉默不语地看着沈雅,有些不明白。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会买奴隶的人吗?我们家可供不起你这么一个大人。我买你,纯粹是一时冲动,趁我还没有后悔,把你再送还给那老板,你赶紧走吧。”沈雅笑呵呵地开起玩笑道。 男子闻沈雅这么说,静默了片刻,却突然呵呵地笑起来。笑声很爽朗。 “你身上有股药香。你是大夫?”男子笑完,低头看着沈雅,道出了这番话。 沈雅听他这么说,心里反倒有些吃惊。这男子的嗅觉未免也太灵敏了些吧。只是,他凭借什么断定自己就是大夫呢?不过是药味重罢了,兴许,她不过是药出吃多了,或者药煎多了呢? 男子似猜到沈雅在想什么,想了想道:“你身上的药味很新鲜,像是每天都在接触药材。除了大夫,我想不到有谁的身上,会带有这么新鲜的药材味。” 沈雅听完男子的话,一脸吃惊地望了望他。眼中,却不自觉地带了一丝谨慎。 男子见沈雅这般,只是呵呵地笑了笑道:“别误会。我们家曾经世代是药商。开了很多家药铺,也专门请了大夫在药铺里给人看诊。那大夫身上,带的味道,就是你这样的。所以我只是猜测,你可能是大夫。”男子拨了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整张脸来。 沈雅见他满脸污垢,想了想,从包包里拿出一块手绢,让他擦擦。 “谢谢。”男子礼貌地谢道。 用沈雅的手绢擦完脸,男子的容貌就完全显现在沈雅面前。 这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长得如沈雅想的一般,浓眉大眼,很耐看。 面对沈雅,男子卸下了之前的伪装,不再那么疏离。 一路上,男子一直跟着沈雅,不肯离去。只说是为了还沈雅的救命之恩。 沈雅没想到自己难得发善心,竟然救了个缠人的家伙回来。 据那男子说,他名叫吴昊,本是夏阳人士。家里一直做药材生意。因为一场突然如其来的变故,他们吴家家道中落。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是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不甘心就这么一直下去,他想到了投靠远在京城的亲戚。和妹妹一路千里迢迢前往京城。却不想,半路竟遇到了强盗,他身上所有的钱财全被抢光,还被人暴打了一顿。为了救他,他妹妹跑去找人帮忙,这一去便再也没有消息。而他,则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是别人的奴隶。 沈雅对男子凄惨的身世很是唏嘘感慨,外加同情。不过,同情归同情,她不实在不希望后面那个一直说要报恩的男子跟着她回去啊。要是沈母发现她带了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回来。非气死不可! 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时时要提防端侯的“骚扰”,还要想着如何不让沈琰察觉其中的古怪。更要时刻担心,等沈琰考完以后,端侯会在什么时候,“逼”他们回端侯府。 虽然,对于回端府,沈雅早已经想到法子。就在这两天,她就会事实自己的那个计划。 “姑娘,你就让在下报答你吧。”男子在说完第一百零八个报答后,沈雅终于无法再忍受身后男子的聒噪,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TMD快给我滚!!!” “姑娘让我报答完你以后,我就滚。”男子笑得一脸欠揍。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沈雅在调整了几遍呼吸后,才勉强让自己不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气死。她抽风了,才会觉得这个男子的气质不适合当一个奴隶!!竟然还会花三两银子把他买回来。她真是吃错药了!!好端端地给他自由不要,非要粘着她!这不是找打么! “行行行,随便你,爱跟不跟。”沈雅受不了这男子的死缠烂打,只好答应了。 今天就先让他休息休息,等明天再把他赶走。沈母心善,应该不会不同意。 沈雅很是郁闷地瞪了一眼那男子,转身想到。 男子见沈雅一脸气闷地回头,嘴角露出一个弧度。不过很快,他又将嘴角的那抹笑敛了起来,眼中带了严肃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在暗处的男人。 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为何会惹上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男子拧眉看着前面的身影,有些不解。 第八十九章 带回家 沈雅一路走在前面,那个叫吴昊的男子,则悠悠闲闲地跟在身后。因为他身上实在太脏太乱,惹来路人的频频回头观望。 受不了路人好奇中充满探究的目光,沈雅咬牙停下脚步。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便上前,一把拉住吴昊,将他拖进了附近的一家买衣服的店铺。 “老板,给我挑一件这家伙穿的衣服。”沈雅吴昊拖进成衣店后,对店铺里那个正在打算盘的老板道。 那老板闻言,抬头望了望沈雅所指的男子,然后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道了声“客官请稍等”,便拿了一个绳子,给吴昊量了量尺寸,量完后,便自己去找衣服。 “给我找一件最便宜的。”沈雅又道。 吴昊原本还对沈雅给他买衣服,表现的感恩戴德,结果她下一句话,立刻让他眼角抽了两抽。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怎么,你一个奴隶,难不成想穿的比我这个主人还要好?”沈雅见他脸色有些黑,瞥了他一眼,闲闲道。 “不用不用。”男子笑着打哈哈。 老板很快挑了一件麻布灰色长衫过来,递给沈雅道:“这一件怎么样?” 沈雅接过衣服,随便看了一眼,便将其扔在吴昊,道:“你去穿穿看。” “嗯。”吴昊接过衣服,便去了试衣间。 沈雅站在店铺内等候,好几次心里都有股冲动,要不现在就开溜吧,把衣服的银子留下,现在就走。这样她就不用被那男子缠着了。可是心里挣扎了很久,终究还是没狠下心。 吴昊穿着长衫出来,褪去了原先那件乞丐袍。虽只是一件普通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却让人感觉不是衣服称了人,而是人称了衣服。沈雅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些人,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掩盖了不了他那一身的光华与气度。 可恨,吴昊就是这种人。 沈雅看了面前站着的男子。略微愣了愣神。要是再将他的头发整整,估计带上街。又该惹来一片女人的尖叫了。 “我还以为,你会离开。”吴昊淡淡地朝沈雅笑了笑。 沈雅见自己被吴昊说中了心事,有些微窘,不过她是抵死不会承认她刚才确实想落跑来着。她仰起头,朝吴昊扔去一个白眼,然后转身和那老板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以一百个铜板的价格,买下了这件长衫。 “我发现你很会还价。” 与吴昊两个从成衣店里出来,吴昊也不跟在她身后了。干脆直接绕到了她身旁,对她笑得跟朵桃花似的说道。 “你以为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我不还价,你拿钱出来啊?”沈雅听吴昊这么说,转头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 “嘿嘿。我这不是银子被抢了么?”吴昊被沈雅说的一阵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笑呵呵道。 两人就这么一路。回了沈家小院。 沈母在家里做好了午饭,左等右等女儿都没回来,有些担心。去前院问了,也只说有事。没有跟她们一起回来。她还是上街找找看。沈母实在不放心,便褪了围裙,走到角门旁,打算出去。 “娘,我回来了。” 不想,沈母才刚开门,就见沈雅从巷子里进来,兴奋地朝她招手。 见女儿平安回来,沈母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她朝女儿露出笑脸,很是高兴地看着女儿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不过在见到她身后跟着的一名男子后,沈母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子。 女儿怎么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来? “娘。”沈雅喜滋滋地走近沈母,抱着她的胳膊道:“娘,对不起哦,我又回来晚了。” 沈母没有注意沈雅说什么,目光一直放在沈雅身后的男子身上。沈雅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扬起笑容对沈母道:“娘,他就吴昊。我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奴隶。以后重活累活脏活就让他干吧。” 沈雅指了指身后的吴昊,对沈母道。 吴昊听完沈雅的介绍,嘴角抽了抽。然后摆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友好和善的笑容对沈母道:“您好,我叫吴昊。” 奴隶市场?沈母闻言,拧眉,女儿怎么会那种地方?竟然还买了一个奴隶回来?? 沈雅见沈母神色不对劲,赶紧撒娇道:“娘,咱们先回屋里说吧。站在这里,让人看见了不好。” 这巷子里经常会有人经过,周围也住了一些邻居。虽不与他们熟,但好几次碰到了也会打个照面,若是让人看到她带一个大男人回来,多少会惹来闲话。当然,她也可以撒谎说这男子是她的远房表哥。 事实上,沈雅已经打算这么说了。因为,沈大娘碰巧,有事来找沈母,顺便看见了吴昊。 沈大娘原本是从穿堂那边过来,才要进后院,就瞥见角门那里站了几个人。走进去一看,可不是沈姑娘一家么。似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咦,沈姑娘,这位是。。。?沈大娘此刻正一脸好奇地围着吴昊,问道。 “呵呵,这是我远房表哥,今日才到京城,我今日正是去接他的。”沈雅打着哈哈,笑着撒了个小谎。 “哦。原来你就是为这事啊。”沈大娘听后,一脸恍然。 “是啊是啊。”沈雅继续笑。 “嗯。””沈大娘点点头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 “对了,老妹子,我有件喜事要同你说。”沈大娘了解了吴昊的出处后,便对他不再感兴趣,而是拽着沈母,躲到一边,一脸神秘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沈雅竖着耳朵想听沈大娘到底在说什么,可惜,她没千里耳,什么也听不到。 吴昊在一旁看着眼前女子一脸紧张地瞪着不远处的两位妇人,不禁莞尔。那两人说的什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就是为眼前的这女子说亲来的。 他很想知道,要是她知道她们两个在谈什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应该会很有趣吧。吴昊低头笑着心想道。 沈母与沈大娘谈完,便一脸笑呵呵地回来了。然后对沈雅道:“先进院子,吃了饭再说吧。” 沈大娘在与沈母说完后,就回去了。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雅,看的她全身汗毛都倒立起来了。 回到自家小院,看到一桌子的菜,沈雅早就饿得不行了。洗了手,便坐在石凳上,就等沈琰回来便可以吃饭了。 她让吴昊去井边自己倒了水,洗漱一番。自己则与沈母细说了一下吴昊的经历。对于吴昊的经历,沈雅只能说是半信半疑。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谎言,每个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说谎。有的是迫不得已,有的是故意为之。就像刚才,她为了不让沈大娘误会,也说了谎。这个谎不带有恶意,只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她不知道为何这个男子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就黏上她。或许真的如他所说的,只为报恩。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若是真有什么目的,他又图自己什么呢?她一没财二没色的。难不成因为她身上那什么狗屁的药味?她可不认为这是那男子会因为这个而缠着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真的想多了。看这男子的相貌,着实不像坏人。姑且先观察一阵子再说。除了雪球的事情不能被人发现,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沈雅想到这,便也释然了了。好歹救了他一回,应该不会恩将仇报吧。 吴昊将自己整理了一番,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沈雅让他找个位置坐下来,自己则去厨房又拿了一双碗筷。沈母在听了沈雅所说的一番他的经历遭遇后,对吴昊深感同情,也就没再多过问他的事情。 很快,沈琰考完归来。一进院子,见自家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愣了愣。 沈雅刚好拿着碗筷出来,见沈琰呆呆地站在院门口,赶忙招呼道:“琰儿回来了。还愣着干嘛,饭菜都凉了,快吃饭吧。” 沈琰又呆呆地点了点头。这才回屋放了东西,出来吃饭。 “阿姐,他是谁啊?”吃完饭,沈雅负责洗碗,沈母则回厨房收拾东西。吴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沈琰则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沈雅跟前,悄悄地问道。 “我在奴隶市场买的。”沈雅一边洗碗,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 “啊?”沈琰听完沈雅的话,惊讶地张了张嘴。 “就住一晚,明日就让他搬走。”沈雅可不打算长留这个男人在这里。 “哦。”沈琰还没从消化沈雅刚才的话,表情有些呆。 小院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吴昊,所以只能让他与沈琰勉强挤一挤。 下午吃过饭,沈雅命令吴昊在院子里劈柴,劈完了自己烧水,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虽然换过衣服,也洗漱了,但毕竟那么长时间和奴隶呆在一起,长时间不洗澡,身上肯定又脏又臭。沈雅才不要这个家伙把一身脏不拉几地就进琰儿的房间呢。她有洁癖。 所以她命令吴昊自己烧水洗澡。洗澡的地方是沈雅另找人搭的一个小棚子,里面有一个浴桶。这是她后来得了银子后陆陆续续置办的。对她来说,不洗澡,简直会要了她的老命。 第九十章 夜刺 吴昊非常郁闷地在院子里劈起了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沦落到给人劈柴的地步。 这柴是沈雅这两天才买的。之前用的都是问沈大娘借来的。刚巧,她买了个奴隶回来,用来劈柴正合适。她和沈母力气小,劈的柴也有限。沈琰要考试,没时间。 反正他吃饱了,劈柴的力气应该是有的吧。这么大一个男人,放着不用可惜了。况且是他洗澡,难不成还让她来伺候不成?若是不想干,可以直接走人,她绝对不拦着。可问题是这家伙铁了心要赖着她,赶都赶不走。那既然这样,她也只能找他当苦力咯。 不过沈雅倒是没想到,吴昊劈起柴来,真是有一套,没多少功夫,就将她买回来的柴,全部劈好了。看着墙角那里堆着的一堆细柴,沈雅破天荒地有了想将这家伙留下来的冲动。家里确实需要一个劳动力。她和沈母毕竟是女的,有些活,她们做不来。沈琰又太文弱,根本不适合做重活。 吴昊就这么自己劈柴,自己烧水,然后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省的老是被眼前这个名曰主人的女子嫌弃。每一次看到沈雅一脸嫌弃的眼神,吴昊都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晚上,吃过晚饭,沈母先回了屋子。沈琰回房间看书。沈雅和吴昊坐在院子里乘凉。虽是五月份,天气也渐渐热起来。沈雅也不想这么早就睡觉,所以干脆拖了吴昊一起陪着看星星,顺便问问他关于开药铺的事情。 他之前说自己是开药铺的,若是假的,沈雅一听就能听出来。若是真的,那自然最好不过。 事实证明,吴昊所言不假。他对药材的熟悉。以及对药铺的经营管理等等,都非常了解。沈雅与他聊了半个时辰,竟感觉比自己四处搜寻来的信息还要齐全。 她想,自己兴许真是捡到了一个宝了。要是有这个家伙在一旁帮忙的话,她的药铺开起来,也许就没那么困难了。 沈雅想过了,雪球袋子里的草药都比较珍贵的。她会选择性地拿一两样出来,作为铺子里的镇店之物。其他的就用在药铺上了,卖给别人。她还不舍得呢。其他的药材,也同其他药铺一样,找药商进购。 另外,她会做一些药丸出来,放在店里出售。 至于药铺经营,沈雅其实不太懂。所以她打算应聘其他人来帮她管理药铺,自己则做一个幕后掌柜。 今天晚上与吴昊谈了之后,她发现吴昊其实很适合做她的药铺掌柜。当然,沈雅现在还不敢太早下结论。毕竟对吴昊的为人还不是很了解,得观察一阵子再说。沈雅不管吴昊过去经历过什么,发生过什么。她只看重吴昊的人品。若是他的人品没问题。那么让他来做她的掌柜,到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与其去找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来当掌柜,还不如用眼前这个人呢。至少他目前和自己住在一起。观察起来比较方便。再说,自己救了他一命。若是人品没问题的话,他好歹也会感恩一下,竭尽全力,帮助自己经营好这个铺子吧。 若是这样。倒是一举两得。 心思电转间,沈雅脑海里已闪过无数念头。就让他暂且与他们一道住吧。沈雅最后还是作出了这样一个决定。只希望,她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两人在院外聊了一会儿,沈雅再三叮嘱吴昊夜间别打扰沈琰休息后,这才不太放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吴昊一个坐在院子中,仰头望着天空的星星,无声地笑了起来。想起刚才那女子脸上闪过的无数表情,吴昊就觉得一阵好笑。他很清楚那女子一定是在算计他什么。可是,他却一点不感到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这个女子,在经历丰富的吴昊看来,有些奇特。她明明只有十五六岁,却表现的很沉着淡定,拥有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不该有的沉稳,谨慎与聪慧。 晚间的夜,有些微微的凉。吴昊在外面略坐了一会儿,便回屋了。房间里,沈琰已经躺在床里侧睡着了,给他留了一块很大的空间。他吹了灯和衣趟了上去。 大概是这几日着实累了,没过多久,他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约到后半夜,吴昊突然被一阵异动惊醒。他睡觉警觉性很高,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醒。这种声音,若不是习武之人,是很难察觉到的。吴昊醒来后,第一反应是,屋外有人! 吴昊想到这,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是白天他发现的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男子? 声音很快便从院子里消失了。吴昊起身,走到门前,轻轻地开了房门,走到院子外面。然后一个飞身,飞到了院子的围墙上。寻着声音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最后,他在前院的屋顶上,停留了下来。他敛声屏气地躲在屋梁上,往下看去。却见两个蒙面黑衣人,潜到这户人家院子里,偷偷摸摸地企图进屋,却突然从四个角落里窜出四个人来,瞬间,将他们秒杀了。速度之快,令吴昊咋舌。若不是他的武功在那四人之上,估计他早已被他们发现,并且灭口了。 然后就见那四人其中的两人,将两具尸体悄声无息地拖了出去,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院中,一如既往地干净。 院子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地上,只余下月亮洒下的清辉。 早在吴昊来这户人家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却没想到,这里竟然隐藏了这么多暗卫?这些暗卫到底是在保护什么人。是前院的人,还是后院,那女子一家人?想起白天那姑娘身后一直跟着的暗卫,吴昊直觉,他们是为保护后院那个沈雅的女子一家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今晚出现的那两个蒙面人,目标显然是前院的人。最后悲剧地顺道被那几个暗卫清理了。 在房梁上待了一会儿,确定没戏可看了,吴昊这才飞身,回了后院。他的功夫在那几个暗卫之上,倒也不怕被人发现。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第二日,沈雅一家依旧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吃完早饭,送沈琰去考试。 今日是沈琰的最后一天考试,一家人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吴昊醒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石桌上留了早饭,其他人则不知去哪儿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想必这院中之人,除了他,无一人知晓。只是不知道前院的人得罪了谁,会惹来两个黑衣人前来做偷偷摸摸的勾当。 吴昊一手拿了一块饼,咬了一口,有些玩味地想到。 “你说什么!!两个人都失踪了?” 一间紧闭的房屋内,只见一男子手握茶杯,狠狠地将其搁在桌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然后发出一阵怒吼,吓得底下之人瑟瑟发抖。 “昨,昨晚,派,派过去的,今早也没见人踪影。”下面跪着的一男子,哭丧着脸道。 “不可能!她们一个老,一个弱,还有一个是孩子,他们两个是废物吗,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竟然给我玩起了失踪。”上位上的男子,穿着一身大红金钱蟒袍子,神色阴鸷,脸色气的铁青,不是李政是谁? “你去派人给我找,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见我了。”李政怒气冲冲地朝下面跪着的男子道。 “是,是。”男子才说完是,才要起身离开。屋外却突然传来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李政冷冷地道。 外面敲门的人闻言,赶紧推开房间,进了屋,然后脸色苍白地朝李政跪下道:“主子,不好了。昨日派去的两人死了。今早在京城西郊的被人发现了。” “什么!”李政一听两个人死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他们两个武功都不弱,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死了! “两个都是被人直接割断脖子动脉。”那来报信的人,也是一脸骇然地道出实情。似没想到自己两个伙伴,竟然一夜之间就死了。 李政听后,更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是被直接割断动脉!!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遇到的是武功极其高强的人。李政很清楚,在这块地方,武功高强之人很多。可是他的那两个手下不过是去偷张地契,怎么会惹上武功高强的人? 这京城,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很多,那些隐藏的高手,大多受雇于京城的名门望族,他们这些普通商人与他们相比,自是没发比。可他一向与他们没有过节,两个手下,又是怎么突然遭到了杀害?这一点,李政想不通。 难道,沈珠玉那个女人,得了什么高官的相助,暗中被人保护?李政想到这,脸色更加的不好看起来。他说怎么上回见到沈珠玉,感觉变得不一样了。病也好了,人也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他与沈珠玉认识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沈珠玉。 难不成,她竟然攀上了高官? 李政想到这,紧紧地握起了双拳,心中的不甘心隐隐地在往上升腾,最后化作一股强烈的怨气,在心中盘旋着,消散不去。 第九十一章 解决个麻烦 “你下去,让他们收手。”李政心里虽极不甘心,却仍旧不敢冒这个险。京城这块地方,潜藏的危险他很清楚。那群人,他得罪不起。不管沈珠玉有没有攀上高官,他都不打算为了一个女人,或者一个铺子,而冒这个险。 经商多年,李政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他并不傻,一个铺子才值多少钱,若真是惹上了京城什么人物,他整个李家都得完蛋! …… 送了沈琰去考试,沈雅陪着沈母一起去集市买菜。今日琰儿考试最后一天,考完后,一直放在心中的石头也总算可以落地。不管沈琰考的怎么样,他们一家都要好好吃上一顿,庆祝一番。 回到沈家小院,吴昊正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发呆。见沈雅他们回来,眼里顿时放出一丝亮光,仿佛见到救星一般。 “你们总算回来。我快无聊死了。”吴昊有气无力地呻吟道。 沈母见吴昊也快三十岁的人,说出的话竟然跟个孩子似的,呵呵地笑了笑。沈雅则白了他两眼道:“你一个吃闲饭还好意思说。我刚才买了两捆柴,待会有人送过来,你帮忙劈一下柴吧。” “啊,又劈柴啊?”?”吴昊闻言,立时发出一阵哀嚎。 沈母见此,只是笑笑,然后便去了厨房。沈雅瞪了他一眼,也没什么话,像有急事似的进了房间。吴昊几番好奇沈雅在干什么,无奈自己还要劈柴,又不好随便闯入女孩家的闺房,只好在外面郁闷了一阵子。 “雪球,你感应一下,这周围有没有人?”沈雅一回房,便将包包搁在桌上。悄悄地包包里的雪球说话。自从那次泽空大师警告她后,沈雅一直都很小心,不敢让雪球随便探出头来。直到回了房间,沈雅才会让雪球出来,与它玩一阵子。 只是,昨日从茶馆出来,雪球就在包包里提醒她,她被人跟踪了。沈雅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真是气得不行,觉得自己被那个老头子骗了。她好心好意将素问给了他,他竟然派人跟踪她! 他是想干嘛?通过她找出师傅?可惜,那所谓的师傅完全是她的杜撰,老头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了。 沈雅昨夜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那老头派的人一直跟着她。她的秘密迟早要被发现。所以她想过了,与其这般被动,不如她先发制人,将那个跟踪她的人直接解决了。 她的院子已经被端侯派来的人盯梢住了。不过那些人只是隐藏在院子的四周。不会跟着他们。可是老头派来的人就不同了,几乎是沈雅到哪,他就到哪。虽然距离隔得很远,却还是让鼻子灵敏的雪球发现了。 这家伙跟着她实在碍事!她要办的一些事情,有些都是很隐蔽的。她可不希望自己完全暴露在别人的眼中。比如开药铺的事情,沈雅就不希望被老头知道。再比如。她今日下午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更加不打算被人知道! 所以,这个跟踪她的人,必须解决!至于到底怎么解决。沈雅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沈雅在房间里捣鼓了一阵子,便打开了房门。一进院子,就见吴昊一脸好奇地往这边瞧。柴已经劈好了,堆在院子的角落。 沈雅见此,眉角抽了抽,觉得这家伙实在闲的可以,该是找点事情让他做做才是。 “吴昊,你去前院沈大娘那里,问问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沈雅不希望自己待会出去的事情被他知道,于是支了他去前院。沈大娘一家三个老弱小,想必应该是需要劳动力的。他们家以前的柴,都是沈大娘劈的,沈雅问她们借柴的时候,都没好意思借劈好的柴。只借了一些没劈好的,自己拿出来劈了用。现在反正有吴昊这个劳动力,不让他出点劲,实在对不起她花的三两银子。而且,她也要考验一下吴昊的为人。 “哦。”吴昊见自己又被支去干活,有些郁闷地点点头,答应了。然后便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前院。 不过吴昊这一次,倒是去的挺心甘情愿的,因为他其实对前院的事情也挺好奇的。 沈雅见吴昊去了前院,松了一口气,转身对沈母道:“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好。”沈母一般不过问沈雅的事情,见她要出去,也不阻止。女儿毕竟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空间。 沈雅见沈母答应,朝她开心地笑了笑,便出了角门,一路往集市方向奔去。 来京城这么久了,沈雅很多地方也渐渐地熟悉起来,当然,仅限于她所住的一片区域。京城那么大块地方,要熟悉实在不容易。就好比你想要熟悉北京城一样,哪是一天两天能熟悉起来的。 到了集市,沈雅便如往常一般,若无其事地闲逛起来。这条街与附近的一个坊间离得很近。那坊间都是房屋,中间是胡同。沈雅逛着逛着,就逛到了那胡同里去了。 这条胡同很长,两边,是一户户的人家,每家每户都阖着门。 沈雅就一直在胡同里走着,走完一条,转个弯,又是另一条胡同。风偶尔吹过来,掀起了沈雅垂在肩上的一小捋头发。空气中,渐渐弥散起一股淡淡的香味。香气很奇特,沈雅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走她的胡同。 再次回到小院的时候,已是晌午。沈母早已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回来。因为打算今晚好好庆祝一番,沈母中午就随意做了几个菜,先将就着吃一顿再说。 “娘,我回来了。”沈雅从角门进了院中,就见沈母坐在石凳上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见沈雅回来,这才露出笑容道:“雅儿回来了。琰儿估计也快回了,再等等,就可以吃饭了。” “嗯。”沈雅也笑呵呵地道。然后沿着石桌,坐在沈母旁边。刚坐下,就左右望了望,发现院子里似乎少了一个人。吴昊哪去了? “娘,吴昊呢?” “你派他去给前院帮忙。还没回呢。”沈母笑呵呵地道。想起昨日沈大娘所说之言,沈母又多看了沈雅两眼。女儿也十六了,是该给她找个可靠的婆家了。原先一直想把她许给李木,却不想李木自从消失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沈母一想到李木,心中便着实觉得可惜。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呢?还不让报官找他。他这是去哪了呢? “居然还没回来么?”沈雅有些讶异地想到。这家伙到底去干嘛了? “娘,我去前院看看,马上回来。”沈雅说完,便从凳子上站起来,去往前院。 刚走过穿堂,就听见吴昊那厮爽朗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来。沈雅悄悄走近一看,呵,这家伙竟然就这么坐在沈珠玉家的院子里,与沈大娘聊上了。沈珠玉在一旁抿着嘴,微笑地听着。小韵宁则趴在沈珠玉的怀里,也听得认真。 沈雅见到这一幕,有些吃惊。看不出来,吴昊这厮的交际手腕挺高明的。才一会儿工夫,就让沈珠玉一家对他卸下了防备,聊得如此愉快? 从这一点看,沈雅倒觉得他确实很有经商的天赋。 “嗯哼。”沈雅走近吴昊,站在他身后,环胸闲闲地哼了一下。 吴昊转头,见是沈雅,忙站了起来道:“呵呵,你,你怎么来了。”那张敦厚的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没什么。过来看看。”沈雅说完,便不再看他。转头向沈大娘一家打招呼。顺便问问沈珠玉的病情。 沈珠玉见是沈雅,很是激动地站起来,对她道:“沈妹妹,你知道吗?今早李政派人来说,明日铺子清空后,就归还给我们沈家。”沈珠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喜悦的神情。沈雅在一旁真心替她高兴,虽然她也没想到李政竟真的这么容易就将铺子归还了。感觉李政不像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沈雅绝对不会想到,李政之所以会突然变得好说话,完全是因为端侯的原因。沈珠玉不过是沾了她的光吧罢了。若不是端侯派人守着沈家院子,恐怕沈珠玉那地契,早被李政派来的人偷掉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雅便告辞回去了。吴昊跟在她身后,与她一起离开了前院。在穿过穿堂的时候,吴昊低头偷偷地沈雅耳边问:“我刚才听沈姑娘说,她的病,是你治好的。你果然是个大夫?” 沈雅闻言,侧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让这家伙知道也无妨。因为,她已经决定,要让吴昊,来当她药铺的掌柜了。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将吴昊收买过来才行。至少,要确保他不会背叛自己。 老头派来的那个手下,应该是被沈雅特质的毒粉解决了。因为回院子的途中,雪球告诉她这一次没有人跟踪。那药粉是沈雅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她曾经在陆家村的时候,研究过。那时候觉得没用,也就没有制作。这一次刚巧遇到个棘手的人物,所以就想起了那药粉。那是一种毒粉,闻了它的人很快就会毒发,但不会致命。只会让人痛苦不堪。那毒,沈雅敢肯定,除了她,世上无人会解,包括那个老头。 她要等那个跟踪她的人,主动来找她! 第九十二章 博弈 回到院子,沈琰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石桌边,等着她一起吃饭。 吃过饭,沈雅派了吴昊去洗碗。这家伙倒也出奇的配合,竟果真乖乖地洗碗去了。只不过在他摔了他们家第三只碗后,沈雅果断从他的手中,夺过最后一只碗,以及两个盘子,用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洗好了。 让吴昊洗碗,她们家多少只碗,都不够他摔的。 琰儿考试结束了,端侯差不多,也该来拜访她们了。 下午,沈雅神神秘秘地出去了一趟,到差不多黄昏的时候,才回来。沈母也不大管她的事,只当她是出去打听药铺的事情,这段时间沈雅总会和沈母提起开药铺的事情,沈母理所当然地就这样想了。 沈琰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阿姐的脾气他是领教过的。 沈雅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然多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端侯,又是谁?另一个,还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沉默不言的随从。 端侯与沈母,还有沈琰坐在院子中,不知道在谈什么。只见沈母和沈琰的脸色,都极其的糟糕!尤其是沈琰,在他的脸上,沈雅能读出很多情绪,有不敢置信,愤怒,还有一抹,淡淡的哀伤。 是的,是哀伤! 沈雅见到这里,已经大致猜到,端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沈琰。 她走过去,朝沈母唤了声“娘”。 原本都低着头,有些压抑的众人,这才发现沈雅回来了。 端侯一见沈雅,脸上立马露出了喜意,朝她道:“雅儿回来了。我正和你母亲商量呢,什么时候接你们回端府。你娘说。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琰见到沈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低头没再言语。 沈雅见他这般,心头顿时一痛:琰儿这是在怪她没告诉他实情么? 对于沈琰的这般反应,沈雅心里有些难受,只是面上却不能流出一星半点,眼下。还是先应付了端侯再说吧。沈琰的事,晚上可以慢慢开导。 沈雅想到这。便抛开乱七八糟的情绪,调整好情绪,走到端侯左侧的空石凳上,坐下,转头对端侯道:“若是回端侯府,我娘是什么名分?我和琰儿又该如何处置?” 沈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其平淡,就好像在与人谈判一样,若是谈妥了。自然最好,谈不妥,那不好意思,一切免谈。 端侯听沈雅这般与他说话,眉头微微皱了皱。眼中也划过一丝不悦。他以为,能让她们母女进端侯府。她们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了。况且他还许了平妻的名分给沈婉瑜,难道这还不够吗?她们想要什么? 而且,沈雅的态度,也让端侯感到很不高兴。在他的观念了。女儿就应该乖巧,听话,守礼。而眼前这位对他漠不关心的样子,与端侯其他的女儿比起来,实在相去甚远。这让他这个做爹的,有一种不被重视和不被尊敬的感觉。反差太大,端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避免自己太过严肃而吓到了两个孩子。毕竟生长的环境不同,礼节上有些粗鲁在所难免,只要回了端府,他会派人来教他们基本的礼节,很快,他的女儿,会与他其他的女儿一样优秀的。 端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好在他只是心里想,没有把这番言论说出来,不然沈雅肯定要被他的一番歪理给气乐。 他以为他是谁,谁规定女儿就该知书达理,就该遵守礼节?她凭什么非要按照他所想的来。沈雅就是沈雅。不是端侯府里,那些被所谓的礼节教化了的跟木头似的大家闺秀。她喜欢的是无拘无束的平民生活,才不要去那种高门大户里,做个没有自由的,任人摆布的玩偶! 沈雅见端侯脸色一时有些不好,也不在意,撑着腮帮子,等着端侯回答。 端侯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沈雅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其他两个依旧是低着头,眉头紧锁。 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端侯再度摆起笑脸道:“回了端府,我会将你们的母亲抬为平妻。你们自然是认祖归宗,成为我端景的子女。” “哦……”沈雅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然后转头对沈琰道:“琰儿,你有什么要问的么?” 沈琰闻言,身体一僵,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雅,又看看端侯,摇摇头,没说话。 沈雅又转头看了看沈母,见她脸色苍白,心中微微有些心疼,没再问她什么。 “端大人,能再多给我们两天时间准备么?”沈雅看完沈母,便转头,依旧是笑容满面的道。 端侯虽然对沈雅的这句端大人很不喜欢,却还是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后日就派人来接你们,你们好好收拾一下。” 说完,端侯便起身告辞了。 沈雅将他送到角门边,挥挥手,与他道别。沈母和沈琰,则至始至终,没有出来相送。 “查的怎么样?”端侯一离开沈家小院,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了。他目光沉沉地上了前方停着的一顶轿子,然后等轿子起地后,对这轿子外面的随从,问道。 “主子,属下查过了。这几日沈夫人,与小姐都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昨日小姐去了一趟外面,带回来一个陌生男子,说是奴隶。不过属下派人查过那人的来历,却是什么都查不到。”那随从说到这里,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哦?竟然连你也查不出来历么?”端侯闻言,挑了挑眉,貌似很随意地道。 “属下该死!”那随从一听端侯这话,脸上更加惶恐。 “你派人观察了小姐这么多天,有没有觉得,她哪里奇怪?”端侯不再纠结那个陌生男子的问题,在他看来,沈家院子四周都派暗卫护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奴隶,起不了多大风浪。 端侯来的时候,刚好吴昊去前院找沈珠玉聊天了,两人没有碰上。不然,恐怕端景在见到吴昊其人时,就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奴隶,而轻易地下结论了。 那随从见自家主子不再过问那陌生男子的事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听主子问起沈雅的事情,赶忙毕恭毕敬地道:“属下以为,小姐的心态,似乎要比她的年龄,更成熟一些。” “你也这么觉得?” 端侯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皱,想起刚才在院子里,感觉似乎当家的不是沈婉瑜,而是他的女儿——沈雅。 从一开始的时候,端侯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这个女儿,似乎与他其他女儿不一样。似乎,要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沉稳与淡定。虽说在礼节上差了一点,不过,倒是要比他其他的几个,有主见的多。 端侯想到这,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礼节可以慢慢教,这个女儿,要比他想的,令人满意。 当然,更让他满意的,是他唯一的儿子——沈琰。沈琰的考卷,他已经预先从那几位负责考试的大人手里,拿了阅览了一遍,虽不及他当年,但到底只有十五岁,能写到如此水平,也着实不易! 当然,能不能中进士,就要看沈琰的造化了。这里的考生,毕竟都是从全国各地选拔过来的,能力水平都是不错的。端侯当年也当过阅卷官,有这方面的经验。沈琰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见识到底不比那些年龄大的,文字略显的稚嫩了一些。 不过,沈琰天资聪慧,自己在教导个几年,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这个儿子,他势在必得!端侯坐在轿中,心底暗暗发誓。哪怕他们再不愿,他也不会给他们逃离的机会。 他能看的出来,沈琰在得知真相后,对他很排斥。尽管沈雅答应两日后进府,不过在端侯看来,那也不过是他们的拖延之词,不过是想能拖延几天是几天罢了! “这两人派人看紧点。若是人没了,你也别回来见我了。”端侯坐在轿中,冷冷对轿外的人道。 “是,属下遵命。”轿外之人很是惶恐地答应道。 沈雅将端侯送出小院后,便快速地折回了院子。 沈母见沈雅回来,抬头有些不安对沈雅道:“雅儿,你真的想去端府吗?你之前不是?” “娘,您放心。咱们不会去端府的。我怎么可能要进那种地方?我不过是找了借口,先拖上两天罢了!”沈雅见母亲担忧,连忙安慰道。 事实上,她今天下午,就是去解决这件事的。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端侯想接她们回去,应该是不可能了。至少,不会那么容易。 沈雅话才刚说完,就见沈琰猛地从石凳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石桌,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然后,进屋关上了门。 沈雅见此,头痛地抚了抚额头,心道:哎,这小子,又拧巴了!不就是之前没告诉他端侯的事情吗,用的着这样生气吗,不告诉他,还不是为了不让他考试分心!真是好心没好报。 沈雅咬牙瞪着那阖上房门,最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往沈琰的屋子走去。 第九十三章 吴昊中毒 她走上前去,敲了敲沈琰的房门,半天没听到回应。无法,只好推门进去。 沈琰坐在桌边,低着头,没有看她。 “琰儿?”沈雅走过去,低声唤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琰仍是低着头,有些瓮声瓮气地道,语气里透着委屈,听得沈雅心里有些难受。 “对不起,我和娘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考试。”沈雅脸上勉强维持着微笑,沿着桌边坐了下来,道出了不告诉他的理由。 沈琰闻言,紧紧地皱着眉,没说话。 沈雅猜测,沈琰难受,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还无法接受端侯就是他父亲的事实。 “琰儿想认他么?”沈雅坐下后,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 沈琰闻言,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沈雅道:“琰儿从来没有想过。更没想过要进端侯府。他害的娘这般辛苦…”沈琰说出的这番话,声音了带出了浓浓的苦涩。听得沈雅心里有些酸疼。 是啊,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却不想,这其中竟然有这般纠葛,沈琰心里苦,是难免的。谁不希望自己有父亲,沈琰这十五年来,都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如今见到了,两人之间,却如隔了一条鸿沟,很难逾越。 “别难过了。只要你不愿意进,咱们一定不会进去。”沈雅见他情绪低头,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上前抱住他低垂的头,带着安慰地喃喃道。 今日下午的计划若是成功的话,端侯想要接他们进府。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出去吧,娘还在外边等着呢。今日你考完科举,我和娘买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待会儿我下厨。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端侯的事情,先将它放在一边吧。一家人团聚要紧。” 沈雅不希望难得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日子,要被端侯破坏掉。 “好。” 沈琰将脑袋闷在沈雅怀里,过了好长时间,才抬出头,深呼吸一口气,道:“咱们出去。” 沈雅见他脸上释怀的笑容,松了一口气。琰儿应该是想通了吧。就算没想通也无妨。再给他多点时间就是了。 两人一起出了房间,院子里。沈母正一脸担忧地往这边张望。见雅他们出来了,这才忙忙地起身,对沈琰道:“琰儿,娘不是有意欺骗你的。娘,这是…”沈母说到这,语气哽咽了起来,眼眶也红了。 “娘,琰儿没事。”沈琰见沈母这般,急急地道。 沈雅也在一旁安慰沈母。说沈琰根本就没怪她。 见一双儿女如此为她着想,沈母真是又欣慰,又感动。心里也渐渐地抛开了端景带来的不愉快,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沈琰和沈雅见沈母脸色恢复正常,彼此都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娘。今天您歇着,我来做菜。” 端侯给家里带来的不愉快。终于在沈雅努力下,逐渐消散了。家人的脸上,又重新染上了笑容。 看着一家人此时和乐融融,沈雅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就让那什么端侯。端府的见鬼去吧!!沈雅在心里喊了一句。然后将想要过来帮忙的沈母摁到了石凳上,让沈琰陪着她。不让她过来帮忙。说好,她今日下厨的。 今晚,就让她们抛开一切的不愉快,好好的大吃一顿吧。沈雅想到这,便毅然去了厨房,打算好好发挥一下她的手艺。 在厨房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饭菜全部做好了。将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沈雅甚至听到了沈琰咽口水的声音。雪球也在她包包里挠了很久,只是每一次将要把头探出来的时候,又被沈雅摁回去了。这院子的四周一直有暗卫盯着,她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娘,吴昊人呢?”沈雅回来这大半天,也没见吴昊身影。这厮又去哪了? “去前院了。你出去没多久,就去前院了,一直都没回来过。”沈母说完,笑呵呵地转身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 沈雅闻言,皱了皱眉,卸下围裙,便往前院去了。这厮怎么昨日去了前院,今日又去?而且还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前院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他?或者说是,有什么人,吸引他? 一路过了穿堂,来到前院,看到眼前之景,沈雅这才终于明了:看来,还是前院的人,在吸引他啊。 前院的石桌旁边,吴昊围着沈珠玉,不知道在说什么,沈珠玉手里拿着刺绣,在绣东西。吴昊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地逗地沈珠玉抿着嘴笑。见沈珠玉笑,吴昊也傻呵呵地跟着笑。 看着架势,吴昊这厮,是看上沈珠玉了?? 沈雅在他们身后,有些纳罕地想。 看着情形,似乎是郎有情,妾有意啊。她还要不要叫吴昊吃饭呢?沈雅有些犹豫。 算了,还是不去破坏人家谈恋爱了。沈珠玉好不容易从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有个人陪陪,让她开心一下也是好的。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吴昊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单纯想泡妞玩玩,别说沈珠玉她娘,就是沈雅也坚决不会同意。她可不希望沈珠玉再受一次伤害。 眼下两人聊得正是开心,她也不便打搅,等晚些的时候,她会找吴昊问清楚。要是存了什么不良的心思,看她怎么收拾这家伙。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奴隶,不听话,当然要被主人教训。除非他愿意自己走!可问题上,吴昊是铁了心不肯离开,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沈雅原本打算原路撤回,不想才转身,吴昊那厮就已经发现她了。 “唉,沈雅,你来了。”吴昊直呼其名。 沈雅闻言,抽了抽眼角,这家伙有没有点主仆观念,应该就主人的好不好。而且听听这语气,是在跟主人说话嘛,怎么感觉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 沈雅转头瞪了他一眼,也不去计较他直呼她的名讳。而是将目光转向沈珠玉,笑道:“沈姐姐。” 沈珠玉见到沈雅,含笑点了点头道。 “我明日再过来看你。”吴昊见到沈雅,心知她是来找自己的,低头轻声对沈珠玉道了一声,便站起身,朝沈雅走去。 沈珠玉微笑地目送他们离开。 “你是不是喜欢上沈姐姐了?”回自家院子的路上,沈雅很八卦地朝吴昊眨眨眼,打趣道。 “没有,不过是觉得她的身世可怜罢了。”吴昊走在沈雅身边,淡淡地说道。 沈雅听他的口气,有些惊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难不成已经知道了沈珠玉的遭遇?而且,还是出于同情,才会跑去与她聊天,逗她开心? “喂,我警告你啊。既然不喜欢沈姐姐,就不要随便地找她聊天。你不知道女子是很容易被感动,并且喜欢上一个人的么,尤其是她在脆弱需要人关怀的时候?你别等到沈姐姐喜欢上你了,又突然告诉你,其实你不过是同情她。别用你的博爱来害人。不喜欢她,就别给她任何幻想。” 沈雅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等了半天,却不见人反应。不禁有些奇怪地侧过头去,却见吴昊脸色似乎有些难看。而且,一只手,一直捂着胸口。 “喂,你怎么了?”沈雅见此情况,就知道有些不对劲。 “没事。”吴昊嘴硬,还在硬撑。 “没事你个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吓人。”沈雅见吴昊快要倒下来的样子,连忙扶着他,快速向自家院子走去。快到的时候,忙朝里喊道:“娘,琰儿,快出来帮忙。” “怎么了?怎么了?”沈母和沈琰听到声音,连忙跑出来一看,见吴昊脸色惨白地由沈雅扶着,人似乎快要昏过去了。 “琰儿,快,帮忙把他扶到你房间去。”沈雅用力搀扶着比他高大很多的吴昊,勉勉强强才不让他倒地。 三人好不容易,将他扶进了沈琰的房间,让他平躺在床上,躺好。 让沈琰关上门,沈雅便坐在床边,给他把起了脉。 吴昊的脉象很奇怪,时有时无。沈雅一时间,竟查不出吴昊到底得了什么病。 “雅儿,吴昊怎么回事?”沈母原本还与儿子一起等着沈雅叫吴昊过来吃饭,虽然才相处了一天时间,沈母已经有些习惯吴昊的存在了。他待人客气有礼,又肯为家里出力。院子墙角那么多柴,都是他劈的。想起昨日,他坐在院中认真劈柴的模样,沈母倒是觉得他也不错,便也渐渐对他消除了那份戒备。 如今见他突然这样,倒也有些担心。 “没事,娘,你和琰儿先去吃饭,我想仔细观察观察。”沈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却也想不明白,于是想先让沈母她们去吃饭,好不容易做了一顿好吃的,菜别凉了。 沈母心知女儿替人看病时,需要安静,便也不再打扰她,点了点头,与沈琰一起出了房间。 看吴昊的情形,倒像是中了毒。而且,已经潜伏在他身体里很久了。沈雅见母亲和弟弟出去,这才回过头,看着吴昊,皱着眉头,想到。 “咳…” 沈雅原本还在考虑吴昊的病情,耳边却突然传来吴昊的痛苦的呻吟。她低头一看,吴昊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沈雅见他醒了,连忙问道。 第九十四章 药丸 “还好。”吴昊声音极虚弱地说道。 沈雅见他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皱了皱眉,有些担忧。 “你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也没见你这样,怎么突然就病了?。”顿了顿,沈雅又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吴昊听沈雅这么说,身子一僵。脸上顿时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我听沈珠玉姑娘说你的医术很好。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出我中了毒。” “咳咳…”吴昊说完,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沈雅见他这样,眉皱的更紧了。 “你到底是谁?”沈雅见他这样,心里虽是担忧,却仍免不了在这个时候怀疑他。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吗会中毒,难道是有仇家? 难得发个善心,捡个奴隶回来,可别惹火烧上身了。之前他所说的那些凄惨的身世,肯定是骗她的!可恶,自己竟信了他的话! 沈雅一想到这,心里就隐隐地有些生气。她承认,她是冷血了一点。可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还有沈母和弟弟,她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可能性,会伤害到她的家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人温暖,沈雅尝到滋味后,便再也放不下了。。 在她眼里,她的两个家人,是最最重要的。吴昊身中剧毒,实在可疑。若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会遭人下如此厉害的毒? “对不起,骗了你。”经过两日的相处,吴昊已经非常明白,眼前的女子,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纯良无害。她沉着冷静,善于分析,而且极其聪慧。若想用欺骗来获取她的信任,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用诚意。才能让她放下戒心。 所以吴昊想了想,便向沈雅道出了实情:“我并不是开药铺的,也没有妹妹。之所以会成为奴隶,如你所见,我中了毒,昏迷在丛林里,被那个商贩带了回去。那时候我正好在躲避仇家,便也没有反抗。一直与那些奴隶混在一起。那日,你来奴隶街时。我本并没有注意到你,直到后来,你将我买回去,想要放了我的时候。我从身上闻到了一股药香,而那药香,竟奇异地,能缓解我身上剧毒的发作时的疼痛。与你呆在一处,闻着那味道,我的毒便好了很多。这两日来。毒都没有发作,我以为是闻了那药香的缘故。却不想,今日…”吴昊说道这,低叹了口气,又有些惭愧地道:“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沈雅听完吴昊所说的话,沉默了下来。 吴昊见她脸色晦暗不明。以为她可能是在生气,垂下眼,便也不敢再说什么。是个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生气,何况是她。 沈雅倒也并非吴昊所想的是在生气,只是有些诧异吴昊的鼻子竟然这么灵,而且还能通过那药味,缓解他中毒时的产生的病痛,实在不可思议。 若说有什么药味能缓解他体内的毒素的话,沈雅估摸着,只有她包包里,被她一直藏着的,最后一粒药丸了。那个药丸她统共才做成三粒。一粒在陆家村的时候,救了那王爷,还有一粒自己吞了,现在这一粒…… 就给吴昊吧。 沈雅没有犹豫,毕竟是一条人命,她也不能见死不救。而且看吴昊这情形,怕是再不解毒的话,小命就不保了。那药丸毕竟是身外之物,而且她有药材,完全可以再做。 所以沈雅想都没想,便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我想,你的毒素之所以会缓解,应该是它的功劳。”沈雅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粒淡绿色的药丸,那药丸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不可思议的是,吴昊又闻到了比之前更浓郁的药香味。那药香闻起来,让他觉得一阵舒畅。刚才还因为毒发作,四肢无力,现在竟渐渐地有些一些知觉,身体也没刚才那么重了。 “沈姑娘,这是…”吴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雅,难道,她竟想把这么珍贵的药丸,赠送给他??原本,他对活下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沈雅无视他一脸震惊的表情,拿起药丸,直接塞到了他嘴里,然后一脸嫌弃地看他:“别和我装糊涂。你不就是想要这枚药丸么。” 吴昊没想到沈雅说话这么直接,一时间被她戳破,脸上有些讪讪的。 不过,对于这份恩情,吴昊却是已经将它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沈雅见他吞了药丸,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毒应该就可以解了。”说完,给他盖好被子,便转身出了房间。 “谢谢。”吴昊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比郑重地道了这个字。 “嗯。”沈雅没有推辞,很是坦然地受了。 开门进了院子,就见沈母和沈琰坐在桌边,一脸焦急地往房间里张望,两人估计是草草地吃了饭。桌上还剩一大桌子菜,没怎么碰过。 该死的吴昊!沈雅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若不是他,今晚,他们必能好好地狂欢一顿。可惜了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一顿饭了。 “雅儿,怎么样,吴昊好一些了吗?”沈母见女儿出来,便有些急切地问道。 “嗯。娘,你不用担心。那家伙壮的跟牛似的,才不会有事呢。放心吧,今晚睡一觉,明日就好了。”沈雅朝母亲和沈琰投去安抚的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沈母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二人不再追问这件事,沈雅这才走到石桌边,看看菜,早就凉了。她下午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跑了那么多路,早就饿坏了。见桌上那么多菜,哪有不吃的道理,便端了一盘盘拿去热了,重新吃了起来。 沈琰刚才因为担心吴昊,也没什么心思吃。如今见阿姐吃的这么欢畅,感觉肚子立马又饿了,便也重新拿起了筷子,坐下来,与沈雅一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沈母在一旁看着姐弟两个为着一盘菜,抢来抢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笑容很快敛去,表情有些凝重地深思起来。 沈雅吃了个半饱,这才从碗里抬出头来。刚巧这个时候沈琰这也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还舔了舔唇。 顿时有些不满地瞪他。要不是他和自己抢,她早吃饱了。 沈琰被沈雅瞪习惯了,也不怕她。朝她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阿姐做的菜就是好吃。 算了,今天本来就是为庆祝沈琰科考结束,就不难为他了。沈雅很大度地想。 雪球因为自己之前在厨房的时候喂过了,这个时候正窝在包包里睡觉。不然以沈雅跟沈琰抢菜的热闹劲,它不出来捣乱就怪了。 吃过饭,沈雅自觉地去洗碗。原本想让沈琰洗的,不过鉴于之前吴昊的经验教训,她还是觉得,别再糟蹋家里的盘子了。沈琰要是会洗碗,太阳就要从西边出来了。原先在家的时候,就是身体的原主和沈母做家务活,他每日里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沈母哪里会让他干活。 沈雅一边洗,一边琢磨着,是该让沈琰锻炼锻炼了,不能老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被惯得不像话了。又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少爷的,凭什么不干活!对,明天就让他劈柴!吴昊正生病躺着呢,她每日里都会让人送一捆柴过来,明日,就让沈琰劈柴!! 沈雅一边洗碗,一边气哼哼地想着怎么折磨弟弟。 晚间的时候,因为吴昊的关系,沈琰住宿成了个问题。总不能让他住她们屋吧。所以无法,家里又没有多余的被子,只能去前院,找沈珠玉他们借了一床被褥,在沈琰屋子,打了个地铺,让他先将就一晚。好在天气也渐渐热起来,地上又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想是不会太冷。沈雅和沈母倒也放心。 沈珠玉一家得知吴昊突然病了,都想过来探望。沈雅推说他已经睡着,让沈珠玉明日再来。 明日。等明日吴昊病好了。她还要好好和他算一笔账呢。沈家小院,她是决计不会让他再住下去了。他的身份来历实在太过可疑。沈雅不想自己的小院里,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的那种。 只不知,她赶走了吴昊,沈珠玉会不会难过。毕竟看沈珠玉地吴昊的关心程度,很可能对他有了那么一点好感也说不定。 哎。真是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啊! 晚上临睡前,沈雅抱着雪球,半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她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瞧瞧,管了两件闲事,结果都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 …… 端侯府书房 “藏青,老夫人那里怎么回事??”端景现在正坐在书房内,脸色铁青地瞪着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的管家,一脸怒容道。 他原本已经说服了老母,要将沈雅和沈琰接回府,认祖归宗。并且,她也同意给沈婉瑜名分。怎么他才出去半天回来,老夫人就突然派人来说,不同意将她们三人带回府,而且语气十分坚决。 对于母亲大人的突然转变,端侯很是不解。眼看自己马上又要多了一双儿女,却因为母亲的不允许,而很可能导致计划将被搁浅,这让端侯很是不悦。 第九十五章 端府老太 “回,回老爷,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下午府里不知为何,请来了一位相士。那相士一进府,就不停滴说端府最近将有祸事发生。老夫人向来信这个,一听吓了一跳,忙问原因,那相士算了一卦,说府里最近会有不详之人进来,老夫人想来想去,就只有公子和小姐他们马上要进府。所以当即就下了命令下去,不允许接进来。”那管家一边擦汗,一边说完,然后抬头望了望上座的老爷,见他脸色阴沉,更是骇的不知如何是好。 “老,老夫人,本来就不是很同意将小姐和公子还有沈夫人接进府,如,如今…”管家断断续续话还没说完,就听端侯“碰”的一声,猛地一敲桌子。 “哪里来的相士?”端侯听完管家所说,大怒。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目光中带了一抹狠戾,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管家,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只知是二老爷请进来的。据说是那相士经过端府门前时,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正巧二老爷出来听见了,就将他请进府,带他去见了老夫人。” “哦?二哥?”端侯听管家这么说,目光一紧,反倒平静下来。 当年他袭侯,二哥本来就不甘心。难道,这是他搞的鬼?沈琰若是进府,必定会成为他嫡子袭侯最大的威胁,这样想来,他搞出这番名堂,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端侯目光猛地射出一抹冷意,再怎么不甘心,他也一定会让他的一双儿女进府。而沈琰,也必须袭的爵位!!端侯在心底冷笑一声,二哥想要他的子嗣袭侯,还没那么容易。该是他的东西,怎么会拱手让人?这。可不是他端景的做事风格。 “你下去吧。”端侯挥挥手,让管家退下去。自己则在书房,闭目养神起来,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打消母亲的疑虑。 ……. 第二日,吴昊便醒了,毒也解了。神清气爽地从房里出来。 可怜了沈琰,昨天晚上打地铺。睡得有些不怎么好。早晨起来的时候,直打呵欠。 两人同时从房里出来的。一个神采奕奕,一个精神萎靡,看的沈雅那个心疼啊。若是两人对换一下那还好说,偏偏现在自己弟弟受苦,沈雅有些不爽了,越看吴昊,越不顺眼。 “喂,你过来一下。” 沈雅本来在院子里摆早饭,见吴昊出来。恶声恶气地把他喊到一边。 吴昊闻沈雅喊他,赶紧屁颠屁颠地过去。 “今日你收拾收拾,准备滚蛋!”沈雅不想让这件事声张出去,所以只拉了吴昊躲到了一个角落里面去,悄悄地说道。 吴昊听见沈雅要赶他走。原本还满是谄媚的笑容,倏忽一下不见了。他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最后就这样绷着脸,看沈雅。 沈雅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可是想了想,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心虚个什么劲啊。要心虚也是他心虚好不好。他板着个脸干什么??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花了三两银子,外加一枚珍贵解毒丸才救回来的,竟然跟她摆脸色,太不上路子了。 “我不走!”吴昊语气很坚决。 沈雅没想到他拒绝地这么果断干脆,先是一愣,然后便开始磨牙,他不走?他凭什么不走?难道等仇家追上门来,连累她们一家子么? “你敢不走?”沈雅瞪着他,怒道。 吴昊闻言,嘴唇抿的死紧。“欠你的债,还没还,我是不会走的。这不是我做事的风格。”吴昊很有个性地说。 谁要你还债了。沈雅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要他能立刻马上从她眼皮子底下消失,她就要烧香拜佛了。哪里还指望他报恩了。不害死他们就行了。 见沈雅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吴昊拧眉想了想,心知她在担心什么,于是一脸郑重的说:“你若是担心我的仇家会找上门来。我立刻就去解决了他们。但是,解决他们以后,我还是会回来的。”说完,吴昊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雅,便一转身,潇潇洒洒地走了。 沈雅甚至没看清他往哪个方向去的。因为他是突然间从自己眼前消失的。她一个眼花,人就不见了。 我的天??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她竟然又一次看到了?她捡了个武功高手回来?沈雅在吴昊消失的三秒的后,终于反应过来,心底忍不住一阵呐喊。 “雅儿,吴昊呢?”沈母过来的时候,就只见沈雅一个人呆立在原地,脸上又是惊,又是傻笑的,看上去很不正常。 听到沈母喊她,沈雅这才回过神,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疼,发现不是做梦。这才真的相信,吴昊用轻功,飞走了。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刚才激动的心情,对沈母微微一笑道:“他刚才有急事,从角门那边出去了。” “哦。”沈母之前在厨房,没有看见吴昊离去。而沈琰一直背对着他们吃早饭,又隔得远,自然也没看见。“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好歹吃完早饭才走啊。身体才刚好。”沈母听沈雅说吴昊走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地道。 吴昊离开,沈雅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若是他真解决了那些仇家回来,她想,她是会接纳他的。毕竟,她的药铺,真的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才来帮忙管理。 而且一枚药丸,沈雅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她已经获得了吴昊的忠诚。昨晚的那一句“谢谢”,她听得出里面的分量。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她还是放心的。 沈琰吃完早饭,有些无所事事,果真被沈雅派去劈柴!不过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劈柴实在不咋地,劈了一上午,愣是才劈了一小堆,与吴昊比都不能比。 沈雅有些想念吴昊了。 沈珠玉母女上午的时候,也过来探望吴昊,得知吴昊离去,两人都露出了一脸失望的表情。沈雅真是有些佩服吴昊了,这厮到底是用的什么花言巧语,竟诳的沈珠玉母女对他这般关心?沈珠玉也就算了,怎么连沈大娘都这么喜欢他?真是奇了怪了! 估计吴昊那张嘴,确实很了得。 沈珠玉没见着吴昊,虽是失望,但也没太过表现出来。来了便和沈雅一起在院子里聊起了天。沈大娘,则去找了沈母聊天,两人也不知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目光竟时不时地投向她这边,深意盎然,看的沈雅一阵阵毛骨悚然,直觉不对劲!! 沈珠玉今日有些开心,因为李政终于把铺子交还给她了。她今日和沈大娘去看了铺子,里面已经全部清空出来,她想着这两天就张贴铺子出租的消息。 沈雅听完沈珠玉的打算,心里真是那个痒啊!她真的很想把沈珠玉的铺子租下来,可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是她租的。要是吴昊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名义租铺子,开药铺多好。可惜,他解决仇家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为了不让沈珠玉提前把铺子租出去,沈雅故意暗示她说:她的表哥,也就是吴昊,有想要租间铺子,开药店。 沈珠玉一听沈雅这么说,眼里立刻放出了一阵光芒,看的沈雅都有些惭愧了。不过看她的样子,估摸着在吴昊租她铺子之前,应该是不会把铺子租出去了。 虽然有点无耻,不过沈雅终于可以放心了。 一天很快就这么过去了,沈雅一家表面虽都是乐呵呵的,心底却都埋着阴影,明日就是端侯承诺来接他们回府的日子。沈雅虽承诺过沈母和沈琰,他们不会进端府。可到底是连她都没把握的事情,两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所以一个下午,沈母的神情,都有些恍惚,时不时地就走神。刺个绣能把是个手指都扎个洞。看的沈雅在一旁心疼极了。 沈琰则一直呆在他的房间,有些沉默。 沈雅其实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那个相士有没有成功? 她之前打听过,端府有一位掌门人,虽退居二线,却也是极能说的上话的。古代向来尊老,年纪越大,话语权越大。那个掌门人,就是端景的母亲,端老夫人。老夫人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爱好,与一般老人家一样,吃斋念佛,特别迷信。 每年都不知道要往梵音寺捐多少香火钱。据说老太太一有事情,就会去请教梵音寺的主持。那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后,沈雅便已经想到了一个计谋。端侯想接他们入府,老太太那一关肯定得过。 她就不信,以老太太迷信的程度,要是知道他们是不祥之人,还会同意他们进府么? 所以她就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雇了一个相士,让他去端府门前,碰到端府有人出来,就喧嚷不祥之人的说法。老太太或许不会相信相士的话,可她一定会上梵音寺请主持算卦。而那位同乡已经答应过她,不会将她的事情说出去,那么那老太太自然无法从主持那里得知任何消息,那么为了端府的安危,老太太又会怎么选择呢?是冒险,让端府陷入困境,还是接纳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她想,老太太应该会正确判断。。 第九十六章 进府前夕 深夜,沈雅一个人独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自己也慢慢地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虽然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起那个世界的种种,想的最多的,自然是她的爷爷。爷爷是那个世界,唯一关心自己,对自己好的人。她的父母,一个远在海外,偶尔打电话过来,也只是象征性地问候两句。她对自己的母亲,没有多少感情。而父亲,另组建了家庭,对自己虽偶尔也会关心一下,但是那点关心,对于沈雅,实在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来到异世,她才真正体会到家的温暖。有沈母和沈琰陪在自己身边,她才会觉得踏实,安心。 原本,她以为她的日子,会一直这般平静而安逸下去。却不想,端侯的突然到来,打破了他们一家人的原本幸福的生活。对于这一点,其实沈雅多少,还是有点怨恨端侯的。 她不想,也不愿进端侯府! 那样的地方,她这种平时散漫惯了的人,根本呆不得! 她想,明日,一切就知晓了。不管那相士有没有成功,她都认了。只等进了府在想办法。如今这院子的四周被人监视着,她做起事情来一点也不方便,跟进端侯府也没大区别。她们小百姓,想要反抗权贵,实在困难。 当初她花钱雇那相士的时候,他便有些害怕侯府的势力,最后被沈雅磨得实在没法子了,又贪图那一百两银子,也就答应了。 沈雅是看到那相士进府,才离开的。给了他一百两定金,若是成功的话。三日后的郊外一处亭子,她还得再给他一百两。毕竟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沈雅只得将价钱喊得高一些,那相士才愿意帮忙。 夜凉如水。 沈雅在屋外略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冷。外面到底不比屋里暖和。沈雅穿的单薄,略坐了一会儿,便打算起身回屋了。沈母这个时候估摸着也该睡着了。或许也没睡。她今日看沈母的脸色,总有些不对劲。估计是在想入侯府的事情。 沈母入侯府,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母亲太过善良。侯府那样的地方,她进去,兴许还能存活的下来,毕竟她的性子也不是个吃素的。沈母就不行了,估计没几天,就得被端侯的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妾,还有正妻整的不成人样。沈雅虽没亲眼见过古代的大宅门里女人的斗争,但是电视上,小说里实在看了不少。对此也是有些了解。 所以。她不打算让沈母进端府。 若是明日端侯正的派人来接,她想,她会拼劲一切,来阻止他们。只能这样孤注一掷了。 那个地方,她和沈琰可以进。沈母绝对不能进。以那样的身份进入端府,不但尴尬。还很难入得了那些人的眼。沈母是多么骄傲而高贵的人,又怎么会进府,当一个妾?哪怕端侯许了她平妻,沈雅知道。沈母肯定不在乎。况且,她对端侯,早就没了当年的那份爱意,进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至于沈琰,沈雅倒是不担心。沈琰脑子不笨,平日里虽看着闷不作声,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家伙内里是个极其腹黑的主,沈雅也多少对他有些了解,绝对吃不了亏。平日里,傻气都是装出来的。 想好了最坏的打算。沈雅才终于站起身,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小腿,便往屋子方向走去。 有一件事,倒是让沈雅有些意外,就是老头子派过来监视她的暗卫,到现在,居然都没出现。这一点让沈雅挺好奇,难道他竟然能自行解了那毒?不可能啊。 不过想归想,沈雅也没去深究,反正只要他不再出现就好。 。。。。。。 一间密室内。 “慕云,你怎么样?” 幽暗的密室内,一张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他正死命的咬着唇,不让自己被疼痛折磨地哼出声来。是个硬气的男子。额头上,满是汗珠。 一旁一脸担忧的女子,正是此前沈雅在梵音寺路上见过的女子——温香。 “无事。”那男子表情明明极痛苦,却还是嘴硬地不肯承认,不想让旁边的女子担忧。 “你都这样了,还没事。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我和师傅的解药,都解不了?”温香急的在一旁不停地踱步,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师傅留下的解药都试过了,也解不了这毒,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那么有本事,竟能下如此厉害之毒? 慕云没有告诉温香关于他跟踪那个叫沈雅女子的事情。主子之前交代过,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关于那女子的事情。 所以温香根本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不过估计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非常震惊。因为给慕云下毒的,竟是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女孩。 慕云现在已是万般的懊恼和悔恨,是自己大意了,轻视了那女子的能力。也没想到那女子竟这般狡猾。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警觉自己中了毒。 只是慕云很奇怪,那女子是如何知道他跟踪她的呢?难道,她也懂武功,并且还在自己之上?慕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是冷静下来分析,却又觉得不可能。他完全感觉不到那女子身上有任何内力存在。 这毒十分奇特,发作时,全身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可是痛过之后,却又很快恢复过来,仿佛刚才的疼痛,像是一场幻觉。 慕云恢复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写信,告知主子发生的这一切。那个女子,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应付的多。如今他中毒在身,不知何时又会发作,跟踪那女子的事情,已经无法完成。只能等主子回来后,向主子请罪了。 。。。。。。。 第二天一大早,沈雅便起来了。沈母一般起的要比沈雅早一点。所以她开门进院子的时候,沈母已经在院中忙碌着将早饭端上来。 这时沈琰的门也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便见沈琰黑着个眼圈从屋里出来。 沈雅见他这般,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黑眼圈,未免太明显了些。 原本院子里,有些凝重的气氛,被沈雅突然间的笑声,冲淡了不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呵呵”地笑了出来。 大概是与沈雅生活在一起久了。沈琰和沈母也渐渐变得乐观起来。哪怕今日他们将面临一件非常痛苦,没有退路的选择,这个时候,家人在一起,竟也能笑得出来。 有时候想想生活就是这样,哪怕再痛苦,哭丧着脸过也是过,笑着过也是过。那为何不笑着过呢。至少,她们都还健康。至少,家人都在身边。端府就算是虎穴,一路有人相伴,也是不怕的。 “咳,什么事啊。笑得这么开心?”沈雅本来正对沈母和沈琰呵呵傻笑呢,不远处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戏谑声。沈雅转头望去。见是吴昊,先是一惊,然后心里便是狂喜,太好了。免费劳动力回来了! 沈雅当然不会当着吴昊的面流露出太喜悦的神色。免得将来他太得意,骑到她头上去。于是她很装十三地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回来了啊。事情解决了吗?” 沈母看到吴昊回来,倒是十分高兴,忙走上前去,一脸关切地问:“吴昊兄弟回来了。要事办好了么?” 吴昊当然知道沈母指的要事与沈雅所指的不一样,不过倒是一个回答:“放心,已经办妥了。” 沈雅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 沈琰见到吴昊,虽不是很熟,却也是开心的。他脑袋时不时瞥向一旁堆着的木柴,又瞥了瞥吴昊,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总算可以不用劈柴了。 沈雅好笑地看了一眼沈琰的举动。 几人吃过早饭,便开始等端府的消息。吴昊见三人早晨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一个个变得凝重起来,有些不解。沈雅见他这般无所事事,索性又派了他去墙角劈柴。吴昊悲催地认命,乖乖去了。 一直等到中午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人来敲他们小院的门。沈雅这个时候,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她双手紧握,焦急地等待着。这么久都没来,难道那个计谋,真的成功了? 沈雅想到这,不禁有些窃喜。 又等了大约片刻钟,快到晌午的时候。角门那里,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雅被这敲门声惊得差点从石凳上跳起来,来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她有些慌。 沈母和沈琰,脸色也变得极苍白。 “娘,你坐着,我去开门。”沈雅机械地从石凳上站起来,摁住也要起来的沈母,道。 沈母见女儿一脸坚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沈雅这才往角门方向走去。打开门,一看,外面赫然站了一个约莫六十出头,穿着深灰色袍子的老头,后面,还站了一个。那人沈雅认识,之前一直跟着端侯出入他们院子的下属。 “请问你是沈雅小姐么?”那老头一见沈雅,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甚是和蔼地问道。 “是。” “我是端侯府的管家,你可以叫我丁管家。我奉了老爷的命,前来告知沈小姐,和沈公子,还有夫人一声。家里出了点事,可能要晚几天接公子和小姐,还有夫人回去。请公子小姐,还有夫人再略等几天。” 沈雅一听那老头的话,几乎要高兴地大喊了。果真成功了么?她们可以不用回端府了么? 第九十七章 看铺子 那管家离开后,沈雅回到院子,告诉了沈母和沈琰这个好消息。两人听后,均是一愣,然后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狂喜的神情。 “阿姐,你是怎么办到的?”沈琰狂喜过后,冷静下来,很是崇拜地看着沈雅,问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姐居然真的做到了,他们真的不用去端府了?沈琰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感到一阵轻松,之前所有压在他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一瞬间都消失了。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进去那个地方。 他觉得,现在与娘和阿姐过这样的日子,已经是他这辈子,莫大的幸福了。 “嘿嘿,秘密,不告诉你。”沈雅故意装神秘地道。 虽然那管家说的等过段时间再派人将沈雅她们接回去,但沈雅觉得,那个可能性比较小了。如果两天的时间,都不能让端府老太太改变心意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老太太心意已经非常坚决。 知道了一家人不会回端府,沈雅心情格外的好。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好吃的。 吴昊从没吃过沈雅做的饭菜,只尝了一口,惊为“天菜”,一顿饭与沈琰两个人抢的那个叫不亦乐乎。 沈母笑呵呵对看着他们二人抢菜,也不阻止,沈雅看着盘子里的菜,自己还没怎么动过,就差不多快被抢光了,很不爽,不过想到今日大家难得这么高兴,也就忍住了想把这两个人扔出去的冲动。 进府的事情解决了,她现在终于可以一门心思,专注于她的药铺了。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份事业啊,沈雅想想就觉得一阵激动。 下午吃过饭,沈雅便将吴昊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吴昊的表情,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清爽的姑娘,竟然这么无耻地利用自己,来欺骗沈珠玉? 沈雅见吴昊表情愕然,一副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有些郁闷。好吧,她承认她做的有那么一点小过分啦。可是她真的很想租下沈珠玉那铺子嘛。谁知道吴昊这家伙第二天就回来了。她还以为要很长时间呢。怕吴昊回来的时候,沈珠玉已经将铺子租出去了。所以才对她扯了这么一个小谎。 “你为什么不告诉沈姑娘是你要打算开药铺?”吴昊对于沈雅的可以隐瞒。有些好奇。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开药铺的事情,除了母亲还有弟弟,就你知道了。你必须得替我保密。”沈瞪着吴昊,满是警告道。 吴昊见沈雅不肯说理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沈雅见他答应,这才放下心来。她相信吴昊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具体怎么做,你告诉我。我去和沈姑娘谈。” “嗯。”沈雅见吴昊这么爽快。甚合她心意,于是与他详细说了她的计划,吴昊听后点点头,然后表示这件事不过小事一桩。 沈雅见他这么自信满满的,虽有些怀疑。不过还是放心地将所有事情交给他去办了。 “这是三千两银票。你先拿着,不够再问我要。记住。千万别给我办砸了,不然我饶不了你!”沈雅有些不舍地将银票给他,然后恶狠狠地警告道。这可是她的三分之家当,要是被吴昊砸了。她估计得抓狂。 只是没想到,吴昊却看都不看银票一眼,反将那银票推了回去,有些不屑地淡淡道:“你那点钱还是收起来吧。我这里有银子,不用你来出钱。” 沈雅闻言,顿时有些惊愕地望着他:“你,你哪来的银子?不会是,抢的吧?”沈雅心有戚戚。 “放心,都是正常渠道得来的。我不是说过么,呆在奴隶堆里,不过是逃避仇家罢了。钱,我还是不缺的。”吴昊见沈雅怀疑他,很是不高兴。于是一脸臭屁地瞥了一眼沈雅手上的三张一千两银票道。 这回轮到沈雅窘了。不是吧,老天爷你开玩笑的吧。她随便捡个奴隶回来,不仅是个武功高手,还是个有钱人??这,她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不过吴昊有钱归有钱,那也不是她的钱,她用起来会不安心的。况且是她开药铺,若是用吴昊的钱,那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所以,沈雅想了想,还是咬牙将那银票推给他:“那是你的银子,我不需要。你用我的就行。” 虽然心里很是不舍得那三张银票,不过她这个人向来无功不受禄,也不喜欢花别人的钱。若是因为她之前用丹药救过他,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没想过要什么报酬。虽然,那丹药确实有一点收买人心的作用。不过目的已经达到,吴昊自然也不亏欠她什么了。 吴昊见沈雅坚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微皱了皱眉,很是嫌弃地接过那三张银票揣在了怀里,道了句:“真是麻烦的女人。”然后,便转身,往前院方向走去。 沈雅见他这样,恨得牙痒痒。她在心底咆哮:你当老娘我愿意啊!!有钱了不起啊。还不是被人追杀,中毒,最后若不是老娘救你,你还能活着花你的钱?哼哼。 当然,这只是沈雅在心里这样想想。没敢真的咆哮出来,怕被人以为是个疯子! 吴昊的办事效率很快,没过多久,就回来告诉她,沈珠玉同意将铺子租给他了。先租半年,六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一个月。 沈雅之前也调查过京城闹市商铺的价格,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可能还便宜了一些。 “那铺子,你打算怎么弄?” 沈雅本来还在心底算着账簿,忽听吴昊来了这么一句,这才想起,那铺子如今可能是空空如也,需要重新装修了才行。 她想了想道:“呆会咱们就去看看,我想先看看铺子到底有多大,然后再做决定。”对于铺子的装修,沈雅还是十分看重的,这关系到她店铺将来生意的好坏。虽然她没本事像小说里的女主那样,画个图纸,然后将屋子装修跟现代一样,却也想花点小心思进去,将它装修的能够吸引人眼球一些。 说到铺子装修,沈雅又想起,需要雇一些伙计在店里。想起之前她前去看那药铺时,那店里伙计一副无精打采,不想做生意的样子,沈雅就一阵反感。在店铺开起来之前,她得先好好培训一番伙计才行。让他们懂得,什么才叫做顾客之上的服务理念。 “我去找沈姑娘,让她带我们去。”吴昊见沈雅一副急切地想要看铺子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忙道。 “嗯。”沈雅没有注意到吴昊在笑她,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培训店里的伙计,以及如何装修铺子的事情上了。 与沈母吱会了一声,沈雅便和吴昊,还有沈珠玉,以及在家无所事事的沈琰,一起上了街。沈琰是被沈雅拖出来的,这家伙来到京城,估计也去过几趟集市,老是闷在家里,弄的人也闷闷的,出来走走也好。所以,他们一行四个人,就这样浩浩荡荡上街了。沈雅与沈琰肩并肩走在前面,吴昊与沈珠玉两人走在后面。 看的出来,沈珠玉是挺高兴的。 沈雅喜欢沈珠玉,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她敢爱敢恨。她并没有因为自己被休弃或者其他原因,而看轻了自己,反而是在很努力地,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份爱情。从这一点上看,其实沈雅挺佩服沈珠玉的。 她好歹也是一个现代人,思想,却比古人还保守。 事实上,沈雅骨子里,确实保守极了。前世的时候,她就从没谈过恋爱,是个名副其实的剩女。不谈恋爱,原因很多:比如专注自己的事业啊,对男人没感觉啊等等,总之一系列的原因,确实归根结底就是她太胆小,不敢迈出那一步。总是顾虑太多。她无法像沈珠玉这般洒脱,喜欢便是喜欢。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呢?前世的时候,她条件不差,样貌中上等,家境事业都不错,也有几个男孩子追,却后来都半途夭折了。 后来问朋友,什么原因,朋友的回答是:你实在太冷了。你这样的态度,谁赶追你,三米远,就被你冻死了。 沈雅后来想想,觉得朋友分析的挺对,她或许可以对亲近的人报以微笑,对于不熟悉的人,都总是带着三分疏离。 其实她也不想的。只是性格使然,她也没办法。她总是无法轻易地对人打开心扉,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其实她才是那个最最心软的人。 想着想着,沈雅便莫名其妙叹了口气。她的感情之路啊,估计这一世,也会很坎坷。对于自己的性格,沈雅还是很了解的,很难对一个人动心,但一旦动了心,就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扑向那个人。对于这一点,其实沈雅还是挺怕的。她怕自己眼光不好,选了个不值得的男人,到最后,弄的一身伤。她不敢迈出第一步,就是因为,她害怕受伤。 第九十八章 遇险 四人一路沿着京城东市的街道往那铺子方向走去。 沈珠玉前两天已经和沈大娘两人已经将铺子接收过来,门锁也换了。如今,只有沈珠玉和沈大娘手里有钥匙。 铺子在东市街区,地理位置挺不错的。周围也是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没一会儿,目的地就到了。沈珠玉开了锁,吴昊率先走进去,然后是沈珠玉,最后才是沈雅与沈琰。 虽然沈雅很想头一个冲进铺子,但到底现在是吴昊要租铺子,看铺子,沈雅自然不能和他抢。不然沈珠玉定要怀疑。 沈珠玉家的这间铺子很大,还有一个里间,沈珠玉租一个月一百两银子,倒是显得便宜了。 沈雅在铺子里四处看了看,在你心里隐约形成了一个装修方案,就等回去以后,详细说给吴昊听。 沈琰也是考完科举以后,听娘说起阿姐要开药铺的事情。虽然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正常。阿姐擅长医术,现在做她喜欢的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只是他担心阿姐一个女子,在京城能不能做好此事。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倒是多余了。阿姐似乎与吴昊大哥达成了某种协议,一切事项由吴昊大哥处理。吴昊大哥到底年纪比他们大,想来处理事情也比他们几个要顺利的多。 只是…. 沈琰拧眉盯着吴昊,看了一会儿,见他正一脸笑意地与沈珠玉大姐谈着什么。 阿姐为何会如此相信他呢?沈琰有些不解。不过才认识三天,就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吴昊,连沈琰都替阿姐捏把汗。印象中,阿姐似乎不是这般草率的人。 沈雅在外间转了一圈,又转到里里间看了看,里面的空间虽没外面打。却也是不错的。 倒是租对了铺子。 沈雅从里间出来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见吴昊与沈珠玉正聊得欢畅,也就没去打扰。一转头,就见沈琰正一脸凝思地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喂,你小子在想什么呢?”沈雅见他发呆,故意凑上去,乘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了沈琰一跳。 “阿,阿姐。” “你怎么啦?怎么感觉你魂不守舍的。”沈雅笑呵呵看着沈琰。一脸打趣地问道。 “没,没有啊。”沈琰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就见沈雅突然放大的脸凑到他跟前,一脸笑意的盯着他,顿时又被吓了一跳。 “嗯?不肯说实话。”沈雅见他嘴硬,故意板着脸,双手环胸,佯装生气地问道。 沈琰深知沈雅的脾气,知道与她抵抗等于找死。只好低着头瓮声瓮气道:“就是奇怪。阿姐为什么这么相信吴昊大哥?”沈琰这声音极小,跟个蚊子在叫似的。不过沈雅还是听清楚了。原来是看出来她将开药铺的事情交给了吴昊,怀疑了。 “放心,他不会背叛咱们的。”沈雅这话说的很肯定。她相信,吴昊不是那种不信守承诺的人。或许她有时看人是不准。别如前世那位推她进湖的于唯心。不过那个时候,她也只是把与唯心当普通朋友。说不准到底是信她还是不信她。只不过是于唯心那时候老是粘着自己,渐渐地,她就习惯了身边有她。那个时候,她与于唯心没有利益之间的冲突。更谈不上背不背叛的问题。只是没想过于唯心最后会用这种方法来对她。也许,她也只是被生活磨得受不了吧。绝望之下,才会导致心灵的极度扭曲。 可是吴昊给她的感觉不一样。至少,从他的眼中,她能看到忠义二字。他的眼神,是正直的。况且,他一开始甚至都想用自己的银子来帮她办药铺,可见他对于她手里这点银子,压根不在乎。他又能背叛自己什么?把她开药铺的事情,公布出去?她想,吴昊应该不是这等无聊的人。 沈琰见阿姐这般信任吴昊,便也不再说什么。他相信,阿姐不会看错人。而且,他也觉得,吴昊大哥不像是一个狡诈狡猾之人。 吴昊余光瞥见沈雅看完铺子,朝他点点头。便也象征性地在铺子里外转了一圈,这才同沈珠玉道:“铺子很好。” 沈珠玉一听吴昊这么说,抿唇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朝沈雅道:“沈妹妹觉得怎么样?” 自家的铺子,自然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所以沈雅闻沈珠玉问她,赶忙点点头笑道:“嗯,很好。我相信表哥在这里开药铺,生意一定会很好。” 沈珠玉这下,嘴角笑得更弯了。她欣然地走上前,挽着沈雅的胳膊道:“那就好。”然后又一脸羞涩地看了看吴昊。 沈雅在一旁看的有些无语。她到现在还没想通,沈珠玉怎么就从一个深闺怨妇,一下就转变成娇羞小女人了?这个转变呢,着实快的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她抬头望眼一旁笑得一脸灿烂的吴昊,心想,这厮到底对沈珠玉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突然变成这般? 吴昊被沈雅锃亮的目光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心有戚戚地想:他怎么了? 看完铺子,见天色尚早,几人便在街上逛了逛,买了好些东西回去。回沈家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晚上吃完饭,沈雅便在院子里与吴昊商讨铺子装修的问题,沈琰也在场,沈雅有时候也会让他发表点意见。当然,吴昊也会谈谈自己的看法。三个人头脑风暴,总比一个人想强。 沈琰虽没做过生意,有些想法却很新鲜,吴昊更是能处处戳中要点,听上去经验老道。倒是她这个自以为有一肚子现代想法的人,在一个个想法被吴昊推翻好,只好沉默了。哎,原来,她的想法竟然那么不切实际!偏偏吴昊说的都很有道理,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本来是三个人讨论,她倒成了听众。那个郁闷啊!! 吴昊最后敲定了方案,决定这两天就请了工匠回来,将铺子好好整修一番。 想到自己很快就可能有一间自己的铺子,沈雅心里着实有些激动。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个铺子装修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太兴奋,害的沈雅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还要起来,去郊外,她与那个相士约好,若是事成之后,还要给他一百两。若是不给,谁知道那相士会不会反咬她一口,闹到端侯那里去。 匆匆吃完早饭,沈雅便揣着一百两的银子,急急地出去了。京郊离她们还是很远的,她必须得先去雇一辆马车,才行准时到达那里。 沈雅去了专门雇马车的地方,挑选了一辆破旧但便宜的马车,说了地方,车夫便驾着马急急地往城外方向奔去。 可能是她说的太心急,那车夫以为她真的很赶时间,那车驾的,她坐在车里,那点要被颠簸地吐出来。最后只好有气无力地求车夫:您老慢点,其实没那么赶。 一路颠簸着出了城外,又饶了好几圈,才终于到达那相士所说的京郊亭子。 沈雅气虚虚地从马车上下来,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她很想狠狠地骂那车夫一顿,接触到车夫一张凶悍的脸,沈雅很没骨气地赔笑乖乖付了钱。 她想,下次一定不能再贪小便宜了。 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往亭子处走去,雪球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在包包里闹腾地厉害,沈雅本来头就有些晕,肚子里一阵难受,估计是晕马车导致的。所以没多想雪球的异常,只不让它从包包里跑出来便是。 “曾先生——”差不多快要走到那亭子处的时候,沈雅有些高兴地朝那亭子里的相士招了招手。那相士姓曾,沈雅便叫他曾先生。 曾先生转过身来,朝已经进入的亭子的沈雅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让沈雅觉得有些奇怪。心里没由来的一沉,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 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妙,沈雅撒腿,便转身往亭子外面跑。可惜,埋伏是早就下好的,又岂是沈雅想跑就跑的了的。 就在沈雅转身的一刹那,亭子四周突然冒出了七八个黑衣人,朝沈雅袭来。 “啊——”沈雅只感觉脖颈一阵疼痛,然后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沈雅晕过去后,黑衣人群里,便走出来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的男子。那男子身穿灰色蟒袍,目光暗沉,一只手背后,静静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女子。 “把她带回去。”中年男子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语气淡漠中带着一抹怒气,沉声道。 “是。”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小心地将沈雅扶起,背在身后,然后便唰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侯,侯爷,你,你让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那我,我是不是可以走了。”那个叫曾先生的相士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一脸惴惴地求道。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了一句:“滚吧。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然后,便带着一众属下,离开了。 那相士见人一走,这才松了一口气地跌坐在地上。总算是死里逃生了。下一次,他再也不会因为贪财,去惹那些人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相士心有戚戚地想到。 第九十九章 对话 “唔…好疼…”感觉脖子后传来剧烈的疼痛,沈雅忍不住呻吟出声。 她缓缓地睁开眼,迷迷蒙蒙地,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这一发现让沈雅猛地一惊,然后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脖颈的疼痛不时地提醒她,这一切不是梦。 这都是真的。她可能被绑架了! “醒了?”就在沈雅冥思苦想到底是谁绑了自己的时候,屋里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光线一下子涌进了昏暗的房间,沈雅有些不适应地用手背挡了一下。 然后,就听房门重新阖上的声音。 沈雅早在听到那句“醒了”之后,就已经知道绑架她的是谁了?郁闷地苦笑了两声,原来,一切所谓的计谋,在这只老狐狸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自己还是被那相士给出卖了。早知道这样,就直接让那相士演完这出戏就滚出京城的。这样,端侯找到他也就没那么容易。 是自己把端侯看的太简单了。忘记了他是京城里的权贵,势力遍布整个京城,要想搜出区区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无论她怎么交代那相士要躲得远远的,都可能被他搜出来。再以性命一通威胁,那相士还不乖乖听话,将她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供出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想干什么?”沈雅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既然端侯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她也没必要再隐瞒。 说完,她又朝四周看了看,摆设处处透着端庄与娟秀,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大家闺秀的房间。 “怎么样?为父为你准备的屋子,可否满意”端侯站在离沈雅床不远处的地方,看着沈雅。语气淡淡道。 可不知为什么,沈雅还是从那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一抹苦涩。 她静静地看着端侯,没有说话。也许,她的做法,确实伤害有些伤害了他。从端侯对房间的精心布置来看,他应该确实是非常希望她和沈琰能够住进来的。她伤害了一个父亲,对子女的爱。 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也是他的一厢情愿啊。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琰儿愿不愿意进端府,也没想过,他们进端府后,会是怎样的不适应与不欢喜。若是真的关心他们,就不应该把她和琰儿往火坑里推。 端侯见沈雅低着头,默不作声。心中更气。想要发脾气,却死死地按捺住,不让它发作。 他怎么都没想到,到头来算计自己的。竟然是他的女儿!!若不是他派人去查了二哥最近的动向,以及接触的人,他甚至差一点就将所有的事情,归罪到二哥头上! 端侯越想越气,但多年练就的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让他很好地没有让沈雅看出来。 对于这个十多年没见的女儿。端侯倒着实有些惊讶,到底是怎么样的经历,才让他的这个女儿,有这样的胆识与城府。竟差一点,连他也糊弄了过去。 更奇怪的是,梵音寺的住持,态度也有些莫测。老太太去梵音寺的那日他也跟着去了,明显感觉到那住持在听到沈雅的名字时,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便道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便再也不肯说话。仿佛,是与沈雅那丫头串通好了的。 老太太见往年什么都坦言的住持,突然一句话也不肯透露,更加认定了沈雅他们三人是不祥之人,原本被他说的有些松动的心,因住持的一句话,反倒更加坚定了。 “我且问你,你与那梵音寺的住持,是否认识?”端侯有些好奇,不自觉地便问出了声。 沈雅一听端侯这么问,心中很是惊讶,不过为了不让端侯起疑,她没把这份惊讶表现出来。而是故作镇定地看了端侯一眼,一脸茫然地问道:“梵音寺的住持?谁?” 端侯见沈雅这副模样,在心中想了想,也觉得沈雅认识泽空不太可能,便断了这份怀疑。兴许,只是巧合。 “喂,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快晌午了,要是再不回去,我娘要担心了!”沈雅虽知自己理亏,不过看端侯的态度,应该是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便也大着胆子,恶声恶气地问。她还是很怕端侯就这么将她强留在府中的。如果真是那样,她该怎么办?直接将端侯撩晕了,跑出去?估计没几步路,就被他的那些所谓暗卫抓回去了。 端侯听沈雅谈吐如此不堪,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心里想着等女儿进府以后,一定要找几个嬷嬷,好好教教她什么才是大家闺秀的应有的礼仪。 “为什么不愿意住进来。端府有什么不好的,你想要什么,爹都可以满足你?”端景就是想不通,他堂堂侯爵府,怎么在这两个孩子眼里,就跟有洪水猛兽似的,避之不及?沈婉瑜也就算了,毕竟当年他错在先,她恨自己,也情有可原。可是,这两个孩子… 难道,是沈婉瑜在孩子面前,时常说他坏话? 不可能,她不是这种人。对沈婉瑜的性子,端侯还是很了解的。 “我说我想要自由,你能给么?”沈雅听端侯这么说,有些嘲讽地望着他,道。 “自由?”端侯闻言,拧眉,不知该说什么。他已经大致清楚这孩子心里要什么了。 与当年的他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等她经历了一系列苦难之后,自然会明白,自由这个东西,必须建立在权势上,没有权势,那所谓的自由,不过如薄冰一般,不堪一击。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就是因为太年轻,无权无势,不仅无法娶到心爱的女子,连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两个孩子,又怎么会允许他们,走自己的老路? “在端府,你一样可以自由。”端侯无视沈雅眼神的控诉,沉沉地道。 沈雅被端侯的话气乐了,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我不与你争辩,你赶快送我回去!”沈雅懒得理会那个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便宜的老爹,瞪着双眼,沙哑着嗓子吼道。 端侯也没想过要今天将她留下,不过是抓了她来,给她个教训罢了。虽说老太太不同意将他们接进府,可他堂堂侯爵,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还当什么侯爷。不过是程序麻烦一些,最迟再过两天,他就能将他们接进来。 端侯目光深沉地望着沈雅,心里倒是有些喜欢自己这个十多年未见的女儿。性子豪爽,不做作,倒有几分像当年的他。倒是他其他几个女儿,被他的夫人,教养的一个个性子懦弱,见到他每次都一脸的胆战心惊,好像见到鬼一样,这一点,让端侯着实不喜。况且,他的那位夫人,他也从来没有喜欢过。 “我且问你,若是我执意要将你们接进府呢?”端侯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记恨自己,所以想现在探探女儿的口风。 沈雅听端侯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不知为何,头便低了下去。没再吭声,等了好半天,才听到空气中,传来有些无奈的声音:“如果你真的要接我们回去。我希望,你能让母亲,留下来。她,不适合端府。” 端侯听沈雅这么一说,身子一僵,笑容也凝在了脸上。他确实很清楚,沈婉瑜,不适合端府。他从小生活在这个地方,自然之道这块地方,女人的斗争,有多么可怕。他甚至亲眼见过母亲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害的一个小妾流产。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对这些麻木了。也早已习惯了后院女人们的斗争。他也很清楚,他的后院里,那些小妾们平时斗来斗去,有多热闹。他一般对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闹得不太出格就行。 如今听沈雅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有些警醒:沈婉瑜的性子,确实不合适那种地方。她性子过于善良,与那些女人比起来。确实弱了一些。 只是… 端侯虽然知道沈雅说的有道理,也明白沈婉瑜不适合呆在端府,心里却是有些犹豫。对沈婉瑜,他必须承认,还是有几分情谊在里面的。不管她有多恨自己。他却还想着,能够与她重修旧好。只等接进府以后,慢慢再培养感情。 沈雅心里其实已经明白,看端侯的样子,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就是说,他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将她们接进府,不然不会这么淡定。 明知道无法抵抗,沈雅也只好乖乖认了,只希望端侯能够答应她的这个请求——不要将沈母带进端府。 端侯见女儿抬头,一脸希冀地望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脑袋一热,就点点头答应了。 罢了,为了不让儿女记恨自己太多,他还是勉强先答应吧。至于沈婉瑜,他完全可以为她另觅一处宅子,请一些佣人照顾。 端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也就没了之前的郁闷。见女儿脸上的惊喜之色,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难得看到女儿朝他笑。他勉强就接受吧。端侯很阿Q地想。不过沈雅要是知道端侯竟然打算将沈母像包养小三一样,包养在外面,估计得下地骂他一顿:妹的,有钱了不起啊! 第一百章 再见泽空 端侯最后还是把沈雅放了回去,不过回去的方式就有点让沈雅恼火了。竟然是被人点了穴道带回去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院子的小巷子里了,幸好晌午的时候,巷子里人不多,不然让人看到她晕倒在巷子里,不大叫惹来沈母他们才怪呢。若是让沈母知道她被端侯逮了去,那还不得急死。 从地上爬起来,沈雅这才敲了敲自家院子的门。 开门的是吴昊。他一见沈雅就大惊小怪地嚷道:“你跑哪去了,一大早起来就没见你人?”说完,还一脸探究地望了望沈雅,发现她怎么整个人看上去乱糟糟的。 沈雅见吴昊不停地拿眼打量她,有些心虚地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说完,推开吴昊,进了门内。直奔院子而去。 院子里,沈琰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见沈雅终于回来,有些惊喜。 “琰儿,娘呢?”沈雅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见到沈母,去厨房里看了看,也没见到。 “哦,她去前院,找沈大娘了,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沈琰听沈雅问他,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又去前院找沈大娘商量事情?母亲与沈大娘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她和琰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雅直觉有些不对劲! “说不定是在帮你物色夫君哦。”此时吴昊也走了过来,闲闲地在沈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凉凉地道。 物色夫君?沈雅一听这四个字,立刻有些毛骨悚然,可是联想到沈母之前与沈大娘看她时的怪异眼神,又觉得吴昊说的也不无道理。打在陆家村,沈母就一直想帮沈雅找婆家。现在到了京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沈母这心思,又活跃起来了。 不行,她得好好与她说说,眼下危机还没过呢。她和沈琰估摸着很快就得被逼着进端府,到时候,这婚姻大事。可就由不得沈母做主了。当然,她的婚姻大事。也不会由端府的人做主。哪怕是拼劲所有,她也不会让端府的人,插手她的婚姻大事。 沈母回来的时候,情绪有些抑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见沈雅已经回院子,只是抬头望了她一眼,道了句:“雅儿回来了。”便进去了厨房。 沈雅和沈琰在一旁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娘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她的婚姻大事没谈拢?沈雅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不禁有些窃喜。 “对了。铺子装修的怎么样了?”沈雅窃喜完,就开始关心她的铺子了。 “今天去找工匠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开工。”吴昊一边喝了口茶,一边道。 “嗯,那就好。”沈雅闻言,心里也就放心了。 日子。又匆匆过了两天,端侯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沈雅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沉下来。也许,他真的没有办法,也说不定。沈雅自我麻痹地想。 前两日的事情。依旧不敢告诉沈母和沈琰,瞒着他们,怕他们知道后,太失望痛苦。 铺子装修渐渐上了轨道,沈雅倒也不担心。反正有吴昊在。在这方面,吴昊比她可懂的多。她这几天,则去集市买了不少药回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制作药丸。 铺子装修竣工后,她的药丸,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再过两日,就是沈琰放榜的日子。一家人这几天,都有些紧张,除了吴昊照样吃吃睡睡,无比悠闲以外,她和沈母,还有沈琰,就略显得有些局促了。 不过相比起沈雅和沈母,沈琰要比他们淡定许多。也不知道他是太过自信呢,还是觉得这次科举肯定没希望,所以就不放在心上。 沈雅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离放榜还有一天时间,沈雅这日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那日,端侯对她说的话历历在耳。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她和琰儿,迟早还是要进端府,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是,端侯会怎么安排沈母呢?他虽答应了沈母不会带她进府,可是他没说打算怎么安置沈母。让她一人住在沈家小院,端侯肯定是不允许的。 难道是另辟了宅子安置沈母? 以娘对端侯目前的厌恶程度来看,她肯定不会接受端侯的任何安置。 她也觉得,沈母若是时刻在端侯的掌控之下,很不好。她和沈琰肯定不会一直呆在端府,若是沈母在端侯手里,她想要逃出来,反而会有所顾忌。 若是能让沈母,脱离端侯的控制,就好了。 到底哪个地方,是端侯的势力渗透不进去的呢?沈雅一边做药丸,一边冥思苦想起来。 对了!泽空那片竹林,端侯肯定进不去! 沈雅猛然想起了那日去梵音寺,无意中闯入的那片竹林。那黑衣不是说了么,一般人是不可能进入竹林的。她也是因为有了雪球,才能那么顺利地进去。那竹林,应该是被泽空那家伙用了奇门遁甲设了机关的。 若是她去求泽空收留沈母,她倒是也能安心去端府。 对,就这样办。她现在就去梵音寺,求泽空。 沈雅说干,就干。将做好的药丸收起来,开门出院子,与沈母交代一声,便出去了。 路上雇了一辆马车。这一次沈雅学乖了,雇了一辆稍微好一些的马车,直奔梵音寺而去。 躲过梵音寺四处巡逻的小沙弥,沈雅这才有机会进入后院,朝着竹林而去。 “雪球,带路。”进入竹林以后,沈雅便将雪球拿出来,让它带路。 雪球好久没出来透气了,如今见沈雅将它放出来,欢快地直了直尾巴,吱吱地叫了几声,便嗖地一下,在竹林里消失了。 沈雅在原地等了片刻,没一会儿,雪球便得以洋洋地回来了。然后对着沈雅说了一通她听不懂的话,沈雅便跟在它后面,往竹林深处而去。 大约走了片刻钟,泽空的那间竹屋,就呈现在眼前。 竹屋门口,坐的可不是正一派悠然地看佛经的泽空么? “泽空大师!!”还没到跟前呢,沈雅先高兴地挥起了手。 泽空闻声,抬头朝沈雅方向看来。 “来了。”泽空见到沈雅,并不惊讶,只笑呵呵地放下佛经,对沈雅甚是慈祥地笑道。 “嗯。你又算到我今天会来?”沈雅跑到他跟前,接了他递过来的茶,狠狠地喝了一口,道。 “呵呵。”泽空只是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也不正面回答沈雅的问题。 “求你个事?”沈雅刚一坐下,就忍不住开始恳求他。反正是老乡,她倒也不跟泽空客气。 “说吧,施主来找老衲什么事?”泽空仿佛料到了沈雅此番之行,所以对于沈雅的请求,倒是一派淡然。 “是这样,我想让我娘住到你这竹林里来。你帮我把她藏起来,别让端侯的人发现就行。” “好。”泽空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一答应,反倒出乎沈雅的意外。她原本是准备长篇大论,好好与泽空说的,不想他竟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沈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么简单?”沈雅有些不敢相信地试探道。 “嗯。”泽空依旧笑得很欢畅。 最后,沈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送出了竹林。离开了梵音寺。 一天,就在沈雅恍恍惚惚与不解中,渡过了。她到离开梵音寺都无法理解,泽空那家伙,怎么答应她,答应地这么爽快,实在有些奇怪。要知道,那要求,连她都觉得有些过分。 “喂,粥撒了。”今日是放榜的日子,沈雅一家都紧张的不行。沈雅清晨端着一大碗粥出来,木愣愣地走到石桌旁,将那大碗粥放下。因着在想沈琰的事情,连带着手中的动作,也有些笨拙。 吴昊在一旁用无比嫌弃的眼神看她,将沈雅手中的粥端过来,小心地放在石桌上。 “又不是你考科举,至于紧张成这样么?好好的粥,倒被你撒了一半,你让我喝什么?”吴昊甚是不满地朝沈雅咕哝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到底是重要,还是琰儿上榜重要!”沈雅一听吴昊这么说,心里就来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很不满地道。 “废话,当然是吃重要。”说完,吴昊便拿了碗里的一个包子,大口一张,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嚼的甚是欢畅地看着沈雅,一脸得色。 沈雅见他这样,那个气啊。真想抽这家伙两下。 “啊~阿姐,吴昊大哥,早。”就在沈雅挽起袖子打算暴揍吴昊一顿的时候,沈琰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一进院子,就见沈雅一手抓着吴昊的衣襟,一手握拳,似要揍他,不觉一愣。然后又很快释然了。自从一年前阿姐醒来后,就变得越来越暴力了。他也挨过不少打呢。 沈琰同情地望了吴昊一眼,便很淡定地转身,去水池那里洗漱了。 沈母将做好的早餐全部端了出来,大家一起吃了,便去贡院看榜。 贡院的外面,一大早就已经站满了人,原本不大的场地,现在更是拥挤不堪。不少考生都涌到了这片地方,等着放榜。 第一百零一章 圣旨 沈雅一家人也挤在人群中,等着贡院放榜。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听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放榜啦。” 这句话刚喊完,沈雅一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大群考生,往那张榜之处涌去。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混乱,她和沈母,还有沈琰被挤得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然后就听人群中,一个个叹气声传来,当然也有欢喜的,不过那是少数。 人渐渐地越来越少,沈雅好不容易,才终于挤到那张榜之处。 大红色的榜纸,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的一排排的名字。不多,也就三十多个。前三个,自然是状元,榜眼和探花。沈雅大概扫了一下,没有沈琰。都是些不认识的名字。 扫完前三个,沈雅便逐个逐个地扫下面的名字。没有,没有,没有….她几乎将一大半的名字都扫过去了,也没见到沈琰的名字。 难道真的没考中?沈雅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失望吧,可能是有点,却也不是很失望。沈琰没考上,应该是比较正常的。 一路看下去,沈雅都没有看见沈琰的名字,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沈雅眼前一亮,有了。她看见沈琰的名字了!!在榜上的倒数第二个! “琰儿,中了,中了!!”沈雅看到沈琰的名字,真是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的琰儿,她的弟弟,真的考上了。虽然在这群人中考了个倒数第二,可到底是考上了。 “嗯,嗯。阿姐,我,我考上了!”沈琰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大名,原本还比较淡定的他。现在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了。 “太好了,太好了。”沈母更是高兴地眼泪夺眶而出。 回到沈家小院,沈雅一家还没从刚才的高兴劲中回过神来。三人都在院子里,呆坐了起来。 凳子还没坐热,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雅听到这声音,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敲门呢?难道。是衙差来报喜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雅欣然起身。对沈母和沈琰笑道:“定时衙差来了,咱们去迎接去。”说完,便率先跑去开门。 不过沈雅显然是忘了,一般衙差通报,又怎么可能选择角门呢,自然是选择大门!沈琰考试时所填的地址,也不可能是角门的地址啊。 所以当沈雅满怀希冀地开门后,再看到一大群身穿太监服,面容严肃之人站在她们家角门外面时。不免吓了一跳。若不是以前在电视上见过太监,沈雅一时还不可能认得,自己眼前,居然站了七八个身穿深蓝色太监服的人。 为首的是个老太监,他一见沈雅开门。很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弯腰往旁边退了退。 在沈雅愣神的时候。就见端侯穿着一身青色蟒袍出现在沈雅面前。嘴角露着一抹笑容,在沈雅看来,有些得意。 “苏公公,咱们进去说吧。”端侯见沈雅还处在呆滞中。脸上笑容更欢了,他转身对一旁的太监客气地说了一声,就见那太监也客气地颔了颔首,笑道:“就依侯爷的。”那声音有些尖细,听得沈雅一阵不舒服。 “雅儿,是衙差么?”这个时候,沈母与沈琰也跟着出来查看,却不想,才转弯走过来,就见到了为首的端侯以及端侯身后的一众人。那些人都长得男不男,女不女,脸上竟也抹了一层粉,惨白惨白的,看着吓人。 沈母就是被那群人,吓得后退了两步。她从来没见过这般奇怪的人。 沈琰书读的多一些,也曾经从书上看到过对太监的描述,如今见到真人,也是惊讶地张了嘴,呆愣在一旁。 一行人,完全不经过沈雅一家人的同意,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了沈家小院。 沈雅此刻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关上院门,拉了拉还处在呆滞中的沈母,与已经冷静下来的沈琰,一起去到院中。 原本不怎么大的院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略显得有些拥挤。 沈雅一家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群太监,不知他们突然闯进来意欲为何。 “咳…”为首的太监见沈雅他们这么没眼力见,有些不满地咳嗽了一声。 “沈氏,还不带着孩子们跪下接旨。”端侯明白苏公公的用意,在一旁提醒道。 接旨?沈雅一听这词,脸色陡然变了两变?接什么旨?难道是…沈雅有些不安地抬头望了望一旁的端侯,果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神情淡淡地望着他们。尽管他掩饰地很好,可沈雅还是能看出来这老狐狸身上有一种志在必得的架势。 看来,这个情形有些不妙啊! 沈琰也在听到接旨二字后,脸色变得刷白。他心里也隐隐地猜到那道圣旨,可能与端府有关,他倒还没那么天真的以为,自己中了科举,就能引来皇帝的圣旨。 沈母早在见到端景的那一刹那,就猜到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咬唇恨恨地瞪着端景,硬是没有听他的,带着沈雅和沈琰下跪。 那苏公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读圣旨的机会,一时间有些不怎么高兴。眉头拧的死紧,恨不能夹死一只苍蝇。其他太监虽大多时候低着头,但这个时候,也纷纷抬起头来,探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雅和沈琰很清楚违抗圣旨是一个什么样的大罪,当即也顾不了什么,一人一边,拉着沈母,便下跪道:“民女(草民)接旨。” 苏公公见总算有人识大体,又碍于旁边站着端侯,不好发作,哼了哼,白了一眼沈母,便将那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圣旨,从袖子里拿出来,慢吞吞地展开,轻掀起唇抑扬顿挫地开始念起来,仿佛他念的不是圣旨,而是一首意境很美的诗。 可惜,读者有心,听者无意。沈雅听这太监读圣旨,听得心里一阵难受作恶。 不过好歹她抵抗能力强,到底是忍下来来,也大致听明白了圣旨的大致内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感念端侯爱子心切,朕特命….即日进府,不得有误。钦此…” 反正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端景为大周朝做了那么多事,一生勤勤苦苦,劳苦功高,他得知端侯还有女子流落在民间,很是同情,特别拟了一道圣旨,赐沈雅和沈琰端姓,即刻进府,不得有误! 沈雅估摸着,这道圣旨主要针对的不是她们,而是端府里的那位老太太。而她这边,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若是那边老太太同意了,端侯哪会管沈雅他们同意同意,绑也要绑过来啊。 不过有一点沈雅还是挺欣慰的,端侯至少信守诺言,没让沈母也跟着一起进府。 几个太监读完圣旨,便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地走了。余留下沈雅一家人,还跪在地上,消化这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圣旨。 端侯送完苏公公折回来,发现沈雅他们还跪在地上,目光呆滞。不免有些不满地咳了一声。 “琰儿,为父知你中了进士。但你到底年轻,怕是授予不了官职。为父已替你想好了,你进府后,去国学院再读几年书,重新参加科考。”端侯一见到沈琰,目光就甚是和蔼。早早地为他的未来,打算好了。 “我不需要你来安排。”沈琰闻言,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端侯热脸贴了冷屁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口也被沈琰气的上下起伏。 反了,反了,一个个都什么态度!!女儿这样,儿子也这样。还把不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端侯一向被人奉承惯了,平日一向顺风顺水,偏在沈雅和沈琰这边,总是碰钉子。却是骂也骂不得,罚也罚不得。 他感觉自己的良好修养,快要被这个人磨得消耗殆尽了。他在心底狠狠盘算,到时候回了端府,一定要找人好好教他们做人的礼节。 沈母这个时候,也渐渐地醒过神。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就近靠着一张石凳坐下。 端侯自然也看到了沈母的动作,想了想,走上前坐在她一旁的凳子上,柔声道:“婉瑜,你放心,我会派人好好安顿你的。” 沈母听闻端侯的声音,转过脸,冷冷的看他。突然,她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朝端侯抓过去,抓着他的袍子不放,很是痛心地道:“端景,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沈母此刻脸上的神情,很是激动。 沈雅原本还坐在地上发呆,一听到沈母发狂似的声音,赶紧冲上前去,将沈母与端侯拉开。 “娘,别生气,别生气,要气坏了身子的。”沈雅从来没见过沈母这般绝望的哭喊,一时间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此刻的她,真是恨极了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去抵抗这些权贵!像蝼蚁一般,让他们践踏宰割! 好不容易安抚了沈母,沈雅这才转头,对着一旁脸色发黑,却愣是没开口说一句话的端侯道:“你还是先回去吧,明日派人来接我们。” 端侯依旧没吭声,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母,便离开了沈家小院。 第一百零二章 端府暗卫 见端侯带着侍从离开,沈雅这才上前轻轻拥住沈母。 “娘,别担心,我和琰儿不会有事的。” 沈雅心里清楚,沈母不是真的怕失去她和沈琰,而是担心他们去了那府中,会受人欺负。 她确实没想到,端侯竟然为了逼端府老太同意她和沈琰入府,连皇帝都惊动了。这下好了,她和沈琰两个,估计一夜之间,在京城的这些达官贵人之间,要成名了。 沈雅有些苦笑地想。 “娘,您快收拾收拾,雅儿带你去个地方。”沈雅心知如果她和沈琰进了府,沈母肯定也很快被端侯控制,她必须今天就带着沈母去梵音寺躲起来。 说完,自己便先进屋子,替沈母收拾了一包衣物出来。沈母依旧跌坐在石凳上,脸色神情戚戚,面露悲色。 沈雅见沈母这般,叹了口气,然后附在沈母耳边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就见沈母一脸诧异地抬头,望着她。 沈雅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了沈琰屋子,敲了敲他的房门,进屋。 沈琰正一个人抑郁地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皱着眉,抿着唇,不吭声。 她知道,沈琰心里和她一样,是恨的。恨自己无力,改变现在的一切,只能被动地接受。哪怕他已经拼劲自己最大的努力,考上了进士,却被端侯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否决了。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她们平民老百姓,只有认命的份。 只是…她真的愿意认命吗?沈雅心想,让她认命,除非她死!她可以接受失败,但绝对不会认命。 “琰儿…”沈雅推门进屋后,直接朝沈琰坐着的方向走去。“别在这干坐。陪我去趟梵音寺,咱们把娘藏在那里。” 沈雅一进屋,也不跟沈琰废话,直奔主题。 沈琰原本还在为进端府的事情生气,一听沈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惊讶地猛地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藏?起来?”沈琰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没错。是藏起来。事到如今,继续与端侯对抗已经没有什么结果。与其这样,咱们不如乖乖跟他回府。静观其变。但圣旨里没提到让咱娘也一起跟着回去。趁端侯明天才来接,咱们今日就将母亲藏在梵音寺,这样,他想找到娘也难。我知道梵音寺有一处地方,极隐蔽,可以去那里。”沈雅一边沿着沈琰坐下,一边极其冷静地分析道。眼下已经不是愤怒或者伤心的时候,她必须为他们一家子以后的路做好打算。她不会乖乖地就这样呆在端府,也不会让任端府的人摆布。 端侯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要想牵制她和沈琰,唯有将沈母一起控制住。他很清楚,沈母是他们两个的弱点。 而现在,她就必须将她的这个弱点,好好隐匿起来。这样端侯找不到任何威胁他们的事情,她和沈琰在端府。也就不会那么被动。 别怪沈雅将端侯想的这么卑鄙。像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思想绝对不会简简单单,只要他们愿意,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拿来利用。若是二十年前的端侯,沈雅可能还会信他,但现在…几乎不可能。 就像现代的官场一样,有哪一个官场里走出来的男人,思想是简单的?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明争暗斗,绝对不会如他们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害。他们的城府,要多深,有多深。 沈琰听沈雅说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他脑袋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沈雅为什么要将沈母隐匿起来。 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动力,沈琰也没有刚才那么消极了。原本有些茫然的目光中,渐渐地聚集起一抹希望,连带着,他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好。咱们立刻就去。” 说完,沈琰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沈雅一起出了院子。 院子里,沈母已经拎着包袱,等沈琰和沈雅出来了。她似乎也已经想通,知道伤心难过无用,眼下就只能听女儿的,先躲起来再说。 “走吧。”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沈雅只带了一千两银票,便与沈母沈琰出了院子,直奔大街而去。 大街上,总有来来往往的马车,但大多都是载着人的。 先去雇车的地方,雇了一辆车马。 等一家三口都上了车,沈雅这才吩咐车夫,先去东市沈珠玉的铺子看一看。吴昊还在铺子里监督工匠装修,她找吴昊有事。先转道去一趟铺子再说。 马车一路驶向东市,三人坐在马车内,都没有说话,车内气氛有些压抑。沈雅时不时掀起帘子,看看车外,眉头皱着有些紧。 沈母则从上车开始,神情便有些恍惚。她紧紧地抱着包袱,心里很担心,这一次出逃能不能顺利,会不会被端景发现。 沈琰同样也有些紧张,他的担心与沈母差不多,就怕沈母才刚到梵音寺,就又被端侯“请”回来了,毕竟,京城是他的地盘,找一个人实在容易。 沈雅倒是不担心沈母被端侯找到,泽空那地方很隐蔽,况且有奇门遁甲做防护,一般人想要进去很难。当然也不排除端侯不是一般人。 不过,只要将那几个通风报信给端侯的人解决了,不就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这也是沈雅时不时回头的原因。她和沈母出来的时候,雪球就提醒她,她们被跟踪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定是那几个平日里在暗处监视他们端府暗卫。 马车经沈琰指路,很快就到了铺子门口。沈雅从铺子上下来,直接进了铺子内。 没过几分钟,沈雅便从铺子里就出来了。然后又重新坐上马车,用极轻的声音,吩咐车夫,去梵音寺。吴昊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马车已经渐渐驶往梵音寺,远离集市的梵音寺,坐落在京郊的一座山上。在驶往京郊的路上,人烟稀少。道路两旁是树林和杂草。 “车夫,停一下。” 就在马车飞驰着往梵音寺而去的时候,车厢内,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车夫闻声,赶紧他“吁”了一声,将奔跑的马拉住,勉强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对车厢内道:“姑娘有什么事?” 沈雅一把掀开了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转头吩咐沈琰照顾好沈母,便朝前方奔去。 雪球刚才在包包里闹腾的不行。将小家伙从包包里抱出来,小家伙一直朝她“吱吱”地叫,看样子好像很兴奋的样子,还一心想要下马车。 沈雅见它这般,也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于是便让车夫停了马车,自己带了雪球下来。 沈琰和沈母同样发现了雪球的异常。只当它是憋坏了,并未放在心上。 见沈雅突然下马车,两人都不觉有些奇怪。但沈琰还是乖乖听沈雅的话,呆在车上,照顾好沈母。 沈雅一路带着雪球往林子处跑去,跑了不久,就将它放下来。 雪球一落地,便唰地一下,跑远了。沈雅紧追着雪球,往林子深处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就远远地听到前方有打斗的声音。 她才刚一到那儿,就见空中一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与另外四名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打得火热。没多久,就见一黑衣男子被打落,从半空中摔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个。蓝袍男子在半空中,很是从容淡定地,就将四个穿黑色劲装的男子,解决了。 沈雅躲在一旁看的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蓝袍男子已经一个飞身,突然不见了。 咦?人呢?沈雅见人不见了,赶紧跑上前去查探。 刚一转头,就见吴昊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吴昊才经过一场打斗,脸不红气不喘,心情甚好地与沈雅道,那空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沈雅被突然出现的吴昊吓了一跳,满是惊恐地望着他。 “你,你,你…”她连说了三个你,愣是没将话说清楚。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四个黑衣人,彻底无语了。 “我什么我。不是你让我解决他们的么?”吴昊看上去就显得比沈雅从容多了。他略嫌弃地瞄了一眼地上的四个男子,心想着端府的暗卫,未免也太弱了些吧。 沈雅确实去铺子的时候,问了吴昊,能不能帮他解决几个麻烦。吴昊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让自己先走,他随后就到。 她甚至还没与他说,这所谓的麻烦是什么呢? 本来她对吴昊表现的自信心是抱非常怀疑的态度的,原来还想着自己待会躲在一旁,若是吴昊打不过,她让雪球一起帮忙,当然,是悄悄地帮,不能让吴昊看见雪球。不想,这家伙竟以一人之力,力挑那四个暗卫,还挑的那么轻松。 她甚至都要怀疑,端侯派来监视她们的,其实都是一群只懂轻功的草包了。怎么没过几招,就被吴昊撂倒了呢。 “那这几个人怎么办?”惊讶过后,沈雅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这个世界的怪事,她已经看的太多了,实在没必要再这么大惊小怪了。 “你们先走,我把这里清理干净后,来找你们。” 第一百零三章 妙空 “嗯。”经过这么多,沈雅对吴昊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放心的。她相信,吴昊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干净。 四个黑衣人解决了,端侯也就无从知道沈母到底去哪了。 沈雅再度回到马车上,只说刚才透过马车窗,看到路边有一颗极其珍贵的药材。她一时忍不住,就让车夫停了下来,自己则跑去将那味药材采了回来。说完,还真从包包里拿出了一颗草药。干干瘪瘪的,像是快要枯死的小草。沈母和沈琰不懂草药,沈雅说什么便是什么。 见沈母和沈琰很容易地就信了自己的话,沈雅还是忍不住惭愧了一把。虽然这是个善意的谎言,但毕竟是对最亲的亲人撒谎,沈雅还是有些负罪感的。更何况,这谎实在撒的没技巧,亏得沈母和沈琰这么相信自己。 那所谓的草药,不过就是沈雅在路上拔得一颗野草罢了。 差不多行了有半个时辰,马车速度渐渐缓下来,不一会,就到了梵音寺。 这个时候不是庙会,也不是初一十五上香的日子,梵音寺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而已。 沈雅扶着沈母,沈琰跟在身后,三人一路往梵音寺而去。 车夫收了沈雅的钱后,正打算驾着车离去,脖颈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人便昏了过去。 三人好不容易爬上半山腰的梵音寺。才刚进去,就见泽空已经从寺里迎了出来。 沈雅见泽空出来,有些惊奇地望了望他,心道:这和尚算卦也忒厉害了些,竟然连她们什么时候到的都能算出来。 “三位里面请。”泽空见到沈雅三人,满脸含笑地将他们迎进了梵音寺。 “大师。”沈母第一次见到泽空,有些受宠若惊。忙双手一合,恭敬地朝他拜了拜。 事实上泽空年纪也不大,估计就同沈母差不多大,顶多再大个几岁。 沈琰也很恭敬地朝他拜了两拜。毕竟是一位得道高僧,连皇帝都得对他礼让三分,何况沈雅他们一介平民。 不过,沈雅可就没那个觉悟了。见了泽空,就跟见到老朋友似的。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道:“大师。这是我娘,以后就蒙您多照顾了。” “贫道自当尽力。”泽空笑得甚是和善的道。 沈母与沈琰在一旁看的有些惊奇,心道女儿(阿姐)什么时候和泽空大师这么熟了? 沈雅感受到了母亲和弟弟无比炽热的目光,转过头,打着哈哈道:“呵呵,那次来梵音寺认识的。我们俩一见如故,就成了忘年之交。泽空大师,对不对?” 沈雅一个劲地朝泽空使眼色,泽空会意。点点头道:“女施主说的极是。” 原来是这样。两人闻言,虽觉得不可思议,倒也没再多想。 “三位请跟我来。”泽空在大殿内与沈雅三人寒暄过后,便带着她们一路去了后院。 一路上,也不知是泽空故意选了一条僻静的路还是本来今天人就少。几乎没碰到一个人。很是畅通无阻地进了后院,然后从一条石子铺的小路。往竹林深处而去。 竹林里到处都是石子路,你几乎分不清自己刚才走的是哪一条。才走完一条,前面又是很多条小路,直把你绕晕了才罢。若往身后看。眼睛都要看花,全都是小石子铺的路。 也难怪沈雅进来两次,都不认得路了。 泽空将他们一路带到了他的小竹屋。原本只有三间屋子的竹屋,旁边不知何时起,另建了三间小屋子,看上去很新。 沈雅一看到那屋子,就立刻傻眼了。这泽空也太客气了吧,居然专门为沈母建了三间竹屋?她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泽,泽空大师?这?”沈雅对于泽空这番有意的安排,有些吃惊。 “呵呵,沈施主等一会儿就知道了。”泽空见沈雅一脸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笑得有些欢畅,不过还是卖了一个关子,没正面回答沈雅,只将他们一路领到了竹屋前。 就在沈雅打算进屋时,屋内,却突然走出来一个女子。不,那不是女子,虽然那人有着堪比少女还要美丽的容貌,但是从她的眼神,她的举止,她的神态,还有她脸上隐约的风霜,这一切都告诉沈雅,那人的年纪,恐怕也不小的。可能与沈母差不多。 只是… 沈雅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青色素服,头发随意绾了一个发髻,通身却贵气地让人不敢逼视的女人。一时间感觉自己似乎丧失了说哈的能力。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女人,三十几岁,还能美成这样的。 “她是妙空,以后就与沈施主的母亲一起住在这罢!”泽空一脸笑呵呵地道。 妙空?听起来像个道姑的道号。沈雅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那女子,见她正一脸含笑地望着他们几个,一时有些窘迫,抬头朝她笑了笑。 女子朝她点点头,嘴角笑意更深了。 女子的这一笑,让沈雅差点惊为天人。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天朝的时候,有那么多君王,会为了博美人一笑,而做出各种啼笑皆非的事情来了。因为那美人,实在太美了。连沈雅这样的女子,都招架不住。更何况男人呢。 这泽空也忒大胆了,居然敢把这么漂亮的女子藏在这个地方,就不怕被人发现么?再说他一个和尚,窝藏这么美的女子,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得道高僧的称号,还要不要了。连沈雅,都忍不住要为泽空捏一把汗了。 不过,再细看这位美人姐姐,明明年纪已经不小了,怎么脸上一点瞧不出皱纹呢。沈雅真是越看越嫉妒。 一旁的沈母和沈琰,显然也没从美人姐姐的堪比天人的容貌中反应过了。过了好半天,沈雅红着脸,咳嗽了一声,两人才有些尴尬地收回眼神。 沈母微笑地朝那个叫妙空的美人姐姐点点头。妙空也报以温柔的微笑。然后伸手,请沈母几人进屋。 三间竹屋,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洗澡用的,还有一间比较大的,就是晚上睡觉的。沈雅他们几人都进了那间大的竹屋。 屋子因为有人住进来,提早收拾过。很简单的一张榻,大约三米宽,两米长。旁边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两边,各有一个房间,妙空的在左边,那么沈母便在右边。 将东西收拾好后,几人便一起出了屋子。屋子外,泽空大师正与妙空说着什么。妙空脸色有些忧愁。不过见沈雅他们出来,又立马换上了柔柔的笑容道:“收拾好了么?”声音甚是婉转动听。 “嗯,好了。”沈雅愉快地道。 “那就好。” 沈雅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虽然极舍不得沈母,却也知道,该走了。回去以后,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她塞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沈母,,然后又给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泽空,让他好好照顾母亲。泽空自然不会收这些俗物,摇摇手,笑着拒绝了。 沈雅想想,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挺俗的。 她甚是没趣地收回银票,有些懊恼地拍了怕脑袋。抬头却瞥见美女姐姐朝她笑了笑。 沈雅一愣,不知道美女姐姐是在笑神马?不过为了表示礼貌,她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这下,轮到美女姐姐愣神了。哈哈。。 山上不比京城,条件要比外面艰苦很多。她总是不放心,怕母亲吃苦。 不过沈母看上去倒是挺喜欢这个地方的。来了这里后,笑容就没合拢过,甚至一个劲地催沈雅和沈琰快回去,让他们别担心她,她会照顾好自己。 被泽空大师一路带出了竹林。沈雅半路上嘴贱,忍不住问了泽空关于美女姐姐的事情。却不想泽空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不过是一个人可怜人罢! 沈雅听他这马虎的回答,有些不满意,浑身的八卦因子都被调动起来,非要问个清楚。 泽空被沈雅磨得害怕了,躲她躲的远远的,脚上的步伐越来越快,害沈雅和沈琰差点跟不上,在竹林里迷路。 不过沈雅没放弃,最后得到了一个有点含金量的回答。 她是这么问的:泽空大师,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那位妙空施主,到底几岁了? 泽空闻言,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想了想,道:与老衲,差不多大吧。 沈雅听后,绝倒。 原来她喊了半天的姐姐,竟然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娘了。我的天,四五十岁,居然还能保养的这么好,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沈雅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不过,她总觉得每一次看妙空,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不,应该是说,在妙空的身上,她能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只是,她想不起来,那熟悉的影子是谁? 一路下了梵音寺,沈雅远远见到了来时雇的马车。她有些奇怪怎么车夫收了钱还没走。于是走上前去,想一探究竟。却不想,她才一走近,就见吴昊那厮坐在马车上,嘴里悠闲地叼了根草,见到沈雅,道了一句:“总算来了,等死我了。” 第一百零四章 告别 沈雅没想到那马车上的竟会是吴昊。 “你怎么会在这里?车夫呢?”马车还是原来的马车,不过车夫换人了。 吴昊闻言,目光幽深地望了一眼沈雅。 沈雅被他望的有些毛骨悚然,后退了一步,怪异地瞧了他一眼:这家伙,不会是把那车夫怎么了吧? 吴昊见沈雅还站着,不上车,有些不耐烦:“还愣着干嘛?上车啊。”说完,自己则转过身去驾马车。 沈琰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想,便率先上了马车。 沈雅见沈琰先进了车内,才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吴昊的衣襟,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车夫呢,你把他怎么了?” “别急,我只是把他先藏起来罢了。等端府的事情告一段落,自会把他再放出来。”吴昊见沈雅一脸紧张地问他,有些无奈,他明明是在帮她好不好,还偏偏整的跟他是个恶人一样。 沈雅听吴昊这么说,一颗隐隐不安的心,总算落地。她真怕吴昊像对待那几个暗卫一样,把那个车夫也一并解决了。毕竟那车夫是无辜的。 “你太妇人之仁。那车夫知道你们的去向,若是端侯盘查起来,你以为他逃得了么?”吴昊见沈雅听他说车夫没事,松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沈雅知道吴昊说的是对的,可是要让伤害无辜的人,她实在做不到。 不与吴昊再多争辩,沈雅也掀帘上了马车。车内,沈琰已经端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呢。察觉到沈雅上车,睁开眼。 他神情犹豫了一下,朝沈雅问道:“阿姐,娘住在那里,安全吗?” 沈雅刚坐定。就见沈琰一脸担忧地问她。她想了想,点点头道:“应该是安全的。那里的竹林,不是普通的林子,一般人进不去。” 只是…沈雅说到这,脑海中便想起了在竹林里的那位长得极尊贵。极漂亮的女子,明明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却不想已经四十多了,与沈母差不多大。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与泽空认识的?还与沈母一同住在竹林。她也是为了躲避什么人么? 那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优雅与贵气,肯定不是出自普通人家。而且,沈雅隐约感觉到,泽空对于那名女子。似乎很是恭敬。 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问泽空,他又不肯说,真是好奇死她了。 沈琰听沈雅这么一说,也想起之前进林时,感觉的异样。那林子就与迷宫似的,若不是紧紧跟着泽空大师,想来进去的人。迷路的可能性很大。那竹林,想必是安全的。这样一想,沈琰便也放心了。 回到沈家小院,沈雅沈琰自个儿回房收拾东西,自己则与吴昊在院子里商量起事情来。四个暗卫被解决了,沈雅也就敢放心大胆地在院子里与吴昊讨论了。 上午去铺子找吴昊,她已经大致将自己的事情与吴昊说了。知道了他们一家与端府的纠葛后,吴昊是有些惊讶,却也并不是特别吃惊。 沈雅感觉。似乎除了那一次她从包包里拿出药丸给他解毒的时候,吴昊脸上的表情比较震惊外,其他时候,都是一派的淡定,甚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吴昊感到惊讶的。 有时候沈雅也挺好奇吴昊的身世,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懂得这么多,武功又那么高,还貌似很有钱。这样的男子,放在现代。那绝对是个钻石王老五啊,即便在古代,沈雅也觉得,只要他愿意,应该也挺吃香的。 不过古代到底是讲究门楣的,女子也不可能与男子有过多的接触,更不可能自由恋爱,所以吴昊这样挺优秀的男子,常年躲在深闺的女子们,怕是见不到了。 不过奇怪的是,沈雅与吴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竟是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把他当哥们看待。这让她觉得也挺纳闷的,不是挺优秀一男子么,怎么自己就看不上呢。 “喏,这是我这几天制的药丸。”沈雅回来后,就直接进了房间,从里面拿出了三大包东西,打开一看,呵,里面全都是一粒一粒的药丸。看上去是那么的廉价与不值钱。 不过见识过沈雅给他吃的那粒药丸的功效后,吴昊对沈雅制作的药丸,就一直怀有一种无比崇敬的态度。他曾经套过沈珠玉的话,从她那里得知,她也是服了沈雅的药丸后,病才渐渐好起来的。虽然按照沈珠玉的说法,似乎沈雅并不会医术,只是会制一些药丸,而且是祖上传下来的药丸。 她真的不会医术么?吴昊看了一眼一旁正盘算药丸沈雅,不禁有些怀疑。一个不懂医术的人,会制药?说什么他都不信。况且,那日她能轻易看出自己中毒,不也就证明她懂医术么?他所中之毒发作时,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除了人突然虚弱,并没有其他症状。可是,她却能很快断定自己中毒,若是不懂一点医术,又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沈雅将自己制作的每一种药丸清点清楚以后,交给吴昊。一共三包药丸,其中的一包里,是一些用比较珍贵的药材制作出来的,制的少了一些,是专门卖给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的。价格要定的高一些。其他两包里的药丸,都是比较平民化的,不管是谁都可以买,价格一样。 其实这药丸的药效,都是差不多的,只是价高的药丸,里面添加了一些对身体有益的药材,吃了不仅可以治病,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当然,这是夸张一点的说法,其实说白了,就是沈雅故意加了点东西进去,提升它的价格罢了。 那些有钱人根本不在乎钱,将药丸的功效说的越玄乎,他们越想买。这就是一种有钱人的犯贱心理。 京城里,向来没听说过有专门吃药丸就可以治病的。估计一开始的时候,铁定没人买。这一点沈雅已经想过了,一开始的时候,药丸的价格要定的低一些,这样,再通过一定的宣传,总会有人尝试的。只要有一个人买了,吃了以后药到病除了,慢慢的,药丸的名声,就也会响亮起来。要知道,百姓之间的口口相传,可是很厉害的。当然,也正因为如此,常会发生以讹传讹的事情。只希望,她的药丸能被人传的越来越神乎才好。 她制作的这些药丸,大多都是清热解毒用的,治不了什么大毛病,一些小毛小病还是能应付的,而且比吃汤药,效果来的要快些。当然,大病还是要看了大夫,吃中药的。 沈雅絮絮叨叨与吴昊说了这些药丸的用途,还有怎么定价,怎么包装,哪些药丸是卖给平民百姓的,哪些是用来宰有钱人的,啰啰嗦嗦说了很多。 吴昊只是眼角带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只听着,不说话,只等她说完了,才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沈雅见吴昊听懂了,也就放心了。除了药丸,其他的药材什么的,都要他从药商那里进购。晚上的时候,她会挑选一支人参给吴昊,让他作为店里的镇店之宝。用来给铺子增加名气的,不卖。 可恨她明日就要进端府,不能亲自看着自己的药铺开张。她真想看看,她的药铺开张的那一天,会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也许,她可以和沈琰一起逃出来? 沈雅人还没进府,就已经琢磨着怎么从里面逃出来了。 与吴昊交代完,沈雅又去了前院,与沈珠玉一家道别。说是找到了京里的亲戚,他们明日就过来接。屋子照样租着,给她的表哥,也就是吴昊住着。 沈珠玉一家一听沈雅他们要走,都感到有些突然,清晨的时候,一家人还一起去贡院看榜,怎么下午,就要离开了呢?沈珠玉一家似乎没想过沈雅他们才住了这么一些时日,就要走了,很是不舍。虽然才住了这么些时日,可两户人家往来频繁,早已经产生了感情。如今一想到他们要走,母女两人的情绪便有些控制不住,沈大娘率先红了眼睛,拉着沈雅说了好些话。 沈大娘原本还说要去看沈母,沈雅忙推说,今日上午亲戚来的时候,娘已经被先带走了。因走的急,也就没来得及与他们道别。所以她特地过来,替娘向沈大娘道歉。 沈大娘听沈雅这么说,只是摇摇手说不碍事。事情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嘛。可惜了,原本她还想给沈雅做媒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沈雅嘴上说的亲戚,是哪户人家? 沈雅闻沈大娘问她,有些矛盾,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们。在脑海中略略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们也无妨。何况若是骗了她二人,将来被发现了,岂不尴尬。沈珠玉一家待他们不薄,她又怎么可以总是撒谎欺骗。 只是端府的名声太大了些,只希望不要吓着他们才好。 “是端侯府。”沈雅没作多想,便报了端府的名号。 “你是说,京城赫赫有名的端府?”沈珠玉再听到这个名字后,便一脸吃惊地望着沈雅,有些不敢置信。端府?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沈珠玉甚至有些不敢想象,她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平日里,哪里有机会与这样的人家接触。 第一百零五章 宁氏 与还处在石化状态的沈珠玉一家道完别,沈雅便回了自家院子。 吴昊这段时间一直都住的客栈,偶尔会过来吃顿早饭,中饭和晚饭是在客栈解决的。因为小院里只有两间屋子,他和沈琰挤一间屋子实在太勉强。明日她和沈琰可能就要住进端府,他倒是可以住进来。 回到小院的时候,吴昊已经离开了。院子里一下子空下来,沈雅有些不习惯。平常不管什么时候回来,总能看到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有时候是沈琰和吴昊在院子里,有时候是沈母在院子里晾衣服,或者洗菜,洗衣服之类。如今沈母去了梵音寺,沈琰回屋收拾东西,吴昊又刚巧离开。院子一时间空下来,让沈雅感觉有一阵怅惘。 不知娘住在梵音寺习不习惯?娘为人善良,温和,想来应该能与那女子相处融洽。况且她看那名女子,也是面善之人,不会刁难娘的。 沈雅一个坐在院子里,呆呆地盯着院子的某处地方,心里却满是沈母的身影。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以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回院子,就能看到娘亲切的笑容,现在院子里却冷冷清清的。 明日就要进端府,那个让自己打心底里排斥的地方,她一定适应不了那个地方。 沈雅一边想着,一边将雪球抱出来,放在自己腿上,抚摸它柔顺的毛。雪球难得能出来透个气,高兴地朝沈雅直叫唤。然后便舒舒服服趴在沈雅腿上,享受沈雅的抚摸,偶尔发出一阵哼哼声。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琰儿,还有雪球。沈雅这样想着,心里就安慰了不少。 进端府,她不愿,可是没有办法,既然这样。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琰收拾好东西,便出了房间,见沈雅一个人坐在院子,便静静地走上前去。靠着她坐下。 沈雅心知是沈琰,也没回头,目光依旧不知投在什么地方,只静坐着。过了片刻,才幽幽道:“明日开始,就有硬仗要打,你准备好了么?” 沈琰闻言,愣了愣,然后抿了抿唇。道:“嗯。”他知道阿姐所指的硬仗是什么?端侯府,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进的去的地方,他有自知之明。 沈雅知道沈琰能听懂她的意思,听他点头“嗯”一声,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端侯府那样的地方,只会比他们想的复杂,绝不会简单。可惜她对府里的一切事情了解的不多。明日就要入府,到底该做哪些准备,她还不清楚。 吴昊临走前说会去查一查端府的情况,晚上还会过来一趟。 沈雅只等他来了以后,将端府的具体情况告知她以后,再作打算。 ….. “啪。”大厅内,一只陶瓷的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水茶叶撒了一地,滚烫的茶水。落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端府正厅上位上,正端坐着一位老太太,身穿藕荷色吉服,上面绣的十分精美的图案。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已有银发少许,上面没有多少装饰。老太太面带怒容,双眼恨恨地瞪着跪在下首的男子。 那男子,正是端侯无疑。 “你,你。竟敢瞒着我,向皇上求了圣旨?你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老太太气的脸色铁青,一只手指着下首的端侯怒骂道。 “孩儿惶恐。”端侯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仓皇,由于头略低着,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大厅内,坐满了人。大都是端府能说的上话的。大房,二房,三房的都在。 “娘,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大房长媳李纨坐在老太太下首的第二张椅子上,身旁是她的丈夫端起。丈夫为人木讷,向来不讨老太太欢心,也就是她时不时说些好话,逗老太太开心,才能在这个家,有那么一席之地。 端起是庶子,非老太太亲生,人又笨的紧,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里就知道养花养鸟,不干正事。向来被府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仆们瞧不起。不过端起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对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向来视若无睹,脾气甚好。李纨有时候看丈夫不争气,也会气的骂他,可惜每一次骂出去的话,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一点效果。端起对她的谩骂,总是一笑而过,不作任何反驳。这让李纨总有一种挫败感。不过好在他丈夫对他不错,向来疼她,且从不纳妾,对一点对她来说,已经足够满足。所以说他们一家子虽然是在端府中夹缝求生存,日子倒也没那么难过。儿子端林懂事,向来不用他们操心。 “是啊,娘,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是无用。”二媳妇赵佩是个急性子,说话很快,又经常不过脑子,所以总被老太太骂。不过她丈夫端穆却是一个厉害角色,平日里不动声色,却能在不知不觉中置人于死地。他是端景袭侯最大的威胁,不过到底还是庶子,老太太那一关过不了。 原本端景没有儿子,端府老侯爷的意思是在端穆的儿子与端起的儿子中间选一个作为袭侯的候选人。 端景当然不想要这种事情发生自己头上,可惜他纳了那么多妾,却无一人能给他生出儿子来。正妻宁氏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好不容易得知自己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端景又怎么可能将他留在外面? 端府老侯爷身体不好,常年躺在病榻上,不过问府里的事情,外事一般由三个儿子处理,内事老太太并宁氏两人负责,其他两个媳妇偶尔帮忙。 宁氏向来话不多,对于端景的决定,从来不会多说一个“不”字,此番他要将外面的两个私生子接回来,宁氏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老三媳妇,你怎么这般没用,由着老三这么胡闹!”老太太心知皇帝颁下的圣旨已不可能再该,心里虽然气极,却也不好违抗圣旨。对于儿子的先斩后奏,老太太很是不高兴。但端景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况且一直介怀当年的事情,老太太是个聪明人,发了一通火就罢了,也不会让他在众人面前面子上过不去。 只是对于老三的这个媳妇,老太太却很是不满意。总是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要不是府里还有她这个老家伙撑腰,就凭老三媳妇那手段,怎么管得住底下那帮奴才。现在连自己的丈夫要将外面的野种带回来,竟然也不吭一声,实在太没用了。 老夫人将所有的不满,一下子,都发泄在了这个最小媳妇上。 一旁二媳妇看的嘴角忍不住上翘,笑得实在太过明显。老大媳妇虽一本正经地绷着脸,但是明眼人还是看的出来,她眼里那幸灾乐祸的笑意。 宁氏只是默默承受着老夫人的责难。低着头,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宁氏藏在袖子里手,死死地掐进指甲之中,鲜血渗出。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端景见妻子被母亲责骂,皱着眉,抬起头望了望她。依旧是那副死气腾腾的表情,让端景心底没由来的产生一股厌恶的情绪。十几年了,一直对着这个无趣的女人,端景早就对她失去了兴趣。心里自然也不会因此升起什么愧疚的情绪。 说他无情也好,残忍也好。十几年前,他对这个女子就没有什么兴趣,古板严肃,毫无情趣可言,长得也不美,不过是因为门当户对,娶了回来。不过是一场政治交易,她嫁过来,不过是两家联姻,巩固彼此地位罢了。 端景从来没有想过,在这场政治交易中,真正的受害者,是宁氏!她不过是一件牺牲品,却要白白承受丈夫近二十年的冷落,她何其无辜。也许,一开始,她对爱情还是抱有美好的憧憬与希望的,可是嫁过来以后才知道,她不过是一件交易品,用过之后,便被弃之一边。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的这个丈夫,毫不掩饰地表示了他对她没有兴趣,甚至新婚没几天,就跑去江南,还与另外一女子结婚生子。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她的恨,无声无息,却更可怕! …. 沈雅在院子坐了一会,便也回房收拾东西去了。晚上她和沈琰随便吃了一些,便坐在院子里,等吴昊探听了消息过来。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沈雅才终于听到屋外的敲门声,赶忙起身跑去开门,见吴昊满脸笑呵呵,神气十足地走进来。 “等久了吧。”吴昊有些臭屁地进了院子,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双眼戏谑地看着沈雅。刚才他可是听到沈雅急急忙忙跑来给他开门的。虽然知道她是等端府的消息等的急了,不过这不妨碍吴昊心情变好。 “废话。你去了那么久,我能不着急嘛?”沈雅见他还在跟自己卖关子,忍不住骂他。瞧他那得意劲,沈雅看了就来气。 沈琰也知道阿姐在等吴昊,只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便有些好奇地望着他们两个。 第一百零六章 吴昊情报 “怎么样,探听到消息了吗?”沈雅见吴昊老神悠哉地提了石桌上的水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顿时有些不耐烦地将他手中的茶杯拿开,然后一脸心急地凑到他面前问道。 “急什么,让我喝口茶再说。”吴昊无视沈雅的心急,想要要继续喝茶,故意与沈雅过不去似的。 “废话,我能不急么?明天就要进府了,我还不知道端府的情况呢?”沈雅见吴昊这么漫不经心地,很是不爽,劈头就将他骂了一顿。这家伙,实在一日不骂,就皮痒。 “好好好。我说,我说。”吴昊见沈雅这副着急模样,也不逗她了,赶紧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略微沉吟了片刻道:“端府里,你只要讨好了老夫人的欢心,也就是你那位祖母,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 沈雅本来是打算洗耳恭听吴昊带来的消息的,结果她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是个人都知道的消息。郁闷地差点想要打人。 “还有么?”沈雅黑着脸,瞪着吴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呵呵,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吴昊见沈雅听完脸色立马就黑了,呵呵地干笑两声,想想自己刚才说的确实是废话。挠了挠脑袋,继续道:“端府袭爵的是你那名义上的爹——端景。端景是正房,也就是端府老太太生的。另外还有两个偏房,分别是老侯爷的两房小妾生的。这两个小妾早年都死了。如今老侯爷身体也不好。府里内宅由老夫人与你爹的正房宁氏掌管,外事则由你爹和另外两位老爷负责处理。端府早年的时候衰败过一阵子,到你爹这一辈达到顶峰。你爹十八岁中状元,这个京城里是个人都知道。他是个厉害的角色,远比你想的要厉害。而且…据我所了解,你爹似乎…”吴昊说到这,却突然之间闭了嘴,没有再说下去。紧皱了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喂。我那便宜爹据说怎么了…你快说啊,卖什么关子啊!!”沈雅对于吴昊突然急刹车,有些不满,她知道端景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可是能得到吴昊这样的评价。老实说,沈雅还是挺惊讶的。她总觉得,吴昊要比他爹神秘厉害多了。 “这个我还不确定,得再查查,说其他人吧。”吴昊在谈到端景的时候,脸色的神色有些奇怪,沈雅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凝重。 沈雅见他这样,心里虽好奇的紧。却也不好再逼他,有些闷闷地点头答应。 “嗯,你说说的其他几位吧。”沈雅点点头道。 吴昊听的出沈雅有些不满意,不过端景的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他也不打算让沈雅知道。有时候知道太多,对她来说反而不好。 “你的另外两位叔父,分别就端起和端穆,记住。端穆这个人很危险,你要时刻提放着他,至于端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吴昊一边想一边说道。 “嗯。”沈雅凝神仔细听着吴昊给她带来的情报,将它们细细记住,免得到时候去了端府出岔子。 沈琰同样也认认真真地坐在一旁听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端府的一切都是未知数,虽然他心里明白若是真进了端府。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但起码现在知道了一些关于端府的事情,也不至于到那时候太过狼狈。 “还有…”吴昊说道这,话锋突然一转,变得有些严肃。“端府的正房,也就是你爹的那位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们一定要提防!切记被她的表面说迷惑!”吴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是慎重。 沈雅见他这样,对那位叫宁氏的女人,倒是有些好奇。端景不是就因为不喜欢那女子。才逃去了江南,遇见了娘,与娘结为夫妻的么?那个时候,他们新婚好像还没多长时间吧? “总之一句话,端府是极其讲究礼节,你和沈琰在这方面不能出错,否则你在端府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无礼之人!”吴昊将端府的主要人物都介绍了一遍,最后给了一个总结。 “嗯,我知道了。”沈雅笑眯眯地停网这些介绍,朝吴昊笑了笑,表示十二万分的感谢。 “没事儿没事儿,这点小事,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吴昊被沈雅谢的有些飘飘然起来。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吴昊便要起身告辞。临走前,仍不忘提醒沈雅,一定要讨好老太太的欢心,另外,宁氏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对沈琰,吴昊也作了提醒,要小心端二爷端穆。 沈琰很是凝重地点点头,表示知道。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黑了。沈雅借着房屋里的灯光,与沈琰坐在院子里,并没有回房睡觉。吴昊的一番话,让沈雅对端府有了一定的了解,心里也有了底。 吴昊虽然说的不多,对于沈雅来说,这些情报已经非常重要。她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和沈琰进了端府,会遇到哪些麻烦吗?端府老太太一定不会喜欢自己,沈琰是男孩,兴许要好些。这是麻烦一。端侯的正房,吴昊三番两次强调的女人,她有些好奇,难道这个女人真的那么厉害,值得吴昊多次强调。而且,他记得吴昊一开始说的,千万不要被宁氏的表面所迷惑。他这个指的是什么意思?沈雅对于这有些不解。 最后还有注意的一位端府的重要人物是端穆。这人与沈雅可能不会有太多交集,但与沈琰肯定是要接触的,毕竟男主外,女主内。沈琰若是进端府,肯定不会与她们女人一样,被养在深闺,一定是会多出去见识,应酬的,哪怕沈琰今年才十五岁,但是这样的大户大家,十五岁,已经不年轻了。这样,他接触的比较多的,除了端侯,应该就是端府的另外两位老爷,端起和端穆。 除去端府的主要人物,吴昊似乎并没有与她提及端府的下一辈,也就是和她同辈的几个府里的公子小姐。不知他们性情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吴昊也忒看得起她了,觉得一般人她都能应付的过来,像刚才说的那两位婶婶级别的人物,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几位公子小姐,她也能应付自如?以至于关于他们的情报,这家伙是一点都没有给她收集。 要知道,有些时候,小女孩或者小男孩的心思,不比那些大人的单纯,有的甚至更复杂。他们因为年轻,仗着自己年轻,无所顾忌,做出来的事情,可能比那些有顾忌的大人,更让人害怕。 偏偏吴昊这厮瞧不起年纪小的,连查一查他们都懒得查。 罢了,罢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这么多信息已经不容易,她就不要再这么贪心了。自己看上去虽是十六岁,心理年龄两世加起来的话,也差不度三十了,对付那几个小的,应该不成问题。沈雅在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 两人在院子里又商量了明日入府该注意的事项,总之一句话,眼观鼻,鼻观心,别管旁的事,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就万事大吉。吴昊虽提醒他们要时刻受礼,但是他们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不懂得大户人家的礼仪规范,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能不能做到让端府的人满意,那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与沈琰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沈雅便回了屋子。她东西还没收拾呢。不过她们过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就不多,那些衣服什么的,沈雅想堂堂端府,衣服还是有的,她就没打算带。在屋子里折腾了半天,沈雅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东西都不需要带,端府里现成的应该都有。除了她身上的包包,里面藏了极其重要的东西,不能丢以外,其他的实在没必要再带在身上。当然,她的那几千两银票还是要随身带着的,那可是她的活命钱。 雪球这个时候并不在包包里,正躺在床上睡大觉呢。小家伙明日也要同她一同入府了,府里人多口杂,她一定要小心着,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小家伙的存在。好在小家伙身子小又轻,躲在包包里,丝毫看不出来。 这个朝代,女子随身都会背个小包,有的是作为装饰用的,包包做的很漂亮,上面绣了十分精美的图案,有一些,则会在包包里放些零食什么的。不过会放零食的,小姑娘居多。 沈雅才不管别人会怎么看她?她包包里放的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自然是不能给人看的。那么也就只能让人误会她放的是零食了。 明日就想进端府了,半夜,沈雅抱着雪球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希望一切都顺利吧,沈雅默默地想。只要沈母不被端侯查出来,一切还有希望。要想出端府,除非让端侯自己把他们赶出去,否则,谁敢忤逆皇帝的懿旨? 所以,若是她想出端府,还得从端侯身上下手才行。不过吴昊都说了,端侯是个厉害的角色,她该想什么办法呢? 第一百零七章 端府丫鬟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顶着个熊猫眼打开了房门。刚好沈琰这个时候也开了房门,两人在屋檐下碰见,彼此互看了一眼,然后各自无奈地笑了。 看沈琰这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就知道他昨夜也没有睡好。 哎…沈雅叹了口气。 草草准备了早餐,吃完后,二人便坐在院子里,干巴巴地等着端府的人过来。这感觉,简直跟上断头台没多大差别。让人心里没由来地沉重。 该注意的事项,吴昊昨日已经交代清楚。只是,今日进府,她和沈琰却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准备,只等端侯来了再说。 沈珠玉一家期间来和沈雅和沈琰道别,略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接着,便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 “咚咚咚。”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沈雅等的都快不耐烦了,门外却陡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沈雅和沈琰闻声,都不禁一愣。 来了么? 沈雅听到敲门声的一刹那,心里咯噔了一下,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率先起身,对沈琰道:“你先坐着,我去开门。” 说完,便朝角门那里走去。 犹豫了一下,沈雅还是打开了门。一看,果见端侯在外面站着。只是,沈雅瞧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他身旁站着的是一直跟着他的奴仆,依旧是那身灰衣打扮,低着头默不作声,存在感很低。 “你娘去哪了?”端侯一见沈雅,脸色有些阴郁了,劈头盖脸就问她沈母的去向。 沈雅闻言,倒是有些吃惊,他是怎么知道娘不见的?那四个暗卫,不是被吴昊收拾干净了吗? 端侯见沈雅皱着眉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心里更是生气。昨夜他不放心。派人又去沈家小院查看了一番,却不想,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之前派去的四个暗卫失踪了,而沈婉瑜,也不知去向! 这个消息对于端景来说。着实意外了一些。端府培养出来的暗卫,还从来没有莫名其妙消失过。可这一次,却实实在在地不见了。如此,可能性只有一个——被人杀了。 沈家小院只住了沈婉瑜,还有沈雅和沈琰,他们三个没有武功,这他是知道的,更不可能发现暗卫的存在。那么他的暗卫又是怎么消失的。而且,奇怪的是。暗卫失踪,沈婉瑜也失踪了。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这让端景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她们,与他作对。 若真是这样… 端景想到这,不禁眯了眯双眼,眼里流露出一抹狠戾,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不知道。”沈雅听端侯这么问。就猜到他应该不清楚沈母的去向,这样最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瞥了一眼他,语气淡漠道。 对于沈雅的回答,端景显然是非常不满意,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儿子女儿现在对他还抱有一定的敌意,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沈婉瑜的事情。再与他们起什么冲突。京城那么大,他可以慢慢找,不急。眼下,还是将他的两个孩子接回去要紧。 端景想到这,重新整了整情绪,一扫之前的阴郁,脸上重新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对沈雅道:“琰儿呢?该不会,也不见了吧?”端侯这一问纯属是在开玩笑,沈琰有没有离开。他还是知道的。 “在院子里。”沈雅说完,自己便回身,折回了院子。 端侯与那奴仆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院子。 “你去叫她们进来。”端侯笑呵呵地进了院子,见到沈琰后,脸上的笑容更甚。然后便转头吩咐身后的灰衣奴仆,让原本就等在外面的端府家奴进来。 沈雅本来还在想端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带了一群人过来。接着见那灰衣奴仆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没一会,就听见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再次见到灰衣奴仆的时候,他身后跟着五个丫鬟,穿的都很朴素,看着像是故意这样打扮出来的。一个个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沈雅见此情形,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去给公子小姐换衣服。”端景只淡漠地瞧了一眼进来的五个丫鬟,然后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是。”那五个丫鬟整齐地回答。 然后就见其中的三个丫鬟直冲沈雅而来,沈雅还没反应过来,三人就已经在她面前站定,其中一个丫鬟抬起头,甜甜地朝沈雅笑道:“请小姐随奴婢来。”那丫鬟大约十七八岁,长得很是水灵,哪里有丫鬟的样子,感觉比她还有气质呢。 沈雅看看她,再看看自己,瞬间郁闷了。 “小姐?”那为首的丫鬟见沈雅直盯着她看,也不出声,不禁疑惑地喊道。 “啊?哦。”沈雅原本还在发呆,被她一喊,立刻回过神,有些歉意地朝她笑笑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咱们走吧。” 许是没想到沈雅脾气这么好,那丫鬟听沈雅道歉,愣了一下,然后又冲她笑道:“小姐不用与奴婢这么客气。”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雅便乖乖地跟着她,并另外两个丫鬟,往她的房间走去。 沈琰因为是男孩子,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丫鬟们的服侍,见其中的一个大点的丫鬟朝他柔柔地笑,一下子脸便红成了一个熟透了的柿子。 沈雅在进房间时,不小心瞥见沈琰的囧样,心里着实有些无奈:哎,她怎么有这么一个纯情的弟弟。 沈雅进屋后,三个丫鬟有条不紊地将带来的包袱打来,摊在桌子上。其中一个包袱里放了一件淡绿色吉福,另一件包袱里放了鞋袜,最后一个包袱里,放了梳妆用的胭脂,水粉等等,还有一盒首饰。那丫鬟将首饰盒打开了一看,偶的娘啊,差点闪瞎沈雅的眼睛。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首饰,而且看样子,个个都价值不菲。 抬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丫鬟,乖乖,一个个神情从容淡定,连正眼瞧都不瞧一眼盒子里的东西,仿佛在她们眼里,这些首饰不过是粪土一堆。 这几个丫鬟,要么就是训练有素,要么就是在端府呆久了,看惯了金银首饰,早已对这些东西免疫了,所以能做到如此从容淡定。 也只有沈雅,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一双眼睛,瞪得差点蹦出眼眶。 好吧,她承认她没见过世面。她其实就是个俗人。 那三个丫鬟里,其中有一个年级略小些,可能是见沈雅脸上的表情太夸张了,竟一时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雅被那笑声弄得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丢人了吧,被人嘲笑了吧。 不过那女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刹住,就听到之前为首的那女子传来的一阵严厉的呵斥声:“玉荷,你太没规矩了。” 那小女孩一听那女子的呵斥声,脸刷的一下白了,立刻制住脸上的笑,一脸惶恐地望着那女子,喃喃道:“玉,玉荷该死。” 那为首的丫鬟见小女孩瑟瑟发抖地望着自己,并没有理睬她,而是转头看向沈雅,语气里带着歉意道:“玉荷刚才冒犯了小姐,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希望小姐不要生气。”那女子说话不卑不亢,却让人无法拒绝。 沈雅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那小丫鬟的气。只是她没想到端府的规矩竟然这么严,把那小丫鬟吓成这样。还有那为首的丫鬟,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说话语气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很有大家风范。可是,她不是一个丫鬟么? 看来端府,连个丫鬟也不简单啊。沈雅看到这,心里更郁闷了。 “没事没事,我不生气的。”沈雅见小丫鬟抖的厉害,还时不时抬头一脸惊慌失措地望自己,眼里满是害怕。仿佛她会吃人似的。 沈雅想,若是她回答一句:她现在很生气。小丫鬟会不会被吓死。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就不逗她了。小女孩已经被吓得不轻,若她要是再这么回答,估计得吓昏过去。 果然,在沈雅说完这句话后,她明显看到小丫鬟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 为首的那丫鬟听沈雅这么说,朝她淡淡地笑了笑:“多谢小姐体恤。玉荷,还不过来谢谢小姐。”说完,那女子眼神淡漠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鬟,语气严肃道。 “多,多谢小姐。”那小丫鬟赶紧过来,有些羞涩地道谢。 “呵呵,不用谢。”沈雅待人向来礼貌,也没多想,习惯性地,别人向她道谢,她会回以不用谢。 不过显然古人的尊卑观念比较深厚,不似沈雅原先的时代那般人人平等,所以等沈雅说完这个不用谢之后,屋子里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三个丫鬟齐齐地看着她,眼里带了一抹不可思议。在她们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主子向奴才客气的。 为首的大丫鬟比其他两个丫鬟倒显得要淡定一些,因为刚才在院子里,她已经领教过这位主子的和善,眼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欣赏,嘴角露出一抹的笑意道:“小姐,请这边更衣。” 第一百零八章 进府 沈雅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便是一身浅绿色吉福,头上梳了一个凌云髻,上面插了好多金钗珠宝,重的沈雅差点连脑袋都抬不起来。脸上化了个淡淡的妆容,这是沈雅强烈要求的,之前看那三个丫鬟的架势,分明是打算在她脸上涂上一层厚厚的墙。最后在她的严重抗议之下,才勉强化了个淡妆。 沈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沈琰早已穿了一身蓝色绸缎袍子,一脸局促地站在院子里,在院子里等她。 见到她的一刹那,沈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嘴角笑容逐渐放大。阿姐梳妆打扮一番后,很漂亮。 不过,沈雅见到沈琰,就没他这么高兴了。 差距啊,赤裸裸的差距啊!!沈雅在见到沈琰那一身装束后,心里完全失衡了。沈琰本来长得就极俊美,如今穿了这一身水蓝色袍子,将他整个人称的十分贵气,俨然就是一个贵族出身的公子。 反观她自己,虽然打扮了以后,确实比之前要漂亮不少,可是…与沈琰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像他的一个丫头!!同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沈雅心里极度不平衡起来。看着看着,心里就开始幽怨起来,连带看沈琰的眼神,都带着无尽地怨念。 只可惜,沈琰没有感受到沈雅的怨气,依旧笑意盎然地看着她。 端侯在一旁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换了一身装束后,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心里很是欣慰。 “走吧,轿子都在外面等着。”端侯心情甚好地道。 沈雅和沈琰闻言,都愣了愣,很快想起来他们,即将离开这个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两人的心情一下子跌进了低谷。他们差点忘了,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有些留恋地环顾了一下这间院子,咬咬牙,沈雅便背起她的包包。与沈琰一起去了角门。沈琰怀里抱着他的包袱,端侯几次想让他把包袱留在这里,因为府里什么都有,实在不需要这些。不过看沈琰这么认真地抱着,端侯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角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三顶轿子,每个轿子看似都极其朴素。用这样的轿子接他们进府,说实话,真是再合适不过。他们的身份,说到底不过就是端侯的私生子私生女,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轿子要是不低调一点怎么行?若是光明正大抬个大轿子,走在大街上。还不惹人频频侧目?外界百姓不知道,他们心目中崇拜的端侯,眼下正在一个不起眼的坊间弄堂,接他的私生女私生子回端府。 沈雅觉得,既然端侯能做出让皇帝下旨逼他们回府这样绝的事情,应该不会在乎外界的眼光怎么看他。这么大的事情,民间或许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但是上层圈子里。肯定都是人人知道的。 三人上了轿子,就听那灰衣仆从道了一声“起轿”,沈雅感觉轿子稳稳地离地,一颠一颠地往前而去。 沈雅一本正经地端坐在轿子内,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心里却紧张到不行。 要知道,她和沈琰,即将面对完全陌生,未知的生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虽然她心里牢牢记住了吴昊的告诫,该注意哪些人,哪些事项,可到底是从未接触的人和事,她能应付地过来么? 别看她平时总是一副很自信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吓不到她,可要是真正面对了,心里多少会有一些惶恐。 不过有些事情,该来的总要来。泽空不是说了嘛。只要她顺利渡过了这一次劫,往后的日子,便可以顺顺利利,平平坦坦。虽然他没说清楚她的劫具体到底是什么,但沈雅总感觉,她所谓的劫,一定与进端府有关。 罢了,罢了。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雅知道,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她不能露怯,她需要打起精神,来打这一场硬仗。若是这个时候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无疑是找死。 颠来颠去,颠的沈雅都快吐了,端府却还没到。她果然不是个富贵命,轿子这种奢侈的交通工具,实在不适合她。她宁愿坐劣等的马车,也不愿意做这个普通老百姓,根本坐不起的轿子。 不过好在,老天有眼,就在沈雅难受的快要吐出来的时候,轿子陡然停了下来。这让完全没有准备的沈雅差一点就直接冲出轿帘外。好在她机灵,及时抓住了轿子两旁的扶手。 “侯爷,到了。”沈雅还没缓过神,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沙哑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那灰衣奴仆。 “嗯。”端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掀轿,从里面出来。 “你们去将公子和小姐扶下来。”端侯从轿子里出来后,便吩咐了一直随着轿子的五个丫鬟道。 “是。”丫鬟中的其中两个,很顺从地应了一声,便朝沈雅和沈琰的轿子走去。 沈雅感觉到丫鬟脚步声渐渐走近,不自觉地握了握拳,抿唇等着丫鬟掀帘。 “小姐,端府到了,可以出来了。”只听外面一阵低柔的嗓音响起,是原先那个为首的,训斥小丫鬟的女子。因为此人比较特别,沈雅一下子就记住了她的声音。接着,感觉到轿帘晃动,帘子便被掀了起来,为首丫鬟微笑的脸,便出现在沈雅的视线里。 沈雅朝她礼貌地回以一笑,低头弯腰,从轿子里出来。 女子赶忙伸出双手,将沈雅扶了出来,跨过轿子,沈雅终于在端府的门前站定。 正巧,沈琰也刚从轿子了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了端府大门。 沈雅几乎可以预见端府大门前的气派,却不想,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大门前,蹲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三间金色兽头大门,门前排列站了十几个身穿黑色华冠丽服的家丁,此刻都低着头。正门上,有一块匾,上面用鎏金色大字书了“端侯府”三个大字,很是气派。 端侯见儿子女儿从轿子里出来,满意地点点头。朝他们招了招手。 沈雅和沈琰犹豫了一下,便向他走了过去。端侯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进府吧。” “给侯爷请安,给公子小姐请安。”那十几个家丁仿佛之前商量好了,一见端侯等人朝这边走过来,齐刷刷往弯腰朝他们请安。 沈雅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他们。 沈琰也一时惊住了。 “嗯。”端侯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便领着沈雅和沈琰,进了那敞开的端府大门。 等他们一进去,外面的家丁们这才直起身,继续面无表情地守门,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沈雅回头看了那十几个家丁一眼,不免感慨端府的的家丁都这么训练有素,她和沈琰以这种方式进府,这十几个家丁竟一个个表现的如此沉着淡定,实在是令她佩服。按理说他们进府时的身份应该都挺尴尬的,本来还以为,她和沈琰进府,遭府里下人围观,那是少不了的,背后遭人嚼舌根,那更是无可避免的。却不想进端府的大门,竟如此地水到渠成与自然。 一路小心谨慎地跟着端侯,进了端府大门。因为太紧张,沈雅和沈琰也无心欣赏端府的美景。 才刚走了三步路,就一见老妇人,身穿猩红比肩,身后跟着一大帮丫鬟,气势十足地朝他们方向走来。 那为首的妇人见到端侯,一脸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然后直起身,有些地朝沈雅和沈琰方向看过来。那七八个跟在她身后,穿着也甚是得体的丫鬟,也纷纷睁着好奇地眼,看着沈雅和沈琰。 那眼神里,有鄙夷,有不屑,有探究… 沈雅看到这副架势,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老爷,老夫人吩咐过了,端府的大门,是府里的贵客临门时,才能进的,沈小姐和沈公子,还是走小门的好。”老妇人说话不卑不亢,丝毫不畏惧一旁脸色渐渐有些泛青的端侯,说出来的话,却十足地让人生气。 “滚开。”端景冷漠地瞧了一眼那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冷声喝道。这个老嬷嬷仗着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在府里为所欲为,他甚少管内院的事情,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今日竟然赶来阻止他的事情,简直不想活了。 老妇人没想到端侯竟然会说出如此重话,心里不由一慌。可随即想起老太太交代给她的事情,胆子不禁又大起来。怕什么,府里最大的还是老夫人,百善孝为先,端侯再强硬,老夫人一发话,端侯哪里再敢逆着老夫人来。 不过那妇人显然是忘了,端侯向来都喜欢逆着老夫人来。比如这次要接两个孩子回府,老夫人不允许,可以,他直接向皇帝求旨,颁下圣旨,让老夫人无话可说,无路可退。 端侯不是那种那种愚孝之人,在有些事情面前,他可以妥协,但有些事,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第一百零九章 短暂分别 “老爷,老夫人吩咐…”那老妇人没看清端侯越来越铁青的脸,还在那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一副老夫为尊的架势,俨然忘了,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现在是端侯。 端侯怒极反笑,淡淡地瞥了老妇人道:“你去回母亲,我待会去和她老人家解释”。说完转头对沈雅和沈琰道:“我带你们下去先休息,晚一点过来和老夫人请安。” “嗯。”沈雅看了一眼那妇人,无视她那双要吃人的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才不管眼前的老妇人怎么说呢,反正让她走后门,她是绝对不会干的。 对于端侯的提议,沈雅还是欣然接受的,毕竟她现在确实还没准备好见这个府里的BOSS,老夫人不喜欢她,这她一开始就知道。而且貌似这份不喜欢,还是由她直接引起的。不过她并不会后悔之前雇了相士来诓骗老夫人,因为至少她努力过,不会有什么遗憾。 见沈雅答应,端侯便没再说什么,亲自带了她们离开。一旁那老妇人本想上前阻止,却被那灰衣仆从拦下。 沈雅只听到那老妇人在身后的尖叫不满声,以及灰衣仆从冷冷清清的阻止声,余下的,便再也听不到什么。这些,都与她无关,不是么? 不过,那五个一直跟随在端侯身旁的丫鬟,倒是让沈雅感到有些困惑,她们这一路上几乎没说过话,一直低眉顺眼,即便那老妇人出来阻止沈雅和沈琰从正门入府,她们也几乎没抬过一次头,仿佛,这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无关紧要,难道,她们就一点不好奇么? 见沈雅频频转头看那五个丫鬟,端侯嘴角露出一抹笑,眼里划过一丝赞赏。他的这个女儿。洞察力,似乎也比旁人强一些。竟然察觉出那五个丫鬟的不同。 “这是我给你和琰儿准备的丫鬟,放心,以后她们成了你的丫鬟,只会听命于你们两个。”端侯心情貌似不错。并没有被刚才那位老妇人给打搅,语气颇为轻松地解释道。 沈雅和沈琰闻言,都不禁抬起头望了望他。原来这五个人就是为他们准备的?怪不得一路上一直跟着她们,看到府里的老嬷嬷也只是象征性地行了个礼,原来,她们五个的直属上司,是眼前这位——她的便宜老爹? 沈雅想到这,便忍不住瞥了瞥嘴,表面上看似确实挺关照她和琰儿。竟然专门给她配备了府里以外的丫鬟,实则就是用他的人来监视她和沈琰罢了。她才不信端侯有这么好心呢。 端侯没瞧见沈雅一脸不屑地神情,转头看了看沈琰,见他低着头,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不愉快,便难得做上一回慈父,温温地劝道:“琰儿不必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下人。以后尽管拿出你少爷的气势压住她。” 端侯中年得子,对于沈琰,可真是十二万分地上心。不忍见到他受一丝一毫委屈。当然,对于沈雅,端侯也是难得的喜欢,这个女儿,比起他另外两个女儿,可聪慧精明很多。若是好好培养的话… 端侯想到这,眼里划过一丝算计。若是将这个女儿好好培养的话,应许能为端府带了更高的荣耀也不一定。皇帝很快就要给众位皇子选妃,除去大皇子二皇子已有皇妃,其他几个皇子还未纳妃子,若是能成为他的妃子,哪怕是侧妃,将来他登上皇位,他们端家,也会成为皇亲国戚,荣极一时。 端侯一想到那位。眼睛不禁眯了起来,近来朝廷动荡,党派暗地里早已结群,这皇位的继承人,怕是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不出意料的话,两年之内吧。 端府已历经百年,表面上看似风光,其实内里早已蛀空,空有其壳罢了。这几年若不是靠他苦苦支撑,又曾在年轻时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端府才又风光了几年。他现在,急需为端府,找一条出路。而沈雅,包括他的其他几个女儿,将会是端府未来最得力的棋子,用的好,端府依旧可以继续风光无限下去。 端侯心里打得算盘啪啪响,可惜,他老谋深算,沈雅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人到时候斗起法来,谁斗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端侯对沈琰过分关心,沈雅一早就看出来了。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不过有人关心自己的弟弟,沈雅还是乐的其见的。她倒并不怀疑端侯对沈琰有别的心思,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想想应该不会害他。 不过沈琰一般对于端侯的殷勤,向来不去理会。所以只淡淡地看了端侯一眼,并没有说话。 端侯在沈琰这边吃瘪也不是一两回了,见儿子不理他,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却还是一笑揭过。不急,时间有的是,他可以慢慢来。沈琰的才华,端侯心里是清楚的。这也是他唯一感激沈婉瑜的地方,至少给他生了一个极其聪慧的儿子。 在端侯眼里,沈琰还小,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想要掌控他,让他乖乖听自己的话,还是十分容易的,这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可惜,他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自己中年得来的这一双女儿,根本不是他想要掌握,就能掌握的了的。尤其是沈琰,在若干年后,当端侯再次回想当年之时,都忍不住唏嘘,他那时竟会那般看走眼,以为沈琰不过是聪明一点罢了,却没想过,他竟然有不输于他的心机与城府。 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的沈琰,在任何一个人眼里,都只是一个不爱说话,沉默不语,看上去甚至有些乖巧的男孩。除了沈雅能或多或少能看懂她的这个弟弟,其他人,都不过是被他的表象,所迷惑罢了。 只是沈雅,也不过是能看懂他的十分之一而已。 端侯一路带着沈雅和沈琰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鹅卵石铺就的三叉路口,路的一旁,就是一个不大的池子,里面种满了莲花,此时莲花开得正盛,很是漂亮。沈雅难得见到这一池的莲花,不免多看了几眼。 在这三叉路口,因着女子与男子住的地方是不同的。沈雅与沈琰,便要在这分道扬镳了。 “你们几个,带小姐去她的院子。”可能是因为沈雅的院落离这三叉路口不远,端侯吩咐了其中的三个丫鬟,让她们带自己回院子,而他,则陪沈琰去他的院子。 虽然心里清楚她和沈琰进入端府,很可能就不住在一起了。可心里仍忍不住抱了一丝希望。可惜,这丝希望,到了这里,也就被彻底打破了。 “阿姐。”将要分离,沈琰抿着唇,皱眉看着沈雅,眼里,满是同龄孩子才会有的不舍。 沈雅望着他,原本酸呼呼的心里,因他这份不舍,反倒一点一点消散了。沈琰向来给她的感觉,都有着不属于同龄孩子的成熟,可今日的分离,却让她难得见到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她反倒觉得有趣,心里的离别愁绪倒也消散不少。反正也不是一辈子分开,她应该可以常去见他,他也可以过来看他,不过是住在一处罢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沈雅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朝沈琰笑了笑道:“记住这个地方,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别忘了来孝敬你老姐。” 沈琰原本内心被即将离别的情绪填满,压抑的很,却不想却听到阿姐如此轻松的调侃,心一下子清明了很多,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嗯。”沈琰乖巧地点点头。 沈雅看到阳光下,沈琰仿佛卸了一副重担似的笑容,那么爽朗,心里没由来的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天知道她其实心里难受要死。刚才的那份洒脱,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不过她还是努力稳了稳情绪,不让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轻松别绪化为乌有。她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那我走了。”沈雅故作轻松地朝沈琰挥挥手,然后率先转身,朝她住的方向而去。 她知道,沈琰还站在远处,看着她远去。她故意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会不舍。 一家人在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这突如其来的分别,让沈雅一下子感到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紧。沈母离开了,如今连沈琰也不和自己住在一起了,以后,什么事情,她就要一个人独自面对了。 琰儿有他要面对的事情,而她,同样也会面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烦事。小院里的轻松日子,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孩子,走罢,以后来看的机会多的是。”端侯见沈雅人都走远了,沈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忍不住上前提醒。 沈琰闻声,收回远远注视的目光,转头淡淡瞥了一眼端侯,默不作声地往一旁的一条路而去。端侯与他并肩走着,几次三番想找话题与他聊聊,却怎么都想不出。 他原本是想从沈琰这边套话的,看看能不能从他这边套出沈婉瑜的去向。沈雅那丫头太机灵,从她这里定是套不出什么,但是沈琰不同。沈琰是个书生,性子还很单纯,兴许能套出一丝半点也不一定。 第一百一十章 挑衅 可惜,沈琰一路上,都没给过他好脸色。这对于一直处在上位,从没看过其他人脸色的端侯说,实在是一种折磨。自从沈琰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后,就再也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给过一个好脸色。 想想,端侯还是放弃了,沈婉瑜消失,沈琰定也是参与其中的,他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告诉自己? 沈雅一路跟着那三个丫鬟来到了一个院门前,院门的上方,挂了一块匾,上面写着雅苑二字,倒是挺称她的名字。 “这是老爷特地让人换上的匾额。” 沈雅原本正抬头欣赏那匾额上的毛笔字,心里正要感慨这字写得不错。耳边却陡然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嗓音,把沈雅吓了一跳。 她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之前一直跟在端侯身旁的灰衣奴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悄无声息的。 “你,你,你——”沈雅你了半天,说不出第二字来。 “老爷派我来安顿小姐。”灰衣仆人依旧低着头,语气很平淡,不带一丝起伏。 沈雅摸了摸被他吓得碰碰乱跳的心,妹的,既然一直跟在后面,好歹出个声啊,要吓死她么?本来人看上去就够阴森了,竟然还以这么阴森的方式出现,她不被吓死就已经是万幸了。 对于这个神神秘秘,一直低着头,从来没见过长相的灰衣奴仆,沈雅一直都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每一次他出现,包包里的雪球,就会开始不安地乱动。 雪球的动物直觉一向很强的。雪球的不安,告诉沈雅,这个灰衣仆从,很危险。 她想,半刻不停地跟在端侯身边,想必应该是保护端侯之类的保镖。端侯能如此重用他,且丝毫不避讳。想来应该是很信任这个人。而且,沈雅推测,这人的武功,应该很高。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吴昊的武功高一些,还是这个人武功高一些。 摇摇头。赶紧跑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朝那灰衣仆从点了点头,然后自己率先跨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不过沈雅一个住是绰绰有余了。三间房间,两间耳房,院子里摆满了花盆,这个季节该有的花,都堆院子来了。不过收拾的很整齐。 看的出来,这院子。端侯还是派人来精心布置过的。只是不知道房间里布置的怎么样?沈雅有些好奇地朝正房走去。三个丫鬟并那灰衣仆从也尾随沈雅其后。 刚一踏入房间,沈雅就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左右环顾了一下,便看见窗户下的书桌上,放了一花瓶,花瓶了插了几支说不出名字的花,花瓣是白色,很漂亮。 “这…?”沈雅看到书桌上的花瓶,指着它。有些诧异地望着灰衣仆从。她可不认为端侯会细心到这种程度。 “应该是院子里的西嬷嬷。”灰衣仆从这个时候,终于抬起了他高贵的头颅,望着花瓶里的花,淡淡道。 沈雅第一次见到灰衣仆从的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属于那种放在人堆也,也认不出来的那种,年纪看上去与端侯差不多大。 “西嬷嬷?”沈雅看了两眼。也就失去了看的兴趣,转头有些好奇地询问关于这位西嬷嬷的事情。 “府里的老人了,原先一直服侍李姨娘,后来李姨娘死后,就被分配到这里,打扫院子。” 沈雅听灰衣仆从这么说,点点头,表示知道。看来这院子原先就一直有人打理,怪不得,没人住。还收拾的这么好。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端侯派人专门收拾的呢,看来是她把端侯想的太好了。 沈雅有些不在乎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继续观察这间屋子。屋子很大,大概是她以前屋子的三倍左右,有专门洗浴的地方,书房,卧室,休息处都是连在一起的,每一样,布置的都很精致。一圈转下来,沈雅惊讶地发现,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包括床铺被褥,梳妆台,桌椅等等。嗯,至少还花了点心思。 沈雅环顾一周后,表示对这间卧室非常满意。 看完了卧室,沈雅又绕到右边的那间屋子,那是一间堂屋,会客用的。里面的布置大气中带点华贵,虽然沈雅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客人会来,不过看到自己有这么一间堂屋,她还是很高兴的。 另外一间屋子,应该是贴身丫鬟住的。两个耳房,一间放了杂物,一间空着,暂时用不上。 沈雅转完了所有的房间,便从里面出来。三个丫鬟并灰衣仆从在这期间,都没怎么说完,跟在沈雅后面,她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这一点,让沈雅很不爽。感觉自己脱了一长窜尾巴,甩都甩不掉。可偏偏,她又不能不让她们跟,因为,这是他们的自由。 来一出房间,就见院子外面呼啦啦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五十的老嬷嬷,身穿一件藏青色的褂子,脸上一团和气的笑容,看见沈雅出来,齐齐朝她拜道:“给小姐请安。”另外还两个长得挺小的丫鬟,一看见沈雅,先是用一双好奇地大眼睛打量了她一下,然后见嬷嬷跪拜,也跟着有模有样地跪拜。 虽说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阵状,沈雅还是十分地不习惯,呆愣了片刻,便赶忙上前,将她们扶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快起来,别与我这么客气。” “多谢小姐。”那老嬷嬷由着沈雅扶起,然后朝她甚是和蔼地笑了笑。 沈雅搞不懂,怎么一下子又多出来三个自称奴才的人?她转头看向灰衣仆人,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这位就是西嬷嬷,负责看管这件院子的。其他的两个,是院子里的粗使丫鬟,负责打扫院子。”灰衣仆从难得耐心地说了这么堆话,说的沈雅都不好意思了。在她印象中,灰衣仆从可是十分神秘的存在,应该是惜字如金的,拽拽的武林高手,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为她解释这么多,实属不易。值得嘉奖。 没办法,谁让她身边只有一个可以问的人呢?其他三个丫鬟估计也是第一次进府,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比沈雅还木讷呢。应该是端侯在外面派人训练好了安在沈雅和沈琰身边的。 想想自己身边一下子莫名其妙多了三个间谍,沈雅就感到浑身不爽。她看以前的穿越小说,女主进了什么大宅门,好歹能靠自己的能力培养出一两个心腹来,她倒好,心腹还没有呢,身边先多了三个心怀异心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雅眼下,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西嬷嬷看上去人很和善,与沈母倒有一些相似,当然年纪要比沈母大一些。因着这个原因,沈雅一见到,就忍不住,就对她抱了一丝好感。 沈雅正要上前与那西嬷嬷说两句话,才走了两步路,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吵嚷声,院子的人闻声,除了灰衣仆从不着痕迹对皱了皱眉,西嬷嬷略略叹了口气外,其他的,包括沈雅,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快叫那个女人出来。”声音渐渐近了,直到沈雅感觉近在耳边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原来是冲着自己来的。 似乎…有人来挑衅了… 沈雅听出那声音里,带着的浓浓挑衅味,沈雅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她刚想完,院子里就突然冲进来一帮人。说冲可能有些夸张,也就是七八个女孩,气势汹汹地跨进了沈雅的院子。 那七八个女孩一进院子,一旁的西嬷嬷,外加两个丫鬟,赶忙低头弯腰行礼:“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 哦,原来是端府几位小姐。看她们的穿着打扮,沈雅倒也能猜出个一二。三位小姐,其余的几个,应该是丫鬟。 那西嬷嬷话刚落,就见为首的一个身着大红色,眉眼有些挑,长相极美的女孩,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朝沈雅这边吼道:“哪个叫沈雅?” 沈雅一听是叫她的,本来正要站出来,礼貌地回应她一身,小女子便是。 可惜不等沈雅回应,那女孩已经冲到了沈雅身旁的那个给沈雅印象深刻的丫鬟身边,指着她的鼻子,一脸嚣张地问道:“喂,你是不是叫沈雅?” 问完,便恶狠狠地瞪着那丫鬟,非常残忍地道:“你,立马给我滚出端府,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那女子说话很嚣张,脸上满是得色,似乎对自己能一下子认出哪个是沈雅很是满意,还特意回头,朝另外两位小姐得意地笑了笑。 可惜…她注定要表错情了。 “对不起小姐,我是沈雅小姐的大丫鬟。”不卑不吭的语调,从那丫鬟嘴里说出来,确实极有杀伤力,那原本脸上满是得色的女孩,在大丫鬟说出那句话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 沈雅想,她那副呆愣的表情,一定是十分有趣的。可惜,她头转向其他几位小姐,沈雅看不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落荒而逃 大概是沈雅的闷笑声太过明显,立刻引来了那女孩的怒视。 “大胆,你竟取笑本小姐?”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取笑端小姐你呢,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沈雅见那女孩生气,赶紧止住笑,脸上装的一本正经地道,不过心里却早就乐翻了,这端府的小姐,实在有趣极了。 “舒雅,你怕是弄错了,真正的沈雅,应该是她。”那个叫舒雅的女孩话刚说完,就听站在女孩身后的两位小姐的其中一位,伸出修长的手指,略指了指沈雅的方向,语气温和道。 看来端府里的小姐,也不都是那么没眼力见儿,瞧,这一位就立马判断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见她认出了自己,沈雅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两眼,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看上去挺乖巧的,与那个性冒失的红衣女子大不相同。 那女子大概也感受到了沈雅的目光,先是愣了愣,然后神情略微有些尴尬地将头转向了一旁,不肯再看她。 沈雅见她如此,微微笑了笑,觉得这女孩挺真性情。 端舒雅听到那蓝衣女子这么说,这才冷静下来,凝神细看了一下沈雅,发现她身穿一件浅绿色吉福,确实不像一个丫鬟的打扮。反观刚才那认错的女子,虽长得漂亮,却是丫鬟的打扮。 大概是发现自己弄错了,端舒雅面上有些窘迫,可是一向傲气的她。哪里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不但不承认,反而变本加厉,语气更加恶劣。 “原来你才是沈雅。”端舒雅环胸上前,将沈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遍。然后嘴里发出一阵啧啧声。“长得可真丑。” “ 嘻嘻……”那端舒雅话刚说完,一旁的另外一个年级看上去比较小,身穿一身鹅黄襦裙的女孩,便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而那穿蓝色缎袍的女孩,虽不似那黄衣女孩笑得那么夸张。却也是抿着嘴。直偷笑。 沈雅见她们二人嘲笑自己,只淡淡地瞥了她二人一眼,没说什么,而是转向端舒雅。语气甚是平淡地道:“您长得可真美。” 端舒雅原本想着沈雅听到自己这么评价她,铁定会气的跳脚,然后和她争论一番,这样。事情一闹大,府里的人就都会知道,这个爹爹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是个多么粗俗不堪的女人。 可惜,她的如玉算盘虽是打得啪啪响,却没想过,不是每个人都如她这么蠢,遇到事情只会大吼大叫。显然,在这一方面,沈雅就要比她更成熟稳重很多。 那灰衣仆从在一旁静静地观察沈雅与沈舒雅之间的交锋,看到端舒雅这副模样,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同样都是侯爷的女儿,怎么两人相差这么多。一个做事说话从不动脑子,一个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表现地从容淡定,毫不受他人的影响。 这位新进府的小姐,倒是看着比其他几个端府的小姐,倒是更想一个大家闺秀。 “你——”端舒雅没想到沈雅会这么回答,一时间脑海里想好的说辞,一下子全被堵在了嘴边,憋在心里极是难受。她瞪大双眼看着沈雅,你了半天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真的哦,你长得真的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沈雅见端舒雅抿着嘴恨恨地瞪着自己,却说不出话来,心里更乐了,忍不住就想在逗逗她,因为这个单纯的小妹妹,实在太可爱了。虽然没脑子了一点,不过这种人,沈雅反倒是不怕的,因为她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不用她费劲去猜。 端舒雅原本还想骂她,被沈雅这么一个劲地一恭维,到嘴边的骂语,却愣是说不出来。同时,脸却渐渐有转红的趋势。 沈雅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被自己说的脸红,心想: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小姑娘呢,原来就是一纸老虎,明明单纯的要死,还要装的自己很厉害。 “舒雅...”那蓝袍女子见端舒雅似乎忘了此番来这的目的,有些焦急地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襟,提醒她,别忘了正事。 沈雅见那蓝袍女子一脸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她看这三个女孩,倒是都单纯的很,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要将沈雅赶出府,结果现在反倒被自己几句话,弄得乱了手脚,怕是连来这的目的都要忘了。 端舒雅被蓝袍女子摇醒后,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沈雅,却没再说什么。被沈雅一个劲地夸漂亮,端舒雅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哪个女孩不喜欢被人夸呢。何况端舒雅这样极爱美的小女孩。 所以,在她几番欲言又止后,便很是泄气地跺了跺脚,也不看其他两个跟来的同伴,闷头就往院子里跑了。 “舒雅,舒雅——”那蓝袍女子见端舒雅一句话不说,人就跑的不见踪影,郁闷地要死。不甘心地看了看沈雅,便与那个穿鹅黄色,年纪还很小的女孩,也同样往院子外面奔去。 跟来的几个丫鬟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个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往小姐们离去的方向追去。边追,嘴里还一边喊着“小姐,等等。” “哈哈哈…”沈雅见三个小女孩什么事也没办成,就跑了,乐地大笑起来。没想到,来端府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可爱的三个姑娘,这个小小的插曲,倒是缓解了沈雅进府时的紧张情绪,也许,端府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一群人一阵风地不见了,余下院子的另外一群人,愣愣地看着沈雅。 最最崇拜沈雅的,莫过于那两个打扫院子的丫鬟,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小姐,几句话,就堵的舒雅小姐说不出话来,要知道,舒雅小姐可是府里出了名的难伺候和火爆脾气,因着老太太宠着她,府里几乎无人敢欺负她。包括大小姐和二小姐,也都是处处让着她。 没想到,新来的这位小姐,轻飘飘的几句夸赞,竟把舒雅小姐给说跑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沈雅感受到身旁两个小丫鬟一脸崇拜的目光,摇头笑了笑。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对症下药罢了。对于这种性子的人来说,你越和她来硬的,她越不买你账,相反,你若是多夸夸她,她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其实,说到底还是这女孩性子纯真了一些,若是遇上其他利害的角色,沈雅可不保证那几句廉价的赞美,能起到什么效果。 第一百零一十二章 下马威 闹事的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清静。 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沈雅照例与院子的众人说笑,丝毫没有受端舒雅等人的影响。 当然,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表面的平静罢了。厉害的角色还没来呢,怎么可能真的平静的了? 这也是天藏留在院子里,迟迟没走的原因。 老夫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采取任何动作,除了一开始不让沈雅和沈琰进大门之外,眼下,沈雅小姐已经进入端侯给她安排的院子,据他推测,老夫人很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天藏一想到老夫人极有可能刁难沈雅,心里不免为她忧心。端府里,除了侯爷,人人惧怕这位做事杀伐果断,雷风厉行的老太太。 看着沈雅满脸笑容地与那五个丫鬟,以及西嬷嬷几人聊天,天藏不免摇摇头,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小姐,咱们先回房洗漱一番吧,待会老夫人可能要派人来接小姐去前院请安。”天藏心知自己提醒沈雅不合适,便用眼神示意了一旁那个之前被端舒雅认错的大丫鬟。 大丫鬟名叫静秋,名义上虽是沈雅的丫鬟,实则是端侯众暗卫之一,受训于天藏,学成之后,便被派人当沈雅小姐的丫鬟,她的职责便是保护沈雅不被府里别有用心所害,同时处处提点沈雅,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而另外两个丫鬟,则是由她负责挑选并训练,虽与她一样是沈雅的丫鬟。实则真正听命的,还是她。 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自然不会让沈雅知道。 沈雅本来因为逼退了沈舒雅心里正高兴着呢。与西嬷嬷并两个小丫头聊天。顺便探听探听端府的事情。两个小丫头分别叫小菊和小兰,两年前进的端府,因为服侍小姐时犯了错,被罚派打扫院子。 本想再更深入地问些八卦,可惜一旁的大丫鬟出声阻止了沈雅下一步举措。 为首的大丫鬟名叫静秋。其他两个。分别叫冬春,夏雪。这是沈雅到目前唯一探听到的消息,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三个丫鬟口风极紧。沈雅想尽了办法,也探不出其他任何消息。这让她非常的郁闷。 眼下听静秋这么说,沈雅也只能无奈地承认,她提醒的很对。其实她心里又何尝不清楚。端舒雅不过是一个孩子,小打小闹玩玩也就罢了,不会给沈雅造成多大的杀伤力,而真正棘手的,可能还在后面。 想到这,沈雅便也收拾了玩闹的心情,“嗯”了一声,整了整衣服,便任由冬春夏雪扶着,进了房间。 三个丫鬟一并跟着进了屋子,余下天藏和西嬷嬷在屋外站着,另外两个丫头小菊和小兰,见没热闹可看,早就不知道跑哪去偷懒了。 西嬷嬷脸上依旧是一团和气的笑容,脸上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唯一关心,只是身边,这一盆盆开的极盛的花。 天藏站在不远处,看着西嬷嬷悠然地摆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个西嬷嬷,总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偏偏一时间,他又说不上来这古怪的感觉是什么? 西嬷嬷算的上是府里的老人了,据说年纪与老夫人差不多大,曾经是端府老侯爷某个小妾的丫鬟,后来这个小妾死后,她就被派到这个院子里,看守院子。一晃那么多年的过去了,谁还会记得这个老嬷嬷? 见她眼里的清明,天藏又忍不住觉得,这个西嬷嬷,似乎把一切都看的很透。 多年习武,又一直从事暗卫首领这个工作,天藏的直觉要比其他人敏锐很多。直觉,这个一直隐藏的端府的老嬷嬷,不简单。此时,天藏的心里,已经开市盘算,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侯爷。 “这几天天气好,日头足,这花啊,就要多晒晒,才能开的好。”老嬷嬷似乎感受到了天藏的视线,原本弯着摆弄花草的腰直了起来,朝天藏笑呵呵地道。一张脸上,笑起来,不满了皱纹。 天藏看着眼前的这位嬷嬷,忍不住就将心底的疑虑压了下去,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嬷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老人家年纪大了,看东西自然比一般人通透些,他可能是多虑了。 “嗯。”天藏大消了对西嬷嬷的疑虑,面对老嬷嬷善意的微笑,天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笑容很快就消逝了。 “那姑娘很聪明,端侯爷有福了。”西嬷嬷见天藏脸上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也不甚在意,继续笑呵呵地道。 天藏这次没有回答西嬷嬷的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么聪明的姑娘,嬷嬷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老嬷嬷对于天藏的不理睬,也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笑,弯腰一边摆弄花草,一边自言自语。 天藏对于西嬷嬷的评价,不置可否。对于这一评价,天藏倒也认同。他跟着侯爷,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却从没见过这么聪慧的女孩子,想起侯爷说要将她配给那位时,天藏心里却是忍不住担忧,这样的女孩,侯爷真的能掌控的了吗? 不过这种担忧天藏只会放在肚子里,不可能说出来,侯爷的脾气他最了解,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可能改变。更不可能会听他的建议。 沈雅被两个丫鬟扶着进了闺房,然后就被静秋按在梳妆台便,重新整理了一番已经快要花了的妆容。 静秋性子比较冷,话不多,倒是另外两个丫鬟,可能年纪要轻些,进了屋子,见没了别人。胆子渐渐开始大起来。凑在沈雅身边,叽叽喳喳,满脸兴奋地朝沈雅道:“小姐,端府好大啊。我从来没进过这么大的地方。还有哦。小姐你院子,还有房间也好漂亮。”这话是夏雪说的,夏雪就是之前笑沈雅的那个丫头,虽然被静香训斥了一顿,乖了一会儿。老毛病又犯了。 沈雅本来就觉得静秋太冷。气氛沉闷,现在有夏雪在一旁说话,反倒觉得周边空气都暖和起来了。她眉角弯弯,笑看着夏雪道:“你觉得小姐的屋子漂亮么?” “是啊。是啊。”夏雪一脸开心地答道。 沈雅见她副模样,心里仍不住暗笑,这丫头估摸着在院外的时候憋坏了,明明是一副爱说爱笑的性子。偏在院子里的时候,沈雅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总低着头,像是怕什么人似的? 现在,沈雅倒是明白了,小丫头是害怕那灰衣仆从。 “夏雪,注意你的身份。”一旁的静秋手上正忙着给沈雅整理头发,眼角却狠狠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夏雪,冷冷说道。 夏雪一见静秋瞪她,立刻害怕地噤了声,然后一脸小心翼翼低头站着。 对于静秋的死板,沈雅现在是非常的不满意。到底她是主子还是静秋是主子。她这个主人还没发话呢,她一个丫鬟凭什么训斥?还当着主子的面?她这是要越权么?本来对着她那张冷漠的脸,压力就够大了,现在难不成要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板着脸吗? 沈雅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想要发飙。 不过,她发飙向来不喜欢朝人吼,那样太伤和气了。毕竟她现在在府里人生地不熟的,实在不宜再得罪身边的人,免得她一不高兴,给自己下套。 这样,她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要是能不动声色地解决掉这几个丫鬟就好了。身边多了几个身怀异心的人,到底让沈雅很不放心。哪怕端侯派她们过来,本意大抵是好的,可还是有监视之嫌,仅这一点,就实在让沈雅无法容得下她们。 不过,眼下,这位叫静秋的女子,实在是触了沈雅的眉头,让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的她,此刻更加不舒服。既然做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样子,什么玩意,一个丫鬟还在她面前装清高,装淡然,搞的好像自己才是丫鬟,她是主子。 特别是她的眼神,沈雅看的最不爽,因为她的眼神,让沈雅看的没由来就犯怵,这眼神,像极了她曾经在动物世界看到的某种动物的眼神,冷漠地让人感觉不到有任何感情存在。 仿佛天生,就应该处在黑暗之中,与光明的世界,格格不入。 这女子怕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沈雅瞥了镜子中站在身后,全神贯注给她弄发型的女子,心里暗暗想到。不过她喝退了给她解闷的夏雪,那就不应该了。有个热热闹闹的丫鬟陪自己聊聊天解解闷,多好,非让她给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于是,沈雅在脑袋里,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对夏雪微笑道:“夏雪,没关系的,你别怕静秋,小姐喜欢你说话,你继续说,小姐不怪你的。” 沈雅话说完,就感受头上静秋的梳子顿了顿,然后沈雅便从镜子里看到静秋敛了眼帘,抿了抿唇。 “真的吗?”夏雪听沈雅这么说,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望她,然后又一脸希冀地望着静秋,似乎在确定静秋是不是答应。 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沈雅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烦躁,这到底是谁的丫鬟? “怎么夏雪,难道小姐的话,还不如静秋管用么?”沈雅心里烦躁,口气忍不住就有些冲,脸上染上了一抹冷笑。 夏雪之前见到的沈雅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一脸和气的模样,从没见过小姐发怒的样子,如今见沈雅板起脸来,竟感觉比静秋姐姐可怕百倍。沈雅小姐一生气,感觉周身的空气温度,都能下降几分。 静秋也明显察觉到了沈雅生气,聪明如她,自然也想到了缘由,心里不免暗怪自己忘了身份。一直把夏雪冬春当做自己的下属,忘了她们真正该听命的,是眼前这位叫沈雅的小姐。 “小,小姐。夏雪该死,夏雪该死。”夏雪被沈雅的怒气一下子骇住,两腿发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外面的天藏也听到了动静。急急地进屋一看,就见沈雅双手环胸,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说,端侯给的丫鬟,也太不禁吓了吧。这样木讷的丫头我不要。你把她待下去吧。” 天藏心里纳闷。怎么才一会儿,事情就闹成这样?这丫鬟是怎么了?竟然能把沈姑娘惹的这么生气?在他的印象中,沈雅可都是见谁都笑眯眯的,从来不会摆脸色。哪怕那个时候再讨厌见到端侯。也是一脸的笑容,如今竟为了一个丫鬟发火,这实在是出乎天藏的意料。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咬着唇。站着的静秋,很想招她过来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眼下,沈雅本人就在这里,他也不便找她细细询问。 静秋感受到了天藏探究的目光,唇咬的更紧了。她没想到沈雅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侯爷专门为姑娘配的丫鬟,姑娘先用着,等过一段时日再换也不迟。”天藏心知现在是关键时刻,换丫鬟确实麻烦,这两个丫鬟是静秋负责培养的,按理以静秋的能力,不应该会出什么岔子,怎么今日才用了一天,就出问题了?天藏其实也很纳闷。 沈雅听天藏这么说,目光瞥了瞥一旁的静秋,见她一直低着头,咬着唇,很是委屈懊恼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暗笑:看来她的下马威起作用了。她也差不多该见好就收了。 “这…”沈雅故作沉吟了一下。 夏雪一见沈雅这样,身子抖得更厉害,头也是一个劲地猛磕,嘴里不停道:“姑娘饶了夏雪吧,夏雪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了么?”沈雅见她吓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她不过是借无辜的夏雪,敲打敲打静秋罢了,让她知道,哪个才是院子真正的主人。她不管静秋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但既然已经被端侯派到她身边,做了丫鬟,那就要有做丫鬟的样子,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气模样。 别说在这个尊卑有序的朝代,丫鬟与主子的身份天差地别,就算是搁到现代,你这副傲气十足的模样,任谁也受不了啊。 她可以对每一个人都客客气气的,但如果她的客气反让她觉得理所当然,那就让人讨厌了。 “知道了,夏雪知道了。”夏雪一听沈雅语气放缓,有回旋的余地,赶忙点头应道,深怕沈雅一个不小心,又反悔。 “嗯,既然你这样,那你起来吧。” 夏雪见沈雅原谅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冬春在一旁扶着她。虚惊一场,吓得她背后冷汗涔涔。 以后,她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这位小姐,可远不是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相处。之前她心里还一直对这个小姐存了轻视之意,觉得她不过是侯爷在外面的私生女,又是平民家的女儿,见到那一点点金钗珠宝就惊讶成这样,心里断定了这位小姐没见过世面,好欺负的很。还想着随便伺候一下就行了。如今看来,她是万万不能抱这种想法了。因为这位小姐生起气来,真的好可怕。 她见识过一次,再也不想见识第二次了。 天藏见沈雅不再提不要丫鬟的话,也是松了一口气。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静秋,便退出了房间,继续等在院子里。 屋子里因为刚才的一场闹剧,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三个丫鬟,谁都不敢出声说一句话,包括静秋。 “静秋,还愣着干嘛,快来帮我梳头发啊,待会老夫人要是派了人来,我可不饶你?” 经过这件事后,沈雅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与静秋开玩笑。静秋原本因为天藏的一个责怪心神,而有些心神不宁,如今听沈雅叫她,愣愣地应了一声,便继续给沈雅梳头发。 那愣愣的语气里,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冷傲,多了几分谦卑。 “小姐,我去给你打水,洗个脸吧。”夏雪经历了刚才这件事,对沈雅的态度,有些小心翼翼。 “嗯。”沈雅见两人这样,心里很是满意。能将静秋暂时熨服帖了,沈雅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倒是那个叫冬春的丫鬟,总是安安静静地做事,也不说话,默默地将该做的事情,都本本分分做好了。她既没有静秋的高傲,也没有夏雪的跳脱,性子倒是挺沉稳安静的。 沈雅在暗中细细地观察了她一阵子,觉得这个丫鬟,真是越看越得她心。 若是能将她收为己用就好了。沈雅在心里默默盘算道。 静秋收为己用应该是不可能了,她刚才很清楚地看到她与那灰衣仆从的眼神交流,天藏眼里的不满,她看的很清楚。显然,静秋是这三个丫头的头,而另外两个丫头,除了夏雪似乎有些怕那仆从外,冬春至始至终没看一样天藏。这或许可以说明,冬春与夏雪其实并不隶属于天藏管理,而是由静秋负责管理。这样一来,只要她把冬春从静秋那里挖过来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小姐 当然,冬春的性子到底怎么样,沈雅现在还不能确定,得再慢慢观察一阵子再说。 端府老夫人果然已经等不及,沈雅才刚到院子没多久,还没洗漱完毕,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沈姑娘呢?老夫人派我来请沈姑娘去前院请安。” 沈雅在屋内,听到外面人说话,听起来应该是一位年纪略大的老妇人,语调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她赶紧催促了丫鬟整理好头发,便赶紧从屋子里出来。 端嬷嬷带着一帮丫鬟,神情淡漠地站在院子里,听得西嬷嬷说,那个叫沈雅的丫头在屋子里,她也不派人去叫,只看看这位沈小姐,打算怎么做? 不过,结果似乎出乎端嬷嬷的意料,她话刚问完,就见沈雅一脸含笑地从屋子里出来。 此刻的沈雅,身上穿的是一件浅绿色吉福,脸上淡淡的妆容,笑容也很是得体大方。看到这样的沈小姐,端嬷嬷倒有些惊讶,不是说沈家的两个孩子,都出自市井么?可她现在见到的沈雅,在仪态方面,倒一点不像是一个市井妇人所教养出来的姑娘。 据说那个叫沈婉瑜的女子当年虽是商户之女,倒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端嬷嬷猜想,可能是那个沈婉瑜平日也注重两个孩子的教养。可是,她一个市井妇人,为何还要这番教养孩子,难道,她早就猜到端侯会接这两个孩子进府,事先预谋好了? 端嬷嬷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就感觉一阵不喜。那个叫沈婉瑜的女子。定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不然怎么能将他们侯爷迷成这样?幸好这次老夫人坚决反对,才让侯爷勉强同意不接那个女人回来,不然府里肯定又不得安宁了。端嬷嬷很自作聪明地想。似乎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端嬷嬷摆出一副“我已经知道怎么一回事”的表情,看着沈雅。 沈雅见院子中央站着的老妇人,一脸了然地望着自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是猜到了什么吗?怎么这副奇怪的表情。 不过沈雅奇怪归奇怪,也没细想。朝那嬷嬷礼貌地笑了笑道:“我是沈雅。我这就与嬷嬷一起去前厅,拜见老夫人。” 端嬷嬷淡淡瞥了一眼沈雅,由于刚才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已经让端嬷嬷确定沈雅的母亲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她觉得一个母亲城府深的女人,培养出来的女儿,也一定是个厉害角色。心理不免对她更添了几分不喜的情绪。 这老嬷嬷实在太会遐想,沈雅好端端的礼貌。硬被她扣上了心极深沉这样的大帽子,沈雅知道了,估计要大喊冤枉了。 那嬷嬷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然后漠然道:“你随我来吧。” 对于老嬷嬷的冷漠态度,沈雅倒是没觉得什么,她本来就准备好了,到这府中,定是不受欢迎的,没什么好沮丧难过的。只不过这嬷嬷的态度,转变的有些太快。她之前刚出院子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嬷嬷眼里闪过的一丝欣赏,怎么才两秒钟,态度就一下子冷却了呢? 沈雅挑了两个丫鬟跟随自己一起去,一个是冬春,还有一个是静秋。夏雪的性子太跳脱,不如另外两个沉稳,不适合陪她去那种地方。 挑了冬春和静秋,沈雅明显感觉到夏雪嘴角微翘,眼里划过一阵失落。沈雅看了摇摇头,心态到底还是不够成熟。 跟着端嬷嬷出了院子,临走前回头望了望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灰衣仆人,朝他点了点头,她才离开。经过西嬷嬷身旁时,也同样友善地朝她笑了笑。西嬷嬷回以和善的微笑,那眼神里,似乎有着鼓励。沈雅见此,愣了愣,然后朝她会心一笑,算是谢了她的鼓励。 这个西嬷嬷,倒是挺有趣的。是个有主见的人,也许自己今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请教她呢。那双眼,沈雅自认不会看错,那是一双充满智慧的眼,那种眼神,沈雅在她爷爷那里见到过,也曾经在她的一位极让她敬重的教授身上见到过。这个西嬷嬷,值得沈雅好好敬重,哪怕她帮不到自己什么,她的眼神,也让沈雅没由来地,对她产生一股亲切之意。 出了院子,沈雅跟在那老嬷嬷的身后,一路往那前厅走去。两个丫鬟跟在她旁边,其余她带来的几个丫鬟,则低着头,静静地跟在她们身后。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好好参观一下端府,沈雅自然不会错过。之前跟着端侯进府的时候,因着一开始有些紧张,所以都无心顾及周围的景色,只知道端府真的很大。 不过可惜,老天爷似乎有意与沈雅过不去,她才抬头,朝一旁的的景色望去,就瞥见了不远处形色匆匆的主仆三人。说是主仆三人,那是因为那三人的打扮太过明显。其中两个一看就是丫鬟打扮,跟在另一位的身后。而那赶得很急的女子,身穿着一件银红色的绸衫,身量苗条,从侧面看过去,就觉得是个倾城的美人。 美人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匆匆往这边赶,恰巧她和沈雅一样,抬头看了同一处地方,然后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碰撞在了一起。 女子一见到沈雅,先是一愣,然后原本就严肃的小脸上,脸色更不好看了。那女子几乎是看到沈雅,就摆出了一副想要吃了她的表情。沈雅见她这副模样,倒也坦然,估摸着又是一个讨厌她的端府小姐。 “二小姐。”果然,那女子带着两个丫鬟朝沈雅走近时,那老嬷嬷恭敬地朝她曲了曲膝,算是见礼。脸上倒也没多大变化。 “端嬷嬷。”那小姐也有礼貌地朝她颔首点了点头,对这个叫端嬷嬷的,态度甚是客气。 看来与沈雅想的一样,眼前这一位,果真是一位小姐。而且年纪看上去要比她还大些。 那二小姐与端嬷嬷客套完,就抬头拧眉看着沈雅。 “你就是沈雅?”二小姐皱着眉,询问道。口气里,带了一股作为端府小姐的优越感,也许并非她本意,但在沈雅听来,就有些不舒服了。那口气与之前的端舒雅不同,端舒雅是光明正大地讨厌自己,而这位,明明不屑与自己说话,还非要拿出一种正牌小姐高高在上的架势,来质询她这个貌似冒牌的小姐。 当然,沈雅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冒牌货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消息 “正是。”沈雅心里虽然非常不想理她,但出于基本的礼貌,她还是回了。 “那个弟弟呢?”二小姐问完沈雅,就又问起沈琰,仿佛官差盘问犯人似的,不屑外加有些嫌弃的语气,以及那赤裸裸鄙夷的眼神,让沈雅心里直冒火。这位二小姐,实在让人讨厌了些。 “不知道。”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沈雅连敷衍的耐心都没有。反正这个府里的人,除了端侯,没人喜欢她们姐弟两个,她还跟她们礼貌什么? 那二小姐在府里,除了三妹端清雅,还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这个叫沈雅的女人,反了吗?以为三叔认了她做女儿,将她接回端府,她还真当自己是一位小姐么?若是过不了祖母那一关,她想在端府住下去,想都别想。 还有那个叫沈琰的,听娘说三叔带他回来,就是为了袭侯的,原本那个侯位应该是他弟弟的,现在凭空多出了这么个人出来与弟弟抢夺侯位,她能不恨吗? 所以对于端文雅来说,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弟弟,都是她们一家的敌人。这个女人是三叔的女儿,若是真认了祖,归了宗,那地位可是要在她之上,毕竟她才是侯爷的女儿,哪怕是庶女,地位也比她们要高。这是端文雅最不愿意看到的。 “你这是什么话?你弟弟和你是一起来的,难道你会不知道他在哪?”端文雅性子本就像她娘,端二爷的夫人赵佩,说话常不经过脑子。常常就是脱口而出。也总是得罪人,不过因着她在府里排行老二,端二爷在府中也有些地位,所以大伙都让着她。平日里。除了不敢在排行老三的端清雅,与排行老五的端舒雅面前嚣张外,其余的几个小姐,她都不放在眼里,包括老大端韵雅。端韵雅是大老爷端起的女儿。性子与他爹很像。比较柔弱,人却是极和善好说话的,所以在府中人缘不错,下人们也都不怕她。 端舒雅就是之前去沈雅院子闹事的小丫头。是端侯的小女儿,嫡出的小姐,从小就极受老夫人的宠爱。因娇生惯养,养出了一副娇蛮的性子。心性倒是不坏的。又因着她长得极漂亮,府里的一些仆人有时候虽怕她,倒是并不讨厌她。 倒是这位端文雅,府里讨厌她的丫鬟仆人,都快有排成长队了。不过因着下人多少有些惧怕端二爷,所以也不敢对这位二小姐怎么样,何况她的娘赵佩,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沈雅见这位二小姐柳眉倒竖,一副恶狠狠想要与她吵架的模样,撇了撇嘴,有点不想理他。 端嬷嬷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于端文雅的撒泼,她眼里只略略闪过一丝厌恶,却并不出声阻止。事实上,她也很想看看,这位沈雅小姐,打算怎么应付。 “我确实不知。”沈雅确实不知道她弟弟住在哪个院子,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她明明是实话实说好不好,这位二小姐怎么这么麻烦。 “你——”端文雅见沈雅不肯说,气的半死,可是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阿姐…”沈雅被这个二小姐缠的有些心烦,正想告辞离开,突然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熟悉的声音,让沈雅一阵兴奋,她赶忙回过头去,就见沈琰微笑着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端侯派给他的丫鬟,前面,还有一个嬷嬷,外加两个丫鬟领着。 “琰儿,你也来了?”沈雅一见到沈琰,就好比见到了救星,忙一脸喜悦地跑过去。 “嗯,刚才就想着能不能碰上阿姐,没想到真碰到了。”沈琰见到沈雅,心里也极高兴,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在阳光下,看的沈雅一阵失神。 沈雅呆了一会儿,便很快恢复过来,心道:琰儿这家伙,可真是越长越俊美了,刚才那一笑,差点没把她的魂给勾走。再配上他身上穿的这一件上好的暗纹蓝袍,贵气的让沈雅一阵自惭形秽。 为嘛?沈雅一想到自己来到这个异世后,身边的一群人不是俊男就是靓女,为毛就她一个丑小鸭,清秀有余,却压根与“美”这个词靠不上边。 身体的原主,到底是不是沈母生的啊!!!!沈雅又要哀怨了。 不过因着沈雅看多了沈琰的样貌,对他的容貌早就产生了免疫,可以很快恢复过来,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尤其是那一堆人里面,大多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甚少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一时间都呆愣了,小姑娘的脸上,都带了一丝淡淡的羞涩的粉红。这里面,自然包括前一秒,还对着沈雅瞪眼端文雅,不过她的表现没其他几个丫鬟那么夸张,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咳。。”这里面清醒的,除了沈雅和沈琰,就要数那两位嬷嬷了,一位就是带沈雅的端嬷嬷,还有一位是带沈雅的嬷嬷。那位带沈琰的嬷嬷见府里的丫鬟一个个这副模样,气的脸色都青了,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她略带警告地咳嗽了一声,将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瞬间咳醒了。然后,沈雅就看见一群丫鬟,齐溜溜地脸红成了一个柿子,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当然,那些丫鬟指的是端府的几个丫鬟,她身边的两个,冬春和静秋表现的可是很淡定。不过沈琰的那两个,就显然没她的这两个淡定了,与其他几个丫鬟一样,都一脸害羞地低着头,不敢再看沈琰。 而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则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带来多大的杀伤力,依旧傻呵呵地笑看着沈雅。 那端嬷嬷见到沈琰,倒也是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那个女人不但女儿教养的不错,儿子更是非常出色。尤其是长相。像极了当年的端侯。她当年跟着老夫人陪嫁到端府,从小看着端侯长大,自然记得端侯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 只是不知道老夫人看到这两个孩子,会不会喜欢… 端嬷嬷待人处事。向来以老夫人为准。老夫人若是不喜欢这两个孩子,那么她也不会喜欢。 “走吧,这么长时间,老夫人该等急了。”端嬷嬷没等沈雅和沈琰叙完旧,就毫不留情地开口催促。 闻言。两人只好相视无奈苦笑。然后点点头,跟在两个嬷嬷的后面,继续往前厅而去。几个丫鬟则都齐齐地跟在后面。 那位二小姐,也不知道是大家有意无意。竟全都将她遗忘了,包括端嬷嬷,走的时候也招呼都不打一声。 沈雅本就不喜欢她,自然懒得打招呼。加上周围人多,她就选择性地将她忘记了。 也不知道那二小姐见众人全都当她是空气地无视她,会不会气的跳脚。她想,那二小姐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可惜沈雅是看不到了。 沈琰走在沈雅的身旁,见沈雅无缘无故地发笑,有些好奇地悄悄问道:“阿姐,什么事这么好笑?” “哈哈,你来的时候看到那个穿银红色衣服的女子吗,她是端府的二小姐,刚才临走的时候忘了和她打声招呼,现在反应过来,估计得气坏了。”沈雅咬着唇笑,尽量不让笑声溢出来,免得让那两个嬷嬷发现。 沈琰见阿姐笑得开心,也一下子被她传染了,心情甚好地与沈雅道:“那位二小姐么?好像是叫端文雅。据说在府中极不受人待见。”沈琰这话说的极自然,仿佛他对这个端府已经非常了解似的。 沈雅听完,就一脸惊奇地望着他,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突然就知道这些的? “我向府里的人打听的。”沈琰见沈雅直愣愣地看他,心知她好奇,忙解释道。“端侯将我送去院子后,就有急事离开了。我整理好东西后,见院子里有两个丫鬟并一个奴才,便随意地和他们聊了聊,是他们告诉我这些的。 沈雅没想到沈琰也有这等“刺探军情”的本事,不禁对他有些佩服,原本还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呢,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担心,沈琰聪明着呢,才来就懂得要“刺探军情”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能多了解一些端府的人和事,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惜她想了解,也没那个闲工夫,先是被那个叫端舒雅的闹了一通,然后又教训了两个丫头一顿,哪里有功夫去了解端府的事情。 “琰儿,你还知道什么,快和阿姐说说。”沈雅对这个府里除了吴昊所带的那么一点消息外,一无所知。 “嗯。不过我了解的也不多。”沈琰有些谦虚地笑了笑,然后继续低声道:“端府共有六位小姐,大房,二房,三房,也就是端侯各两个女儿。大小姐端韵雅和四小姐端尔雅是大房的,二小姐端文雅与六小姐端静雅是二房的,不过那六小姐据说是妾室所生;三小姐端清雅和五小姐端舒雅,是端侯的女儿,都是原配所生。还有二房有两个儿子,正妻的儿子端明浩,就是那日咱们在贡院外面遇到的那位男子,阿姐你记得吗?”沈琰说到这,转头看着沈雅,笑了笑。 “嗯。”沈雅对于端清雅和那个小郡主印象很深刻,对于那个叫端明浩的,虽然不是记得特别清楚,但没忘记就是了。 “据说他这一次差点中了进士。”沈琰说到这的时候,眼神暗了暗,可能是想到自己明明中了进士,却硬是被端侯给否掉了,心里有些抑郁。 沈雅见他情绪一下子低落,心里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道:“没关系,下次你考个状元,端侯就拿你没辙了。”沈雅原本这句话只是戏言,却不想沈琰却将它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嗯。我一定会的。”沈琰抿唇看了看远方,眼神里,有着沈雅没有看到的坚定与决绝。 “不过,你说那个叫端明浩的差一点考上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没考上么,什么叫差一点?”沈雅听到这个说法,就有些想笑。 “我也不知道。是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说的。”沈琰似乎也想不太通,皱着眉不解道。 沈雅一听沈琰这话,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暗笑不已。什么差一点。就是没考上。然后面子上过不去,就宣扬说差一点。差很多也叫差一点,那些丫鬟奴才又没看过考卷,哪里又知道呢,不过听有人传出说差一点。就信以为真了。想是为了挽回一点那个叫端明浩的面子吧。 那个叫端明浩的。看着感觉还行,可能也是外表金玉,里面草包吧。就算不是草包,这些公子哥大抵养尊处优惯了。学习也不会那么用功,他没考上,实在没什么可惊讶的。而且他是二房的儿子,沈雅之前听吴昊说了。别惹二老爷,想着这个所谓的二老爷应该是个可怖的角色,教出来的儿子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看那个叫端文雅的就知道了。 “大房的儿子叫端林,三年前科举落第后,就一直帮着端侯管理府中的产业。”沈琰说完了端明浩,又继续说大房家的。 “二房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沈雅闻沈琰直接跳过二房家的另外一个儿子,说到二房的,不免有些奇怪。 “他是二房妾室所生,年纪还小,不足道。”沈琰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沈雅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他叫什么名字?” “端凌。” “嗯。”沈雅点点头,然后将府中众位公子小姐的名字,排行一一记了个遍,发现这端府,很明显的阴盛阳衰。不过,她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堂堂端侯,竟然没有儿子!!这一发现,让沈雅很是惊讶,他是堂堂的一个侯爷,怎么只有两个女儿,竟然一个儿子也没有?? 见沈雅突然瞪大双眼望着自己,沈琰有些不明所以。 “琰儿…”沈雅将声音压的很低,因着她和沈雅距离前面的饿两位嬷嬷,还有些距离,他们说话又极轻,那两个嬷嬷应该是听不到的,不过接下来她要问的事情,实在不能被两个嬷嬷听去,所以她声音压得非常低:“你发现没有,端侯竟没有儿子?” 沈琰一听沈雅的话,皱眉想了想,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他是堂堂一位侯爷,按理应该是妻妾成群,为什么只有两个嫡出的女儿?” “不清楚。”沈琰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不是沈雅多想,实在是女人的直觉太敏锐,隐隐地,她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不过,沈琰的消息,倒也让她明白过来一件事情,为什么端侯如此抓着他们不放,哪怕是向皇上请求圣旨,也要将他们接回端府,没办法,他人到中年,还没有儿子,好不容易得知自己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不拼了命地接回府中,也实在说不过去,不然他要怎么传宗接代啊。这况且沈琰又如此聪明,与当年的他比较起来,也不遑多让,端侯自然对他更是上心。 只是,比起端侯铁了心要接沈琰和她回府,沈雅更关心端侯为何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儿子?这应该不是他的生理问题,因为他明明和沈母就有沈琰这一个儿子,为何在府中,却没儿子呢?难道是他只娶一个正妻后,就没纳妾?应该不可能,按端侯的性子来看,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那么,这其中的具体原因,也就耐人寻味了。 沈雅想到这,便想起了那天晚上吴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端侯的正妻,宁夫人。 端侯没有儿子,会不会与她有关?沈雅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宅斗宫斗里的情节,想着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有些皇后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害死了皇帝不少子嗣,都是没出来就流产了。那位皇后很高明,害了那么多子嗣,竟无一人知晓是她的阴谋诡计,还都认为她端庄大方,导致皇帝子嗣极少。不知道这位宁夫人,会不会也像她看得电视剧里那位皇后那样,自己生不出儿子,又怕小妾生了儿子削了她的地位,所以索性不让她们生?而且,端侯除了两个女儿,确实没有其他子嗣了。兴许,那宁夫人真的如她想的一般。如果真是那样,那那个女人就太可怕了。不动声色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竟无一人知晓,这样的心机与城府,沈雅自认自己斗不过她。 “哦,对了。阿姐,还有一件事。”沈琰不想再纠结端侯子嗣的问题,或者说是刻意地逃避这个话题。 “什么事?”沈雅见沈琰神情似乎一下子有些激动。 “你还记得赵铁大叔吗?”沈琰一说到赵铁,眼神里就放出一阵光彩。 “他,自然是记得的,还有小虎,赵婶子,我都没忘。”沈雅说到他们,不免想到在陆家村的生活,一时间有些怀念。 “据说,老夫人当年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怪 沈雅听沈琰这么说,着实吃了一惊,“你确定是赵将军府吗?” “嗯,老夫人确实姓赵。”沈琰点点头道。 “还真巧呢。”沈雅笑了笑,却也只将它当一件八卦来听。对于她来说,老夫人是不是赵将军府曾经的大小姐,都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她与将军府根本也没什么瓜葛,只认识了赵铁一个。 沈琰倒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像沈雅说的,只觉得挺巧,他们在陆家村的时候与赵大叔结识,后得知他原来是京城将军府的三公子,现在又知老夫人是将军府的人,有些惊奇是难免的。 两人说了一路,穿过两个花园,前厅就到了。前厅外有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站着,一见两个嬷嬷并一众人过来,赶忙朝里喊了一声:“人来了。”然后一脸笑意地迎上去。“端嬷嬷您来了。”说完,又拿眼时不时往沈雅这边方向瞧,眼里满满的,都是好奇与探究。其中一个丫头本来是在看沈雅的,后来眼睛一瞥,看到了沈琰,脸不知为何,噌地一下就红了。 沈雅和沈琰倒是没怎么注意那两个丫鬟,两个人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紧张着呢。 “让他们进来吧。”沈雅和沈琰跟着一众丫鬟嬷嬷,站在外面,也不敢往里面看,如今听到一声略带沙哑而威严的声音,不禁心头一震。老夫人发话了。 “是。”端嬷嬷在屋外应了一声,便带着沈雅和沈琰进了厅内,其余丫鬟留在外面。 刚跨进堂厅。沈雅就感觉里面的气氛压抑非常。堂厅很大,两边各有一排椅子,她因低着头,看不见椅子上坐的是谁。但眼睛的余光。还是让她感觉到,这堂厅,坐了一屋子的人。 “琰儿,雅儿,快拜见你们祖母。”端侯一见两个孩子进厅。就赶紧站了起来。教他们如何行礼。两个孩子的倔强他是领教过的,他可以忍受他们的无礼,但母亲向来是个非常看重礼节的人,要是再她面前不守礼。导致母亲越加不喜他们,那么即便他能庇护他们一时,也庇护不了他们一世。 “沈雅(沈琰)参见端老夫人。” 沈雅和沈琰此时倒是都想一块去了,虽说端侯让他们叫祖母。可那一声“祖母”两人是实在叫不出来的,所以干脆和其他人一样,唤一声“端老夫人”。 端侯见两个孩子又犯倔劲,气的脸色有些发黑。抬头望了望母亲,发现她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上面,脸上既没有生气的迹象,也没有任何高兴的迹象。 叫端老夫人一声祖母,这实在是太为难沈雅和沈琰了,他们到现在都没叫过端侯一声“爹”,怎么可能叫老夫人一声祖母呢。 “把头抬起来,别老低着,我有这么可怕吗?”老夫人并没有为两个孩子不叫她而生气,倒是觉得这两个有些硬气,虽是不喜他们二人,却也不想用了长辈的身份为难他们。 两人闻声,大大方方就把头抬了起来。 老夫人见两个孩子好不胆怯地抬头望着她,心里到有些吃惊,倒是没有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 两人都抬起了头,老夫人这才有机会细看跪在下面的两个孩子。第一眼看的便是沈琰。 事实上,端老夫人对于这个意外的孙子,其实并不讨厌。端景中年无子,她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后来得知他外面有个私生子,也是赞同他将那孩子接回府的。可是后来听了那相士的话,再加上泽空大师不肯为她解惑,端老夫人就有些担心了,别真如那相士所说的,他们会给府里带来血光之灾。 端侯向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之说,可惜老夫人却对此一向深信不疑,尤其是在询问泽空无果后,她更加担心那两个孩子进府,会给端府带来不祥。 今日端老夫人看了沈琰一眼后,就立马对这个孩子心生了一丝喜爱,同时也非常确定,这孩子就是端景的子嗣,因为他长得与当年的端景,非常相像。 看着看着,老夫人眼里就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暖意,大概是沈琰,让她想起了当年的端景。“你叫沈琰,是么?”老夫人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口气比刚才软了很多。 当然,老夫人自己没发现,不代表在场的其他人没发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揣摩了老夫人的话办事了,除了端景总是逆着老夫人来,其他人,为了能在府中混的更好,哪一个不是时时在揣摩老夫人话中的意思。 所以当老夫人语气一软,众人的沉寂的心思,一下子活了。不管是坐在下首两排座位上的大房,二房,包括厅内原本就站着的几个嬷嬷,丫鬟,都在想着,看来这位新来的少爷,可能要得宠,他们得留心着,好好巴结巴结。不过目前他们也都只是抱观望态度,毕竟老夫人的意思,还不是很明显。但至少没之前那么厌恶了,这一点,大家都看出来了。原本不把这位沈少爷当一回事的,心里也存了一个心眼,反正千万别得罪。当然,这些心理活动大都来自厅里的奴才。至于大房,二房,他们的想法,可就要耐人寻味一些了。 这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就要数端二爷的正妻赵佩,瞧她那一双眼里含恨的眼珠子,差不多快要把沈琰给瞪穿了。若是视线能杀人的话,估计沈琰已经被她杀了N多次了。丈夫端穆一直在旁边用眼神示意警告她不要这么明目张胆,毕竟在他左手边坐着的,就是端侯,若是让他看见了,就不好收场了。 “回老夫人,是的。”沈琰和沈雅对老夫人不熟识,也听不出她的语气放缓,只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回答她的问题。 趁老夫人盯着沈琰看的时候,沈雅才有功夫细细观察这位封建大家族的最高统治者。端老夫人年纪应该在六十几岁,脸上已经添了不少岁月的痕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发丝里夹杂了少许银发,她身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吉福,戴了一串佛珠,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很威严,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 “今年几岁了?”老夫人继续问道,语气更和善了些。 这次连沈雅和沈琰都发现她的异常。两人都不约同地对望了一眼,然后沈琰转头答道:“十五。” “嗯。”老夫人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听端景说,你今年科考中了进士?” “是。” 端老夫人问完,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底下坐在下首末端的两个年轻男子道:“看看你们两个,学问还比不上一个比你们年纪小的,也该回去反思反思了。”端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有些严肃,尤其是看端明浩的眼神,带了浓浓责备。 “祖母教训的是,孙子惭愧。”两个男子一听端老夫人突然开口教训他们,赶紧一脸惶恐地站起来,低着头甚是恭敬地道。 尤其是端明浩,一张脸涨得通红,头低的,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二房的端穆与赵佩见儿子被端老夫人教训,面子上自然也无光,端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心里也是气急,花了那么功夫和钱财去培养他,结果还是没考上,想到这,端穆就气的胸口一阵起伏。 端明浩感受到他爹满含怒气的目光,心里一悚,又是害怕又是丢脸。忍不住就将所有的罪过归到了沈琰头上,心里暗暗地就恨上了沈琰,若不是他的出现,他也不至于被祖母数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端林倒是比端明浩淡定,毕竟他是三年前考的科举,三年前,他也不过沈琰这般年纪,或许比他大点,但是那个年纪没考上,似乎也没什么可丢人的。所以端老夫人虽是在数落他们两个,真正感觉丢脸的,只有端明浩一人。 在场的,最觉得春风得意的,可能就要数端侯了。虽然他面上不在乎母亲是不是喜欢这两个孩子,但是他认可的儿子,能得到母亲的夸奖,他还是觉得很有面子的,尤其是当着这众人的面,他心里就得意了。中年得子的喜悦,外加沈琰的聪明得到端老夫人的认可,让端侯今日今日感到非常舒畅。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母亲对待沈琰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冷硬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很清楚,在这个端侯府,想要生活的很好,得到老夫人的认可,那是非常重要的。他虽是侯爷,但比起老夫人在府中的威信,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端侯一时沉浸在自己喜悦中,没有发现,他的正妻,宁氏,一张快要扭曲的脸。或者说,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谁也没有发现,坐在端侯身旁的宁氏,眼里,射出的异常冰冷的目光。 沈雅跪在地上,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凉气,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怪了,难道要变天了,她怎么会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沈雅有些纳闷地想到,几次想转头看看外面的天气,又忍住了。只是眼睛的余光,不小心瞥见了坐在一旁的一个看上去很温婉的妇人,心里陡然觉得有些怪异。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端清雅 这个妇人身穿一件秋金色吉福,梳着盘桓髻,稳而不走落,除了身上的这身衣服略微华丽一点外,那妇人整个给人的感觉都很朴素。发髻上也只是简简单单簪了一支发钗。 沈雅瞥了那妇人一眼后,便收回了眼神,觉得自己想太多了,那妇人浑身上下,实在没什么可奇怪的地方。 不过,看她的装束,应该是三房之一,也不知是哪位老爷的夫人。 老夫人问完了沈琰,又将头转向了沈雅。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沈雅走神了。然后,众人都看到了老夫人皱紧的眉毛。 “你娘没有教你,在长辈面前,要懂得礼节吗?”老太太目光犀利地望向沈雅,语气沉沉道。 沈雅没想到自己走了那么一会儿神,好巧不巧地就被老夫人抓到,不禁暗叹自己运气实在够背。这么一下子,她在这位封建大家长心里的第一印象,可能就遭了。本来就不受待见,现在估计这位老夫人厌恶她都来不及了。 沈琰闻老夫人的语气,也知晓阿姐可能不受老夫人所喜,不禁有些担忧地忘着她。 沈雅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抬头望着老夫人,不卑不吭地道:“沈雅知错,多谢老夫人提醒。”说完,朝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眼下这种情况,沈雅还是觉得自己乖乖认错最为妥当。端老夫人的性子,她或多或少也能摸出个一二,此时服个软。对于有益无害。若是犯倔脾气,非要和她对着来,估计到时吃亏的是自己。 果然,端老夫人见沈雅认错。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少。“嗯。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注意,你是即将成为端府的小姐的人了,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端府,凡事都要谨慎小心,别给人落下把柄。丢了端府的脸。”端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完。想了想,朝下首位子看了过去道:“宁氏,你明日找个教养嬷嬷给她,好好教她府里的规矩。” “是。” 沈雅跪在地上。看不见那个说“是”的人的长相,只觉那女子的声音很是温婉,可是,偏偏这声音。让跪在地上的沈雅和沈琰,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转头看去,因为,端老夫人叫的那个人是“宁氏”,那个吴昊多次提醒她要的注意的人——端侯的正妻。 老夫人吩咐完,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下的两个孩子。对于沈雅,老夫人其实是不喜的。先不说她没规矩没礼貌,就是长相,放在端府,连个一等的丫鬟都不如。想是那个叫沈婉瑜的,长得一定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法,让她唯一的儿子,为她着迷成这样,竟然差点想要放弃袭侯的机会。 老夫人一想到这,心里就生出一股怒气,把对沈婉瑜的怨恨,全都转嫁到了沈雅身上,看她的眼神,就更不善了。若不是她要在一个晚辈面前,维持一个长辈应有的礼数,估计她早就甩袖离开了。 端侯在一旁看母亲脸色不善,心知沈雅是过不了母亲这一关了,心里不禁有些暗暗责怪她太不懂事,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走神? 端侯虽欣赏沈雅的聪慧,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对沈雅的上心程度,远远不及沈琰,所以对于端母对她的不喜,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端府的众人,对于大厅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哪个将来需要好好巴结,哪个不需要放在心上,他们一个个都心如明镜。 沈雅不知道,自己一个大意的走神,会导致自己将来在端府的生活如此悲催,不知道会不会仰天长叹。不过也不能全怪她走神,要怪就怪这个封建社会重男轻女思想太过根深蒂固,她一个女孩,还是身份很尴尬的女孩,想要在这种人际关系极其复杂的大宅门里生活下去,实在不容易。 当然,日子再艰难,沈雅也自有她的生存之道,这一点,无需担心。 见过端老夫人后,接下来便是认识端府的另外几个有头脸的人物。大房二房,还有那位素未蒙面,却早已闻名的宁氏,并府里的六个小姐和两位公子。 那六位小姐是沈雅沈琰再拜完老夫人以后,才匆匆赶过来的。沈雅记得自己当时腿正跪的发酸,忽的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极清脆的声音:“祖母——”然后感觉眼前一闪,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就直接朝上位的老夫人奔去。 等沈雅再定睛看时,老夫人怀里,便多出来一个娇小可爱的美人,这美人儿,不是端舒雅,又是谁? 老夫人怀里抱着端舒雅,脸上满满的,都是宠溺的笑容。看的底下一众小姐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祖母。” 沈雅这厢还没看完,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嗓音,很是婉转动听,然后就见身穿杏色绸衫的女子,立在沈雅和沈琰前面,微笑着朝端老夫人喊了一声。 “哎,清雅也来了,来,到祖母这里坐。”端老夫人见到端清雅,显然也很高兴,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端清雅温顺地点点头,便朝端老夫人走了过去,在端老夫人的另一边坐下。端侯的两个女儿,一左一右,紧贴着老夫人坐着。 这一对姐妹,当真是羡煞了底下的其他四位小姐。可惜,她们是没那个福分坐在老夫人旁边了。没办法,谁让她们不是端老夫人的嫡亲孙女呢。 “参见祖母。”四位小姐,也一一朝端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同样也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们找椅子坐。 “你们两个先去拜见你们大伯父,二伯父,还有大娘和二娘,以及你们的母亲。”老夫人见六个小姐来齐了,一手搂着端舒雅,一边朝底下跪着沈雅和沈琰淡淡吩咐道。 沈雅和沈琰一听,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虽然两个脸上的表情不是很明显,没让老夫人看出来,可是,了解他们的端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娘,这两个孩子初到府中,一切还不适应。再过几日,便要为这两个孩子接风,认祖归宗,等那一天再认也不迟。”端侯心知沈雅和沈琰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认宁氏为母亲,想着这几天先做了思想工作,等到三日后的认祖仪式上,再认也不迟。所以赶紧站出来为两个孩子解围。 端老夫人闻端侯这么说,想了想,便点点头同意了。是以至此,她想不认这两个孩子也不行,既然这样,倒也不急于一时。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五个丫鬟一台戏 “你们两个先起来吧。”老夫人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沈雅和沈琰,淡淡地吩咐道。 沈雅和沈琰谢过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坐在老夫人左侧端清雅,一看到沈雅和沈琰,原本微笑的脸,登时僵住,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 若不是端老夫人在场,沈雅很想用眼神示意她:清雅美女,接受现实吧,别再瞪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当然,沈雅也知道眼睛传达不了这么多信息,不过看见美女因为见到她花容失色,沈雅实在于心不忍啊。 右边被老夫人搂在怀里的端舒雅,则睁着一双好奇的眼,将沈雅上上下下,下下上上,瞧了个遍,想是到现在小姑娘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事情没办成,就从院子里跑出来了。 “碧纱,你以后就服侍沈公子,蕊珠,你就跟着沈小姐吧。”老夫人指派了她身边的两个二等丫鬟,给了沈雅和沈琰。 碧纱一脸欢喜地应下了,蕊珠一脸不甘地应下了。因着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所以原先作为二等的两个丫鬟,都升为了一等丫鬟。不过,即便升为了一等丫鬟,有人也是非常不情愿的。沈雅将蕊珠的表情看在眼里,在心里无声地冷笑了两声。 老夫人指派完两个丫鬟,脸上就露出了疲惫的神情,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她和沈琰退下了。 今天第一次进府,只略略见个面。等到她和沈琰真正认祖归宗后,才正式确定他们的身份。 端侯是跟着他们一同出来。另外还有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是刚才沈雅瞥见的那位比较素淡的妇人。现在,沈雅已经知道了那妇人的身份。刚才端侯向老夫人告退的时候。那妇人也同样站了起来,说了声媳妇告退。 老实说,沈雅一开始真的没想到那位妇人竟会是宁氏,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当然,她不会怀疑吴昊给她的情报。毕竟。人不可貌相,不是么? 从大厅出来后,端侯说要带沈雅和沈琰去他的书房,有事找他们商量。宁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温和地朝沈雅和沈琰道:“你们若是还缺什么,尽管派丫鬟和我说。” 沈雅看了看宁氏,本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哪怕是一星半点对她和琰儿的不喜。可惜,结果让她失望了,宁氏伪装地非常好,素淡的脸上,毫无半点对他们的不喜。 仅仅这一点,就值得沈雅对保持高度警觉,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找别人,更不可能在丈夫将外面的孩子带回家时,还能和颜悦色地询问他们缺什么,需要什么?女人的心,其实都很小,尤其是面对自己的丈夫的时候。 沈雅几乎可以肯定,宁氏对她们的关心是装的,指不定她在心里早已恨他们入骨了呢。对她,沈雅觉得自己一定要十二分小心才好。 宁氏说完,便温顺地朝端侯行了个礼,便带着几个丫鬟离去了。 端侯对于宁氏,确实非常冷淡,竟只是略微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不再看她。转头吩咐沈雅和沈琰身边的几个丫鬟,让她们先各回自己的院子收拾东西。而自己,则带了沈雅和沈琰,朝他的书房而去。 沈雅之前去的大厅是端府在端府的正房大院,而端侯的书房,就离得正房比较了。当中隔了一个花园外加一个穿山游廊,走了大约半刻钟才到。为这,沈雅又不免感叹这端侯府实在大的不像话。 书房外,站了两个穿灰色家丁服的下人,两人一见端侯过来,赶紧弯腰鞠躬行礼 “参见侯爷。” “起来吧,守着门,别让人进来。”端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便带着沈雅和沈琰进了书房。 书房很宽敞,靠窗的位置放置了一张紫檀木的桌子并椅子,上面放了文房四宝以及一些类似文书的东西。桌子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个在树下憩息的老翁,一手拿着酒壶,肆意地喝酒,有些放诞不羁的味道,又很怡然自得。旁边,还站了一只毛驴在吃草。 “怎么,你喜欢这画?”端侯见沈雅一进屋,眼神就立刻被墙上的那副水墨画吸引了,不禁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挺喜欢的。”沈雅实话实说道。 “哦?你说说,为什么喜欢它?”端侯听沈雅这么说,兴致更高了,脸上止不住的笑容问道。 “没什么,就觉得那老头挺悠然自得的,不为俗物所扰,活的很真实。”沈雅皱着眉想了想,勉强想到了这么几个用以形容这副画的词语。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只觉得那画中之人,性情很淡泊。 “嗯,确实活的真实。”端侯听沈雅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反倒减了不少,他负着手,眯着眼,重新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副画,像是有什么地方没想通,眉头死死地皱着。 过了好半天,才走向桌子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抬头望着沈雅和沈琰。 书房里,除了端侯的紫檀木桌椅外,并无其他的椅子可供他们坐。所以沈雅和沈琰只能站着。桌子的四周,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沈雅打一进书房,除了视线被那副画所吸引外,这一书房的书,也是极其吸引她的地方。她没想到这,端侯的藏书,竟然有如此之多。 “琰儿,雅儿,为父今日唤你们来所谓何事,想必你们心里也应该清楚。”端侯调整好坐姿,便打算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沈雅闻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沈琰更绝,。面无表情地看着端侯,没有任何表示,仿佛端侯不是在与他讲话,而是在和空气讲话。 对于沈琰的反应。端侯虽也能猜的出来。现在的他,对于沈琰的冷漠,已经能完全适应,不会像之前这样,会因此而气的跳脚。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个侯爵。又曾经是朝廷命官。若是连这点小事情都解决不了,那他这么多年,真是白混了。 所以,端侯很有风度地回以沈雅和沈琰一个微笑。不屈不饶继续道:“既然已经进了端府,我希望,你们以后在人前,能尊称我一声“父亲大人”。尊称宁氏为“母亲大人”,以及端老夫人为“祖母”。另外,府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你大伯,大娘,以及二伯和二娘,以后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端侯说完这话,望了望两个孩子,见他们两人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见去。别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两个孩子压根没在听。 “琰儿,雅儿,你们在听吗?”端侯觉得自己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实在没什么威严和威信可言,忍不住声音就拔高了不少,可是转眼一想,又怕吓着他们,于是又低下声来,语重心长道:“孩子,不是为父为难你们,端府不比你们以前住的院子,若是还向之前那样,由着性子胡闹,为父保的了你们一时,保不了你们一世啊。”若是府里仅他一个人,那倒也算了,对于两个孩子的是否守礼,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是端府,这个他曾经也厌恶至极的地方,这里人多眼杂,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了把柄,到时候他想偏袒他们,别说端老夫人不同,大房二房的人不满意,就连府里的奴才丫鬟众下人,也会不服。他是一家之主,才更需要对任何事情秉公处理,若是徇私,怎么治理好这硕大的端府? 所以端侯是真心为沈雅和沈琰着急。 可是这两个孩子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说的话,更是当做耳旁风。端侯想想就觉得憋气,他这一生几乎一直都是春风得意,向来都是别人求他,哪有他低声下去求过别人的。可偏偏让他遇上这么两个孩子,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处处小心陪笑脸,他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尤其是对沈琰,端侯一想到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真是又喜又恨。 这两个孩子都精的很,知道将沈婉瑜藏起来,这样,他手里就没他们的把柄,他们也就不用怕他。 可是,若总用他们娘来要挟两个孩子,乖乖就范,又不是端侯愿意见到的。他想让这两个孩子从心底承认他,认他为父,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端侯在心底忍不住叹气。 事实上端侯说的这些话,沈雅都听在耳朵里,她心里其实也清楚,既然到了这个端府,什么都顺着性子来,肯定是不行的。别什么时候,被端府的人灭了都不知道。端侯不可能时时在她和沈琰身边护着,到了这个地方,就得按这个地方的规矩来。不然,她和沈琰非得被视为异类不可。在这样的封建大家族,恐怕是容不下异类的。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沈雅不想在府中活的太高调,只想着逮到一个机会,从府中光明正大的出去要紧。现在就只好先委屈一下自己了,反正叫两声父亲大人又不会怎么样,最多恶心两把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点,沈雅心里也就舒服多了。她转头看了看沈琰,见他正抿着唇,皱着眉,满脸的不愉之色。 沈雅见此,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沈琰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她,见沈雅朝他点点头,然后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先忍一忍。 因为时间有限,她又怕被前面坐着正在语重心长说着什么的端侯发现,所以只能很简短地说了这四个字,她相信聪明如沈琰,会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沈琰再沈雅说完后的两秒钟,便想通了,然后凝重地朝她点点头。 端侯在滔滔不觉地说完他的言论,再次定睛看紫檀桌前的两个孩子时,发现两个人都睁着,一眼茫然地望着自己,似乎压根没听懂他在将什么。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登时袭上心头。 “父亲大人,您说的,我们明白。”沈雅等端侯说完,这才开口回到。 端侯一开始听到父亲大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听到沈琰略微不甘愿的“父亲大人”在耳边响起。端侯这才真正相信,他们愿意称他为一声父亲大人了。 狂喜,一顺便弥漫心头,将之前的挫败一瞬间打消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好。好。”端侯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外面守门的两个奴仆听到屋里的笑声。都忍不住转头朝里望了望,门虽是关着,也挡不住两个奴仆好奇的目光。在他们印象中,端侯向来都非常严肃。甚少听到他笑得这么开心。府里传的果然不错,端侯对于这两位新领回来的公子小姐,喜爱的很呐。看来,他们以后得好好巴结才是。 不过要是这两个奴仆知道。这其中的一位小姐,很不受府里老夫人的喜爱,不知道还有没哟那个巴结的心思了。 从端侯府出来,沈雅和沈琰,就又要分别了。两个奴仆,一人领着一个,回了他们住的院子。 沈雅一路跟着那奴仆,兜兜转转,走了不少路,期间碰上不少丫鬟奴才,都是用一种好奇,探究或者不屑的眼神望自己。沈雅脸皮虽然不厚,但也不薄,被人望着望着,也就习惯了。甚是怡然自得地在端府穿梭,顺便欣赏欣赏端府的风景。 一路跟着那奴仆回到自己的院子,才得知那位叫宁氏的,又派人支了一个丫鬟过来,说是怕丫鬟太少,照顾不够。沈雅这一院子的丫鬟,忍不住苦笑,这群人还真是有意思,才来端府的第一天,就迫不及派了五个卧底过来,别说隐私了,这么多丫鬟,恐怕连她上了几趟厕所,都该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至于嘛? 院子里除了五个丫鬟,还有一个西嬷嬷,并两个扫院子的小丫头,这两个丫鬟算不得是院子里的人,应该归杂役院管,不过偶尔过来扫个地罢了。也就是说,连到她自己,这院子里一共有七个人。这院子里住的下嘛? 不过,显然这种事就不需要沈雅操心了。这院子屋子虽不大,面积倒是挺大,一间耳房收拾出来,到也能住下好几个。 晚饭,是宁氏派了人送过来的,说老夫人吩咐了,刚到府里第一天,一切还不熟悉,饭就先在自己屋里用,等熟悉的府中的生活习性再说。 对于老夫人的这般安排,沈雅真是高兴极了。她之前还在忐忑呢,会不会吃晚饭的时候要和端府的一众人一起用饭,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了。她问了老夫人底下的那个叫蕊珠的丫鬟,那丫鬟告诉沈雅说,每逢初一十五,或者过年过节,要去前院同老夫人一同用饭以外,其他时候,都可以领了饭,在自己院子里吃。 虽然蕊珠回答这个问题时,脸上表现的非常不情愿,但这对于沈雅来说,没有比得知这一消息,更让她高兴和激动的了,所以对于蕊珠的无礼,她也可以放置一边不理。来日方长,她院子里这一众丫鬟,个个心怀鬼胎,她总的要找个时间,将她们一一制服帖了才行。现在她初入府,一切还不熟悉,她不能冒这个险,等她慢慢熟悉了府中的一切,再来治这几个丫鬟,也不迟。 晚上,静秋和冬春服侍了沈雅上床睡觉。静秋自从沈雅教训过一次以后,变得乖巧温顺很多,不似之前那般高傲。服侍她到也尽心尽力。至于冬春,沈雅看的出来,是个踏实稳重的丫鬟,做什么事情都妥妥当当的,这一点让沈雅比较满意。 夏雪和西嬷嬷在收拾耳房,因着屋子不多,丫鬟多,所以几个丫鬟合计将耳房收拾出来,可以住下两个人。 至于端老夫人和宁氏指派过来的两个丫鬟,沈雅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晚上吃过饭后,就不见她们的踪影。估计是向他们的主子汇报去了。 瞧,多殷勤忠诚的两个丫鬟,对前主子念念不忘。 沈雅也不去管她们,任她们去。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不能让她们知道的。 当然,这些是沈雅愿意让她们知道的事情,还有不愿意,自然她们想知道,也不容易。比如,雪球的事情。 沈雅是等两个丫鬟给她盖好被子,吹了灯出去,然后再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确定没人进来以后,才瞧瞧地从床上起来,将挂在衣架上的包包拿下来。 “雪球?”沈雅一天没见雪球了,怪想它的。 不过,当沈雅打开包包看时,却发现包包里除了被她用东西包好,看不出是什么玩意的针灸包以外,哪里有雪球的影子。 这一看,让沈雅彻底慌了。小家伙怎么没了,她明明记得清晨的时候还在的,包包一直背在自己身上,就连见端老夫人,也没拿下来过。这种款式的包包,闺阁少女不少都有,斜跨在肩上,在这个朝代还比较流行,她见府里的其他几个小姐,都有个小包包,只不过沈雅的略大些罢了。所以不会有人怀疑她的包包里会有什么,顶多以为是零食之类。这也是沈雅敢堂而皇之地垮着出去见人的原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吴昊的手下 “雪球?”沈雅又试着喊了两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屋子里漆黑一片,沈雅这个时候不敢起来点灯,怕被院子里的人发现,只能摸着黑从床上起来,借着月光,在屋子里四处找雪球。 这次,她才轻轻地喊了一声,就忽的听见房梁上传来一阵闷笑声。 “谁?”沈雅闻声,惊得忙后退了两步,朝房梁上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登时把她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谁??”沈雅惊惧地望着房梁,脸色被吓得惨白。她的屋里,竟然悄声无息地闯入了一个陌生人。他是谁,又想干什么? 沈雅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但很又快冷静下来,手悄悄地够了搁置梳妆台上的一面小铜镜,这铜镜据丫鬟说是专门给她平日里出去的时候随身带着用的。沈雅不知道这面镜子用来对付坏人的成功率有多大,但总好过手上什么也没有要强,至少她心里要稍微安定一些。可惜雪球这个时候不在自己身边,不然她也不用这面慌张了。 沈雅刚想到雪球,耳边就好像传来了雪球的“吱吱”声。沈雅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凝神在听了几次,惊觉雪球的声音正是房梁上传下来的。 “雪球!!!”沈雅低声惊呼,然后抬头朝房梁上望去,就见小家伙矫捷的身子,从房梁上窜下来,几步窜到了沈雅怀里。 “吱吱…”小家伙也知道刚才自己做的过分,如今回到沈雅怀里,死命地滚着身子在她怀里撒娇。 靠!感情她刚在急了半天。原来是这小家伙在和她开玩笑?沈雅有些火大地把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蹭的小家伙拎出来,一脸不满地拿眼瞪它。直瞪得小家伙眼心虚地不敢看她才罢。 见小家伙知道错了,沈雅才忍不住在心底大大地松了口气,死命地揉了它两下。它倒是玩的高兴。可是却把她吓得个半死。若是雪球真不见了,沈雅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沈雅暂时忘记了房梁上还有个人,直到那人轻飘飘地下来,她才发觉。 “伱的警觉度也太低了吧。屋子里有个陌生人。伱居然还有心情关心伱的宠物?”耳边传来吴昊无比郁闷的声音,沈雅倒也不吃惊,其实在雪球从房梁上下来的瞬间沈雅就已经猜到是吴昊了。 虽说吴昊没见过雪球,但是雪球是知道他的。小家伙能平安无事地与一个会武功的人呆在一处。还没攻击他,甚至与那人联合起来耍她,沈雅想到的所有人里,就只有吴昊了。况且知道她在端府的人。除了沈珠玉母女,好像就只有吴昊。 这家伙真是吃饱了撑得,竟敢大半夜躲在她房里吓她,若不是她现在受人监视,不能把动静搞的太大,她非好好教训吴昊不可。 吴昊笑眯眯地从房梁上下来后,就抹黑走到房间里的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老神悠哉地喝了起来。 “伱是怎么进来的?”沈雅抱着雪球,也走到了桌旁坐下。屋子里虽黑,但因为桌子就靠近窗户,月光透过窗户撒下来,沈雅还是能将吴昊看的一清二楚。她真是越来越佩服这家伙了,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端府。 这个的侯爵府,守卫暗卫应该不少吧,不然随便来个贼,就能偷个盆满钵满回去。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还知道她住的哪一个院子? “放心,我自有办法。”吴昊闻言,满不在乎地笑笑道。 “嘘,声音小一点,我这个院子,可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沈雅听吴昊说话声音有些大,赶紧出声阻止,要是让那群丫头听见她屋里有男子的声音传出,报告给端府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可能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伱说的那院子的那群丫鬟?我让我手下点了她们的睡穴,放心吧,她们现在睡的正香呢。”吴昊似乎对沈雅目前的状况了如指掌,预先就已经帮她扫除了障碍。 沈雅听他这么说,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头,这家伙,才一天不见,怎么就多出来个手下?不过既然院子里的那群人已经搞定了,她也就放心多了,说话也就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 当然也不敢太大声。 “伱哪来的手下?”对于这个问题,沈雅还是比较好奇的。 “我路上捡的,看着还不错,就用了。”吴昊说到这,笑得有些欢畅,见牙不见齿。 “哦?伱居然也捡了个人回来?”沈雅听他这么说,有些好笑地道。 “遇见伱之前捡的,后来失去了联系。这两天才找到这里来。”吴昊说完,就对着空气喊了一句:“南天,出来吧。” 话刚落,沈雅只感觉眼前一闪,就看到一个黑影跪在吴昊面前。 “主子。”黑影声音有些冷冽,不过对吴昊的语气倒是非常恭敬。 吴昊只淡淡地“嗯”一声,然后转头继续对沈雅笑眯眯地道:“他就南天,以后就负责保护伱了,伱有什么事,找他就行。他会随时伴随伱左右。我这段时间有事要去外地一趟。” 沈雅一听他要去外地,有些纳闷,这家伙,怎么说有事就有事,之前也没听他提起过? “那我的药铺怎么办?”其实沈雅比较关心的是这个。 “这个伱放心。我另派了人帮伱守着,那人经商很厉害,保管将伱的药铺经营的很好。”吴昊知道沈雅要担心药铺的事情,所以提前帮她安排好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沈雅听吴昊这么说,不禁松了口气。 “我说,伱也太没良心了。怎么就关心伱的药铺,好歹也关心一下我这个要离开的人啊,我可是要远行诶,伱就不想知道我去哪吗?”吴昊见沈雅只关心药铺的事情,对他的事情丝毫不过问,不免有些伤感,连带语气也变得酸溜溜。听得站在一旁的那个黑衣惊奇地频频朝主子方向看。因为屋子比较暗,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不然沈雅铁定能看见那黑影石化的神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教养嬷嬷 沈雅闻吴昊一副无比怨念的口气,白了他一眼,闲闲道:“那伱打算去哪儿啊?” 吴昊见沈雅问的这么没诚意,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脸的郁闷。“算了算了,伱不关心拉到。我走了。”吴昊有些气呼呼地站起来,然后转头对一旁的黑影道:“保护好伱的新主子,若是有半点差池…”吴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冷,沈雅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忍不住多看了这家伙两眼,发觉他在对那个黑影说话的时候,还颇像个人物。尤其是当那黑影一脸恭敬地称“是”的时候,沈雅觉得吴昊身上不自觉地带了一股子威严,与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 吩咐完手下,吴昊又转头看了一眼沈雅,眼中带了一抹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不舍的,有些玩世不恭地道:“那我走了,别太想我哦。” “伱快滚吧。”沈雅原本正低头顺雪球身上的毛,听吴昊这么说,抬头对他没好气地道。 “哎…真是不懂情趣的女人。”吴昊见沈雅好不留情地赶他走,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便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见吴昊走了,沈雅给雪球顺毛的手,这才停了下来,呆呆地盯着窗外看了好久,心中有一丝怅然若失。 使劲甩了甩头,把心中那丝莫名的不舍甩掉,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身旁的黑影道:“伱叫南天?” 黑影点点头。 “伱真是吴昊捡的?”沈雅对此比较怀疑? “是。”黑影回答的很干脆。 没想到黑影回答地这么干脆,这倒是出乎沈雅的预料。难道他真的只是吴昊从路上捡来的这么简单?对于这个问题,沈雅总想要弄清楚,可看看外面天色,月亮已经升到上空,天色已经不早了,她也着实有些困,今日就先问到这里吧,来日方长,时间有的是。 “南天。我也要睡了,伱也去休息吧。”沈雅说到这,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眯着有些困倦的眼,道。虽然不知道这个叫南天的睡在哪。但沈雅想,他总有休息的地方吧。 “是,属下告退。”南天说完,也如吴昊那般,从窗户跳了出去,身手甚是敏捷,丝毫不比吴昊差。 沈雅看他们一个个都从窗户总走,不免有些郁闷,好端端的门不走。非跳窗,有病的。 因着当天晚上睡得比较晚,沈雅第二天醒来时,有些迟了。这些丫鬟一个个也挺奇怪,这个时辰里,居然没一个人起来叫她。在屋子里叫了半天没动静,沈雅有些无奈,只好自己起来。打算叫个丫鬟端点热水过来,她好洗漱。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外有人在谈话,因为声音不低,沈雅隔着门也能听到。 “怎么回事?伱们姑娘睡到这个时辰还没醒吗?”那声音听起来年岁有些大了,略带些苍老,但口气听起来似乎很是不悦。 “回嬷嬷,沈小姐,沈小姐她起不来。我和蕊珠已经叫了好几声了。”回话那个丫鬟是海棠,沈雅还是能分辨的出她们的声音,亏得她这人没别的优点,就记忆力不错。 “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她真当自己是小姐了?就算是府中的小姐,这个时辰也该起来向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体恤她初入端府,不懂规矩,免她这段时日的请安,她就睡到这个时候起,实在是太没规矩!”老妇人越说越生气。只恨沈雅现在不在她眼前,不然估计得把她骂的狗血喷头。 沈雅在屋子里听得都有些面红耳赤,忍不住伸了伸舌头,都怪自己昨晚胡思乱想,结果到后半夜也没睡着,害的她今日起的这么晚。不过,那两个丫鬟有过来叫她吗?她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孙嬷嬷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姑娘年纪还小,到底不懂事,您就先原谅她这一次吧。”这一次说话的,沈雅听的很清楚,是宁氏。瞧她一副对沈雅宽容大度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这个心胸宽大的继母呢。 这不,宁氏话刚落。那个叫孙嬷嬷的叫发话了。“我说侯夫人,伱啊,就是心太善良了,任由外人欺负到伱头上,要是换了我,哼,哪怕闹到皇上那,我也都是要闹得。”孙嬷嬷这“外人”二字咬的极重,深怕沈雅听不见似的,特特地朝了她的屋子方向说。 沈雅在屋子里听得一阵无语外加想笑。她倒是想让宁氏闹来着,若是宁氏闹到皇上那,兴许她就不用进这破地方了。偏偏宁氏想要在端侯面前装大度,装贤良淑德,害了自己不说,还害的她和沈琰白白进府遭罪。真是。 不过这叫孙嬷嬷的,胆子也真大,这种话都敢说。府里耳目众多,她就不怕她的话传到端侯耳里?若是惹到了端侯,她想以端侯那个外表深明大义,内里百分百睚眦必报的男人,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当然,这个就不是沈雅要关心的了。她现在主要关心的有三件事:一,那两个丫鬟到底有没有叫过她起床;二,为什么院子里只有蕊珠和海棠两个丫鬟,其他的丫鬟去哪了?若是端侯派的丫鬟的话,沈雅想,她们应该是会向着她,至少不会任她睡到日上三竿,也不叫醒她;三,宁氏为何带了这个叫孙嬷嬷的来? 关于第三点,沈雅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个叫孙嬷嬷的,应该是个教养嬷嬷。昨日端老夫人不是吩咐了宁氏,让她找个教养嬷嬷教她的么,估计就是她。 “是啊,夫人,伱总是为别人考虑,从来都不考虑自己。”一旁海棠开始表忠心。蕊珠也满脸赞同地点头。 沈雅透过屋子的纱窗,冷笑地看着她的这两个丫鬟明目张胆地背叛自己,心里基本几经确定,她们绝对没有叫过自己。她睡觉一向浅眠,稍有声响,就会惊醒,这两个丫鬟若是叫自己起床的,就算自己很困一时醒不来,脑子里也会模模糊糊有个印象。但现在,她印象里。完全没有这回事。 “海棠,伱来愣着干嘛,孙嬷嬷人都已经来了,还不快去叫沈小姐起来。” 宁氏听孙嬷嬷和两个丫鬟都这么说,脸上露出一抹谦虚的微笑。看着倒确实像个温柔善良的夫人。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哦。”那个叫海棠的丫鬟一听宁氏这么说,有些不情愿地点头应了,然后与脸上略带嫌弃地与蕊珠一起,往沈雅方向走去 沈雅见她们过来,赶忙重新回到自己床上,盖好被子装睡。雪球这个时候已经躲进了她的包包,或者其他地方。反正小家伙聪明的很,躲得极有水平,除了沈雅,别人基本找不到它。 说到雪球,沈雅还有一点没想明白,吴昊昨日晚上为何没有问她关于雪球的事情。之前因为听了泽空大师的话,她从来不轻易将雪球示人,昨晚吴昊看到了雪球。还与小家伙合作,捉弄了她一回。可是他却没有问半点关于雪球的事情。难道他也只是认为雪球不过是她养的一只宠物?当然,若真是这样,自然最好不过。就怕吴昊也是个识货的,像泽空一样,知道雪球是个不凡的动物。 来不及沈雅多想,门已经吱呀一声开了。沈雅闭着眼,能听得见屋子里脚步声。宁氏和孙嬷嬷应该没进来,因为她只听到了两个悄悄的脚步声。若是宁氏和孙嬷嬷。应该还不会给面子到为了不打扰她休息而故意放轻脚步。 脚步声渐渐走近,然后沈雅便感觉头顶一暗,紧接着就是一声轻喊声:“小姐,醒醒,小姐。” 沈雅听她叫自己,隔了几秒,才假装困顿地睁开眼:“唔…”沈雅轻唔了一声,然后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揉了揉眼睛,懒懒道:“什么事?” “小姐。已经辰时了,该起了。侯夫人带了孙嬷嬷,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沈雅原本睡得迷迷蒙蒙的眼,因海棠的一句话,一下子的瞪得老大:“什么,侯夫人来了,快快服侍我起床。”沈雅一边假装惊慌地掀开被子下地穿鞋,然后慌慌张张地吩咐蕊珠给她穿衣服,再洗漱。这个时候沈雅不得不佩服自己,原来人在一定的环境下,竟然也是会演戏的,而且演的这样逼真。她都忍不住要为自己鼓掌了。 尤其是在看到海棠嘴角划过的一丝轻蔑,沈雅更是觉得自己演戏演的很到位。若不是自己真表现的那么慌张,海棠也不会这样看轻自己。 尽量轻蔑吧,把伱看到的这副样子的沈雅,原原本本,一丝不落地回给宁氏,好让她对自己放低戒心。沈雅一边由蕊珠服侍着穿衣,一边在心底略带嘲讽地想。 蕊珠倒是没有海棠表现的明显,她只是皱着眉,本份地做自己的事情。 不过估计也有一点看清沈雅的成分在里面。哎,没办法,谁让沈雅演的这么逼真呢,把一惊一乍,慌张害怕,毫无半点稳重的模样,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任谁见了都要看轻。何况是端府这些个被养的心高气傲的丫鬟。还真以为自己进了侯爵府,身份比其他府的丫鬟略高一等,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丫鬟,就是丫鬟,这是改变不了的现实。至少,在这个朝代改变不了。 两个丫鬟服侍沈雅穿衣洗漱,并且梳妆完毕,辰时都已经过了。 从屋子出来,抬眼就见到了院子里等的脸都快青了的孙嬷嬷。 孙嬷嬷看上起年纪五五十多岁,身穿一件青白相间的比肩,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神情里除了一点愠怒外,与那端府老夫人很像,都是那种看上去很严肃的人。 “起来了,昨晚睡得可好?”宁氏一见沈雅,脸上立马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很是客气地问道。 “嗯,很好。谢谢宁夫人关心。” “呵呵,这孩子,怎么还叫宁夫人呢,该叫一声娘,或母亲了。”宁氏闻沈雅这么说,笑呵呵地道。 沈雅闻言,愣了愣,随即想起她答应过端侯,在人前要称呼宁氏为一声母亲大人,可毕竟现在身份还没正式确定。府里的人也只是尊称自己为一声“沈小姐”,要她现在这个时候叫宁氏一声母亲,她还真是叫不出来。 所以沈雅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吭声。 孙嬷嬷见此,眉头更是皱的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宁氏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打着圆场道:“呵呵,我也不为难伱。等伱适应了再叫也不迟。” 宁氏将自己的大度彰显的一览无遗。 孙嬷嬷很不再同地朝她摇摇头。然后再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沈雅。她这么说,只让孙嬷嬷更加厌恶了沈雅。 宁氏说完,又开始介绍孙嬷嬷,说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一直伴随老夫人左右,现在是府里的教养嬷嬷。反正意思就是说这位嬷嬷是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资格很老云云。 沈雅没怎么听。因为她现在肚子快要饿死了。晨起后,任两个丫鬟梳妆打扮,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一点东西都没吃。昨晚府里的饭菜虽是丰盛,沈雅也确实吃了不少,可那点东西,到现在,早消化成米田共了。 宁氏说完。便将孙嬷嬷留下,自己带着一帮丫鬟回去了。 孙嬷嬷带着沈雅,进了会客厅。就是沈雅主卧旁边的一个厅房,平日里客人来人,大多在厅房会客。 “站有站相,伱那是个什么姿势?站好了。”孙嬷嬷一进会客厅,就往上位上一座,看着下面的沈雅,板着脸开始她的训话。“伱也是即将要成为端府小姐的人了。出去时时刻刻都代表了端府,看看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孙嬷嬷的口气,简直与端老夫人如出一撤,果然是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连说的话内容都差不多。 当然,端老夫人比这位孙嬷嬷有气势,有威严许多。那种身处上位多年养出来的气势,不是随便一个奴才能学的来的。 沈雅倒是很想站好,可是她真的饿的不行。胃里饿的直叫。她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嬷嬷,我能先吃个早饭么?快要饿死了。”沈雅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看着孙嬷嬷,道。 孙嬷嬷原本板着的一张脸,差点因沈雅的一句话而崩溃。好在她极力忍住了,估计孙嬷嬷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堂堂一个小姐,竟然在跟学习规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吃! 孙嬷嬷瞪着眼睛看了沈雅两秒。就在沈雅以为她会拒绝她的请求时,孙摸摸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来人。” 然后,就见海棠和蕊珠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去,把今日的午饭端过来,让伱们小姐先吃了午饭再学规矩。” 沈雅听孙嬷嬷如此声明大义,真恨不得上前亲她两口,之前还看这位端嬷嬷不顺眼来着,现在怎么越看越顺眼。 海棠和蕊珠接到孙嬷嬷的指令,有些诧异地相视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现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吃中饭。虽说快到晌午了,可沈小姐不是还在学规矩么? “还愣着干嘛,孙嬷嬷让伱们去准备午饭,就赶快去。”沈雅见两个丫鬟一脸的呆滞,像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不免好心提醒道。 孙嬷嬷脸上的肉,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但还是朝那两个丫鬟点了点头。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顿中饭,沈雅舔舔唇,从碗里抬出脑袋。正瞧碰见孙嬷嬷一脸惊异地望着自己,满眼的不敢置信。 若不是亲眼所见,孙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也这么能吃,吃香这么差的姑娘。 孙嬷嬷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心底,弥漫起淡淡的忧桑,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完全因沈雅的一顿饭而彻底打消。这样的姑娘,别说三天,就是三年,她也无法把她教成一个闺阁淑女啊。 她这次,可能要让老夫人失望了。 吃完饭,孙嬷嬷开始教沈雅府中的规矩。可能觉得把沈雅教成一个淑女是不可能了,所以孙嬷嬷教起来也没那么伤心。只将该教的规矩一一教了沈雅,但都是任由她去练习,练得好与不好,也懒得指点。只将规范的动作,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示范一遍,也就算完成任务了。其他的,就是沈雅自己练习。虽然沈雅错了她也会出声纠正,可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孙嬷嬷没上午逼得那么紧,沈雅心里虽纳闷,却也偷偷地高兴。上午自己真的快被她逼疯了,练习一个走步,就练了不下几十次。其实她早就掌握了,不过是因为太饿,没力气做这些吧。 学府中的规矩,其实对沈雅来说,实在太容易不过。她的记忆力好,稍微动点脑子就记住了,再练习个一两遍,就OK了。不过因为怕自己学的太快,惹来孙嬷嬷怀疑,她故意做错了不少。 这个孙嬷嬷态度也奇怪,竟然发现她做错了,也不出声纠正,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上午还像个斗志昂然的公鸡,似乎不把沈雅练得脱层皮绝不善罢甘休,怎么下午就像一只被阉了鸡,一点精神都没有。 沈雅没想过是自己的吃香,让人家彻底绝望了。估计知道以后,得郁闷死。 第一百二十章 警告 直到黄昏,沈雅才看见三个丫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这个时候她刚好学完规矩,在屋子里休息。 “小姐。”三个丫鬟回来后,首先就是到沈雅屋里请安。 “一天没有看见伱们,都去哪儿了?”沈雅略略休息了一会,便开始准备孙嬷嬷留给她的功课——临帖,她一边临摹,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下午教规矩的时候,闲的发慌的孙嬷嬷突然问起了沈雅识不识的字。沈雅心里想着反正端侯是知道自己识字的,对孙嬷嬷,不如也这么说,于是就说了自己认得一些。 没想到孙嬷嬷一听她识字,原本黯淡了一个下午的眼神,竟一下子恢复了神采,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抓着沈雅的手,将她拖着去了隔壁屋子,然后将她摁在了书桌前,随手拿了一本她屋子里的书,指着书上的几个字,让她照着写。 沈雅屋子里文房四宝都是齐全的,见孙嬷嬷坚持,她只好摊开宣纸,研了磨,拿毛笔很是费劲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之所以说是费劲,是因为沈雅从小就跟着爷爷学写毛笔字,熟练程度可想而知。现在要在孙嬷嬷面前写,还要写的像个没怎么练过字的初学者,实在有些难为她了。 沈雅写完,孙嬷嬷就迫不及待拿起纸,然后拧眉看了半天。大概是觉得沈雅写的这些歪歪扭扭的繁体字实在是太难看了,孙嬷嬷看了一会儿,便将纸放下。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伱娘教伱识字,没教过伱练字?” “家里穷,没钱买笔墨纸砚。”沈雅故意将声音说的很低,听起来颇有些凄凉的味道。 孙嬷嬷听沈雅这么说。一时间倒是沉默了。看看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突然觉得这孩子也挺可怜的,明明是个小姐,从小却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 原本还处处为宁氏抱不平的孙嬷嬷,竟然仅仅因为沈雅的一句半真半假的话。生了同情之心。渐渐地,心开始倒向沈雅。 关于这一点,倒是出乎沈雅的预料。所以当孙嬷嬷很和蔼地教沈雅临摹帖子,并安慰她说没关系。以后可以慢慢学时,沈雅差一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孙嬷嬷离开,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布置的任务。总要完成的。所以沈雅在屋子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临摹帖子。 她仔细回想起来,大概也明白了孙嬷嬷为何突然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估计是听了她的那句可怜兮兮的假话。这个孙嬷嬷,到也是个性情中人。之前为宁氏出头,估计是看不惯端侯接她和沈琰进府,替宁氏委屈。后来发现自己身世也挺可怜的,所以一下子对她动了恻隐之心,态度便也转变了很多。 这个孙嬷嬷,为人到不坏,只是性子过于严谨了些。倒是与那端老夫人很像。 三个丫鬟不知道出去干了什么,回来以后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点精神也没有。 沈雅问她们话,也是答得有气无力。 “回小姐,我们今日一大早,我们就被府里的管事嬷嬷叫过去了,学了一天的规矩。”回沈雅话的是夏雪,她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边半抱怨地对沈雅道。 沈雅闻言,手中的笔顿了顿,抬起头望向她们三人:“伱们今日也去学规矩了?” “回小姐,正是。管事嬷嬷说咱们几个丫鬟原是不能进府的,因是侯爷带进来的,管家不好说什么,回了侯夫人,夫人心善,便恩准了,登记入了府中的花名册。”这次回话的是静秋,她不似夏雪那般焦躁,只静静地叙说事情的详细经过。“今早管事嬷嬷便派人让咱们几个过去学规矩,学完以后,便是府里正式的丫鬟了。” “可是那几个嬷嬷,哪里是在教咱们规矩,分明是在折磨我们。小姐伱不知道,那管事嬷嬷也不知道找了些什么人来教我们规矩,明明做的已经够好了,那几个嬷嬷却还一直挑刺,一会儿这个不行,一会儿那个不行。总之就是不让我们几个好过。”夏雪嘴快,静秋话刚落,她就叨叨地开又开始不满地抱怨。 静秋在一旁几番用眼神示意她,她都没看见,自顾说话了。 沈雅看了眼夏雪,觉得这丫鬟虽然用来解闷挺有趣,但嘴太快了,藏不住事,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她害死。昨日只是借她敲打了一下静秋,这丫头估计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实质性问题。 她虽不讨厌心直口快之人,但在这人多口杂,四处有耳的端府,心直口快,实在不适合生存在这样的地方。她得敲打敲打才行。 若是口头警告还是无效,那这丫头,她也就只能让端侯派人将她领走了,不然留在身边,实在是个隐患。 于是,沈雅在听完夏雪的抱怨后,故意把脸色冷了下来。 “夏雪!伱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沈雅抬起头,脸色阴沉地望着沈雅,冷声道。 夏雪一见沈雅生气,立马慌了。忙跪下求饶:“小,小姐,夏雪知错了,夏雪再也不胡说了,请小姐原谅。”夏雪没想到自己胡乱的抱怨,竟惹得小姐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吓得不轻。 昨日的沈雅,虽在夏雪心中留下了阴影,但这个丫头有个特点,当天的事情,隔日就能忘的七七八八,除非印象太过深刻的,她才能记住一星半点。否则,别想让她记住这个教训。所以夏雪大概是忘了沈雅昨日有多可怕,才隔了一天,又敢在沈雅面前口无遮拦了。 “静秋,伱和冬春两个先下去,今后伱们乖乖跟着嬷嬷学规矩,不管她们有多严厉,不准有半句怨言,听到没有。”沈雅先口头警告了另外两个丫头,然后再来治眼前这个。 “是。”静秋和冬春一脸恭敬地回答道。 两个丫鬟出去后,沈雅让她们关上了门,屋子里只剩下沈雅与夏雪两个。 “小姐…夏雪知错了…”夏雪早在沈雅生气之时,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然后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沈雅,祈求她的原谅。 沈雅见夏雪这副受惊小白兔的可怜模样,怒气竟一下消了一半,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这丫头每次犯错被人骂了才会变乖,过了两天,又现原形,屡教不改,实在令人头疼。 她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她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巴呢? “夏雪,伱知道端府每年都会死多少个丫鬟么?” 夏雪不知沈雅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沈雅,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听说啊….”沈雅故意将那话说的很低,很沉,屋子里光线本来就暗,配上沈雅流露的恐怖神情,乍看起来,还真有点吓人。 “听说…什么?”夏雪咽了口唾沫,有些惊惶地问道。 “听说,端府每年都有很多丫鬟,死在棍棒之下,知道为什么吗?” 夏雪依旧茫然地摇头,神情,却有些怕。 “因为啊,那些丫鬟说了不该说的话。”沈雅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听起来,也越来越恐怖。“伱知道么?这个端府啊,到处都是耳朵,要是乱说话,可是要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哦。” 夏雪听完沈雅的最后一句话,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可惜伱家小姐初入端府,是没能力救伱们了。所以伱们可千万别乱说话,不然被府里的人听到,报告给侯夫人,或端老夫人,那…” 沈雅话还没说完,夏雪就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沈雅的大腿,嘴里直喊道:“小姐,夏雪错了,夏雪不该乱说话。伱救救夏雪,夏雪不是有意说那些的,夏雪不想死啊,小姐,伱救救夏雪。”小丫头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全部抹在沈雅腿上,弄得她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极了。 这丫头,哭就哭吗,干嘛非要抱着她的大腿哭?真是郁闷死她了。 “伱先起来。”沈雅受不了夏雪死命的在自己耳边哭救,有些不耐烦地叫她先起来。 夏雪原本还不想起,被沈雅凌厉的眼神一瞪,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抽抽噎噎地望着沈雅,却再也不敢上前。 “现在知道错了吗?” “夏雪知错了。”小丫头有些抽噎地回到。 “错在哪儿?” “夏雪不该抱怨学规矩苦。” “还有呢?” “不该怀疑管事嬷嬷别有用心,故意折磨我和静秋,还有冬春。”小丫头现在倒挺有自知之明,刚才怎么就这么没脑子。 “知道错就好。伱也该向静秋和冬春学学,她们哪个像伱一样,说话不动脑子。什么叫祸从口出,别等到真的被人抓了把柄,摁在长椅上,吃棍子,那个时候知错也来不及了。到那时候,小姐我可救不了伱,是生是死,就只能看伱的造化了。” “是。。。”夏雪低着头,有气无力地答道。 “嗯。下次若是再犯,可别怪小姐狠心,就算府里的人不罚伱,小姐也不敢再留伱了。” 夏雪一听沈雅这么说,猛地抬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咬着唇道:“夏雪记住了,夏雪以后绝不再犯。”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释疑 “嗯。知道就好,下去吧。” “是。” 看着夏雪一脸惊惶不定地从屋子里出去,沈雅这才略略松口气,心里想着,这下总该长点脑子里吧。 不过若是这丫头还死性不改,那沈雅就只能选择放弃她了。 夏雪离开后,沈雅继续临摹帖子。 才刚下笔,就见静秋脸色有些凝重地敲门进屋。 “小姐。”静秋向沈雅行了一个礼。 沈雅见她似乎有事对她说,搁下笔,探寻地问道:“有事吗?” 静秋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然后迟疑道:“昨晚…小姐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沈雅一听静秋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着难道被她发现了什么?可是昨晚吴昊明明说南天已经点了她院子里丫鬟的穴道,静秋又是怎么发现了? 沈雅心里惊疑不定,脸上却故作疑惑地反问道:“昨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静秋听沈雅这么说,凝神望了望她,想从沈雅脸上看出哪怕一点破绽。只可惜,沈雅脸上困惑的表情太过逼真,静秋什么也看不出来。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静秋心里划过一丝疑惑。 “哦没有,可能是静秋弄错了。”说完,静秋便行李告退了。 沈雅不知道静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怀疑她?很想再问问她,昨晚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怕她起疑。忍住没问。 黄昏的时候,西嬷嬷才回到院子,这个时候沈雅已经吃完饭,在院子里散步。顺便消消食。见西嬷嬷回来。沈雅笑着跟她打招呼。西嬷嬷笑呵呵地应了。 沈雅很好奇,西嬷嬷这一整天都去哪了?按理她是自己院子的人,应该不可以外出一整天吧? 西嬷嬷见沈雅问她,无奈地笑了笑道:“今日奇了,大清早起来就被管事嬷嬷叫了去。说三日后府中要大摆筵席。厨房缺人手,就叫了我过去帮忙。往年再忙,也从不会向其他院子借人手,今年不知怎的。竟叫了我过去。我过去厨房一看,哪里缺人手,分明都不缺。我想回来,可是又不能违背管事的吩咐。硬是在厨房里耗了一天。你说奇怪不奇怪。” 确实挺奇怪的。沈雅闻西嬷嬷这么说,心中止不住地冷笑。才来府中第一天,就已经开始对她设套了么?宁氏,你可真够迫不及待的。 把她身边能支走的全部支走,留下海棠和蕊珠这两个异心最重的丫鬟,好让她在孙嬷嬷面前,上演一场“睡过头,不知好歹”的把戏,然后让孙嬷嬷对她印象“深刻”,让老夫人越加不喜欢她? 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大概是看沈雅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西嬷嬷也不敢在她面前多待,连忙告了退,就下去了。 沈雅看着西嬷嬷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思。其实,西嬷嬷完全不用这般细致地告诉她今日的事情。若她只说是去帮忙,不提这件事有古怪的话,沈雅也不会怀疑。可是,她几番强调今日的事情很奇怪,这是她的有意提醒,还是仅仅只是她心直口快? 一个在大宅子里活了几十年的老人,还会像夏雪那般,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吗?沈雅表示怀疑。 西嬷嬷,似乎有意在帮自己。 当然,关于这一点,沈雅现在还不能确定,还得慢慢观察观察。 入夜,沈雅在灯下练了会字,便早早地睡了。没办法,古代娱乐活动太少,她一深闺小姐,娱乐活动就更少。以往还可以与沈母,沈琰,还有吴昊几人坐在院子里聊聊天什么的,偶尔沈珠玉母女也会来窜门,现在是不可能了。 几个丫鬟,各自心怀异心,沈雅没那个心情与她们聊天,只偶尔心情好时,打趣两句。不过很不幸的,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除了夏雪,一个比一个老成,沈雅想开个玩笑,都没人搭理。 哎…无聊的宅院生活啊。 沈雅此刻睁着眼,抱着雪球,半躺在床上,很是郁闷地想到。也不知道她的铺子现在怎么样了,开起来没有? “南天,在不在?” “小姐有何吩咐?” 沈雅很想知道现在铺子的进度,心里又记挂着下午静秋的那番话,所以叫了南天出来。也顺便试试,吴昊说的准不准,是不是真的随叫随到。 不过当南天突然出现在沈雅床前,把她吓得个半死后,沈雅觉悟了,吴昊这厮,真的不是开玩笑。 这家伙难道一直就躲在她的屋子里?沈雅望着漆黑的屋子里,窗前的这个人影,不禁怀疑地想。 不过因为有正事要问,她也就先放下对他藏身之处的好奇。 “南天,明天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药铺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张?” “是。” “还有,今天下午,我的一个丫鬟,好像发现了昨晚的事情有古怪。你不是说点了她们的穴道吗,她怎么会发现?”关于这一点,沈雅真的感到很奇怪。 南天听完沈雅的疑虑,沉默了半响,道:“她会武功,可能会察觉出昨晚被人点了穴道。” 什么??沈雅听完南天的回话,惊得汗毛都竖起来,她察觉出自己被人点了穴道,那不就是已经知道昨晚有人闯进了院子,那…另外,静秋居然会武功?这也让她着实吃惊了一把。 “小姐放心,她只是怀疑,并非确定,否则也不会特意来问。你告诉她昨晚没事,已经让她打消了一半疑虑。”南天在黑暗中,也能察觉到眼前这位主子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忙解释道。 南天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这位新主子吓成这样,若是主子回来知道了,非扒了他的一层皮不可。主子的脾气,可不是对谁都像对这位新主子这么好说话的。他是过来人,深有体会。 “这话怎么说?”沈雅一听还有转机,心里稍稍安定,忙问道。 “人被点了睡穴后,第二天起来,身体会觉得酸痛。习武之人,比较敏锐,会发现其中的问题,由此怀疑是否被人点了穴?但这仅仅只是怀疑。也有人因夜晚睡得不好,导致腰酸背痛。”南天难得的向沈雅解释了半天。 她让雪球在门边守着,若是有人偷听,小家伙很快能发现。况且南天是习武之人,若是有人靠近,他也能及时发现。 昨日是因为吴昊与南天二人要进出院子,动静可能要大些,所以点了那几个丫鬟的穴道。今日大可不必。 所以沈雅不用时时担心会有人听见她屋里的声音。至于隔壁,她今日做过试验,房子的隔音效果,还是很好的。 “原来是这样。”沈雅听南天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若只是怀疑的话,那么静秋下午的试探,也不过只是想找到一些证据罢了,可惜她今日下午伪装的很好,没什么破绽露出,想来应该可以打消静秋的疑虑。 这样,她就放心了。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雅搞清楚心里的疑问,便让南天退下了。原本以为这家伙还会选择跳窗,可一想不对,他若是跳窗,会不会被丫鬟们发现? 显然南天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沈雅让他退下后,他只点头应了声“是”,便飞身,朝屋子的悬梁跃去,在悬梁上平躺下后,便阖上眼,休息了。 沈雅一脸咋舌地望着悬梁上的那个人,心里想着:真是难为他了,睡房梁。不过,看着她悬梁上落下的灰,沈雅又忍不住一阵担心,他会不会把她的悬梁,睡塌了了啊? 雪球这家伙,似乎与南天甚是亲厚,蹭蹭几下,撇了沈雅,就直接窜上悬梁,钻进了南天的怀里。那讨好的模样,看到沈雅一阵火大。 带着这股子怨气,沈雅一觉睡到大天亮。 今日她是自己醒的,吃了一次亏,沈雅可不会再吃第二次。她本来就不是贪睡之人,以前在沈家小院,也不曾睡过懒觉,昨日不过是夜里睡得晚,才会起迟了。所以宁氏的如意算盘,可能要打错了。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照例没人,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房梁,南天已不知去向。 喊了半天,总算见海棠一脸惊讶地推门进屋。 “小姐,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沈雅只是笑笑说昨日得了教训,不敢贪睡。 海棠闻言,眼里划过一丝不甘,被沈雅捕捉到。不过她也不在意,笑笑便吩咐海棠服侍自己起床。 起床吃过早饭,时间似乎还早,就在屋子里练了一会儿字。顺便等孙嬷嬷过来。今日院子里照旧除了海棠和蕊珠,不见其他丫鬟,包括西嬷嬷。 孙嬷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雅正在窗户下,凝神练字,心里顿时对沈雅又起了几分喜爱之意。看沈雅,也越看越顺眼。 沈雅写完一个字,抬头正好看到孙嬷嬷满含笑意地在院子里望她,忙扬起笑脸朝孙嬷嬷打招呼道:“孙嬷嬷来了。”然后搁下笔,从屋子里出来。 “小姐今日起的早。”孙嬷嬷甚是满意地看着沈雅道。 “让孙嬷嬷见笑了。昨日确实沈雅贪睡,今日断不敢再这样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端老夫人 第二天的学习,显然要比第一天轻松很多。孙嬷嬷教的也是极其用心。 时间过的很快,三天一晃就过去了。这三日沈雅每天都做的是同一件事——学规矩。她的院子,一步都没踏出过。 虽说没踏出过院子,但偶尔也能从几个丫鬟口中得知端府里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因着沈雅和沈琰是皇上亲自下旨承认的端府子嗣,上至皇家,下至一般官员,都要来端府恭贺。端侯子嗣单薄,对于他来说,算的上是一件喜事。 本来,像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闹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大户人家,或许多多少少会在外面养私生子,但那些都是极其隐秘的,不会公布出来,也不会带回府中。 端侯则恰恰相反,不但请求皇上下旨,将沈雅和沈琰公布于众,更是堂而皇之地将其接回府中。 如今,众人都知端府多了一位公子和小姐。两人一下成为了达官贵人圈子里谈论最热闹的话题。甚至街头巷尾也在谈论,只是他们不知道是谁罢了! 第三日下午的时候,宁氏又过来了一趟,是来送明日要穿的衣服,同时告知了沈雅明日的流程。上午拜祖宗,见各位宗亲,下午将她介绍给来府中的各位官员的夫人与小姐。 黄昏的时候,端侯也来了一趟,问问她这三日过的怎么样,给她准备的院子可否满意,几个丫鬟服侍的可好?倒是做足了一位慈爱父亲的样子。听沈雅说院子里住不下五个丫鬟,并一个嬷嬷。沉吟了一番,又观察了一下这个院子,认同地点点头,说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就给她换个个大一点的院子。 然后又提到明日拜祖宗的事情,安慰了沈雅一番,让她别害怕。会有专门的丫鬟陪着,不会出什么状况。接着叨叨絮絮地说了一会儿,便走了。期间沈雅的反应一直都是淡淡的。既没表现出多大的高兴,也没表现出不高兴。反正端侯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端侯来看沈雅,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从她那里套出沈婉瑜的下落。他派人去找了很长时间,却一点没有沈婉瑜的消息,这让他不禁感到恼火异常。两个孩子到底把她藏哪里去了,偌大的一个京城。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琰一直对他很漠然,端侯心知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本想来女儿这边试试,可恨的是每一次只要他一提到沈婉瑜的事情,沈雅就故意装作没听见或装傻充愣,他完全探不到一点信息。 端侯无法,只好带着满腔的怨气走了。 沈雅望着端侯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心里暗笑不已。想从她这样探的娘的消息,没门! ……….. 端府老夫人的房间 房间里,端老夫人端坐在一张榻上。手里拿着佛珠,正闭目念佛。 忽的门帘被掀起,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老夫人眼皮没抬一下,阖着眼。继续念佛,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孩子这几日怎么样?” 那个叫素心的人,正是孙嬷嬷,此刻她已然走到老夫人的下首,很娴熟地位老夫人斟了一盏茶,然后也不客气,毫不犹豫地在老夫人的右边榻上坐下。 “依素心这几日观察,那孩子倒是个实诚的。” “哦?”老夫人听孙嬷嬷这么一说,原本闭着的眼猛然睁眼,笑看了孙嬷嬷一眼,然后搁下佛珠,拿了小茶几上一盏茶,轻啜了一口,打趣道:“这么多了,倒是难得听你夸人?这孩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让我们的孙嬷嬷为她说好话?”。此刻的端老夫人,哪里还有沈雅初见时的严谨刻板,俨然是老小孩的模样,脸上满是笑意。 “您又打趣奴才了。”孙嬷嬷对于老夫人的玩笑话,混不放在心上,只笑呵呵地回了老夫人这么一句。 “哎…那两个孩子,我看着是都不错。只因我心里对那个勾引了我儿子去的女人不满,情绪难免转嫁到两个孩子身上。”老夫人说着,脸上不免露了一丝自责。 “老夫人也只是爱儿心切,那个女人差点害您失去儿子,您不喜她是正常的。”孙嬷嬷闻老夫人叹气,不免出声安慰。 “嗯。”老夫人点点头,然后又道:“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挺喜欢那个孩子?”老夫人对于孙嬷嬷在自己面前说夸沈雅,感到有些惊讶。素心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彼此的脾气,都是了解的。当然她也曾是个落难小姐,得自己所救,为报答自己,便一直跟随她左右,甚至为了她而一生未嫁。她是个急脾气,性子又总是直来直去,只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一心想着自己。现在两人年纪都大了,彼此的关系,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主仆,其实两人私底下常以姐妹相称。 这两年,孙嬷嬷一直负责府中教导府中小姐们的规矩。她对人对事都很挑剔,很少会主动夸奖一个人,这几年更是很少听她夸过人,今日倒是第一次,所以老夫人难免有些惊讶。 “呵呵,这孩子,是个机灵聪慧的。”孙嬷嬷听老夫人问她,便将这几日与沈雅接触所遇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端老夫人。 老夫人在听到孙嬷嬷说起沈雅不肯叫宁氏母亲时,摇摇头笑说这孩子也是个耿直的脾气,倒与你有些像。后又听到孙嬷嬷谈起沈雅的吃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性格倒是挺直率。 “小姐,您不觉得这孩子,与当年的您,很像么?”孙嬷嬷年纪大了,常会忘了眼前的这个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姐,而是端府的老夫人。不过因为叫习惯了,常改不过来,端老夫人也不以为意。 “嗯,是有点像。”端老夫人微眯着笑道。 “她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您。那个时候的您啊,吃相比她还差呢!!”孙嬷嬷说到这,便忍不住地笑出来。当年的端老夫人,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虽是女子,脾气性格却跟男子无异,什么摔跤,骑马射箭,样样精通,饿的时候,吃起东西,也是狼吞虎咽,全不顾形象。因为小姐粗野的性子在整个京城出了名,大户人家哪里肯接受她,小户人家,将军和夫人又看不上,为此两位不知伤了多少脑筋。只没想到,这样的小姐,却被端老爷看上了,并娶回了府中。 原本以为小姐会有一个幸福的开始。却不想,端府是个将规矩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地方,一开始小姐在端府因不喜规矩束缚,犯下了很多错,吃尽了苦头。后来,小姐渐渐地学乖了,懂规矩了,可是,自那以后,素心却很少在小姐的脸上,看到过以前那样灿烂的笑容。再后来,端夫人嫌弃小姐只生了一个儿子,就再也生不出,便不断地给老爷纳小妾,老爷最初还不肯去,可到后来,觉得那些小妾年轻貌美,便不再留恋小姐的闺房。从哪个时候起,她每日每夜,都能听到房里传出小姐极力压抑的哭声。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不给小姐惹祸就成了,哪里能为小姐出一星半点的主意,见小姐哭,也陪着她一起哭。 孙嬷嬷想到这,便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好在,那段日子是熬过来了。 “哎…是啊,当年的我…”端老夫人听孙嬷嬷提起这个,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该死,小姐对不起,素心不该提起这个。”孙嬷嬷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实在多嘴,勾起了端老夫人伤心的回忆。 “无妨。”老夫人摇摇手,示意没事。顿了顿又道:“明日大哥他们也要过来,好久没见到他们了,怪想他们的。听说小三子回来了,亏我那个时候最疼他,他居然不吭一声就拐了媳妇跑了,实在可恶。与我那混账儿子一样可恶!”老夫人不愿再提起以前的事情,便将话题转到了将军府一家。 孙嬷嬷自然也明白老夫人的用意,接着她的话题笑呵呵道:“是啊。听说三公子这次回来,还带回来个儿子,可爱的很呢。据说将军和将军夫人极其宝贝这个孙子,天天带在身边。” “哦?那感情好,明日我可要好好见一见我的小外甥。”老夫人听孙嬷嬷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饶有兴味地道。 ………….. 晚上,沈雅照例抱着雪球,半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喊南天。 然后南天很神奇地出现了。 “我的药铺,怎么样了?”沈雅一见南天出现,便迫不及待地出声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以后开张。”南天想了想,毫不犹豫道。 “什么!这么快?”沈雅一听南天这么说,有些吃惊低吼了一句,三天后就开张,才不过七八天的功夫,药铺就已经装修好了?沈雅表示很怀疑。 “主子放心。旧主子给主子找的掌柜,是个对生意极其精通之人,他说三天开张,就一定是万事具备了。”南天见沈雅似乎有些怀疑,出声解释道。只是,在提到那个掌柜的时候,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怪异,脸有些扭曲。因着屋子太黑,沈雅没有察觉。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哑药 “哦?对生意极其精通么?”沈雅将这句话在嘴里咀嚼了一遍。 听南天这么说,沈雅真是越来越好奇,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武功这么高,又能给她找到各种能人? 眼下想问吴昊本人是不可能了,不过么… 沈雅将目光,移向了南天。 南天习武,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如今见沈雅一双不怀好意的眸子扫向自己,不觉浑身汗毛顿起,直觉有危险。 “南天啊,我现在是你的主人,对吧?”沈雅脸上笑眯眯的,眼中却不时闪过一丝狡黠。 “是。”南天虽然明知道沈雅问的这话,肯定是个陷阱,却还是乖乖地往下跳了。 “那主子问你话,你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半点假话咯。”沈雅继续笑得跟个弥勒佛。 南天一听这话,身子一僵,忽的想起旧主子临来端府前交代的事情:一旦新主子问起他的身份,一定不能透露,必须由他亲自告诉他。南天不知为何,直觉新主子要问的,很可能与旧主子的身份有关。一时间,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沈雅见南天低着头,半天也不回她一声,不免有些郁闷:看来要从这家伙身上探出吴昊的身份,有些困难。 无力地挥挥手,让南天退下去。算了,她不喜欢勉强别人。 南天见沈雅放过自己,很是感激地说了一句“谢主子”,然后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沈雅的视线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瞪了一眼房梁上装睡的南天,沈雅气呼呼地抱着雪球盖上被子,转过身睡觉。没一会。就睡着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突然,隔壁丫鬟的房间。门突然打开,然后就见一丫鬟鬼鬼祟祟地从房间出来,然后轻轻阖上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一脸匆匆地出了院子。 然后穿过大半个端府,来到一个比沈雅院子大了两三倍不止的院子。 她轻轻敲了敲院门,然后就有一个丫鬟小心地开了院门,一脸谨慎地朝院外望了望,确定那丫鬟被人跟踪,这才将那丫鬟进院子。 那丫鬟一进院子,便立刻被人引领着。进了正房。 “夫人。”丫鬟脸上一脸惊慌地进屋,见宁氏端坐在榻上,手里正拿了一本书在读,赶紧下跪行礼。 宁氏闻声,放下书,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的夏雪,微微一笑,柔声道:“别怕,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再有所顾忌。我既然答应保你,自会做到。” 夏雪得到宁氏的保证,身子果然不抖了。她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上位上端坐着的宁氏。似乎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在大家眼里温柔贤淑,甚至有些懦弱的端侯夫人,竟是那样一个人。 今日学规矩的时候,宁氏刚巧路过,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就发现夏雪情绪不对劲,眼睛有些肿,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样子。 另外两个丫头对于这件事,都心知肚明,自然不会过问,教她们规矩的嬷嬷见惯了这种事,也不会过问,却偏巧,府里的这位当家主母,竟然对夏雪的事情,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关心。 后来,等她们学完规矩,管事嬷嬷不知为何,突然出现,规矩已经学完,要派个任务给她们,看她们这几日学规矩学的怎么样? 夏雪被派的任务,是奉命将浣衣院丫鬟洗好的衣服,给侯夫人送去。 一开始,夏雪也没多想,接过衣服,就朝着侯夫人的院子而去。这几日嬷嬷们也教她们认路,府中老爷夫人小姐的院子,她们都已经认的差不多了。 一路来到侯夫人所住的地方,一进屋,就立刻被屋里散发出的一股贵气而慑。屋内的豪华,与她格格不入。 “站在门口干嘛,进屋啊。”夏雪正抱着一堆衣服发呆,就见宁氏微笑地里屋出来。 “参见夫人。”夏雪见到她,赶紧行礼。 “起来吧。”宁氏抬了抬手,示意夏雪起身。“怎么派了你来送衣服?”宁氏在主位上坐了,笑呵呵地明知故问道。 “管事嬷嬷让我送的。”夏雪像个傻瓜一般,以为真是管事嬷嬷的意思,全然不知,自己此刻已经掉入了宁氏的陷阱。 “是么?她倒多事。”宁氏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示意身后的丫鬟把夏雪的衣服接过去。“麻烦你了。你们主子近来好么?”宁氏看着夏雪,目露关切道。 “回夫人,小姐一切都好,谢谢夫人关心。”夏雪见夫人关心自家小姐,心中更是对宁氏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宁氏实在是一个非常善良大度的人,要是换了别人,讨厌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工夫关心一个丈夫在外面偷了情生的孩子。 “那就好。你呢,在端府住的习惯么,府里的下人,没欺负你吧?若是欺负你,尽管和我说,我定狠狠处罚她?”宁氏声音温柔,语气里处处透着对夏雪的关心。这昨日还受尽委屈的夏雪,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没掉出眼泪来。 夏雪虽是极力低着头,不想让宁氏看到自己眼圈发红,可最后到底还是给她看见了。 “哎呀,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哭了?快别哭,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宁氏见夏雪眼圈发红,眼里闪过一丝算计,故作惊讶地道。 夏雪一开始是怎么都不肯说的,但见侯夫人声音面带关切,声音温柔,看上去毫无半点威严,夏雪也不知怎么的,就抽抽噎噎有地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了宁氏。 等说完,夏雪就立刻后悔了。可话已经说出口,已无法改变。 她一脸惊惶地望着宁氏,本以为她会安慰自己,却不想宁氏脸色陡然一变,一脸严肃地望着夏雪,厉声道:“夏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夏雪一见宁氏这般,腿立刻吓得软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宁氏,忘记了反应。 “大胆,夫人问你话呢,你还不快回?”原本还一脸笑意的丫鬟,此刻也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夏雪现在知道,自己完完全全错了,这个侯夫人,根本不是府中下人们所传的——贤良淑德,最是和气。她才是最最可怕的人。 “夏雪知错,但凭夫人处罚。”夏雪已经无力再求饶或者反抗,她知道,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足以让她受到极重的处罚。 可是,让夏雪出乎意料的是,宁氏没有提处罚她的事情,相反,她脸上又重新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然后对夏雪说了一通话。她那个时候完全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弄晕了,没听清宁氏说的是什么,但大致意思她还是明白:如果她想活命,就必须照她的吩咐去做。 夏雪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沈雅的院子,只觉一路上,腿像灌了铅,走都走不动。耳边宁氏的话依旧清晰,夏雪明白,自己若是想活命,就不得不背叛沈小姐。 她没想过事情会弄到这一步田地。她对沈雅没感情,倒是不怕。可是她怕静秋,更怕静秋身后的端侯。若是她背叛沈小姐,被端侯知道,那她的全家,都会遭殃。静秋在选择她们几个的时候,都是将她们的背景调查清楚的,她的爹娘,弟弟妹妹,静秋都知道,并且认识,若是…若是…让静秋知道她背叛的事情,那么她的全家… 夏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沈小姐说的对,她说话之前就是不动脑子,所以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入夜,夏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照宁氏说的,若是答应,今晚子时之前去她的院子。她有任务要交代。 一番犹豫挣扎后,夏雪还是选择了宁氏。她现在还不想死,只要自己做的小心谨慎,一定不会有人发现她。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夏雪去了宁氏住处。 宁氏望着眼前这个目光呆滞的丫头,心中不免有些厌恶。之前答应她的话,不过是为了诱她上钩罢了。海棠只能用来监视那孩子的一举一动,不能做其他事情,不然容易被人怀疑。毕竟海棠曾经是自己的人。 而这丫头就不一样了,她是端景给那孩子找的,就算是怀疑,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这包东西,明日她拜祖前,放进她茶里,让她喝掉。”宁氏有些淡淡地瞥了一眼夏雪,然后示意身边的丫鬟,将准备好的东西给夏雪。 “这是?”夏雪好半天才回过神,手哆哆嗦嗦地接过一包药粉,忍不住问道。 “哑药。不过是让她一辈子说不了话而已,不是什么毒药,毒不死她,你放心好了。”宁氏见夏雪怕成这样,本不想告诉她,想了想,又怕她因害怕把事情搞砸了,还是告诉了她。 夏雪愣愣地盯着掌心的药粉,心抖得厉害。她这辈子,从没做过什么坏事,今晚,却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口快,付出这样的代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败露 第二日天还没亮,沈雅就被两个丫鬟,海棠和蕊珠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今日是她和沈琰进端府宗祠,拜祭祖宗,见宗亲的大日子。宁氏昨日就派人送来了今日要穿戴的衣服饰物,并嘱咐几个丫鬟,一定要早早地叫她起来穿戴整齐。 所以当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沈雅很苦逼地被两个无比敬业听话的丫鬟,从床上,拖到了床下。 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沈雅便被摁在铜镜前,任由她们开始为自己梳妆打扮,一顿折腾。自己则继续会她的周公。 “小姐?小姐?”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沈雅再次听到耳边有人唤她。听声音,是静秋。 “嗯?”沈雅被声音唤醒,懒懒地回了一声,然后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 在睁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后,雅的睡意,顿时吓得无影无踪。 呵,她屋里,什么时候站了这么多人!不光有她的几个丫鬟,宁氏也带着两个丫鬟,并一个嬷嬷,嘴角含笑地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尤其是宁氏,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睡醒了?”宁氏见沈雅一脸惊疑地望着自己,笑呵呵地走上前,打趣道。 “呵呵,醒了,醒了。”沈雅见到宁氏,面露惊讶,似乎也忘了行礼,只尴尬地傻笑。 当然,这是沈雅故意装的。既然宁氏喜欢与她装亲热,她自然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演戏谁不会啊,说不定自己演的比她还好呢。沈雅面上笑得很傻,心里十足鄙夷宁氏。 宁氏并不知沈雅心里想什么,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转头对身后的其中一个丫鬟和嬷嬷道:“待会你们带着小姐直接去宗祠,我先过去看看下人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奴婢遵命。”丫鬟和嬷嬷像宁氏回礼恭敬地应了一声。 宁氏朝她们点点头,然后走到沈雅跟前,握着她的手。一脸安抚道:“别害怕,待会会有人教你怎么做。” “谢谢夫人关心。”沈雅闻言,脸上摆出一副深受感动的神情,朝宁氏感激道。 “这孩子。还和这般客气。”宁氏闻沈雅这么说,佯装生气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骂道。说完,才松了沈雅的手,又仔细叮嘱了一回,这才带着另外一个丫鬟,离开了院子。 沈雅望着宁氏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耐,这女人真TMD的会装。 因为上午可能要忙一整天,沈雅在吃早饭的时候,比平时多吃了两个小馒头,一碗清粥,一碟小菜,看的屋里的几个丫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过沈雅那个时候还沉浸在埋头苦吃。没注意几个丫鬟滚落在地上的眼珠子。 吃完早饭,丫鬟照例给她斟茶漱口。 “小姐,请喝茶。”沈雅坐在桌前。漱完口,又一丫鬟给她斟了一盏,这是用来喝的。 “嗯。”沈雅见眼前递过来一盏茶,浑不在意,正要伸手去接,可端茶之人不知怎么的,手突然抖的厉害,茶杯被她晃动地差点将茶撒出来。 沈雅很纳闷地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丫鬟,怎么到现在做事还这么冒失。端个茶而已。至于抖成这样嘛? 一看,竟然是夏雪。这丫鬟昨日也不知去哪了,从早晨到晚上,都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过。沈雅以为她是因前日自己的话说的稍微重了些,这丫鬟怕了自己,所以处处躲着。 今日瞧她。脸色似乎有些诡异的苍白,一看就知道昨晚没休息好。 不会吧,难道是她那几句话说的太重,把她吓坏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若是这样…那… 沈雅以为夏雪是因为害怕她,所以端茶才抖成这样,心里不免有些自责,也许前日里,她说话确实重了些。 “夏雪?别害怕,小姐不会伤害你,前日小姐说的话是重了些,不过那都是为了你好。”沈雅接过她手里的茶,搁在桌上,然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让她别再害怕。 夏雪目光复杂地抬头望了一眼沈雅,然后咬了咬唇,没有回应沈雅的话,只低头淡淡说了句:“小姐请喝茶。” 沈雅见她如此,料想这丫鬟心里可能还在埋怨自己,不免有些遗憾。不过还是端了茶杯,掀开盖子,打算喝上一口热茶。对于喝茶,沈雅还是挺喜欢的。 不过,再她低头正要喝时,茶里突然飘出一股怪异的药味。 那异味一般人闻不出来,但对于常年与草药打交道的沈雅,确实异常熟悉。 她心里猛然一紧。这茶里,被人下了药!沈雅心里顿时感到惊骇不已,没想到才三日时间,就有人买通了她的丫鬟,想要害她?忽然她感觉浑身寒意森森,这个地方,太可怕了。三日的时间,她就被算计了两回。而这一回,竟然直接就给她下药?那人是想直接毒死她?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一定是买通了夏雪。怪不得刚才见她端茶的时候抖得厉害,原来是因为心虚。 哼!亏她刚才还暗暗自责对她说话重了,只没想到,她心思竟这般歹毒,不过几句重话,就能让她背叛自己。 沈雅心里此刻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心里的怒气,让她恨不得将茶杯直接砸在夏雪头上。 可便是这样,也难消沈雅心头之气。 不过,她深知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她必须搞清楚这茶里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几秒的瞬间,沈雅已经将心中的怒气压下。她很清楚,现在夏雪正一顺不顺地盯着自己,看着她把茶喝下去。 沈雅在心中冷笑两声,然后轻轻抿了一口茶。 茶在口中,刺激着自己的味蕾。沈雅努力地辨析着这茶里药的成分,终于在夏雪疑惑地开口询问沈雅:“小姐不多喝几口时”沈雅已经弄清楚这茶里下的是什么! 竟然是哑药!! 沈雅心里着实有些吃惊,那人竟不是想毒死自己,而仅仅只是想将自己毒哑。 不过,沈雅觉得,让自己变成哑巴,还不如死了算了。那人可真够歹毒的。 可惜了,她下药下到沈雅头上,那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沈雅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毒。她吃了自己炼制的那枚丹药,三年内可保百毒不侵,那什么哑药的玩意,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剧毒都上不了沈雅,何况哑药。 所以当沈雅弄清楚了茶里放的是什么,心里便有了底。 见夏雪不死心地问她不多几口时,沈雅虽恨的想将这丫头碎尸万段了,却还是死命忍住,回以她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然后又喝了两口。 这丫头既然这么歹毒,她也无需再对她客气,先吓吓她,回来再好好收拾。所以,当沈雅喝了两口茶后,脸上故意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 自言自语道:“今日的茶,味道好像有点怪。” 沈雅说完,便很是满意地看到夏雪一瞬间吓得惨白的脸色。 见她被自己的话吓得面色青白,沈雅甚是高兴地起身,也不理她,直接朝屋外走去。等今日事情完了,她再来好好想想,如何处置这个丫头。 端府的祠堂很大,一般情况下,祠堂是不开的,只有每逢过年的时候,才会开祠堂,拜祭祖宗。 而今日因为端府要求,要让沈雅和沈琰认祖归宗,所以破例开了一次祠堂。 沈雅由嬷嬷领着到了祠堂,端老夫人,端侯,还有端府的大房二房,并公子小姐,都已经等在外面了。同样的,她也看到了沈琰。 沈琰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袍,袖口纹有银色暗纹,很是好看。这家伙三日不见,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似乎长大了不少。 沈雅一脸欣慰地站在沈琰不远处,观察了他一会。见他眉头紧皱,站在端侯身旁,看上去有心心不在焉。 “琰儿。”沈雅见他时不时往人群中看,心知他是在找自己。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走上前,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沈琰疑惑地转头,然后再看到沈雅后,忍不住激动地叫出声来,那一脸喜悦的样子,哪里还有沈雅刚才看到的稳重模样。 沈雅被沈琰抓着肩,有些站不稳。今早她彻底醒来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头上被插了一头的钗子。那些珠钗都是用贵金属做的,重的要死,差点没把沈雅的脑子给压坏了。 向两个丫鬟抗议无效,说这是今日必须的穿戴。沈雅也就只能妥协,顶了这头东西吃完了早饭,天知道她有多辛苦。 现在沈琰一脸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死命地摇了两下,她感觉自己脑袋上的那堆玩意,快要把她重死了。 “别晃了,别晃了。”沈雅很郁闷地喊停。 沈琰也瞧见了沈雅的痛楚,赶紧停下。 “阿姐,你头上怎么这么多东西?”沈琰望着沈雅头顶的一堆闪闪发亮的金钗,银钗,珠钗,有些不解地问。 “我怎么知道!”沈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瞧他倒是一派的轻松,什么累赘都没有,不免有些羡慕嫉妒恨。为毛受罪的总是她们女人。为毛女人就要化妆打扮,男人就只要一件衣服就可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认祖归宗 进祠堂拜完祖先,就是见端府的宗室。 宗亲们早就已经在前厅等候,由宁氏,大房与二房媳妇负责招待。 沈雅和沈琰两人进到前厅时,厅内早已坐满了人。端老夫人坐在上位,六七个已过花甲,满头华发的宗亲,坐在端老夫人的下首位置。端侯,大老爷和二老爷则一脸谦恭地站着,看上去对那几位宗亲也是极为尊敬。 “众位近日可好?”端老夫人此刻正与那几位宗亲亲切地寒暄,态度十分地客气。 “托老夫人的福,一切都好。”几位宗亲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胡须一大把,闻老夫人问候,忙起身客气而礼貌地回道。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端老夫人听几个宗亲这么说,像是很高兴似的,连连点头。然后抬头,见到站在门边的沈雅和沈琰,朝他们招了招手,佯装生气道:“这两个孩子,傻站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拜见几位太老爷。” 两人闻言,赶紧走过去,两个丫鬟拿了垫子过来,放在沈雅和沈琰跟前,两人顺势就着垫子跪下去,嘴里一边喊着“给太老爷磕头”,一边朝他们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便有两个丫头端了两盏茶过来,沈雅和沈琰分别接过,向几位宗亲敬茶。 七八个人,一一磕过去。磕到最后,差点把沈雅的脖子给磕断了。之前在宗祠的时候就磕了十几个响头,现在又要磕,真TM的悲催。头上还顶着一头重物,还让不让她活了。 几位宗亲喝完沈雅和沈琰的茶,都笑呵呵地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敬完茶,就是问话时间,这个环节在此之前孙嬷嬷有提到过,只要如实作答即可。几个宗亲对他们的情况都是了解的。 其实沈雅对此并不为意,虽说她们身份得到承认要经过宗亲的认可才行。但她总觉得那不过就是个形式,就算宗亲不同意又能怎么样,把她和沈琰赶出端府,这显然不可能。皇帝都颁下圣旨要沈雅和沈琰作为端府子嗣进府。那几个宗亲又能奈何。况且宗亲也不过是端府的旁支,真正做主的,还是端府的老夫人以及端侯。 宗亲们喝完茶,彼此交头接耳了一番,然后就由其中的一个宗亲作为代表,先问了沈雅和沈琰一个问题。 “你们都几岁了?”问沈雅和沈琰的,是坐在端老夫人下首第一张位置的老人。老人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身穿一件石青色蟒袍,头发胡子都发白了,脸上皱纹清晰可见。 他喝完沈雅和沈琰递过来的茶,便将茶杯搁在桌上,笑呵呵地问道。 “回太老爷,沈雅虚岁十六,沈琰虚岁十五。”沈雅和沈琰认真地答道。 “嗯。”那老人听完。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有那位宗亲开了头,其他几位也都象征性地问了几句。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无伤大雅。 最后,见面会结束,几位宗亲便由端侯,大老爷,二老爷亲自送出端府。 见完宗亲,便是见本家。 端老夫人依然端坐上位,这次下首换了人。端侯并宁氏坐在老夫人左边下首第一,第二张位置,大老爷并李氏坐在右边下首第一。第二张位置,二老爷并赵氏坐在右边第三第四张位置。剩余的位置,除了端府的两位少爷,坐的是端清雅与端舒雅两个嫡出小姐,其余的小姐都站在各自父母的身后。 沈雅和沈琰一并给长辈敬了茶,认认真真地叫了老祖宗。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大伯,大娘,二伯,二娘,大哥,二哥,并几个姐姐妹妹,这才算是真正结束了。 然后是合家一起吃了个饭。摆了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宁氏没坐下来一起吃,而是站在老夫人身后,负责给众人布菜,嘴上时不时地叮嘱沈雅多吃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毫无半点当家主母的架子。 若不是沈雅提前就知道宁氏的底细,也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被她迷惑了。这女人演戏实在太厉害。 端府向来奉行吃不言寝不语,所以吃饭的时候,基本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是闷头吃,连隔壁男人桌子上也是如此。不过到底是男人,吃饭总要喝点酒,酒后三巡,话就渐渐多起来。当然,就是说话,也无非是谈论点朝政时事,或者谈论沈琰此番科考,以及他进国学院的事情。 沈雅一边在旁边死命地吃菜,一边竖起耳朵,但凡他们谈到沈琰的事情,她都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其他的,能过滤就过滤。 吃个饭,她不但时刻要关注沈琰,还要屏蔽饭桌上那一道道向她投来的目光,探究,嫉恨,猜疑,总之,除了她和端老夫人,估计没人能够静下心来吃饭。 端老夫人倒是从头到尾,没看过沈雅一眼,仿佛当她是空气。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了休息。下午,会有一些夫人小姐前来拜访,沈雅需得和府中的几个姐妹一起应酬。 忙了一个上午,沈雅累的快要虚脱了。由丫鬟扶着一路回到小院,她感觉整个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刚回来,就赶紧把头上的东西都撤了,然后关上门,让静秋隔一个时辰后叫醒她,自己就一头埋进被窝里,沉沉地睡了过去。来这个朝代一年多了,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 ———— “夫,夫人。”夏雪早在沈雅前去祠堂的时候,就悄悄地从院子里溜了出来,往宁氏院子方向而去。早上小姐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察觉到茶里有问题,那如果小姐真的哑了,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自己? 夏雪越想越怕,所以一等沈雅离开,就顾不了那么多,往宁氏院子而去。 等了整整一上午,才远远瞧见宁氏由丫鬟扶着,一脸疲惫地从外面进来。 她在屋子里看的一喜,正想跑出去,一想若是这样跑出去被人瞧见了不好,便忍住没有出去,而是站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宁氏进来。 宁氏为沈雅和沈琰认祖归宗的事情,忙里忙外,忙了整整三天,人都憔悴了不少。她一脸疲惫地由丫鬟扶着进了屋子,正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一番,就见夏雪突然从角落里出来,焦急地朝她叫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六章 遇到熟人 夏雪闻宁氏询问,连忙点点头,道:“喝了,喝了,奴婢给她喝了。”那急切的模样,深怕宁氏不相信她似的,把头点的像个拨浪鼓。 宁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应,满意地笑了笑,点点头道:“嗯,你做的很好。”然后,便不再看夏雪,绕过她,扶着丫鬟往屋子里间走去,里间的丫鬟见到宁氏,很是机灵地在榻上放了一个靠枕,让宁氏可以舒服地坐下休息。 夏雪也唯唯诺诺,亦步亦趋地跟着宁氏进了里间。 宁氏在榻上坐下来,便阖上眼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两个丫鬟,一个蹲着给宁氏捶腿,另一个给宁氏捶肩。 夏雪咬着唇,一脸局促地站在屋子里面,想开口道明她的来意,见宁氏在休息,又不敢打扰。几番欲言又止,很是痛苦。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夫,夫人?”夏雪心里着急,实在等不下去了,忍了半天怯懦地开口。 “嗯…什么事?” 隔了好长时间,长的夏雪以为宁氏不会再理会她,就快要绝望的时候,宁氏终于张了她那张尊贵的金口。 好不容易宁氏开口,夏雪又岂会放过,忙把握机会哭丧着脸地道:“夫人,小姐,小姐她好像发现茶的有问题怎么办?若是她的嗓子哑了,那,那夏雪一定会被小姐怀疑的。” 说完,便砰地一声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头,一边哭一边喊道:“求夫人救救夏雪,求夫人救救夏雪!” 宁氏闻声,很是不满地拧了拧眉。睁开眼,瞧了眼急的直哭的夏雪,淡淡道:“放心吧。那药明日才会发作,且发作时状如得了风寒,别人只会以为她是得了风寒伤了嗓子。不会怀疑到是你下了毒。” 夏雪一听这话,快要绝望的脸上登时燃起了一丝希望。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夏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这样,那小姐一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想到这,夏雪没由来的一阵开心,只要不怀疑到自己身上就好。 原本还焦虑不安的心,在宁氏耐着性子的解释下,终于安定下来。她满脸喜意地告了退。离开了宁氏的院子。 望着夏雪欢喜离去的背影,宁氏眼中流露出一抹不耐。 “夫人,这样的人,您何必跟她解释?况且她还这么不知好歹,竟然打搅了夫人休息!”旁边给宁氏捶肩的丫鬟身穿一件绿色长裙,相貌普通,眼睛略往上挑,看上去人很精明。此刻正一脸不满地朝宁氏抱怨。 “她这副样子,太容易让别人发现异常。”宁氏淡淡地回了一句,算是给身旁的丫鬟解惑。然后又重新阖上眼。继续闭目养神。不过,从她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还是透露了宁氏此刻的心情:终于解决了一个么?一个才不过十五岁的丫头,要收拾起来。实在太过容易。她真是期待明日端府高朋满座之时,沈雅突然变成哑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一定,非常有趣。 端景想要让这两个孩子进府,她满足他,不过,能不能平安活下来,就要靠她们的造化了! 先收拾了这一个,还有一个,等她慢慢有时间了,才收拾。 端景给她的痛苦,她一定会加倍,加倍地偿还给他! 宁氏想到这,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原来,对端景的恨,早已深入骨髓。对端景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下午睡过午觉,沈雅又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去了前院见客人。 今日过府的,都是与端府关系比较密切的亲戚,先来探探情况罢了。明日才是端府真正大摆筵席的时候,据说到时候会有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前来。 沈雅不知道那所谓的身份极其尊贵是有多贵,再尊贵也贵不过皇帝。总不会端景面子这么大,连皇帝老子都能邀请过来吧。她想,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明日的筵席,无非就是把将沈雅和沈琰彻底介绍给京中的达官贵人知道,让他们知道沈雅和沈琰的存在,承认他们的身份。 同时,也满足了他们连日来的好奇心。因为据说沈雅和沈琰回府的当天,就有不少人借口拜访来看热闹,都被大老爷和二老爷挡回去了。 这一个步骤完成,沈雅和沈琰端府子嗣的身份,也就正式确定下来。往后他们不是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而是端府七小姐,与端府三公子。 至于沈雅和沈琰怎么成了端府的七小姐和三公子,这还要追溯到今日上午拜端府长辈时说起。 上午沈雅和沈琰给府里的一众长辈敬完茶,老夫人便提起要给沈雅和沈琰改名,以及两人在府中的排行问题。 沈雅今年十六,本来论岁数她应该是排在老三端清雅之后,也就是排行老四。不过原本的四小姐端尔雅说自己习惯了四小姐的称呼,不乐意再改,大房媳妇李纨也不大情愿,老夫人想了想,说既然是后来的,那就是排行老七吧。于是乎,沈雅悲催地成了排行最末的七小姐。 可是,让沈雅心里不平衡的是,沈琰明明也是后来的,却可以称三公子,凭毛啊,凭毛!!难道就仅仅因为三公子端凌太小,又是妾室所生,无人替他申诉,所以就这么被挤下去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啊!! 成了端府的小姐,公子,名字自然也要改。老夫人和端侯两个想了半天,给沈雅取了个“端歌雅”的名字,沈琰的名字改起来要方便一些,直接从沈琰改成端琰。 以后,端歌雅和端琰,就成了他们另一个代号。不过两人虽然面上都认了,心底却依旧只承认他们娘给他们起的名字。 如今的隐忍,不过是为了今后能够更顺利地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两人都没有忘记还在梵音寺的沈母,心里更是一刻都没有放弃过离开端府。 京城到处都是端侯的人,逃跑的希望不大,只能光明正大的从端府走出去。 虽是不容易,但两人都不会放弃。 沈雅由丫鬟静秋和蕊珠一路陪同着,来到前院,早就有丫鬟站在门口等着。一见沈雅过来,赶忙迎上来道:“老夫人,并几位夫人小姐临时去了花园赏花,夫人让我在此等候告知七小姐。” 对于七小姐这个称呼,沈雅听着着实有些不习惯,不过还是微笑着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由蕊珠和静秋陪着,往花园方向而去。 端府一共有三个花园,其中离老夫人院子最近的那个花园最大,是真正的花团锦簇,草木茂盛。如今正是初夏,天气晴朗,既不太热,也不太冷,又有大树可以乘凉。 沈雅刚刚走近,就听见园子里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听起来耳熟极了。端府除了端舒雅那豪爽性子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笑,还能有谁敢? 有时沈雅也会觉得奇怪,端府不是一向最重视规矩么,怎么端老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孙女,反倒这般不守规矩? 这不是很矛盾? 当然,沈雅只是心里想想,嘴上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进入园子,只见眼前随处可见争奇斗艳的鲜花,蝴蝶翩飞,蜜蜂嗡嗡。在一颗大树底下,摆了三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瓜果,以及各种点心。 每张桌子大约做了七八个人,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乍一看下去,这里面大约有二十来来。其中一张桌子,坐了老夫人并府里的六位小姐。挨着她坐的,其中一个自然是端舒雅,另一个却不是端清雅,而是一个身穿墨绿色短褂,长得极其可爱机灵的小男孩。此刻小男孩正被老夫人半搂着抱在怀里,乖巧地吃着手里的东西,不知老夫人说了什么,时不时答上一句,然后便惹得周围的众人包括老夫人哈哈大笑。 沈雅早在看到那男孩时,心就再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小虎,真的是小虎。那个以前总喜欢跟在她身后,一脸甜甜地叫自己沈雅姐姐的小虎。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重新见到他。 “七小姐到!”沈雅还兀自沉浸在自己激动的情绪里,一旁眼尖的丫鬟看到沈雅过来,忙朝人群中大喊一声,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那嗓门大的,简直可以跟菜市场那些卖菜的大娘们媲美。 人家大娘嗓门大是为了把菜吆喝出去,你这么大声又是为哪般?沈雅郁闷地看了那丫头,那丫鬟似乎对于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一脸的得意之色。 无奈,沈雅只好摆出自认为最亲切得体的笑容,在几十双好奇探究的眼睛下,从容淡定地朝她们方向走去。 “祖母,母亲。”沈雅走过去,先朝端老夫人和宁氏行了礼。 “嗯,坐下吧。” 端老夫人见到沈雅,朝她点点头,让她坐下。 几十双眼睛直到沈雅坐下后,也仍然没有放弃对她的探究。 本来还在埋头吃东西的小虎,感觉到自己这一桌突然多出来个人,抬头看了看,然后再看到沈雅后,一脸激动就要大嚷出声:“沈——”话刚出口,就被她娘赵氏拦住。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赵鸿 沈雅早就在落座的那一刹那就发现了坐在小虎身旁的赵氏。相比赵大婶在见到沈雅后脸上吃惊到像是见到鬼的表情,沈雅显然比她从容淡定的多。她淡定地在一张特地为她留的空座上坐下,朝赵氏甚是亲切笑了笑。 她明白赵氏此刻的心情,事实上她也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和小虎。正想用眼神和她交流一番,一旁小虎已经从食物中抬起头来,小家伙在看到沈雅后,先是愣了两秒,然后扯扯起嗓子就要喊,幸好沈雅及时用眼神示意让赵氏阻止了小虎太过热情的叫喊。 “怎么了?”端老夫人听到小虎的叫声,低头看他,却见赵氏捂着小虎的嘴,不让他说话。不免有些奇怪地问道。 赵氏闻老夫人问询,倒也不慌,从从容容地放下捂住小虎的手,朝老夫人小笑道:“这孩子平日里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容易激动,刚才看到这位七小姐笑容亲切,怕是极得这孩子喜爱,所以开口想叫她,平时在家倒是不碍事,今日到了姑姑府上,又有众多夫人小姐在场,断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嗔了一眼小虎。 小虎早在得到沈雅赤裸裸的警告后,学乖了,闭上嘴巴不敢在叫她。眼睛像是为了配合她娘,让她的借口看起来更真实,故意睁的很大,闪啊闪地望着沈雅,脸上笑容都快溢出来了。乍看上去,倒确实像是极喜爱沈雅的模样。 对于赵氏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借口,沈雅此时不得不在心底狠狠地说一句:佩服!不仅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危机,还变相夸自己温和亲切,加上小虎的配合,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嘛。 “哦?鸿儿喜欢这个姐姐?”老夫人闻赵氏这么说。挑了挑眉,状似很惊讶地摸了摸小虎的脑袋,问道。 “嗯。鸿儿很喜欢这个姐姐,姑婆能不能让鸿儿和这个姐姐一起玩?”小虎扬起他聪明的小脑瓜,朝老夫人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的连沈雅都恨不得上前抱了他狠亲两口。 “哈哈哈。好,好,姑婆满足你这个愿望。”老夫人见小虎如此可爱,喜得不得了,哪里会不答应,朝沈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与小虎一起坐。 沈雅顶着在座的六位小姐嫉恨的目光。朝小虎的位置走过去,丫鬟机灵,早就给她端来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小虎和赵氏的中间。 赵氏面上只微笑地和沈雅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沈雅坐过去后,小虎便一脸高兴地从端老夫人怀里出来,一把抱住沈雅,把头埋在沈雅怀里,狠狠地叫了一句:“姐——姐——。” 小家伙倒是聪明,没有将那个“沈”字叫出来。 若不是在场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沈雅这个时候一定会忍不住抱着小虎抱头大哭。 她努力逼迫自己,不让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表现的太过强烈。 小家伙在沈雅怀里埋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明显有些红了。不过因他人小。暂时无人注意。 沈雅悄悄地给他擦了擦眼睛,然后假装不认识他似的故意道:“嗯,真乖,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鸿,姐姐叫什么?” “我叫端歌雅。” “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花园里的众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雅和小虎的方向,看着两人的互动,一时间原本还热热闹闹的花园,因沈雅的到来,变得有些安静。此刻,花园里似乎只听得到小虎和沈雅的说话声。 “哼!她有什么好,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的真甜?”大约是看到小虎喜欢沈雅喜欢的太过明显,惹得府里的其他六个小姐都有些不满,而这些不满人之中,绪表现的最明显的,便是坐在老夫人左边的端舒雅。此刻她正双眼环胸,一脸不屑地闲闲道。 “舒雅,不得胡闹。”宁氏坐在端舒雅的一旁,见女儿说出这番话,连忙板着脸责道。 端舒雅被母亲责怪,更是不服气,一双丹凤眼的瞪着沈雅,恨不得将她瞪穿了。 “姑婆,这个坏姐姐是啊,好凶哦。”小虎收敛了情绪,从沈雅怀里爬起来,重新坐回端老夫人的怀里,一脸怕怕地看着端舒雅。 端舒雅被小虎一句话说的气的差点跳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怒瞪小虎。 “你说谁凶!”端舒雅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脾气又火爆,被小虎一句话说的就炸毛了。 沈雅笑呵呵地望着端舒雅与小虎两个斗法,觉得这两个孩子都有趣极了。虽说小虎比端舒雅小很多,不过小家伙脑袋瓜聪明的很,端舒雅性子单纯,兴许还斗不过他。 大约是端舒雅与小虎闹得动静有些大,原本都投在沈雅身上的注意力,反倒被分担了一些。沈雅这个时候,才终于能够缓口气,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赵氏坐在沈雅一旁,早就想与沈雅说上几句话,奈何大家都看着这边,她无法开口。现如今,称两个孩子吵架的功夫,赵氏这才能偷偷地与沈雅说上几句。 “雅儿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氏今日原本是奉了赵老夫人的吩咐,带着小虎来端侯府,拜访端老夫人,顺便看看端府那两位近日在大街小巷闹得众人皆知的端小姐与端公子。据说是端侯年轻时与一位江南女子所生的孩子,端侯十分看重,为了将两人接进府,甚至不惜向皇上求圣旨。 没想到,其中一位小姐,竟是沈雅,那么不用猜,另一位一定是沈琰。 沈雅闻赵氏询问,不由得苦笑了两声。“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再详细与你说来。” “嗯。”赵氏也知眼下的情形不容许她们有过多的交谈,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问了道:“沈琰兄弟…” “他也在府中。” 赵氏听沈雅这么说,心知自己是猜对了。没想到,沈大娘就是那位当年差点让端侯放弃袭侯的江南女子。那时候在陆家村就觉得沈大娘气质不凡,谈吐不俗,竟原来,背后也有这样一段心酸故事。 “娴儿与歌雅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端舒雅与小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各自停止了争吵。两人都一脸气呼呼地吃东西,谁也不理会谁。 端老夫人笑呵呵地一手搂着一个。 倒是宁氏似乎时时都注意着沈雅这边,如今见她和赵氏多聊了几句,故意装作好奇地问道。 “我正问你们这位新姑娘呢,什么时候得了空到将军府上坐坐,鸿儿定会很高兴,对么,鸿儿?”赵氏说完,便朝小虎眨眨眼,故意问道。 “恩,鸿儿想请歌雅姐姐陪鸿儿玩。”小虎得了娘亲的暗示,自然明白,赶紧点点头,表示非常愿意。 “呵呵,好,改天姑婆带着歌雅姐姐去鸿儿家玩,好不好?”端老夫人闻小虎这么说,自然不会拒绝,笑呵呵地点头同意。 宁氏望着沈雅与赵氏两人的互动,直觉她们刚才谈的绝不是这个。两人看上去,似乎认识。 赵氏夫妇半年前突然回到将军府,还带回来一个儿子,这件事她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两人之前的行踪,一直十分隐蔽,老将军派了不少人去搜查,都没有查出他们的藏身之处。 而沈雅和沈琰的出现,也出现地十分的突然,对于他们过去的行踪,同样也毫无行迹可查,仿佛人就是凭空出现。 兴许,他们之前认识也不一定。 宁氏微眯着眼,望着沈雅与赵氏时不时说笑两句,心中怀疑更甚。 不过…宁氏一想到沈雅明日即将发生的事情,嘴角不免露出一抹冷笑,不管她们认不认识,这位七小姐,很快就会成为过气的小姐,被人嫌恶,最后遗忘。。。 下午的茶会,总算在众位夫人的你一言,我一句的谈笑中结束了。结束前,小虎拉着沈雅的手,死死不肯松开,直到老夫人保证了下回一定带了沈雅去将军府看他,才肯松手。 众人来端府本就是为看她和沈琰而来,如今那群夫人小姐已经看过了沈雅,明日就是沈琰的事情了。 据她的丫鬟静秋和蕊珠打听来的消息,此次在座的,除了将军府的赵夫人,其他的,大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真正关键的人物,明日才会来。今日来的,大都是旁支的亲戚,因关系走的较近,所以先来凑凑热闹。 沈雅听到两个丫鬟这么说,反倒无语极了。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人物,这些可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难道只是因为身份比端府的低,就是无关紧要么?非要那些没血缘的,身份高的人,才是重要人物? 这是什么逻辑! 怪不得下午宁氏和端老夫人除了与赵氏说话,并不搭理旁边两桌桌子上的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一下子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不免让沈雅感到大户人家的人,上至主子下至奴才,人情竟都如此冷漠。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逼供 再次回到小院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虽然累极,沈雅心里却很开心,见到小虎和赵婶,仿佛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那般,让她意外和惊喜。 沈雅想,这可能是她进入端府唯一值得高兴的地方,以后她可以借用端府小姐的身份,时时见到小虎和赵婶他们。在这个冰冷陌生,到处都暗藏危机的地方,赵大叔一家,是唯一可以带给沈雅温暖,让她依靠的人了。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一见到沈雅回来,赶紧上前行李,然后伺候她换衣。端茶的,摆饭的,每件事都开始条不紊地进行。 蕊珠和静秋因陪了自己一下午,沈雅让她俩先下去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沈雅的错觉,她总觉得回来的路上蕊珠对她的态度比以前热情了很多,不仅体贴地上来扶她,对于自己的问题,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是能说的,她尽量说得详细透彻。 沈雅很清楚蕊珠态度突然转变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自己今日因为小虎的原因,在老夫人面前得了脸,让她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可能还有点利用价值。 对于端府奴才的势力嘴脸,沈雅森森地感到厌恶,对蕊珠,更是感到不喜。 不过,这样的丫鬟,要把握起来却很容易,稍微花点心思,就能从她嘴里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换了衣服,便开始用晚膳。夏雪一直在沈雅身边伺候着。脸上已没了晨时的慌乱,笑得一脸谄媚。 这丫头的恐惧心理,似乎已经消失了。沈雅一边用膳,一边悄悄地观察她。是什么原因,让她一下子变得不再害怕了呢?她感到有些好奇。 不过好在,今天晚上,答案就能揭晓。她的好奇心不用持续的太久。 用过晚膳,沈雅略略休息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说想练会儿字,由夏雪一个人随身服侍就行,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不准打扰。 几个丫鬟,除了蕊珠和静秋,就是冬春,海棠和夏雪。蕊珠和静秋,沈雅说了让她们休息,不用服侍,海棠大多时候都是做做表面功夫。时常偷懒,沈雅也不去管她。剩下的冬春和夏雪,冬春性子比较沉稳,做事情又勤快,到目前为止,还是很得沈雅心的。今晚,服侍她的,主要就是冬春和夏雪。海棠早不知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冬春很细心地为自己跑了一壶她最爱喝的茶。又准备了一些小点心,便阖上门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下沈雅和夏雪。 夏雪对于沈雅将自己留下来伺候。很是受宠若惊,她一脸喜意站在沈雅身边,为她磨墨,脸上感恩戴德的神情,似乎早已忘记了今早她还在沈雅的茶里投毒这件事。 “夏雪,去把窗户关了,有些凉。”沈雅写了几个字,装模作样地抬头,望了望那扇开着的窗户,吩咐道。 “是。”夏雪恭敬地应了一声。走到窗户前,将打开的窗户阖上。 关好窗,夏雪回头,见小姐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也朝小姐笑了笑。然后信步往回走。 才走了一半,忽的感觉身边刮过一阵风,夏雪陡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心头。 “夏雪…”小姐这个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喊了她一声。 “啊?”夏雪本来还在想那股风是怎么回事,小姐的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她惊惶地抬头望了望小姐,只觉得小姐此刻的笑容,有些诡异。“小,小姐,笑,笑什么?”夏雪被沈雅的笑,弄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看,你后面有什么?”沈雅笑得阴森地指了指夏雪的背后。 夏雪听沈雅这么说,又配上她阴森恐怖的表情,顿时浑身一僵,心底的恐惧,一下子占据的整个身体。 后面?她的身后真的有东西吗?夏雪脸色渐渐开始发白,想看,却又不敢回头,就这样僵住在原地。 “小,小姐,你别吓我?”夏雪被沈雅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沈雅见她背自己吓得眼圈发红,哭丧着脸像是死了爹娘一般,顿感无趣。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夏雪,自言自语地道了句:真没劲,才来了这么点就吓成这样,好戏还没开始呢。 自言自语完,沈雅对着空气道了句:“南天,出来吧。” 话刚落,夏雪眼前就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男人,把她吓得差点失声尖叫。 当然,南天肯定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手闪电般地点了夏雪的穴道,让她叫也叫不出来,动也动不了。 夏雪一脸惊恐地瞪着眼前的男子,怎么也没想明白,小姐的屋子,为何会突然出现一个男子。而这个男子,竟然还会武功! 沈雅从书桌前走过来,笑眯眯地拍拍南天的肩膀,道了句:“干的好。” 然后转头,看向眼前这个沈雅早就想扇耳光的夏雪。 不过为了防止外面的丫鬟听到,沈雅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一肚子的疑问。”沈雅笑眯眯地看着夏雪道。因着夏雪被点了穴道,回应沈雅的,只有无声的空气。 不过她不在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之前为了你好,特意提醒你注意说话场合,没想到你不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 夏雪瞪大双眼,听着沈雅在耳边漫不经心地低语,心底突然有一种不良的预感:小姐,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 沈雅不是夏雪,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呢?”沈雅一边说,手一边摸了摸夏雪凝白的肌肤,状似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一张脸,要是毁了,就可惜了。” 夏雪一听沈雅这么说,立刻吓得将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大。她拼了命地想说话求饶,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成了“呜呜呜”的声音,一个劲地摇头。 沈雅将夏雪的挣扎看在眼里,只是冷冷一笑,没有理会,从包包里拿了一枚类似药丸的东西出来,淡淡道:“据说吃了这枚药丸,人的皮肤,就会在七七四十九天内,一点点腐烂,最后变成一堆烂肉哦。” 说完,便将药丸拿在夏雪眼前晃了晃,然后满意地看到夏雪眼里瞳孔一瞬间放大。 “呜呜呜…”夏雪嘴里似乎只能发出这种声音。 “你说,我要不要喂你吃颗试试呢?” 沈雅拿着药丸,似在犹豫。 “呜呜呜…”夏雪仍是一个劲地摇头,眼里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涌。 “不吃也可以,除非…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沈雅见效果已经达到,便收了那枚药丸,懒懒地道。 “嗯嗯。”面对真正的死亡恐惧时,夏雪哪里还会想那么多,死命地点头,深怕惹得沈雅一个不高兴,就把那枚药丸给她吞了。 沈雅见此,冷冷一笑,继续道:“我现在让南天解了你的穴道,你若是敢叫一声,我立马让南天杀了你。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别考验我的底线。” 夏雪依旧是小心翼翼地点头,然后一脸害怕地望了望南天。 南天得沈雅授意,伸手解开了夏雪的穴道。 夏雪穴道一解开,立刻往后退了三步,远离了南天。然后噗通一声往地下一跪,朝沈雅一个劲地磕头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夏雪再也不敢了,小姐饶命。”夏雪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沈雅是已经知道了她投毒的事情,现如今,除了求饶,她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才能挽回自己的性命。 “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干的。”沈雅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夏雪,问道。 “是侯夫人,是侯夫人威胁夏雪,夏雪是迫不得已,小姐,你饶了夏雪吧,夏雪来世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达小姐。” 果然是她么。沈雅听夏雪这么,胸中立刻升腾起一股浓浓的烈火,火势凶猛,恨不得将周围的一切烧个干净! 宁氏,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沈雅在心中无声地怒吼。 不过生气归生气,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所以只能努力,将这股怒火暂且压住。 “这毒什么时候发作?” 沈雅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今日下午从宁氏的反应来看,她应该知道这毒暂且不会发作。 “明,明日。侯夫人说了,这是哑药,发作起来就像得了风寒,嗓子就是在毒发作的时候变坏。”夏雪不敢有任何隐瞒,一股脑将宁氏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了沈雅,只求沈雅能看在她说了这么多的份上,饶她一命! “哦?发作起来像得了风寒?她倒是想得周到。”沈雅听夏雪这么说,喃喃地反复咀嚼了这两句话。她倒是没想到宁氏来的是这一招,把她毒哑了,众人也只以为是自己得了风寒引起的,根本不会怀疑到任何人身上。她这药,用的真奇! 一个身份本就尴尬的庶女,又因自己不注意得了风寒坏了嗓子,从此变成了哑巴,恐怕沈雅在这府中的命运,从此就可以用凄凉来形容了。没人会再去关心一个哑巴,何况这个哑巴还是个庶女,又是端侯从外面带回来的。 宁氏就这么简简单单,用一包药,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一个人打击地如此彻底。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逼供(二) 这一招,用的真是高!! 沈雅在心底无声地冷笑两声,然后极其冷淡地望了一眼夏雪,对南天道:“把这枚药,给她喂下去。”沈雅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药丸,递给南天。 夏雪没想到小姐最后会出尔反尔,满脸惊恐地抬头望着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沈雅见她这副模样,闲闲地笑了笑道:“你在我身上下了这么重的毒,就不兴我也给你来点,咱们礼尚往来,很公平的嘛,有什么好吃惊的。”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夏雪跪在地上,望着向她走来的南天,一个劲地往后退,眼里写满了惊恐。 可惜,身材娇小柔弱又没有武功的她,哪里是南天的对手。南天几乎一个瞬间,就到了夏雪的跟前,手快如闪电地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喂她吃下了那枚药丸。 看着药丸顺着夏雪的喉咙,咽进肚子里,沈雅这才满意地笑了。 “这下好了,咱们两个现在扯平咯。”沈雅望着夏雪,笑得很是开心。 夏雪的眼里,此刻除了绝望,便是一片死寂。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药呢,很快就会发作,若是不立马服解药的话,你的皮肤,很快就会开始腐烂,七七四十九天后,就是你的死期。” 沈雅无视夏雪的绝望,继续说道:“若不想死的话,乖乖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今日就赏你一枚解药。” 夏雪原本已经没有生气的眸子,在听到沈雅下一句话后,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她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转机。 “南天,解了她的穴道。”沈雅见夏雪被点了穴道不能说话,实在麻烦,便吩咐南天解了。 “是。”南天依言再次解开夏雪的穴道。 夏雪穴道一解,便忙忙地朝沈雅方向爬去。最后匍匐在她脚边,道:“求小姐再给夏雪一次机会。” 大概是一下子经历了太多的大惊大悲,夏雪彻底沉定下来,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十分恭顺地求沈雅再她一次生的机会。 沈雅见她如此,便知这丫头已经彻底做出了选择。点点头,对她道:“起来说话。” “是。”夏雪依言,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没看沈雅。 “我要你假装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替侯夫人做事。而她每一次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必须回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沈雅望着夏雪,淡淡地提出要求。 “夏雪一定不负小姐所托。”夏雪这话说的极重,似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才说的。 “嗯。”沈雅点点头,望着她,然后一字一句道:“你若是再敢有任何背叛,就别怪小姐我倒时候心狠。我一定会你让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比今日痛苦百倍。记住我说的话。” 夏雪被沈雅的这句话。吓得身子一抖,忙跪下来,对沈雅发誓道:“夏雪对天发誓。一定不敢再背叛小姐,若再背叛,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希望你记住今日说的话。”沈雅说完,便从包包里,拿了一枚绿色的药丸给她,“这是其中的一枚解药,能暂且缓解你现在的痛苦。” 夏雪见沈雅拿出解药,想都没想,赶紧接了一口吞下。 沈雅见她如此急切。心知毒已经开始发作。 这毒药其实是沈雅拿来诳她的,不过是一颗普通的药丸,沈雅以前做了拿来防身用的。人吃下去不会中毒,只会浑身发痒,若是没有没有解药,那痒会持续一天一夜。也够让人受得。 而刚才沈雅给她吃的那枚药丸,可以制止夏雪身上的痒。可那枚药,却才是一枚真正的毒药。 不过那枚毒药有潜伏期,大概一个月左右,在这一个月中,夏雪不管请什么大夫看,把出的脉象,都会是中毒。一个月后,夏雪若是还没解毒,那么就会全身瘫痪,倒不会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 之所以要给夏雪服两次药,就是为了夏雪相信,那毒的解药,不止一颗。也好让沈雅有筹码牵制夏雪。 夏雪的为人,沈雅领教过一次后,便再也不敢领教第二次,她这种人,还是得用些手段才能牵制住。 沈雅打算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来观察夏雪到底是不是真的听她的话,替她做事。若是她依旧怀有异心,那么一个月后,就是她悲剧的开始。 吞了药丸,夏雪果然感到身上不痒了。也就彻底相信了沈雅的话,当然,回去后,是不是偷偷找个大夫瞧瞧,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以后每隔七日,就来问我要一枚药丸,不然你若是毒发,可就不怪我。至于什么时候毒才能彻底解了,那就要看你替我办事用不用心了。若我觉得满意,便将那最后一颗解药给你,若是不满意,哪怕你前面吃了再多的解药,到时候也会毒发而亡。”沈雅继续骗夏雪。 “奴婢遵命。”夏雪闻言,只咬着唇,低声应了一句。 “知道就下去吧。”沈雅说完,便重新回到了书桌前,临摹她的字帖,再没看夏雪一眼。 “是。”夏雪依旧十分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出了沈雅的房间,临走也没看南天一眼。 见门重新阖上,沈雅才放下毛笔,坐在椅子上,皱着眉,不吭一声。 既然宁氏这么想让自己变成哑巴,她何不满足她一回。变成了哑巴,对她来说,兴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虽说在端府变成哑巴的她可能会受到各种冷遇,但也可以因此免除她不少麻烦。等到端府的人逐渐忘了她这个七小姐,那么她就可以完全自由地干自己的事情,不用时刻被人盯着,做起事来,也方便。 后日药铺就要开张,她满心想出去看看,正好她可以装病,免去一切请安,然后趁机溜出去。当然,在此之前,还得需要好好计划一番,比如怎么才能躲过她身边那几个丫鬟,让南天顺利带自己出去。等到看完了药铺,再溜出来就是了。虽然这件事做起来有一定难度,不过沈雅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第一百三十章 真假 今日,是端府大摆筵席的日子。端府上至主子,下至奴才,都早早地起来做准备。 端侯昨晚宿在一个妾室的房里,清晨起来,正由妾室帮着穿衣,突然听到院子传来奴才急切的叫声。 “老爷,不好了,老爷——” 端侯听到小厮慌乱的叫声,心中感到很是不悦,府里的奴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一大清早,在院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他脸色铁青地开了屋子的门,刚出去,就见一个奴才慌慌张张上前,一脸焦急地禀告道:“老爷,不好了,七小姐,七小姐染上了风寒,至今昏迷不醒。三少爷因听闻小姐生病,执意要去看七小姐。” 端侯原本以为是那奴才太大惊小怪,一听这话,不免也吃了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染上了风寒,还这么严重,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今日府中摆宴,就是为了给两个孩子正名,现在一个突然病了,另一个犯倔脾气执意要去看她,那这场宴会不就白设了?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端侯心里虽是有些吃惊,面上依旧一派镇静。他目光深沉望着跪在地上的奴才,冷静地问道。 可能是端侯的声音听起来比较镇静,那奴才慌张了片刻,听到端侯沉稳的声音,倒也很快镇定下来,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奴才奉主子的命,今日一大早,就带着三少爷来找主子,却不想,半路遇到七小姐院里的丫鬟夏雪急急忙忙前往主子院子,三少爷一见到夏雪,就立刻认出夏雪姑娘是七小姐院子的丫鬟,便上前问了什么事情,夏雪姑娘就把七小姐生病的事情告诉了三少爷。三少爷一听,很是着急,拉着夏雪姑娘就朝七小姐的院子方向而去,又吩咐奴才过来找主子。赶紧请大夫。” 端侯听完奴才的禀报,眉头紧紧地皱起。过了片刻,才听他淡淡吩咐道:“你下去找个大夫回来,记住此事不要声张。?” “奴才遵命。”那奴才得到端侯的命令,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端侯吩咐完,整了整身上的袍子。然后脸色阴沉地出了妾室的院子,负着手,让沈雅的院子方向过去。 “阿姐——”沈琰由夏雪带路,一进到沈雅的院子,就直奔沈雅房间。全然不理会身旁一个个脸色泛红,向他请安的丫鬟。 沈雅原本正躺在床上装睡,听到沈琰的声音,这才幽幽地转醒。 昨日半夜。为了能够让戏演得更逼真,她穿了里衣,偷偷跑进院子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直到冻得瑟瑟发抖,清水鼻涕直流,才进屋。然后,又自制了几颗吃了能加重病情的药丸,这才让她异常结实的身体,患上了严重的风寒。 为了能够让自己明日成功溜出去,沈雅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不惜拿自己的身体作赌注。好在,这小小的风寒,要医治起来还是极其容易的。当然,想要不被治好,也是很容易的。 “琰儿…”沈雅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 “阿姐…你怎么了?”沈琰见沈雅面色苍白,嘴唇发干,眼睑下陷。一看就知道得了极重的病,心中很是担忧。 沈雅见沈琰为自己担忧难过,心里极不忍心。若不是一旁有丫鬟看着,她真想立马就告诉沈琰,让他别担心,她这病其实真的没什么,没那么严重。 “咳咳,琰儿,别担心,我没事的。”可能是风寒太过严重,沈雅说话的声音十分地沙哑,似乎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 当然,这是沈雅为了做戏给一旁站着的两个丫鬟——蕊珠和海棠看的。 她就是要让她们知道她现在病的有多重,嗓子有多不舒服。这样,海棠回去将她的情况一五一十报告给宁氏听,宁氏也就完全相信她已经开始毒发。 蕊珠,也可以将她所见到的,报告给老夫人听。 端侯踏入院子的时候,正好听到沈雅屋子传来的咳嗽声,似乎风寒确实很严重。 静秋,夏雪和冬春三个站在屋外,脸色有些苍白。一见到端侯出现,吓得赶紧跪地行礼。 “拜见侯爷。” “静秋,怎么回事?我让你好好照顾她,怎么好端端的会得风寒?”端侯步履沉稳地走过去,脸色不悦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个丫鬟,沉声问道。 天藏站在端侯的身后,也是极不赞同地望着静秋,心想着这丫头以前做事挺机灵的,怎么这次,连番出错? 夏雪跪在离端侯较远的地方,如今听到端侯冷冷的质问声,脸色惨白一片。她怕极了端侯会发现小姐得的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中了毒。 若是端侯知道小姐被人投毒,一定会派人调查,那么,她也是极有可能被查出来的。 想到自己一边被小姐下毒牵制,一边又被宁氏抓住把柄不得脱身,现在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被端侯看出端倪,心里真是后悔地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为何她做事这么糊涂? 静秋被端侯如利箭般的目光锁住,吓得不能动弹。她脸色苍白地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唇道:“静秋办事不利,请侯爷责罚。” 端侯闻言,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跨过门槛,直接进了沈雅的屋子。 “参见侯爷。”一旁的两个丫鬟,看见端侯,也赶紧行礼。 端侯朝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两个丫鬟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知趣地躬身退了下去。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得风寒?” 端侯站在沈琰的身后,望着床上病的不轻的沈雅,皱起眉问道。原本还想着这丫头是个耍什么花样,如今看她的脸色,倒是不像。 “咳咳咳,受寒了。”沈雅哑着嗓子淡淡地回到。 在没有其他的人的情况下,沈雅和沈琰一向对端侯没什么好脸色。这不,两个丫鬟一走,沈雅对端侯就没那么客气了。 原本看到端侯来的时候,沈雅还挣扎想从床上起来行礼。当然,她也是装装样子,现在的她,哪有力气起来行礼,不过就算有力气,她也懒得起。 沈琰则是压根就把端侯无视了,从头到尾,端侯进屋,他就没看他一眼,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沈雅的手,唇抿地死紧,沈雅每咳嗽一声,他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一层。尤其在听到沈雅的嗓子似乎更哑的时候,那眉头皱的,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看的沈雅到后来,都不敢咳嗽和说话了。 好吧,嗓子沙哑,是沈雅故意装出来的。还不是为了让宁氏相信,她的风寒完全是因为她的药引起的,现在,她的嗓子正如她想的那般,正在变“坏”呢。 “嗓子怎么回事?”端侯似乎也察觉出沈雅嗓子的问题,也不计较沈雅回话冷淡,直奔问题关键。 “咳咳咳…”回答端侯的,是一阵拼命的咳嗽声。 沈琰握住沈雅的手,更紧了。痛的差点让沈雅一把甩掉他的手。 好吧,好吧,她承认她这个样子,确实很令人担忧,可是,她也是迫不得已啊!琰儿,你就原谅阿姐吧,等时机成熟了,阿姐立马就告诉你实情。 端侯被沈雅这副样子,也弄得心烦意乱起来,忍不住在屋子里踱起了步。一边踱步,一边望望外面的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前厅客人应该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端侯踱了会步子,转头对沈琰道:“你先和我去前院,晚点再回来看你阿姐,我已经派奴才去请了大夫,很快就会过来。” 沈琰像是没听到端侯的说话声,依旧坐在沈雅的床边,丝毫不为所动。 端侯心知沈琰这个时候不会听他的话,有些无奈,望了一眼床上的沈雅,希望她能劝动沈琰。 今日的宴会很重要,须得他们参加才行。沈雅得了风寒,也就罢了,沈琰却是必须参加。因为他才是今日宴会真正的主角。他要把他正式介绍给他朝中的同僚。 “琰儿…你去吧,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 沈雅也知道今日很多人来端府主要就是冲着沈琰来的,她不过是个配角,可有可无。若是沈琰今日不去,难免会遭府中人诟病,这是她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她希望沈琰能够在府中过得顺风顺水一些。 沈琰没有回答沈雅,只是沉默地坐在沈雅的床边,依旧皱眉望着她,眼里写满了担忧。 沈雅见他又犯傻劲,实在无奈极了。老是守在她身旁也不是办法,他在这里,她反而不敢装的太过分,怕把他急坏了。现在一个风寒就让他急成这样,若是她真成“哑巴”了,还不让他疯了。 算了,还是告诉琰儿实情吧,免得他到时候回来发现自己成了“哑巴”,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沈雅想到这,用藏在被子里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沈琰。 沈琰很快察觉到,有些惊讶地望了一眼沈雅。 沈琰趁此机会,赶紧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便闭上眼,再次有气无力道:“好困。”说完,便重新躺下,打算再睡一觉。 沈琰见到沈雅眨眼睛,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沈雅是在装病。他原本满是担忧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然后不动声色地为沈雅盖好被子,道了句:“待会儿再来看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哑 端侯没有看到沈雅和沈琰之间的小动作,只认为沈琰是为了不打扰沈雅休息,才同意离开。 “放心吧,待会大夫来了,会治好的。”见沈琰愿意离开,端侯松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担心。不过是得了风寒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 沈琰闻言,只淡淡地瞥了端侯一眼,然后大步往屋外走去。 虽然不知道阿姐为什么突然装病,但既然她想演这一场戏,那他就陪着她把这场戏演完。 沈琰一走,沈雅这才从被子里露出脑袋,轻轻吐了口气。 嗓子,也差不多该“哑”了。若不是琰儿一直在这,她早让自己成“哑巴”了。 “咳咳咳…”想到这,沈雅再次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又一次“昏迷”过去。 “小姐——”昏迷前,她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静秋焦急地呼喊声。 —— “什么,得了风寒?来不了,怎么回事?” 端老夫人在堂屋内,正与前来府中的众夫人小姐说笑,孙嬷嬷突然脸色凝重地凑到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怎么,端老夫人,你那位新孙女还害羞不成,等了她这半日,竟然说不来就还不来,架子可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端府的人教她的呢,哪就这么巧,早不得风寒,晚不得风寒,偏这个时候得,我看啊,定是故意的。虽说是新得的孙女,可也不能这样宠着她啊,大家说,对不对?” 说话的女子,是一个身穿金罗蹙鸾华服的贵妇,那妇人头戴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云脚珍珠卷须簪。耳上戴了红翡翠滴珠耳环,一派雍容华贵。坐在端老夫人下首第一张位置,手里端了一盏茶,正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拂了茶叶。轻轻抿了两口,然后开口说笑道。 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是啊,侯夫人,你也该管管你这位女儿,性子也太随意了,这样可不好?”那贵妇说完。另一妇人也插话道,说完,掩口咯咯咯地笑。 宁氏闻那妇人这么说,只是含笑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端老夫人端坐在上位,铁青着脸看底下众夫人拿此事说笑,心里很是不悦。她抬头望了眼孙嬷嬷,冷冷道:“怎么回事。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得风寒了?” “我也不清楚,听丫鬟来报是这么说的。据说到现在还在昏迷呢。”孙嬷嬷此刻也感到很疑惑,按说这丫头不像是不识大体的人,应该不是装病故意不来,只是怎么昨日还是好的,今日就得风寒了? 宁氏在底下,看着端老夫人越发难看的脸色,心中得意地笑了。能够让端府因为端景的那两个子女而蒙羞,宁氏心中感到无比的畅快!看来,她让夏雪下的药已经发作了,很好。今晚等到沈雅变成哑巴的那一刻,端景和端老夫人的脸色,一定会更好看。 “祖母,我想去看看歌雅妹妹,行么?”原本端坐在宁氏身边的端清雅,此前也听丫鬟们说起沈雅得了极重的风寒。原本还以为丫鬟们信口胡说,狠狠地训斥了她们一顿,没想到孙嬷嬷得到的消息,竟也是这样? 刚才听到郡王妃和太尉夫人一唱一和讽刺端府,清雅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心中难免有些暗怪沈雅,本来就不喜欢她,如今,更是对她厌恶不已。才来端府没几天呢,就让端府因为她被人作了玩笑的靶子,真是可恶。她本来就因为父亲带回来一对在外面生养的子女而被她圈子里的小姐们嘲笑,今日过后,还不知道要被她们笑成什么样呢? 所以她想自请去看沈雅,看看,她是否真的因为得了风寒而不能赴宴。 “我也去!”端舒雅这个时候也突然站起来,一脸坚决地要求。 宁氏见两个女人在这个时候凑热闹,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可惜,两个女儿都望向端老夫人方向,没有看到她们娘亲给他们的眼神警告。 端老夫人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你们快去快回,别太耽搁了。” “是。” 于是乎,端清雅和端舒雅便告了退,出来直接朝沈雅的院子而去。 沈雅的小院,此刻可谓是热闹非凡,院子里站了五个慌了神的丫鬟,两个扫地的小丫头,脸色凝重的西嬷嬷,还有就是端侯身边的奴才,以及带进来的大夫。 “大夫,你快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她又昏过去了。”说话的是静秋,她现在是院子里最着急的一个,因为若是沈雅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难逃干系。 夏雪抿着唇,一脸心虚地站在人群中,既不说话,也不上前。这里面,只有她自认为明白小姐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那大夫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头发胡子花白,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 只见他摸了摸胡子,一派自信地点点头,道:“放心,你们小姐不会有事。”在来端府的路上,他已经听那奴才说了,是得了风寒。一个区区风寒,他老人家还不放在心里。 于是乎,老者背着药箱,由一群丫鬟簇拥进了沈雅的房间。 沈雅床上的床幔,此刻已经被放了下来,只余一只手,在外面,用来给大夫把脉。 那大夫走到沈雅床前,坐下,伸出两根手指,开始凝神为沈雅把脉。 “咳咳咳…”期间,沈雅的咳嗽声一直没断过。 众人敛声屏气,看着大夫诊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床幔突然被掀开,众人只见七小姐从床幔里出来,一脸痛苦地捂住脖子,死命似张口想要说话,却只能听到“啊,啊,啊”的沙哑声。 众人一看这情形,都惊呆了。 这其中,也包括刚刚才来的端清雅,与端舒雅。 两人也被沈雅这副模样吓坏了。眼前的她,就像个疯子似的,披散着头发,一脸的痛苦。耳边,只听得到她疯狂的咳嗽声,以及那沙哑的“啊”声。 众人都看出来,七小姐的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妃 “三姐,她,她怎么了?”沈舒雅沈雅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往后退了两步,苍白着脸问道。 端清雅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吓得不轻。 她抿着唇摇了摇头,看样子,应该是嗓子坏了,她倒是没想到,一夜时间,沈雅竟得了这么严重的风寒。 看着前面几个丫鬟也被眼前的情景下的一个个慌了手脚,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端清雅也有些恍惚。 “别慌别慌,老夫这就为你诊断。”那老者倒是显得比任何人都镇定,虽也被沈雅吓了一跳,倒是反应很快,出声安抚正在抓狂中的沈雅。 “七小姐,您别急,等风寒好了,嗓子既然会好的。”众人中,除了那大夫,就是西嬷嬷比较镇定,她上前轻轻地出声安抚了沈雅,然后扶着她重新躺下。 七小姐听了那大夫以及西嬷嬷的话,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乖乖地重新躺下。睁着一双哭红的泪眼,一脸急切地望着大夫。嘴里发着“啊,啊,啊”的声音,似在求那大夫一定要医好自己。 “大夫,小姐的嗓子是怎么了?您快给看看?”丫鬟静秋也终于从刚才的事态中反应过来,一脸焦急地向那老者问道。 “别急,让老夫先把脉。”那老者说完,两根手指又重新搭上沈雅的脉搏,闭上眼细细研究起来。 沈雅一边望着那老者,心里一边直打鼓。这老头看着倒像是个行内人,别被他发现了什么。 “嗯,是风寒没错。你们小姐应该是得了风寒,不用紧张。”那老者把完脉,摸了摸胡须,点点头,一脸肯定地道。“老夫先开几幅药,将风寒治好了。”说完。便吩咐一旁的丫鬟摆上笔墨纸砚,自己洋洋洒洒写了药方,交给静秋。 “大夫,是不是风寒治好了。嗓子也就没事了。”静秋接过药方,仍然不放心地问那老者,刚才小姐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特别是她的嗓子,怎么会突然变成成这样,已经完全不能说话。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得风寒,会这么严重的。竟然连嗓子都坏了。 “这…”那老者闻言,摸着胡须沉吟。 屋里的众人,包括沈雅,都竖着耳边,一脸紧张地听着。 “按理,风寒好了,嗓子自然就会好。不过老夫人不能保证,先吃了这几副药看看再说。” 老者说完这话。沈雅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个回答她还比较满意。 静秋等几个丫鬟,就显得比较失望了。因为老者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端清雅远远望着床上的沈雅目光呆滞,一语不发地躺在床上的沈雅,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静秋拿着药方从屋里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端清雅与端舒雅,连忙屈身行礼,被端清雅及时止住。 “你赶紧下去买药吧,别耽误了你们小姐的病情。”端清雅不想让沈雅发现她来过,所以及时阻止了静秋的行礼。 “是。”静秋虽好奇为何三小姐和五小姐来了,也不进屋坐坐,但心里着实也记挂着给小姐买药的事情。所以向端清雅和舒雅告了退,便急急地出了院子。好在小姐进府的的当天,侯夫人送来了这个月的月银,再加上侯爷也留下不少银子,足够小姐买药了。 静秋离开后,端清雅转头对舒雅道:“咱们也回吧。别让老夫人等着急了。” 舒雅还没从沈雅嗓子哑了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听三姐这么说,愣愣地点了点头,便跟着她出了沈雅的院子。 “五妹,待会回老夫人的时候,别说歌雅嗓子的事情,只说她确实得了严重的风寒,知道么?”对于沈雅嗓子突然变哑,端清雅也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让堂屋那些人知道,不然指不定那些人又拿端府说笑。 “嗯,我知道。”端舒雅神思恍惚地走在清雅的后面,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愣愣的,有些心不在焉。 清雅感觉舒雅不对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她和五妹端舒雅虽是同父同母,可她并不喜欢端舒雅,性子泼辣不说,还处处惹是生非,给她惹了不少麻烦。可偏偏这样,她却可以获得老夫人最大的宠爱,这是她最不甘心的地方。 两人一同回到老夫人的堂屋,屋子里此刻正热闹地说笑。一见端清雅和舒雅回来,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说笑。望着她们两个。 老夫人见两人进屋,瞥了一眼好奇的众人,淡淡地问道:“她怎么样,病的严重吗?” “回祖母,清雅去看过了,确实病的极重,不过已经请了大夫来把了脉,也开了药方,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端清雅走到自己位置前,恭敬地回了老夫人。 “既病的这么重,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也不难为她出来见客了。”老夫人听完端清雅说话,原本皱起的眉,终于舒展开来,笑呵呵地对着底下的贵夫人道:“真是对不住了,原是想让这孩子出来让大家见见,不想身子竟这么弱,才来几日,就得了风寒,看来,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底下的几位贵妇人也都是有眼力,既然老夫人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拿端府开玩笑,都附和地笑笑说可惜了。 只有郡王妃冷笑一声,端了茶杯,慢条斯理地继续喝她的茶,既不再出言讽刺,也不跟着众人附和。 据说这郡王妃年轻的时候,与曾经端府的大小姐端宁有过过节,具体什么事情不清楚,总之两人关系闹僵后再也没来往过。后来这位郡王妃嫁于了年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伦郡王,而大小姐端宁,则嫁给了恭亲王赵麟。赵麟是当今皇帝唯一的亲弟弟,与皇帝感情甚好。今年四十出头,却只有端宁一个王妃。听闻当年恭亲王是名满京城的“战神”,打了无数胜仗,深受百姓爱戴。不过他因不喜权力争斗,主动退出了储位之争。 而当年的端宁大小姐,性子虽温婉,样貌却并不出挑,可却偏偏得了恭亲王的眼,死活只肯娶她一个。这可是羡煞了京中无数期盼着嫁给恭亲王的女子,这当中自然包括现在的郡王妃。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曾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甚至还向皇帝请旨将端宁下嫁给其他人。不过后来在恭亲王努力下,还是如愿娶到了端宁。夫妻两人到现在依旧恩爱如初,是京中人人艳羡的典范。 端王妃是端老夫人唯一的女儿,现育有一女两子,女儿正是之前沈雅在街头碰到的笉雅小郡主。小郡主是恭亲王唯一的女儿,十分的宝贝,加之太后也极疼爱这位小孙女,所以养成了一副十分刁蛮的性子。倒是与府里的五小姐——端舒雅有些像,两人年纪也相仿。 今日恭亲王一家有事,未能如期赴宴。不然,岂能容一个郡王妃在端府嚣张。 ———— 沈雅躺在床上,百无聊懒地听着丫鬟蕊珠,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说着今日府中有多么多么热闹,来了多少多少贵人。什么三皇子赵旷,六皇子赵昕以及大公主的驸马——李兆,还有郝郡王,齐郡王,广郡王等等。 总之一句话,端景的面子很大,皇家的人都来给他充场面。而且,据说皇上,皇后,太后,阮贵妃,都派人送了一份厚礼给端府的三公子与七小姐。 沈雅和沈琰什么事都未做,就已经成了京城的红人。这可是羡煞了府中其他几位小姐,包括三小姐端清雅。 当然,皇家之所以如此看重沈雅和沈琰,甚至派人送礼,主要还是看在端侯的面上。皇上和太后体恤端侯年轻时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所以端侯中年得子,他们自然会有所表示。而皇后与贵妃,则完全是为了各自的儿子,在拉拢端侯。 周朝皇帝一共有八位皇子,大皇子赵胤,二皇子赵昀,三皇子赵旷,四皇子赵睿,五皇子赵霆,六皇子赵昕,七皇子赵谨,八皇子赵琰。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以及七皇子赵谨,各自被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府邸,其他几位皇子,依旧住在皇宫。 沈雅一听皇宫里的那些人竟然送了厚礼给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一下子离皇城里的那些触不可及的人物,这么近! 她很想知道,那些人会送什么礼物给她?肯定很贵重。沈雅心里竟隐隐地,有些期待。 可惜了,她要装病,还得装哑巴,不能出去见一见那些礼物。 蕊珠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讲她刚才出去院子转了一圈回来探听来的消息,大多是围绕此番来府的三皇子而展开,据说皇上要为三皇子选妃,咱们府里的清雅小姐极有可能被选为王妃。 沈雅听蕊珠在一旁讲的一脸兴奋,不免有些兴致缺缺,她现在什么话都不能讲,只能听,偏她所说的很多内容,沈雅都不感兴趣。管他三皇子选不选妃呢,与她有毛干系。她现在只想知道,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沈雅之恨 沈雅躺在床上静养,期间静秋端了熬好的汤药过来,好说歹说逼着她服下。 现在估计端府上至主子,下至丫鬟奴才,都知道她们这位新进府的七小姐,因风寒,坏了嗓子。 她院子里,大嘴巴的人还是有的,比如说海棠,比如说蕊珠。另外三个丫鬟,静秋还算识大体,不会出去乱说,冬春话本就不多,人又安分,也不会出去乱说。至于夏雪,她,应该没那个胆子说。 这件事,本就是她惹出来的祸,她现在躲都来不及,哪还敢出去胡说八道。 黄昏的时候,沈琰黑着脸突然来到沈雅的院子,直接进了沈雅的屋子,冷着脸挥手让屋里的丫鬟出去。 沈雅第一次看到沈琰生气,不免有些吃惊地望着他。 她发现,琰儿生气的样子,帅呆了!不过,样子也有点吓人。 “咳咳咳…”沈雅照样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沈琰沉着脸望着沈雅,也不说话,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沈雅现在不便说话,不然若是被人发现,就穿帮了。她指了指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示意沈琰拿过来。 沈琰明白她要干什么,拧了拧眉,拿着笔和纸走到沈雅床边。 他现在上面写了一句:为何要装哑?这样对你很不好! 沈雅接过纸笔:我知道,不怕,我有帮手,端府吃不了我。 沈琰见她这么写,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沈雅,表示不理解。 沈雅见他这样,放下笔,轻轻拍了拍手,她知道南天就在屋内。 果然,刚拍完,南天就出现在沈雅和沈琰的面前。 沈琰一脸吃惊地望着南天。似是没想到阿姐的屋子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会武功的男人。这下,沈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雅不理会沈琰的惊讶,继续写道:他是吴昊的手吓。叫南天。他会帮我,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阿姐哑了,最多受到他们的冷遇,不要紧,慢慢地就会淡出他们的视线,可是你不一样,你作为端侯唯一的儿子。一定会成立众矢之的,你一定要小心。还有,一定要时时提防宁氏。 沈雅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沈琰出意外。 写到这,沈雅不禁想起宁氏对自己投毒的事情,不知道,她会不会也买通了琰儿身边的人,也向他投毒?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雅浑身都吓出一身冷汗。不行,她得赶紧重新炼制一批丹药出来,让琰儿服下。不然什么时候被宁氏下了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了,先给琰儿把把脉? 沈雅想到这,放了手中的笔,一把抓了沈琰的右手,凝神为他把起脉来。 这一把,却让沈雅如坠冰窖,冷的浑身都要颤抖起来。 她望着微微颤抖的手,一脸的不敢置信。 琰儿,竟然身中剧毒! 她敢肯定。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比见到鬼还要难看。愤怒!下一个瞬间,沈雅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都在愤怒地叫嚣!恨意,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的身体,沈雅感觉,自己快要无法承受那股汹涌的恨意。 她可以容忍别人伤害她。却无法容忍任何一个人,伤害她最亲最亲的亲人! 这些人,简直该死! 沈雅愤怒地紧握双手,心里恨不得把伤害沈琰的人,碎尸万段了。 那个害沈琰的人,她一定要找出来! “阿姐,怎么了?”沈琰不明白沈雅为何突然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眼里,竟写满了愤恨。 不过聪明如他,很容易联想到,自己的身体,可能出了问题,所以阿姐的反应才会这么奇怪。 “阿姐,是不是…” “你中毒了。”沈雅不等他问完,已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现在哪里还管能不能说话的问题。她只想把那个害琰儿的找出来,将他大卸八块,以泄心头只恨。 即便是已经猜到,可真正听到这个答案,沈琰脸色还是变得惨白一片。 “什么时候的事?”沈琰很快冷静下来,抿着唇,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淡淡道。 “不知道,这是慢性毒,若不是我发现的早,毒入五脏六腑,你就治不了了。”沈雅一想到沈琰因为自己的疏忽,差一点就命丧黄泉,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她真恨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相比自己,沈琰比她更危险,因为他威胁到了府中那些人的地位! “没关系,我相信阿姐能治好。”沈琰见沈雅一瞬间红了的眼圈,朝她微微一笑,安慰道,即便,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沈雅更苍白。 沈雅见他这样,心里更是难受。这笨蛋,都这个时候了,还知道安慰她。抬头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沈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找到自己的小包,从包包里拿出一枚解毒丸:“先把这个吃下,能暂缓毒发作,我今夜就帮制好解药,让南天拿给你。” 沈琰依言,乖乖地拿了沈雅递给他的解药,一口吞下。 还好琰儿中毒时日尚早,她又发现的及时,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丹药,虽可以解百毒,但沈雅不确定深入骨髓的毒,能不能解。想想,都觉得后怕,还好,她及时为他把了脉。 琰儿得的是慢性毒,毒应该不是一次性下完,也就是说,琰儿每日,都在与毒接触。 “你回去以后,注意观察自己身边的人,不要轻易相信他们。最迟明日,我就把解药送过去。你先回去吧,免得呆在这里时间太长,惹人怀疑。” 沈雅在经历担忧,紧张,害怕,心疼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现在只想把沈琰中毒的原因找出来,把那个害沈琰的人找出来,然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恩。”沈琰与沈雅接触久了,也了解她的脾性,这副模样的沈雅,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毛她,否则谁惹谁倒霉。 沈琰最后望了一眼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的沈雅,打开房门,离开了屋子。他现在也该回去,好好地查一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自己竟好毫无所觉地被人暗算,沈琰心里,就涌上一股怒气,眼中闪过一抹凌厉,配上他冰冷的外表,竟让人不自觉地害怕。 这就是夏雪看到打开房门后的沈琰,心中的第一感觉,她觉得,这位三少爷,有些可怕! 沈琰眼中凌厉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之前淡漠的神情,他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夏雪,然后一声不吭地出了院子。 夏雪被他这一眼看的双腿发抖,扶住墙,才能勉强站立。 为什么,三少爷的眼神明明没什么,她竟然这么害怕呢?夏雪扶着墙,狠狠地喘了口气,有些害怕地想到。 当日夜晚,端府的最高统治者——端老夫人,亲自驾临沈雅的小院。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宁氏,并大房二房媳妇李纨与赵佩。 “歌雅,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得了这么重的风寒?”宁氏一来到小院,进了屋就直奔沈雅而去,看到沈雅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请安,忙一把扶住她,让她乖乖躺下。然后很是心疼地摸了摸沈雅的脑袋,问道。 说完,又回过头,狠狠地训斥了沈雅房里的几个丫鬟,怎么照顾七小姐的,让她得了这么重的病。 几个丫鬟一个个惶恐地低头,不敢吭声。 沈雅冷眼瞧着宁氏在自己面前演戏,心中无比厌恶。 端老夫人扶着孙嬷嬷的手,进了屋子,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她拧着眉看着床上的沈雅,过了片刻才道:“听你屋里的丫鬟说,嗓子也坏了?” 沈雅闻言,表情凄苦地点点头。 一旁孙嬷嬷见到沈雅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略感可惜,怎么好端端的,就得了风寒,还把嗓子给弄坏了。这要是嗓子一直不好,可怎么办呢?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李纨站在端老夫人身后,脸上也略有淡淡的惋惜,赵佩,则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端老夫人见沈雅点头,眉头皱的更深。她又望了一眼沈雅,然后转身,往屋外走去。“你们小姐嗓子坏了的事情,若是泄露了半个字,乱棍打死。”端老夫人出屋子前,突然停下脚步,沉沉地开口警告。 屋里丫鬟听到老夫人这样的狠话,一个个吓白了脸,连忙跪下发誓说绝对不会说出去。 老夫人这才扶着孙嬷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日,府中就传出七小姐得了风寒,老夫人下令,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 可饶是这样,府里的消息还是走的很快,没过多久,端府上下,都知道那位新来的七小姐,得风寒,把嗓子给弄坏了,成了哑巴! 不过,在端老夫人严令之下,谁也不敢将七小姐成为哑巴的事情说出去,故而外界只知那位新来的小姐得了风寒,而不知她嗓子坏了的事情。也因七小姐得风寒,这几日不少发帖邀她和端府众姐妹一起前去府上做客,也都只能不了了之。只等她风寒好了,再做邀请。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丹药 沈雅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她现在只关心琰儿到底是怎么中的毒,毒是谁下的,那人为什么要下毒害他? 琰儿中的是慢性毒,应该是每日都会接触毒药,她现在装病不能出院子,不然一定去琰儿院子调查清楚。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再炼制一批丹药出来,让他服下。不然他的毒还是会日渐加重。 可恨她的小院现在到处都是眼睛,她不能在院子里光明正大的炼药。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她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现在处处受人制肘的状态。沈雅一想到琰儿的病情随时会加重,心里就十分地不安。 明日她也要偷偷出府,虽说老夫人下了令不让任何人打搅,可是她如果偷溜出去,肯定会被院子里那些丫鬟发现,所以她得想个办法,怎么才能将另外四个丫鬟,控制住。西嬷嬷倒是不用担心,她一般情况不会来她的房间。 短时间内,将自己身边这几个碍眼的丫鬟清除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沈雅想到了用控制夏雪一样的办法,来控制那几个丫头,当然,不同的地方就是,控制夏雪是用毒来威胁,而控制其他几个,她倒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沈雅的前世,家里是医药世家,据她爷爷说,她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行医,甚至有先辈曾经在宫里做过御医。她从小就看过不少家里珍藏的古医书,那些书都是用生涩的文言文所著,看起来十分吃力,她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看书经常要查字典,可正是那个时候,她脑子里却记住了许许多多的药方,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 她记得有一本古书上曾记载过一种药丸,具体叫什么她忘了,只知人吃了那药丸。会出现短暂性失忆,忘记当天所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失忆一瞬间旁人告诉她的事情。 前世的时候,她对那本书上记载的很多药都很感兴趣。可惜她们那个年代,好药都十分稀缺,她想要炼制,也没有药材。所以只能看书聊以慰藉,却不能亲自试验尝试。 可是现在不同了,雪球的袋子里装了各种各样的珍稀药材,她想要炼制任何丹药。都可以,只要她记得那丹药的配方就成。 所以,沈雅想到了用丹药,来控制那几个烦人的丫鬟。 那药丸炼制起来并不麻烦,不过她院子里还缺少许多炼药所需的器具,所以只能等明日偷偷溜出去看她的药铺时,再做打算。 另外,那解毒丸。她也必须加紧开始炼制起来,沈琰的毒等不得。幸好当日在陆家村的时候,她炼制出了三粒。有了成功的经验,想来这次应该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 “小姐,该吃药了。”临睡前,丫鬟夏雪又端了一碗汤药过来。那大夫临走前说了,那药每日服三次,晨时,午时,还有就是临睡前。 沈雅原本正躺在床上想事情,见丫鬟夏雪进来,眼睛一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明日她偷溜出去后,一定会有丫鬟进屋查看情况,就算她交代了不准打扰,也免不了有一些不太听话的丫头,比如说海棠,会硬闯。 这个时候。她就需要夏雪帮忙演一场戏——假装是她。由她躺在床上,帮忙骗过闯进她屋子的丫鬟。 当然,若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那就只能对不起了,她只能采取非常手段——用药丸消除她们的记忆! 除了会硬闯的丫鬟,端侯也极有可能会在明日来看她,今日可能因为要陪府中来的一些贵客,他来不了,但是听闻她发生这样的事情,端侯一定会前来看她。这一点沈雅已经可以肯定。 好在他来看她的时间一般都极有规律,上午他要处理公务,不会有时间过来,只有中午或者晚上的时候,所以沈雅必须在中午前回到端府。 望着已经走到床边的夏雪,沈雅指了指那扇开着的门,示意她前去关上。 夏雪以为沈雅是怕冷,所以很听话地将那碗药放在桌上,前去将门关上。 刚关上,转过身,却见沈雅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夏雪这几日已经被沈雅吓得几近神经衰弱,对于沈雅的这副笑容,经过这几日的接触,早已熟悉于胸。她非常清楚,小姐一露出这副笑容,准没好事发生。 她有些警惕外加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地望着沈雅道:“小,小姐,您怎么坐起来了,病,病还没好。” “病好没好,你难道会不知道?”沈雅听她这么说,略带嘲讽地低声笑道。 夏雪一直以为沈雅真的中了毒,被毒哑了,这会儿听到她突然开口说话,吓得差一点就失声尖叫。 还好,南天及时出现,点了她的穴道,阻止了她快要泻出喉咙的叫声。 “真是的,不就开口说几话吗,至于吓成这样嘛?”沈雅坐在床边,一脸无奈地把玩着垂在肩上的碎发,有些无语。这丫头胆子真小。 “小,小姐,你,你不是?”夏雪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不是已经被宁夫人的药,害的嗓子哑了吗?怎么突然又开口说话了?她明明记得今日大夫来给小姐诊断的时候,小姐那副因说不出话而痛苦不堪的模样。 “我不是哑了,对吗?”沈雅继续笑呵呵,说的一脸轻松地道。 夏雪咽了口唾沫,使劲点点头。可随即想起沈雅之前给自己吃的那理药丸,又觉得眼下不管在小姐身上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不足为奇了。 自从小姐给她下了毒后,她偷偷找大夫瞧过,竟没有一个大夫能解的了。夏雪原本还存了想要向宁氏揭发沈雅的心,顿时被那几个大夫满脸凝重摇头的样子吓得给退了回去。她现在哪还敢背叛沈雅,没天天烧高香祈求菩萨保佑小姐千万别有什么意外就不错了,她小命还在小姐手里呢。 如今夏雪细细一想,就觉得七小姐越发的神秘莫测,先是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后来又轻易地发现自己向她投毒,现在更可怕的是,她明明中了毒,却一点事情也没有。难道,小姐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见夏雪一脸崇敬地望着自己,沈雅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夏雪,你不是发过誓,要对我忠诚么?如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夏雪原本还在愣神,一听沈雅这么说,赶紧上前朝沈雅跪下表忠心。 “夏雪愿意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就不必了,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难。”沈雅继续笑呵呵的道。 夏雪闻言,抬起头,有些不解地望着沈雅。 “你过来。”沈雅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床边来。 夏雪见此,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朝沈雅走过去。 沈雅伏在她耳边,将她的打算,与她说了。 夏雪越听眼睛睁的越大,到最后眼睛睁的如铜铃一般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事情就是这样,明日你趁大家没起之时,悄悄来我屋,穿了我的衣服装成我的样子,睡在这张床上,若是有丫鬟进来叫你,你不用理会,装睡即可。晚上我已交代那几个丫鬟明日不许打扰,但免不了有不听话的,到时你只不理会便罢。” 沈雅在夏雪耳边说完,又补充了两句。她倒是不怕夏雪敢背叛她,除非她不要命了。 “小,小姐?”夏雪早在听完沈雅的所谓的考验,吓得几乎不能动弹,小姐竟然要她装成她的模样,骗过其他人?这,这… “怎么,刚才还说敢为我赴汤蹈火,现在就怕了?”沈雅见她这副模样,不悦地环胸望着她。 “没,没有,夏雪愿意,夏雪愿意。” 夏雪哪里敢不听沈雅的话,不然她的小命就可能不保了。谁让她之前害她来着。这就是报应。 “放心吧,就算你被其他丫鬟发现了,我也可以保你无事。” 沈雅见她仍是一副惶惶然的样子,有些无奈,于是出声安慰道。 夏雪听沈雅这么说,不禁有些怀疑,真的会没事吗?不过见沈雅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外加一脸笃定,夏雪心里又不自觉地心安了不少,若是七小姐,也许真的能。 “好了,明日就靠你了。不过,你最好是别被发现,不然会很麻烦。”沈雅说完这句话,便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累了,她可以下去了。 夏雪呆呆地告了退,直至从房屋里退出来,整个人还没从刚才的一系列冲击中反应过来,直至静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静秋这几日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进了端府,先是被沈雅变相警告,后又因院里多了蕊珠,海棠两个丫鬟,仗着自己是大丫鬟,又是老夫人,侯夫人身边的人,明里暗里,受了她们不少气。 偏她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反驳,只能默默承受。一想到,静秋就觉得一阵憋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奸商北下 想她好歹也是端府堂堂暗卫,身怀武艺,却只能呆在这个地方,里外受气。今日因沈小姐得风寒的事情,已然让端侯很是不悦。明日若是端侯得知小姐嗓子坏了的事情,指不定要怎样责罚自己办事不利。 静秋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块石头,很是喘不过气来。 从屋子里出来,正要透透气,,就见丫鬟夏雪一脸愁绪地从七小姐屋子出来。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夏雪原本正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往耳房走去,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 夏雪回头,见是静秋,赶紧低头朝她行了个礼,有些惊慌道:““啊?没,没什么?” 在无人的时候,静秋还是夏雪和冬春的主子。 “怎么了,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你在七小姐屋里干什么,这么长时间?”静秋见夏雪脸色发白,忍不住关心地问了几句。 静秋原本只是随意地问问,夏雪却被她问的浑身直冒冷汗。七小姐嗓子没坏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让他人知道了。不然七小姐非宰了她不可。 她赶紧收起惊惶的神情,朝静秋笑得一脸轻松道:“没什么,小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我在屋里陪她说了会话。” “嗯,小姐今日的情绪确实有些激动。”静秋听夏雪这么说,倒也没怀疑,想起今日七小姐抓狂的模样,静秋眉头皱的更深了,她还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向侯爷交待这件事呢。 “你先下去吧。”静秋想到明日的事,心里忍不住又沉重起来,挥挥手,让夏雪下去。 “是。”夏雪见静秋没怀疑,悄悄地在心底松了口气,赶紧回了自个儿房间。 屋内,沈雅听到南天的汇报后。满意地笑笑。那丫头反应倒还算机灵,知道找借口,不让静秋怀疑。 入夜,万籁俱寂。沈雅的院子。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突然,只见院子正中间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间走出一位穿着丫鬟装束的女子,那女子一脸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重新将门阖上。 然后。就见一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女子身后,行了个礼,见那女子点点头,便拦腰将那女子抱起搁在肩上,脚一点地,飞身离开了地面,在端府飞檐走壁,轻松避开了端府的暗卫出了端府。趁夜奔走京城的大道上。 沈雅被南天搁在肩膀上,一路狂奔,颠地她直想吐。忍了很久,才终于勉强忍住。大约奔了一刻钟,南天又带着她飞檐走壁,,在房顶上疾走了一会,便纵身跳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南天先将沈雅放下,然后走上台阶,来到院子中间的一间房屋门前,一脚将那门踹开。 “出来。”南天踹开门,朝屋内冷冷说了这句话。 “啊——”沈雅先是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尖叫声。 “呀呀呀。我说南天啊,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嘛,非要这么粗暴干什么!”尖叫声结束,屋里就传来一个男子的说话声,声音听起来倒是对南天的行为并不以为意,反而已经习以为常。 没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一个身穿白色里衣,半敞开着,露出性感的锁骨,头发有些凌乱,一脸睡眼惺送地打着哈欠。 南天铁青着脸望着他这副模样,冷冷道:“我把主子带来了。” 那男子一听这话,打了一半的哈欠突然停下,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南天,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一旁阴影里,正对着他们笑的沈雅。 男子见此,赶紧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服,对不远处的沈雅行李:“属下北下拜见新主子。” 沈雅听那男子也称呼自己为主子,有些惊讶,她朝南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男子,意思是说,他叫的主子是自己? “主子临走前将我和北下留下,听新主子您差遣。”南天知沈雅疑惑,出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沈雅闻言,点点头,吴昊倒是有心。不过他哪来那么多属下?沈雅很好奇。 北下回屋穿了一件墨绿色袍子出来,头发也重新束起,看上去倒也是翩翩公子一位。屋子里之前尖叫的女人,穿上衣服一脸唯唯诺诺地出来,消失在众人眼中。 南天瞪了一眼北下道:“我把主子暂时交给你,明日午时过来。”说完,便刷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沈雅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不见一人的天空,心中感慨古人的轻功怎么这般厉害。 “主子请进屋说话。” 院子里只剩下北下和沈雅。北下心里正对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的女孩好奇呢,主子把他和南天留下,竟然就为了照顾这么个小丫头?原本以为会个大美人,现在看来,清秀有余,连漂亮都算不上。才半年未见,难不成主子连口味都换了?北下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当然,这种失望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表露出来,不然被这个小丫头发现就不好了。 “嗯。”沈雅点点,便随他一起进了屋。 “主子半夜前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北下?是为了明日药铺开张的事?”北下现在想到的只有这一种解释,据原主子的说法,那药铺是为眼前这个名叫沈雅的女子开的。 “嗯,明日药铺开张,你把这件东西拿到药铺里面,展示一天。”沈雅早就想把血参给吴昊,后来事情一多就忘了。“这是咱们药铺的镇店之宝,不卖,只让他们参观。” 北下没想到沈雅从她的包里拿出这么一件东西,十分地吃惊,这竟然又是一支血参。他记得一个月前京城轩容阁出了一支血参,拍出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天价,没想到今日在小丫头这里,竟然又见到了一支。 这是巧合,还是…那支血参难不成也出自这个女子之手? 不过惊讶归惊讶,北天还是平静地伸手接了过来,看来这位新主子对他的主人很信任啊,敢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他的手下。 只是… 这位新主子可能还不知道,这支血人参实在太惹眼了,若是真的展示出去,她的药铺就别开了,成天要被贼惦记。要知道,为了那支血人参,京中最近可是发生了不少惨案,最后那支人参到底被谁收藏了,谁也摸不准。哪怕是他们天机阁,到现在也没探听出什么确切的消息。北下估计是被皇家收藏了去了。 北下心里虽已经打定主意,不将这支血人参展示出去,但是也没打算告诉沈雅。先收了人参再说,其他的令作打算。明日沈雅不可能会到铺子里面去,这一点北下是知道的,最多远远地看看。明日药铺开张,会有不少人,她端府七小姐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地方。 北下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算计了沈雅,将来会受到多少悲催的惩罚,当然这是后话了。北下十分善于经商,什么都以利益为先,没有利益的事他不干。若不是被吴昊威逼利诱过来给这位小姑娘开个破药铺,他才不来。他和南天不同,南天事事都听吴昊的,以吴昊的命令为圣旨,但他不同,他虽和南天一样,是吴昊的手下,却不如南天这般愚忠,他也是有想法地。 当然,这点想法在吴昊面前他是不敢显露的,毕竟吴昊是他的老大,他老人家一生气一巴掌就废了他,不过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北下就耍了一个小心眼,把她给的血参占为了己有,还十分不要脸地称是沈雅付给他的薪水。 沈雅不知道北下很自觉地将血人参收归了己有。她倒确实如北下心中想的那样 对吴昊给她的两个手下,都极其信任。 北下对沈雅倒也没什么坏心思,纯粹就是奸商的本性又犯了,不肯吃半点亏。见到这么难得一见的血人参,心里动了点小心思。不过这点小心思在北下后来见识到沈雅的厉害后,就有些动摇了。 沈雅进屋,就让北下帮她准备了一些炼药的器材,说自己要炼制一些丹药。 北下是知道沈雅会炼制丹药的,之前老大给他的两种丹药,他都找人试过,效果确实极好。 不过他们天机阁的人什么事情没见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会炼丹,他也不觉得奇怪。所以当下点点头,便派人找了一套器具给沈雅。 沈雅没想到北下做事效率这么快,大晚上的,竟然一会儿工夫就派人给她找齐了她要的东西,心里高兴坏了。觉得吴昊给她的两个人实在太能干了。当下把北下请了出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炼起丹药来。 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她必须在天亮之前,把失忆丸练出来。 她之所以让南天回端府去,就是为了防止她最后还是被府中那几个丫鬟发现自己不见的事实。若是这样,只能让潜伏在她屋子里的南天,把那些发现了这一事实的人,都抓起来,等她炼好丹药回来,请她们尝尝。 第一百三十六章 北下的算盘 沈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三个时辰,直到天亮的时候,才从房间里出来。 北下这个时候已经在房间外面等候,一见到沈雅,赶紧迎了上去:“主子,再过一个时辰,药铺就要举行开张仪式,您去吗?” 沈雅熬了一个晚上,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她手里拿了个北下给她准备的精致铁盒,里面装的是她一个晚上的成果。三十粒失忆丸,外加三颗解毒丹药。 其实沈雅也没想到这次解毒丸会做的这么顺利,上一次在陆家村的时候,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做成三粒,这一次,倒是一下就成了。不过这一次有雪球帮忙,所以成功率比较大。雪球对药材的敏感度就像是一部精密的仪器,上一次她做成那丹药后,雪球就记住了那丹药所需药材的比例,炼制的火候,这一次配药完全是由它主导,哪种药多了,哪种药少了,它都能一一指出。再说沈雅上次三个月时间的苦心研究也不是白费的,基本上对那药的制作方法已经十分熟练了。 失忆丸比起解毒丹药,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沈雅只略微尝试了几次,就成功了。 沈雅一出屋子,就见北下笑眯眯地站在外面等她,扬起笑容朝他友好地笑了笑。沈雅总觉得这个叫北下的,并不如他表面所表现的,对她十分恭敬。不过她倒也并不在意,毕竟要让他一个据说是经商天才的人,给她做个小药铺的掌柜确实难为他了,沈雅只等吴昊回来以后,让他给换个掌柜,不然实在有些埋没人才之嫌。 她也不是瞎子,看的出北下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也不如南天那般老实听话,他应该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对于这种人,沈雅与他亲近不起来。哪怕他是她名义上的下属,沈雅也做不到对他同对待南天那般随意和放的开,总有一种无形的距离,将她与他隔开。最多只能做到表面客气。 “嗯,我就在街道不远处看看。吴昊和南天既然说你行,那我相信你一定会把药铺办好。”沈雅闻北下询问,微微一笑道。 北下闻言,微微挑挑眉毛,倒是有点吃惊。主人和南天那厮竟然会夸我,这倒是天下奇闻。不过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他也没什么好谦虚的,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嘛,有什么好谦虚的。于是当下就朝沈雅点点头道:“主子放心,不出一个月,我一定让药铺所赚银钱翻倍。不过,主子提供的药丸…可能会需要很多。那药丸确实是好东西。不知主子…” 沈雅一听北下提药丸的事情,立刻想起来上一次她炼制了不少药丸让吴昊拿到药铺里面卖,还让他看人卖药。最近事一多太忙了。她给忘了。如今北下提起来,她才猛然想起。 好在,今日北下给她准备非常齐全的炼药器材。到时候让南天悄悄带回端府,以后,她就在端府炼了药丸,让南天带出来给北下。 想到这,沈雅连忙说道:“放心吧,我以后每隔一段时日,会让南天带了那些药丸给你。” 北下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在北下看来,自己屈才到一个药铺当个破掌柜,要是没什么东西让他发挥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那药丸,正是北下拿来练手的玩意。在京城这片地方,一个刚刚才开的药铺,能有人上门买药就不错了,要想卖出自制的药丸。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时候,就要靠北下的经营能力了。若是放到现代,就是考验北下有没有营销头脑,将一种新产品快速推销出去,而这新产品还不是立足在一个有品牌的店铺之上,而是一个新开的不起眼的药铺,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北下是谁,掌管天机阁名下各大大小小的铺子,相信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倒是两人最后都没想到,那药丸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京城千金难求的宝贝。不管是卖给普通百姓的药,还是卖个达官贵人的药,每日都被一抢而空。甚至那些卖个普通的百姓的药,也被达官贵人争抢一空。不过后来沈雅定了硬性的规矩,那些药只低价卖给急需要用的百姓,那些有钱人才稍微消停了一段时日。不过据说有人专门假扮平民想买那些药丸,被眼睛毒辣的北下叫人给扔出去了。 当然,那个时候的北下,已经完全诚服于沈雅,没有了现在的二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眼下,北下只对于沈雅手上拿着的铁盒感兴趣。那里面应该就是这位新主子炼制的药丸了。他吞了沈雅的血参以后,想起主人临走前曾交代过一句话,大致意思好像是:别惹这位新主人,否则后果自负。 北下看沈雅一脸无害的模样,对吴昊的交代非常的不以为意,不过是会炼些丹药罢了,貌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天机阁的小美人素纨也是个炼丹高手,和沈雅一般大的年纪,什么药都会炼,他可是亲眼见过素纨一个晚上炼了七八种毒药。难道新主子会比素纨厉害?北下根本不信,素纨可是扁素神医的关门弟子。虽然扁素神医已经离世,但素纨也是得了他的全部真传,医术相当的厉害。 只是北下虽觉得沈雅不可能会有天机阁的素纨厉害,但对于那盒子里的药丸,也是好奇的紧。很想看看那药丸是什么样子,用来干什么的? 北下与素纨向来关系不错,也接触过不少素纨炼制的丹药,那些丹药,每一种炼制出来,上面都会浮一层淡淡的光晕,香气馥郁,十分的可贵。沈雅之前给他的不过是些药丸,虽看起来也不错,但药丸和丹药是无法比的,两者不是一样的概念。 沈雅见北下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盒子看,眼里满是好奇之色。也不吊他胃口,直接将盒子拿在手心,对着他打开了盒子。 北下只感觉在打开盒子的一刹那,眼前似闪过一阵绿光,他眼不自觉地微微眯起,还没看清盒子里是什么,就有一股十分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 北下心中一顿,赶紧睁大眼睛,往盒子里面瞧。只见那铁盒子里面,躺了三颗拇指大小的绿色丹药,每一颗上面,都浮着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像是三个绿色的稀世珍珠。 他满脸诧异地瞧着那盒子里三粒丹药,有些不敢置信。这丹药,竟让他觉得比素纨小美人炼制的丹药好上几倍不止。那股香气,哪怕只是闻上一闻,北下都觉得通体都觉得一阵舒畅。忍不住又想多闻几次,可惜,沈雅已经将盒子关上了。 北下瞪着那关上的盒子,有些郁闷。他还没看过瘾。 那三颗丹药一旁,还堆了不少小一些的药丸,不过因为是药丸,北下没将它们放在心上。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注意力被那三颗丹药吸引了过去,没来得及注意别的。 沈雅见北下望着她那盒子,一脸的失望,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刚才这家伙一副想要将她好不容易炼好的丹药一口吞了的表情,若不是她及时关上盒子,估计他的鼻子就得凑到她的盒子里面了。 “主子…这…丹药是?”盒子被关上,北下也闻不到那清冽的香气,心中无比的遗憾。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位新主子,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看轻她了。 当然,现在他还比较关心,那三颗丹药是干什么用的。素纨小美人炼的丹药常常含有剧毒,所以那味道虽香,人闻多了也会觉得不舒服,可是沈雅的这三枚丹药却正好相反,他越闻就觉得越舒畅,感觉浑身就像被什么洗涤过一般,甚至,他觉得闻了那味道,浑身充满了劲。 “这个么…嘿嘿,保密。”沈雅抱着铁盒子,笑眯眯地道。解毒丸的事情,她觉得,还是她一个人知道就成了,当然,告诉沈母和沈琰也是可以的,但是,其他人么,就免了吧。她甚至都没告诉过吴昊那解毒丸吃下去,不但可以解百毒,还可保三年不受毒药的影响。 她觉得,这件事越多一个人知道,对她来说,越多一份危险。她可不想被当做异类来看待。 北下没想到最后得到的会是这么个答应,有些郁闷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想的是,要不要晚上去偷一粒出来。 没办法,那玩意北下闻过后,就有些放不下了。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他否定了,他也只敢想想,要真做的话,估计回来得被主子一掌打死。他可不敢忤逆主子的命令。 北下现在都觉得怀里那支血人参,有些烫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冒险了,血人参常有,而小命不常有。北下凡事都要在心中计算一番,为了一支血人参得罪眼前这个炼丹很厉害的新主子,到底划不划算。算来算去,答案都是:不划算! 他觉得自己要把眼光放长远,尽力为新主子办事,兴许将来新主子体恤他的劳苦功高,赏一粒那丹药,也说不定。 北下在心里将算盘打的啪啪响,最后决定好好为新主子办事比较重要,当下朝沈雅扬起一个相当谄媚的笑容,看的沈雅一阵毛骨悚然。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竟然是他! 药铺的开张,比沈雅预想的还要热闹。不得不说,吴昊推荐的这个掌柜确实是个人才。 “主子,快午时了,该回了。”沈雅站在街角口,望着不远处街道中心地带的药铺,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药铺外面挤满了人,看热闹之人有之,好奇之人有之。 “嗯,走吧。”沈雅最后看了一眼药铺,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南天微微一笑道。 她相信,北下能把药铺经营得很好。 南天恭敬地朝沈雅微微一低头,然后如上一次一般,拦腰将沈雅抱起,搁在肩膀上,然后行动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各空巷里,一路到了端府的后门。 因为是白天,南天要将沈雅带进府,可能有点困难,所以到了后院,需要她自己走回自己的院子。 这也是她为什么作一身丫鬟打扮的原因。 端府的后角门一般是府里供奴才出门用的,府里有规定,只有主子和贵客才能走正门,奴才只能走后角门。 后门通常情况下也是有人把守的,需得有令牌才能进去,不过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沈雅进去的时候,没看见一个门卫,这不禁让她感到有些奇怪。当然,更多的是庆幸,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刚好碰到一个玩忽职守的门卫。 可惜,她才走了两步路,就忽的听到后面一声大喝:“站住!” 沈雅闻声,身子顿时一僵。然后在心里微叹了口气,然后低着头,转过身子。 “谁准你进去的,令牌呢?”那门卫一脸狐疑地瞪着沈雅,伸手问她要令牌。 沈雅依旧低着头,将腰间的令牌取下来,给他。 那人粗鲁地接过令牌,低头看了看。上面写的是夏雪的名字。 “夏雪?怎么没听过?”那门卫似乎对府里众多奴才丫鬟的名字都已熟悉,唯独对夏雪的名字感到很陌生。 “我是府里新进的丫鬟,是跟着那位七小姐一起进的府。”沈雅低声小心地说道。 “哦?那位七小姐么?抬起头来我看看。”那门卫一听七小姐,口气立马变得有些不屑。语气比刚才更不善了。 沈雅闻他这样的口气,不悦地皱了皱眉,这个门卫,实在有些让人讨厌了。她若是抬头让他记住了长相,以后夏雪出门非穿帮不可。 想了想,沈雅还是决定尝试一下自己的新药。她可没功夫与这门卫在这里耗。 她朝身后已经逼近的南天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见南天趁那人不注意。欺上前,一下子点了那门卫的穴道。 那门卫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等事情,一双眼睛瞪着沈雅,满眼的不可思议。 沈雅抬头,打开盒子,拿了一粒失忆丸,朝那门卫笑得有些邪恶:“不好意思啦,就先拿你做个试验吧。”说完。将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了那门卫的嘴里。然后一抬那门卫的下巴,逼他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那门卫脸上原本还是一脸惊恐害怕,慢慢地。眼皮竟渐渐耷拉下来,最后目光变得有些呆滞地望着沈雅。 “你今天没遇到不认识的人,你今天没远道不认识的人。”沈雅见那药效开始发作,连忙朝着门卫低声催眠道。 那门卫也仿照着沈雅的话,茫然地说了这句话。 沈雅见他说完,便朝南天胜利一笑,便往端府内宅走去,也不管那门卫呆呆地站在门口。 南天见小姐就这么走了,有些不放心,呆在角落里观察了一会儿。心想着若是药效没发挥,直接将那人结果了,他也不是善男信女,手上的认命案子,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却不想,那人才茫然了一会儿。眼睛很快就恢复清明,只见他奇怪地晃了晃脑袋,然后低咒了一句,便开始打起精神继续守门,仿佛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南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的守卫,没想到新主子竟会炼制这样可怕的药。心里不禁对那位新主子心生一丝敬畏。 既然守卫已经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南天也就不用担心,赶紧尾随主子往小院赶去。 沈雅一路低着头,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赶,可惜,她不认识路,走到一半,竟迷路了。 TMD,老天爷,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摆脱了门卫,竟然在府里迷路了!她忘记这端府大的跟个迷宫似的,她一个刚进端府的人,怎么可能认识路。 这个时候南天又不能在她身边,她只好一个人在端府里乱转,等他过来。尽量捡旁人不会走的小路,怕遇到什么人,盘问起来就麻烦了。 穿过一片小树林,沈雅正要往前面另一条小路走去,忽的从树林里传来一阵嬉笑声,带着男女暧昧的嗓音,听起来甚是露骨肉麻。 那男人低沉的声音,沈雅竟觉得有些熟悉。 她心知这树林里正发生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惜她现在正火烧眉毛要回自己院子,没空关心。哪怕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熟。 她尽量避开那树林,悄悄转身走了另外一条路,可惜,老天爷似乎有意要和她作对,她的脚才踩了一步,就很不幸地猜到了一根树枝,然后就听到树枝断裂时发出的“吱嘎”一声响。 完了!这是沈雅再踩断树枝后的唯一想法。 “谁!”果然她心里刚哀嚎完,树林就传来一阵怒喝。 沈雅想都没想,转身就往一旁大路跑去。 可惜,她才跑了两步,衣领就不幸被人拎起,然后脚离开了地面,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人带进了那片隐秘的小树林。然后被人一推,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啊—”旁边一个身上只穿了肚兜,正慌忙穿衣的丫鬟,慌忙低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她可能没想到,林子里又会多出来一个人。那女子穿完衣服,便慌慌张张出了林子,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沈雅一眼。 “小东西,竟然是你。”沈雅被那人推了一跤,摔得有些疼,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膝盖和胳膊,正想与那抓他的人周旋一番,让他放过自己这个无心坏他好事的人,却没想到,耳边竟传来的是这样戏谑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沈雅心里猛地一紧,忙抬头一看,妈的!沈雅忍不住在心底低咒了一句:果然是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遭人非礼 沈雅望着眼前这个身穿黑袍滚金边,一脸邪笑的男子,心中无限哀伤:老天爷,你今天是要玩死我是吧。她在心里将老天爷诅咒完毕,抬起头对眼前这个袍子略带凌乱,却依旧不掩其风华绝代的男子,谄媚地笑道:“呵呵,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好事的,您继续,我先走了。” 可惜,她才跨出两步,手臂就被那男子拉住,只听身后男子懒懒地声音在耳后响起:“人都被你吓跑了,还怎么继续。要不,你替她继续?” 沈雅一听这话,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她期期艾艾地回头,哭丧着一张脸道:“我长得这么丑,你还是找别人吧。” “女人,别跟我装傻,南容镇一别,怎么,不认识我了?”哈里木,也就是现在的陆锦,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小脸,有些恼怒地瞪着她道。这女人刚才见到他的时候分明很惊讶,这会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尽与他说这些废话。 哎…装傻不成了。沈雅在心里小小地郁闷了一下,然后抬头对哈里木恍然一笑道:“啊,是你啊,我想起来了。” 哈里木有些气闷地望着眼前这个小女人装傻充愣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怎么就偏偏记住了这个女人,要貌没貌,除了一肚子阴谋诡计,一无是处。与他平日里接触的美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一定是上一次她惹怒了自己,所以他才会把她记得这么清楚。哈里木在心中这样暗示自己。 沈雅对于哈里木,印象那可是异常深刻,他是唯一一个人沈雅感到生命受威胁的人,所以当自己再一次遇上他,还破坏了他好事之后,沈雅心里十分的惴惴不安。 雪球似乎也十分害怕这家伙,在包包里抖个不停,大概是上一次把它吓坏了。 不行。她得赶紧想个办法脱身才是,她可不想再撩在他手里。 哈里木抓着沈雅的衣领,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的清香,还混杂着一股草药味。竟觉得无比的好闻。刚才好事被她破坏,自己正yu火焚身无处发泄呢,实在不行,就勉强将她收了吧,虽然她长得丑了点,总比没有好。看她一身丫鬟打扮,应该是端府里的丫鬟。到时候,他支会端侯一声就行了。想来端侯应该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丫鬟。 哈里木将沈雅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脑子里冒出的却是这样荒唐,不符合他作风的想法。了解哈里木的人一般都知道,这家伙从来不会碰美人以外的女人。而现在,他竟动了想收了沈雅的心思。 哈里木本来今天来端府就心情不爽,赵谨那厮看自己在府里花天酒地,闲的无聊。就拉自己来作陪,然后他一人与端侯在书房里谈的火热,把他扔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他。于是乎就找上了端府的丫鬟。他发现这端府,也有不少资质上乘的丫鬟。 事实上,以哈里木那张妖孽无比的脸,加上他通身的贵气,很少有少女能抵的了他的杀伤力。当然,沈雅外表虽是少女,内里百分百已经是个老女人了,对哈里木这张脸,还是抵抗的了的。 她看到哈里木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游移,眼中带了各种不怀好意。不禁浑身汗毛竖起。这家伙,不会是说真的吧。 “喂,你放开我。”沈雅衣领被他死死抓住,挣脱不了,有些恼怒地回头恶狠狠地道,可恨的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容许她大声叫喊喊救命。不然岂容许这家伙在这里为所欲为。 哈里木现在心情还算不错,也就不和沈雅计较态度问题,若是在南容镇,以他暴戾乖张的性格,当场不把沈雅给收拾了才怪。 此刻,他只是朝沈雅邪邪地笑:“放了你?你坏了爷的好事就想一走了之,想得到容易?”说完,一把将沈雅拉进了自己怀里。 沈雅没想到这家伙突然来这一招,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因为是脑袋直接撞上去,两人同时发出一阵“嘶…”的痛声。 哈里木胸口被沈雅撞得生疼,正要狠狠地骂她一顿,却不想沈雅为了挣脱他,将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抵在了他胸口。“蹭”的一下,哈里木本就未泄去的邪火被她一双手撩拨的火烧火燎。 “别动!”哈里木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吼道,该死,哈里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yu火竟被这女人的一双手给撩拨起来。 “你,你,你放开我!!”沈雅真的没想到哈里木这家伙会来真的,抬头正想骂他,却不其然撞进他一双满是yu火的眼中,登时脸烧的像个红透的柿子。那双游移的手,更是让沈雅脸上差点烧起来。 你妹的,敢吃老娘豆腐!沈雅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身子却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哈里木现在只想找个女人泻火,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愿意,长得符不符合他标准,地方适不适合,总之,沈雅坏了他的好事,又将他的火撩起来,就要负责灭火。 他将沈雅死死禁锢在怀里,另一只却开始脱沈雅身上的衣服。 沈雅死命挣扎无果,想着要不要大喊把人引来。 哈里木像是料到她的意图,朝她嗤笑一声道:“你要不是不怕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了你,就尽管叫吧。” 这只禽兽! 沈雅闻他这么说,翻了翻白眼,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还没出现的南天身上。 本来她想指望雪球的,结果这小家伙不知道怎么了,怕哈里木怕的厉害,死活不肯出来。 可恨是她双手都被这家伙禁锢,不能将手伸进去拿她的毒针。 眼看她外面一件浅绿色的上衣要被哈里木脱下来,沈雅真的开始急了,趁哈里木努力脱她的衣服之际,直接朝他的肩膀,一口咬了上去,毫不留情。 “嘶…”哈里木遭遇沈雅的突然袭击,疼的咬牙切齿,他一把放开沈雅。吃痛地捂了捂肩膀,然后抬头怒瞪沈雅。 沈雅得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林子外面跑。可惜,她反应快,哈里木反应比她更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她知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哈里木压倒在了地上。 “女人,别惹怒我。”哈里木耐心都快被沈雅消磨殆尽了,他本来今日心情是不错的。想陪这个小家伙玩玩,没想到,这女人尽然这么不识抬举。那么,他只好用强的了。 哈里木毫无耐心地将沈雅上衣猛地撕了下来。 “啊——,你,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沈雅被他压在地上,见自己身上衣服被剥离。吓得整张脸都白了。 哈里木才不管这些,手上的动作未停,继续撕她下一件衣服。 沈雅这下是真的怕了。手死命地挣扎,想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哈里木,不让他继续。可是没有武功的沈雅,又怎么可能是哈里木的对手,他只稍一用力,就将沈雅一双不安分的手死死反绑在身后。然后腾出另一只手,继续褪沈雅的衣服。 “不要…”到还剩最后一层里衣,里面清晰可见一件浅红色肚兜时,这个时候,哈里木却听到了沈雅绝望的沙哑低求声。 “不要。我求求你…” 听到她沙哑中带绝望的声音,哈里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头看了看沈雅,见她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地上,眼圈发红,里面隐隐有泪珠闪现。眼里更是透着绝望,明明害怕地浑身发抖,却还是绝强地咬着唇,直将唇咬破,鲜血直流。 不知道为什么,哈里木有那么一瞬间,竟完全没了碰这个女人的欲望。可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尊严,被这个女人屡次冒犯,他又停不下手中的动作。 “已经来不及了。”哈里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沈雅闻言,绝望地闭上了眼,任他褪去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哪怕拼了性命,我也一定会来找你索命!”沈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他低吼。 “呵呵,我等你。”哈里木听她这样的壮语,竟觉得有趣,低沉地笑了一声,手伸向她的里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沈雅被褪下的衣服旁,突然传来一声“吱”叫,只见原本躲在沈雅包包里的雪球,猛地朝哈里木冲了过去。 “哼!竟然忘了还有你这个小东西。”哈里木在任何时刻,任何地方,警觉性都很高,怎么可能被雪球偷袭成功。他从沈雅身上一转身,一只手掌撑地,猛地起来,一个旋身,就躲过了雪球的攻击,并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把抓住了雪球。 “吱吱吱…”雪球被哈里木捏住了脖子,吓得吱吱直叫。 没有了哈里木的束缚,沈雅赶紧从地上起来,颤抖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一抬头,就见雪球落在哈里木手里,脖子被哈里木死死掐住,眼看就要把它掐死。 沈雅见此情形,吓得整个人无法呼吸。她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红着眼睛望着哈里木,哀求道:“放开它,我求求你,放开雪球。”沈雅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事实上,她已经哭了出来,眼泪像是掉了线的风筝,怎么止都止不住。她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遇到这个人,不但自己差点被他qiang暴,现在连带雪球也有生命危险。 看着雪球在他手上拼了命地挣扎,沈雅整颗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紧,直喘不过气来。 哈里木望着沈雅一双哭红的眼睛,苍白的小脸,凌乱的衣服,头发,以及死死咬住的唇瓣,竟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他向来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也从来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可偏偏看到这个女人倔强又害怕的眸子,心里却感到一阵心烦意乱。看了看手里挣扎的雪球,对于这所谓南蛮圣物,哈里木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打算将它重新送回南蛮,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只碍了他好事的动物,拜了他兴致,就该受到惩罚,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想掐死这只小东西。可若是他真的杀了它,对面那个女人估计得和自己拼命。 倒不是怕那女人,只觉得,这个女人,比他遇到的任何一个,都要有趣的多。反正时间多的是,他也无聊的很,就和这个女人,慢慢玩吧。所以,哈里木想了想,还是将雪球放了。 雪球一落地,飞快地朝沈雅方向跑去,几下跳进了她怀里。 “不怕不怕。”沈雅颤抖着接过雪球,一边给它抚顺毛,一边安慰,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它。一颗悬着的心,也因为哈里木的放手,终于落地。 雪球躲在沈雅怀里瑟瑟发抖。 沈雅抱着它,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身上只披了一件浅绿色上衣,看上去十分狼狈。 “真是没趣的女人。”哈里木整理了一下被沈雅抓的凌乱不堪的袍子,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便从树林里走了出去。 沈雅直到他离开,才抱着雪球,跌坐在树林的草地上,埋头大哭,可又不敢哭的太大声,拼了命地压抑自己,像是要把刚才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哈里木一直站在林子外,没有走开。 当他听到沈雅压抑的哭声时,好看的眉,紧紧地皱了皱,直到沈雅哭声渐渐小下去,才迈着大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主子,发生了什么事?”南天没想到,自然好不容易找到主子所在的地方,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画面。 主子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衣服是好的,头发披散了下来,整个人浑身颤抖地如筛糠一般,头埋在怀里。 即便是南天来了,也无动于衷。 南天很快反应过来主子刚才可能遭遇了什么事情,当下怒眼睛通红,恨不得杀人,同时又惭愧地想自杀。 “主子,属下来晚了。”南天想到自己的失职,长叹一声,当着沈雅的面跪下,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巴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公待遇 沈雅依旧埋着头,不肯理他。 南天见此,更是发了狠地一个劲地抽自己嘴巴。 好在这片树林平时不常有人经过,不然树林发出这样大的声响,不惹得人进来查探了才怪! 沈雅抱着雪球,在草地上足足坐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将从哈里木那里受到的惊吓中略微缓过来。她刚一抬起头,就看到南天一张肿的如馒头似的脸。 沈雅见此,吓了一跳。心说这家伙是去和谁打架了还是什么,怎么一张脸肿成这样? 她完全不记得刚才南天在自己身旁自掌嘴巴的事情,她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没从哈里木带给她的恐惧中清醒过来,所以对南天的到来没怎么注意。 “你,你的脸怎么了?”沈雅伸手,想要摸他那张猪头脸。 南天则在见到沈雅抬头后,终于放下心。可心里却更加自责,他皱着一张猪脸,对沈雅发狠道:“主子,您告诉属下是谁,属下帮你杀了他!” 沈雅从没见过这样满身戾气的南天,不禁有些惊讶,不过听他说起是谁,她的脸又瞬间变得苍白。她,只盼这辈子,都不要遇见他。可是,他真的会放过自己么?沈雅咬着唇想到。 “算了,我没事,不过就是狼狈了一点,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沈雅其实也明白南天的自责,对于他猪头脸的由来,心里隐约也猜到了。 “可是——”南天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沈雅朝他摇了摇手,然后抱着雪球挣扎着想站起来。 南天见此,赶紧上前扶她。 “回院子吧,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沈雅一边说着,一边冷静地将散落在地的碎衣布片收拾起来,将包包重新挎在肩上。让雪球躲了进去。 原本是想靠自己回院子的,现在只好麻烦南天了,她这一身狼狈的样子,要在端府里若无其事的走是不可能了。 “嗯。”南天见沈雅不愿再谈到此事。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将她抱起,脚一点地,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朝沈雅的小院而去。好在沈雅所在的地方,离小院距离并不远,南天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当南天抱着沈雅降落在小院时,海棠正站在沈雅屋子外面,打算敲门进屋。 当她听到身后有动静的时候,转头就见衣衫不整的沈雅,与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院子中央。海棠愣了一下,然后就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啊——” 可惜,她还没叫完,就被南天点了穴道。 屋子里。蕊珠听到叫声,也从里面出来,一出来。就见海棠半张着嘴,一脸惊恐地望着前方,她顺着眼睛往前望去,就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后退了两步,刚想叫,也被南天点了穴道。 沈雅冷眼瞥了一眼院中这两个丫鬟,疲惫地抚了抚额头,然后推开她房间的门,示意南天看着她们,自己则回屋子换衣服。 里屋。夏雪躺在沈雅的床上,盖着被子,浑身却颤抖地厉害。 “别抖了,起来吧,你家小姐我回来了。”沈雅无语地望着躲在被子里抖成一团的夏雪,想着幸亏那几个丫鬟比较听话。没有进屋,不然就夏雪抖成这副模样,不穿帮才怪。 “小姐,你回来了!”夏雪听到沈雅的声音,几乎是从床上掀了被子跳起来。她脚一落地,就见沈雅正在一旁的柜子里翻衣服。而她的身上穿了一件从她那里要来的丫鬟服,却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 “嗯。”沈雅淡淡地回了她一声,在柜子里找了一身浅白色绣荷花的裙子,搁在床上,褪去了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重新换上了那件裙衫。 “小,小姐?”夏雪见到这样的沈雅,惊得几乎不会说话。 沈雅淡然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等衣服穿好后,也不理会夏雪,将褪去的衣物,还有自己带回来的衣服碎片,找了一块布包起来,等待会让南天带出府去烧掉。 做完这些,沈雅重新掀开被子,躺回了床上。指着那个布包对夏雪道:“你把这个带出去给南天,另外让他把那失忆丸给她们服下吧。” 夏雪一开始不太明白沈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等拿着包袱走到屋外,看到屋外两个一脸惊恐站着的丫鬟后,立刻明白过来。于是将沈雅的话,对南天重复了一遍。 失忆药,沈雅是进府后就交给南天保管了,自己将那三粒丹药拿了出来,另装在她原先的一个小盒子,藏在包包里。 南天听完夏雪的复述,便从怀里拿出盒子,拿了两颗失忆丸出来,在两个丫鬟满脸哀求的目光中,将它们送入了两人口中,逼着两人咽下。 夏雪只见海棠和蕊珠一开始眼里还是惊恐,慢慢的,转变成了茫然,最后变得呆滞。 南天做完这些,默默地看了一眼沈雅的屋子,拿起夏雪给他的包袱,唰的一下,离开了。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在发愣中的夏雪,以及两个一脸呆滞的丫鬟。 没过一会儿,两个丫鬟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咦,我刚才想干什么的,怎么给忘了?”海棠清醒过来后,拍了拍脑袋,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唔…我好想也忘了什么事情,最近记性不太好。”蕊珠也如刚睡醒一般,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看都没看一眼一旁无比震惊的夏雪,转身往自己屋子去了。 “啊,对了,我要去叫小姐起来吃饭。都快晌午了。”海棠似是想起了自己的事情,高兴地一拍手,然后朝沈雅的屋子走去,在门口顿了顿,敲门进了屋。 夏雪半张着嘴,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两个人,仅仅一粒药丸,就让两人把刚才的所有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小姐,实在太可怕了。夏雪在见识到沈雅的可怕之处后,半点忤逆的心思也不敢有了,因为她逐渐明白,若是敢与小姐作对,下场一定会很惨。 沈雅半躺在床上,有些恍惚和心不在焉。刚才的事情,让她受惊过度,到现在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小家伙趴在她的被窝底下,同样也抖的厉害。 “小姐,晌午了,该起来吃饭了。” 海棠这个时候,从屋子外进来,见沈雅穿着一件白色裙衫半躺在床上,心里虽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多想,笑着对沈雅道。 沈雅见海棠一脸无事的模样,心知药效已经发挥了作用。漠然朝她点点头。 刚才若不是她回来的及时,这丫鬟就要推门进屋了。若是她再晚一步回来,让这丫鬟发现屋里的是夏雪,一定立马就让府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七小姐失踪了。 她有能力让几个丫鬟失掉一部分记忆,但没能力让整个端府的人都失忆。 所以她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也暗怪这丫头不听自己的命令,擅闯她的房间。 沈雅由海棠服侍着洗漱,期间当然也是咳嗽声不断。她能感觉的出海棠对她的躲闪,似是怕自己的风寒感染到她。沈雅自始至终都冷眼瞧着,心里想的是这丫头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撤了,因为宁氏既然已经“奸计得逞”,再放一个丫鬟在自己身边伺候已经完全没有必要。 “夏雪,在那里发什么愣?还不快过来帮忙拎篮子,死丫头,一个上午没见到你人,去哪了?”静秋拎着一大篮子饭菜回来,一进院子,就见夏雪傻愣愣地站在屋檐下发呆,忍不住骂道。 “啊?哦。”夏雪被静秋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见静秋两只手各拎了一个篮子,赶忙上前帮忙。 两人将篮子拿进了厨房,收拾好,只等小姐吩咐,随便准备开膳。 夏雪将其中一个篮子里的菜端出来,端到最后,发现明明该是五菜一汤的膳食,如今变成了四菜一汤。 “静秋姐,这是怎么回事?”夏雪望着桌上摆着的饭菜,有些不解地问道。 静秋不听夏雪问还好,一听这话,心中立马来了气。今日本不是她去取饭菜,而是海棠和蕊珠两人,谁知这两人都谎称说自己不舒服,不愿去。静秋被逼得无奈,只好自己一人去了大厨房,领她们的份例。没想到,人还没走近,就听到大厨房一堆女人在议论七小姐嗓子哑了的事情,一边说,还一边幸灾乐祸的笑。见到她过来,也丝毫没有被撞见的尴尬,只用一双冷眼瞧她。 静秋耐着性子,走进大厨房,找到其中一个专门分配饭菜的管事嬷嬷要七小姐的分例,那管事嬷嬷轻瞥了她一眼,然后将两个篮子给她。她解开一看,其中一个小篮子里放了米饭,而两一个大篮子里,只有四菜一汤。 她见与平日的不同,就问那管事嬷嬷,谁知那嬷嬷轻哼了一声,对静秋嚷嚷道:“府里今日每个小姐都只有四菜一汤,你们七小姐难道想要特例,哼,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静秋当时气得就想骂人!拼了命地忍住了。她没想到,小姐嗓子才坏了一天,府里的人就这样的态度,往后若是一直坏下去,还不知道要被那些个下人欺负到什么地步去。 第一百四十章 羞辱 沈雅由海棠服侍洗漱完毕,便由海棠扶着,坐到了桌子边的凳上。 静秋进屋,见小姐坐在桌边,脸色略显苍白,仍旧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叹气道:小姐这个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叹完,才略带着笑意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小姐,您嗓子好些了么?” 自从昨日小姐得知自己嗓子坏了后,整个下午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欢,情绪十分不稳定,哪怕老夫人亲自来看她,也没见她表现得有多少喜悦之色。 晚膳过后,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姐,却突然哑着嗓子,“啊,啊”地朝静秋说话,静秋那时刚好守在她身旁,见小姐指着不远处的书桌,沙哑地想说什么,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秋仔细听了半天,没听懂,又见小姐死命地指着书桌,聪慧如她,想了想,就觉得小姐可能需要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于是就拿了过来给她。 小姐见她拿了文房四宝过来,果真不再嘶哑地嗓子说话。拿起她手中的紫豪,沾了墨,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吩咐下去,明日上午,没我的允许,不准打扰”这几个字。 静秋看到这句话,刚想说她明日还得吃药,可是一抬头见到小姐不容置疑的神色,静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点点头,应下了。 小姐这才疲惫地点点头,挥挥手让她出去。 静秋退下后,就将小姐的吩咐与院里的众人说了,海棠和蕊珠本就懒得伺候小姐,当然答应的最积极,另外两个丫头冬春与夏雪,一般情况下都比较听话。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 沈雅坐在桌边,神情淡淡地喝着丫鬟冬春刚泡上来的茶,借着这茶。给自己压压惊。闻静秋关切之语,抬起头来,目光中带了点抑郁地朝她摇摇头。 静秋见此。在心底失望地叹了口气,这嗓子。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失望归失望,静秋很快便敛了情绪,问小姐是否需要传午膳了。 沈雅原本肚子就有些饿了,闻言,自然是想点头同意。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还是个“病人”,她不能对吃,表现的太过热情。所以略微迟疑地想了想,才点头同意。 待两个丫鬟,冬春和夏雪端了饭菜上来,沈雅望着眼前的四菜一汤,眉头略微皱了皱。 海棠站在沈雅的身后,嘴角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静秋见沈雅面上似有不渝之色,忙解释道:“今日去大厨房,管事嬷嬷说,府里几位小姐都只有四菜一汤。”静秋虽是这么说,可自己其实对那管事嬷嬷所说的话。也不是十分相信。 沈雅坐在桌边,静静听她说完,在心底冷笑一声,才不过一日。就已经遭遇这样的待遇了么?看来以后在端府的日子,不好过啊。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结果夏雪递过来的筷子,吃饭。 **** 哈里木从林子里出来后,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莫名地烦躁。这股烦躁,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总想找个人来发泄。 他路过一座假山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衫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那女子长得也算漂亮,不过在见多了美女的哈里木眼中,实在不算什么。所以,哈里木看了她两眼后,毫无兴趣再看,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正眼都没瞧上一瞧。 而这路过的,正是那自视甚高的二小姐——端文雅。端文雅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十分的自信,自认为天下男子,没一个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也不怪她,端文雅今年十七岁,一直都被养在深闺,很少与外界男子接触。就算接触,也是贵族圈子里常往来的那几个。那些一般都是大家族的纨绔子弟,见端文雅有几分姿色,为了能够留住美人,随口说的几句恭维话。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端文雅从此就记住了那几个官家子弟说她如何美若天仙的恭维话。还颇为沾沾自喜,十分自得。 可今日,她竟然遇到一个连正要都不瞧她一眼的男人,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于是,端文雅在哈里木走过的一刹那,停下了脚步。 “站住!”端文雅朝着哈里木的后背娇喝道。 哈里木充耳不闻,继续往亭子方向而去。 “你听到没有,我让你站住!”端文雅没想到那男子竟连理睬都不理睬她一下,立刻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提着裙角,叫朝哈里木方向走去。一直走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刚想抬头教训他几句,却在见到哈里木的妖孽般的长相后,到嘴边的话,硬是没说出来。 端文雅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那张堪比妖孽的脸,在一袭黑袍的衬托下,越加让人觉得无比的魅惑。男子薄唇轻抿,眼神却冰冷的像块冰。 端文雅触及到男子寒霜一般冰冷的眼神后,立刻从痴迷中略微恢复过来。她有些害怕地望了望他,却又迷恋男子那张堪比天人的脸,心中十分矛盾。 “你,你是谁,为何会在府里乱闯?”端文雅在哈里木面前,突然收敛了之前的骄横,像个温柔的小女人似的,时而害羞,时而痴迷地望着哈里木,一脸娇羞地问道。 哈里木冷冷瞧着眼前的女人,心中很是不耐烦。 “滚。”哈里木冷淡地朝她吐出一个字,然后便一声不吭地走离开了,至始至终,目光都没有在端文雅身上停留过。 端文雅再听到哈里木口吐“滚”字后,脸色就惨白一片,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幸好旁边的两个丫鬟及时扶住,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倒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端文雅不明白,为何她今日会遭遇如此羞辱?为何那人与别的男子不同,别的男子,她记得,没有一个看到她,目光不在她身上停留,可是,那人… 端文雅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不停地摇头。一脸的不敢置信。一颗芳心,因为哈里木冷漠的回应,碎成了两瓣。 哈里木一个人走到凉亭,在一处椅子上坐下。见石桌上放了一壶茶,刚要给自己倒一杯凉茶解渴。脑海里,却猛地想起了树林里,那个女人苍白的小脸,哭红的双眼以及倔强的神情,哈里木心里没由来产生一股烦躁,恶狠狠地将手中的茶壶甩了出去。只听茶壶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回荡在这座孤零零的凉亭之内。 “怎么?心情不好?” 赵谨与端侯谈完话,从书房内出来,才在府里走了没几步,就见到了在凉亭,身穿一袭黑袍,十分显眼的哈里木。两人走过去,正想开口叫他,却见到哈里木火气旺盛地将手中的茶壶往地上狠狠砸了下去。 别人或许不了解哈里木,但是赵谨与他共事这么久,多少还是了解的。哈里木,外表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实则是个能忍他人之不能忍,手段狠辣之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左右到他的情绪。只要他不愿意,外人永远别想知道这位南蛮的质子,在想什么。 赵谨与他,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朋友算不上,但也绝不会成为敌人。 哈里木听到赵谨略带戏谑的声音,转头,淡淡漠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端侯则在一旁,双眉紧皱,目露深思。据他派人调查,这个南蛮王子,生性放浪,每日里寻花问柳,生活极尽奢靡。此番七皇子在南蛮打了胜仗,南蛮逼不得已交出一位质子,以免两国再起纷争,这才将这位据说在南蛮也既不受待见的哈里木王子,交了出来。 虽是质子,但好歹也是一国皇子,不能怠慢,皇上就让七皇子负责处理这位质子的事情。 他没想到,今日七皇子会带着此人,来他府中。端侯想了想,便上前朝哈里木恭敬地拱了拱手,道:“本府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质子谅解?” 哈里木听到端侯出声,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拧眉道:“本质子倒却有一事,要麻烦侯爷。” 端侯只是与那哈里木客气一番,却不料这人真不跟他客气,与他提了要求,当下心中十分不悦,但面上仍然摆出一副笑脸道:“有什么能帮到质子的,请尽管说。” “我要你府上一个丫头,不知侯爷舍得不舍得。”哈里木也不跟他废话,目光深沉地望着端侯道。 赵谨在一旁,闻哈里木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难得看到哈里木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凝重的神情,他以为是什么大事,却不想,仍然是为了女人。 看到这,素来不苟言笑的赵谨,也不免感到好笑。 对于哈里木嘴上这个丫鬟,赵谨竟破天荒,产生了一丝好奇。他倒是很想看看,能惹得哈里木如此情绪外露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质子若想要,本侯自当舍得,只不知,是府中的哪一位丫鬟?”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李御医 端侯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在心里暗骂哈里木风流成性,才短短一个时辰,就看上了他府中的丫鬟。 哈里木听端侯这么问,反倒皱起了眉,想起他刚才走的急,竟忘了问那个女人叫什么? “质子,质子?”端侯见哈里木突然不出声,不禁有些纳闷地喊道。 赵谨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望着哈里木,总觉得他今日的情绪很不对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哈里木闻端侯喊他,回过神,皱了皱眉道:“罢了,下次再说吧。”说完,淡淡地瞥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赵谨道:“谈话结束了,是不是该走了。” 赵谨眼角带笑,点点头。 哈里木见此,也不管他们两个,一个人出了凉亭,往端府的大门方向而去。一路上有意无意瞥了几眼路过的丫鬟,可惜,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对于自己的反常,哈里木心里着实觉得恼火。这实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端侯对于哈里木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地问他要丫鬟,怎么一下子人就阴沉起来? 赵谨倒也十分好奇,然身边有个端侯,他不能直接问,等到端侯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他客气地与他道别,上了马车,见哈里木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这才闲闲道:“倒是难得见你这副模样?” 哈里木坐在马车里,听赵谨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不回应。等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已然透着一抹冷漠,他转过头,望了一眼赵谨,淡淡道:“端景为人狡诈,将来怕是个阻碍。” 赵谨听他提起这个。身子僵了一下,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冷忙,漠然道:“确实是个阻碍。” *** 沈雅吃完饭。便由静秋扶着重新躺回了床上。 才没一会儿,就见端侯带着一名身穿中年男子,脸色沉沉地进了她屋子。 “奴婢参见侯爷。”房间里的三个丫鬟一见端侯进来,忙一脸慌张地行礼。 端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转头对身旁的中年男子,一脸客气地道: “李太医,麻烦你为小女看看。她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男子是端景从太医院请来的李御医,官从四品,据说医术十分高明。 沈雅见到端侯,正要起身行礼,被他挥挥手,免去了。 “你好好躺着罢。”端景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沈雅,淡淡道。 沈雅漠然应了,也不再坚持。 李太医虽官从四品。但对于端侯的请求,他还不敢怠慢,于是应了一声。便将身上的药箱取下,走到沈雅床边。 早有丫鬟为他取了椅子,搁在沈雅床边。 李太医坐到沈雅身旁,凝神望了望沈雅的气色,似乎略显苍白了一些。 沈雅望着李太医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心虚,她虽确实患了风寒,但不是特别严重,要是李太医诊断后,来个没什么大碍。她该怎么办?早知道端侯会再派了大夫过来,她前一天晚上就该再出去吹个冷风啥的。 中医问诊,讲究个望闻问切,李太医看了沈雅的脸色,心里略微有了个大概,然后便温和地让沈雅伸出手。他好把脉。 沈雅犹犹豫豫将手伸出来,想着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反正她嗓子是昨日得风寒坏的,今日就算风寒好了,嗓子无法复原,也是正常的事情。 李太医将伸出两根手指,将其搭在沈雅的脉搏之上,凝神诊脉。 屋子里,端侯脸色凝重地望着他们二人,眉头皱的十分紧。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前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风寒,坏了嗓子?昨日他盘问了给沈雅看病的大夫,说是得风寒不假,牵连到嗓子,也是可能的。 若沈雅嗓子真的哑了,那么,他想将其嫁给三皇子的计划,就行不通了。一想到这,端侯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几个丫鬟在一旁,见端侯浑身上下,散发阵阵寒气,不禁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尤其是静秋,心中更是十分地紧张。她原本奉了端侯的命令,要照顾好小姐,今日小姐却得了如此严重的风寒,坏了嗓子,她也难辞其咎。 李大夫把玩脉,将手收了回来。然后就坐在一旁,暗自沉吟。 沈雅躺在床上,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怕那大夫说出什么让她料想不到的事情。 “七小姐…”李大夫想了片刻,开口,“回侯爷,七小姐却有风寒之症。然…”李大夫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沈雅一颗心,被李大夫一个然字,提的很高。 “李大夫,请但说无妨。”端侯望了一眼床上睁大了眼睛故意装出一副茫然的沈雅,上前一步问道。 “然,依李某看来,沈小姐的嗓子,却不是因风寒而起。”李夫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吓得沈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会是看出她的哑是装的吧? “七小姐脉象紊乱,起伏不定,脸色苍白,此前应该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李大夫道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哈?沈雅想到了一千种可能,也没想到李大夫的诊断结果会是这样? 不过,等他说出这话时,沈雅也明白,他诊断的没错。她刚才可不是受了一场极度的惊吓么? “七小姐应是受了什么刺激,加上患了严重风寒,才导致嗓子暂时的失声。” 李大夫滔滔不绝地向端侯阐述着自己的谬论,沈雅听着,只觉心中好笑。这李大夫的想象能力,实在太丰富了。不过正好,他的想象力,及时帮了她一个大忙。 暂时失声。沈雅倒是十分地喜欢这个说法,也就是说,她随时有恢复说话能力的机会。 端侯听完李大夫的一番高论,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李御医,那,小女这病,可否医治?”端侯强压着心中的不悦,抬手客气地朝他拱了拱,道。 “这…老夫暂时没办法。”李御医十分坦然地望着端侯,道。 沈雅看到这,差点想要笑出来。这李大夫,太逗了,端侯是不是哪里得罪这人了,总觉得好像故意在跟他作对似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沈琰之变 端侯听那李御医这么说,脸色愈加不好看,没办法医治,那他请他来干嘛! “李御医,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端侯不甘心,沉着脸试探地问他,脸上的暗示之色已经十分明显,这李御医实在太不识抬举,他客气请他来看病,可不是想要这样没用的答案。 “请侯爷恕罪,李某不才,确实没有办法。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七小姐既是受到了惊吓,导致的失声,那么还得七小姐自己解开这个结才好,不然多少药也没用。”李御医似乎也听出了端侯的不悦,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惶恐地朝他拱了拱手,解释道。 端侯听了这话,一脸怒气地转身,朝一旁的三个丫鬟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会受到惊吓?你们是怎么照看小姐的!? 那三个丫鬟从来没有遇到过端侯如此生气的样子,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端侯目光阴鸷地扫了地上的三个丫鬟一眼,最后目光锁在静秋身上:“静秋,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前日小姐还好好的,怎么昨日就得了风寒,还有,小姐受了惊吓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派你来照顾小姐,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吗?” 静秋被端侯一连串质问声吓得脸色惨白,不过到底是经过训练的暗卫,对于突如其来的情况,还能招架的住,其他两个丫鬟夏雪和海棠就显然不行了,两人吓得瑟瑟发抖,头伏在地上就没敢抬起来过。 “回侯爷,静,静秋不知。”静秋一边紧咬着双唇,低着头。强迫让自己镇定起来,一脸羞愧地答道。小姐的病来的突然,她同样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雅在床上,看着静秋因自己而受罪。心里也隐隐有些惭愧。海棠对自己有异心,被端侯训斥,无所谓。她巴不得端侯治海棠一个服侍不尽心的罪,把她撵出小院。但对于静秋,沈雅还是挺矛盾的,她服侍自己倒真的是尽心尽职的,比海棠和蕊珠不知好了多少去。虽说她是端侯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她也确实挺无辜。 “哼,好个不知!”端侯冷哼一声,一双眼睛似寒冰一般攫住她,冷然道:“既是这样,本侯就按府中规矩处置,来人,去叫管家过来。” 外面一个跟着端侯过来的奴才听到端侯命令。连忙恭敬地屋里回了声“是”,便匆匆出了院子,去找端府大管家——藏青。 夏雪和海棠一听端侯要找管家来。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连呼“侯爷恕罪”,找管家,那意味自己可能要遭受重罚,要么被卖出府,就算是轻一点的处罚,一顿挨打是免不了了。 沈雅自己也知道端侯此番是要动真格,将心里的怒气,都撒在她几个丫鬟之上。想到自己装哑,要害的几个丫鬟遭到处罚。她于心不忍。 夏雪也忍不住想沈雅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沈雅心里也暗暗着急,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几个丫鬟,能免受这样的处罚呢? 正当沈雅为这件事暗伤脑筋之时,外面突来传来沈琰清润的嗓音:“阿姐起来了吗?” “回三公子,小姐已经醒了。刚吃过午膳。”回他的,是丫鬟冬春。 沈雅闻声,心里顿时一喜,有沈琰在就好办了。端侯对沈琰,向来疼爱,有他求情,想来能帮这几个丫鬟免除一些责难。 沈琰进屋的时候,见到地上跪着的三个丫鬟,以及一脸怒气的端侯,先是愣了愣,然后往沈雅的床方向望去。 沈雅正躺在床上,拼命与他眨眼睛。 沈琰心知沈雅一定有事,敛了脸上惊讶的神情,淡漠地与端侯行了一个礼,便快步走到沈雅床边,唤了一声“阿姐。” 李大夫在一旁,默不作声,尽可能让自己成为一团空气。 沈雅装的是哑巴,自然不能对沈琰的呼唤有所回应,只朝他点点头,然后轻拍了一下床,示意他坐下。 端侯见到儿子,原本暴怒的情绪,略微平缓了一些,脸上,似有什么古怪的情绪一闪而过。 三个提心吊胆的丫鬟见端侯脸色稍缓,都忍不住在心中松了口气。刚才的情形 ,实在太吓人了。 不过三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就听外面奴才朝里喊道:“侯爷,我把管家找来了。”一颗心,再一次被紧紧捏住。 “让他进来。” 大管家藏青是端侯一手提拔出来的,与暗卫首领天葬一样,是端侯的左右手。 “老爷,三公子,七小姐。”藏青一进屋,略微环视了一下周围,一见到地上跪着的三个瑟瑟发抖的丫鬟,很快明白端侯找他来是做什么。敛容恭敬地走上前,朝端侯,沈琰,还有沈雅分别行了个礼。 “嗯。”端侯此时怒气已渐平,他心里清楚罚了静秋也无济于事,但他既已经找了管家过来,自然不能就这么让他回去,想了想,觉得警告一下也好,便朝管家道:“传我的命令下去,雅苑里一等丫鬟,照顾主子不周,各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二等丫鬟,罚去两个月月银。” 端侯话刚落,地上跪着的丫鬟海棠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雅苑一等丫鬟,只有她和蕊珠,其余的,都是二等丫鬟。 静秋没想到端侯最后的处罚竟然是这样,猛地抬头,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端侯脸倒是没什么表情。 沈雅没想到端侯有这么腹黑的一面,诧异之余,心里早已笑翻了过去。他倒是个护短的人。 “是。”管家得到端侯的命令,恭敬地应了退下。 不一会,便有几个奴才进来,拖了海棠下去,院子里,同时也想起了蕊珠撕心裂肺的叫喊,哭求饶命。 屋子里,无一人替她们求饶。静秋和夏雪,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 尤其是夏雪,她刚才被端侯吓得心跳差点停止。幸好,幸好端侯没有盘问她。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端侯严厉盘问下,道出一切实情。 端侯惩处完几个丫头,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一双子女,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只说了句:你好好养病罢,便带着李大夫出去了。 沈雅看着端侯离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还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怎么沈琰一来,就完全没了刚才的气焰呢? 沈琰至始至终坐在沈雅一旁,抿着唇没说话,不过眉头倒是皱的十分紧。 父子两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沈雅等到端侯一走,便挥手让静秋和夏雪出去,这才转头瞪着沈琰。让他老实交代。他和端侯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琰心知任何事情瞒不过阿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边,吩咐了丫鬟不准进来打扰,便关上门,重新走到沈雅床边。望着沈雅,沉吟了片刻淡淡道:“昨晚,我去找过他。” 虾米?沈雅听沈琰这么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琰儿会去找端景,实属奇闻。 “为,为什么?”沈雅有些结巴地问。 “因为你的病。”沈琰眼神定定地看着沈雅。严肃道。 “我的病?”沈雅仍是不解。 “阿姐,琰儿想问你,昨日,你为何想到要为我把脉?”沈琰盯着沈雅,一字一句地道。 沈雅听他这么说,心里反倒一惊。是啊,她为何突然想起要为他把脉?是因为自己差点着了人家的道,所以她怕琰儿也遭府里奸人所害。就是这么简单的心理,却还是被直觉敏锐的琰儿察觉出来了。 “我一直在好奇,为什么阿姐好端端的,突然会病了,哪怕你是装病。可,又为何要装病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沈琰步步紧逼,将沈雅逼得,苦笑连连。好强的洞察力! “琰儿,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沈雅苦着脸,在心里忍不住感慨,果真有其父,必有其子。端侯当年十八岁中状元,脑子已经够聪明了,但她感觉,沈琰比他还要聪明十倍啊!! “阿姐,你回答琰儿。” “是。我确实差点被人毒害。若不是我对草药精通,可能,你的阿姐,现在已经是哑巴了。”沈雅被沈琰逼得无奈,只好正视这个问题,老实交代。 “果然么,与我猜的一样,所以,你才会怀疑我是不是也被人下了毒,这才替我把脉?”沈琰听沈雅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冷芒。沈雅因忙着感慨她的弟弟太聪明,没看到沈琰脸上一闪而过的寒意。 “嗯。”沈雅低着头,老是承认。 “琰儿,你没怪阿姐没告诉你实情吧。”沈雅说完,抬头见沈琰脸色不太好,于是有些惴惴地问道。她发现,沈琰只要一生气,那脸上的表情十足的吓人。 “没有。我知道阿姐是为了我好。”沈琰闻言,朝沈雅淡淡一笑,那笑,仿若千年寒冰融化,让沈雅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松气之余,她又觉得奇怪:琰儿最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可是细想又想不起来。 “对了,你去找端侯谈什么了?”沈雅想了想,未果,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所以换了个话题。 “让他放你离开。”沈琰淡然说道。 “啊?”沈雅闻言,惊得长大了嘴巴。 “我只是告诉他,若他不能保护你在府中的安危,那就请放了你。他真正想要的是我,不是么?”沈琰略带嘲讽地道。 沈雅闻言,反倒沉默了。过了半响才道:“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府中?” “阿姐…这里,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沈琰知道沈雅不愿丢下自己一个人在府里,可一想到府中处处都是危机,心里十分着急。 眼下大周朝朝政动荡,党派林立,端府早已不是表面这般一派繁荣的景象。端景为保端侯一世荣华,参与党派之争,与三皇子谋和,妄想夺位,兵行险招。若是三皇子胜了倒也罢,端府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荣极一时,然若是他倒下,那牵连的,将是整个端府,包括他和沈雅。 这些,阿姐都不知道。而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这些。 他很清楚,在未来的不久,整个京城,都将陷入混乱,皇位争夺,势必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沈琰虽只有十五岁,却有着强于别人百倍的洞察力,他能感受到京城近日来的紧张局势,也很清楚,此刻的祥和,不过是一场幻觉,很快,将会有战乱发生。 “琰儿,你别说了,阿姐是不会走的。况且,你以为他会简简单单就放我走?娘不在,我是牵制你的最好棋子,你以为他傻么?”沈雅虽然表面装糊涂,心里却清晰如明镜,她很清楚,哪怕她的嗓子哑了,端侯也不会放她走。 沈琰听到这,也默然了。确实,昨晚的谈判,他失败了。端侯不肯答应放沈雅走,说已经公布了身份,她就是端府的人,不可能再让她离开。但聪明如沈琰,又怎么会不知道端侯的打算。除去沈母,阿姐是沈琰另一个软肋。 “好了,别想了。我在这里,至少能和你并肩作战,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府里,多没意思。”说完,沈雅朝沈琰调皮一笑,半开玩笑半真地道。 沈琰闻言,只好苦笑。 “来,把这颗药丸吃下,这样,你体内的毒就全解了,以后三年内,也不用怕遭人暗算,再中毒了。”沈雅也不管沈琰苦着脸坐着,拿起挂在床头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取了一颗丹药给他。 “三年内百毒不侵么?”沈琰接过药丸,仔细拿在手里看了看,喃喃道。 “嗯。还多亏了雪球呢,不然这次也没那么快就炼制好。快吃了吧。”沈雅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地抱起躺在床里侧睡懒觉的雪球,摸摸它的小脑袋道。 沈琰略觑了一眼雪球,心里对它更加敬畏,想着阿姐到底哪捡来的动物,为何这么厉害? 当然,他是绝对不敢把这话说出来的,若说他最怕的是什么,首选就是雪球。哪里敢对它的出处妄加评论。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速之客 沈琰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回自己院子去。临走前,沈雅告诉了他药铺开张的事情,沈琰听了,虽是惊讶,却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见琰儿总算笑了,沈雅心下不免略宽了心,这几日,总觉得琰儿一直不太开心,很少见到他笑,她虽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暗暗有些担心,怕他这样下去,会走极端。 沈雅很清楚沈琰的性子,一个非常容易走极端的大男孩。聪明却极其敏感。这也是她为什么隐瞒这家伙她差点中毒的事情,就是怕他多想。 想了想,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其实她很想问他,对于谁下毒害他的事情,是否有了眉目,但又怕问了让他再添堵,所以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 等过几天,她“病”稍微好了些,亲自去他院子看看再说。琰儿中的是慢性毒,毒素是在潜移默化中进入他的体内,这样的下毒方式,并不多,无非就是通过他每日的饮食,要么,就是通过呼吸进入体内。 无论是哪一种,沈雅都要找出那个暗中作鬼的人是谁?敢伤害她最在乎的亲人,就要负的起这个代价。 沈琰走后,沈雅便重新躺回床上休息。今日,她真的是身心俱疲了。一想起那个男人,沈雅心里就直发毛,暗暗祈祷,再也不要遇到他。 **** 且说,李大夫由端侯派的人送出府后,便沿着大道回自己的府邸。 只刚走到一半,李大夫却突然停了下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便偷偷地转入一个巷子内。还没走几步。从巷子深处就突然窜出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一下子将他拉进了巷子里面。 男子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脸遮在毡帽中。看不真切,又加之巷子里很黑,更加看不清其人是谁。 那李大夫被人拉进巷子。不但不害怕,反而像是遇见熟人似的。忙喊道:“少将军。” 男子闻言,抬起头来。仔细一看,可不是当日在陆家村,与沈雅一家交好的赵铁么。 “李大夫,怎么样?她的病…严重么?”赵铁,也就是现在的赵少南,一见李大夫。也顾不上打招呼,迫不及待地问道。 “呵呵,少将军别急。那位七小姐什么事也没有。依老夫看来,那嗓子,应该是装的。”李大夫见赵少南这么着急,也不卖关子,笑呵呵地与他道。 “哈哈…我就说,那家伙医术这么好,怎么可能因为一场风寒,坏了嗓子!哈哈。好,好!”赵少南一听这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十分的高兴。 赵少南笑完。很快敛了容恭敬地朝李大夫拱了拱手道:“多谢李御医肯忙少南这个忙。” “少将军多礼了。当年若不是少将军慧眼识人,李某现在不过是个落魄的游医,真正该感激的,是李某。”李大夫也十分谦恭地朝了拜了拜笑道。 那李大夫原本是一个小镇的游医,过得十分的穷困潦倒,差点饿死街边,被刚好路过的赵少南路过所救,后得知他会医术,便推荐他参加了太医院的选拔,没想到竟中了。 后来,李大夫凭借自己的刻苦与努力,一步步攀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虽只是个四品的御医,但也实属难得。尤其是御医这个职业,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十分受人尊敬的,毕竟谁没个小毛小病呢?所以他虽是个四品的御医,倒也无需看那些大官的脸色,反倒是被人恭恭敬敬地请进府。 “哈哈,李大夫客气了,赵某当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赵铁现在心情十分的好,自从他知道沈雅和沈琰进了端府后,就一直想找机会与他们见上一面,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只没想到,才隔了两日,就听人说端府那位新进的七小姐,得了风寒,坏了嗓子!这消息,还是赵少南通过特殊渠道得来的。得知此事后,他非常着急,差点就想冲进端府找她。好在赵虎她娘娴儿要略微冷静一些,提醒赵少南,沈雅医术这般高明,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风寒,坏了嗓子。 赵少南听她这么一分析,也很快冷静下来,想想觉得确实有道理。 后来得知端侯找了太医院的李御医,赵少南便偷偷找上他,让他帮忙看看,那位新进府的七小姐是否真的坏了嗓子。若是真坏了,就请他一定帮忙治好,若是假的,还请千万别拆穿她。因为以赵少南对沈雅的了解,她断不可能无缘无故故意装哑巴。 幸好,她的哑,是装的。 也好在,端侯不通医术,丝毫没听出李大夫的胡扯。 赵少南告别了李大夫,便急匆匆地回了将军府,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娴儿。 沈雅下午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声。 “啊,你轻点。” “啊,疼疼疼,你是笨蛋吗,会不会扶人啊!” 沈雅听着这毫不客气的声音,无声地冷笑了两声,这两个丫鬟得了教训,还一点不知道收敛,活该被打了二十大板。 在床上坐着无聊,沈雅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见两个院子里原先扫地的小丫鬟,正一人扶着一个。 只见海棠和蕊珠,忍着痛,咬着牙,捂着屁股,一步一步地朝里挪。 海棠挪了两步,一抬头,就见到门口边站着的沈雅。愣了愣,非但没有行礼,反倒恨恨地瞪了她两眼,眼中满满的全都是怨怪之意。 只听她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什么,声音虽轻,却还是被沈雅听出来:这个扫把星,害的老娘无端吃了二十打板子,真是讨厌。 沈雅一边听着,一边微笑着看着她。哪怕海棠是用十分怨毒的眼神看她,沈雅仍是用微笑相迎。 海棠被沈雅这种眼神看着有些发毛,无端有些害怕起来,咬了咬牙,然后故作惊讶地道:“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快趟回去?您还病着呢?”一边说着,一边迈着疼痛难忍的步子,朝这边赶来。 蕊珠原本正低着头挪步,一听海棠惊呼,也抬起头来,见沈雅扶着门站在门口,虽极不情愿,却也还是扬起了惊讶的脸呼道:“是啊,小姐,您怎么起来了。那三个死丫鬟呢,跑去哪了?”说完,朝一旁的屋子大喊:“静秋,夏雪,冬春,还不出来服侍小姐。” 沈雅冷眼瞧着这两个惺惺作态的丫鬟,直觉恶心,不愿再看下去,便转身进了屋子。 静秋等人被蕊珠喊出来,忙忙跑到沈雅屋子一看,见她正“艰难”地往床那边走去,赶忙走上前来扶她,一边扶,嘴里一边关切道:“小姐,您快别再这样了,身子要紧。” 沈雅闻言,无奈地翻翻白眼,心道:看来,她得让自己的风寒,赶快好起来,不然,她得一辈子躺在床上了。 才走了两步,又听得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你们小姐呢,嗓子好没,我来瞧瞧她。”说完,还咯咯咯地笑了一通。 那声音…沈雅听得,不禁皱了皱眉头,那声音,是她最讨厌的女人——端文雅的。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二小姐。 “回二小姐,我们小姐在屋子呢。”海棠谄媚的声音传来。 “是嘛,我去瞧瞧她。”端文雅说完,便直接朝沈雅屋子而来。一进屋,就见沈雅端坐在桌子边,正悠闲的喝茶。 端文雅一见她这般悠闲,反倒一愣。原本还以为她看到的将是一副悲痛欲绝的凄惨画面,没想到,竟看到主人公正很一脸闲适地喝茶,与她想象中的差距太大,端文雅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今日在哈里木那里受了辱,正想找人发泄呢。昨日就听闻那位七小姐似乎嗓子坏了,她一直想找个机会来看看,顺便刺激刺激她,只是…眼下的情景,哪里像是一个坏了嗓子的人该有的?。 难道是府里的下人们瞎传的? “歌雅,你好一些了吗?听闻你得了风寒,我来看看你。”端文雅现在还不确定府中传的是否属实,所以想先探探虚实,于是故作关切地道。 沈雅只端着茶杯,望着她,不说话。 端文雅见此,心里顿时有些窃喜,看来府里下人所言不虚,这位七小姐,恐怕真的哑了,不然怎么不说话。 “歌雅,怎么了,为何不说话?”端文雅继续假惺惺地问。 沈雅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是来做什么的,心中不禁有些厌烦,她淡淡地瞥了一眼端文雅,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端文雅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沈雅没看她,直接扶着静秋往屋子里间去了。 “哎——”端文雅还想叫住她,却被静秋挡了回来:“对不起二小姐,我们小姐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还请二小姐改日再来。” 听着静秋不卑不吭,毫不妥协地将想要追上来的端文雅挡回去,沈雅不禁在心里暗暗叫好:静秋好样的,她要的就是在这个时刻,能够挺身而出的丫鬟。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事态严重 “你好大的胆子!”端文雅被静秋挡住了去路,气的脸色发青,想都没想,扬手就给静秋一个巴掌。“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本小姐的路?” 端文雅今日本来心情就不好,来找沈雅,不过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的情绪,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和自己过不去!胆子真大!不过是跟着野种进府的二等丫鬟,和她的主人一样,是个贱人胚子。 静秋没想到端文雅会打她,捂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脸上表情愣愣的,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巴掌中反应过来。 “啪。” 然而,端文雅巴掌才落,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沈雅,却突然上前毫不客气的给了端文雅一巴掌。 巴掌应声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下子静止了。屋子里的几人,都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傻眼了。 若不是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端文雅几乎不敢相信,沈雅竟然打了她一巴掌。她从小到大,还被人打过。 “你,你,你…”端文雅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指着沈雅,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相比满脸忧心的静秋,沈雅显然比较淡定,打完端文雅,她就扶着静秋的手,漠然转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回了里屋。 “你给我站住!”端文雅见沈雅做了这样的事,竟像个没事人似的转身离开,几乎气疯了,她气急败坏地走到沈雅跟前,拦住她的去路,指着她骂道:“你个贱人,你不过是个野种,你凭什么打本小姐,不要命了。”端文雅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就想扯沈雅的头发。静秋见此,赶紧拦住。 “二小姐,您请消消气,小姐不是故意的。”静秋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顾及不上脸上的火辣辣的疼痛,急急忙忙上前劝架,眼看端二小姐就要与自家小姐打起来了,她要是再不阻止,事态就要越来越严重了。 “哼,她不是故意的?鬼才信!你滚开,别拦着本小姐教训她。今日我要是不好好收拾这个野种。我就不姓端。”端文雅扭曲着一张脸,推开静秋,张开双臂就要扑上去。 静秋见沈雅躲闪不过,眼看就要吃亏,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咬了咬牙,暗中使用内力,帮沈雅将端文雅挡了回去。 端文雅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弹了一下。原本瞄准沈雅的手,竟往旁边偏了一下。 “怎么回事?”端文雅见自己扑了一个空,感到非常的吃惊。她一脸困惑地望了望自己的手,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身体为什么一下子像是不受控制? 沈雅同样也很诧异,当然,她的诧异不在于端文雅没扑到她,而在于没她想到静秋会用武功帮自己。 之前端文雅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躲闪,只是在她躲闪的一瞬间,她眼角瞥见静秋暗中似乎轻触了端文雅的手臂,然后就眼见端文雅直挺挺朝她冲过来的身体。偏向了一边。对于静秋,沈雅一直都是抱了戒备的态度,从不与她亲近,只没想到,她这一次会这样帮自己。 “二小姐,我们小姐尚在病中。请二小姐自重。另外,二小姐刚才的那番话,还请收回,不然若是传到老夫人耳里…”静秋将端文雅暗中推开后,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端侯曾经交代过要照看好小姐,不能出任何差错,此番小姐得风寒,坏了嗓子,已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是这次端文雅的事情再闹大,端侯一定饶不了她。所以静秋迫不得已,只好对她作出威胁。 “你——”端文雅没想到沈雅手边的一个丫鬟竟敢威胁自己,气的脸色铁青。可越是这样,端文雅越是不买她的帐! 就算静秋威胁她说会将自己说的一番重话告知老夫人,又怎么样?她不信老夫人会相信一个二等的丫鬟。更何况,沈雅嗓子已哑,这件事老夫人对外一直严守如瓶,这本就是一件让端府蒙羞的事情,老夫人讨厌沈雅来不及,绝不会相信她。更何况,她还打了自己一巴掌。越想越气。 打着这样的算盘,端文雅也就不怕静秋的威胁,朝她呵呵冷笑两声道:“老夫人那里,你尽管去说,我倒要看看,老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一边说着,还一边嚣张地朝沈雅挑衅地看了两眼。 “只是,侯爷命静秋照顾好小姐,若是他知道二小姐这番话,怕是…”静秋早猜到端文雅不会怕老夫人,所以也不着急,继续垂着眼脸,淡淡道。 端文雅在府里一向霸道惯了,爹娘的话也经常不放在眼里,可唯独看到端侯,就仿佛老鼠看到了猫,哪里敢在他面前放肆,每一次见到端侯,都要小心翼翼地行礼,不敢有半点怠慢。若是让端侯知道她称端歌雅为野种,那…端文雅一想到三叔那张冷然的脸,就一阵害怕。 “我,我才不怕。”端文雅一听到端侯,气势明显弱了一分,但仍嘴硬地逞强。 静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于是拿捏好分寸继续道:“静秋心知二小姐是个宽宏大量之人,不会计较咱们小姐的失手。二小姐感念姐妹情谊,特地来看望七小姐,想必侯爷知道了也一定十分的欣慰。” 静秋软硬兼施,端文雅那个猪脑袋哪里是她的对手,一句话就将端文雅治服帖了。 端文雅一听静秋说不会去告她的状,反而会替自己在端侯面前美言几句,原本心中的怨气,立时消了几分。 “真的?”端文雅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静秋是侯爷派来照顾小姐的,自然说话算话。”静秋一句话,道明了她的身份。 “啊,你原来是三叔派来的?怎么不早说?”端文雅这个时候也不犯傻,一听静秋这么说,自然明白过来她是端侯的人,心里立刻对刚才自己甩了她一巴掌的行为而感到懊恼。早知道她是三叔的人,她绝不会打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形式分析 端文雅的嚣张气焰,因为静秋的几句话就弱了下来。她有些讪讪地朝静秋笑了笑道:“刚才那一巴掌,我也是无心的。” 沈雅在一旁见端文雅这副弱弱的神情,几乎要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个女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最后竟然害怕她那位便宜老爹,这倒是有趣的紧。 静秋同沈雅一样,也未曾料到自己只略提了一下她是端侯派来的,就能让端文雅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样的转变,令她受宠若惊。 “静秋自是知道二小姐是无心的。”大概是连日来觉得自己过得太憋屈了,静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的就有些重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略微缓解她这几来的郁闷情绪。 沈雅听得静秋这番语气,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刚才还觉得这丫鬟不错,现在又犯傻了。 罢了!就让她也扬眉吐气一把吧。沈雅知道静秋心气高,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当一个二等丫鬟,处处受气,也确实难为了她。所以她并不怪静秋,只盼端文雅不要察觉出来才好,不然指不定这女人一不高兴,又发飙。 好在是沈雅多虑了,端文雅脑子迟钝,压根没听出静秋语气的变化。 “这样最好。”端文雅朝静秋赞同地点点头,然后瞥了一眼沈雅,潇洒转身出了沈雅的屋子。 出了院子,端文雅面无表情地一路往东边方向走去,走了没多久,突然在一处林子下面停了下来。然后就见那张原本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可怕的狰狞:那两个贱人,敢这么对她,她要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一直跟在端文雅身后的丫鬟,见到自家小姐的这副表情,都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端文雅眼角瞥见这两个丫鬟又想起沈雅的丫鬟静秋,心里更加生气,扬手上去就给她们一人一巴掌。“你们两个没用的蠢货。就知道退缩,本小姐在屋子里受她们主仆的气,你们两个也不知道进来帮忙!” 两个丫鬟被端文雅打的眼圈立马就红了,忙跪下连连磕头道:“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 事实上这两个丫鬟很无辜,她们奉了小姐之命,守在院子里替她看着,若是有人来了,提醒她一声。根本就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如今小姐反怪她们两个没进屋帮忙,实在是冤死两人了。 可是没办法。谁让她们被派了服侍二小姐呢,跟了主子就不能再换,所以哪怕两个丫鬟心里有多委屈,也只能默默咽下。 端文雅打完丫鬟,心里总算觉得舒了口气,她转身望了一眼不远处那院子上方的匾额——雅苑,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将在沈雅这里所受之辱。连本带利讨回来。那个丫鬟,她也绝不会放过。 放眼整个端府,还没人敢威胁她。更别提这丫鬟最后对她说话的语气,差点气的端文雅又想甩她一巴掌。 不急,慢慢来。她有的是功夫陪她们玩,敢惹她,那是要付出代价的!端文雅一边想着,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走,咱们去老夫人那里坐坐。”重新换上一副乖巧的笑容,端文雅便改道朝端老夫人的前院而去。 见端文雅走后,静秋原本一直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转头看着沈雅。略带苦笑道:“小姐今日,不该为静秋出头。二小姐在府中是出了名的刁钻,若是她因此而报复小姐,那小姐在府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好在,静秋借侯爷的名义。暂且将她压制,二小姐怕侯爷,想必应该不会来找小姐麻烦。”静秋十分肯定地说道。 但沈雅却在心里暗暗摇头,她可不认为以端文雅那种心胸狭窄的人,今日在这里受了这么大的辱,会肯善罢甘休。不过,她可不怕!她要报复,尽管放马过来! 她打端文雅,原因有一部分是为了替静秋出气,但主要的,还是她实在看端文雅这个女人不爽,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明明是来看她笑话的,还要装作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实在让人看的没由来的恶心。 她一个已经在端府失势的小姐,实在没必要再怕那个女人,就算她要报复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让她的处境更糟糕下去?沈雅暗自嘲讽地想。 今日大厨房那群奴才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若是自己嗓子一直哑下去,同时又得不到老夫人或者端侯的庇护,很快,她们就会欺到她的头上来。 她再一味的忍耐下去,只会让自己越来越陷入被动。她可不想最后再端府凄惨的只能吃残羹冷炙度日。所以,该反击的时候,还是有必要反击的。 她装哑巴,主要是为了让宁氏对她降低警惕,少来找她麻烦,好让她在府中过得轻松一点。另外,她若是哑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被“逼”嫁这种问题,毕竟任哪户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会娶一个哑巴回去。这正好给沈雅争取一点时间,让她想到办法,和琰儿一起离开端府。 静秋叨叨絮絮说了一会儿,抬头却见小姐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见此,静秋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小姐暂时说不了话,她只能停下来,扶着小姐回床上躺好。 对于沈雅今日为她挺身而出,静秋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虽是端侯的暗卫,但服侍沈雅这些日子下来,也多少对沈雅有了一些主仆之情。何况她今日特特得罪了二小姐为她出头,她心里更是感动不已。 她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不能让她在府中受一点委屈。 *** 日子就这样匆匆过了两日,端府七小姐的风寒已经痊愈,可嗓子却依旧不见好转。 端府下人众多,哪怕是老夫人严令禁止下人谈论七小姐的事情,可到底日子无聊,府中人闲着闲着,就喜欢往那方面饶。 “诶,听说了嘛。住在西院的那位,估计是真的哑了。”彼时端府的一处浣衣院,两个四十五岁上下的老嬷嬷,一边在院子里洗衣服。一边偷偷咬着耳根谈论。 “是啊。据说风寒早就好了,可就是不见嗓子有所好转。”另一人也偷偷摸摸地道,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哎,真是可怜。好好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之前的那位老嬷嬷边搓着衣服,边摇摇头惋惜,可脸上却丝毫没有惋惜之色。 “有什么好可怜了。不过是个外面捡回来的野种,哪里比得上咱们府里的几位小姐。尤其是三小姐,啧啧,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我家那口子在前院当差,听说皇上要给几个皇子选妃,咱们三小姐,极有可能嫁给三皇子做正妃。那时候,咱们端府,可就更风光了。前几年出了一位王妃。转眼,又要出一位。而且,那三皇子。可是阮贵妃的儿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说完,嬷嬷脸上不禁流露出一副十分自豪的表情,像是那即将成为王妃的不是端府的小姐,而是自己的女儿一般。 那嬷嬷话刚落,旁边的一位嬷嬷赶紧扔下手中的衣服,一脸紧张地朝她嘘了一声,小心翼翼道:“快别胡说,这话要是传出去,是要犯死罪的。” 那位嬷嬷仿佛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用手拍了怕自己的嘴,怪自己多嘴。 在大周朝的京城,家家户户可以不知道皇后,但绝不能不知道阮贵妃,地位虽不如皇后,但权势却隐隐有超越皇后之势。阮贵妃的爷爷。是当朝宰相阮敬天,父亲是户部尚书,哥哥掌管兵部三分之二的兵马。权势非常大。 而当朝皇后的娘家,地位虽也十分显赫,但却不及阮贵妃。 由此,京城的众人都在揣测,皇位到底是会落在大皇子身上,还是三皇子身上?尤其是曾经有一段时间,皇帝突然得了怪病,一病不起,皇储问题更是成为京城热门话题,每日里街头巷尾都有文人墨客谈论此事。当然,说是谈论,不过就是抒发一些不满情绪,这不满情绪,大都都因阮贵妃而起。一个贵妃,要想越过皇后上位,在古代是件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就好比在大户人家一个贵妾想要越过正妻上位,那几乎没有可能。那些受过迂腐教育的文人,哪里忍受得了这种事情发生。 更何况,据传闻三皇子生性残暴,根本不适合成为一个帝王。 沈雅成为哑巴的消息,犹如疾风一般,很快吹散到各个角落。府中下人,没有一个不偷偷在私底下谈论。同情她的有,但大多数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又过了两日,不光是府中上下,府外的大多数达官贵人家里,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众人得知此事的反应不一,有吃惊的,有惋惜的,但大多数与端府的下人一样,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看待这件事。 当然,外界因沈雅嗓子坏了的事情,谈论的沸沸扬扬,而故事的女猪脚,却一派轻松地在小院里,喝喝茶,赏赏花,临摹临摹帖子,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她的“风寒”也好了,可以光明正大的下地活动了,虽说不能说话,可这样惬意的日子,仍然让她十分的欢喜。 这几日,蕊珠和海棠两个丫鬟因那二十大板,需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不能日日到她跟前服侍,不用看到那两个丫鬟的嘴脸,她觉得十分自在。 那日从药铺回来的当晚,南天就给她送来了炼药的全部器具,她这几日下午都会以午睡为借口在屋子里炼药丸,并且交代下去,不准让人打扰,还派了夏雪给她守在外面,若是有人来了,通报一声。 南天这几日白天总是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晚上一脸阴沉的回来。那张阴沉沉的脸,沈雅看的都毛骨悚然。 好在,他回来后,带了一个好消息给她,说药铺的生意非常好,那个药丸没几日就卖完了,北下交代让她多炼制一些药丸拿去卖。 沈雅听到自己药丸卖的好,心里自然高兴。兴冲冲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炼了好几日。好不容易炼出来一批。然后就不肯再炼了,凡事物以稀为贵,她每月炼制一定的数量,不然东西一多。反而不值钱了。 况且炼药也是十分耗费精气神的。那日夜晚,她心里因着急琰儿的毒,集中了十二万的精神,才将那丹药炼制出来,若是放到现在,再让她一个晚上炼出那三颗药丸出来,沈雅恐怕做不到。 那日夜晚。简直是挑战了她的极限。她一个晚上炼下来,整个人都要虚脱了。累得半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眼看夏天就要过去,进入秋天,天气渐渐凉了。 这几日,端府的上空,总飘荡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端侯。宁氏与端老夫人,包括沈琰,总是忙碌的见不到人影。府里的其他几位小姐。除了端文雅来闹过一次,也没再看见其他人再来。 甚至这几日,端文雅也似消失了一般,害的沈雅一度以为那女人真的是怕了端侯,放弃了报复自己的打算。 直到昨日下午午后,她坐在院子里喝茶。西嬷嬷过来打理院子的花草,与她在太阳底下聊了一会儿,才得知府中近日为何这般紧张。 原本皇帝马上就要为几位皇子选妃了,就定在下个月初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日子,京城凡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只要是及笄,都要参加下个月初八的选妃大宴。 端府众小姐里,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是有资格参加宴会的。五小姐和六小姐年纪不满,所以不能参加。 这几日,几位小姐都在忙于排练节目,学习宫廷礼节。宁氏忙于给这几位小姐准备入宫所需物品,没有时间顾及沈雅,况且沈雅已经哑了,随了她的心愿,自然没兴趣再找她麻烦。她很清楚端府那些下人的嘴脸,定会替她好好“善待”七小姐。此事不用她操心。 而端老夫人,本就不喜沈雅,当然不会没事找她。自她病好后,每日里向老夫人晨昏请安,都是被一脸不耐烦地打发了。到后来,端老夫人干脆让沈雅别来了,省的看了心烦。 沈雅对此,自是十分的高兴。 “若不是七小姐嗓子哑了,怕也是要参加的。”西嬷嬷与沈雅在院子里聊着聊着,突然有些惋惜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沈雅闻言,只是朝她笑笑,并不以为意。她装哑,可不是为了躲避这些破事么?若是真要参加那什么选妃,那才麻烦呢。虽说以她的姿色,被选中的几率不大。 沈雅一边饶有兴趣地想着,一边喝了口冬春给她准备柠檬柚子茶,那是她的最爱。几个丫鬟,现在已经摸清楚她口味的喜好,不用她提醒,也知道准备她爱吃的。 近日几个丫鬟服侍她越来越尽心了。包括原先老是偷懒的夏雪,慢慢的性子也变的稳重起来,偶尔虽也会活泼一两下,但大多数时候,也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沈雅给她的一个月期限,也过了半个月,这段时间她的表现也确实让她满意,所以她已经决定要将解药给她。 沈雅很清楚,若是仅仅靠毒来控制一个人,绝不是长久之计。她要让夏雪心服口服地呆在自己身边,尽心尽力为她服侍她,为她办事。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少几个心腹。 要从外面选丫鬟进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如今已经沦为不受宠,不受人待见的小姐,根本没有资格再换丫头。 端侯两日前来过一次,虽交代了要好好服侍她,但沈雅已经从他失望的眼神中看出,他不会再花心思在自己身上。好在,琰儿现在成为了端府最受宠的三公子,据说端侯去哪都会带上他,甚至还带他进了皇宫,朝见了皇上。 这是一份何等的荣耀。端侯这样做,几乎就已经告诉府里所有人,沈琰将会是府中未来的继承人。 府里另外两位公子,端林和端明浩,渐渐地淡出了下人们的眼球,如今府里谈论最多的,除了沈雅的嗓子,就是这位新进的三公子。 两人同一天进府,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已然相距甚远。 端府的下人,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没有脑子,人云亦云,毫无远见之人。另一种,就比较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较有远见之人。这两种人,对待沈雅的态度,就非常的不一样。 前一种,就好比厨房那些个管事嬷嬷,目光比较短浅,欺软怕恶,见沈雅在府中失势,就开始明里暗里克扣食物。好在前两日端侯来过一趟,吩咐下去,要照顾好七小姐,那些下人才又重新给足了她食物,不然这几日估计她的伙食会越来越差。 可惜,此番端侯虽来看她,但沈雅已然从他的眼里读出了失望,恐怕今日看过之后,端侯不会再管她。等到大家发现端侯放弃沈雅的时候,她的悲惨日子,就要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察觉 后一种,对沈雅的态度显然要客气很多,每次有什么东西,都按时按量送过来。不会有克扣的情况出现。所以,沈雅现在生活上暂时还没什么欠缺。府中小姐该有的,她都一分不少。 不过沈雅很清楚,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她需早做准备。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沈雅便起身与西嬷嬷打了招呼,回屋子休息去了。这几日每日下午都闲的慌,除了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是在屋子里练字,或者看看书,要么就是睡觉。 书是沈雅让南天从外面带回来了,大多是关于这个朝代的人文历史,医药等方面的书籍。听南天说,医药方面的书,有许多是孤本,是北下专门为她找来的。 沈雅一听北下专门为她收集医书,还都是孤本,十分惊讶,北下什么时候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了?这倒是少见。那些孤本,这想必要花很大一番功夫才收集吧,那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虽然不知北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不管怎么样,毕竟是人家花了一番心血找来的东西,沈雅还是十分感谢他的。 西嬷嬷望着沈雅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么好的姑娘,坏了嗓子,真是可惜了。 低头又瞧了瞧沈雅在石桌上用茶水沾湿了手写的几个字,那字,西嬷嬷竟觉比三小姐端清雅的字还要娟秀。这位七小姐,哪里如府中下人所传的那般,目不识丁,粗陋不堪,分明是个灵秀聪慧的大家闺秀。就算说她是贵族人家的嫡小姐也不为过。 西嬷嬷直觉若是七小姐嗓子没坏,去参加宫里举办的选妃大典,也绝对不逊色于府里其他小姐。她看人一向很准,这点她自认为不会看错。 她在府中这么多年,形形色色。什么人没遇见过,却唯独没见过像七小姐这般的女子,哪怕是遭遇那样的事情,也能这样淡然处之。丝毫不显半点慌张与焦虑。 不过…西嬷嬷想着想着,眉头就轻轻地皱了起来。这七小姐的嗓子,她总觉得坏的有些离奇。 前一日还好好的,第二日,说坏就坏了?这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见多了府中肮脏龌龊事情的西嬷嬷,第一个反应,就是七小姐可能是遭人毒害了。可是…那日给七小姐诊断的时候。她也在场,大夫确实是说七小姐得了风寒,并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况且,哪怕七小姐是侯爷在外面的孩子,可到底是端府的子嗣,有谁敢向她下毒手,还是在她刚入府没多久?这实在令人无法相信。 而且,因为风寒坏了嗓子。虽少见,倒也不是没可能。 端府,曾经也有一位因为风寒坏了嗓子的丫鬟。 那是她一起服侍如姨娘的丫鬟——小玉。后来想不开,投进自尽了。那件事她记得十分清楚。 当年的小玉,身体一向不怎么好,经常会患些小毛小病,周围认识她的人都习惯了。那是一个冬季,天气极冷,小玉身子弱,稍微着了凉就换上了风寒,不似七小姐那般病的来势汹汹,却是拖拖拉拉一直不见好。大家因为习惯了,也就没怎么在意,只当是小事,想着等天气暖了,自然会好。可没想到,突然有一日。小玉像是疯了一般,捂着脖子哭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请了大夫来瞧,大夫只说是风寒坏了嗓子,说不了话了。 没过多久,小玉就因为接受不了事实,投井自尽了。 这件事情当年的闹得十分大,小玉的爹娘来端府哭闹过好几回,宁氏出了不少银两,才让此事消停下来。 像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最怕的就是有人命发生,还被闹得人尽皆知,这是一件十分丢脸面的事情。后来这件事就被封锁了,老夫人严令府里不准再谈论此事,渐渐的,大家也就将此事淡忘了。 府中新来的下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府里的老人也不怎么记得,只觉得在那时,死了一个丫鬟,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连那个丫鬟怎么死的,为什么而死,也忘了。 西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当年小玉嗓子坏时,她就在旁边,对这件事自然记得比较清楚。她记得,那时候小玉嗓子坏时,样子可比七小姐恐怖多了,哭闹的声音,绝望的眼神,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想想,都觉得渗人。 那时候很凑巧,小玉嗓子哑时,正是如姨娘刚离世没多久。那时候她正为如姨娘的事情伤神呢,没想到没几日,小玉的嗓子就突然坏了。 西嬷嬷一边想,一边感慨当年之事。想起如姨娘,又觉得心中又传来阵阵钝痛。 如姨娘对西嬷嬷恩重如山,有救命之恩,她的死,一度让西嬷嬷伤心欲绝。 当年若不是如姨娘花钱请大夫为她治病,她早就不存在在这个人世了。之后的日子,她为报答如姨娘的救命之恩,一直跟在她身边尽心服侍,直到后来如姨娘去了,才被分配到其他院子当差。 小玉嗓子坏了投井自尽,她总觉得此事与如姨娘的死,有一定的关联。她甚至怀疑,如姨娘和小玉都是被人毒害了,两人都死的不明不白,十分冤枉。 如姨娘是因滑了胎儿,加之后天调理不足,导致气血盈亏,又因伤心过度,身体渐渐垮了下去,没多久,就去了。那个时候,西嬷嬷就怀疑如姨娘是被人动过手脚才导致滑胎的。如姨娘怀胎的时候,侯爷请了好几个御医过来看过,都说胎儿很稳,可是没过多久,胎儿就滑了。 之后没几天,小玉嗓子就坏了。紧接着,就投井自尽了。 两人死的时间,挨得如此之近,又都十分诡异,想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可惜,当年府中严令再谈论此事,以至于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可是如姨娘的死,就像是一根刺一般。一直扎在西嬷嬷的心口,怎么都拔不去。如姨娘和小玉都死的不明不白,她怎么能安心。更何况如姨娘对她有恩。 可恨,她只是一个下人。手上又毫无证据,又有谁会相信她? 她想起小玉当年嗓子坏的时候,那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惊恐,绝望和不敢置信。 那时候她的手,紧紧抓住她不放,眼睛瞪着她。分明要告诉她什么事情。 可惜,小玉不似七小姐,她不识字,所以无法写出她心中想要说的话。 西嬷嬷一直觉得往年小玉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可惜,她嗓子坏了,说不了。 不,不对。西嬷嬷想到这,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想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七小姐的嗓子,根本没有哑。 而小玉的嗓子,一定是被人毒哑的! 那日,她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七小姐得知自己说不出话来时,虽表现的十分害怕,惊恐,可是…那双眼睛,对,是那双眼睛。西嬷嬷记得,那双眼睛里没有如小玉一般的惊恐,那是一双洞察一切的双眼,眼里没有恐惧,反而,一片平静。 西嬷嬷看人准。看眼神更准,她识人向来先看人眼。她记得七小姐虽然害怕地掀开帘子,捂住喉咙,哭喊,可是在那双眼睛的深处,她没有看到一个嗓子突然哑了的人该有绝望和害怕。 她的反应,与小玉当年的反应,截然不同。七小姐的眼神,不该是一个哑了嗓子的人该有的。何况,西嬷嬷总觉得,一个人若是真的坏了嗓子不能说话,也不该如七小姐这般淡然,浑不在意。如果是这样,那只有一种可能,七小姐的嗓子没哑,她是装的。 可是,七小姐为何要装哑?难道是她知道有人想要下毒加害于她,所以索性将计就计?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但不管怎么样,西嬷嬷几乎可以认定,七小姐的哑,一定没坏! 西嬷嬷想到这,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小玉的眼神,不知为何,在西嬷嬷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敢肯定,小玉哑的时候,一定是想告诉她什么事情。也许,就是想告诉她,害死如姨娘的真凶! 如姨娘分明死的冤枉,她一定要为她查出真凶。 一想到如姨娘,西嬷嬷眼神便坚定起来,似是想通了什么,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沈雅屋子的门,然后扔下手中的锄子,就朝沈雅的屋子方向走去。她要弄清楚她猜的到底正不正确,若是正确的,那么,她想到了可以帮助她查真凶的人——七小姐,端歌雅! 她直觉,只有她,才能帮自己这个忙。 沈雅原本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半睡半醒间,感觉门吱呀一声开了。沈雅动了动眼珠,翻个身,没有睁眼。 这个时候会进她屋的,只有夏雪。 那两个讨厌的丫鬟正在养伤,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冬春和静秋都比较听话,交代了下午她休息的时候不准打扰,一般都不会打扰。只有夏雪,是唯一知道她底细的,也只有她敢明目张胆的进来。 不过,这丫头一般情况下,也是不敢进来,若实在有事,也会在屋外敲一下门,得到她的允许后才进来,今日怎么? 沈雅想到这,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忍不住就睁开了眼,转头朝门边望去。 这不望不要紧,一望吓一跳,进来的人竟是西嬷嬷。 只见西嬷嬷抿着唇,一脸木然地进屋。抬头见沈雅睁大眼睛诧异地望着自己,也不说话,朝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架势,吓了沈雅一跳。她差点就想开口让西嬷嬷快起来。她可承受不起一个老嬷嬷的下跪。怕要折寿的。 好在她脑袋机灵,及时反映过来。连忙趿了鞋,从床上跳下来,跑到西嬷嬷身边,急急将她拉起来。 可恨她现在不能说话,只能通过动作表达她的意思。 “七小姐,您说句话吧,奴才知道您嗓子没有哑。”西嬷嬷依旧跪地不肯起来,任沈雅怎么拉都拉不动。可就在沈雅累得快要抓狂的时候,西嬷嬷语不惊人死不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还说的十分肯定。差点把沈雅吓得栽一个跟头。 她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当然,她还是没说话。 她还不确定,西嬷嬷是否是在试探她。 “七小姐,西嬷嬷冒犯了您,请小姐恕罪,但无论如何,嬷嬷想恳请小姐帮嬷嬷一把,嬷嬷来生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小姐的。” 西嬷嬷说完,朝地上狠狠地磕了个响头,砸的地面蹦蹦响,听得沈雅心也突突跳。这老嬷嬷,是想干嘛,她一个没注意,就想在她面前玩自杀吗?这么大年纪了,还敢这么玩,就不怕脑袋砸出个窟窿吗? “七小姐,奴才求您开口说句话吧。奴才保证,一定不将此时说出去。”西嬷嬷磕完头,见沈雅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脸上渐渐显出焦急之色。眼里,也不其然对流露出一抹沉痛。 沈雅见端嬷嬷这副神情,心里反倒沉静下来,她默然地望着西嬷嬷,总觉得她心里似乎藏了什么心事,而这心事,已经让她备受折磨。 她不知道西嬷嬷为何会猜出自己是装哑,也不清楚西嬷嬷所求之事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让一个老人跪在地板上,痛苦地哀求自己,沈雅实在看不下去。 “七小姐,若是您实在不愿意说,也就罢了。嬷嬷只求您,告诉嬷嬷,您是不是知道有人要毒哑你?”西嬷嬷再次语出惊人,沈雅几乎要被她吓得心脏病发了,这西嬷嬷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是夏雪不小心说漏了嘴? 沈雅满脸惊讶地瞪着她,罢了,不能说话,实在麻烦。还是开口于问问吧。 她也很想弄清楚西嬷嬷此番突然闯进她屋子来,说这么一通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沈雅斟酌了一番,决定开口。若是西嬷嬷真的要拆穿她,大可跑去告诉老夫人与端侯,没必要闯进她屋子,特地来告诉她——她的哑巴,是装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下旨参选 想通了这件事,沈雅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快步走到门边,将门阖上,上了栓,这才重新走回西嬷嬷身边,将她扶起,一边扶一边道:“嬷嬷快快请起,您这般,可真是折煞雅儿了。” 西嬷嬷没想到沈雅真的开口说话,一脸不敢置信地抬头,眼圈发红,嘴唇颤抖地道:“七,七小姐,你,你。” “歌雅很好奇,嬷嬷是如何知晓我是装的哑巴?”沈雅见西嬷嬷这么激动,心里越发好奇,她不过就是承认自己哑巴是装的,她至于激动成这样么? 西嬷嬷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用手掌抹了抹眼睛,赶紧站起来,握着沈雅的手道:“谢谢,谢谢七小姐相信嬷嬷。”说完,又用手掌抹了抹眼泪。 沈雅见她这般,心知一时半会情绪还稳定不下来,便将她带到床边坐下,想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后再问。 “七小姐,在我说原因之前,嬷嬷想让七小姐听一个故事。”西嬷嬷情绪稳定下来后,朝沈雅讪讪地笑了笑,沉吟了一番,开口道。 “好。”沈雅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便端坐着,认认真真听西嬷嬷幽幽道出埋藏在心中的故事。 八年前,西嬷嬷的家乡临东大旱,所种粮食颗粒无收,村里很多乡亲都被活活饿死了。孩子他爹,也在那场饥荒中去了。挣扎活下来的她,带着儿子一路沿街乞讨来到京城,却不想儿子在京城被人贩子拐走。在疯狂找了三天三夜,依旧毫无音讯后,西嬷嬷伤心欲绝,失去了生的希望,晕倒路边,原想就此了此一生,却不想被经过的如意小姐所救。 如意小姐心地善良,见她还有一口生气。便派人将她带回了府中,请了大夫医治。在养病的过程中,如意小姐时时来看望她,并鼓励她让她坚强起来。还承诺一定帮她找回儿子。 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西嬷嬷,在得到如意小姐的保证后,渐渐地从绝望的阴影里走出来,人变得开朗起来,病也渐渐地好了。病好后,西嬷嬷便一直跟在如意小姐身边服侍。西嬷嬷别的本事没有,唯有一双手极巧。什么事情,到了她手中,总的做的十分妥帖。年纪虽大些,但人还是很聪明,又肯学,肯吃苦,所以渐渐的,如意小姐反倒越发依赖西嬷嬷。离不开她。 如意小姐的父亲在京城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官阶极低,为人忠厚老实。虽没什么政绩,但也不出什么差错。又一次,如意小姐去梵音寺上香,被端侯看中,娶了回去做姨娘。 能够被京城赫赫有名的端侯看中,那是一份何等的荣耀,如意小姐的爹娘为此高兴坏了,欢欢喜喜地将她送去了端府。 西嬷嬷是如意小姐的贴身嬷嬷,所以跟着一起去了端府,另外随行的。还有如意小姐的丫鬟——小玉。 沈雅听到这,不免感到一阵唏嘘,没想到西嬷嬷当年,还有这么一段辛酸往事。 西嬷嬷一开始陈述往事时,口气还略微轻松一些,讲到进端府后。口气陡然变得凝重。 沈雅感觉到她口气的变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眉紧锁,双手抓着衣襟,像是遭了什么痛苦而不得宣泄。 她有些诧异,难道,那位如意小姐进了端府,过的很不如意? 正待沈雅还有细细往下听时,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听见夏雪急急忙忙的敲门声。 “嬷嬷,你先躲一下,我去开门。” 让别人发现西嬷嬷在她屋子里,实在惹人怀疑,所以沈雅吩咐了她先去躲起来。 “好。”西嬷嬷也明白沈雅的顾虑,赶紧从床上坐起,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见她躲好后,沈雅才起身,不急不缓地去开门。刚打开门,就见夏雪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沈雅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夏雪,道。 “小姐,你快出来,端嬷嬷来了。”说完,将身子往旁边一退,眼神示意她朝前看。沈雅抬头循着夏雪的眼神望去,就见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的端嬷嬷,带着两个丫鬟,一脸严肃地站在院子里站着,见沈雅开了门,走上前不卑不吭地向她行了个礼道:“七小姐,宫里来了位公公,指明要进小姐,小姐请略略梳洗一番,跟端嬷嬷一起去前院,老夫人和侯爷在前院等着您呢。” 沈雅一听宫里来人,还指明要见她,吓了一跳。因不能说话,她用手指反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显,说的是她吗? “七小姐,奴才是奉老夫人之命来请小姐,宫里的几位公公正在前院等着,还请小姐快一些。”端嬷嬷见沈雅还在浪费时间,有些不耐烦,口气略重地道。 说完,转头吩咐地身后的两个丫鬟,带沈雅回屋收拾一下。 沈雅就这样愣愣地被两个丫鬟推进了屋,重新上了妆,换了衣服出来,木然地跟着端嬷嬷一路去了前院。到了前院,人还清醒过来。 今日,前院的气氛有些不一样,有些凝重肃然。院子外站着的几个丫鬟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等见到沈雅来了,脸上才略微有了一丝表情。 只见其中一个丫鬟,见到沈雅,似松了口气,赶紧上前道:“总算来,快跟我进屋吧。”说完,一手拉着沈雅,穿过前厅,进了院子,走到正屋前,掀了帘子,带着沈雅进去。 “七小姐来了。” 沈雅由那丫鬟扶着进了屋,刚一进去,就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呵,好家伙,屋里竟有这么多人。端老夫人,端侯,琰儿竟然也在,宁氏,还有大老爷与二老爷。除此之外,就是身穿深褐色绸缎太监服的大太监一枚,以及两位穿着普通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两枚。 沈雅不能说话,所以进屋后,只是向屋里在坐的几位扶了扶,算是行礼。 “端公公,这位就是七小姐端歌雅了。圣上有什么旨意,还望公公宣读一二。”老夫人每次见到沈雅,脸上的表情总不大好看,这次同样如此,只碍着有人在,脸色稍缓一些。 端侯见到沈雅,也略略皱了皱眉,朝她点点头。琰儿则在见到沈雅的一刹那,眼睛亮了一下,朝她粲然一笑。 宁氏,沈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行了礼就转过身,压根没看他的神情是什么样的。另两位老爷,朝她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让老夫人久等了。”那大太监对端老夫人倒是极客气,寒暄了一番,便从袖子里拿出卷好的圣旨,推开来,清了清嗓子开始念:“端侯府七小姐端歌雅接旨~~”那尖锐的公鸭嗓子,一下子刺穿沈雅的耳膜。将她吓得一个机灵,怎么又是她接旨? “歌雅,还愣着干嘛?赶紧接旨啊。”宁氏见沈雅愣愣的站着,上前拍了拍她,让她跪下接旨。 沈雅回过神,“哦”了一声,便赶紧跪下:“端歌雅接旨。” 安公公见此,又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端侯府七小姐端歌,雅品貌端庄,德才兼备。。。甚的朕意,特命其于下个月初八参加皇子的选妃大典,不容有异!钦此。。。” 安公公刚宣读完这份圣旨,底下就一片沉寂。 沈雅跪在地上,听安公公念出的一系列溢美之词,几乎要笑得内伤,她品貌端庄,德才兼备?笑死她了?这皇帝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安公公收了圣旨,正要抬头再嘱咐两句,却见端府众人仿佛没从刚才的圣旨中缓过神来,一个个神情讶然。他了然地咳嗽了两声,道:“皇后娘娘说了,七小姐既是府里的小姐,又已及笄,断没有不参加的道理。虽听外界传闻七小姐嗓子不好,但给几位皇子选妃,主要查看的是小姐们的品行,与嗓子好坏无关。所以还请七小姐到时务必参加。”说完,便客气地将圣旨递给了沈雅。 沈雅木然接了这烫手的圣旨,心中十分无语。 端老夫人听安公公这么说,脸色十分难看。外界都知道这位七小姐是新进端府,还未在府里呆上几天,未曾教养,又哪里够得上品貌德行之说,况且她因风寒嗓子坏了,一般情况下,选妃大典这样隆重的大事,绝不会让一个哑巴参与,可偏偏圣上批了圣旨指明要端歌雅参加,还不容有异,这摆明是要有人向皇上进言,有意让端府出丑。实在混账! 端侯听到这样的圣旨,一脸的阴晴不定。他几乎可以猜到是谁有意在从中作梗。 大老爷听后,也连连摇头叹气,二老爷则一脸的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沈琰则有些担忧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沈雅。唯有宁氏,嘴角露出一抹似有略无的笑。当然,这笑极隐秘,众人看不出来。 “既然圣旨已下,那本公公就告辞了。”安公公将端府大厅里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告辞离开了。端侯虽心中不悦,却也要耐着性子将他送至出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怕还是不怕 沈雅呐呐地接了圣旨,站起来,有些无措地望着端老夫人。让她去参与皇子的选妃,这不是存心让她闹笑话吗?要是一不小心漏了嘴,会不会被判个欺君之罪?想想都觉得可怕! 老夫人见沈雅一副木讷的神情,心里更是来气。那相士说的没错,让他们进府就是个错误,无端的给端府带来这么多麻烦,让端府成为京城人的笑柄不说,现在还要到宫里去出丑。端府百年的名声,就要毁在她身上了。 可恨不知谁向圣上进了谗言,让圣上下了那道旨意,如今要违抗是不可能了。 “娘,这,这该如何是好?眼看下个月初八在即,几个孩子早已开始准备,现在让歌雅准备,怎么来得及?”宁氏见端老夫人脸色阴沉,在心底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真是老天助她,让沈雅参与选妃,不是摆明了有人想让端府出丑?皇宫是随随便便哪个人能进的么?几个孩子入宫几回,算是熟悉,这位沈小姐可从未进去,又不知宫廷礼仪,还是个哑巴,这要是进了宫,还不闹出点事情? 想想就觉得有趣呢? 宁氏不说还好,一说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铁青。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刚从外面送了安公公回来的端侯,狠狠道:“你们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吗?”说完,便扶着孙嬷嬷的手,起身一甩袖子,回了里屋。意思很明显,不打算管这件事了。 端侯被端老夫人说的脸色讪讪。他转头望了一眼表情呆呆地沈雅,没好气地对宁氏道:“你去请几个教养嬷嬷,教她宫里的礼节。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说完,也黑着脸走了。 大老爷与二老爷早在端侯送完安公公以后,就告退离开了。所以屋子里。只剩下宁氏,还有沈琰与沈雅。 宁氏见端侯走了,转过头来,朝沈雅笑了笑。安抚道:“别害怕。从明日开始,我会请嬷嬷来教你宫里的礼节,你先回去吧。” 沈雅闻言,点点头,朝她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屋子。沈琰也朝宁氏点点头,跟着沈雅一起离开了。 宁氏看着姐弟两个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又在看到沈琰的背影后,冷笑化成深深的恨意。她双拳紧握,指甲深入手掌,都未察觉。这十几年来,她做了多少事,才让端景得了应得的报应——断子绝孙,千算万算没想到,他跟那个贱人居然在外面还有两个孩子!可恨她现在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办法。能让他消失,否则,她连一秒钟都不想见到那个贱人的贱种! 沈雅变成哑巴。只是她计划内的第一步,她要让端景后悔,将这两个贱种,带回端府!宁氏想到这,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像是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在心中无声地大笑。 还好此刻屋子里没人,丫鬟们都守在屋外,不然看到宁氏这副神情。一定会被吓坏,因为在她们印象中,侯夫人是个十分温良纯厚之人。断不会出现这种可怕的笑容。 现在的宁氏,早已不是当年刚嫁过来时的宁氏,现在在她,只有因爱而生的恨意。那种恨,又经过十几年的冷落无视,变得更深入骨髓。 沈雅从屋子里出来,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回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让她遍体生寒。 “阿姐,怎么办?真的要进宫选妃吗?”沈琰走在她身旁,有些担忧地问道。端老夫人和端侯的态度,让他更加深了这份担忧。 沈雅闻沈琰问她,四下里看看周围,空旷且没人经过,便压低了声音一脸不在乎地道:“怕什么,端府的那两位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顶多就是出个丑,反正丢的是端府的脸。再说,我一哑巴,长得又抱歉,你觉得那些皇子会看上我吗?” 沈琰听沈雅这么说,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阿姐长得一点也不丑,在琰儿眼里,阿姐最漂亮。” “呵呵,是嘛。几日不见,你小子嘴倒是变甜了。”沈雅虽然觉得沈琰这么夸她,有些夸大其词,不过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没办法,女人嘛,最怕别人说自己丑,最喜欢的,莫过于有人夸自己漂亮。 进宫,对于沈雅来说,其实惊大于怕!毕竟古代皇宫,那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她从穿到这个时代以后,就从没想过自己会进宫,而且,竟然还是以选妃这个理由。 不过,现在在想想,有什么好惊好怕的,就当是去免费参观而已,有免费大餐吃,免费表演看,有什么好怕的。既然有人是故意要让她进宫出丑的,她就顺了那个人的意,进宫看看,她是想让自己怎么个出丑法? 当然,没有人会愿意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沈雅并不在意进宫,但不代表她不在意出丑,所以,她想的是,一切顺其自然,到了那天,尽量小心应付,低调再低调,能不出丑最好,就算有人故意使绊子,她也要让影响降到最低。 不是为了端府,是为了她自己。她不喜欢被人当众嘲笑。 沈琰见阿姐脸上淡淡地,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害怕之意,心里也就放心了。他相信阿姐,能够应付的过来。 “对了,趁这个机会,去你院子看看。”沈雅和沈琰走着走着,忽的想起那个对沈琰投毒之人,正好借此机会去他院子查探查探,琰儿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好是能找出毒的来源,这样的她也好循着这个线索,找到下毒之人。 “好。”沈琰心里清楚阿姐为何要去他的院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变得有些幽深。 “如果那人发现下毒对你没用,一定会别的办法加害于你,你凡事一定小心,知道么?”沈雅一想到有人要害琰儿,就担心的不得了,忍不住又嘱咐道。 “那个人派了暗卫一直跟着,应该不会有事。”沈琰见阿姐关心他,朝她微微一笑安抚道。 “啊?那我现在说话,不是露馅了?”沈雅一听,反倒急了。 “呵呵,没关系,我刚才让他们离开了。况且白天,那些人若是想害我,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嗅毒 “这样最好。”沈雅闻沈琰这么说,点点头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了她一跳,以为周围有暗卫跟着,若是这样那她假装哑巴的事情可就要露馅了。还好还好。 不过仔细想想,沈雅又觉得自己太紧张了,若是有暗卫跟着,雪球早就提醒她了,哪里还会让她说了一路话而毫无半点反应。 沈雅是个路痴,来了府中有大半个月了,因不常出去走动,对府里的地形一点不熟悉。一路只能跟着沈琰走。 “对了,阿姐,从下个月开始,我白天可能不在府里,那个人安排了让我进国学院。”沈琰带着沈雅一路在前边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这件事,抿了抿唇,有些犹豫道。 沈雅一听这话,停下脚下的步子,一脸惊讶地望着沈琰,有些没反应过来。沈琰进国学院,那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端侯之前就提过,只没想到,这么快。 想到沈琰进国学院,每日都不在府里,沈雅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有些透不过气。往后的日子,白天就见不到琰儿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府中孤军作战了。虽然知道他每日还是会回来,可是那种空寂孤单之感,还是一下子席卷了她的心头。 “阿姐,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去了。”沈琰见沈雅脸色有些不太好,顿时有些着急,忙道。 “胡说什么,国学院这么好的地方,阿姐怎么会不想让你去呢?你好好在那里学习,将来有出息考个状元回来。”沈雅见沈琰一脸焦急的模样,心里那股不舒服反倒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没好气地瞪了他,半开玩笑道。 之所以会有些不舒服,主要还是怕琰儿去了国学院,府里就她一个人。难免会觉得寂寞。毕竟端府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唯一能让她牵挂的,只有沈琰。 不过。不管她有多么不舍,也不会不同意让他去国学院。那地方是多少寒门子弟梦寐以求的地方。琰儿能有幸进的里面读书,虽是沾了端侯的光,但沈雅还是真心为他高兴的。 “不过,有一点你得答应阿姐,在国学院若是不开心,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告诉阿姐。不许什么都憋在心里,懂吗?” 国学院里都是京城达官贵人子弟家的公子,身上难免会带了一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琰儿初此接触那些高官家的公子哥,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她不喜欢琰儿进到里面不开心。 当然,若是能在里面结交到一两个真心朋友,也是琰儿的福气。毕竟不管在什么地方。总会遇到一些给自己添堵的人,但同样的,也能交到一些与自己气味相投的朋友。琰儿性子太孤僻。在国学院里能与其他学生多些交流,也是好的。 “还有,在国学院遇到什么新鲜事,也要第一时间来告诉阿姐。你也知道,府里无聊,要是连你都不来看阿姐,阿姐一定会闷出病来的。” “嗯,琰儿知道。”沈琰见沈雅叨叨絮絮地一路说着让他别忘了来看自己,嘴角眼角,都染了一抹温暖的笑意。连声答应道。 沈雅见他答应的爽快,歪着脑袋一脸戏谑地看他:“别答应的这么快,要是你不来看我。我就让雪球天天晚上去拜访你。” 沈琰一听这话,笑意顿时僵在脸上。他回头略带苦笑地望了眼沈雅的包包,重重地再次点点头。 沈雅见此,这才满意地笑了。 跟着沈琰。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他的院落。沈琰的院子,沈雅还是第一次来,仰头望着院落外面挂着的匾额,上面写了“风离苑”三字。 推开院门,进到院子,沈雅顿时就被院子宽敞气派的景象所震慑。沈琰的院子,竟然是她的两个大!而且,比她的院子,气派了不知多少倍。 风离苑里到处都摆满了各色盆栽,此时,盆栽正由两个身穿灰衣的家丁搭理。两人一见沈琰回来了,赶紧撇了手中的事情,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奴才参见三少爷。”行完礼,又很有眼力见地看了看沈雅道:“参见七小姐。” “你们两个下去吧。”沈琰淡淡地瞥了一眼二人,吩咐道。 “是。”两个奴才,应声退下。 看着两个奴才毕恭毕敬的模样,再看看沈琰的院落,沈雅心里弥漫起淡淡的忧桑,这个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为毛沈琰的院子是她的两个大?为毛他院子里的奴才对他一副非常客气的模样,她院子里,两个心怀异心,别说对她客气,不当面对她不客气就不错了。另外三个丫鬟,一个差点就想要毒害自己,一个身怀武功,傲气十足,一个默不作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另外一个,现在还躲在她屋子里,正等着她回去求她办事呢?为毛,为毛,他们两个是同一天进府,不过是性别上的诧异,为什吗待遇就差这么多?她恨古代啊!!重男轻女!! 沈琰见沈雅进了他院子,就一副十分幽怨的表情,感到很是纳闷。他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得罪阿姐了吗?沈琰有些惴惴不安地想。阿姐生气起来,是十分可怕的。他还是小心为妙。 一边想着,一边请她进了正屋。 刚一进屋,就见原本正在屋子里打扫的一个丫鬟,眼前一亮,喜滋滋地跑上前与他行礼:“三爷,您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对替他倒了一盏茶。等将茶倒好后,抬起头,才看到沈雅正睁着一双好奇地眼瞧她。 丫鬟登时一张脸羞得通红,她支支吾吾地朝沈雅唤了声:“七小姐。”然后转身就跑出了屋子。 沈雅无比郁闷地看着那丫鬟离去的背影,心想着:跑那么快干嘛,她又不会吃人,好歹也给她倒杯茶再走嘛,真是。一边想,一边就沈琰屋子里的桌子坐下,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一盏。 沈琰也顺势坐了下来,拿着刚才那丫鬟给她倒的一杯茶,喝了两口。 沈雅喝了一口茶,侧脸望了望坐在眼前的沈琰,白皙的皮肤,俊美的五官,颀长的身材,长得这么好,怪不得到哪都受欢迎。 “琰儿,你有没有觉得,那丫头有些古怪?”沈雅难得兴致好,伸长脑袋望了望外面,确定没人,有些八卦地笑道。 “嗯?古怪?阿姐是说,她就是那个下毒之人?”沈琰一听这话,神情立马严肃起来,他将手中的茶杯搁下,望着沈雅道。 哎…这小子看来还没开窍,不知道刚才那姑娘对他的心意。罢了,她现在说了也没用,等他自己慢慢体会吧。想到这,沈雅赶紧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你想错了。阿姐只是觉得那姑娘很害羞。” “你是说碧纱么?”沈琰闻言,有些好奇地问道。 原来那丫鬟叫碧纱,就是和蕊珠一起,被端老夫人分配给她和琰儿的两个丫鬟之中的一个。 “嗯。”沈雅胡乱点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沈雅决定开始干正事,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想了想,神色有些严肃道:“你去守着门,我带雪球参观一下你屋子,记住,千万别让人进来。” 沈琰心知沈雅要干什么,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守着,然后转头示意沈雅,可以了。 沈雅见此,这才站起身,走到屋子的里间,将雪球抱出来轻轻道:“雪球,你去闻闻,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吱~”雪球闻言,高兴地露出脑袋,朝她欢快叫了一声,然后跐溜一下,窜出了沈雅的包包,在屋子里快速地嗅起来。 沈雅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结果。 这个时候,屋子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沈雅闻言,神情一敛,赶忙让雪球回来。 接着,就见两个个丫鬟,,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 “公子,刚才听碧纱姐姐说,七小姐来了,奴婢特别准备了一些茶点,让七小姐尝尝。”其中一个丫鬟,沈雅之前见过,是端侯带进府的其中一个,那时候,端景派了三个丫鬟给她,两个丫鬟给沈琰。琰儿毕竟是男孩子,不需要太多丫鬟,另派了几个小厮。 但是另外一个,沈雅就没见过。那丫鬟穿了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长得比其他几个丫头都漂亮,只目光有些冷,即便是沈琰站在她面前,也只是略微行了一个礼,便站着不再说话。 “把东西搁着吧,我与阿姐有些话要说,没我的吩咐,不准打扰。”沈琰没想到两个丫鬟过来就为送差点,神情有些不悦地吩咐道。 “是。”两个丫鬟似乎也察觉出沈琰的不悦,一脸惶恐地将茶点端了进屋,然后告退了。临走前,那个冷冷的丫鬟抬眼看了看立在屋子中央的沈雅,眼里,有些探究之意。 沈雅只友好地朝她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那丫鬟见此,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快敛了神色,退了出去。 沈雅见人走了,松了口气,刚才好险。幸亏她耳朵灵敏,不然雪球就该暴露了。 “阿姐,没事吧?”沈琰也从门口走进来,略带歉意地望了望她。 “没事,你继续去守着,我让雪球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毒,找到了 见沈琰再次回门口守着,沈雅这才放心地将雪球重新抱出来,轻声吩咐它闻仔细一点。这关系到琰儿的性命安全。 雪球仰着脑袋点点头,沈雅朝它微微一笑,将它放下来任其在屋子里乱窜。自己则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手捻了一块糕点,就着刚才丫鬟端过来的茶,吃了两口。 “对了,刚才有一个穿木兰青的丫鬟,是谁派过来的,看的眼生?”沈雅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漫不经心地小声问站在门边的沈琰。 沈琰闻言,回过头,皱着眉想了会,摇摇头道:“不记得了,好像进来的时候,就在了。” 嗯?沈雅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挑了挑眉,原先就在这间院子吗?是与西嬷嬷一样,被派了来看院子的? “怎么了?阿姐怀疑是她?”沈琰好奇地望了望沈雅,道。 沈雅摇摇头,心里还不确定,只觉得那丫鬟给她的感觉有些奇怪,过于清冷了,似乎不像是一个丫鬟该有的态度。 “对了,你屋子有多少人?”沈雅不再纠结那个丫鬟,转移话题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只等毒源找到后,再做打算。 “八个,五个小厮,三个丫鬟。”沈琰想了想,回过头,朝沈雅轻声道。 “哪个是宁氏派过来的?” “不在这里。” “嗯。”沈雅闻言,点点头。又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谁?” 沈琰皱着眉摇头。 沈雅见此,正待还要说什么,忽的听见雪球传来的吱吱声,沈雅神情一凛,交代了沈琰看着门,赶忙朝屋子里间走去。 屋子里间。是沈琰平日睡觉的地方。地方很宽敞,除了睡觉的床,还有木制衣橱。衣架,靠窗底下,放了一张书桌。书桌上文房四宝齐全,上面摆了一个青鹤瓷九转香炉。旁边有一个书橱,上面摆了许多书籍。 雪球此刻,正拿鼻子使劲拱衣橱的门。 沈雅见此,赶忙开了衣橱,雪球一下子窜了进去,然后站在里面朝沈雅“吱吱”地叫。 见它这般,沈雅心里有些明了。她皱起眉,随手拿起沈琰的一件袍子,看了看,又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后就闻到一股极淡的熏香味。 这个味道?沈雅将这味道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详细回想,这是什么香味。 “吱吱”,雪球大概是看到沈雅脸上的纠结之色,十分聪慧地用爪子在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一颗紫色的小草。 “啊。就是它,奴草。”沈雅一见那草,眼睛一亮,立马想起来。那极淡的香味,是奴草的味道。 奴草又名旋夏花,作熏香,可祛除蚊虫鼠蚁,但其气味却有微毒。一般情况下,是不用奴草作为熏香之用。人长期闻过之后,毒素确实会堆积在体内。但,这毒素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人体本身就有排毒功能。所以,若只是奴草的话,琰儿应该不会中毒。 “雪球,你是不是弄错了?这奴草不会产生致命毒素啊。”沈雅拿着手中淡紫色的奴草看了又看,小声道。 雪球见沈雅对它的判断产生质疑,有些不高兴地转过身子,用屁股朝着她,它的大尾巴甩了甩,表示生气。 沈雅见它这副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又生气了?好啦,我错了,不该质疑你。可是…”沈雅还想说什么,却见雪球突然转过身子,向沈雅伸出爪子,爪子里,还抓了一样东西。 见到这样东西,沈雅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身子猛地一激灵,对了,兰草,奴草与兰草混合,会产生剧毒。该死,她怎么给忘了。 兰草是一种普通,常见的草,在很多地方都会用到。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它,可是偏偏这样一种无名的草,却会在奴草的催生下,产生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琰儿衣服上的熏香是奴草的气味,因为气味较淡,所以若是与兰草相混合,也不会一下子产生剧毒,但因长期穿熏了奴草的衣服,再接触兰草的话,毒素会慢慢沉积在人的体内,只等毒素积累到一定时刻,才会毒发。 好深的计谋!沈雅推测到这,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竟没想到,端府还有人这么精通药理,就连她,若不是雪球提醒,也绝不会想到有人会用奴草与兰草两种完全不搭边的草药,在毫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致人于死地! 只是…哪怕兰草再普通,也不会时时接触,可那时候她为琰儿诊断的时候,他毒素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也就是说,琰儿这段日子里,一直在接触兰草,可雪球找了半天,也只找到衣服上熏了奴草的气味,那么,兰草又在哪呢? 沈雅想到这,低头看了看雪球,冥思苦想起来。 “阿姐?”这个时候,沈琰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沈雅赶紧抱了雪球,将它放回包包里,然后从里屋出来。 “阿姐,怎么样,找到毒了吗?” 沈琰现在很好奇,刚才阿姐急急忙忙跑进去,应该是雪球找到毒源了。 沈雅皱着眉,犹豫地点点头,重新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朝他轻声道:“你衣服上有毒。” 沈琰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袍子,不敢置信。 “别急,只找到一半而已。”沈雅见他脸色铁青地抓着袖子,恨不得立刻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的模样,有些好笑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琰听沈雅这么说,有些懵了,什么叫只找到一半,难道他中了两种毒?想到这,沈琰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不是。单你身上这毒,致不了命,须得两种毒混合,才会形成致命毒药。”沈雅也不瞒他,开口解释道。解释完,又觉口渴,随手端了一盏刚才丫鬟送来了花茶。 茶杯刚送到嘴边,沈雅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掀开盖子,仔细地闻了闻茶水,闻完,又将茶杯搁下,拿起桌上的其中一块糕点,将其掰开,又闻了闻。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沈雅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这桌子上的可口的茶点,冷笑连连。 终于,找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怀鬼胎 “阿姐,怎么了?”沈琰见沈雅两眼直盯着手中的糕点,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沈雅回过神,将手中的糕点放回盘子里,朝沈琰指了指盘子里的东西,强逼着自己平静下来,道:“这些糕点,每日都会有丫鬟送来么?” 沈琰不明白阿姐为何会问盘子里的糕点,不过他还是老实地摇摇头:“只今日你来了,她们才准备了这些。” 沈雅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是她猜错了? 再仔细看了看桌上的茶点,沈雅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沈琰道:“走,带我去你的厨房看看。” “怎么,难道这糕点有问题?”沈琰不傻,根据沈雅吃了糕点后的反应,很快猜出,丫鬟送来的茶点,可能有问题。“难道,阿姐说的另一种毒,在这茶点里面?” 沈雅低头又看了看桌上的茶点,抿了抿唇点点头道:“你茶点里面却是存在我之前所说的另一种毒,名兰草。说它是毒也不尽然,这东西本身无毒,但与你衣服上的味道相混合,就会催生出一种毒素,久而久之,堆积在你身体里,成为一道催命符。”说完,顿了顿又道:“我总觉得,你厨房里,很可能就有兰草。” “为什么?那个下毒之人,明目张胆地将它放在厨房,就不怕被人发现?”沈琰被沈雅这么一说,更加困惑了。 “刚才你说平日不怎么吃茶点,那么很可能这兰草还加在了其他的食物中,既是下在食物里,那一定是在厨房的时候就加进去的,兰草本身需要经过加热后才能与食物融合。况且兰草看上去很普通,一般人不会认得它,更不会在意它。放在厨房,反而更安全。” 沈琰听完沈雅这么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自己才入府几日,就让人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惦记上。幸好阿姐懂得医术,不然他们两个很可能在毫无所觉之下,就丧命于那些人的手上。 可是…沈琰怎么也想不通,那些人为何要害他们? “好了,别多想了,走,咱们去厨房。”沈雅说完。抬头见沈琰脸色有些铁青,赶忙转移话题。 “嗯。” 一边说着,沈琰一边带了沈雅出了正屋,往最边上的厨房走去。 端府有一点很好的,就是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 ,想吃什么,只要有食材,完全可以在小厨房做。沈雅的分例里面也有一些蔬菜肉类,面粉之类的。她身边几个丫鬟,手艺都不错,所以沈雅偶尔饿的时候,会让她们另做些东西来吃。 经过小厨房的时候。沈雅又看到了那个冷冷的丫鬟,此刻她坐在房檐下的廊上发呆。见沈雅和沈琰过来,赶紧起身,朝两人行礼。 沈琰只淡淡地朝她点点头,便不再理会。沈雅倒是多瞧了她几眼,发现她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对于那个丫鬟,沈雅总觉得有些古怪,她不像一般的丫头那样,看见主子,要么害怕,要么谄媚。或者至少该拿出一副做丫鬟的姿态出来,可她不同,除了表面的恭敬,没有半点做丫鬟的样子。 “怎么了?”沈琰走在一旁,见沈雅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问道。 沈雅轻轻摇摇头,想了想,道:“那丫鬟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么?” 沈琰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走廊上的丫鬟,然后转头,直着脖子目不斜视对沈雅道:“一直都是这样,据说曾经也个官宦人家,后来不知怎么犯了事,被株连满门,男的流放,女的为奴为婢。”之所以要直着脖子,是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两人在交谈,免得惹人怀疑。 “哦,竟还这么一段说法,你是哪听来的?”沈雅听沈琰这么说,反倒感到有些好笑,她发现,琰儿自从进府后,对信息的掌握,比她强多了。 沈琰被阿姐嘲笑了这么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无奈道:“院子里人多,常听他们私下里议论,偶尔路过,听到两句。” “哦——原来是这样啊。”沈雅长长地“哦”了一声,兴味地看了他一眼。 沈琰被她看得更不自在,赶忙将脸瞥到另一边,不让沈雅发现他脸已经红到脖子根。 “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冷秋。” “嗯,倒是与她的人挺像的,看上去冷冷的。不过到底是出自官宦之家,变贬为奴已是无奈,倒也不难为她装出一副奴像了。” “是啊。”沈琰点点头,十分同意沈雅的说法。 事实上,在院子里,沈琰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一般不随便苛责下人,大都是和颜相待,对于冷秋的无礼,他也时常不放在心上。所以院子的里奴才都已被分派到沈琰院子为喜。 走廊上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冷秋,冷秋一直低着头,并未发现沈雅说话。况且沈雅和沈琰虽悄悄地交谈,但并未转动脖子,所以不管从前面还是后面看来,都无人以为他们在说话。 毕竟是装哑巴,总要装的像个样子。 两人一路到了厨房,刚进去,就见厨房里有一个身穿灰色家丁服的奴才在厨房里烧水。 那人一见沈雅和沈琰,赶忙站起来,朝两人行礼:“三少爷,七小姐。” 沈琰朝他点点头,沈雅则站在一旁,朝他笑了笑。 那奴才见主子突然到厨房里来,有些奇怪,忍不住上前问道:“主子是想吃什么吗?奴才立刻去叫了紫月姐姐或者碧纱姐姐过来做。” “不用,你去做事吧,不用管我们。”沈琰淡淡地挥了挥手,吩咐道。 “奴才遵命。”那奴才听沈琰这么吩咐,有些纳闷,不过还是听话地应了。然后睁着困惑的眼看了两人一眼,便重新坐回原处,继续烧水。但仍时不时抬起头来望两人,眼睛,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扫到沈雅,瞥上一两眼,再低下头去。 沈琰的厨房要比沈雅的大一倍,里面各色各样的食材都有,看的沈雅眼睛都花了。 不过为了找到兰草,她也只能勉强耐着性子在厨房找起来。 沈琰则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等着。 这个时候,丫鬟碧纱突然从外面赶到厨房,见沈雅和沈琰在里面,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三少爷,您这是干什么,怎么与七小姐跑到这个腌渍的地方来,快快出去,要是让老夫人,夫人知道了,非扒了奴婢的皮不可。这里可不是你们这等身份的人进的。” 说完,碧纱就开始往外推沈琰。 沈琰虽然只有十五岁,但这一年里,人长高不少,也不是一个碧纱能拖得动的。只见他有些不悦地将手从碧纱那里抽出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阿姐要给我做碗面,这里无你的事,你先下去。” 沈雅站在厨房里间,神色平静望着厨房门口的碧纱,心里不禁怀疑:他俩前脚才进厨房,她后脚就跟来,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 “做面?”碧纱闻言,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了望里面的沈雅,怎么也没想明白,堂堂端府七小姐,会亲自下厨做面。 沈雅见她望过来,只微笑地朝她点点头。 “可是。”碧纱见两人不肯出去,脸上有了一抹焦急之色。 沈雅和沈琰见此,不禁对望了一眼,看她这么着急的样子,难道她就是那个下毒之人? “可是什么?”沈琰一想到想要毒害自己的,可能就是一直贴身服侍她的丫鬟碧纱,就觉得一阵心寒,语气忍不住就加重了少许。 碧纱没想到沈琰会对她这么冷淡,脸色登时有些发白,一颗芳心也差不多要碎成两瓣。三少爷,为何要这么对她? 沈雅抬头见碧纱脸色灰败,一脸受伤地望着沈琰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哎,恋爱中的女人啊。 一边摇摇头,一边转过身子,不再望他们两个。而是继续寻找她想要的东西。 “七小姐,您,要找什么,奴婢帮你找?”沈雅才找了一会儿,忽的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她猛地朝后看去,就见碧纱像个幽灵似的站在她的身后,吓得她猛地倒退了两步。 努力稳了稳情绪,沈雅这才张开嘴,使劲“啊”了两声,样子像极了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说完,转头瞥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沈琰,眼神里满是责怪之意,这小子,让他挡个人都不会。 沈此刻脸上也挂着懊恼,他根本就阻止不了这丫头。 “哦,对了,奴婢忘了七小姐嗓子坏了。七小姐还是出去,让奴婢来下面吧。这里腌渍,小姐金贵之躯,不适合呆在这里。”碧纱又想劝沈雅出去。 “碧纱,我说过,我想吹阿姐做的面条。你给我下去。”沈琰大约是见碧纱这么不听话,也恼了,口气更加不悦 碧纱闻言,脸色白了白,正要说什么,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什么动静,转头一看,脸登时变得由白转青。 只见沈雅不知碰了什么东西,放在灶上的一篮子蔬菜全部倒在了地上。而在青翠的蔬菜中,隐隐露出几根浅蓝色的小草。 沈雅见此,弯腰,将那几根小草捡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个女人 “这是什么?”沈琰此刻也走过来,指了指沈雅手里的兰草,脸色铁青地问碧纱。 “这,这是…”碧纱支支吾吾,眼神闪烁,有些答不上来。 “咦,那不是兰草吗?碧纱姐姐,这不是你说从家里带过来的吗?说是放在食物里煮了,东西更好吃么?”旁边原本一直在添柴烧水的奴才,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指了指沈雅手里的兰草,一脸疑惑地道。 “兰草?”沈琰闻言,反复咀嚼了这两个字,然后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碧纱,似想从她嘴里亲口说出答案。 碧纱被沈琰的凌厉地眼神逼得抬不起头来,她嗫嚅了半天,突然“噗通”一声,猛地朝地上一跪,狠狠地磕了一个头,哭道:“少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少爷饶命。” “错在什么地方?”沈琰脸色难看的问。 “奴婢不该不经同意,擅自使用府外的食材。”碧纱一边哭,一边道。 沈雅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感觉,这丫头似乎并不知晓沈琰中毒之事。是她有意装的,还是真的不知晓? 沈琰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狐疑地望了望沈雅,见她朝厨房外努了努嘴,立刻明白过来阿姐暂时不想将这件事声张出去,于是朝地上的碧纱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碧纱听得沈琰语气放软,心里顿时一喜,她就知道,少爷一定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责罚她。少爷还是怜惜她,想着她的好的。想到这一层,碧纱心里也就好受了很多。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轻声地说了句“是”。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以后不要随便用外面的食材,不然让管事嬷嬷发现了,少爷我也保不了你。” “是。奴婢知道了。”碧纱听沈琰似的关心她,心中无限欢喜地应道。 “我想问问,你为何要用这兰草?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沈琰接过沈雅手中的兰草。不动声色地道。 碧纱哪里知道沈琰不过是想套她的话,见他好奇。当下就毫无保留地将使用兰草的原因告诉了沈琰。 原来,这兰草又叫天泽香,据说将它与菜食一同煮了,能够让菜变得十分鲜美。她们家乡不少人做吃食,都会在里面加一些兰草进去,这样可以让食物更可口。 沈琰听了碧纱的话,心中疑惑更甚。听她这么说。她使用兰草,完全是一种巧合?不是有意为之? 对于碧纱的话,沈雅只是半信半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还不能妄下论断。不过眼下她不宜打草惊蛇,若是碧纱不是下毒之人,另有其人,她和沈琰这一大张旗鼓地调查,反而会惹来那人的更加谨慎,这样她就别想找出凶手了。 所以。当碧纱说完这些后,她就悄悄让沈琰,放她回去了。 只要那凶手不知道她们已经知晓此事,琰儿暂时就没有危险。 等到解决了碧纱的事情。沈雅便重新返回厨房,找了些食材,做了十几碗面条,比较琰儿之前说了,来厨房是为了下面条吃,她总得帮忙圆这个谎。院子里,凡事没出去的,都有幸尝了沈雅煮的面。大约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几个奴才更是恨不得将碗吃个底朝天才罢! 沈琰进府后,第一次尝到阿姐煮的面,可恨全被那帮奴才分了,自己只吃了两碗,心里不免有些怨怪那几个奴才贪吃,连带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几个奴才被看的浑身凉飕飕的,可是又不舍下面条,一边吃着,一边忍受主子的凌厉的眼神。真是痛苦并快乐着。 沈雅在沈琰的院子里呆了一下午,直到丫鬟静秋与夏雪过来寻她,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碧纱的事情,她现在还不确定,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得回去让南天帮忙查查。南天这段时间老是神出鬼没的,沈雅也知道他在干什么。无非是找到那个差点害了自己的男人。她不想让他再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所以索性派点事情给他。 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院子这个时候,原本该冷清下来,各干各事了,却不想,她的小院,此刻反而比白天还热闹。因为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丫鬟。 冬春见沈雅与两个丫鬟回来,赶紧上前,恭敬地朝她行了个礼,然后低着头说道:“大小姐,二小姐,与三小姐来看望小姐,正在厅房坐着。” 沈雅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上门了。 她朝冬春点点头,道:“来了多久?” “才来。” “嗯,上茶水了吗?” “奴婢该死,还没有。” “没事,你去上茶水,我去厅房看看。”说完,又转头吩咐身旁的两个丫鬟:“静秋去准备晚饭,夏雪跟我过来。” “是。”两个丫鬟毕恭毕敬应下,然后欠了欠身,各自去做事了。 沈雅略微捋了捋头发,便带着夏雪往厅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哈哈哈,大姐,三妹,你们说,下个月初八,那个女人会闹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呢?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啊。” 说话的是二小姐端文雅,也是沈雅最讨厌的一个。只听她说完,就听另一个女子的呵斥声:“文雅,别胡说。七妹若是闹出事情,丢的是咱们端府的脸,这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端庄稳重,应该是大姐端韵雅。果真人如其名,声音听起来就十分的雅韵。 不似那个端文雅,白白糟蹋了文雅二字! “是啊,二姐,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个说话的,是端清雅。 刚巧,她说话的时候,沈雅迈了步子进屋。一进去,就见端清雅面含微笑地朝端文雅道。 话刚落,就见沈雅进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沈雅进屋后,眼睛略微扫过坐在的三人。除了端韵雅脸上略有不赞同之色,其余几个,都是面带笑容。二小姐端文雅更甚,嘲讽的笑容在沈雅进屋后,也没收起来。 “呦,谁回来了。这不是我们的七妹妹,端歌雅么?去哪了,可让我们好等。” 第一百五十三章 燃眉之急 大姐端韵雅闻言,转头往门口方向望去,见沈雅正一脸淡淡地从屋外走进来,忙起身,笑道:“七妹妹可算回来了,咱们姐妹正念叨你呢。”说完,用眼看示意端文雅别说了。 端文雅见到端韵雅略带警告的眼神,嗤笑了一下,却果真不再说什么。只继续拿眼一脸看好戏地瞧着沈雅。 沈雅进屋,朝端韵雅笑了笑。目光触及端清雅时,见到她脸上略带尴尬的神情,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两声。怕是不止端文雅想看笑话,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 见沈雅进屋后,只是抿着嘴微笑,并不说话,端韵雅心里大约也猜到几分。传言果真不假,这位新进府的七小姐,嗓子真的坏了。她这段时日比较忙,一直未来看看这位新进府的七妹妹。但总听府里的下人总是谈起,心里不免对她也有所好奇,只因她们大房的院子离这里比较远,她又忙于自己的事情,所以给耽搁了。今日听侯夫人所说,她也要进宫参加选妃大典,这才想起与众姐妹过来看看,顺便提一些宫里需注意的规矩,免得到时候进宫,出什么乱子。 当然,端韵雅主要的目的,还是来看看这位七小姐。至于进宫的规矩,到时候自会有嬷嬷教导,无需她担心。 因沈雅不能说话,三个女人不管说什么,沈雅只点头微笑,或者摇头。除了端文雅时不时会冒出一两句挑衅之语,其他两个都比较客气。端韵雅像个大姐姐似的,与沈雅详细说了皇宫的事情,以及要注意的事项,而端清雅从头至尾。只说了三句话。 沈雅其实也明白,三个女人不过是来看热闹的。哪怕是善良如端韵雅,也到底不过是十八岁的女孩。对沈雅这个已经成了哑巴的人,肯定十分好奇,忍不住就来看看也能理解。唯一不同之处是。端韵雅对沈雅,除去好奇之外。可能同情大些,而另外两位,幸灾乐祸的成分更大。 而三个女人中,端清雅清高自傲,哪怕心里对沈雅再不屑,也会为了不失身份而对沈雅客气。 端文雅与她比起来,就显然略输几筹。 大约是没见到她们想见的伤心。害怕,难过等神情,端清雅与端文雅有些失望。端韵雅虽对沈雅保持热情,但是一段时间下来,也开始兴致缺缺。毕竟同一个不能讲话,又从头到尾只会笑,没别的什么表情的人谈话,是一件十分无趣的事情。 所以几人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端文雅狠狠瞪了一眼沈雅。一点热闹没看到就这么回去实在不甘心,那次的帐她还没跟她算呢。 这样想着,嘴上不免又把不住,想说句给沈雅添点头刺。 “下月初八。眼看在即,歌雅妹妹应该仔细想想,要时表演什么节目才好,别免得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就上台,给咱们端府丢脸不说,连带三叔,也要被人嘲笑,生了你这么没用的女儿。真是丢死人了。”说完,一手用手帕捂着嘴,咯咯咯地直笑。 这话端文雅原是想说给沈雅听的,让她也知晓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以为端府为她正了名就真是个小姐了。也不想想自己当初的身份,一个贱民罢了! 可这话传到端清雅耳里,就显得有些刺耳了。倒不是因为端文雅这么说让端清雅对沈雅动了恻隐之心。而是端文雅说到了她的亲生父亲,她这么说,无疑也讽刺了端侯,所以她听的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 只见她略微皱了皱秀眉,瞥了一眼端文雅淡淡道:“二姐,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免得让人听了去,失了你端府二小姐的身份。”端清雅说这话,口气略有些重。 端文雅被她这么一说,脸立刻有些发红。不是羞愧,而是被气的。可即便这样,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诺诺地说了句:“三妹妹说的对。” 可是嘴上这么说,不代表心里就服气。端文雅本就十分不喜端清雅,如今被她这么一说,更是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这段日子,府里上下都在谈论三小姐端清雅要被选为三皇子的正妃,每个人对她都极尽巴结。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 可恨她是偏房,虽也是嫡女,却到底比不过端清雅身份来的尊贵,就算是被选上,也只能做个侧妃。 这让端文雅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凭什么,琴棋书画,端清雅哪里比她好,长得也不如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父亲袭了侯,身份略比自己高贵了一些。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要屈居她之下么? 更何况,当年这个侯爷之位,原本是该爹爹所有,是三叔硬抢了过去的。 原本,她才是府中的嫡小姐,她才该是做王妃的那一个! 如今端清雅抢了自己的位置不说,端歌雅的弟弟端琰又要来抢她哥哥端明浩的爵位,这实在可恨之极! 所以,当端文雅看到一脸清高的端清雅,与一脸平静的端歌雅后,心里终于开始不平衡起来。为什么什么好处都让她们得了。她和爹娘什么也没得到!哪怕这次选妃大典,她的位份,不过同端歌雅是一个等次,这对她,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她好歹是端府二老爷的嫡出女儿,竟因为不是正房大院的,就要屈居于下,与那贱民一个等级,实在让人越想越不甘心! 这一次选妃大典,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让端清雅抢了风头过去。 这一回,她一定要选个最好的节目,在选妃大典上,好好展现自己一番。让那些王孙公子,对她刮目相看。兴许三皇子也会因此而看上的是她,而不是选择端清雅。 想到这里,端文雅心里终于又舒服了些。 兴许,选妃大典上,她会看到那个男子也说不定!也许。他也会因此,看上自己也不一定。 端文雅那一日回去后,就派人打听过。原来那日来府中做客的,是七皇子赵谨。听闻七皇子此番在南蛮打了胜仗,又请了神医老修为皇上治好了病。十分得圣宠,这一次本就是为几个皇子选妃。若是能被他选上。端文雅也是十分乐意的。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他的妃子,端文雅心里,就如小鹿乱撞似的砰砰直跳。 可惜,这一切,终归是端文雅的天真幻想而已。选妃若真如她想的这般简单,哪里还有政治联姻这种说法存在? 送走了那群麻烦的女人,沈雅才松了口气。回了自己屋子。 今日真是累死她了! “小,小姐,你真的要参加选妃大典吗?”回屋刚坐下,就见桌旁正张罗着晚膳的夏雪一脸按捺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旁边静秋闻言,只是摇头失笑。小姐被下圣旨要求参加选妃大典的事情,现在府里哪个人不知,哪里还需要问。 沈雅见夏雪睁大双眼,一副不问个清楚不罢休的模样,无奈地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那道圣旨。 见此,夏雪眼睛睁着更大!她地瞪着沈雅手中的圣旨,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伸手想接过去看。半途手又抽了回来,有些不敢。 沈雅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被气乐了,将圣旨随手往桌上一丢,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晚膳。今日虽在琰儿那里下了面,可见琰儿和那奴才饿狼似的模样,她没好意思吃,全让给他们了。 今日晚膳与平常一样,五个菜,四菜一汤。一盘酥鸭,糖醋鱼,黄瓜炒肉片,炒豆角,香菇炖鸡汤。这些菜对于沈雅来说,已经十分好了。到了端府,没别的好处,唯有吃的方面,让沈雅稍微满意一些。 每一次,她都要吃到撑了,才停筷。几个丫鬟见识过沈雅的胃口,对于到她一口气能吃下大半桌子菜,也见惯不惯了。一开始的时候,看到沈雅那副吃相,可能还像是见到外星生物一样,一个个嘴巴张的恨不得塞下一个鸡蛋。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 吃完饭,放下筷子,捂了捂肚子,沈雅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夏雪与静秋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偷偷地发笑。对于沈雅这副模样,她们也逐渐习惯了,从一开始的不认同,到后来的麻木,到现在反而觉得有趣,丫鬟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对沈雅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当然,蕊珠与海棠除外。幸亏她们两个不在,不然沈雅也不能吃的这么开心。那两个人只要一看到沈雅的那副吃香,脸上就露出一抹鄙夷不屑的神情,搅得沈雅吃个饭都没了兴致。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旁边站着两个板着臭脸,像是谁欠了她们家钱似的表情,任谁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府里不少下人都在传七小姐为人粗鄙,想来定是她们两个说出去的。 吃完晚饭,沈雅正想舒舒服服地去院子里散步消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猛地转身回了屋子,趁着两个丫鬟出去的空挡,朝屋子里轻轻喊了一句:“西嬷嬷”。 喊了半天,也听不见有人应一声。 看来是偷偷出去了。该死,她怎么就忘了西嬷嬷这一档子事,竟然在琰儿那里呆了一下午。真是糊涂。 越想越愧疚,沈雅干脆直接去了旁边的耳房,看看西嬷嬷在不在。 可惜,耳房里空无一人。耳房原本住的是西嬷嬷和丫鬟夏雪,这个时候夏雪正在厨房收拾东西,不在房里。 西嬷嬷会去哪儿呢?沈雅从耳房出来,有些愣愣地想到。 没见到西嬷嬷,沈雅打算在院子里随便转几圈,就回屋睡觉了。 刚转到一处放了几个花盆的架子处,就听见架子下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沈雅闻声,脚下一滞。拧眉回想,这声音,像是丫鬟冬春的。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转过架子,就着厨房里透出的亮光,往里一看,只见架子下蹲着一个女孩,正躲在里面哭泣,细看之下。可不是冬春么? 冬春也感觉到头顶有阴影,猛地抬起头来。在看清上方的人影后,吓得“啊”地叫了一声。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往后倒退了两步。 “小,小姐。”冬春看清来人。有些惴惴地低头,叫道。 沈雅看着阴暗处。冬春瑟瑟发抖的身子,咬着唇低着头害怕的模样,心里禁不住有些心疼她。在她印象里,冬春做事积极。虽少言寡语,可做事十分妥帖。又不爱到处胡言乱语,不似之前的夏雪那般咋咋呼呼,是一个十分乖巧可人。深的人喜爱的丫鬟。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会碰见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这样脆弱的冬春,她第一次见到。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很多时候,人只有在自己最信赖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现在,她,显然不属于冬春最信赖的人。所以,不小心碰见冬春偷偷哭泣。她也尴尬,冬春更尴尬。 只是,再尴尬,她也想伸出援手。帮一帮这个不知似乎陷入什么困境里面的丫鬟。原因无他,只觉得,在这样到处都充斥着冷漠自私伪善的端府,唯有做一些温暖的事情,自己也才会觉得温暖。 那一刻,沈雅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只想帮一帮这个瘦弱的姑娘。 所以,她轻轻地走上前,用唇语说道:“跟我过来。”说完,便拉着她的手,出了架子,一路往她屋子的方向而去。 冬春脸上还挂着泪珠,表情愣愣地,被沈雅拖进了她的房间。 进了房间后,沈雅示意冬春在她房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来到书桌前,用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有什么困难,和小姐说。 夏雪和静秋都是识字的,不知冬春识不识。 好在,冬春同样与她们一样,认得一些字。见沈雅宣纸上的大字,抿了抿唇,看着沈雅,不知该如何说。 沈雅见她这样,心知她有顾虑,叹了口气,又在纸上写道:别想太多,只管把难处说出来。 冬春见此,眼泪唰的一下,又掉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今日,奴婢出府去办事,偷偷回了一趟家。看见奴婢娘,躺在床上,病的十分严重。奴婢爹爹出去教书,半个月都不曾回家。家里的银子,都给娘看病花了。好不容易,奴婢出府给家里带了些银子回去,哥哥说,娘的病只有城里新开的那家药铺的药丸可以医治。那药丸奴婢在府里也听人谈起过,据说十分有效。所以奴婢就抱了希望去那家药铺,看看能不能买到药丸,结果药铺的伙计说,那药丸每次出来,就被京城里有钱的人家抢空了。眼看我娘的病越来越严重,哥哥说,若是再不医治,就,就…”说到这,冬春又掩面大哭起来。 京城新开的药铺?还卖药丸?沈雅一听到这两句话,顿时皱起了眉,难道,说的是她的药铺? 想到这,沈雅赶紧再纸上写道:是那家普济药铺吗? 冬春看了一眼,哭着点点头。 确认此事后,沈雅脸上的表情登时严肃起来。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冬春一旁,心里却火冒三丈。 北下是怎么听她吩咐的。说了那个普通药丸只卖给普通老百姓,怎么还是被有钱人抢光了?她很清楚,上好的药丸与普通药丸的药效其实是一样的,不过上好药丸是用来捞钱的,普通药丸是造福百姓的。这家伙,难不成为了赚钱,把普通药丸,也高价卖了出去? 沈雅听了冬春的话,心里只觉得火大,完全没留意,自己的药铺,已经在短时间内,成为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知晓的名药铺。 见冬春还在哭,沈雅想了想,又在纸上写道:你娘得的什么病? “我娘去岁生了阿弟后,因受了凉,身子十分不好,时常遍身发寒,吃不下东西,常昏迷不醒。现在人已经完全被病折磨的完全不成样子。” 冬春只要一说到母亲的病,就难过的直抽噎。 沈雅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心里反倒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产后中寒罢了,可能因为误了治病的时机,给耽搁了,所以就拖得严重了些。 她的药丸,倒确实是可以医好那病。不过不是对症下药,只是里面有些成分刚好对她母亲的病有效。 刚巧,她昨日无聊,又制了一些。现在还装在口袋里,倒是可以给她解了这燃眉之急。 想到这,沈雅便从小包里掏出一些药丸,伸手递给她。 冬春原本还正在伤心,忽的沈雅的手,就突然凑到她面前,低头一看,小姐的手心里,正躺着四五粒药丸。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望了望沈雅,不知所以。 沈雅见她这副呆呆的模样,笑了笑,又低头在纸上写道:这是琰儿今日给我的药丸,正是从那铺子里得来的。你先拿了去救你娘亲的病要紧。 冬春见了沈雅纸上的字,顿时有些惊讶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沈雅,似乎没想到,小姐竟然愿意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要知道,这药丸现在在京城可是十分的难买,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有些富贵人家甚至不惜一掷千金就为买那一俩粒药丸,可是,小姐竟然把这么多都送给了她。这,这让她如何感激才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要回来了 “小姐,我,我……”冬春一时间激动地有些语塞,双眼泛着泪光,呐呐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雅见她这样,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干脆直接将药丸强塞到了她手里。用唇语对她道:拿着吧。你娘的性命要紧。 冬春见此,咬着唇,点点头,手掌收紧,将药丸郑重地收了起来。然后朝地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给沈雅重重地磕了个头,哽咽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冬春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沈雅没想到她会突然下跪,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这个时候,恰巧静秋与夏雪进屋,本想来询问小姐是否就寝。一进屋就见冬春双眼通红地从地上站起来,不禁对视一眼,有些困惑。夏雪更是忍不住上前问道:“冬春,你怎么了?” 冬春见人来了,赶紧用手抹了抹眼睛,低头小声道:“没事。” 沈雅心知冬春是个面薄之人,况且赠药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脸上浮起一抹笑,在纸上写道:冬春想家了,正征求我意见,能不能放她回去几天,我同意了,小丫头正感动呢。 说完,拿眼瞧了瞧冬春,示意她配合一下。 夏雪一见沈雅纸上的字,恍然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而静秋则看了一眼冬春,没说话。据她了解,冬春的母亲,似乎得了什么病,现在提出要回去,难道是她娘… 想到这,静秋不禁紧了紧双眉。 沈雅解决完冬春的事情,便推说困了,想休息。三个丫鬟服侍她洗漱完毕,便退出了屋子。 外面月亮已悬挂高空。沈雅在灯光下,静静地看了会书。正看得打呵欠,就听耳边陡然传来一阵动静,她猛地抬起头,就见南天和北下二人。突然出现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北下满脸含笑,南天一脸严肃。 在两人身旁的,是被吓得脸色发青的西嬷嬷。 “小,小姐。”西嬷嬷今天遇到了太多让她预想不到的事情,以至于到现在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雅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这才道:“你们把西嬷嬷怎么了?” “属下今日来找小姐时。看见这妇人在小姐屋子里鬼鬼祟祟,以为是偷了东西,正打算拿了让小姐裁夺。后见小姐一直没回,便将她带了去北下那里。” 沈雅闻言,摇摇头苦笑,还是怪自己一时贪心,想在琰儿那多待一会,导致西嬷嬷被南天当成了敌人。见西嬷嬷被吓得双腿发抖。沈雅一阵惭愧。她赶紧走上前去,安抚西嬷嬷道:“嬷嬷别害怕。他们两个,没有恶意的。” 西嬷嬷原本瑟瑟发抖的身子。因沈雅的轻声安抚,略好了些。她抬头望了望沈雅,见她眼神笃定地点点头,心渐渐安下心来。 沈雅见她情绪平复,这才放下心,轻声道:“这两位,是父亲派了给我的暗卫。嬷嬷别害怕。” 西嬷嬷闻言,没想到端侯竟然如此看重沈雅,心里不免有些惊讶。不过她想来想去,觉得沈雅身边有两个武功高强的男子。还自称属下,也只有这个可能性。当下便释然了。 沈雅见西嬷嬷露出一抹恍然的神情,心知她相信了自己所说。于是接着道:“嬷嬷,雅儿希望这件事,嬷嬷能够替雅儿守口如瓶,行么?” 西嬷嬷也心知暗卫之事。不能随便与人知晓,赶紧点点头。 见此,沈雅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转头对南天道:“今日有些晚了,你先悄悄送嬷嬷出去。”说完,又回过头对西嬷嬷道:“嬷嬷,关于雅儿装哑之事,请一定替雅儿保密。另外,嬷嬷所求之事,咱们明日再商讨,若是嬷嬷所托,雅儿能帮的上忙的,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西嬷嬷一听沈雅这么说,眼圈又立刻红了。她有些哽咽地点点头道:“小姐放心,嬷嬷一定会替小姐保密。谢谢小姐,谢谢。” “嬷嬷快别这么客气。大家能够聚在一处,也算有缘,雅儿哪里会有不帮的道理。” “是,是啊。”西嬷嬷闻沈雅这么说,像是听到了什么触动心弦的话,喃喃应道。 南天应了沈雅的吩咐,将西嬷嬷带出了沈雅的屋子。望了望南天离开的方向,沈雅这才发现,原来她屋子的顶上,几块瓦片早已被揭开,怪不得每次南天可以不跳窗,不走门,就在她的屋子来去自如。感情是揭了她屋顶上的瓦。 见西嬷嬷离开,沈雅这才转头,正视站在一旁的北下道:“说吧,你怎么来了?” 今日正巧了。她正想让南天找北下过来,结果这厮自己主动先来了。 “属下是将药铺这半个月来的赚的银两给小姐汇报一声,顺便捎了一些过来,希望小姐在府中能够用的着。”说完,北下从袖子里拿了一袋银两出来,递给沈雅。 沈雅有些欣喜地接过,这家伙,真是及时雨,她正愁手边没什么散银,他就给自己送过来了。 打开一看,呵,全都是十两的纹银。白花花的,看的沈雅直想傻笑。 “这半个月,咱们药铺一共赚的三万多纹银,除去日常开销,剩下二万两,我留一万两作为药铺进药材时所需,剩余一万两,给主子。”说完,北下从怀里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沈雅。 沈雅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赚的这么多银票,顿时有些不可思议。 “主要还是归功于小姐的药丸,这药丸,着实有效。”北下见沈雅一脸吃惊的模样,笑容有些灿烂地解释道。 不说药丸倒好,一说沈雅心里就来气。她明明交代了北下,那些普通药丸是给老百姓用的,怎么就被他当做赚钱的工具了呢? 想到这,沈雅不免有些恼他。 可是一回想,人家毕竟辛辛苦苦,无偿给你经营药铺,也是为了药铺着想,她总不能因此而责怪他吧,所以沈雅沉吟了一番,委婉地问北下道:“你怎么处理那些普通药丸的?” “价高者得。”北下简单将其概括成这四个字。 沈雅听了,愣了愣,然后一阵火冒。看来他是完全把自己当初的话当耳旁风了。真是气死她了。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沈雅这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北下道:“以后,那普通药丸,你都留着,遇到急需要买的百姓,按低价卖出去。” “为什么?”北下一听沈雅这话,立刻有些不明白,睁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不解地看着沈雅。在他看来,好好的有钱不赚,那是傻子的行为。 “我开药铺,不仅仅是赚钱。”沈雅一看北下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就说道。 “哦,那是为了什么?“北下很有一股钻研精神,不问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不肯罢休。 “不告诉你。”见他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沈雅有些厌倦,没好气地敷衍道。她才不会告诉北下,她开药铺,一方面为赚钱,另一方面,是感谢上苍赐给她雪球。所以她要替老百姓做点实事。 北下在沈雅这边吃瘪,有些无语。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京城里已经将那药丸的价钱,炒到千金一粒的价格了。 把这么贵的药,按低价卖给穷人?这是什么逻辑? “北下,我希望你照着我的话去做?不然,我可以随时解雇你,不管你是不是吴昊的属下,也不管你有多少经商才能。”沈雅不要一个不听话的掌柜,哪怕他多么有经商头脑,所以直接撂下了狠话。 北下见沈雅脸突然严肃起来,心知她说的是真的。心里虽有些不忿,但还是乖乖点头应了。虽不明白这女人的想法,可到底是主子交代的事情,他也不能违背。不然,等那个人回来,知道他惹了眼前这个女人生气,很可能会狠狠教训他。那个人的心眼很小,这一点,他森森地体会过。 “对了,主子,前主子来信,说下个月可能就回来了。”北下点头应完,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沈雅说道。 沈雅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吴昊要回来了么? 隐隐地,心里竟有些期待。 正与北下聊着,南天就回来了。他一进屋,就感觉到屋子气氛有些怪。 他转头瞪了一眼北下,难道是北下说了什么,让主子不高兴了? “主子…”南天见沈雅低着头,灯光下,脸色有些晦暗不明,不禁有些奇怪。 叫了一声,没回。南天有些无奈。正想唤第二声,沈雅却突然抬头,朝南天笑笑道:“你回来了。西嬷嬷情绪稳定了吧。” “嗯,属下把她送到院外一个无人之处,让她自己一个人回院子。” “嗯,这样就好。对了,我想让你帮我去查一个人。在琰儿院子里,一个叫碧纱的丫鬟。查查她们家乡,有没有人使用兰草。” “是。”南天恭敬地应了。 “还有,如果可以,再帮我查一查一个叫冷秋的丫鬟。也是琰儿院子的。” “属下遵命。” “嗯,你们先回去吧,我累了。” 沈雅说完这些话,便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模样。 北下和南天识趣地应了一声,便嗖地一下,离开了。 沈雅直到人离去,这才卸下脸上的笑容,有些恍惚地靠着一旁的椅子坐下。吴昊下个月就回来了,隐隐地,心里竟有些雀跃。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个女人的竞争 第二日一大早,冬春就告了假回家去了,大约要晚上才能回来。 沈雅醒来后,由丫鬟静秋与夏雪服侍了洗漱。用完早膳,正在屋子了喝茶,忽的听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听院子里两个扫地的小丫鬟恭敬的声音。 “月棠姐姐好”。 紧接着,丫鬟静秋就带了两个陌生的丫鬟进屋。其中一位穿着桃花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看上去很是体面。 “小姐,这位是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月棠。奉了侯夫人之命,特来请小姐去前花园。从今日开始,小姐就要和大小姐,二小姐与三小姐一起,跟着嬷嬷学习宫里的规矩。”静秋进屋后,向她介绍了那位体面丫鬟的来历以及目的。 又是宁氏的人。沈雅一听到宁氏,就打心底里涌起一股厌恶。 月棠进屋后,面带微笑地地朝沈雅行了个礼。不愧是宁氏身边的得力丫鬟,行为举止甚是得体,比端府的小姐差不了多少。 她身后还站了一个穿青色掐花裙的小丫鬟,小丫鬟似是第一次来沈雅的院子,眼里充满了好奇以及对沈雅的探究。偷偷瞧了沈雅好一会儿。待月棠轻声提醒,才猛然醒悟,红着脸给沈雅行礼。 沈雅见此,朝她笑笑,然后起身,朝月棠点点头,用唇语道:我知道了,咱们现在走吧。 跟着月棠一路到了前花园,见几个小姐早已到齐,正站在花园里谈笑。 见沈雅过来,端韵雅朝她礼貌朝她打了声招呼。 端清雅看了她一眼,朝她点点头,脸上没太多表情。而端文雅,则在看到她后,便白了白眼睛,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沈雅见她这样。也不恼,表情地淡淡地走上前,朝沈韵雅几人分别行了个礼。她排行最小,行礼是应该的。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见宁氏带着一帮丫鬟朝花园这边走过来。 走在她身旁的,还有一位身穿藕荷色宫装的嬷嬷,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李嬷嬷,这就是七小姐了。今日还费请嬷嬷多多教导才是。”宁氏带着那位嬷嬷,直接都到了沈雅跟前,指了指沈雅,对旁边的嬷嬷客气道。 “侯夫人说的哪里话。老身定当尽力教导。”嬷嬷朝宁氏躬了躬身,客气道。 “那就麻烦李嬷嬷您了。”宁氏见此,朝李嬷嬷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转头对沈雅道:“歌雅,日后你就好好跟李嬷嬷学规矩,知道么?” 沈雅不能话说,只点点头,表示知道。 宁氏见此。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带着一帮丫鬟离开了。 李嬷嬷见宁氏走了,才终于抬头。正眼瞧了瞧沈雅,然后转头对其他几个姑娘道:“你们的规矩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今日先温习两遍,然后各自散开,去练你们的节目吧。” “是。”三个小姐齐声应道。 李嬷嬷说完,转头,盯着沈雅道:“你跟我来。”说着,自己先朝花园不远处一块空地下走去,沈雅见此,赶紧小步跟上。 其他三个小姐同往日一样,先温习了几边宫廷礼仪。 对她们来说。宫廷的礼仪根本无需请嬷嬷教导,就已经十分熟练。李嬷嬷自然也知晓这一点,所以不刻意浪费时间再去教她们。 三个小姐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选妃当日表演的节目上。 三个小姐,在琴棋书画上都各有千秋。其中,大小姐端韵雅最擅长琴技,所以她选择的节目是弹古琴。另外两位,都选择的是舞蹈。 据说三小姐端清雅不仅琴棋书画极通,在歌舞方面也极有造诣。。 至于二小姐端文雅,虽说在琴棋书画方面略逊一筹,但听闻在歌舞方面,也是十分了得,甚至隐隐有超越端清雅之势,所以此番两人同时都选择了歌舞这一节目,着实令府中丫鬟奴才们期待,不知两位小姐,哪一位会更出色一些。 沈雅跟着李嬷嬷来到空地上,便开始跟着她规规矩矩学规矩,不敢有一丝懈怠。毕竟是皇宫,稍一不慎就惹来杀生之祸,她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刚学了两步,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啊——”的惨叫声,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沈雅与李嬷嬷同时朝声音方向望去,就见一小丫鬟气喘吁吁跑过来,一脸焦急地对李嬷嬷道:“嬷嬷,我们,我们呢小姐刚才练舞时崴了脚,不能走路了。” 李嬷嬷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捂着脚,一脸痛楚的端文雅,道:“你带她下去休息吧,今日的规矩就学到这。” 那丫鬟原本一脸惶恐地低着头,听嬷嬷这么说,眼中划过一丝欣喜,抬头感激道:“多谢嬷嬷。”说完,便喜滋滋地跑过去搀扶端文雅,然后就见端文雅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花园。 李嬷嬷直到端文雅走到花园尽头,不见人影,才漠然地转过头。 不知道是不是沈雅看错了,她竟然看到李嬷嬷转头时,眼里划过一丝嘲讽。 不过,那抹神色很快便消失了,转而又变成如古井一般的平静。 “接着练。”李嬷嬷望了一眼沈雅,面无表情道。 沈雅乖巧地点点头。 她总觉得,端文雅这腿,瘸的有些怪。不过她也没去细想,本来就挺讨厌端文雅的,如今她走了更好,省的碍她的眼。 “小姐,你真聪明,想到用这一招来骗过李嬷嬷,这样一来,小姐明日后日,都可以推说腿脚不便,不用去学规矩了。” 丫鬟芯儿从搀着端文雅一瘸一拐地出了花园,眼见两旁没人,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忍不住痛快说出口。 端文雅闻言,很自以为是地笑了笑道:“那有什么,本小姐的办法多的是。想让本小姐在她们面前排舞,做梦!本小姐想了这么久,才想出一个别出心裁的舞蹈,怎么也不会让端清雅那个贱人瞧了去。那贱人的舞我看过。定比不了我的,到时候,哼,我一定能在选妃大典上超越她。” 端文雅说的一脸自信。仿佛已经笃定了自己的舞一定能超越端清雅,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胜利的喜悦。 一旁丫鬟芯儿见端文雅这般,赶紧点头称是。 端文雅走后,院子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时间倒也过得十分快。 不得不说,到底是王侯世家培养出来的姑娘,除了穿着谈吐不一般。本事更是不一般。沈雅在花园这边练规矩,偶尔休息的时候,也会偷眼瞧上一瞧端韵雅与端清雅的排练的节目。实在对她们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端韵雅的古琴谈的十分之好,连沈雅这个向来不怎么听古琴的人,都忍不住被她的琴音声所吸引,常常因此听的走神被李嬷嬷责罚。 端清雅的舞,更是看的让人心潮滂湃。恨不得当场就拍手称赞。虽然端清雅这人虚伪了一点,假清高了一点,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有清高骄傲的资本,瞧她妙曼的舞姿,实在让人心生佩服。 “七小姐可已选择了节目?”李嬷嬷大该是瞧出了沈雅老是走神的原因,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两人,了然道。 沈雅闻言,愣了愣,似没想到李嬷嬷竟会与自己闲谈。不过可惜了,她不能说话。而且,她暂时没想好要表演什么节目,好像也没规定选妃当日一定要表演吧。若到时实在不行,就随便写上一首诗应个景算了。反正她那日去也只是当个陪衬,让人看笑话去的。 所以当李嬷嬷问时,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李嬷嬷见此,只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继续教沈雅学规矩。 学了整整一上午。沈雅感觉浑身酸痛无比,好像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不容易等李嬷嬷说结束,沈雅如蒙大赦,赶紧扶着静秋,颤巍巍的回自院子。 “清雅,节目排的怎么样了?”端清雅排完节目便去了她母亲宁氏那里吃饭。进屋就见妹妹端舒雅正靠着母亲懒洋洋地坐在榻上,见她进来,也不打招呼,继续坐着。 端清雅见此,眉头微微皱了皱,心里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忍住,朝宁氏笑了笑道:“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多谢母亲关心。” “嗯,这就好。”宁氏闻言,欣慰地朝她点点头,片刻后又道:“今早听丫鬟们说文雅腿崴了,有这么回事么?” “她,哼!不过是不想当着我的面练罢了,哪里是崴了腿。她那个人这么小心,怎么可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崴腿。想必是回自个院子偷偷练罢!”端清雅只有在宁氏面前,才会露出一些小女儿的姿态,话语里忍不住就朝宁氏抱怨了两句。 “哦?”宁氏闻言,挑了挑眉,“清雅有把握能赢过她么?别到时被比了下去。”宁氏半打趣半试探道。 “母亲放心,女儿自是有把握。”端清雅闻母亲这么问,十分自信地道。 事实上,她早就猜到端文雅的腿崴是假。不过她不介意端文雅偷偷回去练,因为,她也没有在花园尽自己所能,在花园练习的,不过是些基本的舞步罢了,她才没那么傻,当着府里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想好的节目排练出来。她要的是一鸣惊人的效果。 端文雅那点水平,她根本看不上。那个女人目光短浅,眼界狭小,根本不知外面比她厉害之人多的是。听闻这次选妃,京城第一才女,贵妃娘娘的嫡亲妹妹,宰相府么女,阮芮,也要参加,她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另外,尚书府千金,平原侯长女,祖母的娘家将军府小大姐,这些都是京城有名的淑媛,没有哪一个是可以小觑的。所以端清雅很清楚,若不想被她们比下去,就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来排练。 “嗯,你既有这自信,为娘很是替你高兴,我女儿,当然是最棒的。”宁氏闻言,笑着点头称赞。 “娘,你又拿人家开玩笑。”端清雅被宁氏兴味的眼神看的脸上有些发红,刚才还一副傲气十足的模样,如今一转眼。立马抱着宁氏撒起娇来。 端舒雅冷眼瞧着姐姐端清雅搂着母亲的肩,撅着嘴一脸娇气的模样,心里很是不痛快。她就是讨厌阿姐这副样子,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是一副模样。偏偏府里人人都称扬她大方得体,知书达理,根本不知她背后是个什么样子。 想到这,端舒雅有些败兴地从母亲怀里坐了起来,说了一句:我回去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宁氏在后面怎么喊也没用。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真是被她祖母给惯坏了!”宁氏眼见端舒雅一声不吭就走了。气的浑身颤抖,指着她离开的方向,半天说不上话。随后,又十分无奈地放下手,摇摇头叹了口气。她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性格古怪的小女儿,那孩子从小被她祖母惯坏了,什么都由着性子来。稍微一不高兴。就发脾气撒泼,要么就一声不吭,让人实在想不通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娘。你别生气,妹妹她还小,不懂事,等她长大了,就知道娘的苦心了。”端清雅见宁氏气的脸色发白,赶紧出声安慰,嘴角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哎,还是我的清雅好,不像舒雅不懂事,常让为娘生气。”宁氏听了清雅这话。很是感动地拍拍她的手,甚感安慰。幸好,她还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大女儿。 经端清雅这么一说,宁氏暂且将舒雅的事搁在一边,与大女儿一起吃了午膳。 且说,端舒雅一个人气冲冲地从宁氏的院子跑出来。正在府中闲的无聊,瞎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沈雅的院子门前。 院子里,此刻正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此时沈雅正坐在石凳上,由丫鬟给她揉肩膀。学了一上午规矩,差点没把她累得虚脱掉。两个肩膀酸痛无比。 端舒雅悄悄走上前,就见院子里,沈雅两只胳膊,各被两个丫鬟抬起,死命地揉肩胛骨处。沈雅则疼的咬牙切齿,拼命地想把手从两个丫鬟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可惜,她力气太小。 “小姐,你就忍忍吧。要是不好好揉揉,你的肩膀可得疼几天呢。”夏雪自然也见得沈雅脸上痛苦的表情,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边笑着打趣一边更使劲地揉。 静秋在一旁,也抿着嘴笑,手中动作也同样加快。 沈雅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可恨她不能说话,只能拿眼瞪这两个丫鬟。她怎么没发现,这两个丫鬟越来越没规矩了呢。 “饭热好了。可以吃饭了。”这个时候,孙嬷嬷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笑呵呵地摆到院子的石桌上。 沈雅见到饭菜,眼睛顿时一亮,就如同饿狼见到食物一般,快速从两个丫鬟手里抽出胳膊,拿起筷子,就开始对着一桌子菜狼吞虎咽。饿死她了! 端舒雅在院子边瞧着沈雅那副堪比某只动物的吃香,惊得呆掉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原来,小姐也可以这么吃饭的。 她平日里虽刁蛮骄横,可毕竟是从小由嬷嬷教导了长大的,再怎么样,也不敢像沈雅这般吃饭。今日看到沈雅这副吃相,简直是颠覆了她多年来的世界观。 静秋眼尖,看见了偷偷站在院外的端舒雅,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行礼:“五小姐,您怎么来了?” 沈雅听得院子门口方向有动静,抬头一看,果真见端舒雅一个人站在院子外面,偷偷瞧她。只脸上的神情愣愣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嘴里包了一口饭,示意静秋将五小姐带进来。 丫鬟夏雪与孙嬷嬷也显然见到了端舒雅,纷纷朝她行礼。 静秋带着端舒雅进到院子,沈雅吞了一口饭,手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吃饭了吗?” 端舒雅呆呆地摇头。 “夏雪,你再去添副碗筷来。”沈雅继续比划。 “是。” 对于端舒雅,沈雅还是挺喜欢的,一个挺单纯的小姑娘,就是脾气大了点。在端府,能被养出这么一副性子也着实不易,应该是被端老夫人保护的很好,没见过多少府里的肮脏东西。 端舒雅似没想到沈雅会请她留下来吃饭,心里有些别扭,却还有一丝淡淡的欣喜,虽然她不明白这丝喜悦是从何而来。 “你平日用膳,都是这么吃吗?”端舒雅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第一句问的便是这个。 然后,就见身旁几个丫头掩面偷笑。 沈雅被她问的老脸一红。有些尴尬。不过,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丢脸。她觉得自己只不过比别人吃的略微快一些,这有什么好丢脸的。她一没用手抓着吃,二没洒汤,落饭的,很正常的吃饭嘛。前世她就是这个样子吃饭的。习惯了。 于是,沈雅为了不被小丫头瞧不起,很不厚道地在桌上写:这样吃饭才开心,你可以试试。 好吧,她承认她有故意教坏小孩的嫌疑。 “真的吗?”端舒雅一脸好奇外加跃跃欲试的表情。 沈雅点点头,用眼示意她可以尝试一下。 然后就见端舒雅拿了孙嬷嬷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一口往嘴里塞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玩阴的 “好吃!”端舒雅嘴里塞满了菜,鼓着腮帮一边嚼,一边眯着眼睛,朝沈雅欢快的笑。 沈雅见此,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笑呵呵地继续大口吃菜。 两人就这么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没一会儿功夫,桌上的菜就所剩无几了。 身旁两个丫鬟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二人,一脸吃错药的表情,脸臊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就是她们的小姐啊! 孙嬷嬷倒是比两个丫鬟淡定些,一脸笑呵呵的模样。 沈雅吃饱后,放下筷子,摸着肚子舒服地喟叹一声。 端舒雅也学着她这么做。 然后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 静秋与夏雪脑门,登时流下一滴汗。怎么看,都觉得小姐是在故意教坏五小姐。 “小姐——小姐——”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声。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穿浅绿色裙衫的丫鬟,来到沈雅的院子外面。 转头在见到院子里坐着的端舒雅后,陡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汗,急急忙忙跑上前,气喘吁吁地道:“小姐,你,你怎么跑这来了,我和宁儿找了你好半天了,可急死我了。” 说完,瞥见坐在端舒雅左侧的沈雅,赶紧朝她行了个礼。 沈雅微笑点头应下。 “哎呀,你大惊小怪什么,不就来是歌雅姐姐这里坐坐么,慌张什么?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端舒雅人小,口气到不小。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瞪着身旁的丫鬟,开口训到。 “是。奴婢知错了。”那丫鬟被端舒雅训了一顿,有些胆颤地低下头,小声道。低了半晌。忍不住又抬起头来望了望,惊见端舒雅嘴角满是油渍,顿时如见到鬼一般。一脸吃惊地叫道:“小姐,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青儿,你太没规矩了。”端舒雅被丫鬟一惊一乍弄得很生气,沉着脸低声喝道。 “小姐,你嘴上,嘴上…” 端舒雅闻言,皱了皱眉。手忍不住往嘴上摸了摸,顿时神情一囧,原来她刚才吃的太快,又没来的及擦,满嘴都是油。 “咳咳…”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赶紧从怀里掏出手帕,胡乱地擦了一番。 擦完,抬头见沈雅与身旁众丫鬟脸憋得通红,要笑不笑的模样,脸更是红了个彻底。 “哼。你别笑我,你脸上也都是!”端舒雅见沈雅笑她,一脸不爽地指着她道。 沈雅闻言,很坦然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丫鬟青儿见此情景,一时间有些犯懵,五小姐与七小姐两人,为何会突然坐在一起用午膳?而且五小姐竟然吃的满嘴是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是事情。端府的小姐,吃饭都极小心,绝对不会让自己嘴角沾油。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端舒雅瞥见丫鬟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也觉得自己今日肯定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与这个女人坐在一起吃饭,还学她这般粗鲁的,要是被祖母或者母亲知道,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可是,刚才那顿饭,真的吃的很开心…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端舒雅有些愣愣地想。 不过想归想,时候确实不早了,她也该回去了。所以她有些不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了一声:“我走了。”便与丫鬟青儿一道离开了沈雅的院子。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步子,在原地停顿了一会,转头朝沈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歌雅姐姐!” 沈雅闻言,朝她灿烂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这丫头,真是可爱死了! 端舒雅走后,沈雅也回了屋子——午休。 醒来后就叫西嬷嬷进屋,让她教自己绣活。西嬷嬷的一手绣活,院子里人人都知道,十分出色,堪比绣工坊专门以刺绣为生的绣娘。 两人在屋子里一直待到黄昏。 这个时候丫鬟们早已摆上了晚膳,准备喊了沈雅出来用膳。 沈雅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孙嬷嬷脸色更是难看的吓人。好在黄昏的时候天色暗,无人看清楚她们的表情,不然定当疑惑,怎么好端端地学刺绣,二人出来后脸色会如此奇怪。 用完晚膳,沈雅说要练会儿字,招了夏雪进屋服侍,其余的各自退下休息。 “夏雪,这段时日,宁氏有没有再找过你?”夏雪一进屋,坐在书桌前的沈雅,便示意她关上门,待她走近时,轻声问道。 夏雪原本脸上笑嘻嘻的表情,闻沈雅问起这件事,赶忙敛了神色,一脸恭敬地朝沈雅摇摇头道:“夫人自那次小姐哑了以后,就找过夏雪一次,给了夏雪两锭金子,说我做的很好。后来就再没找过。” “嗯…”沈雅听她这么说,沉吟了一声。宁氏给了夏雪两锭金子的事,她是知道的。夏雪早已在当日就告诉她了。 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宁氏暂时应该不会找她麻烦。 夏雪这段时日的表现,她看在眼里。也相信她,没有那个胆子,敢欺骗她。 “这半个月,你表现的很好。这是最后一颗解药,你吃了它吧。”沈雅不想再用毒药控制夏雪,所以提前给了她解药。 “小姐…这…这…”夏雪似没想到沈雅会提前将解药给她,有些不敢相信,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有些颤抖。 “拿着吧。小姐不想用它来作为让你顺从的筹码。若是有一天你还是背叛了我,那我只能自认倒霉。”说完,沈雅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夏雪双手颤抖地接过沈雅手里的解药,然后,噗通一声,猛地朝地上一跪,给沈雅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颤声道:“夏雪今日当着小姐的面发誓,若将来夏雪再敢背叛小姐,定遭天打五雷轰!” 沈雅一听夏雪发的毒誓,感到一阵唏嘘。然后心里隐隐地有些愧疚。其实她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让夏雪因内疚,感激,以后对她死心塌地。 先是威胁恐吓,再是给她点甜头,对于夏雪,沈雅可是挖空了心思。不过,要让这丫头彻底顺从,仅仅做到这些还不够。这丫头现在不过是处于她刻意营造的感动之中,等感动一过,冷静下来后,一受威胁,很可能还是会背叛她。 所以还得再继续观察才行,不过暂时,这丫头应该是站在她一边的,这一点,沈雅可以肯定。 “好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我累了。”沈雅见夏雪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感到有些好笑,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便让她下去休息了。 “嗯。奴婢告退。”夏雪胡乱地擦了擦脸,等情绪稳定下来后,便躬身退下了。 等夏雪退下,沈雅才一脸凝重对重新坐回椅子。 下午,西嬷嬷已经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几乎可以肯定,当年那位如意姨娘,定是遭了他人的陷害,才流了产。而那个丫鬟变哑,也是遭了人迫害。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她只想到一人——宁氏! 她没想到,宁氏竟然如此歹毒,一连害死了三条人命! 怪不得端侯子嗣这么少,明明听说有七八位姨娘,却无一人有所出。这本就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难道端侯与端老夫人,完全没有察觉出来么? 又或者,宁氏手段实在太高明,让人无法怀疑到她身上。只是怀疑到别人头上,譬如,那些个争宠的妾室。 西嬷嬷很聪明,从那个枉死的丫鬟身上,推断出她的哑巴是装的。同时,也知道自己被人下了毒。 不过,言谈之中,西嬷嬷又试探她是不是知晓那个下毒之人是谁? 沈雅觉得宁氏的事情,事关重大,暂且还不能告诉她。故意装傻充愣了一番。虽然也不忍心见西嬷嬷满脸的失望之色,可那毕竟是宁氏,一个城府极深,手段狠辣的女人。在端府地位又仅此于端侯与端老夫人,这样一个人物,以沈雅现在的能力,要与她斗,实在难上加难。 西嬷嬷一心替主子申冤,若是因此表现的太过明显,很可能能非但没伸冤成功,反被宁氏早一步察觉,被她迫害! 所以为了西嬷嬷的安全着想,她也不能告诉她! 虽说她手里确实有证人——夏雪,可自己毕竟才入府不久,端老夫人又不喜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和她身边的丫鬟!何况宁氏在府中——温顺,大度,宽容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哪怕她拿出证据,一时半会,别人也绝不会相信她的话。只会认为是她和丫鬟联合起来陷害宁氏! 要对付她,也须得收集够证据才行。 只是,宁氏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要收集她害人的证据,还真不太容易!况且,她本意没打算在端府长待,只想赶快出府,对于宁氏,她暂且先忍着,只要她不再来惹她就行! 不过,若是此番查出琰儿的毒是她下的,那她也一定会让她尝尝,被人毒害的滋味。 明的不行,她也可以玩阴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府前夕 次日清晨,沈雅照例早起,用完早膳,去了花园,跟着李嬷嬷学规矩。 今日端文雅推说脚崴了,没来。只她们三人,外加李嬷嬷在院子里。李嬷嬷对于端文雅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了两日。沈雅的规矩,也学的七七八八,但还不算熟练,须得勤加练习才行。 这日午后,沈雅学完规矩,刚要与静秋一同回院子。就见一丫鬟匆匆忙忙跑到花园,对着几位小姐道:“老,老夫人有请。” 沈雅闻言,与静秋对视一眼。不知道这要去前院的,包不包括她。毕竟那日老夫人已经放话,以后没事不用去前院了。 不过等了半日,不见那丫鬟刻意提出让自己不用去。所以沈雅最后便与端清雅,端韵雅二人,一起去了前院——端老夫人的院子。 刚穿过厅堂,就见穿着体面的丫鬟站在堂屋前,撩起了帘子,一脸笑容地对端清雅与端韵雅道:“两位小姐可来了,老夫人正等着二位呢。”说完,一转头,见到沈雅,脸上表情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向沈雅行礼:“七小姐。” 沈雅见她表情有些怪异,一时间没想通,等进屋后,老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也来了”。沈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夫人根本没让丫鬟请她过来。 顿时,沈雅感觉有些尴尬。她站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屋子小姐,一个个都看着她,目光中,有嘲笑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的。 “是我让明珠请歌雅姐姐过来的,祖母。你不会生舒雅的气吧?”正当沈雅尴尬的恨不得钻地洞时,依偎在老夫人身旁的端舒雅开口,替她解了围。 “舒雅觉得,既是庙会。自然府里姐妹一同去才热闹,祖母,你说对不对?”端舒雅睁着天真的大眼,瞧着端老夫人,撒娇道。 端老夫人闻言,眼睛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沈雅,然后笑呵呵地搂着端舒雅道:“对。我的舒雅说的对!”说完,又抬头对沈雅道:“你的规矩,学的怎么样了?” 沈雅早在听到庙会二字时,心里就激动地恨不得呐喊!来端府那么久了,除了那次偷偷跑出去以外,她还没出过府呢?明日竟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出府,太好了! 不过,瞧老夫人的态度。似乎本意是不想让她出去的,舒雅说了以后,才勉强同意!这让她有点小小的郁闷。幸好有端舒雅帮她说了句好话。 见老夫人问起她的规矩,沈雅赶忙点点头。虽不能说话,但这个动作,应该能表达出她已经将规矩学的差不多的意思。 可惜,她觉得差不多还不行。还得老夫人说了算。只见端老夫人沉吟了一番,突然派了个丫头道:“你去请李嬷嬷过来一趟。” 沈雅见她要询问李嬷嬷,心里登时一紧。虽然这几日她确实有努力学规矩,可毕竟还不熟练,时常也会犯错误。若是李嬷嬷不解人情,与端老夫人说了自己规矩还不成。那。她出府的愿望,不就泡汤了。 一想到这,沈雅赶紧抬头,朝上面的端舒雅使了个颜色,让她再帮帮忙。 端舒雅见此,咬了咬唇。想了想,便一头扎进端老夫人的怀里,继续撒娇道:“祖母,咱们还是先商量明日庙会的事情吧。歌雅姐姐一日不学规矩,也耽误不了多少的。” “不行。你歌雅姐姐对宫里的规矩一无所知,不似你们,她要从头学起,不得有一丝耽搁,不然若到时进了宫,稍微出一点差错,连累的就是整个端府。”显然,端老夫人虽然极疼舒雅,但是再关系到端府脸面时,还是不容有半点闪失。 见此,沈雅只能认命了。 没一会儿,丫鬟便带着李嬷嬷掀帘进了堂屋。 李嬷嬷一进屋,就赶紧朝端坐在上位的端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安。” “李嬷嬷快快请起。”端老夫人一见李嬷嬷,脸上严肃的表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笑容满脸地与李嬷嬷寒暄。 “嬷嬷近日可好?” “托老夫人的福,一切都好。” “恩,那就好,那就好。端老夫人说完,便直奔主题:”请嬷嬷过来,主要还是想问问,我几位孙女的规矩,学的怎么样了?“” 李嬷嬷闻言,笑道:“几位小姐天资聪慧,规矩学的都十分好,老夫人放心即可。” “哦?我那位最小的孙女——端歌雅…她的规矩,不知…” “老夫人放心,七小姐虽第一次接触宫中规矩,可贵的是七小姐学起来十分用心,加上灵秀聪慧,早已将规矩学完,日后只要勤加练习即可!” “如此,那便多谢嬷嬷了。”端老夫人听李嬷嬷这么说,这才当心地点点头。 沈雅没想到李嬷嬷竟然为她说好话,一时间又诧异,又感动。 等李嬷嬷退出去后,端老夫人重新将视线转回到沈雅身上,淡淡道:“既然李嬷嬷这么说,那明日,你便随几个姐妹,一起出府吧。” 沈雅一听,高兴地恨不得大吼一声,赶忙朝端老夫人躬身表示感谢。 端舒雅在端老夫人旁边,也为沈雅高兴。 沈雅心知此番若没有端舒雅,定没有机会出去,心里十分感激,抬头朝她眨了眨眼睛,以示谢意。 端舒雅痛快收下。 坐下第一张位置,端清雅冷眼瞧着自己的亲生妹妹,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说好话,气的浑身颤抖。她死命地将手里的帕子搅了又搅,恨不能上去一巴掌拍醒她,让她知晓知晓,谁才是她的亲姐姐。 那女人不过是父亲在外面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和她们一同出去郊游! 当然,端清雅心里哪怕再不高兴,脸上依旧要维持端庄的微笑!这一点,倒是与她母亲——宁氏如出一辙。 今日姐妹来了五个,二小姐端文雅与六小姐端静雅没来。端文雅因为“崴”了脚,不能来。端静雅则听说得了风寒,正在院子里调养,也不能出去。 沈雅想,若是端文雅知道端老夫人会突然准许众姐妹出去逛庙会,不知会不会后悔地想撞墙,毕竟,对于闺阁中的小姐来说,出府游玩,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府——惊 今日在端老夫人院子里用午膳,沈雅因为心情激动,虽然有一桌子好菜,也没吃进去多少。加上在端老夫人面前,她也不敢像在自己院子里那般放肆,尽量细嚼慢咽,吃的很不爽快。 草草地吃完一顿午膳,略小坐一会儿,总算听到端老夫人一声“都散了吧”便急不可耐地起身告了退离开了前院。 一路几乎是疾步回的自个小院。 老夫人明日要去梵音寺上香,她终于有机会去见一见娘亲了,叫她怎能不激动? 好不容易有一次出去的机会,去的还是梵音寺,这是沈雅万万没想到的。好久没有见到娘了,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她真的很想她。每日每夜都想。 冬春刚从外面进入院子,就见小姐一脸傻笑地坐在院子里,嘴里时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 她有些困惑地望了望静秋,不明白小姐因何事高兴成这样? “明日老夫人要去梵音寺进香,特许了府里几个小姐一起出去。咱们小姐来端府有些时日了,第一次出去,难免高兴。”静秋说完,抿着唇,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出去一趟,竟让小姐乐成这样。 冬春闻言,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你家里怎么样了,昨日一夜没回?管事那里有没有说什么?”静秋昨日见冬春一夜没回,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不过现在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 冬春见静秋问她。忙恭敬道:“管事没说什么。我娘的病已经好多了,多谢静秋姐关心。” 冬春知道,静秋在找她和夏雪之前,对她们两个的背景都做过调查。清楚她回家的原因——她娘亲的病,所以丝毫不敢有些隐瞒。 当然,小姐给她药丸的事。她是万万不能告诉静秋的,小姐曾经叮嘱过。 “这样最好,你也别太担心了。”静秋闻言,笑着安慰她道。 “嗯。”冬春点点头,心里也有些喜悦。 昨日,她之所以没回端府,正是因为娘的病有所好转。她因太过激动,便在家里了住了一晚,好陪娘说说话。 好在今日回来,管事也多责问她。 小姐给的药十分有效。她娘原先一直昏迷不醒,吃了小姐的药。隔了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饿了”,喜得冬春与她哥哥,恨不得抱头痛哭。 当时,冬春就只有一个感受,将来一定好好好侍奉小姐,以报她的救命之恩。她娘也在得知是小姐给的药救了自己一命后,对小姐千恩万谢。叮嘱冬春一定要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冬春郑重地答应了。 黄昏的时候,沈琰来了一趟沈雅院子。 姐弟两个关起门来说话,嘱咐了丫鬟们不准进屋。 “阿姐,我下午听闻丫鬟们说明日老夫人要带着几位小姐出府去梵音寺,你去吗?”沈琰一进屋,就急不可耐地问她。 沈雅见他这副猴急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点点头。 看这家伙的样子,肯定与她一样,也想娘了。 “真的?”沈琰闻言,瞪大了双眼,脸上也显出一丝喜意。 “是啊,骗你干什么?你有什么要与娘说的么?我可以帮你转告哦。”沈雅说的一脸得意。 沈琰听沈雅这么说,却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确定道:“她们,会让你单独行动吗?” 这… 她倒没想过。若是要一直跟随在老夫人身边,行动确实不方便。 沈雅被沈琰泼了一盆冷水,瞬时冷静下来。若是明日端老夫人指名要她们几个跟随,她该怎么办?故意跟丢?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找机会去后院?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不管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会找机会去见娘。 沈雅挥去脑海中那些让她烦心的事,对沈琰道:“你别担心,我到时候自有打算。倒是你,有什么要与娘说的吗?” “我…”沈琰脸上,露出一抹犹豫踌躇之色。 “难不成,你想跟着我们一起去。万万不可!端侯看你看的紧,千万别让他查出什么端倪。”沈雅深怕琰儿也想念娘,跟着她一起去梵音寺。她去梵音寺,那是巧合,琰儿一个男人突然去梵音寺,就不太对头了。 “哦。”沈琰闻言,郁闷地点点头。 沈雅见他这般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虽然心疼他,却也不能因此让他再生这个念头。好不容易让娘摆脱了端侯,决不能被他找到了。所以,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了,下个月就要去国学院了,你准备地怎么样了?” “嗯,该打点的,都已经打点好了。”沈琰闻言,如实朝沈雅道。 “那就好。”沈雅朝他笑笑,心里有些欣慰。国学院这样一个地方,应该能让琰儿的才能发挥出来!也能真正学到东西。 事实上,沈雅觉得沈琰在端府,确实要比跟在她和娘亲身边有前途。有时候她会想,还是自己一个走了算了,琰儿在端府,如果不出意外,就算不袭侯,也能弄个一官半职,而且,官职绝对不小。那样,他的日子,应许就要比跟在她和娘亲身边,舒服多了。 当然,这种想法通常只会在她脑海里停留一下,就立刻被她抛开了。她知道,这不是琰儿想要的生活。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这样对他太不公平。她没有权利左右琰儿的人生。他的路,还是要自己选择。哪怕是琰儿最后选择留在端府,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不过。沈雅知道,眼前这个才刚满十五岁的男孩,对端府的痛恨,远远朝过她的想象。默默忍受。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凭借自己的能力。飞出这个牢笼。 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次日一大早,宁氏便派了人过来接沈雅去大门。沈雅带了夏雪与冬春两个出去,让静秋看守院子。 静秋做事稳重,让她看院子,沈雅还是比较放心的。 当然,还有一个不带静秋出去的原因,是静秋懂武功。不太好把握,到时如果她要偷偷从端老夫人眼皮底下开溜,很可能被她察觉,甚至被她发现娘亲的藏身之处上报给端侯。即便她没发现,自己突然失踪的事。她也一定会上报给端侯,端侯这么狡猾,难保不会怀疑。 所以,不论怎么样,她都不会带静秋去。 跟着带路的丫鬟一路到了端府大门口,远远就看见几位小姐一个个打扮出众地站在大门口一边说笑,一边等着端老夫人。因沈雅院子住的远,所以总是来得最迟。 这个朝代民风尚算开放,小姐出门无需带帽遮容。这一点,沈雅还是比较喜欢的。带毡帽实在太不方便了。 在大门口看到一身火红色盛装的端文雅,沈雅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女人脸皮也太厚了吧,明明谎称脚崴了,为了出门,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这不。不光沈雅这么想。其他几个姐妹同样也这么想。 “二姐姐,你不是脚崴了么?怎么今日还出来?还是快回去躺着罢,别到时候脚伤太严重,不能参加选妃大典,这就可惜了。”说这话的,是端舒雅,这丫头向来都是看谁不爽就说谁。此刻,她正一脸嘲讽地望着端文雅,语气里满是不屑与鄙夷。 端文雅被她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他众姐妹,也是看着她,掩面偷笑。 端清雅更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讥讽。 端府大门外,停了七八辆马车,每一辆都十分精致豪华。车旁各站了一个车夫,带着帽子,恭敬地低着头。 略等了一会儿,就见宁氏搀扶着端老夫人,往大门方向走过来。端老夫人今日着了一身素服,满脸的和气,心情似乎不错,一边走一边与宁氏说话,还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也不知道宁氏说了些什么,惹她这么高兴。 一路来到大门口,众姐妹纷纷向端老夫人与宁氏行礼。宁氏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让众姐妹上了马车。 沈雅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由冬春与夏雪扶着,上了车。 马车内空间虽不大,但是坐三个丫鬟还是绰绰有余。而且内置十分精美,坐上去也十分舒服。第一次享受到这样高级的待遇,沈雅有些喜悦与新奇。 大户人家就是好,连出去一趟都这么奢侈。大约是端府门前停了七八辆车马有些壮观,惹得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除了贴身带的丫鬟,其余的丫鬟婆子,都挤在另外两辆马车上。 马车,缓缓移动。 一路疾驰在宽敞的大道上,沈雅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很快,就要见到娘亲了呢。还有…那位长得如天仙的女子,不知她还在不在,与娘亲相处的好不好? 一想到这,沈雅越发坐立不住,恨不得马车立刻就到梵音寺。 就在沈雅神思恍惚时,马车身突然狠狠晃了一下,耳边便传来夏雪与冬春的低呼声。 “怎么了?”沈雅被两人的惊呼声吓了一跳,忙回神问道。 “刚才马车晃动了一下,奴婢,奴婢以为马车要翻身了。”夏雪有些脸红地道。 冬春也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相比沈雅的镇定,她们两个也太没出息了些。 原来是这样。刚才她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倒是没怎么感觉到。正想掀帘看看是怎么回事,迎面就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朝自己射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银色闪光之物,“嗖”地一下。进入马车,插进了车壁。 紧接着,就两个丫鬟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啊啊啊——” 沈雅被两人叫的耳朵差点聋了。虽然她也被这突发情况吓坏了,但也没像她们这般叫的惊天地泣鬼神。 大约是听到了两个丫鬟的叫声。马车吱嘎一声,缓缓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就跑过来一个男子。应该是府里的家丁,在帘外道:“七小姐,老夫人派奴才过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发出这般叫声?” 沈雅被刚才的突发情况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转头望了望那个深入车壁的匕首,缓了好一会儿,才惊魂未定地朝那奴才道:“无事。刚才马车抖动了一下,我以为车子要翻身了,所以吓坏了。”沈雅红着脸说道,说完,狠狠瞪了一眼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今日真是太没出息了些。害她说出这般臊人话。她真怀疑今日带她们出来是不是个错误?怎么二人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尤其是冬春,往日看她挺沉稳的,怎么今日状况频出。 可惜,两人还未从匕首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脸色惨白,没看到沈雅无比怨念的眼神。 “既无事,那奴才就放心了。”那奴才语气有些郁闷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小跑离开了。 沈雅相信。经历这一事,她在端府的名声,将会更臭一层。哎… “小,小姐,你,你为何不向那奴才说明实话。有,有人想杀你,你怎么,怎么?”夏雪缓过神来,显然很不理解沈雅的行为。她神色有些害怕地望了望一旁还透着冰冷光泽的匕首,有些颤抖对说道。 沈雅没有正面回答夏雪的疑惑。她抿着唇,脸色凝重地侧身,将那匕首从车壁上拔下来。 匕首上面,还有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这才是沈雅没透露实情的原因。她想看看,这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从匕首上将纸条取下,将它缓缓地平摊开来,摊到一半,沈雅脸色陡然一变,立刻将纸条重新折叠了起来收回袖中。 “今日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知道吗?”沈雅严肃地将纸条收起来,转头一脸慎重地叮嘱两个丫鬟。 夏雪与冬春见此,对视一眼,然后赶紧点点头。 “你们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其他的事情,无需再管。”说完,沈雅便缓缓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靠垫上,闭目养神起来。 此刻她面上虽一脸平静,心里却早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才那纸条,竟然是一份悬赏令,而且上面画了她的画像!虽不是相像,但只要稍微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那画像上,画的是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被人画了画像悬赏? 握着收条的手,有些颤抖!她到底做了什么? 脑海里,闪现过无数事情,突然,她猛地睁开双眼,思绪收起,难道,是那家当铺——金丰? 当日侥幸从那掌柜的手里逃出来,难道他还没有放弃抓自己的念头? 该死!若是这份悬赏令被端府的人看到,她极有可能悲剧了! 沈雅想到这,就觉得头痛无比。 可是,到底又是谁,用这种方式告知了她呢? 既知道自己就是画像上的人,何必还周章告知她,直接去金丰领赏便罢了,何必多此一举?那人这么做,又是有什么目的呢?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梵音寺到了么?沈雅神情一敛,将纸条藏到包包里。 然后,一脸平静地扶着丫鬟慢慢地下了马车。 这件事,暂且只能先搁置一边,她得回去请南天帮忙,帮她查查,悬赏令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这种不正规的悬赏令应该不会正大光明地张贴出来。只有朝廷发布的公告才能在京城各地贴出。其余的,都是不正规的悬赏,只会在内部张贴。 若是这样,她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她是端府小姐,一直被藏在深宅内院,那些人绝对不会想到悬赏令上的人,竟会是一位侯门千金。 那些人,也找不到她! 想到这,沈雅分外紧张的情绪,稍微放缓了一些。重新收拾起心情,马上要见到娘亲了,她应该高兴一点。 今日是庙会,京城大大小小的寺庙,都十分热闹。原本以为这梵音寺也同样如此,却不想,从马车上下来,入眼的,到处都是清冷一片。 “朝廷规定,时逢庙会,百姓不允许进梵音寺。皇家以及朝廷官员家属除外。除却这几日,其余时候,百姓还是可以自由进出梵音寺的。”冬春见沈雅目露疑惑,出声解释道。 沈雅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真是滥用权力啊! 梵音寺山脚下,早有沙弥站着等候。见端老夫人从马车上来,赶紧小步跑上前,一脸恭敬地引端老夫人上山进寺。 端老夫人由孙嬷嬷扶着,十分虔诚地一路朝梵音寺而去。众位小姐尾随其后。 看着脚下熟悉的山路,山顶上梵音寺的硕大的塔顶,沈雅心里竟涌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沧桑感。上一次来梵音寺的时候,她还与母亲,弟弟一起说说笑笑地上山。今日,却与这些熟悉,而陌生的小姐,丫鬟,婆子们,再次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泽空那老和尚近日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照顾她娘亲。 沈雅有些心不在焉地扶着丫鬟,一路跟着其他几位小姐,一起上了山。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又遇他!! “主子,这是那个女人的画像,请主子过目。”屋子内,一身穿黑衣的下属,跪地朝一男子恭敬地递上了画像。 男子慵懒地斜躺在榻上,身旁依偎了两个美艳动人的女子,女子衣衫半褪地缠绕在男子身上,画面极尽奢靡。 男子一边吃着女子递过来的葡萄,一边随手接过属下的画像,懒洋洋地展开。展到一半,男子脸上肆意的笑容一顿,猛地从榻上坐起,毫不怜惜地推来身旁的女子,惹来两个女子吃痛的惊呼。 只见他瞪着画像上长得七分像的女子,眼里射出一抹寒光。 “你说的女人,就是她?”男子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低沉中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听的下属一阵心惊胆战。 “是,是…”下属颤抖着声音道。 男子把画像一收,狠狠地掷于地上,朝下属怒吼道:“滚下去,把悬赏令给我撤了!。” “属下,属下遵命。”下属一脸惶恐地捡起画像,战战兢兢地应道。 该死! 男子有些气急地坐回榻上,怎么会是她!悬赏令一下,几乎无一人能活。即便要将悬赏令收回,至少也要三天。那个女人,在这三天内,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该死!男子想到这,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他还不想让她死,至少现在不想!他,还没玩够呢! **** 沈雅与端老夫人等人一起上了梵音寺,寺门口,泽空那老家伙如弥勒佛一般。笑得一脸和善。 “大师有礼了。”端老夫人见泽空亲自迎接,有些受宠若惊,走上去,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向他问好。其余众姐妹及一并丫鬟婆子也纷纷向他行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夫人近来可好。” “好。托大师的福,老身近来很好。”老夫人笑呵呵地道。 说完,泽空便做了了请的姿势,请端老夫人等人进寺庙。 沈雅走在最后一个,暗中观察泽空,这老和尚,十多日未见。又肥了不少,胖脸更圆了。 这厮活的可真滋润。沈雅有些嫉妒地他。同样是穿来,她的生活各种苦逼,他倒是处处受人敬仰! 进了寺庙之内,端老夫人照例让婆子取出香油钱。捐给寺庙。 “老夫人请。”泽空先将端老夫人带到寺庙大殿,殿里供奉着如来佛祖并观音,文殊等众位菩萨。 端老夫人十分虔诚地一一拜了。众位小姐,也拜地十分认真。这个朝代信佛,哪怕是再可恶如端文雅,到了菩萨面前,也收敛了很多。 估计五位小姐中,只有沈雅拜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正想着该如何摆脱这群人,去后院找她娘呢。 沈雅刚磕完最后一个头。就看见泽空似乎朝她这边笑了笑。那笑有些意味不明,正待细看之时,却见他已经将脑袋转过一边。 靠!沈雅有些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才刚瞪完,就听泽空对老夫人道:“请老夫人移步容天阁歇息。” “嗯。”端老夫人每次来拜菩萨,都会去容天阁歇息,与泽空大师聊上一会儿。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众位小姐难得来梵音寺。可以让人带着四处逛逛。”泽空说了这句话,沈雅激动地心跳加快。这和尚,是故意为她制造机会么? “嗯,也好。”端老夫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转头对众姐妹道:“你们难得来逛逛,就不用陪我这老太婆了,各自散开吧。”梵音寺这几天都有人严加把守,一般人上不来,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几个小姐的安全问题。 众小姐一听,一个个面露喜色,欣然应允。 沈雅更是高兴地想要仰天大笑三声! 好不容易等老夫人与泽空离开,沈雅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两个丫鬟脱离了群众,往其他方向而去。 梵音寺很大,到处都是庙宇,里面供奉了不同的菩萨,众小姐大多以拜菩萨为主,唯有沈雅,直接出了大殿,往后院而去。好在因为人多,也无人注意到她。 “小姐,你要去哪儿?”夏雪与冬春跟着小姐偷偷摸摸出来,不见小姐拜菩萨,反而到了梵音寺的后院,这个地方,貌似是人居住的地方吧。所以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嘘。”沈雅一脸小心翼翼地走到后院,左右见周围无人,蹲下身子,用树枝在地上写道:“你们在这里等着,若是碰到府里人来问,就说小姐我去如厕了。” “这,这…?” “好了,别这那了。冬春,你和夏雪守在这里,我很快回来。”说完,也不等冬春回应,沈雅就一溜烟地窜进了树林中,没一会,就没影了。 树林的后面,便是竹林。 竹林很隐蔽,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它。而且内设了八卦阵,普通人就算闯进去,也会很快迷路,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从里面出来。根本到不了竹林深处。 沈雅一路穿过树林,眼见前方一片葱葱郁郁的竹林,心更像是飞起来一般,加快脚上的步伐。 刚走到一半,路边猛地窜出一只雪白的小动物,沈雅差点一脚踩上去,吓得半死。 她赶紧停下脚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吓死她了。缓了一会儿,这才有功夫细看那只小动物。呵,竟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只是…腿上不知被什么,弄伤了,留了好些血,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雪球此刻也从沈雅的包包里跳出来,对着那只雪白的兔子,“吱吱吱”地欢快地叫。 可惜,雪球的一腔热情,却没有得到兔子的回应。反而引来了相反的效果。那兔子见到雪球,直接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汗…真是一只娇气的兔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沈雅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动物也会被吓晕?她只见过被吓得拔腿就跑的,从没见过被吓晕的动物。 好吧,雪球曾经把一只老虎都吓跑了。吓昏一只兔子,不足为怪。 看着平躺在路上,右腿不停抽搐的兔子,沈雅有些无语地蹲下身子,在草地上找了找。终于在一处地方找了止血的草药,将它用石头揉碎了,敷在兔子受伤的左腿上。然后从包包里找了一块布条。 布条沈雅随时都会备在身边的,以备不时之需。 将布条就着草药,小心地为兔子包扎好。临了了,恶作剧心态又起,忍不住给那兔子系了个蝴蝶结。 看着兔子左腿上十分可爱的蝴蝶结。沈雅“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轻轻地将小兔子抱起,想着这家伙也怪可怜的,要不就带回去自己养了得了,正好给雪球作个伴。当然,前提是小东西得克服对雪球的恐惧。 抱着小兔子,沈雅没做过多的停留,继续往沈母屋子的方向而去。 “站住!”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声,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穿粉红色裙衫的小姑娘一脸怒气冲冲地跑到沈雅跟前。 “大胆刁民,竟敢偷我的白雪!” 沈雅定睛看了那小姑娘,发现这女孩长得十分漂亮,清澈而透亮的大眼睛,如雪一般的肌肤,粉红的殷桃小嘴。可爱极了。此刻,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沈雅,眼里满是愤恨之色。 “这兔子是你的?”沈雅抱着兔子反问。 大概是看见沈雅怀里的兔子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小姑娘嘴角一撇,眼里立刻包出两泡泪,只见她一脸不敢置信地指着沈雅,哭诉道:“你,你把握的白雪怎么了?”说完,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沈雅见此,脑门顿时挂了三条黑线。这小姑娘,未免也太会哭了些吧? “凝雪,怎么了?” 就在此刻,从竹林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如酒酿一般,又好听又熟悉。然后,就隐隐见一个男子从深处走来,不紧不慢,却直扣沈雅心弦。那男子很穿一件银色白袍,颀长的身形,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脸上挂了一抹闲适的笑。 “六哥哥,这个刁民,把白雪弄死了。呜…你要替白雪报仇!” 沈雅闻言,更是汗的不知所以。小姑娘,不带你这么冤枉人的。明明是我救了你的兔子。 不过,此刻沈雅暂时还没闲情关心这个,因为,现在有一件事情,让她更加挂心——她竟然又看到那个她在林子救了的男子! 原来,那个男人,竟也有这么闲适的笑,那笑,让沈雅心跳忍不住又漏了半拍! 男子走近时,才抬眼看向沈雅。不过,他似乎已经忘了沈雅是谁,见她,如见到陌生人一般,眼里毫无波澜。 见此,沈雅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这份失望从何而来。不过,想想她又很快释然了,那日的她,一副村姑的打扮,现在,她打扮的是一位名门闺秀,他能认出她才怪! 男子看了眼沈雅,没说什么,又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兔子,微笑着安抚那小姑娘道:“别担心,白雪没死。不过是晕了罢!” 沈雅从来不知道,这样一个冷漠的男人,有一日,竟也会对那一个女孩,那般温柔的笑。眼角,嘴角,满满的,都是温柔之色。 “真的吗?”那女孩睁着一双天真的眼,有些不相信地望着男子。 男子继而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沈雅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刺眼,心里更是堵得慌。她不想再看下去。于是直接走上前,把兔子还给那女孩,淡淡道:“兔子没死,它脚受伤了,我帮它包扎了一下。” 说完,赌气似的转身离开。 “等一等。”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沈雅闻言,身子一僵,有些困惑地回头。难道,他认出了自己?隐隐地,心里竟闪过一丝雀跃。不想理会这份雀跃从何而来,沈雅赶紧转身道:“干嘛?” “这伤口。是你包扎的?”沈雅刚转身,就见男子目光幽深地盯着兔子左腿,或者说是盯着那上面那个极其滑稽的蝴蝶结。 “是啊。怎么了?”沈雅完全忘了,当日她就那男子时,也很变态地给那男子的伤口上,绑了个蝴蝶结。 男子闻言,头猛地抬起,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转而有些严肃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沈雅被他这种眼神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了,她做错什么么?干嘛这么严肃对看着她? “小姐懂医术?”男子沉默了半天,开口问道。 沈雅一听这话,脑海立刻警铃大作,他。该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不,不怎么懂,学过一点皮毛。”沈雅有些支支吾吾地道。 “是么?”男子看她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测。 沈雅被他看的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我,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等男子回答,便转身急急忙忙往另一方向跑去。 男子见沈雅急不可耐地离开,嘴角却陡然漾开一抹笑容。倒是如上次见到的一样有趣。 赵谨根本没忘记沈雅。之所以装作不认识她。是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只是,他很好奇,上一次见到她时,她打扮如一村姑,为何这一次,却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姐的打扮。 听闻今日端府端老夫人带了众小姐来上香。难不成,她是端府众小姐之一? 只是不知是哪一位? 不过…赵谨低头拧眉看了看凝雪手上的兔子,她的包扎的手法,倒是与林间那个女子如出一撤。不仅声音很像,连包扎手法都一模一样。难道… 不可能,她是端府小姐,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那林子之中?赵谨收起脸上的笑容,目露深思,倒是听闻端侯从外面带了两个孩子进府,只不知其中一个,是不是她? 能进这竹林的,定是泽空认可之人。那女子又有何特别之处,让泽空另眼相看?他倒是有些好奇。 也许,是该派人好好查一查?赵谨目光幽深地望着沈雅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玩味。 “六哥哥,咱们去看娘吧。”凝雪抱着兔子,又是摸又是抚,测了测鼻息,确实有气,终于放下心来,朝赵谨展颜一笑,道。 “好。”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赵谨,也只有在面对自己唯一的亲妹妹时,才会露出难得笑容。 两人说完,也朝林子深处而去,方向,竟与沈雅一致。 “娘——”沈雅一路狂奔至沈母所住的竹屋,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先到了。 沈母此时正在屋外打扫院子,忽听的林子好像传来女儿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苦笑地摇摇头,定是这段日子太想两个孩子了,出现了幻听。 “沈姐姐,你听,林子里好像有声音。”妙空身穿一件白色布衣,端着盆从屋子里出来,虽然一身素服,却依旧不掩其满身的贵气与风华绝代。 沈母一听这话,手里的动作一顿,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妙空,又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林子方向。 “娘——”声音越来越近,沈母终于听清了。是女儿的声音,是女儿的声音。沈母激动地握紧扫帚,颤颤巍巍往院门口跑去。 沈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端母的视线中。 “娘…”沈雅一进院子,就见到沈母眼圈通红地站在路口,几步上前抱住她,抽着鼻子,心满意足地喊了一句。 “哎…”沈母也有些哽咽地应了一声,双手更加抱紧了女儿。 过了好半日,沈雅才从母亲怀里抬出头来,抽了抽鼻子,道:“娘,雅儿好想你,你过得好么?” “好,好,一切都好。你和琰儿呢?好不好,他对你们姐弟两个好么?”沈母上上下下,将沈雅摸了个遍,确定她的女儿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有些欣慰地道。 “我们两个都很好。琰儿下个月就要进国学院学习了。那个人很看重他。” “嗯。”沈母笑着点点头。 “走,咱们屋子里说话。”沈母带着沈雅,往屋子方向走去。 沈雅笑眯眯地任由母亲拉着手,跟着她前去竹屋。刚走到一半,就见一女子含笑地站在屋外望着她们母女俩。 是那个叫妙空的女子。也是沈雅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哪怕,她已经不年轻。 “额娘——”沈雅才打量完那女子,就听身后陡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嗓音。让沈雅闻之心头一震,额娘??她没听错吧。 那声音,可不就是刚才在林中碰到的小女孩的声音么?她叫这女人额娘,不就意味着,这女人,至少也是一个妃子。是王爷的侧妃,还是正妃,更或者,是皇帝的女人? 因为这么一句话,沈雅脑海里各种凌乱了?母亲竟然一个妃子,住了这么长时间? 女子一听那声音,手里的动作猛地一僵,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院子前方,然后,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 “雪儿…”女子见到来人,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脸上满是喜悦对唤道。 小女孩,如蝴蝶一般,飞身而至。一把抱住那素衣美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雪儿终于见到你了。” “额娘。”耳边,又响起那熟悉的嗓音,沈雅身子猛地一颤,那个男子,竟然叫她额娘? 第一百六十章 解毒 沈雅僵硬地转身,就见男子含笑朝竹屋方向走来。 “瑾儿,你怎么来了?”素衣美妇一见那男子,眉目间露出一抹紧张,有些担忧地道。 男子闻言,苦笑地望了望素衣美妇怀里的雪儿,道:“凝雪吵着要来看您,我就带她来了。” “娘,你别怪哥哥,是雪儿想娘了,逼着哥哥带我来找娘的。”那个叫凝雪的小女孩见母亲似有责怪男子之意,赶忙从美妇的怀里抬出脑袋,嘟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美妇道。 “哎,你呀。”素衣美妇无奈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叹了口气道。 “嘿嘿。”凝雪摸着摸了摸鼻子,傻笑了两声。 沈雅与沈母像两个傻瓜一般站在屋门前,望着那他们母子三人,还没从刚才的称呼中反应过来。尤其是沈雅,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男子竟然叫素衣美妇母妃! 如果她没记错,那男子应该是个王爷吧。如此说来,这段时间,与母亲住在一起的,竟然皇帝的一位妃子? 一个妃子,竟然跑到一个和尚庙里隐居?这是什么状况?沈雅已经完全晕了。 不过,看她们的样子,应该也是有不少悄悄话要说的,她还是不要站在这里妨碍人家了。想到这,沈雅便扶了母亲,轻轻道:“娘,咱们还是回你屋里说话吧。” “好。”沈母也是极有眼色之人,自然明白沈雅的用意,点点头道。 说完。二人便相携回了竹屋——沈母的房间。 赵谨站在院外,望着离去的两人,眉头微微紧了紧,泽空所说的那对母女。就是她们? “瑾儿,他,好么?”正待赵瑾对沈雅的身份越来越怀疑之时。耳边传来的母亲的问话,让他心中一紧。 赵瑾当然知道母亲所说之人是谁,低头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母亲,淡淡道:“老修救了他。”脸上,却浮出一抹淡淡的恨意。 美妇当然也看出儿子脸色不好,咬了咬唇,犹豫道:“好歹。他是你父皇。你…”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怀里的女儿一声打断:“娘,你还要为父皇说话么?他害你害的还不够惨,要不是老修赶回来及时,你。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和哥哥了。 说着说着,小女孩又忍不住抽噎起来。 “好好好,娘不说了。凝雪别哭。”美妇一见女儿哭了,赶紧柔声安慰。 赵谨脸色也极不好看。 他不懂,那样一个无情无义地男人,母妃为何还要关心他。 当日若不是他早一步回来,母妃很可能就被那群女人害死了!那个人不但不彻查那件事,反而任由她们气焰嚣张,实在可恨!若不是老修想到让母妃诈死脱离皇宫。他不知道,他心地太过善良的母亲,还会遭受什么样的痛苦! 想到这,赵瑾双拳忍不住紧紧握起… 沈雅在屋子里与沈母说了好一通贴心话。恨不得把这段日子未说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可恨她呆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被端府那群人发现。铁定要怀疑。她还是别好冒险为妙。 夏雪与冬春还在等着她回去。两人半天不见她回来,也该着急了。 “娘,时间不早了,雅儿不得不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临走前,沈雅有些依依不舍地拉着沈母的胳膊,怎么都不愿放开。如果可以,她真想陪母亲一起住在这里。 可是,现实不允许! “好,回去以后,万事小心。那种地方,能忍就忍,知道吗?”沈母也是极其的不舍,难得见上女儿一面,才一会儿时间,就要离开了。 “嗯。我会忍耐的。对了娘,这枚丹药你先服下,对你有好处。”沈雅昨日就想到,一定要让娘服一颗丹药。虽说娘住在这种地方,被人下毒的几率很小,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小心为妙。 再者,这竹林里蛇虫鼠蚁多,万一母亲要是被什么有毒的东西咬了一口,她又不时时在身边,中了毒可如何是好。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沈雅从包包里拿出放丹药的盒子,将其打开,拿了一颗绿莹莹泛着淡淡光泽的丹药。 沈母迟疑地接过丹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女儿。这是? “娘,快服下呀。这可是我费了一番功夫才做好的呢,可以解百毒哦。”沈雅见沈母拿着丹药,迟迟不肯服下,有些郁闷地催促。 “好好好,我服,我服。”沈母见女儿一脸心急,脸上漾开了笑容。女儿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制的丹药这般神奇。 正待沈母要将那药服下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母妃——” 那叫声凄厉可怖,听得沈雅母女心里也是一阵心惊。两人对视一眼,赶忙从屋子里出来,朝院子外面走去。发生了什么事了? 等到院子外面一看,就见那素衣美妇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一脸痛苦地捂住胸口,嘴角隐隐有血迹渗出。小姑娘跪在美妇身旁,脸上满是害怕之色,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雪儿,乖,别怕,娘没事。”素衣美妇明明已经痛苦地说不出话来,却仍出声抚慰女儿。 男子也是满脸的焦急与心痛。他死抿着唇,在身后扶住母亲,让其靠在自己怀里。眼里满是伤痛。 “再忍一忍,老修很快就带了解药回来。”男子沙哑的嗓音,带着一抹让人心疼的压抑。可眼里,却闪过隐隐的恨。 对,是恨意!这抹恨意,让沈雅暗暗吃惊。 “怎么了,又犯病了。”沈母一出屋子,见躺倒在地的美妇,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与妙空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就时常犯病,每一次,都十分痛苦,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那个时候,沈母就想:等女儿来看她时,一定要让女儿给妙空看看,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女儿医术好,或许可以帮她医治。这样,她就不用受那么大的痛苦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却要受这样的痛楚,她看了也十分不忍。 不过,就在刚才,耳尖的沈母听到旁边的男子说了解药二字。突然明白过来,妙空原来是中毒了。 中毒?沈母念及此,心中一动,看了看手中还未来得及吞下的丹药,几步走上前,在沈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俯下身,对那美妇道:“来,把这个吃了。”说完,没等赵瑾与凝雪阻止,那枚丹药,就已经入了美妇的嘴中。 妙空此时心神早已有些涣散,几乎昏睡过去,对于进嘴的东西,只凭着本能,将其咽下。 “大胆刁民,你给我母妃吃了什么!”凝雪反应过来的时候,美妇已经将丹药吞下,看的她又气又急。 赵瑾,看沈母的目光,也积聚了冰冷。似如果他母妃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一定不会放过沈母。 沈雅没想到沈母动作这么快,竟然不经她同意,就擅自把仅剩的两颗丹药之一,给了别人。她可是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做出来的啊。而且,貌似人家还不领情。 她扶额叹了口气,罢了,给都给了,难不成再让人家吐出来不成。 “放心吧,你娘很快就会好的。”沈雅走上前,将沈母扶起来,对跪坐在地上,一脸愤恨地瞪着沈母的凝雪淡淡道。说完,眼睛又瞥了一眼那男子,却只见那男子眉头紧锁地望着怀里的美妇,抱住她身子的手,越收越紧。 她想,那男子应该是极在乎他母妃的罢! “你骗人。老修给母妃看过了,说母妃的毒…根本无药可解,除非寻得圣药——苦竹。你娘区区一颗药丸,怎么可能治好我娘的毒。”说完,小姑娘的眼眶更红了,声音也哽咽地更厉害。 沈雅听了这话,反倒有些好奇。老修?不是那个老头么?他的医术好像挺厉害的吧,竟也有他解不了的毒?她们的母妃,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啊,这么厉害? 不过,就在沈雅还在老修的事情感到费解时,原本已经晕过去的美妇,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嘤咛。 赵瑾与凝雪闻声,身子俱一僵,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怀里的美妇,满脸的诧异。 “这,这…”凝雪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失去的应变能力。不是说,母妃的毒无药可解么?那为何母妃吃了那妇人的药丸,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美妇嘤咛一声后,就见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两张目瞪口呆的脸。 “瑾儿,雪儿,怎么了?”美妇睁眼见一双儿女俱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有些不解。她费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不知为何,她感觉,这次醒过来,浑身都轻松了很多,完全没了之前的痛楚。 难道,是老修的药起作用了,妙空有些疑惑地想。每一次毒发,她都会吃一颗老修给的药丸,这一次因为毒发太过迅速,她没来得及。隐约间感觉有人塞了一枚药丸给她,她就很快咽下了。只没想到,这一次醒的这么快。 沈雅见美妇这么快醒过来,有些意外。按理,她中那么严重的毒,没这么快醒来啊。 “你们之前,是不是一直在给她服药续命?”沈雅心里好奇,忍不住问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迷一般的人 赵瑾见其母妃醒来,心中松了一口气,将其横抱起来,往竹屋方向走去。路过沈雅身边时,淡淡地看了一眼她,轻微地朝她点点头。又看了看沈母,道了一句:“多谢。” 凝雪也急急地跟着赵瑾一起回了竹屋。 沈雅见他们进了屋,转头对沈母轻声道:“娘,呆会他们要是问起丹药的事情,你就说是偶然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千万别说是我炼制的。” “娘知道。”沈母自然知晓事情轻重,朝沈雅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雅儿可怪娘不经你同意,就将那药给了妙空?” “不怪。我知娘心善。况且那丹药乃身外之物,人性命要紧。”沈雅听母亲这么问,笑着摇摇头。 “呵呵,娘就我的雅儿最是善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沈母听女儿这么说,心里十分欣慰。 沈雅听母亲称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又从包包里,拿出最后一颗药丸,道:“娘,这是最后一颗了,赶紧服下吧。” “好。”沈母笑呵呵地接过丹药,一口服了下去。 看着沈母服下药,沈雅这才放下心。 不过,一想到刚才因为素衣美妇的事情,她又耽搁了不少时间,沈雅就开始着急起来。该死,她必须回去了。 于是,沈雅赶紧道别了沈母,匆匆往竹林方向而去。两个丫头左右等自己不回来,不知该着急成什么样子。 赵瑾安顿好母亲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沈母一人在打扫院子。 “哥哥。那个姐姐不见了呢。”凝雪跟在赵瑾身后,也发现沈雅离开了,忍不住抬头小声对赵瑾道。 赵瑾默不作声地望着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想起刚才母妃在房间说的话,那药丸。似乎对母妃的影响很大。 想了想,赵瑾上前拱了拱手道:“刚才多谢大娘相救。” 沈母刚才在院子里听到他们喊妙空母妃,自然知道眼前的两位身份不一般。不过她倒也不拘身份。放下扫帚朝他摇摇手道:“不用谢,只要你娘没事就好。” 赵瑾见沈母不卑不吭,态度温和,也不刻意邀功,倒对她生出一抹敬意。 “大娘,赵瑾斗胆相问,那药…是你炼制的吗?抑或是…你的女儿?” “不是。不是。我们哪里会炼制那样厉害的药。曾经遇到一位贵人,他相赠的。”沈母虽然不是很喜欢说谎,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沈雅,她不得不说。 “是么。”赵瑾听沈母这么说,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望。 见沈母似虎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赵瑾也不再多问。拜托沈母,希望她能帮忙照顾其母,赵瑾便也带着凝雪,离开了竹屋。 沈雅一路狂奔出竹林,穿过树林,隐隐果真见两个丫鬟满脸焦急地朝树林里张望。 一见沈雅,两个丫鬟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朝她冲过来。 “小,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奴婢快急死了。”夏雪当先冲到沈雅跟前,气喘吁吁地对沈雅道。 冬春也跑过来,有些急切道:“小姐快回去吧,刚才端嬷嬷来找小姐呢。我推说小姐吃坏了肚子,正如厕。现在已经过了好半天,端嬷嬷若是见不到小姐。该怀疑了。” 沈雅朝冬春点点头,便与两个丫鬟一起出了树林,往前院而去。 刚进前院,就见一众丫鬟小姐都聚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见沈雅过来,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大约是听说了沈雅闹肚子,蹲了半天茅厕的缘故。 “小姐,你去哪儿了?”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端嬷嬷,见沈雅过来,走过来,语气里带了一抹怀疑,一脸严肃地问道。 沈雅捂着肚子,装作一脸痛苦的模样,然后又指了指后院茅厕的地方,意思就如冬春的借口一样:她闹肚子,一直在厕所呢。 端嬷嬷听了一开始有些不信,不过看沈雅脸色确实不太好看的样子,想了想,这寺庙到处都有人把守,想来她一个闺阁小姐,也去不到什么地方,也就信了她的话。 见端嬷嬷不再怀疑,沈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两个丫鬟,同样也松了一口气。 刚巧,这个时候,端老夫人也扶着嬷嬷,在泽空的陪送下,从里院出来。 “多谢大师赠言。”端老夫人出来后,朝身后的泽空双手合一,十分恭敬地行礼。 “老夫人严重了,老衲还应该感谢老夫人多年来对本寺的捐助。”泽空微微笑道。 寒暄了一阵,端老夫人便带着府里众人,下山了。 沈雅走在一群人身后,趁人不注意,悄悄对泽空用唇语道了一句“多谢”,泽空原本微笑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众人下了山,便各自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沈雅由丫鬟冬春掀了帘子,由夏雪扶着,先上了马车。刚一进去,身体猛地一僵,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车上含笑望着她的男子,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他回来了。 车帘晃动,两个丫鬟也上了车。 然后,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是的时候,便被车上之人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点了睡穴,昏了过去。 马车辘辘开始在路上行驶。 沈雅坐在车内,望着端坐在她左边的男子,有些郁闷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你那点行踪,我还不放在眼里。”吴昊说的一脸自信。 听吴昊如此狂妄之语,沈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家伙,能不这么不要脸么? “怎么我才离开十几天,你就被轩容阁下了绝杀令,真可以啊。”吴昊见沈雅坐定,便凑上前,一脸戏谑地望着沈雅,玩笑道。 轩容阁?果然是那个死胖子找她茬。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他还记到现在。 可是,她那个时候明明是画了装的,怎么那胖子找人画的画像,竟这么像她?沈雅心里很是疑惑。 于是,她抬头对吴昊道:“我那个时候画了个村姑装,怎么他们还能画的这么像?” 吴昊一听沈雅这话,嗤笑了一声,很是鄙视道:“你也太小看京城的画师了。只要记住你的五官,画师就能画出你的原貌。除非你带人皮面具彻底换了容貌,不然,你以为…别人就认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话让沈雅猛地想起之前在竹林里,那个男子看自己的眼神,难不成,他其实早就认出了自己,只是故意不说? 会有这个可能么?沈雅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喂,怎么了,吓傻了?”吴昊见沈雅愣愣地一言不发,以为她真的吓坏了,忍不住笑着将她推醒。 “你才吓傻呢,本姑娘有那么胆小么?”沈雅白了一眼吴昊,从衣袖里重新拿出那张画像,在吴昊眼前晃了晃,恶狠狠地道:“说,是不是你搞的把戏!”沈雅总觉得,只有这家伙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来提醒自己。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吴昊倒也坦率,丝毫不隐瞒。 你妹的!老娘被你吓的差点去见上帝。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笑。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沈雅这才重新展开画像。 “这个悬赏令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说它是绝杀令?”沈雅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吴昊闻言,收起笑容,脸上浮起一抹嘲讽:“这是轩容阁玩的把戏。悬赏令一出,江湖各路人马,为了赏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悬赏之事。所以又称绝杀令。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逃得过轩容阁的悬赏令。我真是奇了,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上轩容阁?” 吴昊不问还好,一问,沈雅就郁闷了!她不过就是去金丰当了一支人参,嘴贱说出了金丰暗藏的黑幕,就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听吴昊这么说,自己目前情况很不乐观啊。可能随时被人发现,然后灭了带回去拿赏金。 那死胖子可真够小心眼的。她不是说了么不把那件事说出去,竟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你知道我那银子是怎么来的么?” 吴昊拧眉:“然道你去金丰当了什么东西?” 沈雅点点头。 “当了什么?” “一支血参。” 吴昊闻言,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原来轩容阁拍卖的血参竟是你的?” “哦?已经拍卖了么?” “嗯。还引起了一场不小的动静。”吴昊有些意味深长地望了望沈雅,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么?”沈雅无视吴昊略带探究的目光,说的一脸不在乎。 “知道么?就在刚才,轩容阁突然撤了悬赏令,而且动作十分迅速。这样的事情,几年来从未有过。”吴昊继续噙着笑,一脸玩味地道。 “嗯?撤了?”沈雅闻他这么说,脑海里,冒出三个问号。这是怎么回事?轩容阁在拿她开玩笑么? “是啊…撤了。”还撤的如此莫名其妙,哪怕是消息灵通如吴昊,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沈雅,吴昊实在越来越好奇,越好奇,越忍不住想探究下去。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自认为自己接触女人无数,妖艳妩媚的,冷漠清高的,单纯可爱的,却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像沈雅那样,每走近一步,就让他更深陷一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人盯上 赵瑾从竹林里出来,正好看到端府老夫人与一众小姐丫鬟回府。 他站在寺庙门口,眺望山脚下的人群,淡淡对一旁的泽空问道:“大师早已算出今日之事,所以安排我娘与那妇人同住,是与不是?” “呵呵,六皇子既已猜到,又何必问老衲。” “大师果真料事如神。”赵瑾朝泽空深深地看了一眼,又道:“既如此,不知大师能否相告,救母之人,到底是那妇人,还是…那位小姐?” “天机…不可泄露。”泽空笑呵呵地朝赵瑾摇了摇头。 赵瑾见此,拧了拧眉,却也不勉强,朝泽空点点头。 泽空的脾气,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与泽空辞了行,赵瑾便带着妹妹凝雪,离开了梵音寺。 刚到山下,就见两个手下——重吾,阮华二人,各自驾着一辆马车,身着便装,在车上等候。见主子和小姐下山,赶紧跳下来行礼:“主子,小姐。” 赵瑾朝两个手下点点头。然后转头微笑对凝雪道:“雪儿先进马车。” “嗯。”凝雪抱着兔子乖乖地点点头,然后由阮华扶着先进到马车里。 赵瑾见妹妹进去,敛起笑容,对一旁的重吾道:“派人让老修尽快回来。” 重吾闻言,有些讶然地望了望主子,老修出去给娘娘找解药了,这个时候回来,难道…. 赵瑾见重吾迟迟不答,转头看了他一眼。 重吾被赵瑾略带警告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弯腰应道:“属下遵命。” “还有…帮我去查查那位端府七小姐…”赵瑾说完。目光有些缥缈。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个见了几次面的女子,赵瑾总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就是当日林中救了自己之人。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或许…只是种错觉。 “是。”见主子突然对传闻中的那位七小姐感兴趣,重吾虽有些好奇。这次却再不敢妄自猜测主子的意思。主子的脾气,他不可不敢轻易惹。 ———— 马车辘辘驶向京城中心地带。 沈雅坐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吴昊乱扯。总觉得这家伙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怪。 “喂。你再这样看着我,小心我把你踹下去。”沈雅被他怪异的眼神看的有些火大,狠狠朝他低吼。 “你不敢。”吴昊说的一脸肯定外加欠扁。 靠!沈雅被他气得恶向胆边生,抬腿就朝他踹过去,人还没踹到,原本正在行驶的马车,吱嘎一声。停了。沈雅一个重心不稳,身子直接往前冲去。 吴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 两人维持了这个姿势,大约有两秒钟,沈雅猛地大叫起来。这家伙。手放哪呢???? 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吴昊点了哑穴。 呜呜呜地叫了两声,发现根自己被点了穴,沈雅更是一脸愤恨地瞪着他!! “嘿嘿,你别生气。这不是怕你一叫,把人引来嘛。我倒是不怕,就怕你惹上麻烦。”吴昊小心翼翼地将沈雅重新扶回座椅,然后朝她微微一笑道。 哼!沈雅朝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不看他。心却因为刚才的事情,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太尴尬了! 吴昊见她这样,笑了笑,心知她在为自己不小心碰到她而脸红尴尬呢,也不去计较。 这个时候,一管事来到马车前。对车内之人道:“七小姐。老夫人吩咐,今日不回府里吃饭了,在附近的永福来酒楼吃一顿。” 那管事说完,便立在跟前,等沈雅的回应。半天,没听到她的丫鬟有任何声音,不禁有些奇怪。 好在,正当管事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车帘掀开了一角,车内沈雅端坐着,微笑着朝管事点点头。 管事见此,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却还是朝沈雅弯腰行了个礼道:“七小姐,永福来酒楼已经到了,您略微收拾一下,便可以下车了。” 沈雅依旧点点头。 然后就见车帘被放下,一阵轻微的动静,管事便听到车内丫鬟们的轻声细语,因声音极小,管事没听清。没过一会儿,就见两个丫鬟扶着沈雅,下车了。 永福楼酒楼门口,已经有掌柜的出来迎接。 其他几位小姐各自由丫鬟扶着,跟在老夫人身后。被掌柜的迎进酒楼,直接楼上最好的包间。 沈雅走在最后一个,看着眼前阔气的排场,不禁再一次感慨大户人家的好处,到哪都受人尊敬。 不过,据刚才吴昊所说,这家酒楼原就是端府名下的产业之一。 要在外面吃饭,自然去自家的产业最好。 楼下一众吃饭的人,见端府一众人,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呆滞地望着府里的众位小姐,眼里闪过惊艳之色。 心情愉悦地跟着一群小姐,丫鬟婆子上了二楼。来到京城,还时第一次到这种高档酒楼吃饭呢,沈雅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她这个吃货,向来对吃,抱有比较大的兴趣。 此刻正沉浸在新奇环境中的沈雅,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一楼某个角落里的一群人,盯上了。 “大哥,你看刚才那个女人,像不像悬赏令上所画之人?”角落里,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劲装的男子,眼神贪婪地望着悬赏令上的女子,朝一旁穿黑衣脸色阴沉的男子示意道。 黑衣男子瞧了一眼画上之人,又抬头望了望楼梯上正往上走的沈雅,眼里闪过一丝冷芒。 “嗯…” “那…咱们…嘿嘿…要是杀了那女子,取了女子首级回去,那…”灰衣劲装男子眼中的贪婪之色更甚。 轩容阁的悬赏可是一万两,足够他们哥们几个几个月的花销了。这段日子,哥们几个,正愁弄不到钱呢。没想到,钱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再看看。她,可是端府之人。” “怕什么。看她模样,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就算杀了,想必端府那样的人家,也不会在乎一个丫鬟的性命。”灰衣男子一脸不屑道。 因沈雅出门之时,打扮比较朴素,加之混在一群丫鬟婆子中间,也就把她当成了一个丫鬟。 不过,再朴素的衣服,比起几个丫鬟,也要好上不少。也不知那灰衣男子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竟将沈雅看成是一个丫鬟。难道,仅仅因为是她的长相,过于普通? 要是被沈雅知道她又一次被人当做丫鬟,非让雪球出来咬死那人不可!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人看低一等。即便是沈雅,也是如此。 好在旁边那个黑衣男子稍微有点眼色。瞥了一眼灰衣劲装,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道:“怕是一位小姐吧。” “小姐?”灰衣男子一听,不禁疑惑地又看了一眼,可惜,人已经上了楼,进了包厢。 “别急,看看情况再说。”黑衣男子手段要比灰衣老道很多。一万两银子,任谁都不会白白让它溜走。眼下,他只是静观其变,等待时机罢了。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些奇怪,轩容阁好端端地,怎么会对端府的一位小姐,下绝杀令,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是…”灰衣男子有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才见端府一众人,从楼上有说有笑的下来。这个时候,过了晌午的饭点,楼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余下稀稀拉拉几桌人还在继续吃。 这其中,也包括刚才那两个黑衣与灰衣男子。 两个带着毡帽,低着头,又坐在角落里,一时无人注意到他们。 端老夫人一边由孙嬷嬷扶着,一边笑呵呵地与身旁的端舒雅说话。端舒雅此时正抱着端老夫人的胳膊撒娇:“祖母,咱们再逛一会儿吧,难得出来一趟,你再让我们逛一会。” 身旁几位小姐脸上也流露出向往之情。 大小姐端韵雅,与三小姐端清雅因年岁大,有自己的圈子和朋友,到是经常出门逛街会友,所以下午出不出去游玩,兴致不大。端文雅虽比端清雅还略长一些,可惜她这个人到哪都是惹人厌的,所以很少有人邀请她出去。 沈雅因见了沈母,对逛街倒也兴致缺缺。况且还是跟着这么一群她不怎么喜欢的人。 “祖母,祖母,舒雅求求你了。咱们晚一点回去吧。” 端舒雅抱着端老夫人的胳膊不肯放手,用尽一切办法,撒娇讨好。 “好——就依你——”端老夫人被端舒雅折腾地无法,又气又笑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不过规定了只能在自己家开的店铺里买东西。 虽不怎么乐意,但至少暂时不用回府了,端舒雅还是很高兴的。抱着端老夫人的胳膊,笑得那叫一脸灿烂。 端老夫人与孙嬷嬷在一旁看的,又是摇头又是笑。身旁其他几个管事,嬷嬷,丫鬟,也都抿着嘴偷笑。端舒雅虽说刁蛮,但因端老夫人喜爱,府里没一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的,这丫头,倒也从来没吃过任何一点苦,受过一点罪。 沈雅望着小丫头脸上胜利的笑容,摇头好笑之余,又隐隐为她担心。这丫头,经历的太少,性子又直,到处得罪人。虽说在端府,别人忌惮她是受宠的小姐,不敢怎么样,可是,到了外面呢?将来若是嫁了人,她还是那样一副脾气,那可就不好说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遭袭 沈雅远远看着端舒雅脸上单纯的笑容,心里总有些为她担心。端老夫人,实在太宠她了。 “舒雅,跟祖母说,想去哪儿?”端老夫人搂着她笑呵呵地道。 “嗯…”小丫头一时间,到是没了主意。嘟着嘴想了半天。 “听闻珍宝阁前些日子进了一批珠宝回来,款式样式都十分漂亮。我听闻京城里不少小姐都买了戴。珍宝阁既是咱们府里的产业,咱们自家人竟没去看过,实在说不过去,要不,就去珍宝阁看看吧。” 提建议的,是大小姐端韵雅。倒不是她真想去看看,那里面的东西她早就见过了。不过是为端老夫人出个主意。珍宝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的铺子,去那里,想必端老夫人会比较放心。再者小女孩都喜欢珠宝首饰,舒雅听了也一定会喜欢。 果不其然,端韵雅话刚落。端老夫人与端舒雅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韵雅的提议不错。咱们就去那。”端老夫人一脸笑容地看了看端韵雅,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还是韵雅这孩子最讨我欢心,哪里像这个泼猴,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我生气。”说完,佯装生气地瞪了一眼端舒雅。 端舒雅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丝毫不以为意。 端韵雅被端老夫人一夸,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可是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看的其他几位小姐,尤其是二小姐端文雅,都是一脸的嫉妒。 从永福来出来。沈雅等人就直接上了马车,往珍宝阁方向而去。 “你去,让兄弟们去路上埋伏好,咱们就在她们去的路上。把那个女人截下。”黑衣男子等端府众人离开,才从座椅上坐起来,望着沈雅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毒,平静地吩咐一旁的灰衣男子。 “嘿,好嘞。”灰衣男子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喜滋滋地往屋外而去,没一会儿,人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两个丫鬟冬春与夏雪。有些战战兢兢地坐在马车里,一言也不敢发。 沈雅同样也跟她们一样,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望着马车里,朝她们笑得一脸得意的男子。 吴昊说了。悬赏令虽撤了,但是一时半会,她还会有生命危险。南天又不在她身边,所以只能暂时牺牲自己来保护她。所以,现在他一刻也不能离开她身边。 虽说对吴昊这套说辞,沈雅很不以为然。她一个堂堂侯府千金,又不经常抛头露面,那些就算想杀她,也不知道她在哪?况且。有人会这么大胆,敢动福端侯府的小姐吗? 不过沈雅这句话说完,被吴昊赤裸裸地鄙视了。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人性的贪婪。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哪怕明知有生命危险,有些人也会抱了侥幸心理。 别低估了人性的劣根性。 利益诱人犯罪。这句话沈雅到也明白。所以在吴昊说完这话后,沈雅想了想就没再吭声。保险一点也好。反正要麻烦。也是麻烦这家伙,自己又没什么损失。 所以,她乖乖地配合吴昊演了一场戏。 在戏里,她们三人,都是被吴昊挟持之人。 马车辘辘地行驶着,沈雅翻着白眼,望了一眼笑得各种痞的吴昊。心说这家伙还真有做绑匪的潜质。 刚在心里将他狠狠鄙视一番。就听到前面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声音很急促,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 京城的大街上时常有狂奔的马匹,所以一开始沈雅还没放在心上。 不过就在她感觉马蹄声在自己耳边时,前方陡然传来一阵丫鬟的惊呼声。 闻声,沈雅心里一紧。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转头看吴昊,果真见他一脸凝重。 就在沈雅为那声惊呼慌张时,马突然狂叫一声,然后整辆车子,都似要翻身了一般,狠狠晃动起来。 沈雅在车里被马车晃得东倒西歪,根本坐不稳。 马受了惊,四处奔跑,车夫拼命地地喊了几声“吁——”也不能让它停下来。马车不停晃动,沈雅身子被狠狠地甩到这边甩到那边,差点撞到头。好在被吴昊眼疾手快一把抱住。 “别怕。”吴昊抱住她,在沈雅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扶着她,重新坐好。 见沈雅吓得脸色惨白,吴昊眼里闪过一抹杀气。双手狠狠握拳,恨不得立刻出去,让那群惊扰马车之人立刻消失。 可恨他不能出去,一出去,会给沈雅今后在端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丫鬟,也被颠地不轻。在车里东倒西歪地,差点没直接从车里滚出去。 “小,小姐,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夏雪一手死死地抓着马车上的某处地方不放,以便自己不被甩出去,一边哭丧着脸颤抖地问道。 沈雅只是惨白着小脸,死抿着唇,不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车夫闷哼一声,从马车上倒了下去。 然后,就感觉马车一沉,又有人重新坐上了车夫的位置。紧接着,马车被调转了方向,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好在,车身不再晃动终于稳定下来。 吴昊目光森冷地坐在一旁,望着马车帘子。 “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逮到了。端府那群人,真是没用!”马车行了不远,就感觉到又有人跳上马车,紧接着,帘子被掀开,一个长相极其阴鸷的男人,拿着一把刀从外面进来。 男子进车里,见到端坐在正中的沈雅,眼里闪过一抹狠戾,拿起刀,就要砍下来:“受死吧!!” “小姐——”冬春在一旁,眼见沈雅要被人砍伤,吓得脸色惨白,却想都没想,直接朝沈雅扑了过来。 抱住沈雅,紧闭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任何动静。 睁开一只眼睛,一看,冬储吓得失声尖叫。只见原本还要砍沈雅的那把刀,此刻,竟狠狠地架在那阴鸷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脖子上有一道很长的血痕,眼睛瞪大,一脸不敢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就死在别人手里。要怪,就怪他太过心急,没看清,旁边还有一个男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沈雅发怒 “三弟,怎么回事?让你杀个人也要杀半天?”大约是半天等不到男子出去,车外之人有些不耐烦,一把掀开帘子,朝里面之人有些不满道。话刚落,却见灰衣男子噗通一声,倒在自己面前。 “三弟!!”男子低头一看,只见灰衣男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人早已没气了。。 “老大,怎么回事?”车外还有一赶马之人,听到声音,忍不住出声问道。 “是你杀了我三弟??”男子没有回到车外男子的话,看了看倒在车里的灰衣男子,抬头目光森冷地扫了一圈车里的人,最后目光锁在吴昊身上,阴测测地问道。 吴昊没吭声,只是盯着他冷笑。目光里,却早已杀气四起。 马车依旧在大道上疾驰,沈雅坐在车上,看着吴昊与车外男子对峙,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两个丫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瑟瑟发抖,相互拥抱。 按理,以吴昊的武功,根本不会把这区区几人放在眼里。只是他人在车内,不能有太大动作,不然会惹来后面端府之人的怀疑。 “大胆歹徒,快放了我们家小姐!”后面,是紧追马车不放的端府家丁。 “老大!”正待吴昊与黑衣男子对峙之时,马车两侧又传来一阵马蹄之声与人声。 男子闻声,顿时像是有人给了勇气一般,朝吴昊冷哼一声,挥起手中的刀,就朝吴昊砍去。 “四弟五弟,你们快上车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车外赶车之人显然是察觉到里面出了问题,连忙吩咐刚来的一群兄弟进去查看。可恨他现在在赶车,不能分神。 说完,又加快赶车速度,将端府之人远远甩在身后,完全看不见他们的人影。 “好。”话刚落。沈雅就感觉马车重重一沉。又上来两人。 正待沈雅为此紧张之时,只听“嘭”的一声,马车突然崩裂开来,整个车厢。一下子成了一片废墟。马儿被吓得一吓子乱了阵脚,到处狂奔。好在这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大道,不然人们一定会被眼前的情况吓昏过去。 “啊——”两个丫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失声大叫。 沈雅略微比她们好一些,但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端府的人暂时被甩的远远的。不然看到这一幕,她铁定完蛋了。 “吁——”那驾车之人见老大与吴昊二人打斗激烈,拼命勒住了缰绳。让马停了下来。三个劫匪大约没想到马车里会崩裂,更没想到车里会有一个武功高手。眼下只直愣愣地盯着半空中打斗激烈的两人,一时间忘了沈雅等人的存在。 沈雅见此,赶紧拉了拉两个丫鬟的衣服,趁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两个丫鬟正要跳下车,却被其中一眼尖之人看到。 “不好,那个女人要跑了,快追!” 沈雅从车上跳下之后。就死命地朝一个巷子跑去。 “小姐,小心!!”冬春与夏雪二人跟在身后,眼见小姐要就被其中一人追上。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冬春更是咬牙拼命往前冲,想要拦住那劫匪。 “臭丫头,滚开!”那男子拿着大刀,一脚将拦在前面的冬春踹开。 冬春被那人踹的扑哧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可依旧死死不肯放手。 “冬春!”沈雅听到身后动静,一回头,就见冬春被人狠狠揣了一脚。 呆呆地望着冬春昏迷之前,也不肯放手。沈雅心底被狠狠触动。她停下脚下的步子,转身,冷冷地望着快要赶至眼前的男子。发出犹如地狱里般冰冷的声音:“你找死!” 男子闻声,很不屑地提刀走上前,一脸嚣张道地望着沈雅,摇摇头状似惋惜道:“错了,是你死。爷我也不想杀你。可谁让你这么值钱呢?”说完,举起大刀。就朝沈雅砍下去。 “小姐!!”夏雪眼见沈雅有生命危险,惊恐地大叫出声。 “不好!”吴昊一边与黑衣男子打斗,一边分神注意沈雅那边的情况。眼见沈雅有危险,心中着急,顾不了那么多,一提气用了八成的功力,迎面就给那黑衣人一掌。 那黑衣见自己手下马车就要得逞,正得意想发笑。却不想,刚才武功还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人,如今却陡然发力,狠狠地给了他致命一击。 黑衣男子到死,也没弄明白,为何那男子武功会突然变得这么高。 吴昊解决完黑衣男子,就直接朝沈雅方面赶去。 赶到一半,却扑哧一声,口吐了一口鲜血。 该死!这次任务回来伤势太重,他得知悬赏令后,因记挂沈雅没来得及休息,只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就赶去了。却不想刚才一用力,伤口又加重了。 强忍着痛楚,赶到沈雅之处之时。却只见沈雅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三个男子。 而一旁的丫鬟,则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一脸惊恐地瞪着她。 走上前一看,只见三个男子,脸上不约而同地面色青黑,嘴角流出一抹黑血,眼球突出,死状着实有些可怕。 见此,吴昊心里一惊!他转头望向沈雅,却见她脸色平静抱着雪球,抚了抚它的毛,说了声“乖”,便重新将它放进包包。 “你怎么了?”沈雅见吴昊嘴角流着鲜血,手捂着胸口处,一脸痛楚的模样,有些惊讶地走上前。 “小姐——”不远处,隐隐传来端府家丁的声音。 沈雅闻声,神情一敛,转头对吓得浑身僵硬的夏雪道:“扶起冬春,跟我来。” 说完,自己扶了吴昊,往不远处一巷子里钻去。 夏雪原本还在呆愣中,听的小姐的声音,浑身一震,醒过来,赶紧依言将昏迷在地的冬春扶起,一路跟上小姐进了巷子。 刚才的事情,夏雪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 那个时候,眼见那些劫匪的刀就要落下,却不想小姐包包里突然窜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动物。那动物几乎用闪电般的速度,飞快朝那三个男人跳去。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吃痛声。没一会儿,三个男人就面露青黑,口吐白沫,死了。那是一只什么样的动物啊,竟然这么可怕。夏雪想想,就觉得浑身颤抖。 沈雅扶着吴昊进了巷子。外面场面有多混乱,现在已与她无关。她只想带着吴昊。并两个丫鬟,从这条巷子里,找到另一条出口出去。 一路沿着巷子不知走了多久。正待沈雅想停下来休息之时,屋顶上突然穿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主子!” 是南天! 沈雅惊喜地抬头,就见南天与北下翩然而下。 “主子!”北下率先看到几乎已经昏过去的吴昊,神色一敛,上前将吴昊扶了过去。 南天见此,眼里也露出一抹担忧。不过他还是先上前问了沈雅:“主子。你没事吧?” 沈雅摇摇头。然后转头朝早已麻木的夏雪挥了挥手。 夏雪依言,扶着冬春走过去。 刚走到沈雅跟前,却猛地感觉脖子一酸。低头一看,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插上了一根银针。然后夏雪就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沈雅两手分别接住夏雪与冬春,将夏雪交给南天,道了一句:“给她服一颗失忆丸。”自己,则将冬春扶到墙角边。凝神为她把起脉。 “喂,好歹先救老大啊!”北下见沈雅竟然先关心一个丫鬟,顿时有些火大。要不是为她,老大至于伤这么重么! 沈雅没吭声,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北下。 北下立刻被吓得噤声。心里却仍忍不住嘀咕:明明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眼神这么可怕。简直比老大发火还可怕。 还好。只是皮外伤。沈雅给冬春把过脉,确认她没伤及五脏六腑,心里这才稍微安定一些。若是因自己而害了她,沈雅一定会内疚死。这个丫头,实在太傻了。 给冬春把完脉,沈雅这才站起来,走到吴昊身边。 望着昏迷中神色痛苦的吴昊,沈雅心里忍不住一抽。 这个笨蛋,身上有伤还这么拼命! 视线有些模糊,近乎粗鲁地为他撩开衣袖,将手搭上他的脉搏。 然后,眉头开始越皱越皱。 这个笨蛋,白痴!伤的这么重,还逞什么强。难道就不能派南天或者北下过来么! 恶狠狠地瞪着昏迷中的吴昊,然后抬头对北下与南天道:“带他们去北下的住处。” “是。” 说完,南天两手,各抱了一个丫鬟,飞身前往北下的院子。 沈雅则与北下,吴昊留下来,等南天过来接她。北下一人,无法带她和吴昊两人。 “他是怎么受伤的?” 趁着南天离去的空挡,沈雅状似随意地问北下。 北下闻言,只是摇摇头:“主子回来的时候就受伤了。按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并不碍事。只是主子急着来找你,拖延医治时间,所以就…” 听北下这么说,沈雅只是低头沉默。心里却把吴昊这家伙骂了个遍。 南天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北下带着昏迷的吴昊,南天带着沈雅,一起离开了小巷,往北下在京城的院所直奔而去。 现在,沈雅哪还管端府人仰马翻。她只想赶快把吴昊的伤治好。 “吴昊哥哥。”刚到北下的院子,人还没站定。就见前院突然冲出来一个身穿月白蝶纹的裙子的女孩。那女孩长得极美,像是从画像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素纨,你怎么来了?”北下一见那女孩,立马露出头疼的表情。 “我来看吴昊哥哥。听闻他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女孩说完,就看到了北下扶着的吴昊,惊呼一声,箭一般地冲过来:“吴昊哥哥,你怎么了!!” 沈雅站在一旁看着那女子。 “主子没事,这点伤奈何不了他。”北下见素纨一脸心疼的模样,不禁出声安慰。 “怎么没事,他都伤成这样了。”素纨眼见吴昊胸口浸出的鲜血,急的眼圈都红了。“赶紧把他扶回屋,我给他把把脉,到底伤的有多重。” “这…” 北下有些为难望了望她。素纨喜欢老大,这是天机阁人人都知道的。可是,老大向来只把她当妹妹一般看待,根本没想过和她在一起。如今主子看上的女人就在跟前,而且也是个懂医术的。他到底该把主子交给谁呢? 北下有些犯难。正想求助南天。却见南天很不厚道对快速低下头,像是没看到一般。气的北下七窍冒烟。 “对不起,这位是我的病人。”沈雅冷眼见那个叫素纨的姑娘一进院子,就直冲吴昊而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爽。虽说她自认为一直把吴昊当兄弟哥们一样看待,可当她看到一个长得像天仙一样的女孩这么关心吴昊时,她心里还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素纨闻言,转头一看,竟没想到身旁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人大约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很普通。 素纨一开始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将她当成了不知趣的路人甲。 “你是他们请来的大夫吧。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回去了。这里有我就行。”说着,催促北下赶紧将吴昊扶进屋。 沈雅见此,冷冷地瞪了一眼北下。他要是敢把吴昊扶进去,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他! 北下夹在两人中间,很是苦恼。哭丧着一张脸,扶进去不是,不扶进去,也不是。 南天站在一旁偷笑。 素纨心思敏锐,很快发现北下的不对劲。她有些怀疑地望了望北下,转过头看向沈雅。 “你是谁?”素纨现在,应该不再把沈雅当做路人甲了。 “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我说过了,这个人,是我的病人!请你放开他!” “你——”素纨被沈雅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跟她说话!就连吴昊哥哥,也对她很温柔的。 这个女人,竟然敢用这副口气,简直找死! 她,可是天机阁,最擅长用毒的毒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她下的毒。 也正因为这样,素纨养成一副十分刁钻古怪的性子。稍一看谁不爽,那个人,可能就危险了。 沈雅不知道她的性子,正好对到了枪口上。 “素纨!!!”在沈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耳边传来两声疾呼。紧接着,沈雅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好像是,毒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治伤 素纨撒完毒粉,十分得意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她以为,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然,过了片刻,沈雅依旧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你——”素纨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不明白沈雅怎么没中毒。 “我什么?”沈雅目光冷冷地看着素纨,“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怎么没中毒?” 素纨咬着唇,瞪着沈雅,算是默认了。 “就你那点毒,还伤不了我。”沈雅不想继续和这个小姑娘废话,扔下这句话,也不理会素纨在一边气的差点暴走。走到北下跟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还不扶他进去吗?要是他死了,我可不管。” “哦,哦。”北下见事情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有些呆愣,缓了半天才点头应道。然后也不顾素纨在一旁死命地警告他,赶紧将吴昊扶进了屋。 “你给我站住!”素纨见此,抬腿就想追进去,被南天一把拦住:“纨儿别闹,主子伤的很重,不能在耽搁了。” “你,连你也帮那个女人!!”素纨简直气疯了。她就想不明白了,平时事事都顺着她的南天和北下,为什么突然听命于一个陌生的女人?这在以往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下了毒,完全伤不了她?? 沈雅进屋,就吩咐北下出去,她要静心为吴昊医治,并吩咐了不准有人打扰。 北下虽十分好奇沈雅的医术,但最后迫于沈雅的压力。还是出去了。 当屋子里只剩沈雅一个人外加昏迷的吴昊时,她这才让雪球从包包里出来。 “小东西,刚才谢谢你了。”沈雅抱着雪球抚了抚它的毛,笑着道。 若不是雪球。她可能已经死在那个人的刀下。真的…好险。 抬眼看了看床上双目紧闭的男子,沈雅认命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将雪球放在一边。低头看了看胸前已经浸出的血迹,在包包里找了一把小剪刀。 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胸口衣服的一道口子,然后撕拉一声,将胸口的衣服撕开。里面,赫然露出一个草草包扎的绷带。绷带上面浸满了鲜血,看的沈雅一阵揪心。 将绑带剪开,伤口完全地暴露在沈雅的视线中。见到这样的伤口。沈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深的伤口。还好剑上偏了几厘米,不然正中心脏,沈雅甚至怀疑这家伙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鲜血,顺着胸口,缓缓流下。沈雅赶紧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将那鲜血擦干净,然后转头对雪球道:“小家伙,靠你了。” 雪球闻言,欢快地朝沈雅叫了一声,便一下跳到吴昊胸口,朝那伤口处添了几口。 伤口,奇迹般,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复合。 这是沈雅第二次见雪球用唾液治伤。虽说上一次在树林里见过一次,但还是免不了为雪球那可怕的能力而惊叹咋舌。 大约是伤口复合时有些疼,吴昊在昏睡中忍不住皱了皱眉。 伤口很快愈合,结疤。 见此,沈雅便从包包里重新拿了一个布条,在上面撒了一些治疗剑伤的药粉。缠上他的胸口,将伤口包住。 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吴昊发现伤口其实已经好了。虽说伤口结痂,但还是会疼,这样,暂时应该可以瞒过他。 外伤处理好了,就是内伤,之前因他受伤,又动了武,伤了元气,她得给他补补元气才行。 想了想,沈雅从包包里拿出一支人参,这是上一次在陆家村用下的。还剩不少,刚好,可以用来给吴昊补元气。 切了几片人参,给吴昊含在嘴里。 做完这些事,沈雅便找来一张椅子,静坐在他一旁,等他醒来。 虽说让雪球给吴昊治伤,确实冲动了一些。不过,她不后悔这么做。吴昊是为了他伤口才会崩裂,这样做,算是报答他吧。虽说用金疮药也可以治疗,但沈雅想让效果来的更快一些,再者,雪球既然有这个本事,放着不用,怪可惜的。 而且,沈雅觉得吴昊即使再聪明,也不会猜到雪球的唾液能治伤。只要这两日让他不去揭开布条,他就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听床上之人轻轻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一张笑意盎然的脸。 吴昊先是一愣,然后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又是你救了我。”这话,说的十分肯定。 “嗯,你要是死了,我怕会内疚。”沈雅笑着点点头。 “除了内疚,没有的别的什么吗?”吴昊闻言,定定地望着沈雅,别有深意道。 “好像….没有吧。”沈雅故意装傻地仰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果断摇摇头。 见此,吴昊苦笑一声,正想再说什么,突然眉头一皱,从嘴里吐出两片东西,一看,竟是两片人参。 “你人参倒是挺多。这人参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我以为,那支血参已经是你的全部家底了,看来,是我猜错了。”吴昊看着手上的两片人参,望了一眼沈雅,半开玩笑半真道。 “嘿嘿,难得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有猜错的时候。”沈雅继续装傻。 见沈雅似乎不愿意多说人参的事,吴昊也不再多问。笑了笑,便挣扎着要起身,刚一动,就觉伤口处隐隐有些疼,低头查看,见伤口已经被人重新用干净的布缠上。 似乎,伤口没有之前那么疼了。而且,怎么感觉,自己的伤似乎好了很多? 吴昊捂着伤口,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是沈雅医术好,治好了他。 想到这,吴昊再次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脸:“看来,你又救了我一次。” 沈雅原本见吴昊皱着眉捂着伤口,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心里正紧张呢。好在,这家伙偶尔也是个粗神经,没有发现。心里,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嗯,你又欠我一个人情。”沈雅淡淡地抿着嘴一笑,顿了顿,又似想到什么,突然板起脸道:“这几天你给我好好休息,不准再轻易乱动,不然伤口再裂开,我就不管你了。” “还有,不许自己随便换药,要换药时,来找我,听见没有。”沈雅像个老妈子,喋喋不休地嘱咐。 吴昊越听,嘴角的笑咧的越开,最后几乎咧到耳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雅,不住地点头。 沈雅被他的笑弄的有些毛骨悚然,白了他一眼,正要转身,去叫外面的人进来。南天和北下也等了有一会儿时间了,再不让他们进来,估计该着急了。 不过,她还没开门,就只听门“嘭”的一声,被狠狠地撞开。 紧接着,就见素纨冲了进来。 “吴昊哥哥,你怎么样了?”素纨一进屋,看都不看沈雅一眼,直奔床上的吴昊而去。 吴昊原本正坐在靠在床上傻笑呢,一见两个属下和素纨进来,脸上的笑容来不及刹住,一时间被三人都看到了。 北下从来没见过老大这么傻的笑容,见到这,脚下差点栽一跟头。南天则彻底石化了。这,还是他记忆中的老大么? 素纨更是差点要崩溃,吴昊哥哥脸上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笑容,是因为那个女人么? 沈雅也不理会素纨向她投来的带有杀气的眼神,而是来到书桌前,拿起笔,沾了墨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招了招还在石化中的南天,将其交给他道:“你去神武将军府,把这个字条送给将军府三公子——赵少南。” 南天有些惊诧地接过字条,然后恭敬地应了声“是”便带着字条,离开了房间。 “你认识神武将军府的人?” 吴昊正被素纨纠缠的厉害,但一丝一毫也没放过沈雅这边的动静,一听到她所说的话,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有些交情。”沈雅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头对北下道:“我那两个丫鬟呢,南天把她们放在哪了,我去看看她们?” 北下闻言,指了指隔壁的屋子。 “在左边那间屋子。” 点了点头,沈雅便也出了房间,去了隔壁的屋子。 那个人的那一脚,踢的着实有些狠,之前虽说帮冬春把脉,确认无碍。但心里总隐隐地还有些不放心,想再去看看。 再者,夏雪也差不多该醒了。 来到隔壁的屋子,轻轻推开门,沈雅脚才刚垮进去一步,迎面就突然袭来一根木棍。“呀——”两个丫鬟齐声大喊。 沈雅惊了一跳,赶紧往后一躲,然后有些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又气又笑道:“你们两个丫鬟,这是干什么呢,想谋杀小姐我么?” 两个丫鬟一听,顿时一愣,手中的木棍应声而落。 “小姐!!”两个丫鬟惊呼一声,往门口看去,可不是见沈雅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望着屋内的两人。 “小姐——”见到沈雅,两个丫鬟积已久的委屈害怕,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跑过去一把抱住沈雅,大哭起来。“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乖,没事了,没事了。”沈雅见两个丫鬟哭的凄厉无比,苦笑一声,安慰道。 夏雪因南天给她服了失忆药,记忆只停留在沈雅快要被人杀害的那一刻。不记得后面的事情。而冬春当时晕了过去,更加不记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吃醋 “冬春,你怎么起来了,伤还没好,快过去床上躺下。” 沈雅一开始还没注意,现在立刻想起来冬春身上还带着伤呢。赶紧将她拉回屋子,强迫着让她重新躺在床上,并仔细地为她盖好被子。 冬春不知为何,突然像是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着沈雅,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了?”沈雅见她这样,有些纳闷,不禁问道。 “小,小姐,你,你的嗓子?” 沈雅闻言,笑了一声,转头对夏雪道:“夏雪,你来告诉冬春,你家小姐的嗓子怎么了?” 夏雪一听,脸上也浮出一抹笑意,笑盈盈走到冬春的床边道:“小姐的嗓子的啊,其实一直都没坏。那是小姐故意装的。” 冬春听完夏雪这么说,眼睛瞪地更大。 “装的?” 自冬春两次舍命救自己以后,沈雅就已经从心底,认可了她。也不打算再瞒这个丫头。 “是啊。你家小姐我,是故意装哑的。”沈雅见冬春一副呆愣地模样,好笑地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说道。“不过,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夏雪知,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不然你家小姐可就要麻烦了。静秋也不行,知道么?” 冬春见沈雅说的一脸严肃,赶紧点点头。 “小姐,你为什么要装哑?”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再告诉你。现在,你先告诉小姐,被踢的地方还疼吗?”沈雅坐在冬春的床边,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问道。 冬春被沈雅这样关心,心里很是感动,红着眼睛摇摇头:“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要说实话。”沈雅故意用警告的眼睛瞪她,冬春这才老实地低头。低低说了一句:“肋下还有点疼。” 闻言,沈雅皱了皱眉,道:“把你衣服脱了,我看看。” “啊?”冬春被沈雅这句话完全吓懵了。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让她脱衣服,这,这大白天的,有伤风化。 见她扭扭捏捏不肯脱的样子,沈雅无奈地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冬春乖。脱了衣服让小姐看看,你那伤到底严不严重,你脱了外衣便可,里衣不用脱。” “这…”冬春还是有些犹豫。 一旁的夏雪不耐烦了,她有些不满地看着冬春道:“冬春,小姐既然让你脱,你就脱吧,外衣而已。不碍事的。别让小姐担心。” “好吧。”冬春最后一咬牙,便坐起身,将身上一件绿色外衫解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屋子的门。深怕有些这个时候闯进来。 “放心吧。咱们已经脱离危险了。这里是小姐一位友人的屋子,没我的吩咐,他们不会进来的。”说完,沈雅便要伸手去解冬春的里衣,冬春躲了几次,终于在沈雅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乖乖地躺下,让沈雅解开了里衣,露出肚兜下,雪白的肌肤。 沈雅低头查看冬春的左肋位置。确实有一片发青发紫的印记,看上去十分严重,看的沈雅与夏雪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小心地用手碰了碰,顿时惹来冬春一声惨叫:“疼——” “好,好,不碰了。小姐不碰了。”冬春的惨叫让沈雅更加揪心。心里,对冬春也越来越内疚,要不是为了她,冬春也不会伤成这样。 想了想,沈雅从床上站了起来,吩咐夏雪好好照看好冬春,并吩咐了冬春不许把衣服穿上。自己出去拿药酒过来。 肋下的青印,明显是瘀伤,她身边没有治疗瘀伤的药,一时半会,那药也配不起来。还是问问吴昊他们,有没有上好的药酒。 刚来到吴昊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不满的声音:“吴昊哥哥,那个女人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吴昊哥哥允许她给你治伤?以前都是纨儿帮你治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与落寞。 “素纨,别胡闹。”吴昊有些无奈地低声训斥。 其实沈雅也很想知道,那个叫素纨的女人,是谁? “谁准她帮你治伤了,把这个东西拆掉,拆掉!”突然间,素纨像是发了疯一般,大吼起来。 沈雅在屋外听到这,心里一惊,赶忙推门进屋,要是果真让素纨把绷带拆掉了,那可就麻烦了。 刚进屋,就见吴昊正握住素纨的手,两人之间离的很近,远远看上去像极了实在打情骂俏。一见沈雅推门进来,吴昊先是一愣,赶忙将素纨的手甩掉,然后有些尴尬地朝沈雅笑了笑道:“沈雅来了?你那两个丫鬟怎么样了?” 沈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转身走到正悠哉喝茶,一脸闲适的北下身边道:“你那里有没有治疗瘀伤的药酒。” 北下闻言,想了想道:“有,你等我一下。”说完,别有深意地望了屋子里的三人,一脸笑意地出了屋子,为沈雅去拿治疗瘀伤的药。 吴昊见沈雅不理会他,心里有些郁闷。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素纨?若真是这样,那倒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不过,吴昊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沈雅不会因为素纨而生气。 其实沈雅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那个叫素纨的与吴昊两人如此亲昵的样子,心里会这么不舒服。 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把吴昊当成哥哥一样,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可偏偏对素纨的出现有些在意。难道,这是女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想到这,沈雅忍不住在心底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然后走到吴昊身边,无视一旁咬牙切齿的素纨,对他道:“身子还没好,谁让你起来的,给我乖乖躺下。” “诶…”吴昊一听沈雅这番霸道的话,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一脸傻笑地乖乖躺下。刚笑一半,想起身旁还有一个素纨,赶紧将那抹笑收起来。 哎…越来越没主子的样子了。吴昊收起笑,目光瞥见门前拿着药酒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的北下,在心底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药酒拿来了。”北下拿着药酒,慢吞吞地走进屋子,将东西递给沈雅,然后又对一旁脸色难看的素纨道:“纨儿,我这里有件东西要给你看看,你过来一下。” 北下所说的东西,无非就是找个借口而已。这丫头再这么不知趣地站在这里,自己被气着不说,还会惹老大生气。 当然,主要还是收到了吴昊赤裸裸警告的眼神,所以他找这么个借口,不然,这么有趣的画面,错过岂不可惜。 素纨虽不太乐意跟北下出去,可是一见到吴昊眼里浓浓的警告,心里禁不住有些害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吴昊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害怕之余,心里涌起深深的悲伤与绝望。 心底,更是对站在一旁的沈雅,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恨意。这个女人…该死! 狠狠地瞪了沈雅一眼,素纨乖乖地与北下出去。房间里,只余沈雅与吴昊两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沈雅最受不了就是这种气氛,明明他俩之间什么也没有。怎么偏偏就有人喜欢误会他们呢。 想了想,沈雅决定说些什么。 “那个…待会儿…”话还没说完,就陡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叫声。 “沈丫头——” 是赵大叔! 沈雅一听,心里一喜,赶忙开了房门出去,果见赵铁满脸笑意地与南天在院子里站着。 “总算见到你了。”赵铁见到沈雅出来,几步上前,将她一把抱住,“沈家丫头,可想死大叔我了。” 沈雅被赵铁一把抱在怀里,有些喘不过气来,挣扎了几下也没挣脱出来。话说这赵铁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她快憋死了。 刚想伸手推开她,就感觉自己猛地被人拉了出来,然后就跌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你是谁?”头顶传来冷冷的的声音。 沈雅这辈子从来没被男人抱过,现在倒好,一下被两男人抱了。 被吴昊狠狠地拥在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沈雅竟觉得心里有片刻的安宁。 不过,这种感觉才维持三秒,沈雅便很快反应过来,死命地从吴昊怀里挣扎出来,红着脸朝他怒道:“找死么,谁让你抱我的?” 吴昊被沈雅一吼,顿时觉得心里委屈,刚才那个男人抱她怎么没事?难道,她已经心有所属?还是,眼前这个老男人? 想到这,吴昊心里更是憋屈,目光像是X射线一般,将赵铁浑身上下,来回扫了个遍。这个老男人有什么好? 赵铁被他的眼神看的也十分不爽,心说这臭小子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 于是,也用眼神瞪着他。 一时间,空气中隐隐有噼里啪啦的电光闪过。 “好了,好了,你们别瞪了,我来就介绍一下。”沈雅见两人刚见面就火药味十足,十分头疼,将吴昊拉到一边,对赵铁道:“赵大叔,这个是我朋友,叫吴昊。” 大叔?这位是沈雅的叔伯?吴昊一听,顿时收敛了身上的煞气。 “吴昊,这位是赵大叔,也是神武将军府的三公子——赵少南。” 其实赵少南年纪并不很大,顶多三十五六的样子,比吴昊大不了多少。只因当年在陆家村,沈雅年纪小,只能叫他大叔。虽然从心里上来说,沈雅更愿意叫他赵大哥。叫大叔,她总觉得十分别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请假(请假条没内容)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府 之所以叫赵铁过来,主要是为了让他帮自己圆一个谎。 今日在大街上,她被那群人劫车绑架,后来又离奇消失,只留下绑匪的尸体和马车的残骸。如果就这样回去,一定会惹得端府那群人怀疑。毕竟端府那群家丁是看着自己的马车被人劫走的,现在又好端端的回来,实在说不过去。 她必须得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来解释那些尸体和马车是怎么回事? “赵大叔,找你来,主要是想请你帮沈雅一个忙。”沈雅没时间让吴昊与赵铁寒暄,直接拉了赵铁进屋,自己先回隔壁房间,把药酒给夏雪,交代她给冬春上药,自己再折回来,与赵铁商量自己重新回府的事情。 按她的意思,她想让赵铁带她回端府,并向端景谎称是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沈雅和她的两个丫鬟。这样,大致也能蒙混过去,当然,前提是端侯不深究的话。 “沈丫头跟大叔还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赵铁见沈雅一脸凝重的模样,还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一听她说了事情的经过,赵铁反倒不以为然,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完成。 无非就是带着沈雅回端府扯个谎,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沈丫头有困难知道来找他,赵铁还是十分高兴的。 今日原本他正在院子里练剑。练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人闯入将军府,惊怒之下,便奋起直追,想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擅闯将军府。谁知追到一半,那人突然停下,转头对他道:有一个叫沈雅的姑娘,有东西要给他 一听是沈雅,赵铁心里一顿。立刻收敛了杀气,一脸讶异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有些不敢置信,真的是沈家丫头派人来找他?起初赵铁还有些怀疑。后待他拿出一张纸,纸上清晰地写着:沈雅有难,请赵大叔速来相救几个字后,赵铁便毫不犹豫地跟着那男子来到了这里。 只有沈雅,才会称呼自己为赵大叔。 不过赵铁很好奇,沈雅为何会被人追杀,还有。眼前这个叫吴昊的又是谁?他从一进院子,见到这个叫吴昊之人后,就觉得他不简单。沈丫头是怎么认识这个男人的?两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虽说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但赵铁还是很有眼力见没问。毕竟眼下看沈雅一副着急着要回端府的模样,赵铁也知道现在问不合适,只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况且,他肚子里的疑问多着呢,又何止这些。像沈雅为何要在端府装哑巴?沈大娘去哪了?为何端府只接了她和沈琰回去。沈大娘却不见踪影?这些他都很好奇。 与赵铁将编的借口详细核对了一遍,确定这当中没有漏洞,沈雅便打算要回端府。她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想必端府现在一定是乱成一锅粥。才没进门几天的小姐,就被人绑架失踪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不但对自己名声不好,对端府的名声也极坏。她还是赶紧回去吧。趁事情还没闹大之前。 临走之前,又交代了吴昊千万不可以提前把绑带解开,沈雅这才带着两个丫头坐上南天给她找来的马车,与赵铁一起直奔端府而去。 好在冬春虽挨了一脚,倒也没什么大碍。沈雅想着回去给她陪几副化瘀血的药,再给她配些补药补补。应该很快能好。 赵铁原本以为是与沈雅单独坐一辆车马,还想着趁回府的路上,正好可以一解他心中好奇,心里憋着一肚子问题,不想办法弄明白,实在难受。偏一上车就见到她的两个丫鬟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硬是把他到嘴边的问题一下子瞪回了肚子里。 这让赵铁十分郁闷。 另外还有一件事,憋在赵铁心里很久了。就是那时在陆家村,临走的时候沈雅送了自己两葫芦酒。给了自己一壶,孝敬了他老爹一壶。 赵铁原本就是个贪杯之人。回京时,旅途无聊,想起了沈雅给的酒,就忍不住尝了一口,没想到这一尝,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沈雅给他时警告说,每日只能喝一小口,结果赵铁嘴馋,一下子把那壶酒喝了个精光。因这本就是补酒,赵铁一下子喝的太多,人差点没补出毛病来。 他自己倒没觉得怎么样,却把赵氏给吓坏了,几天几夜都没睡好。 赵铁发现,自己自从喝了那酒,虽一开始因大补,身体有点吃不消。可后来,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功力也大涨了不少。 发现这个情况以后,赵铁心里那个悔啊,都怪那酒实在太好喝了,他一时没控制住,一下把它喝光了。要是按照沈雅所说的,每日只喝一小口,那他的功力,又岂止涨那么一点点。 了解到这个情况后,赵铁很不厚道地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老爹赵老将军的那壶酒上。不过,被赵氏又气又笑地训了一顿,并把那壶酒藏起来以后,赵铁也就放弃了。那酒毕竟是用来给老爹治病用的,他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问沈丫头要吧。 只没想到,赵老将军喝了那酒,反应简直和赵铁一模一样,因也是个贪杯的,直接就想把那酒喝个精光,好在赵铁和赵氏有了一次教训,又在旁边看着,没让老爷子一口气喝个底朝天。不然,估计老爷子经这么一补,年纪又大,别直接补嗝屁了。 后来由赵铁负责,每日给老爷子送来一小杯。虽说十分不乐意,天天惦记着,却也到底把之前那些毛病给治好了,而且还喝的红光满面,精神比以往好了不少。赵铁猜测估计是老爷子天天惦记喝酒,没时间顾及其他事情。加之那酒也确实补,把老爷子这段时日因忧心朝政,心中郁结导致的身体亏损,硬是给治的七七八八。 老爷子身体一好,可高兴坏了赵老夫人。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连带儿子拐着妻子私奔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小惩戒一番也就算了。 只是,自从赵老将军喝了那酒,就好像是上了瘾一般,天天逼问赵铁那酒是哪来的?赵铁答应了沈雅不能把她的事情说出去,只能向老将军扯谎说回来的路上救了一户人家,他们是专门酿酒的,送了两壶给自己。 可偏偏赵老将军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听了他这一番说辞,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把赵铁望的一阵毛骨悚然,猜测老爷子是不是知道自己在撒谎。偏老爷子什么也不说,搞的找赵铁十分郁闷。 末了还来一句:你小子没偷喝吧。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赵铁一听这话,立刻觉得脸上讪讪的。坦言确实想偷喝来着,被娴儿阻止了。 然后老将军便是一番感慨:还是儿媳妇好啊。说的赵铁心里更惭愧了。 赵铁想到这,看了看左边坐着闭目养神的沈雅,纠结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问道:“丫头,上回你送我的那酒,还有没有了,再送大叔两壶。” 说着,还嘴馋地舔了舔唇,没办法,那酒实在太好喝了,自从喝了以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沈雅闻言,睁开眼,看了看赵铁,眼里也流露出一抹可惜之色,摇了摇道:“没有了。走的时候,东西太多,带不了,全留在那里了,整整两瓮呢。” 赵铁知道沈雅所谓的“那里”是陆家村,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那个地方,到了京城后,都是闭口不谈。只是,一听两翁酒被竟然被沈雅留在了陆家村,赵铁心里那个心疼啊啊,这么好的东西,全留在那里了,想想,心都要滴血了。 不光是赵铁,沈雅也觉得挺心疼的。不过没办法,当日走的太急,那东西又笨重,实在抬不走。可惜了她那么多上好的药材。 马车辘辘地行驶在京城的西大街上,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端府就到了。 赵铁与沈雅等人从马车上下来,门口的门卫是认识沈雅的,一见到她,几人皆面面相觑,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们早在不久前就听到府里新来的那位七小姐被歹徒给劫走了,端老爷正派人四处寻人呢,府里现在为她的事,都乱成一锅粥了,听说端老夫人回来后,直接气的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过来。 府中的小姐被人劫走,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像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出去也没人敢动他们一分一毫,连丫鬟奴才也比别人精贵,谁敢动端府的人?可偏这位七小姐才来府里没多久,就被人给劫了。这事情传出去,端府的面子,算是丢大发了。 眼下见沈雅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门前的几个守卫有些懵了。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端七小姐不是被劫了么?怎么好端端的回来了?而且,跟她回来的,竟然还有一个男子?这男子,又是谁? 赵铁因几年前就带着赵氏离开京城,与端府往来又少,所以端府的门卫,都不认识他。 “去通报一声,说将军府的三公子,把你们家的小姐救回来了。” 赵铁见几个门卫一脸呆傻地看着他们几个,赵铁有些不耐烦,上前一脸沉声吩咐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谎言 家丁通报后,没一会儿,沈雅等人就被匆匆赶来的一个丫鬟请进了老夫人的前院。 端府的大厅,端老夫人脸色沉沉地端坐在主位之上。 端侯坐在左边下首位第一张椅子,脸色也极其不好。宁氏坐在右首位第一张位子。 沈雅带着两个丫鬟,并赵铁四人,站在大厅内,除了赵铁,其余三人俱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静秋,你先带着小姐下去休息。” 端侯见沈雅与她两个丫鬟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尤其是两个丫鬟,到现在身子还抖的厉害,忍不住皱了皱,复杂地看了沈雅一眼,便吩咐一直站在一旁的静秋,让她带沈雅等人下去。 “是。”静秋应了一声,便赶紧绕到沈雅身边,朝她扶了扶,轻声道:“小姐,咱们回去把。”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上前来扶沈雅。只是,刚碰到她的身子,就听沈雅“呀”地“惊呼”一声,飞快地躲避静秋的出触碰。眼里,满满的都是惊恐之色。 见到这副模样的沈雅,端侯与端老夫人的眉头皱的更紧。只有一旁的宁氏,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静秋见沈雅吓成这副模样,眼眶不禁有些发红,哽咽着轻声安慰:“小姐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仿佛静秋的话起了作用,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沈雅,慢慢地抬起头,有地害怕地看着静秋,身子却没刚才那么抖了。 “小姐,真的没事了。咱们回去吧。”说着,又上前来搀沈雅。这次,沈雅终于不再躲避,乖乖地由她搀着离开了大厅。 两个丫鬟。也抹着眼泪,抽噎着紧随其后。 等沈雅等人一走,端侯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到赵少南身上。 “少南。你说,你救了歌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少南,你怎么会救了歌雅呢?你不是没见过她们么?”宁氏也忍不住问道。 “啊,是这样。今日刚巧去会个朋友,路上听到有人喊救命,便追随着声音过去,就看到三四个人驾着马车在大街上狂奔。一女子透过马车的窗外向外求救。刚巧被我看到,就顺道把她们几个救了。” “嗯...”端侯闻言,沉吟了一声,又道:“少南可知他们是什么人?劫走歌雅又有什么目的?” “这…依少南看,这帮人看着像是亡命之徒,劫走贵府的七小姐,无非是想勒索一些钱财罢了!” “哼!”端侯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一拍桌子。“这群狂徒,实在可恨!” 赵少南见端侯脸色铁青,忍不住在心底偷笑了两声。早年听说他的这位堂兄很厉害。十八岁中状元,二十五岁任吏部要职,还在将军府的时候,就时常听父亲提起他。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这位堂兄,原本以为编的这个谎骗不了他,却不想,几句话,端侯就信了。这不经让赵少南有些失望。 当然,端侯到底是不是真信,这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表示对赵少南的感谢,端侯留赵少南在府里吃饭。反正都是亲戚,赵少南也不客气,十分豪气地应了。 端老夫人自赵少南离开京城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心里因沈雅而起的不痛快,也消散了不少。拉着赵少南,高兴地说了好些话。 话说这边沈雅刚离开不久,吴昊便重新回到自己的屋子。脸色凝重地坐在床边,胸口的绷带,已然解开。 胸口上那已经结痂的伤口,让吴昊一时间有些恍惚。哪怕阅历丰富如他,面对眼前的这种情况,也不禁感到困惑起来。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他的伤口,明明清晨他包扎的时候,还流血不止,现在,竟然已经结痂,这…实在有些颠覆了他的认知。 恍惚了片刻,直到属下敲门,他才回过神,重新将衣服合上,淡淡地吩咐了一声:“进来。” “主子。”北下和南天进屋,便向吴昊行了一个礼。 “嗯。”吴昊点点头,然后脸朝向南天,目光紧紧地锁住他,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没有?” 南天见主子陡然间变得严肃的神色,有些惊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回主子,这段日子,沈姑娘一直都很好,没有什么危险。除了有一次一个丫鬟朝她投毒,被她识破,后就在府中一直装作哑巴。” “嗯?装哑?”吴昊一听到沈雅竟然在端府装哑,不禁哑然失笑,亏的她想出这么个鬼点子,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只是,这装哑,有利有弊,恐怕往后一直装哑下去,日子怕不会好过。 “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南天闻言,却有些违心地摇了摇头。其实还有一件,但沈雅曾经交代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吴昊。南天想,这件事关系到女儿家的声誉,说出去不好,再者,既然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就不要告诉主子了。省的给主子添堵。那个伤害沈姑娘的凶手到现在还没找到,南天心里其实也很内疚,既然沈姑娘求了他不要告诉别人,那他还是帮她守好这个秘密吧。 “胡说。南天,你不老实。那姑娘医术如此厉害,你为何不告诉主子?”这个时候北下突然插嘴道。他可是亲眼所见,素纨向沈雅投毒,沈雅完全没事。他想,这个女人一定是抗毒体质,不然不会丝毫不怕素纨的毒。素纨的毒,他们可都是领教过的,目前为止,除了沈雅,还没有人能逃得过她下的毒。 南天被北下这么一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朝吴昊道:“主子恕罪,属下以为主子知道这件事。” 吴昊闻言,抿了抿唇,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淡淡道:“我确实知道。”说完,手重新抚了抚胸口的伤口处。何止厉害,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吴昊想了想,突然抬起头,对北下道:“北下,你下去替我办一件事。动用天机阁的力量,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帮我把沈雅过去的行踪查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销毁。” “主子,你不是开玩笑吧?动用天机阁的力量,去查一个女人,这要是被长老院的那群人知道,非气的跳脚不可。”北下一听主子这么吩咐,惊得差点炸毛。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还有,记得,中途若是遇到其他探查之人,一定把他们引开。总之,千万不能让人先一步查到,知道吗?” 北下见主子一脸的不容置疑,也知道吴昊的脾气,一旦下了决心,很难再改。便也只好答应了。 “这个令牌拿去。记住我的话。”吴昊伸手将怀里的天机阁阁主令牌交给北下,略带警告地吩咐。北下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他办事,自己还是放心的。 “是。”北下见主子心意已绝,便也不再说什么,拿了令牌,便下去办事了。 吴昊望着北下离去的身影,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希望现在做这些,还来得及。 今日之事,吴昊可不认为仅仅靠赵少南那几句说辞,就能让端侯免去怀疑。端侯是什么样的人,一个精明地都快成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沈雅他们编的谎话。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吴昊绝对有可能相信,端侯的手上,同样也拿到了悬赏令。 何况,今日沈雅怒杀的那三个人,分明都是中毒而死。他虽不知沈雅是如何办到,但也基本肯定沈雅同素纨一样,也是个用毒高手。而且,比素纨更可怕。不然,她也不会制出那样的解药,救了自己。 这条命既然是沈雅救来的,那么哪怕拼劲所有,他也要护她周全,不让她陷入到任何不安全的境地中去。 精明如端侯,又怎么会相信赵少南,堂堂将军府的三公子,会用下毒这种卑劣手段去救人。只要稍微让人验一下尸,谎言便会不攻自破。 此刻,端侯对沈雅,怕是已经起了怀疑。先是悬赏令,再是劫杀之人被人杀,被劫之人反倒没事,要是换了他,他也会怀疑。他想,很快,端侯就会对沈雅展开一场更细致的调查。而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不让端侯查到沈雅以前的任何行踪,包括她会医术这件事。 只是…还有一件事,让吴昊感到忧心——轩容阁突然撤销悬赏令这件事。这两年,轩容阁发展速度极快,几乎在几年间就成长为与天机阁实力相当的门派。索性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传闻轩容阁阁主性格极其乖张,狠戾,若是有人惹到了他,基本无一人能够幸免。所以比起天机阁,轩容阁更血腥。 如今,那位阁主突然放过沈雅,这一点让吴昊百思不得其解,这位阁主,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他还会不会再对沈雅出手?沈雅是否还有生命危险? 被轩容阁盯上,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摆脱的了的。 第一百七十章 被识破 虽说沈雅有时候看上去十分聪明,心思敏锐,但更多时候,对于阅历丰富的吴昊来说,沈雅还太过单纯。 想法过于简单,这样的沈雅,总让他很不放心。 吴昊十五岁任天机阁阁主,十几年来,接过任务无数,接触的人数都数不清,接触过的女人更是多如牛毛。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见过。可唯独没见过沈雅这样的。 时而精灵古怪,时而心思通透,时而狡猾如狐,时而犯傻迷糊。性子任性,又爱胡来。 像今日她给自己治伤,就十分欠考虑。刚巧是碰到他,若是碰了别人,吴昊可不认为再认识到这个女人医术的恐怖之后,那些人不会心生歹念,想将其占为己有,留为己用。 这样可怕的医术,任谁也免不了会起贪念。 太容易相信人,这是沈雅最大的缺点。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沈雅,却让吴昊越来越放不下。这样的她,让他忍不住想要好好守护。哪怕…只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原本,他以为,自己几次帮她,都不过是为了还她一个人情罢了! 她长得不漂亮,脾气又差,粗鲁,想法天真,还老爱胡来。与他过去的女人相比,除了医术,简直没有任何优点。 可即便这样,吴昊心里却却再清楚不过,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陷进去了。 想到这一点,吴昊不禁苦笑一声。这是对他这几年伤过太多女人的报应么?爱上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几次试探,他已然清楚,沈雅并不爱他,或许对他有一点依赖。但绝对谈不上喜欢。 这样的认知,让向来对自己很有自信的吴昊,感到一阵挫败。原来自己也有搞不定的女人。 当然。吴昊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 且说沈雅由静秋一路带着回院子,一路上碰到不少丫鬟婆子对她指指点点。眼里厌恶鄙夷,仿佛她被劫,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 面对这些毫无道理的指责,沈雅能做的,只能是无视再无视。若是跟这群人讲道理。她怕自己会被他们气死。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刚回到小院,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突然迎面走上来一个人,一把将自己抱住。 闻着熟悉的气味,沈雅原本愤愤不平的心。终于柔软下来。至少,还有一个人真心关心自己,不是么? “阿姐…”耳边,传来沈琰沙哑的声音。 沈雅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从沈琰怀里抬出头来,指了指她屋子的门,意思是回屋子说。 两个丫鬟现在都知道沈雅是装哑的,彼此心照不宣,刚才在大厅里演的那场戏。真是捏了一把汗呢。要不是小姐交代,一定要这样做,她们哪里敢在端侯与端老夫人演戏呢。倒是小姐演的挺逼真的。 沈雅知道,沈琰得知自己被劫匪绑架,一定担心坏了。她这做姐姐的真失败,老是让弟弟为她担惊受怕的。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得好好捋捋,要和琰儿说些什么。自己被绑架的事情倒是其次,主要沈雅心里还藏着一个大秘密要与沈琰分享。 “琰儿,你还记得当日咱们送娘去梵音寺,那个和娘住在一起的女人么?”沈雅一回到屋子,就迫不及待地拉了沈琰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脸八卦,外加兴奋地道。 沈琰原本正等着沈雅告诉自己今日被绑架之事,没想到她一进屋,第一件事,说的是这个。沈琰先是一愣,然后拧眉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个女人,但是印象不太深。 沈雅见沈琰想的一脸纠结,不禁有些纳闷。那么漂亮的女人,琰儿怎么就印象了呢?不是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么?怎么到了琰儿这里,这句真言就不管用了? 事实上这也不能怪沈琰,除了娘和沈雅,他还真没怎么正经瞧过别的女人。 不过,沈琰还是点点头,表示记得。 沈雅一见他点头,立马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跟前,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沈琰继续茫然地摇头。 “她是皇帝的妃子!” 沈琰闻言,原本有些木讷的眼神,突的一下,瞪大了。 皇帝的女人?妃子? “阿姐,怎么会知道?”沈琰惊讶了半天,不过很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今日我去看母亲,刚巧碰上一男一女上山来看那女子。他们叫那女子母妃。所以我猜那个女人应该是个妃子。”沈雅一边说,一边喝了口茶,得意道。 “哦。”沈琰听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有些疑惑:“阿姐不觉得奇怪么?若是妃子,为何要住在山上?还愿意与娘住在一起?而且,若是皇族,不该应该要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么,可他们非但不隐瞒,反而堂而皇之地让你和娘知道,这是为何?” 沈雅被沈琰一连串的问题绕的有点晕。不过听了半天她还是听出了沈琰的意思。沈雅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感觉确实有些奇怪。 当时她和娘当时在院子外面,率先冲进来的是那个叫凝雪的小丫头,小丫头在看到她和沈母的时候,眼里倒是闪过一丝诧异。应该不知道还有其他人住在这。可是,当那个男人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沈雅与沈母,分明像是早已知晓一般,半点惊讶之色都没有。也就是说,那男子早就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住在这里。 按理,一个皇妃与一个平民百姓住在一起,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泽空当日毫不犹豫地答应娘住在梵音寺,而且肯定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却依旧让娘与她住在一起,也有些古怪。 而刚巧,因为娘的缘故,救了那女子一条性命。 难道,泽空早就算准了这一天,所以故意这么安排的?而那男子,也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越想,沈雅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想到自己很可能被泽空那个老家伙给算计了,沈雅心里那个气啊。怪不得当日她上门求泽空时,老和尚一口答应,丝毫不带犹豫的,原来早就算准了这一天。靠!这狡猾的老东西,原来是算计她呢? 那么,那个男人,是否也知道呢?沈雅心里忍不住想。 至于为何不隐瞒自己的身份,恐怕那男子也挺无奈的。那个叫凝雪的小丫头人没到,声音就先到了。显然是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在,习惯性地喊了“母妃”。想让别人不知道都难。 “阿姐?阿姐?”沈琰问完问题,半天不见沈雅回答,抬头看她,却发现她正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啊?哦。”沈雅被沈琰拉回思绪,不知为何,脸隐隐地有些泛红。故意咳嗽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沈琰道:“先别管人家了。反正娘住在那里挺好的。你别担心。娘还交代了,让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 “嗯。”沈琰闻言,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沈雅见他这样,心知他是想娘了,伸手安慰地拍了怕他的肩膀:“别急,总会有机会去看她的。” 沈琰还是不太满意地点点头。 沈雅见此,也没办法,便想转移话题,刚想与他说说今日被绑架之事,外面却传来了丫鬟静秋的声音:“小姐,侯爷派人来寻你过去。” 闻言,沈雅心里一咯噔。怎么回事?难道赵铁穿帮了? 沈琰也略带疑惑地看着沈雅,端侯亲自派了人过来找阿姐,这倒是罕见。 “我先出去看看。你先回去吧,等有机会再告诉你详情。”说完,沈雅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院子外,站了一个身穿灰衣的小厮,见沈雅出来,先恭敬地朝她行了个礼,然后道:“七小姐,侯爷在书房等您。” 沈雅朝屋子里看了看沈琰,便点点头,带了一个丫鬟,随着那小厮,往端侯的书房而去。 沈琰从屋子里出来,皱着眉,目送阿姐离开。 沈雅一路跟着那小厮来到端侯的书房门前,只听小厮在书房外道了句:“启禀侯爷,七小姐已经带到。” 然后就听到里面沉沉的声音响起:“让她进来。” 小厮为沈雅轻轻地推开屋子,沈雅进屋。 屋内,端侯背靠在坐骑上,仰着头,闭目养神,哪怕听见沈雅进屋,关门的声音,也没有睁开眼。屋子里一时静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来了。”直过了片刻,端侯才淡淡地出声。 沈雅现在是哑巴,自然无法回答他。 大约是想起沈雅哑了的事情,端侯这才缓缓睁开了眼,坐直身子,目光紧紧锁住沈雅。 突然,他不知从袖子了拿出一件什么东西,狠狠扔到沈雅面前:“告诉我,这是什么?” 沈雅一看那东西,心里忍不住哀嚎一声,靠,真tm怕什么,来什么。这面前的,可不是轩容阁的悬赏令么? 上面清清楚楚地画了自己的画像,沈雅想不承认,都不行。话说端侯一朝廷命官,哪弄来的这江湖玩意?沈雅不禁感到纳闷! 第一百七十一章 转机 好在,她现在是哑巴,不能回答端侯的问题。 而且,她也不打算承认那画像上的人是她。虽然画的像,但到底也只是像了七分罢了。她就是装傻到底,端侯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端侯见沈雅拿着那张悬赏令,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画像,连连摆手。脸上露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想起沈雅不能说话这件事,不知为何,端侯心里火气就蹭蹭蹭地就直往上升。这个狡猾的丫头,瞒了他那么多事,端侯甚至怀疑,她的哑巴,也是装的。 刚才天葬已经将仵作的验尸报告提交给他。那四个劫持沈雅,反被人杀害的匪徒,除了其中一具是被人一掌打死的,其余三具显然都是中毒而死。 偏偏他才得知那结果没多久,沈雅便带着两个丫鬟平安回来。而且还带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回来——赵少南。 少南说是他救了沈雅等人,可是,依照他对少南的了解,根本不会用毒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也就是说,他的这个女儿,很可能根本不是赵少南救的。可若不是少南救的,少南又为何会亲自过来替她撒谎?这两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还有更让端侯想不明白:沈雅为何会被轩容阁下了悬赏令?她又是如何惹上轩容阁这群人的?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让端侯感到一阵头疼,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儿。虽然她只有十五六岁,可却时常让他看不透。 当初遇到沈婉瑜和两个孩子,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一下子冲昏了头脑,竟然在对他们毫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将两个孩子接回了府中。 现在现象,当时自己确实是自己太冲动了!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儿子。突然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哪怕是向来深思熟虑的端侯,在这件事上。也不免过于草率了些。 也许,他该重新审视一番他的这个女儿才行。 端侯目光幽深地望着眼前这个越来越像一个谜团的女儿。心中暗下决定。 想到这,端侯便收起一脸严肃的表情,拿出笔墨纸砚,对沈雅和颜悦色道:“既然不能说,那总能写吧。” 见端侯坚持,沈雅也无法,从他手上接过笔和纸。沾了墨水,想了想,便在纸上这样写道:我不知道那画像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是画的像我罢了! 沈雅写完,便将那纸重新递到端侯面前。 端侯低头一看,脸立刻黑了三分:还是不肯说实话! “歌雅不知道这悬赏令是怎么回事么?”端侯心里虽不信,脸上却依旧摆出一副慈父模样,温和地望着沈雅,继续道。 沈雅装傻,点头。 “既是这样,那就由为父来告诉你。这是轩容阁的悬赏令,悬赏一旦发下,那么画像被悬赏之人,必死无疑!”端侯这话说的极重。说完,便紧紧盯着沈雅,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沈雅闻言,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状。然后,颤抖地在那纸上写道:父亲,歌雅无缘无故被追杀,难道,就是那道悬赏令? 端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沈雅的脸,登时白了。她赶紧低头写道:父亲帮我。歌雅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歌雅是无辜的! 看着沈雅脸上惊恐的表情,端侯又忍不住怀疑起来,他真的是糊涂了,看着女儿脸上惊吓的神情不像是装的,而且,端侯总觉得,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城府不应该这么深才对。 目光复杂地望了望沈雅,端侯心里又开始动摇起来。沈雅一家在京城的事情,他曾经都派人调查过,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而且,以他对沈婉瑜的了解,断不会让孩子涉险与轩容阁交涉才对。 也许…画像上之人,也许真的不是沈雅。而这一次被劫杀,也只是个误会。 可,那三个被毒杀的人,又如何解释。 正当端侯为沈雅的事情想的头疼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闻声,端侯抬头吩咐沈雅道:“今日你也吓坏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其他事,就别多想了,为父自会处理。” 一听到这样的话,沈雅心里顿时一喜,赶紧行了礼,打开房门出去。门一打开,就见端侯身边的得力助手——天葬站在外面。 沈雅见到天葬,愣了愣,朝他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藏目送沈雅离开,直到她走到拐角处,看不见人影,才进屋。 “主子。”天藏进屋,先朝端侯行了礼,然后脸上有些严肃朝他道:“轩容阁的悬赏令被撤了。” 端侯原本正想拿了沈雅写的字重新细看一遍,听到天藏的报告,手一顿,转头看他:“怎么回事?” “传闻是说:认错人了。” “哦?”端侯闻言,挑了挑眉,一脸兴味地看着天葬道:“你觉得,轩容阁会犯这样的错误么?” 天藏一拧眉,实话实说:“一般情况下,不会。” 端侯听到这,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他低头看着手上这张沈雅写了字的纸张,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 天藏知道,端侯每当陷入深思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大约过了半刻钟,端侯突然停下手中无意识的动作。静默了片刻,突然放下手中的纸,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叹了口气对天藏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暂时先放着。” 天葬见端侯最后竟做了这个决定,倒有些意外,这个七小姐身上确实有太多疑点,他没想到端侯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放弃调查。 等到天藏走后,端侯才重新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一双儿女,真是让他头疼极了。 端侯原本是想让天葬彻查沈雅的,可是,当他目光触及这纸上沈雅故意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他与沈婉瑜在江南的时候,沈雅一岁时,自己曾经抱着她教她认字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入赘沈家,每日里都清闲的很,经常会抱着沈雅教她认字。哪怕当时她才一岁,根本连笔都不会握,可他那时心里却十分满足。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远在京城的宁氏也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只以为沈雅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他,在沈雅身上,深深体会到了那种作为父亲的快乐。 只是后来回到端府,对权力,欲望的追寻,让端景变得越来越忙,越来越冷漠,根本无暇顾及孩子,哪怕孩子在他面前,他也只是象征性地端出父亲的架子,教训两句就罢了。不曾多看一眼。 真正从孩子身上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快乐,只有在沈雅身上曾经有过。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副画面,让心肠早已在官场历练多年,变得冷硬如石的端侯,竟在一刹那,心生了一丝犹豫。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端侯心里竟隐隐升起一丝愧疚,虽然这份愧疚来的很短暂,但也足以让端侯打消对沈雅的彻查决定。 罢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既然已经进了端府,认了他为父,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只要,她不会对端府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件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端侯难得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但却也正是因为这难得的恻隐之心,在后来自己濒临绝望之境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 想起这段时候,他故意将沈雅放置不管,听之任之,端侯心里有些不忍。歌雅到现在嗓子都没好,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有责任。 听闻神医老修医术天下一绝,什么时候,他把那位老人家请来给歌雅看看嗓子,兴许,能治好。 不过,老修这个人脾气古怪,不知能不能请的动。听闻他与六皇子交好,这兴许是个办法。 端侯不知道,仅仅自己的一念之差,却在未来,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同样,也包括他自己的。 沈雅恍恍惚惚地回到小院,心里总隐隐地有些担心。不知道今日她说的话,老狐狸信不信。若是他不信,该怎么办?派人再去调查,若是他通过轩容阁查到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那该怎么办? 沈雅越想越害怕,心里将金丰的那个死胖子祖宗问候了一百八十遍。 都怪她当初太自负,才惹出这样一堆麻烦事来。 这个时候,沈雅突然想起自己前世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发现自己是个二货的过程。现在想想这句话真是说的一点不错。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做的种种事情,真TM一件比一件傻。 回到院子,沈琰早已离去。草草地吃过晚饭,沈雅便早早睡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真的累坏了。一沾床,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总是出现一片竹林,竹林下,悠然站着一个身穿一袭白衣,淡笑望着她的清俊男子。 只听那男子喊了一声:“雅儿。”声音如酒酿般醇厚,眉角,眼角,都染了一抹温柔的笑。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禁忌 自那日被劫之后,日子又平淡地过了两日。这几日端侯再没来找过她,这让原本还惴惴不安的沈雅,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都不找她,看来是已经信了她的话。 这几日,她又恢复了以往每日里跟着嬷嬷学宫里的规矩日子。除了老夫人更不待见自己,府里丫鬟婆子看她的眼神更古怪外,日子倒过的也平静。据说她这次被劫之事,端侯花了很大的代价将其掩盖下来。外界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选妃大典的日子也近了。除了沈雅比较悠哉外,其他几位小姐,都忙着练习自己的表演节目。 还有一件事,沈雅感到挺纳闷的,她被劫后,过了这么多天,竟然没一个小姐来“看望”她,若是往常,至少那个讨厌的“端文雅”会来落井下石,奚落她一番。而这几天,她门庭冷落,除了平日里出入的丫鬟,竟没有一个来“看热闹的”。这倒是出乎沈雅的意料。 沈雅不知道,自她那日被劫后,老夫人就认定她是个灾星。不但自己霉运加身,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对之前那个相士的话,更是开始深信不疑。 府里除了宁氏,另外两房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听老夫人这么一说,也纷纷觉得这个新进府的小姐,确实是个倒霉的。进府没几天,嗓子就哑了,然后好端端的,又遭歹徒劫车。索性被将军府的三公子救了,不然哪怕她最后没事,大家闺秀的名声也毁了。 两个夫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些迷信。回去以后,都警告几个孩子,不允许和沈雅再有过多接触,深怕她的霉运。染上自己。几位小姐一向都听母亲的,自然不敢违背,加上这段日子沈雅进府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她们也看在眼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在意,所以哪怕恨毒了沈雅的端文雅,也不敢再随随便便去沈雅的院子。 宁氏虽没光明正大阻止端清雅与端舒雅与沈雅来往,却也明里暗里警告她们不许与她有多少往来。 端清雅本就不喜沈雅,躲她还来不及。哪里会和她有来往。 至于端舒雅,她向来任性惯了,哪里肯听母亲的,这不,宁氏上午才警告。下午她就堂而皇之地去了沈雅的院子。 巧了,这几日临近这个朝代的中秋节,府里准许下人们回去探亲。冬春又得了一次回家的机会,沈雅给了她三十两银子,让她回来的时候,买些新鲜蔬菜肉类回来。所以端舒雅来的时候,大家正围着炭炉,吃烧烤呢。 反正她一个人偏居一隅,老夫人不待见自己。也不大管她。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她在院子里怎么折腾都行。 自从沈雅被劫回来,老夫人不待见自己。下人们一个个见风使舵,开始对她越来越不上心。昨日静秋去拿她的晚膳,最后竟然只拿回来两盘蔬菜,还看着像剩菜。 不说沈雅。就连跟着她的丫鬟,也跟着受委屈。昨日夏雪就哭着跑回来,说去拿晚饭,被厨房的嬷嬷明里暗里讽刺了一番,最后什么也没拿回来。 几个丫鬟,差点就被饿了一个晚上。幸好还有西嬷嬷。西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加之人缘又好,到没人会为难她。亲自去厨房取了一些馒头回来,分给几个丫头。 院子里海棠和蕊珠早就在因为受不了这种待遇,一个个都跑过了自个主子那。奇怪的是,宁氏就罢了,端老夫人竟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蕊珠回去了。 这老夫人是有多不待见自己啊!竟然连监视都懒得监视了。 虽然日子辛苦了一点,可是为了琰儿,她忍了。不就是没饭吃么,反正她有钱,自己买还不成么?所以这一次冬春有机会出去,沈雅试着给她银子,看看能不能让她从外面买食材回来。院子里有小厨房,只要有食材,吃饭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没想到冬春回来的时候,果真顺利带了一大篮子菜。看着都新鲜极了。问了冬春,果然,塞了十两银子给门卫,门卫就放行了。她是昨日下午出去的,今早天还未亮的时候回来,那个时候府里还没什么人走动,门卫又给了封口费,想来她们悄悄买食材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法子,应该是可行的。 以后,她要买什么,就让丫头们偷偷出去买,她就安安稳稳地在她的小院,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吧。 何况,两个监视她的丫鬟都跑了,她还用怕什么呢? 端舒雅进院子的时候,沈雅和三个丫鬟,还有西嬷嬷五人,正围着炭炉吃烧烤。香气四溢,众人一个个吃的满嘴是油,有说有笑,画面十分热闹,看的端舒雅艳羡极了。 为什么每次来歌雅姐姐院子,她都觉得很好玩,很有趣。每次回自己院子,就觉得冷冷清清,丫鬟们一个个见了自己,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唯唯诺诺,毫无生趣。 反观歌雅姐姐的院子,那些丫鬟竟然和歌雅姐姐一同吃饭,这端舒雅还是头一次见,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不是尊卑有别么?丫鬟怎么可以和主子同桌而食? 沈雅眼尖,眼神一瞥,就见到了院门口呆呆站着的端舒雅,赶忙放下筷子,笑呵呵地招招手,让她进来。 几个丫鬟也同样看见了,忙放下手中的食物,一个个站了起来,先朝端舒雅行了个礼,然后低着头,再不敢坐下。 静秋则是回厨房,又拿了一双碗筷出来,摆在端舒雅面前。 “五小姐,这个烧烤很好吃,您要不要尝尝。”静秋早在看到端舒雅之时,就见她眼睛直盯着炭炉上的一块烤熟的肉看,心知她是馋了。便很有眼力见地回厨房拿了碗筷出来。 沈雅见此,激赏地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她这几个丫鬟里面,静秋还真是最聪明的一个,她非常懂得察言观色,会揣摩主子心思。可惜她是端侯的人,不然收过来,留为已用,倒是能帮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沈雅让端舒雅坐下,和自己一起吃烧烤。然后朝西嬷嬷并三个丫鬟招招手,示意她们别拘束,继续吃。烧烤么,吃的人多了,才有意思。 几个丫鬟一开始还不敢,不过在沈雅“严厉”要求之下,都放开了,重新坐下,端着碗继续吃。 不过,这一次她们吃的少,主要是为两个主子烤。 端舒雅本来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想吃自然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来,与沈雅一起抢起了炭炉里烤好的肉。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烤。也不知道沈雅这里食材加了什么进去,怎么烤出来的肉这么香?真是好吃极了。 “歌雅姐姐,你没事了吧。那日你被劫了,可吓坏舒雅了呢。”端舒雅一边吃,一边开心地与沈雅说话。 沈雅笑着摇摇头。好歹还有这个小姑娘关心一下她。 “祖母说歌雅姐姐是灾星,不让我们与你一起玩。舒雅才不怕呢,歌雅姐姐人这么好,怎么会是灾星呢?” 沈雅闻言,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她大概知道为什么没人敢来她的院子了,感情她已经被端老夫人贴上了灾星的标签。 几个丫鬟听了,也都忍不住唉声叹气。她们的小姐,确实挺倒霉的。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人劫车了呢?这京城,谁敢劫端府的车啊?偏偏小姐第一次出去,就被劫了。 “对了,歌雅姐姐,听说这一次你也要参加选妃大典。你的节目选好了么?”舒雅这一来二往的,倒是与沈雅熟络起来,话也不知不觉多起来。 沈雅木然摇头。她本来就是去打酱油的,表演毛节目,去混吃混和一番也就算了。 舒雅闻言,却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表情有些严肃地望着沈雅道:“我听祖母说,这一次让歌雅姐姐参加选妃大典,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是事实。沈雅也赞同地点点头。本来就是故意有人让自己出丑么。 “听闻前年有一个大官家的小姐,在选妃大典上表演的节目太差,圣上一怒之下,竟把她拖出去斩了。”端舒雅突然隐隐测测地说了这么一通话。配上她诡异的表情,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 沈雅瞪大了双眼,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嘿嘿,这是我挺韵雅姐姐说的。”端舒雅说完,又恢复一派天真的表情。 妹的!别吓我。沈雅听了端舒雅这一番话,心里隐隐地反倒真害怕起来。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自古皇帝向来喜怒无常,若是她真的因表现太差,让皇帝不满意,会不会真的给自己招来杀伤之祸啊!!这种桥段,她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多了。要是真给自己碰上了该怎么办? “你说的这话可当真?”沈雅还是有些怀疑,忍不住在桌上沾了水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没人来催逼自己排练节目? “具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犯了圣上的禁忌吧。” “什么禁忌?”沈雅闻言,更是好奇起来,继续追问。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可怕的帝皇 “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我娘说,在皇宫里,千万不能提到晚贵妃三个字,不然会被杀头的。”端舒雅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道。 “晚贵妃?”沈雅并三个丫鬟闻言,都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现如今府里谈论最多的便是那权势中天的阮贵妃,其余妃子的名号,她们也没怎么听说过。如今又听到一位妃子,大家都不免感到新奇。 “五小姐,这个晚贵妃是谁啊?”夏雪第一个没忍住,开口问道。 “我也不清楚,每次我进宫,我娘就交代我,不能提到晚贵妃的名号,还有,千万不能穿紫色的衣服,戴紫色的首饰。”舒雅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眼前眼睛发亮的几人,摇摇头。其实对这个禁忌,她也很好奇,可是每次她问娘,娘都让不允许她多问,还告诫她不准打听这件事。不过,舒雅是谁?越是不让问,她就偏要问。后来她又偷偷问过好多大人,可偏偏每一个人听到这个名号,都对此讳莫如深。 听舒雅这么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失望的神情。还以为,又能听到一个离奇的故事呢。 大约是不忍见到大家太过失望,原本一直坐在边上笑呵呵看她们热闹的西嬷嬷,突然地开口。 “这个晚贵妃,是二十年前,一位极得圣宠的妃子。” “二十年前?” “是啊,我也是到了府里无意中听人说起。据说当年的晚贵妃长得极美,极得圣上宠爱。而且盛宠十年不衰,只可惜,红颜薄命,在晚贵妃得得宠的第十个年头,一场大火,将她入住的清音殿烧为了灰烬。而她也葬身在那场大火中。”西嬷嬷说完,便是一阵唏嘘。 顿了顿。又继续道:“圣上痛失爱妃,盛怒之下,杀了清音殿所有丫鬟太监。那一夜,据说清音殿外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整个皇宫。整整三天,皇宫里都笼罩着一片阴霾。从那以后,圣上的性情大变,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是这样…”众人听完,都不禁唏嘘起来。不想当今圣上背后竟然还有一段这样的往事。 想来圣上应该是很爱那位晚贵妃吧。不然也不会为了她而性情大变。 “那,跟不准在宫里穿紫色的衣服有什么关系?”舒雅也放下筷子。津津有味地听西嬷嬷讲述这个故事,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传闻那位晚贵妃极爱紫色,后来她死后,紫色便成了宫里禁忌的颜色。曾经有一位刚进宫的妃子不懂事,仗着圣上宠她,穿了一件当年晚贵妃极爱的紫色华衫,圣上见到后。以为她是晚贵妃,最后发现被骗了,一怒之下。让人将那妃子拖出去斩了。” “哇…好可怕…” 舒雅并几个丫鬟听了,都不禁抖了抖身子。因为穿错了衣裳,就被杀了。圣上,还真是够无情啊。好歹是他的女人啊,竟然一点不手下留情。 沈雅听西嬷嬷这么说后,也对那传说中的皇帝没了好感。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了一个侍奉他的女人,真不知该说他痴情好呢,还是无情。逝者已逝,他不珍稀眼前之人也就罢了,还因已故之人大开杀戒。这样的皇帝。实在称不上是一个明君! “放心吧。只要小姐在宫里不提到晚贵妃,或者穿紫色的衣衫,就不会有事了。当今圣上虽喜怒无常,但只要不触犯这点禁忌,时刻谨守规矩,就算在皇宫。也可以当在自己家一样。”西嬷嬷见她说完后,沈雅脸色就不太好,以为是她怕了,便上前拍拍她的肩膀,笑呵呵地安慰道。 沈雅见西嬷嬷误会了,也不解释,朝她感激地笑笑,点点头。 端舒雅吃完烧烤,便急急忙忙离开了。大概是怕被宁氏发现来沈雅的院子,被责骂。临走前,豪迈地说了一句:我改天再来。便很快消失在院子尽头。 沈雅好笑地看着她离开,今日还多亏了她,不然她还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两条禁忌。教养她的嬷嬷也没跟她提过。宁氏巴不得她出问题,更不会提,幸好舒雅刚好与她聊到了这个话题,不然若是她不小心触犯了这个禁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沈雅觉得自己会触犯这个禁忌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总的提防小人给她下套啊。万一她糊里糊涂,被人下套穿了一件紫色衣服,或者戴了一件紫色首饰什么的,自己又丝毫不知情,那可就悲催了。 入夜,沈雅早早地洗漱准备上床睡觉。刚熄灯,转身正要掀了被子,隐隐地就看见不远处的桌子旁边站了个人,吓得差点失声尖叫,浑身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 好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定睛一看,桌前的可不是吴昊那厮嘛。 自那日从北下的院子回来,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期间除了南天出现过一次,把她制好的药丸拿去药铺外,就没再见过吴昊。她琢磨着这几日吴昊也还换药了,正想让南天提醒他来一趟。不想,他今日就来了。 “可恶,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沈雅一见吴昊那厮脸上挂着无耻的笑容,朝她慢悠悠走过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朝他低声咆哮。这家伙,每次出现都把她吓个半死。早晚都会被他吓出心脏病来。 她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报复她!可是左想右想,除了当日在沈家小院,强逼着他砍了几天柴,她也没得罪这家伙啊。再说,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有这么对待恩人的嘛! “嘿嘿。没办法,只有你熄了灯我才能出现,不然让人看到你屋子里还有个人影,不是会惹人怀疑嘛。”吴昊笑得见牙不见齿,强词夺理道。 “哼!”沈雅懒得理跟他争辩,冷哼一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吴昊立刻屁颠屁颠过去。 感受到头顶的瞬时间投下来的阴影,沈雅仰头看了看这家伙,这家伙,之前一直没发现,原来这么高! 感觉吴昊离得有些近,沈雅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见此,吴昊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朝沈雅灿烂一笑:“雅儿,我来找你换药。” 因屋子里比较暗,沈雅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吴昊一口白牙,看不清他眼里失望的神色。听他这么说,点点头,示意在床边坐下,自己装模作样地包包里拿出一卷白布,和一个瓷瓶。 “把衣服解开。”沈雅拿着这两样东西,站在一旁吩咐吴昊。 吴昊乖乖解开外衣,露出里面一件白色里衣。 “咳,快把衣服脱了,不然我怎么帮你包扎。”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吴昊受伤昏迷,沈雅将他衣服脱了,露出整个上身,沈雅毫无感觉。可这回不知怎么,吴昊再她前面脱衣服,她总觉得气氛有那么点尴尬。 吴昊听沈雅这么一说,手顿了顿,还是听话对将衣服解了。 看着吴昊赤裸着上身坐在沈雅的床边,月光照进来,撒在他健壮的古铜色的皮肤上,染上一层白晕,看的沈雅吞了吞口水。脸,也不知不觉地红到了耳后根。 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吴昊的身子,而是将注意力转到吴昊身上的白色绷带上。 将绷带一层一层地解开,露出里面其实早已结痂的伤口,沈雅装模作样地在他伤口上涂上膏药,然后重新用新的绑带给他缠上。期间,吴昊几次想低头往胸口上看,都被沈雅阻止了,摁着他的头不准他往下看,美其名曰:伤口太丑了,怕看了影响心情。 吴昊当然知道沈雅心里想的是什么,也不去揭穿她。乖乖地抬头,不看伤口,看她总可以吧。 沈雅一直低着头专注于吴昊伤口的她,没注意吴昊一直在注视着她。 月光下,吴昊能清晰地看见沈雅的小脸。白皙的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纤长的睫毛,虽不浓密,也不卷翘。就是这样一个长相过于清秀的女子,却时时让他别不开眼。 “好了。”沈雅将他伤口包扎完毕,满意地抬头朝他胜利地一笑。“平时注意别去碰它,也不要用力,不然伤口还是会崩开,知道么?”沈雅装模作样地叮嘱了一番,却不知吴昊早已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好了。 吴昊一边认真地听头,一边在心底暗笑:他倒要看着丫头要装到什么时候。 沈雅给吴昊包扎完,本以为他差不多该走了。不想这家伙竟然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一动不动地坐在她床上。 “喂,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该离开了。” 沈雅见他没有走的意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开始赶人。 “别急。你之前不是让南天去查沈琰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么?怎么,不想听听结果?”吴昊见沈雅一为他包扎好伤口就开始赶人,不禁觉有有些气闷,但还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转头一脸戏谑地望着沈雅道。 沈雅一听那两个丫鬟有消息了,顿时眼睛一亮,搬了张椅子,坐在吴昊对面,兴冲冲地问:“怎么,查出来了,快说给我听听。” 吴昊见此,心里就更郁闷了。怎么在她心里,自己连两个丫鬟都不如。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下毒之人 “喂,你发什么愣啊!快说啊!”沈雅坐在吴昊跟前,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家伙,知不知道她等的很焦急啊。任何一件关系到琰儿的事情,她都比较着急。 吴昊回过神,见沈雅正一脸不满地瞪着他,不免在心底苦笑一声,然后收起玩闹的心思,想了想,缓缓对沈雅道:“沈琰院子里那个叫碧纱的丫鬟,家乡确实有一种叫兰草的草药。那里的人识得那味草药的不多,但是确实有人拿那草药入菜。” 果真是这样么?碧纱那丫头没骗他们?沈雅闻言,不禁暗自猜测,不过这也无法证明她是清白的,顶多证明了她没有说谎。 “那冷秋呢?有没有查到冷秋的背景?”沈雅对另一个更好奇。 “她…”吴昊一听到冷秋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名义上是端府的丫鬟,实则,是三皇子的派进端府的眼线。” 什么!!眼线?这是什么情况?搞了半天,那个叫冷秋的女人,不是宁氏的人,是三皇子的人! 听闻三皇子与端侯一向交好,怎么好端端地安插个眼线在府里?还偏偏就插在琰儿院子?? 沈雅听吴昊这么一说,很是纳闷!她抬头一脸困惑地看他,希望他能给她解释解释。 吴昊低头见沈雅一脸呆愣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可爱,忍不住就动了捉弄的心思。 “我若告诉了你,能有好好处?这个可不是你叫南天查探的范围。而且,南天也未必能查得出。”吴昊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雅,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沈雅一听吴昊这话。心里那个气啊!!她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吴昊,然后起身,双手环胸凉凉地道:“不说拉倒。这么晚了。你可以滚了。” 哎…其实吴昊希望的是沈雅能够求他一求,哪怕她稍微向他撒个娇什么的,吴昊也会毫无保留的把原因告诉她。可惜,沈雅不是那样的人。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说我说。”吴昊在心底叹了口气,拿沈雅毫无办法,陪着笑脸让沈雅坐下,然后乖乖道出原因。 三皇子赵旷。此人心狠手辣,常常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且猜忌心很重。端侯位高权重,虽与三皇子达成共识,却仍然让三皇子不放心,所以就派了身边得力助手冷秋过来做眼线。随时注意端府的动向。 “那为什么冷秋不去端侯院子里服侍,而是到了琰儿院子里。”沈雅听了,更糊涂了,要观察端府动向,自然在端侯身边最合适。 “因为,三皇子知道,端侯现在最看重的人,是沈琰。”吴昊不知为何,突然加重了语气。冷声道。 沈雅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弄的莫名其妙,怎么感觉,吴昊一说到三皇子,就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呢。 吴昊说完这话,低头见沈雅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有些情绪外露。吓到她了。忙收起脸上冷峻的表情,朝她微微一笑道:“对不起,刚才有些激动了。” 沈雅看了看他,然后一脸肯定道:“你和三皇子有仇?” 吴昊没想到沈雅这么聪明,一猜就中,眼里划过一丝激赏,淡笑道:“确实有些私人恩怨。”说完,便不肯再多说什么。 沈雅见他这样,也不勉强,点点头。不再追问。她现在还是比较关心到底是谁下毒害琰儿。 吴昊说端侯最看重的人是沈琰,那也没道理就把眼线插在琰儿这儿啊。琰儿一个半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重要的秘密?难不成端侯什么都跟他讨论?包括他打算扶持哪位皇子上位? 这一点,沈雅倒是误打误撞猜对了。端侯曾经确实和沈琰谈过此类问题,明里暗里多次问过沈琰,比较看好哪位皇子。其实那个时候端侯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只等儿子说出想法。若是想法与他一路,那就不用他多费唇舌,若是与他有偏差,那么端侯少不了要把沈琰思维往他所设想的方向拉。 不过,沈琰虽然年纪小,人却不笨。对眼下的局势,虽说不是十分了解,但也知道的七七八八。端侯的意已经很明显,他若是想不受他掌控,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所以每当端侯与他谈论国事,问他最看好哪位皇子时,沈琰都回答的很含糊其辞,做顾而言他,根本不往端侯想知道的方向上靠。 这么一来二去,端侯也不笨,自然看穿了沈琰的心思。渐渐地也就不问了。直接将他的打算告诉沈琰——他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将来要扶持三皇子继位。 其实沈琰对端侯的这个决定十分不看好。三皇子为人心狠手辣,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极差。俗话说的,得民心者得天下。一个被天下百姓所唾弃的皇子,哪怕他母妃家势力再庞大,最后登上了皇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早晚会被推翻。 而三皇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大皇子,也就是皇后的儿子,当今太子,虽说为人谦和,没有三皇子那么凌厉。但却少了帝王的才能与霸气,过于庸碌了些。也不适合当皇帝。 倒是那位曾经立下不少战功的七皇子——赵谨,沈琰十分看好。可惜七皇子母妃势力单薄,又不被皇帝所喜,想要靠一己之力夺得皇位,实在难上加难。 “哎…烦死了,到底是谁啊?”沈雅现在很郁闷,在听了吴昊给她的消息后,她更加无法断定到底哪个才是下毒害琰儿的凶手。 碧纱没有说假话,可以排除一半嫌疑。可另一半却无从考证。 而冷秋,她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与端侯之间是合作关系,他没有毒害琰儿的动机啊!若是被端侯知道他派人杀害自己唯一的儿子,老狐狸不和他翻脸才怪呢。他又怎么会做这样毫不明智的决定呢? 哎…郁闷死了。好不容易发现两个可疑的,现在倒好,又要重新找了。 见沈雅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吴昊忍不住好奇道:“怎么了?为何叹气?” 见吴昊问她,沈雅也不隐瞒,将当日在沈琰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与吴昊说了,吴昊比较见多识广,兴许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有人曾经向沈琰下毒?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吴昊听沈雅说完,一脸诧异地望着她,眼里带了一丝心疼。他深知沈雅对这个弟弟的在乎程度,若是有人向她下毒,或许还能得到她的原谅,可是若有人伤害了她弟弟,那可绝对会引起她的强烈反击。 “你那个时候不是已经走了么?”沈雅见吴昊一脸关心地模样,心里划过一丝暖暖的感动,还是吴昊最了解她,知道她最在乎的,是她的家人。 天知道当初自己得知沈琰被下毒之后,心里有多害怕,多想哭。若不是自己早一步发现,琰儿很可能就丧命了,一想到这,沈雅心里就忍不住颤抖。那个时候,自己刚入端府,身边一个个丫鬟心怀异心,她不被老夫人所喜,处境艰难,还要时刻提防被人算计。原本想着自己苦点就算了。至少琰儿是端侯看重的儿子,应该没事。却不想,才没几天,她就发现琰儿也中了毒。 她清楚地记得,当日自己躺在床上,得知琰儿中毒之后,吓得多想埋头大哭一顿。可是她不行,她知道琰儿心里肯定比她更害怕。所以她强忍住想哭的冲动,强笑着安慰他没事,那毒,她能解。 毒,她确实能解。可是,要炼出那解毒丹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上一次在陆家村的时候,她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炼好三枚。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回需要花多长时间。 所以,那个时候,沈雅心里非常害怕。怕自己来不及把药炼出来,弟弟的毒解不了怎么办? 好在,那日夜晚,兴许是她太过紧张,太过在乎,精神绷得很紧,加上有雪球的帮忙,竟只花了一夜就炼好了三枚。 也幸好,她还有雪球。不然,她真的很可能在得知弟弟中毒之后,承受不了,崩溃了。 若是弟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吴昊见沈雅满不在乎地说出这句话,不知为何,更是心疼极了。他不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离开的。若是那个时候他在她身边,兴许,就不会让她和沈琰出事。 虽然最后两人都没事,可吴昊还是忍不住一阵自责。 “我真是天底下最不靠谱的奴隶。”吴昊自嘲了一声。 “嗯,你倒是挺有觉悟的。确实不靠谱。”沈雅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道。说完,顿了顿,甩了甩手道:“好了,别纠结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帮我找出凶手要紧。”她不希望吴昊为之前的事情内疚,事实上,他将南天和北下留给自己,已经让她十分感激了。 “嗯。”听沈雅这么说,吴昊也不再多谈。点点头,然后一番沉吟之后,突然低头对她道:“如果我说,那毒赵旷派人下的,你信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坏消息 “三皇子?为什么这么说?”沈雅见吴昊说的这么笃定,不禁有些讶然。三皇子与端狐狸不是合作关系么?前日她还听府里丫鬟谈论起这个三皇子赵旷,据说很可能会娶府里三小姐端清雅为妃。这样一个即将成为端府女婿的男人,会派人毒害他未来老丈人最在意的儿子? 沈雅有点想不通。 “赵旷要的,不仅仅是端侯的支持,而是整个端府的支持!你还记得你那位二叔吧,我曾经提醒过你,要时刻提防这个人!他,私下里,与赵旷的来往,甚至比你那爹还要密集。”吴昊看着沈雅,幽幽道。 二叔?哦,她想起来。端文雅的老爹,在府里不怎么见到他,最近一次,还是那日皇宫来了太监宣读圣旨,指名要她参加选妃大典的时候见过。特别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沈琰的到来,威胁到了他儿子端明浩袭爵,你觉得,他会有多希望看到沈琰活在这个世界?三皇子不在乎谁袭爵,他在乎的是,那个袭爵之人将来能否效忠于他。你觉得,沈琰和端明浩比起来,哪一个,他更好掌控一点?” 听吴昊这么一分析,沈雅也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不过毕竟没有证据,她也不好下结论。 “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帮你找出真凶。”吴昊见沈雅仍旧一副怀疑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其实他心里基本已经确定下毒之人,是三皇子派的无疑。不过毕竟没有证据,沈雅将信将疑也是正常的。 “嗯。那就拜托你啦。”沈雅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其实,她要的就是这一个结果。 吴昊见沈雅笑得一脸灿烂,心里也跟着明朗起来。虽然总觉得沈雅这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奸诈,但这也不妨碍吴昊的好心情。 送走吴昊。沈雅终于可以上床休息了。困死她了。 第二日,沈雅学完规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院子用午膳。 才吃到一半,就突然见夏雪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脸慌张地道:“侯,侯爷来了。” 话刚落,就见端侯踩着大步,从外面走进沈雅的房间。这个时候,沈雅才夹了一筷子菜,抬头就见到迎面过来的端侯。 愣了愣,她赶紧放下筷子。朝端侯行了个礼。 “起来吧。”端侯一脸微笑地望着沈雅,淡淡地道。 真是稀客,老狐狸似乎很久没来她这个院子了。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突然跑到她院子里来了? “这几日,过的还好么?”端侯一来,就顺着沈雅一旁的椅子坐下,甚是和蔼地望着她。 沈雅被端侯这副模样看的一阵毛骨悚然,心说这只狐狸今日是抽风了。还是在打什么歪主意,怎么突然之间对自己这么宽和。 大约是见到沈雅脸上一脸谨慎外加怀疑的神情,端侯感到很是挫败。他这个父亲做的是有多失败。难得想对女儿好一点,结果换来的却是她的质疑。 “为父过来,是想告诉你,那个所谓的悬赏令,已经撤了。” 这个沈雅早就知道了。那日遇刺,也不过是遇到一群后知后觉的笨蛋罢了。那个时候,就算他们杀了自己,也拿不到任何赏金。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并不知情,沈雅还是露出一副“沉冤得雪”的欢喜表情。她在桌上倒了一点水。用手沾了写道:是不是他们发现认错了人,才撤的?写完,装作一脸期待的模样,望着端侯,仿佛非常想知道这个答案。 端侯见此,笑着点点头。 顿时。沈雅笑得更开心了。 “雅儿,前阵子,你不是说想换个大一点的地方吗?为父这几天让人收拾了一处院子,比这个要大,你收拾一下,搬到那里去住吧。” 沈雅听端侯这么一说,心里很是不屑外加鄙夷。当初让他换的时候,他一直拖拖拖,拖到现在,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院子。虽说地方小了一点,可自从蕊珠和海棠两个丫鬟走后,她们院子已经宽敞很多。而且,这个院子地理位置比较偏,又离小门比较近,她想偷溜出去,也比较容易。才不要换到别的院子去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老狐狸,好端端地突然讨好自己,有什么目的?难不成,又想从自己这里套出沈母的下落。哼,想都别想。 所以,沈雅坚决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想搬。 “怎么,之前不是想换个大院子么?”端侯见沈雅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不禁纳闷。 “现在住习惯了。搬来搬去,麻烦。”沈雅又在桌上写道。 “嗯,那就随你吧。”端侯见沈雅这么写,也不在意,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一脸神秘地道:“爹今日来,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沈雅闻言,心里顿时警觉起来。这只老狐狸的好消息,对她来说,很可能是个坏消息。 “前些天,听闻神医老修回京了。为父特地请了他来给你看嗓子。用不了几天,你的嗓子就会好了。”说完,脸上又多了一些笑容。 神医老修?沈雅一听这个名字,差点将刚入口的茶喷出来。怎么会是他!! 端侯见沈雅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心中十分得意,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确实足够震惊。神医老修,那不是一般人能见得了的,也亏的他面子大,才请得动。说起来,神医老修肯答应过来给沈雅看病,也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还要费点口舌,拖点关系,不想一请就请就动了。 关于这一点,端侯心里其实也是十分自得的,并没有想过神医会答应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当是他面子比较大。 沈雅还没从端侯带给她的消息中消化。果然老狐狸嘴里的好消息,一准到她这,会是坏消息。现在一听,可不就是么! 前几日她在梵音寺用一枚丹药救了那王爷的娘亲,无意间听到那个叫凝雪的小丫头说起老修。 那个时候,沈雅就猜到老修和那位王爷可能是相熟的。现在他过来,会不会就是为了那枚丹药而来? 哎…头疼的事情,又来了。 若真是这样,她要怎么解释那丹药的问题。原本以为老家伙在外修行,不会这么快回来,没想到,这才几日功夫,人就回来了。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这老狐狸,谁让他多管闲事了!她嗓子好着呢,谁要他请大夫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老朋友会面 沈雅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又不能和他明说。只好沾了水,在桌上写道:我的嗓子已经好不了了,不要再为我请神医。 “胡闹!什么叫好不了?不过是一场风寒,嗓子能坏到哪里去!那神医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见沈雅写这样的丧气话,端侯很不满,怒瞪了她一眼,教训道。 见端侯坚持,沈雅心知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老狐狸是铁了心要给她请那个什么神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对自己这么殷勤起来!又是换院子,又是请大夫的。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的风?还不如像之前对待自己那样,不闻不问呢。 沈雅在心底腹诽了半天,最后干脆不言语,低头继续吃她的饭,把端侯当成一团空气。 端侯见沈雅一副闹情绪的模样,脸色一黑,沉声道:“马上就要进宫参选,这段时日你好好学规矩,至于嗓子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说完,又看了一眼沈雅,见她仍然低着头吃饭,脸色更是黑如底锅,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沈雅的院子。 见端侯离开,沈雅这才从碗里抬起头,咬着筷子,望着端侯离开的方向,心中十分纳闷。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这老狐狸,今天吃错药了。 因为端侯说的一番话,沈雅整个下午都过得恍恍惚惚。明日那个叫老修的老头要来给她看嗓子。老头精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哑巴是装的。她得想个什么办法,与老头通融通融,让他帮忙在端侯那里给自己打掩护。 除此之外,她最担心的还是老头盘问她关于丹药的事情,她该怎么说?说是她师傅给的?这样一来。估计老头对她师傅会更感兴趣。然后再派个十个八个的暗卫跟踪她,好查清她的底细。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若是下次老头再敢派人跟踪她。那可就别怪她下狠手了。上一次那个一直跟踪她,后来被她毒晕的男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虽然那毒致不了命。但也让人够呛。 **** “师傅,您回来了!”一间丹炉房内。一个身穿蓝白色裙衫的女子,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炼丹,突然,房门被猛地一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穿黑色长袍,满脸笑容的老头。女子见到老头,眼里顿时露出一抹惊喜。赶忙跑上前去,高兴地道。 “嗯,老头子回来了。”黑袍老头出去一个多月,回来见到爱徒自是喜的,笑呵呵地朝女子点点头。 “师傅,您这次回来,怎么一点预兆也没有。好歹让温香知道,准备迎接您嘛。还有您老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温香给您送了好几封信,都没收到回应!”温香一见到老头。一开始是喜的,后来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怎么都联系不到他,忍不住嘟着嘴开始抱怨。 “这个嘛,为师以后再告诉你。”老头故弄玄虚。一脸不可说的模样。 “好好好,你老人家爱说不说。不过,你赶紧去看看慕云吧,他一个月前不知得罪了谁,被人下了毒,试了好多种解药,都没能把那毒给解了。”温香听老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失笑地摇摇头,随后想起慕云,不禁收起笑容,一脸忧心地说道。 老头一听温香这么说,神情一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是说…慕云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您离开的两三天后吧。温香写信给您,也就是为这件事呢。可是您老人家一直没回。” 老头听到这,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沉默了半响,突然道:“走,带我去看看。” “是。” 温香带着老头打开一间密室,刚一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不好!温香听到声音,神情一敛,赶忙带着老头疾步走近,只见不远处的一张床上,一男子正痛苦地躺在上面,嘴里发出一阵低吟声。 老头见到男子满头大汗,嘴唇发白,神色痛苦,急忙走上前,坐到男子旁边,拿起他其中的一只手,撩起衣袖,就凝神为他把脉。 男子恍惚间见到主子,正要挣扎着起身,被老头一把摁住:“躺着便罢。” 慕云闻言,这才重新躺下。 老头这次把脉的时间很长,温香站在一旁看着,心中十分焦急,同时也暗暗感到奇怪:以前师傅只要略微一诊脉就能断出是什么毒,怎么这次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把出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才重新将男子的手放回被子,然后就坐着沉思起来。 温香知道这是师傅在思考问题,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打扰的。 大约过了片刻钟,老头突然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负手踱起了步子。只见他双眉紧皱,似有什么想不通,走两步,停下来看看床上的慕云,然后继续踱步。 “师,师傅?”温香从来见过师傅这副模样,心中疑惑更甚。在她印象中,师傅从来没有被毒药难倒过,除了主子的生母——云娘娘,可那到底致命的毒药,而且师傅最后也配了缓解那毒的解药。只是,这一次,难道这毒,真的很厉害? 可是,那毒明明并不致命啊。 “原来是这样,这丫头,刁钻的很呐!”就在温香为此想不通时,老头却突然停了向来,像是猛然想通了什么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失笑一声,便急急忙忙转身走出密室,去了药房。 等老头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颗药丸。他把药丸交给温香,让她给慕云服下。 见慕云将药丸咽下,老头才终于放下心来。 没想到这丫头竟会用这种毒,老修是万万没想到。不过,这倒是又一次让他见识了她的炼药水平。对沈雅的医术,也是越来越好奇。 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老修除了给云妃娘娘寻找解毒的药材,又重新去了一趟陆家镇,并找到了沈雅之前所住的陆家村。可惜,那里的村民对于外人的防备心很重,从他们嘴里,丝毫探查不出任何一点关于沈雅与她师傅的消息。最后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好不容易从一个农妇嘴里探查出一点关于她的事情——沈丫头经常上后山采药。 得知这个消息,老修满心以为沈丫头的师傅,很可能就藏在后山。兴冲冲跑去后山,来回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到任何人的足迹。 直到后来,他不甘心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到了林子深处,这才发现这陆家村的后山,竟然通往大周朝与南蛮的交界处——南容镇。 发现这一点后,老修立马想起了前段时间小七子一直让温香前往陆家村寻找的那名救了他的神秘女子。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那名神秘女子,是沈丫头无疑。 此番若不是收到小七子的来信,说云妃病情突然有所好转,让他赶紧回来,他可能还会在陆家村逗留一段时间。不仅仅为为了找沈雅的师傅,还有一点,老修惊奇地发现,这陆家村后山,似乎暗藏了什么玄机。老修常年在外采集草药,对地里地形也有一定的研究,他总觉得陆家村的土质地形有些奇怪,似乎曾经在某一本书上见到过,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行,他得去查查,那地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头想到这,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起身对温香道:“温香,待会小七子会过来,你直接把他领到我书房。慕云的毒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着急了。”老头说完,便直接出了密室,往书房方向走去。 “是,师傅。”温香一听主子要来,两眼顿时一亮,兴高采烈地应下了。知道慕云没事,温香也就不再担心,也跟着老头出了密室,直奔厨房而去。主子要来,她得准备些主子喜欢吃的点心才行。 老头的书房很大,里面各种藏书应有尽有。老头一推开房门,便直奔他的藏书而去。在书架间来回搜寻书籍。 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一本名曰《山海经》的书籍。 翻开书籍,老修快速浏览了里面的内容。 找了大约一刻钟,老修眼前一亮,手指着《三海经》里的一段话,有些激动地呐呐自语起来:“竟然会是这样,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老修不知看到什么,竟然有些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 就在老修看书看得入迷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只见七皇子赵瑾,身穿一件藏青色袍子,面色淡然地站在门口。身旁,站着的是温香与阮华二人。 “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赵瑾像是进自己书房一般,很是随意地走进屋子问道。 两个手下很有眼力地替他将门阖上。 “臭小子,这回,你得好好谢谢老头我了。”老修听到赵瑾的声音,头也不抬一下,眼睛只盯着书,直到门被阖上,屋里只剩下两人时,老修这才笑呵呵地抬起头来,一脸得意地望着赵瑾,悠然道。 “哦,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能把你高兴成这样?”赵瑾一脸兴味地望着老修,淡笑道。 虽然老修年纪比赵瑾大了不知一丁半点,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却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丝毫没有半点约束,相处起来十分随意。 第一百七十七章 知晓 “如果没猜测错的话,我很可能发现了一个矿藏。”老修低头看着书上对矿藏附近地形的描述,不禁有些激动地朝赵瑾笑道。 “矿藏?”赵瑾闻言,心中一动,走上前两步,目光如炬地望着他,“你确定?” “嗯,老头子确定。不过,矿藏的具体位置暂时还不知道。”老修说完,沉吟了一番,突然喃喃自语起来:“上有丹沙,下有金。只要循着这句话去找,一定能找到具体位置。”说话的语气,似包含了无限的笃定。 赵瑾听不懂老修的那句“上有丹沙,下有金”的意思。应该说他根本不需要听懂那句话,他唯一关心的只是结果。 “大概要多久能找到?” “这个,老头子就不知道了。”老修被赵瑾这么一问,反倒有些迟疑。大概的地理位置他知道,只是…丹沙所在的地方,一般都比较隐秘,他可能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赵瑾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我本来以为,以你的能力,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没想到…” “臭小子,你竟敢质疑老头子的能力。好好,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老头子一定找给你看。”老修被赵瑾一句话,就惹的炸毛了,吹胡子瞪眼地望着赵瑾,气冲冲地朝他吼道。 “好,就一个月的时间。”赵瑾说完,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点点头,答应了。 老头话刚脱出口就后悔了。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少了。毕竟来回陆家村,就要花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何况,丹沙他也只是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具体是什么样子,他还不太清楚。 他还的去翻翻古书,查清楚丹沙是个什么模样。 老修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瑾的激将法给算计了。 “对了,臭小子。云儿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突然好转。她的毒老头子清楚的很,找不到解药,根本解不了。只能暂时缓解。”老头暂时将矿藏的事情丢过,这件事现在还不急。朝廷的局势还算稳定,以赵瑾目前的情况,还不需要靠矿藏来支撑。 老修一提到这件事,赵瑾立刻收敛了脸上隐约的笑意,眼里露出一抹深思,“如果我说。母妃的毒可能已经被解了,你信不信?” “什么?被解了?不可能!”老修一听这话,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果断反驳道。 赵瑾见老修一脸不肯相信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悠然道:“你以为,我会拿母妃的事情开玩笑么?” “不可能,不可能…云儿的毒被解了?是谁!”老修心里虽然十分清楚赵瑾确实不是随便会开玩笑的人。可一时间还是不能接受。以他的医术都解不了云儿的毒,又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说起来,这件事倒有些离奇…”赵瑾一边说着。脑海中便想起了那个见过两次面,却十分有趣的女子,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连他都不曾察觉的笑意,“她是端府的七小姐,名为端歌雅。” “端歌雅?端府七小姐?”老修将这几个喃喃地重复了几遍,一个端府的七小姐,竟会有这般能耐?老修怎么也不肯相信。 “不过。端歌雅是她进府前的名字。她原先,似乎叫沈雅。”赵瑾说到这,脸上的笑容不禁又收敛了几分。他派重吾去查探这个女子过去的行迹,却只查到她曾经和母亲弟弟在一户姓沈的人家住过一段时日。其他的,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这一点,让赵瑾很不解。为何会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难道是有人刻意将她过去的事情隐去。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端侯? 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她竟然曾被轩容阁下过悬赏令。听闻那一次在大街上遭袭,若不是将军府赵少南相救,很可能就命丧黄泉了。她到底是谁?为何会惹上轩容阁? “你是说,沈雅?” 赵瑾原本还在想沈雅的事情,一听老修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认识她?” “真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老修不顾赵瑾更加困惑的眼神,呐呐地自语了两声。“那丫头,我在陆家村的时候就认识。” “陆家村?” “嗯。就是我这次发现矿藏的地方。还有,陆家村有一条路通向南蛮与周朝的交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让温香找的人,应该就是她。”老修说完,苦笑地摇摇头,看来,自己真的是太过自负了,那丫头到底是师承谁,才学成这样一身厉害的医术。 “你是说,那个叫沈雅的女人,就是在林中救了我的人??”赵瑾听到老修这么说,身子猛地一震,只见他目光紧紧锁住老修,眼里酝酿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一字一句地问道。 “臭小子,你那什么表情。老头子什么时候骗过你。”老修见赵瑾一副不相信他的神情,不禁又怒上心头。这个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云儿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理这个不懂得尊老的混蛋呢。 他好歹也是神医,这臭小子却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现在连他的话也不信了。 赵瑾听他这样一说,沉默了一会,突然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看的老修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样的笑容,是臭小子发怒的前兆。 “好,好,好。”赵瑾一边怒笑着,一边连说了三个好字。 那个女人,竟敢骗他!实在不可饶恕! 赵瑾这辈子,还从没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怪不得当日听她的声音,他会觉得熟悉异常,原来,原来….呵呵…她分明知道自己救了他,为什么不肯承认!! “臭小子,你怎么了!”老修见赵瑾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禁有些纳闷地出声,他可从来没见过他突然这副模样。 “无事。”赵瑾一瞬间,又恢复回原先清冷的神情。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嗯。”老修左右看了他两眼,见他似乎不愿意提这件事,便聪明地不再去追究。 不过,他估计臭小子与沈丫头应该之前就认识,丫头不知道做了什么,惹这家伙生气了。老修想到这,不禁为沈丫头担忧起来。臭小子的脾气,老修十分清楚,外表一本正经,内里坏着呢。指不定现在正想什么招,收拾沈丫头呢。 当然,老修没打算管这档子闲事。他这段时间无聊着呢,正好可以看好戏。沈丫头也不是个好惹的,两人要是斗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最好是能看到臭小子吃瘪,那个就比较有趣了。 一想到赵瑾吃瘪,老修就忍不住偷笑起来。刚笑了一半,见赵瑾怀疑地盯着他,神情一囧,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待会我去看云儿,你去不去?” 赵瑾点点头,他找老修回来,正是要让他给母妃看看,她的毒,是否真的如他猜的一样,已经解了。虽然他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但还是保险一点为妙。 老修这次回来,倒是给他带回了几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矿藏的事情,若真有其事。或许将来,能成为他最好的一个筹码。 至于…沈雅…赵瑾想到这,不禁眯起了双眼,他这个救命恩人,自己似乎有必要先会一会再说。 沈雅刚学完规矩回来,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寒,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她不禁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自己刚才这是怎么了? “小姐,还有五天就要进宫了,你怕不怕啊。”一路上跟着沈雅一起回来的是丫鬟夏雪,小丫头闲的无聊,趁四下无人,忍不住就出声问道。 被夏雪这么一打岔,那怪异的感觉一瞬间又消失了。仿佛是沈雅的错觉一般。 她想了想,摇摇头,心说有什么好怕的,她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只要不穿戴紫色的东西,在宫里不提到那位晚贵妃,不就没事了。 “也是,我们小姐这么厉害,肯定不怕的。”夏雪见小姐摇头,赶紧上前拍了一通马屁。沈雅见她油嘴滑舌,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惹得夏雪咯咯咯地直笑。 回到院子,冬春和静秋正忙着准备午膳。自那日沈雅被劫,让老夫人更不待见后,沈雅就没再吃过大厨房一顿像样的饭菜。天天不是冷的,就是人家吃剩的。一开始还好一点,后来大概见沈雅不反抗,吃准了她好欺负,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眼瞧着冬春从外面带进来的蔬菜肉类快要所剩无几,大家都隐隐有些着急。因着沈雅被府里人不待见,三个丫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饭菜也基本无法入口,所以这几天大家都是在院子里自己做了一起吃。所以粮食消耗地很快。 索性她这院子平日里无人来。之前端文雅还会带着丫鬟来“窜门”,自从听人说起沈雅是个倒霉之人,会将霉运传染给自己,就再也没来过。 她这个院子,或者她这个人,基本上是快要被人遗忘了。所以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自家院子另起炉灶,还主仆同桌。 第一百七十八章 蹭饭 沈雅回到院子,看着桌上摆着的几道炒好的素菜,心里不禁郁闷起来。这几天天天吃素,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静秋端了饭出来,见沈雅一手支颔,苦着脸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望着石桌上的饭菜,一脸的咬牙切齿模样。看到这副模样的小姐,静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段时间与小姐相处,她知道小姐非常爱吃,而且极爱吃肉。几乎顿顿无肉不欢。这几日大厨房送来的饭菜着实让人无法下咽,而自己家院子这几日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素菜,一脸吃了几日素菜,估计小姐的脸都快吃成菜色了。 沈雅接过静秋递过来的米饭,扒了两口,却突然放下手中的碗。 三个丫鬟一脸不知所以地望着沈雅,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了。 突的,沈雅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 “小姐,小姐——”三个丫鬟见沈雅离开,都放下碗筷,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连吃了三天的素菜,如静秋所想,沈雅真的快要吃成一颗菜了。她现在只想吃肉。 大厨房那边不能去闹,没办法,只能去沈琰那里蹭饭吃了。不过,这也变相告诉了沈琰,他老姐近况堪忧,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一冲动,干出点什么事情来。 虽然吧,沈雅其实挺期待的。 一路兴冲冲地直奔沈琰的院子,路上碰到好几个丫鬟,见沈雅急急忙忙的样子,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然后又是一阵指指点点。沈雅对这些早已看的习惯,基本可以直接无视。 到了沈琰的院子。扯着嗓子大喊了两声:“琰儿——” 沈琰原本正在书房看书,忽的听见院外传来阿姐的一声大喊,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继续凝神看书。后来有听到一声声音更大的。沈琰这才相信,是阿姐来了无疑。 赶紧放下手中的书,从书房里出来。 院子里其他几个丫鬟也被沈雅的大嗓门给叫了出来。一个个出来查看。见是沈雅,都不约而同地一愣。然后上前来行礼。 “阿姐,你怎么来了?”沈琰见到沈雅气喘吁吁地走到他跟前,又惊又喜。快用午膳了,阿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沈雅也不回答沈琰的话,直接进了他的屋子,然后摆摆手让几个丫鬟在外面等着。 沈琰也跟着进屋。 “你吃饭了吗?”沈雅进屋就低声对沈琰道。 沈琰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丫鬟们应该去拿午膳了。” “嗯,没吃就好。今日就在你这吃了。”沈雅听到沈琰还没吃饭,不禁高兴起来,还好赶得急。 沈琰不是傻子,阿姐突然跑到他这边来吃饭,肯定有原因。 他收起脸上困惑的表情,眼睛直盯盯地望着沈雅,似非要让她说出个原因来。 沈雅被他盯得没办法,只好苦哈哈地说实话:“那个。不是出了劫车事件么,我好像更不受老夫人待见了。” 话一出,沈琰立刻就皱起了眉。 沈雅见他脸色不太好刚想出声安慰两句,刚巧。去大厨房拿饭的丫头回来了。 丫鬟在门外示意是否可以进屋。 等了片刻,去听不到屋内有人应声,不禁有些疑惑,不是说少爷和七小姐在屋里么,怎么没人回应呢。 那拿饭的丫鬟在屋外看了看沈雅带过来的三个丫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将饭拿回了厨房。 正当要离开的时刻,沈琰突然从屋子里出来,对着两个拿饭的丫鬟吩咐道:“先进来摆饭,然后带七小姐的丫鬟下去吃饭。” “是。”两个丫鬟乖巧应下。 “还有,从明日开始,把饭送到七小姐的屋子,我以后在那里吃。” 屋外几个丫鬟,一听沈琰这话,都一脸惊异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三少爷竟然以后都要在七小姐的院子用膳,这,这…. 当然,除了沈琰的丫鬟,沈雅带来的几个丫鬟自然是高兴的。她们知道一定是小姐与三少爷说了什么,才会让少爷做出这个决定。 “怎么,少爷的话都不听了吗?”沈琰见两个一脸迟疑的模样,不禁脸色一冷,沉声道。 “奴婢不敢。”两个丫鬟见沈琰生气,赶紧惶恐地低头。 “既然不敢,那明日就照我说的做。”说完,便再次回了房间。 两个丫鬟见少爷回房,这才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被眼下的情况弄懵了。 “碧纱,还不过来摆饭。”这个时候,沈琰的声音又在屋内响起,两个丫鬟赶紧拿着午膳进屋摆饭。刚进屋,就见沈雅笑眯眯地望着她们二人,等饭菜摆上桌,眼神就完完全全贴在菜上了。 “你们也下去用膳吧。”两个丫鬟摆完饭,沈琰便挥手让她们离开了。 沈雅一见人走,这才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嗯,好吃。沈雅一边吃,一边露出一脸幸福的神情。 沈琰在一旁看着沈雅,也不吃,脸色沉重地望着沈雅,眉头皱的更紧。 沈雅吃到一半,见沈琰这副摸样,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朝他笑笑道:“好啦,别担心我。今日是没办法才来你这边蹭饭的。阿姐有办法,不会委屈自己的,你别担心我了。还有,你刚才说以后要去我院子吃,是真的么?” 沈琰看着沈雅,点点头,又突然摇摇头。 沈雅见他这般,想了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暗叹这小子聪明。今日沈琰在丫鬟面前放出这种话,肯定会有丫鬟跑去告诉大厨房,大厨房里那些人或许敢惹沈雅,但绝不会有人敢惹沈琰。沈琰这话一出,无意是在警告她们,他已经知道他们虐待阿姐。 若是大厨房那些人稍微聪明点的话,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了,这个月你不是要去国学院么?怎么还在府里?”沈雅吃着吃着,突然想起琰儿前段时间向自己提过进国学院的是事情,好像就是这个月初,怎么今日晌午,他还在院子里。 不过也幸好他在,不然自己还真是白跑一趟。 沈琰无语地望了望沈雅,有些幽怨道:“阿姐是不是早就忘了琰儿进国学院的事?” “啊?哈哈哈,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忘了呢。今日,今日不正好是休息日么,对吧。”沈雅被沈琰这么一说,顿时心虚起来,忙打着哈哈道。 见沈琰脸色稍齐,沈雅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不免轻轻松了口气。还好她反应快。 不过,他今日休息,那明日??? “放心吧,这几日都不用去,直到皇宫选妃结束才罢。”沈琰似猜出了沈雅的疑虑,不禁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沈雅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不就是为几位皇子选妃么,至于连学院都放假吗?又不是什么大事,搞的好像是举国同庆一样。 在沈琰这边狠狠地吃了一顿,沈雅便如来时一般,匆匆忙忙赶回去了。 没办法,昨日端侯说了,今天他会带着神医老修过来给她治嗓子。可别人到了,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那样就悲催了。 好在,沈雅带着三个丫头回到院子,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刚回屋休息,就听到丫鬟们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参见侯爷。” 沈雅听的心里一咯噔,心道:这么快就来了。 “起来吧。小姐呢?” “小姐在屋里休息。”回答他的是丫鬟静秋。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与老修的谈判 沈雅原本在房子里练字,一听这声音,赶紧放了笔,将东西胡乱收拾了一下,直奔床而去。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只听静秋道了一句:侯爷请。然后就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小姐醒醒,小姐?” 静秋先走到沈雅的床前,隔着被子轻轻摇了摇沈雅。 “唔~”被子里的沈雅了几句慵懒的“哼哼”声,缓缓掀开被子,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待“看清”了静秋带来的人时,沈雅眼睛唰的一下瞪大,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地朝离自己不远处的端侯默然行了个礼。眼角,“不经意”瞥见站在端侯身后,正对着她笑得意味不明的老修。 沈雅被他诡异的笑容,弄的有些毛骨悚然。想回瞪他一眼,又怕被端侯发现,只好强忍着低头,没再看他。 “歌雅,来,这位就是京城有名的神医——老修。今日他便是来给你治嗓子的。”端侯笑呵呵地向沈雅介绍老修,那态度,客气的让沈雅以为自己看错了。难得看到端侯对一个人这么客气。 沈雅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乖乖给老修行了个礼。 老修呵呵地笑着对端侯道:“侯爷放心,老夫定当尽心为小姐医治。” “那就拜托神医了。”端侯又是一阵客气地朝老修拱拱手。 “嗯,不过,老夫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神医请说。” “老夫给人医治时。不喜有人在旁打扰,所以…” “既是这样...”端侯闻言,略略沉吟了一番,转头对静秋道:“你随我出来。让神医给小姐好好治病。” “是。”静秋闻言,总觉得不大放心,看了看小姐。见小姐仍旧低着头,不反对也不赞同,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不禁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便于端侯一起出了房门。 等门一关上,沈雅才抬起头来。 “沈丫头,好久不见。”老修见人出去。卸下一本正经的表情,笑眯眯地与沈雅打招呼。 沈雅听他好像完全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般与她寒暄,不禁笑了笑,也歪着脑袋与他道:“嗯,好久不见。” “嘿嘿。老夫就知道沈丫头这哑巴是装的。”老夫一听沈雅出声,笑得更欢了。 听到老修这话,沈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可以肯定,就算她不出声,老修也知道她这嗓子是装的。 沈雅没再多理会老修的玩笑,重新坐回床边,朝不远处的老修道:“你是怎么知道端府里的人是我?” “小七子说的。”老修也就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依旧笑呵呵地道。 “小七子?”沈雅呐呐自语了两声。一听这名字,脑海里第一个想的是太监。不过,这不可能啊,太监怎么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外她可都是以端歌雅自居的。 “小七子是谁?”沈雅觉得这个叫小七子的是太监的可能性不大。 “你不认识他??”老修听沈雅似乎对小七子这个名字很陌生,不禁有些纳闷,沈丫头不认识小七子?这是怎么回事?那天看小七子咬牙切齿的模样。他还以为两人早就认识呢。 “废话。什么小七子,听起来像个太监。” “哦?啊?太监??哈哈…这个称呼好。”老修听沈雅这么一说,哈哈笑了两声,不过未免外面的人听到,他笑得还是很小声。两人尽量放低声音,虽然沈雅的房间隔音效果其实很好,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点为妙。 “别废话,到底是谁?”沈雅没耐心再这听老头说废话。 “他,你应该认识。当朝七皇子——赵瑾。”老修见沈雅皱着眉恶声恶气地低吼,也不在意,仍旧笑呵呵道。 不过,沈丫头这脾气,倒与那个臭小子倒很像,老修郁闷地想——都不懂得尊老。 “赵瑾?七皇子?”沈雅听到这,心里隐隐已经猜到是谁,吞了吞口水,不会真的是那个男人吧。 “是啊。不就是你在林子里救的那个人嘛。”老修假装毫不在意地脱口而出。 可这看似不经意的话,却吓得沈雅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什么叫林子里救的那个人?难道那个男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可能啊,她明明没露出什么马脚。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专门派人去查了?可他为什么对她感兴趣,果真是娘给的那枚药丸惹的祸的吗? 因为老修的一句话,沈雅的思绪被彻底打乱,脑海里闪过各种可能性。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下来,知道那件事的人,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根本查不出来,再说当时那男子已经昏迷,不可能知道她是谁。 想到这,沈雅便很快镇定下来,这老头狡猾,一定是诳自己呢,她不能上当。于是淡定地抬起头对老修道:“什么林子里救的那个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修见沈雅仍然嘴硬不肯承认,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到底不过十五六岁,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慌张的神情,已经完全出卖她了吗? 沈雅的伪装,或许在夏雪冬春等人面前,还能糊弄的过去,但在阅人无数的的老修眼里,就显得太过稚嫩了。老修到底活了一把岁数,而且常年在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比起沈雅这种前世就很少出远门,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宅在家,偶尔出去与朋友逛逛街什么的人来说,实在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她伪装地再好,也逃不过老修的眼。 “丫头,别否认。老夫可以确认小七子要找的人就是你。陆家村,会医术的十六岁的小姑娘,可只有你一个。” 沈雅见自己瞒不过他,不禁有些泄气。真悲催。谁知道这老家伙竟然与那男子是一伙儿的,当时她听到那个叫凝雪的小姑娘喊老头名字的时候,就隐隐担心自己可能会被泄露。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知道了。 “哈哈,丫头也别难过嘛,让小七子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可一直在找你呢,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可是非常感激你的。”老修见沈雅一副垂丧的模样,心里乐极。终于有机会让沈丫头吃回鳖了,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虽说是在安慰,可沈雅怎么听,都觉得老头语气里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不禁抬头瞪了他一眼。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正如老修说的。也不是什么坏事。顶多又多了个人知道她懂医术。只要让老修回去告诉那人:不要宣扬出去就行。 那人好歹欠了自己两条命,一条是他的,一条是他母妃的。之前救过自己一次,算是还了一条,还有一条,她要求不高,只要帮她严守秘密就行。 老修被沈雅瞪的一囧,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丫头。脾气不太好,将来要是给臭小子做媳妇,估计臭小子有的受了。 不过,臭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有个凶点的媳妇管管。沈丫头就不错。 老修对沈雅的脾气实在不敢恭维,可是一想到若是将来能将两人撮合到一起。又觉得是一件无比有趣的事情,老修第一次发现,生命里除了医术,竟然还有另外一件让他极想做的事情——撮合沈丫头与臭小子。 沈雅不知道老修脑子里的那点想法,要是知道,非气的把老头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求你一件事。”沈雅不想和老修再废话,直奔主题。 “嗯?”老修当然知道沈雅要求的是什么事,故作不知地望着她,眼里写满了疑惑。 见老头故意装傻,沈雅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在心里狠狠骂了老头两句,才摆出一脸自认为非常友善的笑容道:“我装哑的事情…能不能告诉端侯你治不好这病?” “那不行。”老头闻言,断然拒绝。 沈雅没想到这老头拒绝的这么快,想着两人好歹也认识,况且自己曾经还很大方地赠了他一份“心得”,怎么着,他也该给她个面子,帮她继续原这个谎。不想,这老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沈雅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我可是向端侯保证过,一定治好你的嗓子。若是治不好,那不是拆了我神医的招牌嘛。不行不行。”老修一边说,一边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沈雅强忍着想打人的冲动,磨着牙对老修道:“神医的招牌重要,还是我的性命重要。” “当然是招牌重要,要是没了这招牌,老夫在京城怎么混。”老修两眼一瞪,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番壮语。 沈雅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老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那你想怎么办?”沈雅阴沉沉地望着老修,继续磨牙道。 “这个…”老修故作沉思地想了一会,突然道:“要不,你告诉我,你师傅在哪?要说实话哦,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你的嗓子治好了。“”老头很无耻地威胁沈雅。 “你还是把我嗓子治好吧。”沈雅猜到老头要问这个问题,想都没想,直接道。哼,让你威胁我,我偏不告诉你,让你难受一辈子! 沈雅气哼哼地想。 “你,你,你…”老修没想到,沈雅最后还是选择隐瞒她师傅的去向。这让他十分的郁闷。 “我师傅交代了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的所在地,哪怕这关系到我的性命,我也不能说。”沈雅说的一脸坚决,那模样,像真是对她师傅誓死忠诚。 这倒让老修挺意外的。心想着,没想到这沈丫头还是这么一个言而有信的姑娘。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撮合臭小子与沈丫头的决心。 “哎,算了算了,老头也不为难你了。不说就不说吧。你既然想继续装哑,老夫当然会成全你。”老修当然不可能真的拿沈雅师傅的事情逼她,刚才不过故意试探,见她仍然坚决。老修就放弃了。 听他这么说,沈雅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弧度。她就知道,这老头是故意的。 不过…沈雅皱着眉想了想。这装哑,实在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要不,还是别装了。老修是神医,在别人眼里,自然是什么病都能医,什么毒都能解。想必宁氏也不会怀疑。宁氏又不是大夫。对药理方面的事情肯定也不是很了解。神医说能治,这病就一定能治。管她是哑了,还是没哑。 “不,你还是帮我“治”好吧。不过,这治好的过程不能太快。”沈雅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装了。TMD太辛苦了。再说自己又是个马大哈,不注意早晚得露馅,到时候那就真的会死的很惨了。 “嗯...这好办,你想几天内治好。”老修听沈雅改变主意,心里也明白她的顾虑。沈雅的情况,小七子多多少少也告诉他了,端侯外室的孩子,被端侯强制接回了府。想要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没有一定的智慧是不行的。沈丫头装雅。一定有她的原因。他不好多过问她的私事,只能她有要求,尽量满足。 “六七天吧。”五天后是选妃大典,沈雅知道有人故意让她参加,一定在里面设了套。她很想知道,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她选择等选妃大典结果以后。嗓子再好。当然,若到时情况有变,那么她的嗓子很可能就会“突然”好了。这要看她心情了。 “好。”老修笑呵呵地点点头答应。 “谢谢。”沈雅同样对他报以微笑。 与老修达成协议,沈雅心里也就轻松多了。想着自己很快不用装哑了,心里竟觉得一阵轻松。话说在人前不能说话,真是憋死她了。 “不用谢,若是真想谢我,就告诉老夫,那丹药,是你炼的,还是你师傅。”这个问题,已经憋在老修心里很久了,他那日回来后上梵音寺看了云儿,毒果真解了。看到脸色已经恢复的健康的云儿,老修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云儿毒解了,惊的是,天底下,竟真的有能解百毒的丹药存在。那个炼丹药的人,究竟已经厉害到了何种程度?这,老修简直不敢想象。他与那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少。 沈雅听老头十分郑重地问这个问题,不禁收起笑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很肯定地道:“是我师傅。” 说完,心里十分歉疚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老修听沈雅这么说,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对于这个答案,其实老修更能接受。因为若是连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都比不过,老修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可惜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内里藏了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她掌握各种医药知识,不管是西方的,还是东方的,不管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医术比他这个纯粹的古人强,那是一件完全正常的事情。根本无需自愧。 与沈雅聊完,老修便走至门口,将房门打开。 端侯此时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喝茶,身旁站着的,是贴身随从天藏,以及院子里其他几个丫鬟。 见房门打开,端侯赶紧起身,朝屋子方向走去。 “神医,怎么样了?”端侯走至老修跟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别急,小姐的嗓子医治的早,现在还有救。”老修朝着端侯缓缓道。 端侯一听还有救,心中甚是满意,点点头对老修道:“真是感谢神医,只不知该如何医治,大约要多久才会好?” “端侯无需客气。小姐的嗓子坏的不严重,只需针灸几次,六七天,便可恢复。” “六七天?神医,小女五日后便要参加选妃大典,不知,还能否快一些。”端侯一听要六七天,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被掩盖,抬起头,笑呵呵地问道。 老修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老夫不能保证,若是运气好,五六天恢复,也是可能的。”这是沈雅交代给老修的原话。 “既是这样,那就拜托神医了。”端侯听老修这么说,自然也知道这已经是老修的底线,很聪明地没有再要求下去。 两人相互客气了一番,端侯便送老头离开了。明日还会过来,给沈雅针灸。 见老头离开,一直呆在屋子里的沈雅,才终于松了口气。幸好老头没不停追问“师傅”这件事。也幸好,老头不计前嫌,没计较她曾经毒害他派来的手下。 不过,老头这一点做得不厚道,该是她兴师问罪才对。只是,既然他选择不提,那她当然也大度一些,不提这件事。 端侯请神医来给沈雅治嗓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端府。因这一件事,都不用沈琰搬到沈雅院子里来吃饭,当天晚上,几个丫头就在大厨房领到了一份非常丰盛的晚膳,甚至大厨房的管事还特意给沈雅加了好几个菜。说是庆贺七小姐嗓子即将恢复。 每件事情都做的十分到位,唯独没有一个人来给前段日子沈雅遭遇的不公正待遇给个说法,大家仿佛故意将此时遗忘了一般,对待她的几个丫鬟,没有了冷眼相迎,依旧如过去一样,笑吟吟相对。只是谁也没有提之前的事情。 府里的这群人,可真成精了。 院子里,沈雅与几个丫鬟,围着一桌子菜,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 第一百八十章 宁氏探访 离入宫的时间还有四天。 这几日,府里主子奴才,丫鬟婆子,大大小小都为此紧张忙碌起来。 前院老太太多次叫了沈雅等四个姐妹去训话,叮嘱她们进宫后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给端府丢了面子。四个姐妹连连应了。 这段时日,沈雅的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宫里来的那位嬷嬷对沈雅十分满意的,在老夫人面前夸了沈雅不少次。老夫人不喜沈雅,听到嬷嬷夸她,脸色还是缓和不少。尤其是听到嬷嬷说她勤奋努力时,老夫人都会多看沈雅两眼。虽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至少不用每次请安,都得看老人家脸色。 今日,沈雅的院子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给她量身的裁缝,给她送布匹首饰的奴才,还有就是宁氏带着一帮丫鬟婆子,也过来瞧她。 沈雅被劫之后,宁氏来瞧过她一次,送了些补品,宽慰了一番,后来就再没来过。 她的院子,已经很少这么热闹过。一趟趟,送东西过来的丫鬟不少。有一些是端侯派了人送过来的,是一些衣料首饰,还有一些,是宁氏送过来的。 “歌雅,嗓子好些了么?”宁氏来了,静秋就直接将她请进了沈雅院子的厅房,并让冬春斟了最好的茶过来。 宁氏坐在首位,沈雅坐在她的下首位置。听到她貌似关心的语气,沈雅呆呆望着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咦?还是不能说话么?不是说请了神医老修过来医治么?难道他也…”宁氏状似关切地瞧着沈雅。一脸疑惑地问道。那神情紧张的模样,仿佛真的关心沈雅嗓子能不能好。 沈雅见她这副假惺惺的模样,又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最恨装逼的女人。 人家是神医,世界上,有什么毒,他是解不了的。更何况是个“假中毒”。 所以宁氏问完,还没待沈雅摇头,她身旁的静秋就赶紧说道:“不是的,夫人。神医说了。幸好医治的及时,小姐的嗓子,还有救。” 宁氏原本关切的表情,因静秋的这句话,倏忽凝在脸上。只见她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愣了半秒,很快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问道:“哦?神医真的这么说,那真是太好了。” 说完,低头喝了口茶,很好掩饰了眼里浓浓的狠毒与不甘。 “是啊,神医说不出六七日,小姐的嗓子就会好了。”静秋没察觉出宁氏的异样,听她这么说,也高兴对跟着附和。 “六七日…”宁氏听静秋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冷忙,然后又很快抬起头来对沈雅惋惜道:“可惜了不能在选妃大典之前嗓子好起来。不过,嗓子既能好,娘也为你高兴。” 沈雅闻言,起身施施然向她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宁氏见此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沈雅跟前将她虚扶了起来:“这孩子,跟娘还客气什么。”说完,顿了顿又道:“时候不早了,娘该回去了。后日就是选妃大典,你好好准备。” 沈雅乖巧地点头。 宁氏见此,满意地离去。 沈雅望着宁氏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刚才宁氏的表情,她都一一收在眼里。只怕,以后这日子,太平不了。不过,这一次宁氏若是再动她,她就不会像上一次那么简单地忍了。 她喜欢玩阴的。她就陪她一起玩。 下午,宁氏就派了人将合适她尺寸的衣服送了不少过来。样式一件比一件华丽,精美。统共五件。送衣服的丫鬟过来说了,让沈雅先穿着试试,若是觉得不喜欢,可以提出来,夫人会另派人重新赶制。 院子里几个丫鬟好些日子没看到新衣服了,个个见了,欢喜地不得了。这次进宫,沈雅只能带一个丫鬟随行。她考虑了半天,也没决定到底带谁。虽然心里更想带冬春,因为冬春稳重又最得自己信任。夏雪虽也暂时让沈雅放心,但性子未免太不稳了些。至于静秋,沈雅比较矛盾,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静秋的为人沈雅也是了解的,同时也感觉到她是真心待自己。可偏偏两人中间夹了一个端侯,这让沈雅不得不多一份顾虑。 不过后日进宫,带谁去都无所谓。所以沈雅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用抓阄的办法决定。 三张字条,抓到有字的,就跟着她进宫。 最后结果,让沈雅十分满意。冬春抓到了那个有字的,所以理所当然地跟着她去了。 跟着主子进宫,自然不能穿的太寒酸,所以冬春也被分了两套衣服,都十分漂亮。羡慕地夏雪口水都流下来了。沈雅见她满眼艳羡,好笑地摇摇头,最后将自己的五套衣服中的两套,赏给了夏雪与静秋。 夏雪喜滋滋地接受了。静秋一开始推辞,最后被沈雅逼的没法,也只好收下了。 反正只要选一套,再带上一套备用,何况当日主角不是她。她不需要打扮的太过鲜艳亮丽。 沈雅选了一套白色绣粉红色莲花的绸裙,和一件浅蓝色裙子,其余的,还剩一件,给了冬春。她家里困难,就是不穿,拿出去换了钱补贴家用也是好的。况且,除了她选的那两件,其余的颜色,沈雅都不是很喜欢。赏给丫鬟们,也正好。 折腾了一天,沈雅累极。早早就睡下了。 明日还有一天,后日就要进宫了。选妃大典一共两日,当日举行完毕,在宫里住一晚第二日回府。 刚入睡不久,忽的听到耳边有轻微的响动。被子底下的雪球,在沈雅身边蠢蠢欲动起来。 空气里,弥散起阵阵香味,沈雅猛地一惊,唰地一下睁开眼睛。 黑夜里,只见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自己床边。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沈雅见此,吓得沈雅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她赶紧拥着被子往后挪了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你是谁?” 虽然房间里很暗,但沈雅还是能看的清来的人是个女子。可恨这段时日,吴昊回来后,南天不知道去哪了,好几日没出现了。不然,她房间里怎么可能平白出现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沈雅也隐约猜出是谁?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凶 “呵呵…我才要问你是谁…”黑暗中女子冷笑一声,充满嫉恨的眼,看的沈雅一阵心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南天没来,来的会是她—— 素纨! “你来干什么?”沈雅拥着被子坐在床后,冷冷地望着素纨,不明白她大半夜地突然闯入她的卧室,到底想干嘛? “我来干什么?哼,我——来杀你。”素纨不说完,原本有些恍惚的神情,便突然冷下来,只见她两眼圆睁,抬手就朝沈雅的脖子袭去。 沈雅没想到她会突然袭击,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来不及躲避,脖子就被那素纨掐住了。 “你放开我。”沈雅被她死掐着脖子,沙哑着嗓子死命地挣扎,可惜素纨力气太大,沈雅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 “放开你?”素纨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好不容易才从南天哥哥那里偷听到你的下落,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进来这个府中,你以为,我会这么简简单单就放过你?做梦!”说完,素纨脸色一冷,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几分。 感觉到呼吸运来越困难,沈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一直被她压制住不让出来的雪球帮忙。素纨杀意已决,今晚,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雪,雪球…”沈雅艰难地喊了这两个字,被窝里的雪球闻声而动,从被窝里嗖的一下钻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素纨袭去。 素纨心思都放在沈雅身上。哪里会想到她的被窝里会窜出一只动物,等自己发现的时候,就感觉眼前白光一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往后退去,掐住沈雅脖子的手也松了。 “咳咳咳…”素完终于松了手,沈雅这才有喘息的机会。痛苦地捂着脖子死命地吸了几口气。 沈雅咳嗽了几声,缓过气来,抬头一看,竟见素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愤怒又带点凄伤地望着离沈雅床不远处的地方。 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就见吴昊抱着雪球神情严肃地站在她不远处,皱着眉轻抚了抚了手上的雪球。像是在安抚它。感受到沈雅的目光,抬头朝她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雪球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回到了沈雅的怀里。 因速度太快,素纨至始至终都没看清那是一只什么样的动物。 “终于来了?”沈雅抱着雪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问道。差点就因为他被那个疯女人掐死。她现在正窝火着呢。 “嘿嘿,你别生气。素纨丫头也是一时糊涂。我马上让南天带她走。”说完,朝梁上喊了一声:“南天,出来吧。” 一个眨眼得功夫,就见南天跪在吴昊跟前。 “你素纨丫头带回去,看好她。”吴昊朝跪着的南天吩咐完,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素纨,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挥挥手让南天离开。 素纨不甘心地瞪着沈雅。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能瞪出个洞来。 可惜她被吴昊点了哑穴,不能发出声音,不然沈雅完全有理由相信,她一定会歇斯底里地发疯大喊。 南天看着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素纨这副模样,心底有些不忍。也许当初他和北下发现她对主子的情愫时,应该早一点阻止,让她死心,这样,或许就不会发生今日的悲剧了。 在心底叹了口气,南天便扛着素纨,离开了沈雅的房间。 见人走了,沈雅才转头重新看向吴昊。 刚巧,沈雅转头的功夫,吴昊也转头看向她。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最后沈雅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偏了过去,不再看他。 吴昊见她有意躲避,在心底苦笑了一声,重新换上一副笑容,走到沈雅床边,看了看沈雅怀里的雪球,语气笃定道:“上一次在大街上,杀了那几个劫匪的,是这个小家伙吧。” 沈雅闻言,也不否认,点点头。她并不想瞒他。上一次发生的事,吴昊都看得一清二楚,就算要瞒,也瞒不过。 “呵呵,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今晚会有生命危险的,就是素纨了。”吴昊见沈雅承认,笑意更浓,一边摇头,一边故作后怕道。 “是啊。幸亏你来的及时。”沈雅白了他一眼,懒懒地重复了他的话。这家伙,若不是他惹的一身情债,她至于大半夜的受这等惊吓嘛?如果她不让雪球帮忙,今晚她可就真有生命危险了。 况且她本意也不是让雪球咬她,不过是逼她放手罢了。素纨是吴昊那边的人,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自然不会真让她死。 “嘿嘿,不说她了。说说你弟弟吧。”大约是见沈雅不高兴,吴昊很聪明地转移话题。 “我弟弟?我弟弟怎么了?”果然,一说到沈琰,沈雅立刻打起了精神,一脸紧张地问道。 见她紧张,吴昊笑呵呵地安慰:“别着急。你弟弟没事。你上次说你弟弟中毒,我答应你帮你查真凶,现在已经查出来了。确实是三皇子无疑。” 果真是三皇子?沈雅听到这,心里一紧。琰儿为何会被三皇子盯上? “这件事,三皇子是为拉拢你二叔,故意为之。”吴昊为沈雅解了疑惑。 “拉拢二叔?” “正是。还有那兰草,也不是偶然。这其中应该有人故意诱导。”吴昊说完,凝神想了想又道:“这个人,应该是冷秋。” 冷秋。沈雅一听这个名字,眼神一冷。果真是那个丫头。 当初就觉得她有古怪,没想到,真的是她。 “对了,那个叫冷秋的丫鬟,应该是个用毒高手。这段时日,你要小心你弟弟再被她毒害。”吴昊见沈雅不吭声,想了想提醒道。 用毒高手么?沈雅听到这,在心底冷笑一声,任是哪个用毒高手,现在,也暂时上不了琰儿。不过,留下冷秋到底是个祸害,她得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除去才行。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让琰儿小心的。”沈雅回吴昊一个感激的微笑,道。 幸好吴昊帮她调查,不然,以她目前在府里举步维艰的情况,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查出真凶。 眼下知道敌人到底是谁,她就放心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训话 “嗯,总之你一切小心。”吴昊说完,又看了看沈雅,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只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沈雅看到他这副样子,感觉这不像平日的吴昊,不禁有些纳闷地问道:“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么?” 吴昊听沈雅问他,想了想笑道:“没什么。”说完,又道了句:“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然后不等沈雅反应,便一个旋身离开了沈雅的屋子。 沈雅见他急急忙忙离开,心里更加怀疑。不过人都走了,她也不好问,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 第二日,沈雅用完早膳,打算去沈琰的院子,才刚起身就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赶来,说是老夫人有请。 沈雅一听,顿时郁闷起来,这端老夫人,是有多不放心她啊,隔三差五就要找她去训话! 没办法,她目前没那个胆子忤逆端老夫人,所以只能乖乖带上丫鬟与那位前来带信的那位丫鬟一起去前院。 走进院子,直觉今日院子留的气氛有些沉重。 走至厅房前,那通信的丫鬟体贴地为沈雅掀起帘子,沈雅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丫鬟冬春进了大厅。今日似与往日不同,端府的大老爷,二老爷,还有端侯,以及其夫人们都在。还有就是包括她在内的四位小姐。 大小姐端韵雅看到沈雅,微笑地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端清雅象征性地点点头。而端文雅,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用不屑的表情甩她两大白眼。对于她,沈雅自认为还是非常了解的。 看着齐聚一堂的人目光都齐刷刷放在自己身上。任沈雅再淡定也受不了。没办法,自己院子住的远,每次再怎么赶。都是最后一个。所以每次都要受这么一屋子人的注目礼。 当然,住的偏也有偏的好处,所以沈雅并不对自己的住所感到不满。相反,她还非常喜欢那。 尽量让自己表现地端方得体,沈雅缓缓走上前去,给端坐在上位的老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又朝在座的几位长辈一一行礼。 “还不能说话吗?”主位上传来老夫人问话声,沈雅转身乖乖点头。 “听闻请了神医来医治。还没医好?”老夫人略显平淡而又不解的声音继续传来。 老夫人这话,问的当然不是沈雅,而是坐在下首首位的端侯。 “说是至少要六七天。”端侯闻言,站起身朝端老夫人回道。 “嗯。”端老夫人点点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沈雅道:“找个位置坐下吧。” 沈雅闻言。朝端老夫人扶了扶身,正打算朝端文雅旁边的那个空位走去,抬起头,眼神不小心瞥见一直站在端老夫人身后的孙嬷嬷略带赞赏朝她点点头。 看到这样的眼神,沈雅心里一愣,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很快端老夫人就给她解了这个疑惑。 她刚找到位置坐下,就听端老夫人缓缓道:“近日你们四个姐妹礼数,都有一定的进步。可见你们都花了心思去学。学的都很用心。尤其是歌雅,近日表现我很满意。”说完,顿了顿又道:“明日宫里就要举行选妃大典,你们记住,在外,你们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是整个端府。要时刻记得谨言慎行,知道吗?” 端老夫人最后一句话,加重了十分的语气,听的底下众姐妹都有些惶恐,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道:“孙女知道了” “嗯。你们该打点的东西,都打点好了么?” “回祖母,已经打点了好了。”三位小姐齐声说道。沈雅不能不说,混在她们中间无非就是点个头。不过,老夫人所指的打点好的东西,是指什么?那些穿戴的东西么?如果是这些,她自然是准备好了,就怕还有些别的东西。 这些,宁氏不会告诉自己。端老夫人更不会提醒自己。宁氏是故意选择疏漏,而端老夫人则会认为宁氏已经交代过,不用自己多操心。在这个府里,端老夫人虽然最有话语权,但她毕竟已经不管事了,很多事情只是象征性地问问,不会深入。 沈雅想着待会得找人问问。可是,找谁呢?西嬷嬷?她虽然是端府的老人,但毕竟没进过皇宫,很多事情恐怕也不太清楚。 早知道,当初那个宫里来的嬷嬷教她礼数时,她就该问问人家。沈雅看的出来,那位嬷嬷还是挺喜欢自己的。好歹她也是拿了十二分的精神出来学习她教的礼数,有她这么刻苦的学生,那位嬷嬷不喜欢都难。 可惜她那时候装哑巴,不能说话,要问,也只能拿着纸笔出来问。可这样做又太过麻烦了些。而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进宫只需要谨言慎行,处处小心,礼数做到位即可。可今日一听这端老夫人的话,沈雅直觉好像没那么简单。真是麻烦啊… “好了,你们几个先下去吧。”老夫人问完这些话,就挥挥手让沈雅等人下去。而在座的三位老爷与三位夫人,是一动也不动,看来,老夫人还有事情与他们商量。刚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院子气氛有些凝重,难不成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好奇,但沈雅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无权过问这些事情了。所以一听老夫人发话,赶紧起身与其他几个姐妹行了礼出去。 一出院子,端文雅与端清雅就急急远离了沈雅,仿佛沈雅不是个人,而是个会传染的病毒。沈雅当然清楚其中的原因,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没理会她们,继续走自己的。 而大姐端韵雅,看到自己的两个妹妹这副模样,尴尬地朝沈雅笑了笑。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然,与沈雅也不敢太过亲近。好不容易熬到出了院门,各自分道扬镳,才见端韵雅似松了一口气般与沈雅道别:“七妹妹,我先回去了,咱们明日再见。” 沈雅朝端韵雅露出微笑,点点头。然后各自分别。 从前院出来,沈雅直接朝沈琰的院子而去。昨晚吴昊所言,她必须明明白白告诉琰儿,让他时刻提防他院子里的那个叫冷秋的丫鬟。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八皇子 刚往琰儿院子方向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而且,这个人正是沈琰。 “阿姐——” 沈雅闻声,赶紧转身,见沈琰身穿一件白色素袍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假山边,含笑地望着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灰衣的小厮,那小厮也是一脸笑呵呵向沈雅行礼。 没想到在路上就碰见琰儿,沈雅心里自然高兴,忙朝他走去。 “阿姐,我有件事想告诉你,走,咱们去你院子说。” 沈琰今日不知为何,似乎特别高兴,脸上眉眼都带了浓浓的笑意,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因着旁边有小厮在,沈雅不便说话,只微笑着点点头,与他一起往自己的院子方向去了。 院子里,丫鬟夏雪正向西嬷嬷学刺绣,两个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有说有笑的。见沈雅回来,还多带了两个人,两人先是愣了愣,然后赶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一看是三少爷沈琰,急忙行礼。 “三少爷。” 沈琰略略点点头,转身对那小厮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和阿姐有事要谈。”说完,一把拉着沈雅的手,就往沈雅的屋子而去。 留下一帮丫鬟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冬春,这是怎么回事啊?三少爷怎么一来就拉着咱们小姐进屋呢?”夏雪好奇,忍不住问道。 冬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纳闷地摇摇头。 然后两人将脑袋转向了一旁的小厮。那小厮见两个丫鬟呆呆地看着自己,也不紧张,十分淡定地回了两人一个傻笑。 沈雅被沈琰拉进了屋,见沈琰将门关上,这才开口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阿姐,你先坐。”沈琰将沈雅摁在一张椅子上,倒了一杯水给她。然后自己也就近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了一丝激动地道:“阿姐,你听闻过七皇子赵瑾么?” 沈雅原本捧着茶杯喝了口茶。正要咽下,听到沈琰突然提到这个人的名字,顿时一噎,狠狠地被呛了一下。 “你,咳咳,你说谁?”沈雅一边猛地咳嗽,一边问道。 “七皇子赵瑾啊。” 确定自己没听错。沈雅终于不淡定了。听琰儿这话的意思,他要自己说的事情,难道与这个七皇子赵瑾有关? 果然,沈雅这边气还没理顺,沈琰又跑过一个重磅炸弹。 “七皇子昨日来府,与父亲在书房聊了一下午。” “咳咳咳…”沈雅继续咳嗽,而且怎么感觉越咳越重呢。 “阿姐,你怎么了?”沈琰见沈雅不停地咳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顿时站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道。 “没事,没事。我喝水呛得。”沈雅连连摆手。让沈琰不要担心。自己则在心里一个劲地安慰自己:沈雅啊沈雅,你在想什么呢。人家七皇子是来找端老狐狸谈公事的,你紧张个什么劲啊。瞧你那出息样。不就是被他识破了身份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琰儿还以为阿姐生病了呢。”沈琰听她说没事,终于放心,坐下来继续兴奋道:“阿姐,你知道吗?七皇子临走的时候,说想见我。召了我去书房。”沈琰一边说着,瞳孔一边放大,看的出来他似乎很兴奋。 来端府那么久。沈琰还是头一次见到沈琰这么激动。貌似这种神情已经很久没在他脸上出现过了。在端府,哪怕是与自己见面,沈琰也总是表现的比过去成熟,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 所以看到沈琰露出这种表情,沈雅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琰儿,你告诉阿姐。你是不是很崇敬七皇子?”沈雅感觉,沈琰脸上的这种表情,很像崇拜一个人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沈琰闻言,收敛了脸上的情绪,一本正经神情肃穆道:“是。七皇子是大周的战神,因为他,百姓才免遭受各种战火之乱。而且…” “而且什么?” 沈琰想了想,觉得这些政治上的事情,还是不要对阿姐说才好。他能告诉阿姐,其实他一直希望将来称帝的是七皇子么?他能告诉阿姐,若是有机会,他很希望能成为七皇子的幕僚,效忠于七皇子么? 这些,他都不能说。阿姐聪慧,若说了其中之一,一定能猜出他的想法。而这些想法,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他还是暂且保留比较妥当,以免给自己和阿姐带来一定的危险。 “没什么。”沈琰朝沈雅笑了笑,继续道:“七皇子与我聊了几句,突然说起八皇子赵琰想找个陪读,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陪读?” “八皇子?就是那个最小的皇子?”大周有八位皇子,这个沈雅还是知道的。 “嗯。”沈琰含笑点头。 “他大约多大年纪,为何还要找陪读?” “比我大一岁,同样在国学院读书,不过不在同一个地方。皇孙贵族与我们是分开的,至于为什么,琰儿就不清楚了。”沈琰被沈雅这么一问,也有些纳闷。不过能被七皇子看重,他还是十分高兴的。 沈雅听他这么回答,心里更是忍不住怀疑起来。想着皇子的陪读不是应该禀明皇上才能做决定么?他一个皇子,能做的了主么? 再说,那个人无缘无故见琰儿干嘛?而且还找他做八皇子的陪读? 沈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古怪。可偏偏她又找不到依据。 做皇子陪读,固然是好。只是,她心里总不大愿意让琰儿接触太多宫里的事情,做了陪读,得时刻跟在皇子身边,经常出入宫廷,想想就不放心。 “琰儿,你答应他了么?”这个他,自然是指七皇子赵瑾。 沈琰有些兴奋地点点头。 看到沈琰点头,沈雅心里顿时又郁闷起来。这家伙,好歹也跟她商量一下啊,做了几天少爷,眼里就没她这个阿姐了。 想到这,忍不住瞪了沈琰一眼。果然还是个孩子,做事欠考虑。 “那,那个老狐狸答应了么?” 沈琰一开始还不明白老狐狸是谁,愣了愣,想到沈雅嘴里的老狐狸是端侯,顿时眼角抽搐了一下,想了想苦笑道:“在七皇子面前,他自然不会拒绝。” 得,看来琰儿这陪读是做定了。 一听到沈琰说老狐狸也没拒绝,沈雅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就破灭了。 沈琰看到沈雅脸上略带郁闷的神情,不禁有些疑惑道:“阿姐,我成为八皇子的陪读,你不高兴么?” 说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雅,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阿姐从刚才听到七皇子开始,反应就有些不对劲。其实他也奇怪为何七皇子好端端会要见他,还指名让自己做八皇子的陪读。关于这一点,沈琰说不疑惑,那是假的。 至于阿姐嘴里的老狐狸…沈琰想到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个人的反应,也是出乎自己的预料。以那个人的能耐,完全可以不用顾忌七皇子面子,拒绝让自己成为八皇子的陪读。 可是,他却没这么做。那个人不是三皇子一党的么?他会愿意让自己成为其他皇子的陪读?这一点,沈琰想不通。 “没有。我怎么会不高兴呢。阿姐自然是高兴的。总之你好好做就成。其他的,别多想。”沈雅见事已至此,她也无力挽回,也就由着琰儿去了。 她想,自己好歹是那个人的救命恩人,他总不会害她,也不会害琰儿吧。 至于他到底想干嘛,还得走一步,看一步。兴许人家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复杂,就仅仅是看中琰儿的学识也不一定,况且,琰儿聪明好学,做一个皇子的陪读,也绰绰有余了。 被沈琰的事情一打岔,沈雅差点忘了自己要与他说的事情。这会儿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说。关于琰儿丫鬟,冷秋的事情。 说到冷秋,沈雅就不得不想起那个阴险狡诈的三皇子了。 目前,琰儿还随时有生命危险呢。一想到这,沈雅的心又忍不住揪起来。该死的,她怎么忘了这茬。 看到沈雅一瞬间又皱起的眉头,苦着脸的样子,沈琰又忍不住纳闷起来。阿姐这又是怎么了? “阿姐?”沈琰试探地想叫醒似乎陷入沉思的沈雅。“你在想什么?” 沈雅闻声,抬起头,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他幽幽道:“琰儿,那个下毒害你的真凶查出来了。” 沈琰一听这话,神色一闪,语气却反而平静起来:“是谁?” “三皇子,赵旷。” 沈琰一愣,随即目光沉了下来。 “竟然是他?阿姐是怎么查到的?” “吴昊告诉我的。他为了拉拢端穆,所以派人下毒害你。而这下毒之人,正是你的丫鬟——冷秋。冷秋是个用毒高手,你以后要随时小心。” “拉拢端穆?也就是说,端府的二老爷,也参与其中了?”沈琰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沈雅很少看到沈琰露出这样的表情,看到这,心里不免有些忧心。 她的琰儿,似乎正在一点点改变。变得,她有些陌生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进宫前夕 “可能是。我也不确定,总之你时刻提防着一点就是了。他应该是厉害的角色。” 端府二老爷,平日在府里沈雅也不常见他,统共就见过那么两三次,他与大老爷端起一样,话不多,平时闷不作声,为人似乎十分低调。但就是这样,沈雅才觉得可怕。端穆给她的感觉,十分阴沉,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让人看了忍不住就心底犯怵。 这个人的城府,绝对不低于老狐狸。 也难怪三皇子要拉拢这个人了。 “嗯。”沈琰很快恢复原来的神色,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眉头依旧紧皱着。 “琰儿。”沈雅看着他这副样子,总觉不放心,忍不住就想多嘱咐两句:“答应阿姐,做任何事,千万不要走极端。” 沈琰的性子,非常容易一头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见阿姐一脸忧心的模样,沈琰舒展了眉头,扬起笑脸道:“阿姐放心,琰儿不会。” “那就好。”沈雅也笑笑。“对了,回去以后,不要轻易泄露情绪,特别是面对冷秋的时候。阿姐感觉的出来,那个冷秋心思十分敏锐,稍有动静,她便会知道,上一次咱们进厨房的事情,兴许已经惹她怀疑了,在咱们还没想到对策将她除去之前,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你也别太担心她会下毒,你只要与平常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反正你吃了那枚解药,三年之内,不用担心任何人下毒害你。你只要小心冷秋那个丫鬟会用别的手段害死就成。还有就是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沈雅左右想了想,提醒道。 只是,沈雅似乎太过低估了沈琰的环境适应能力。事实上,现在的沈琰,除了在沈雅面前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在其他人面前,沈琰的伪装,不比端老狐狸差。 要知道,沈琰不止智商高。情商也高的吓人。这也是为何连沈雅有时也会看不透他的原因。 “嗯,琰儿知道。”沈琰听阿姐叨叨絮絮说着这些他其实都清楚的注意点,不但不觉得不耐烦,反而很开心。这会让他觉得,身边至少还有一个人在时刻关心着自己,在沈雅这里,他还能汲取到一些温暖。 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端府。沈琰其实比沈雅活的累很多。 沈雅一直龟缩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不怎么与端府的人接触,虽偶尔受端府下人们的冷遇,但好在她这个人神经大条惯了,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而沈琰因在府中是受端侯看重的儿子,又得老夫人喜爱,表面上风光无限,暗中却让他遭受了不少的“攻击”。沈琰进府以后。就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明里暗里,他都是府里人议论的焦点。大多议论的。都是他私生子的身份,以及他的母亲,并且这些议论的非常难听。偏偏很多都会传到他的耳中,仿佛是有人故意一般。这些府里的下人人前对他恭敬,人后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也是为何沈琰会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迅速成熟起来原因,他必须学会坚强,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人所以会成长,都是被他所处的环境逼出来的。 沈琰没有将自己遇到的各种不愉快的事情告诉沈雅,什么时候都自己忍受着,说出来怕阿姐担心。所以沈雅并不知道沈琰其实并不如表面过得那般如意。 若不是因为端侯给他布置的功课太多。他其实更愿意经常往沈雅这边跑。至少在沈雅这边,他能有片刻的放松。 与沈琰说了好些话,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沈雅留他一起吃饭。来端府这么长时间,姐弟俩都没好好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呢。除了那次自己被饿极了,跑去他那蹭吃的。 打开房门。沈琰吩咐自己带来的小厮,与沈雅院子的丫鬟一起去大厨房拿午膳。 两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午膳,沈琰便回去了。端侯布置给他的功课,还有很多没有完成,他必须尽快回去把他完成了。 下午,沈雅百无聊赖,明日就要进宫了,除了兴奋,她还有一些小小的紧张。 进宫后,会不会碰到那个人呢,心里,莫名地,竟有些期待。对于那个男人,沈雅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兴许是他长得太帅了,经常让沈雅看的失神,所以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 沈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背靠着石桌,仰头看着天空发了一会呆。 对了,她进府要打点的东西,她怎么给忘了!沈雅猛地想起:清晨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说的打点好的东西,到底是指什么啊?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啊!!真可恨啊,这会都要进宫了,竟然没一个人来提点她一下么?宁氏也就算了,老狐狸竟然也不见人影。她虽然不得老夫人喜爱,但现在好歹也是端府名义上的小姐,老狐狸就不怕到时候自己准备不充分,给他端府丢脸? 沈雅一边愤愤地想,一边转过身,狠狠拍了下桌子,倒把旁边收拾桌子的丫鬟夏雪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夏雪有些惴惴地问,难得看到小姐发脾气。 沈雅摇摇头,就是随便发泄一下而已。 只是,沈雅这边刚发泄完,就听到院门口扫地的丫鬟传来请安声:“参见侯爷。” 老狐狸来了?沈雅闻声,双眼立时瞪圆了,不会吧,说曹操曹操就到? 有些心虚地朝院门口望去,果见老狐狸带着随从天藏跨进她的院子。 “参见侯爷。”丫鬟夏雪一见端侯,立马跪下行礼。 沈雅自从上次给他摆脸色后,看到他就觉得不自然。弄得她现在是起身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要是起身行了礼,觉得太没面子。不过最后挣扎了半天,她还是慢吞吞起来,朝他简单扶了扶。 这端府,要说有谁敢不把端侯放在眼里,也就数沈雅和沈琰了。 沈琰对端侯采取的策略是:端侯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但从不与他多说一句废话,也不会给任何好脸色看。沈雅就不同了,在没与端侯闹不愉快之前,沈雅心情好时,也会给他点面子,给点笑容,当然,心情不好时,那就爱咋地咋地。 自然,这些都是在人后。人前,姐弟俩还是知道分寸的。 端侯进了沈雅的院子,看到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哼”了一声。 夏雪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替她捏把汗。 不过因为接触沈雅多了,夏雪知道沈雅的厉害,觉得小姐不管做出什么举动,都不足为奇,所以并不十分惊讶。要是换了静秋或者冬春,那就可能要被沈雅吓死了。 “你随我进屋。”端侯看到沈雅这副死样子,忍着怒气,冷冷道。 沈雅自然不会忤逆他,便跟着他进了屋。天藏也随端侯一起进屋,顺便把门关上。 等门一关,端侯就示意天藏:“把东西拿出来给她吧。” 天藏闻言,恭敬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沈雅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包银两。 “宫里我已经给你打点好了。那些太监丫鬟不会为难你。这包银子,你带在身上,随时都用的着。”端侯见沈雅瞪着一双眼睛盯着那包银子,满脸惊讶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终于舒服了一点。 女儿能露出惊讶的表情,总比面无表情的好。 他真是受够了这姐弟俩的冷遇。特别是每次面对沈琰的时候,感觉就跟面对一个木头没什么分别。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是一个表情。 昨日在书房,七皇子提出让他做八皇子赵琰的陪读,若不是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他才不会答应让他做呢。 难得在儿子脸上捕捉到一丝其他表情,端侯不知怎么的,就心软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拒绝,惹来沈琰更大的排斥。 端侯不知道,原本心硬如石的自己,情绪正一点点地被这姐弟俩左右着。也只有扮演父亲这个角色时,端侯的身上,才会存在一丝温情,才会有心软的一面。 沈雅没想到老狐狸最后竟然还会给她银子,算他还有点良心。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到哪里,钱总是能最快解决问题。她自然也知道进宫若是想顺利一点,少不了要用银子打点。虽然沈雅不缺钱,而且也早就准备好了,不过,端老狐狸这个时候能拿银子过来,她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原来,自己还没遗忘地彻底啊。 “进宫时要带去的东西,你母亲都给你送来了么?”端侯说完这话,见沈雅呆呆地望着自己,心里就更受用了,语气更加和蔼了几分,又道。 进宫要带的东西?衣服和首饰啊?想到这,沈雅赶紧转身,走到一个柜子前,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将布包打开,摊在桌上,让端侯查看。 端侯略微瞟了几眼,见沈雅包里就两套比较素淡的宫装,几样简单的首饰,其他就没有了,忍不住皱起了眉,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咦,原来就这么简单啊。沈雅见端侯点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老夫人所说的打点,应该是针对其他几位小姐说的。她们要进宫表演,自然准备的要比她多一些。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进宫前夕二 端侯走后没多久,宁氏也带着一帮丫鬟来看沈雅,象征性地问她还缺什么,决定带哪个丫鬟一同前去等等。 问妥了,让丫鬟叫了冬春进屋,仔细交代了冬春一番,让她进宫后一定要小心谨慎,照顾好小姐。然后又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屁话,便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转身朝沈雅意味不明笑了笑问道:“七姑娘是否知道琰兄弟,即将成为八皇子的陪读?” 沈雅听她突然问起这个,愣了愣,点点头,表示知道。 这件事刚才端侯也和她提起过,不过老狐狸说了,只要皇上一日没下圣旨,琰儿就还不是八皇子的陪读。不过,也八九不离十。据说现在七皇子在皇上面前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呵呵,恭喜七姑娘了。”宁氏看了一眼沈雅,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便扶着丫鬟的手,离开了院子。 沈雅瞪着眼睛,看着宁氏一点点从自己眼前消失,忍不住在心底“靠”了一声。 刚才宁氏说那句话时候的眼神,眼里闪过一丝冰冷,沈雅眼尖看的很清楚。 这个宁氏,到底不是圣人,终于露出一点狐狸尾巴。看来,琰儿即将成为八皇子的陪读,让她很不舒服啊。 哼哼,气死你个老女人。想到这件事能给宁氏带来不痛快,沈雅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当日晚上,沈雅早早就睡了。没办法,静秋说了。明日辰时从府里出发,她必须早起梳妆打扮,所以让她早点休息,以免明日起不来。 沈雅一听到梳妆打扮四个字。就觉得头皮发麻。她可没忘记认祖归宗那日她被几个丫鬟从被窝里拖出来,打扮整整一个时辰才完成。要知道,古代的一个时辰。那放到现代就是两个小时啊,沈雅坐在梳妆镜前,差点没把屁股给坐穿了。 明日的打扮,估计也够呛。不过好在这一次给她梳妆的,都是几个亲近的丫鬟,而且也没上一次那么繁琐,应该不会像上一次那般痛苦。 入夜。沈雅抱着雪球躺在床上,睡得太早睡不着。明日穿的是宫装,她不能带包包,就不能带雪球一起进宫。第一次出门不带雪球,沈雅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雪球大概也知道沈雅明日不带她出去。在她怀里使劲撒娇,非逼着她带它去。可是没办法啊,她没地方给雪球藏身。明日,她只能带冬春和自己的两个包袱,难不成让雪球躲在包袱里,那不闷死小家伙才怪。 “吱吱吱…”小家伙似乎察觉出沈雅铁了心不带它出去,终于急了,在床上窜来窜去,不停地叫唤。吓得沈雅脸都青了,赶紧看了看门口,窗户,见外面有人影晃动,这才松了口气,一把将雪球抱住。不让它再叫唤。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就是了。”沈雅拿小东西没办法,只好另想办法带上她。她要在皇宫住上一夜,不带上它还真不放心。 包包就先带上,到时候交给冬春看着就行了。 见沈雅答应,雪球这才停止闹腾,乖乖躺在沈雅身旁,用它的大尾巴蹭蹭她,似有讨好之意。 “你个小家伙。”沈雅见它卖乖,无奈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哭笑不得。 第二日,沈雅果真早早地被三个丫鬟从被窝里拖出来,好在昨夜睡得早,她也没那么困。从床上坐起来,任由静秋和冬春给她打扮。昨日她已经交代过,不许给她化浓妆,只化了个淡妆就成。她又不是选妃的主角,不过去打个酱油罢了,不用装扮地太显眼。 两个丫鬟也或多或少了解沈雅的性子,便也依着她化了个精致的淡妆。 两件宫装是后来另换的,本来选的是两件绸裙,不过后来又听说只能穿宫装进宫,所以府里连夜赶制了好几套宫装。沈雅一看就看中了那套白色带墨青莲花的宫装,所以就选了它,另外一套,是杏色的。 别说,沈雅穿上那套白色绣墨莲的宫装,果真非常适合。连三个丫鬟看到沈雅穿上后都忍不住发出一阵阵赞叹声。 一头乌黑的墨发高高盘起,双耳戴了一对黑珍珠耳环,白皙的皮肤,灵秀的大眼,再加上一身简单却不失高雅的宫装,硬是让平日里在众姐妹中不显眼的沈雅,也透出一股高贵的气质来。 其实沈雅在前世也算是一个气质性美女。毕竟三代都是医药世家,也算是书本网,再加上爷爷的从小培养,就算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稍加打扮,放到人群中,也不比那些长相漂亮的美女差。 不过沈雅这人,懒散惯了,常常就是不修边幅地出去,所以认识她的很多朋友,都以为她家庭一般,也没觉得她长得多漂亮。 “小姐,你好漂亮啊。”夏雪站在一旁,看到打扮完毕后的沈雅,忍不住由衷地赞叹起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们的小姐,竟这么好看,高贵。 “是啊。”静秋与冬春见到这样的沈雅,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嘿嘿,被人夸漂亮,沈雅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她虽然看不到效果,不过看丫鬟们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己是选对了衣服。 她很清楚自己的相貌,清秀有余,实在算不上出色。今日那几位小姐一定会盛装打扮,本来长得就不行,要是再不选一套与自己气质相称的衣服,那自己站在那群人中间,可能就真成村姑了。 沈雅不需要自己太耀眼,毕竟她不是主角,可是也不希望站在那群人中间被比的一文不值了,况且这不过与她们三人比较,京城大户人家的闺秀多了去了,漂亮的也绝对不在少数。自己若不稍微花点心思,那可就真的要成为这次选妃的笑柄了。 这个现象,沈雅自然不乐意见。 她可以低调,但不代表要低调地让所有人都比下去,只要能够做到中等就行。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前世她的品味不差,对自己的情况也了解,只是懒得打扮罢了,不代表她不会打扮。她记得爷爷曾经就说过,她要是打扮起来,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这一世,沈雅同样也清楚自己的劣势与优势。这一次,是她唯一留了心眼,花了心思去挑衣服和首饰的。 所以能有这个效果,也在沈雅的意料之中。 穿戴完毕,吃过早膳,刚休息了一会,就见宁氏身边的一个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到了沈雅的院子,说是让沈雅带上东西和丫鬟,去前院给老夫人请完安,就该进宫了。 沈雅闻言,让冬春带上包袱,与夏雪与静秋点了点头,便随那嬷嬷一起离开了小院。 包包让冬春背着,雪球就躲在包包里。因为冬春是丫鬟,穿着可以略微随便点,只换了件新衣裳,并没有太多要求。虽然背着包包有些奇怪,但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 沈雅到前院的时候,其他三位小姐已经到了。掀帘进屋,坐了一屋子的长辈。 大约是没想到沈雅这次打扮会这样出众,她一进屋,所有人都带着一抹惊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当然,除了惊奇,还有几道嫉妒夹在嫉恨的目光,至于这目光来自谁,沈雅自然很清楚。 她上前给几位长辈行了礼,抬头就见老狐狸目露深思地看着她。 “既然都到齐了,也差不多该起身了。你们记住,到了皇宫,一定要谨言慎行,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一定要记清楚。”老夫人又忍不住吩咐起来。 “是。”三位小姐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就见管家进来,引了四位小姐一路出了前院,到院门口,宁氏正带着几个嬷嬷与丫鬟等在那里。 “来了,马车在门外,走吧。”说完,看了她们一众四人,目光在触及到女儿端清雅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将其他两位小姐一一看过,最后目光落到沈雅身上时,目露一丝惊讶:“歌雅今日真漂亮。” 沈雅闻言,朝她“羞涩”地笑了笑,同样回以礼貌的微笑。 宁氏强装微笑点点头,然后转身带着她们一同朝端府大门而去。 一路上,三位小姐都不时地朝沈雅投来探究的目光,沈雅就当没看见,目不斜视,继续朝前走。 其实她今日的装束,与眼前的三位小姐一比,真的不算什么。尤其是端清雅,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宫装,与她的清冷的气质十分相符,再加上她本就倾国倾城的容貌,真的十分漂亮。沈雅根本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不得不说,这端清雅的品味着实不错,而且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她今日也没用过多的首饰,简单的几样与自己衣裳相称的首饰,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朵出水芙蓉,清新淡雅,让人看的十分舒服。 而端韵雅,虽比不上她,却也不错。 至于端文雅,她今日穿了一件火红色的宫装,虽也十分漂亮,但沈雅不知怎么的,看着总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怪怪的。 其实她今日虽说打扮了一下,但还是比不上这三人,不过因为平日当丑小鸭惯了,如今突然腰身一变,成为一只伪天鹅,那些人一下子自然接受不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各位美人 到了院门口,就见四顶停在外面,沈雅由丫鬟冬春扶着率先上了其中的一顶轿子。 等四位小姐都上了轿子,只听其中一个轿夫吆喝了一声:“起。”然后就感觉轿身轻晃,轿子就离开了地面。 沈雅坐在摇晃的轿子上,一开始心情还挺激动的,没过一会,大约是这轿子晃得太舒服了,晃着晃着,就忍不住直想瞌睡。 冬春背着包袱跟在沈雅的轿子旁,此刻的她,要比沈雅兴奋的多,一张俏脸也微微地泛红,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几许激动之色。 她从来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样,如今竟然有机会亲眼见一见,怎能叫她不高兴。 要说冬春进宫,可是羡慕死另外两个丫鬟了,尤其是夏雪,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冬春好命,哀叹自己运气差。静秋虽说没抱怨,但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端府离皇宫不远,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诸位小姐,可以下轿了。”轿子刚落地,就听到车外传来端嬷嬷老气横秋的声音。 端嬷嬷是此次陪四位小姐一起进宫的其中几个嬷嬷之一,主要负责照看她们几个礼仪德容,时刻跟在她们身旁,提醒着,以免她们不小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嬷嬷话落,几个丫鬟都很有眼力见地走到几位小姐的轿门前,一边掀起轿帘,一边道:“小姐,下轿了。” 沈雅本来在轿子里被晃得晕晕乎乎的,差点就睡着了。这个时候轿帘突然被掀起,光线一下子透进来,眼睛很不适应地闭了起来。 冬春掀起轿帘,见到的就是她们家小姐一脸瞌睡的模样,十分无奈地唤道:“小姐,该醒醒了,到宫门口了。” “嗯?已经到了么?这么快?”沈雅迷迷糊糊地轻哼了一句。揉揉眼轻声问道。冬春是知道自己哑巴是装的,所以在她面前,自己无需装哑。 冬春朝她点点头,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小姐怎么对什么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沈雅闻言,朝冬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然后伸手搀着她的手,从轿子里出来。 呵,今日阳光真好。沈雅一出轿子,就立刻被阳光射的睁不开眼。忍不住用手在额前搭了个小伞,眯着眼适应了半刻,才把手放下,然后大大方方底打量起周围来。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皇宫的城门口,不远处就是巍峨的城墙,上面站了好多穿着齐整,一派肃然的官兵,一个个手拿长矛。十分气派。 现在她们站的位置,是城门前的广场,广场很大。周围停了好多轿子,轿子旁边,站着各色的美女,一个个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秀色可餐, 看的沈雅一阵眼花缭乱。 有些美女,可真的算的上是极品中的极品啊,连同为女人的沈雅,也忍不住看的口水直流。 哎。要是能近距离看看这些美人就好了。沈雅忍不住在心里想。 没想到,沈雅心里刚想完,怪事就发生了,那其中几个长得极美的女子,真的就往沈雅这边走。 不会吧,有这么灵? 沈雅瞪大了双眼。看着前面几位美女姐姐嘴角含笑地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眼看马上就要走到她跟前,她正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神马的,手还没抬起来,那几位美女姐姐就直接从她身旁擦身而过。 “清雅妹妹来了。”耳边响起一声如黄莺般清脆婉转的声音。 “阮姐姐——”端清雅一阵激动地朝几位美女走去,然后走到那位出声的美女身边,握着她的手道:“阮姐姐,你来的好早啊。”那仿若亲姐姐一般无比亲昵的声音传入沈雅的耳朵,听得她浑身汗毛竖起。这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亲姐妹呢。 不过那姓阮的什么来头,竟然能让高傲如端清雅,如此看重?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 “清雅妹妹,怎么,就记得你阮姐姐,就不记得我们几个了?耳边传另外一位美人姐姐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沈雅闻声望去,呵,果真又是个美人胚子,与端清雅不相上下。当然,要说这里面最美的,还是那位阮姐姐。 “怎么会呢,我怎么敢把纯颜姐姐给忘了呢。”端清雅再度撒起娇来,那甜腻的嗓音听的沈雅心里一阵作恶,这女人果然如她娘一样,是个爱装逼的货。 “对了,纯颜姐姐,前阵子听闻你病了,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妹妹我这阵子忙了些,就没顾上去看你。妹妹在这里配个不是。”说着,端清雅就向那女子曲腿作辑。 “诶,清雅妹妹快快起来,你这样,姐姐可真不敢当。”那个纯颜美女嘴上说不敢当,脸上却笑得更朵花似的,虚扶了扶道:“病早好了。前段时间确实挺严重,后来家父派人花了不少银两,从京城新开的那家普济药铺买了两粒药丸回来,吃了果真没多久就好了。你们说,神奇不神奇?”那纯颜美女说完,又忍不住感叹了一番。 “咦,你们也知道那家普济药铺?”阮美女闻言,也争着一双美目好奇道。 “是啊,现在京城谁不知普济,听闻那药铺卖的药丸十分有效,什么疑难杂症吃了都能好。”旁边又一位美人姐姐插话。 沈雅听到这,忍不住扑哧一笑,什么疑难杂症,不过也是一些普通的病罢了,那药丸药效比较快,再加上北下的刻意渲染,久而久之,就成了京城里人人争抢的灵丹妙药了。 “哎,可惜那药是千金难买啊。我父亲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买到两颗。京里每日买药的人太多了,再加上药丸稀少,实在难买。”纯颜美女说着,又有些惋惜地叹气道。 “是呀。”清雅点点头,她也听闻母亲说过,曾经派人去那药铺买过药,可惜,好几次去了,都已经给卖光了。 “哦?那药很难买吗?我家里,好像就有七八颗呢。”那位阮美女听完其他几人的诉苦,轻轻笑了笑,带了一丝高高在上的口气,慢条斯理道。 周围的几个姐妹一听,登时用一副羡慕的眼光看着她,惹的那阮美女越发骄傲了,高高地抬了抬头颅。 “阮姐姐,那药…你们是怎么得的?”端清雅掩不住好奇地问道。 “哦,没什么啦,那是我长姐阮贵妃赏赐的。”阮美女话一落,周围几人顿时没言语了,眼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阮姐姐(妹妹)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姐姐。”众人开始恭维起来。 京里谁人不知阮贵妃权势滔天,区区几颗药丸,根本不在话下,这她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没想到,那阮贵妃随便一赏赐,就赏赐个七八颗,这些药丸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呢。听闻,那药卖的最贵的时候,千金都难买。 沈雅原本在一旁听她们谈论自己炼的药丸怎么怎么好,正听的得意呢,后来一听那位阮美女说家里有七八颗药丸,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再一听说是软贵妃赏赐,心里登时惊奇不已。这个北下可真够厉害的,做生意竟然做到宫里去了。 大约是迟迟不见端清雅将自己介绍给她身边的几个姐妹,站在一旁的端舒雅很是着急,忍了半天没忍住,腆着脸就上前,朝她们笑得一脸谄媚道:“各位姐姐好,我是清雅的姐姐,端舒雅。” 端清雅原本正与那几个姐妹聊得愉快呢,突然端舒雅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脸色顿时一沉,想发火,却又碍着面子,不能发。只好忍着怒气,强装微笑把她介绍给她的众姐妹:“阮姐姐,纯颜姐姐,紫苏妹妹,赵昕妹妹,这是我二姐,端舒雅。”说完,又将身后的端韵雅拉过来:“这位是我大姐,端韵雅。还有…”端清雅看了看不远处站在发呆地沈雅,在心底冷笑一声,语气略带轻蔑道:“那位,就是七妹妹,端歌雅了。” 众人一听七妹妹三个字,唰地一下,全部转身朝沈雅看去。 沈雅原本正听的高兴呢,一听端清雅介绍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了,果不其然,端清雅话刚落,齐刷刷几双如探照灯一般的眼睛,同时射过来,将她浑身打量了个遍。 因为她,反倒冷落了那个一心想结交权贵之女的端舒雅。 沈雅想,这么多人看自己,她好歹也要拿出一点小姐的架势来,不能给端府丢脸不是。 当然,这话有点假了,主要是不能丢自己的脸。 所以,沈雅强迫自己冷静,坦然地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端庄得体的笑容,用标准的宫中礼仪,朝那几位小姐礼貌地扶了扶,就差开口向她们问好了。可惜,她是个“哑巴”。 大约是没想到沈雅竟然如此大方得体,众位美女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尤其是端清雅,眼里更是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人阴了 “你就是端府的七小姐?”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群人里原本身穿一件桃红色宫装的小美人,突然开口问道,然后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额…沈雅看着一脸兴奋朝自己走过来的小美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小美人认识啊,怎么这小美人见到自己这么高兴啊? 在几个愣神间,小美人已经走到沈雅跟前。 沈雅呆呆地望着她。 “嘻嘻,我叫赵昕,经常听鸿儿提起你。”小美人睁着大眼睛朝沈雅调皮一笑。 鸿儿?她记得小虎好像就叫鸿儿吧。再加上这个女孩姓赵…不难推测,她是赵将军府上的,可能与赵大叔还有血缘关系呢。 想到这这一层,沈雅忍不住又瞧了瞧她,突然见小美人朝她眨了眨眼睛。 沈雅见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朝她毫无保留地敞开一笑。看来,是自己人啊。 “赵少楠是我哥哥。”小美人见到沈雅释然的笑容,知道她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眯眯地低声道。 原来是赵大叔的妹妹?真看不出来,赵大叔还有这么漂亮的妹子,而且看年纪应该也不大吧。 “昕儿,你在干什么?你认识那个女人?”赵昕与沈雅正聊得高兴,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两人皆循声望去,见那位叫阮芮的美女板着脸看着她们二人。 “哦…我一见这个姐姐就挺喜欢她的,所以和她聊上几句。”赵昕淡淡看了她一眼,懒懒地回了一声,然后再次转头不去看她,继续笑眯眯地与沈雅聊天。虽然吧,只有她一个人说的起劲。沈雅除了摆着各种不用含义的笑容,根本和她说不了话。 “你——你喜欢她?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阮芮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赵昕的背影。然后抬头又一脸轻蔑地瞥了沈雅一眼。 呵…还真是与端清雅是一路货色,这句“你别忘了身份”她记得端清雅也曾说过。果然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也难怪她们能走到一起。 不过,赵昕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怎么也会与她们走的这么近,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么? “哎。那群人真讨厌,要不是…”赵昕转过头,低着头喃喃自语起来,说到一半突然刹住,尴尬地抬眼看了看沈雅,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沈雅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去多想,朝她憨憨地笑了笑。看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端舒雅见端清雅将她介绍给众人后,众人还是将她无视地彻底,脸都气歪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雅,认为是她坏了自己的攀附权贵之女的计划。 沈雅自然感受到了端舒雅恶狠狠的眼神,在心底冷笑一声,懒得去理她,继续听赵昕说笑。 刚听她说了几句,原本紧闭的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从里面井然有序地走出来一群太监丫鬟嬷嬷。 然后就见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太监头的人走到广场中间,清了清嗓子,朝广场上的众人道:“各位小主子。请排成两队,随奴才进宫吧。” 广场的众位官家千金闻言,便开始忙乱地由宫里的丫鬟太监负责组织开始排队。 沈雅原本以为这队伍是随便瞎排的,结果发现这里面还有讲究啊。比如说吧,沈雅本来与赵昕妹子想随便排个位置,只没想到沈雅刚上前,就被其中一位美人给挤了。 好吧,挤就挤了吧,她大度一点,让让人家。 可是有没有人告诉她,为毛没人挤赵昕妹子。瞧那赵昕妹子,排在队伍的第三个,竟然硬是没人敢上前把她挤到后面去,一个个都从她后面开始排。她前面,排第一的是那个叫阮芮的大美人,第二位,是那个叫紫苏的美女。 沈雅被人一点点挤啊挤的,竟然挤到了队伍最后去了。那太监看到沈雅,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拍了拍排在沈雅前面的一位千金,口气不善道:“后面去,你不知道这是端侯的府七小姐么,真不知好歹。” 然后,那千金一脸怨念地走到了沈雅的身后,一脸不甘地白了一眼沈雅。 “什么七小姐,不过是野种外加哑巴罢了。”那女人似是故意地说了这么一句,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雅,往她身后排去。 那太监明明听到那句话,却像没听到一般,往前面走去。 沈雅也装作没听见一般,坦然地排在了倒数第二的位置。这估计这就是老狐狸所说的在宫里打点了。 忍不住就在心里靠了一声。 “歌雅姐姐。”排在前面的赵昕见沈雅被挤到了最后第二的位置,转头有些不忍心地朝她喊道。 沈雅见她脸上带了一丝歉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朝她摆摆手,示意没事。 两队队伍没一会儿就排好了,除了她,端清雅等几个人都在另一个队伍。她那一队,那个叫纯颜的美人站在队首,端清雅站在第二的位置,而端舒雅和端韵雅,两人排在队伍的中间。 瞧端舒雅一脸不甘心的脸,沈雅估计她也是被人排挤到队伍中间去的。 端韵雅倒是一脸坦然,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排在队伍中间。 大约是感受到沈雅的眼神,端舒雅突然将头转到沈雅的队伍方向来,在队伍中仔细搜了搜,然后就见到了被排挤到队伍倒数第二的沈雅,顿时像是解了口气一般,心满意足地笑了,看了一会儿,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便转头不再看她。 “请众位小主请吧。”主管太监作了个手势,喊了一声,然后领头,垂首带着两队队伍向城门方向走去。 沈雅跟着队伍亦步亦趋跟着,走了一半,突然想起她的丫鬟,脚步忍不住就顿了顿。 只是,她脚才停了一下,脚后跟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诶,你怎么回事,会不会走路啊,好端端地停下来干嘛!!”什么叫恶人先告状,沈雅这次算是体会到了。她被人狠狠踩了一脚,还没喊痛呢,后面那位就叫起来了。 她又不是傻子,这队伍的间隔不小,她略微停顿,那女人怎么着也踩不上她。可她偏偏踩上了,还是狠狠地一脚。 沈雅吃痛地捂着后脚跟,瞪着她,心里憋屈的要死,却偏偏不能说话,脚跟传来阵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将那女人的祖宗十八问候了个遍。 “怎么回事?”那为首的太监总管原本正带着队伍进宫,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吵闹声,顿时不满地停下脚步,转头循声望去。 两队的千金这个时候也一个个幸灾乐祸地朝声音方向张望。 “歌雅姐姐——”赵昕妹子一见沈雅一脸痛苦对捂着后脚跟,焦急地喊了一声,想从队伍里出来,去被阮芮一把拉住。 “昕儿,你要还是我阮芮的好妹妹,就别去。”阮芮拧眉看着满脸焦急之色的赵昕,冷冷警告道。 赵昕转头看了她一眼,咬着唇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沈雅,几番挣扎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乖乖地站在队伍原地。二哥哥交代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能放弃,她还是暗中帮沈雅姐姐吧。这个时候与阮芮她们翻脸,对她将军府不利。 “小姐——”冬春跟在队伍后面,看到自家小姐受伤,顿时焦急地朝她飞奔过来。“小姐你怎么了?”冬春眼里闪着泪花,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沈雅虽十分疼痛,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喊痛,咬着唇朝她安慰地笑笑,摇摇头示意没事。 那太监总管见这边这么大动静,一脸不耐地朝沈雅方向走过来,先看了一眼捂着脚跟疼的龇牙咧嘴的沈雅,然后抬头冷着脸寒声问那女子道:“你来说,怎么回事?” 那女子见太监总管过来,也不怕,一脸不屑地看了眼沈雅道:“谁知道这个哑巴怎么回事,走走突然停下来,我差点被她绊了一跤。”说完,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 那总管闻言,拧着眉,看了眼沈雅,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我当是什么事,既是这样,你也踩了她一脚,此事就算了罢。”太监总管淡淡说完,又朝沈雅道:“你的脚怎么样,要不要先请太医看看?” 沈雅听他漫不经心的口气,心中那个怒火中烧,强忍着怒气,起身朝那太监大方地笑了笑,摇摇头称没事。 那太监见沈雅愿意息事宁人,满意地笑了,道:“没事就行,走吧。”说完,又重新走到前面,队伍又开始移动起来。 “小姐。”冬春哽咽着唤了一声。 沈雅用口语道了一句:我没事,你先过去吧。 她刚才眼睛瞥见,她们队伍后面,还有几个太监领着两队队伍。冬春等几个端府丫鬟嬷嬷,就在那队伍里。 沈雅忍着痛,一拐一拐地跟着队伍进宫。后面女人传来一声嗤笑声,沈雅也没去理她,只当她在放屁。 一场闹剧,就以这么个结局收场了。沈雅不知道,就在她们头顶的城楼上,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早已将刚才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呵…男子轻轻笑了一声,望着越走越远的沈雅,眼里露出一抹兴味。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争抢 跟着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因着第一次进宫,沈雅还是十分谨慎的,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只感觉似乎拐了很多道弯,眼角余光看到的,不过都是一堵堵围墙。 怪不得都道一如宫门深似海,沈雅觉得这皇宫简直跟迷宫似的,从城门处进来,已经走了约小半个时辰了,也没见到的一处像样的风景。这进了宫,想要逃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在穿过一道门后,眼前终于出现了建筑群,一道道巍峨雄伟的建筑群出现在沈雅眼前,让她忍不住惊叹起来。这就是古代的皇宫,果真威严无比啊。身边时不时有太监宫女经过,一个个穿着宫装,见到她们也不抬头,一个个目不斜视,表情看上去很是严肃。 “这里是太极宫,再往里去就是两仪殿,小主们今日的休憩处,就在两仪殿旁的芜花院。”太监总管走在前面,笑眯眯地向她们介绍,不过似乎主要不是介绍给她们听的,而是介绍给排在第一个的阮芮大美女。瞧他一副低眉顺眼,满脸谄媚的模样,沈雅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哼,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有劳苏公公了。”那阮芮美人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苏公公的意图,含笑客气地与他道谢。 “阮小主哪里的话,这是奴才的份内的事。”苏公公闻言,笑得一脸老脸都皱了起来。 进入太极宫建筑群,沈雅的的眼界就更开阔,没走两步,就看到一处花园,里面花草繁盛,小桥流水,假山群立。 绕过花园,再走两步,就见到一处院落。院落上方写着芜花院三个大字。院落旁,坐落了一座高大的建筑,应该就是两仪殿了。不过,这宫殿离院落还是比较远。沈雅目测大约也有五六百米。应该是同属于太极宫。 “小主,这边请。”那公公带着一众美人进了院落。 院落很大,正前方大约有七八间屋子,两旁也各有五六间。沈雅看着倒有些像北京的四合院。院落中间放了一排排盆栽,种了海棠,菊,以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将整个院子称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她们人刚到,几个太监带着冬春她们一行人也过来了,太监们先向苏公公行了礼,然后转身吩咐冬春等人道:“散了吧。” 冬春一听这话,像是得了赦令,赶紧背着包袱朝沈雅处走去。走到她身边,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低声问道:“小姐,你的脚还疼吗?” 沈雅心知冬春牵挂自己,脚跟虽疼。却不愿让她担心,轻轻地摇摇头。 冬春见此,才终于松了口气。 “各位小主,屋子每人选一间,先休息片刻,待会有奴才带小主前去两仪殿用午膳。”那苏公公话落,有几位千金与她们的丫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眼睛开始到处瞟起来,估摸着想选一间满意的屋子。 “奴才们就先告退了。”说完,就见苏公公悄悄地使了个眼色。几个太监会意,与苏公公,一起躬身退了出去。 几个千金忙着挑屋子,没瞧见苏公公的不寻常之处。沈雅拧眉望着苏公公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思,她总觉得这次进宫。里面透着一股古怪劲。 但具体,她又说不出来,只觉得苏公公与那几个奴才最后的眼神有些怪。 不过对于这些,沈雅也不在乎,反正她是来打酱油了,这选妃的事情,与她无关。她也懒得费心思去猜这几个太监是不是有问题。 这次参加选妃大典的人统共十七八人左右,这院子的屋子一人一间刚刚好。太监们一走,几个早就蠢蠢欲动个的美人就开始抢起了屋子。 要说地方最好的自然是院子正前方的几间,其中,正中间的四间又比其他几间好。因此,那几间屋子,抢的人最多,不过可惜,几个美人相互推搡着刚走到房门前,正要打开房门,就听院子中间传来一声重重的警告声。 “嗯哼。”几位美人闻声,身子皆一僵,转头朝声音来处看去,就见阮芮大美人,纯颜大美人,神色淡淡地看着那几人,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她们的喜怒。 “呵呵,呵呵,真是该死,怎么忘了这屋子,该是阮姐姐和纯颜姐姐的,媚儿该死,该死。”这其中抢的最凶的一个女子,身穿一件与端文雅一样颜色的宫装,不过,样式,剪裁,做工都不如端文雅身上的,想来家底应该不如端家。 其他几个美人也同样不敢再抢,乖乖地将屋子让了出来。 阮大美人见几人还算识相,瞥了她们几人一眼,转头对纯颜,端清雅,赵昕道:“几位妹妹,这四间屋子,咱们就一人一间罢。你们说呢。” 阮大美人说的四间屋子,光线最好,光照最充足,也难怪这么多人抢。 “也好。”纯颜美人也不谦虚,微笑着看着阮芮点点头。 端清雅自然也不会拒绝,以她们的身份,住最好的屋子,本来就是理所当然。所以也含笑点头。 倒是赵昕,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几人挑好后便进屋了,也不管外面的竞争有多么激烈。 正面一共八间屋子,被选了四间,还有四间。那四间,就成了其余几个美人争夺的对象,这其中,也包括端文雅。 端文雅看到端清雅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最好的屋子,心里那个嫉妒啊,尤其是看到端清雅进屋前,留给她那丝得意的笑容,更受让她气的几乎抓狂。凭什么同样是端府的,她们之间的待遇就相差这么多,凭什么她可以结交京城最有权势的人的子女,而她,只能与那些三品,四品的女人来往。 她不甘心,不甘心!! 越这样想,端文雅抢屋子就抢的更加凶狠,差点就与其他几个人打起来。看来,她是非要得到那几间屋子不可了。 沈雅懒得看那几个活宝为一间屋子争得你死我活,与端韵雅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便选了个寻常屋子,与冬春进屋收拾去了。 端韵雅也是不喜计较的人,同样也是随意选了个屋子,进屋休息去了。 好在还是有一部分美人是正常的,像个大家闺秀,十分谦让有礼。 屋子的事情,最后尘埃落定,抢到好屋子的人,自然沾沾自喜,没抢到的,就比较悲催了。只能挑众人剩下的。可惜,那剩下的屋子都在院尾处,还背阴,地理位置十分不好。 一些美人青着脸接受了。但有一些显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屋子,于是,开始瞄准一些好欺负的人下手,打算从她们身上抢一间过来。 这不,沈雅就是被那些人认定是好欺负的主。 她和冬春才进屋收拾了包袱,正在榻上休息一会,就听见屋子的门被“嘭”的一声打开了。 “哑巴,你给我出去,这间屋子我选了。”进来的女子是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浑身上下,珠光宝气,明艳无比。 沈雅和冬春闻声,从里间出来,就看到那女子一手叉腰,趾高气昂地站在堂前,冷冷地望着从里面出来的沈雅,毫不客气道。 她身旁的丫鬟与她一样,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鄙夷地看着沈雅,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 沈雅见到这对主仆,被气乐了。 先不说那主子怎么样,她就想不通了,一个个小小的丫鬟,就算主子身份地位在高,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狗仗人势? “这屋子我们小姐已经选了,小主还是选别的屋子吧。”冬春见有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屋抢房子,也气的不轻,可偏偏她也是个不会表达的主,遇到这档子事情,不会像夏雪一样,气的当场就骂。而是好心好意与她们讲理。大约是心中愤懑发泄不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沈雅见她这样,心中感到好笑。难得见冬春气成这样,先前一直是个沉默不语的主,这如今跟在她身边后,性子倒是变了不少。不过她也知道,冬春的改变,都是因为自己。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到你说话了吗?不懂规矩的奴才,紫儿,给我掌她的嘴。”那女子听冬春开口说理,顿时柳眉一竖,咄咄逼人地瞪着冬春,冷着声音吩咐她的丫鬟道。 那名叫紫儿的丫鬟一听主子吩咐,一脸喜色的应下,卷起衣袖,就阴笑着朝冬春走去,扬手就是一把掌。 可惜,手还没落下,就被人钳住了。 那紫儿抬头一看,就见沈雅神色漠然地钳住她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扬起另一只手就是一巴掌!“啪。” 那丫鬟大约是没想到沈雅会挥手打她,愣了半秒,然后张嘴大叫起来:“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的丫鬟!!!”那女子也显然没料到沈雅会先动手,顿时惊怒不已,直接朝沈雅扑了过来。 沈雅环手抱胸,冷冷地站在原地,见女子扑到跟前时,眼神一闪,伸腿就朝她的腿关节处就是一脚。 “嚓。” 只听一声骨骼响动,女子腿一歪,扑腾一声扑到在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吓 “啊——”沈雅的屋子里,传来杀猪般的尖叫声。 原本在屋子休息的众位美人听到声音,纷纷从屋里出来。 “冬春,去把门关了。”沈雅也顾不上让地上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能说话的事情,先吩咐了冬春去关门。要是让那群女人进到她屋里看到这副情景,就比较麻烦了。 冬春虽然也被沈雅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听到沈雅吩咐,赶紧回过神照办了。 沈雅趁着冬春去关门,眼前这主仆二人还在愣神的空档,以最快的速度,塞了一粒药丸在那女子嘴里,逼她咽下。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那女子原本还处在被人袭击的震惊中,嘴里就突然被沈雅塞了个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将那东西咽了下去。 “没什么,一颗毒药而已。”沈雅淡淡地说道,语气仿佛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一般,一句话却吓得她们主仆二人脸瞬时变的惨白无比。 “你骗人。”那女子惊吓过后,很快冷静下来,颤抖着声音反驳道。 “歌雅妹妹,你屋里怎么了?”两人正说话间,屋外传来端清雅的询问声。 地上女子闻声,像是得了救星一般,脸上一喜,张了嘴就要喊,话还没出口,却听沈雅懒懒的声音飘来:“你要是不信,看看你的手掌不就知道了。” 女子一听,身子一抖,果真颤巍巍地抬起手,翻开手掌一看,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只见手心处,紫色的静脉一直蜿蜒到手腕处,紫黑的颜色,在她粉红色的手掌映衬下,显得触目心惊。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女子看到那紫色的静脉突起。吓得连声音都带上了哭声,一张鹅蛋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 那丫鬟看到这一幕,也吓得捂住了嘴。 “你,要是不想你小姐死。就去跟门口的那群女人说没事,说你家小姐正和我闹着玩呢。”沈雅先不理会那女子,手指了指对一旁吓得浑身发抖的丫鬟道。 “记住,要是惹得她们有一丝一毫怀疑,不但你们小姐,连你…哼…”那丫鬟被沈雅最后一句警告吓得身子一颤,赶紧点点头。转身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外面几个女人一见门打开,赶紧问道:“屋里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听声音,好像是曹妹妹的叫声。” “没有,没有,我们小姐正与端七小姐闹着玩呢,没什么事。”紫儿还算正常的声音回道。 “闹着玩?你们家小姐什么时候与她这么熟了?怕不是骗人的吧,你这小蹄子。快说实话。”众人不信,语气里满是怀疑。 “真的真的,我们家小姐真的在与端七小姐闹着玩呢。” 听着紫儿越来越低的声音。沈雅敏锐的听到了一丝哭腔,怕她胆子小,扛不住,要露馅,沈雅踢了踢跪在曹美人,冷声道:“你去与她们说,记住,要是她们怀疑,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是是。”那曹美人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挣扎着起身,犹豫地看了眼沈雅,见她投来的警告的神眼,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朝门口走去。 “曹妹妹,你来了,刚才怎么回事?听你的叫声。怪吓人的。”门口女人一见曹美人出来,顿时七嘴八舌问开了。 “对啊,曹妹妹,你刚才怎么了?” “快看,曹妹妹眼睛怎么这么红,好像是哭过了。曹妹妹,你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与大家听,要是那个哑巴欺负你,尽管和姐妹们说,咱们姐妹一定站在你这边。”众人像是约好了一般,突然之间,全都站在了这位曹美人这边,为她打抱不平起来,仿佛刚才激烈的房屋争抢,像是没发生过一般。 阮大美人等几个人也站在人群的外围,冷眼瞧着眼前的闹剧,既不掺和,也不回去。 倒是端家其他几个姐妹十分好奇,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沈雅听到这群声音,郁闷地苦笑一声。话说她的人品是有多差啊,竟然没一个人帮她说话吗? 好在沈雅刚自嘲一番,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喊道:“不可能,歌雅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你欺负了歌雅姐姐,才得了报应。你说,你是不是去抢歌雅姐姐的屋子了。” 说话的,是赵昕。 听到有人愿意帮自己的说话,沈雅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抿嘴一笑,谢谢你咯,赵昕妹子。 “众位姐姐,你们别急,我没被端七小姐欺负,只不过刚才与端七小姐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撞了椅子,现在已经没大碍了。曹心儿多谢众位姐姐关心。” 曹美人话说完,外面就没了声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失望的表情。 “曹妹妹,真的没事?”说话的是端文雅,这个女人,真是唯恐天下别乱,脑子是都装的是什么,竟然帮着别人说话,她真的闲的没事做,她也不想想,她们几个都是端府的,要是她沈雅惹出点什么事,遭殃的,不是整个端府吗。 这个蠢货! 好在,认为她是蠢货的不止沈雅一个,她刚落,就听到端清雅清冷的声音:“二姐,曹姐姐都说没事了,难道,你还希望有事不成?”端清雅的声音既冷又略带了一丝警告,话一出,端文雅顿时没了声音,撇撇嘴,自言自语了一番,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既然曹妹妹没事,那么我们姐妹就放心。”众人见端文雅走了,也都无不失望地离开了。 曹心儿见人走了,终于松了口气,与丫鬟紫儿对看一眼,乖乖回去了。 一回到沈雅处,曹心儿便嘭的一声跪倒在地,死命地磕头道:“七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沈雅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人,心里却也松了口气:幸好是个蠢货,比较好骗。 新仇旧恨一起算,现在她们也算是扯平了。这人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之前排在她后面踩了她一脚,让她的脚跟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女人。 第一百九十章 教训 望着地上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女人,沈雅心底没由来感到一阵厌烦。 “你起来。”沈雅冷声吩咐道。 主仆二人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敢起。现在的沈雅,对她们来说,简直可怕极了。人人都道这端府新进的七小姐嗓子哑了,可事实却与她们听闻的完全不同。这位七小姐不但嗓子没哑,而且竟然还会用毒。这,这一个常年呆在深闺的小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早就被吓懵了。 曹心儿父亲在京城官职说不大,也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这次能入选参加选妃大典,也是祖上烧香。若不是太皇太后发话,这次选妃家世是其次,主要看人品,相貌等,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进宫,也不会与真正的贵族小姐有任何交集。 原本曹心儿一直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至少在她那个圈子里,还没遇到过容貌比她出色的女子。因着恭维她漂亮的话听多了,曹心儿十分的心高气傲,自觉一般人配不上自己。及笄时,很多与自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上门提亲,都被她一一拒绝。家里就她一个女儿,自然事事都宠着她,也就随了她去。 这次能被选上参加选妃大典,曹心儿更是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越发沾沾自喜起来。因为在她熟识的几个姐妹中,无人被邀请进宫。 为了这次大典,她可谓是费尽心思,心想着非要那个妃子的头衔回来。而她也自认为凭借自己的姿色。想要被选上侧妃绰绰有余,心许运气好,被选上正妃也说不定。 带着这种期许,曹心儿信心满满地进宫了。 直到进了宫。遇到了阮芮等人,曹心儿才真正明白,什么才叫大户人家出来女儿。那种通身的气度。哪怕她被人夸的再漂亮,站在她们身边时,也觉得自惭形秽。 那点子自信,在遇到一个比一个优秀的千金小姐后,已经被打击地差不多了,看着一个个气质相貌家世皆上乘的大家闺秀,她逐渐开始有些自卑。那些千金小姐家世都比她出色,更何况长得又不比她差,夹在她们中间,曹心儿有些抬不起头。而沈雅,是这群人中唯一让她能够从中找回点自信的人。所以,她才处处针对她。 只没想到,自己惹上的,是一个比其他人更不该惹的人。 “我让你起来。”沈雅见两人还跪在地上不肯起,越发没了耐心,声音仍不住提高了。 曹心儿闻声,身子一颤,哆哆嗦嗦地扶着丫鬟起身,抬头脸上依旧满是祈求之色。 “冬春。把我的包拿过来。”沈雅见二人起身,转头吩咐冬春。 冬春闻言,便进到里间屋子,将她的包拿了出来。 “小姐,给。” 沈雅接过包包,打开一看。雪球小家伙蹲在里面摇着尾巴看着自己。沈雅看到它憨态可掬的模样,嘴角惹不住露出一抹笑意,郁闷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她不动声色地从包包里拿了两个小盒子出来。 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 “解药就在盒子里,一共两颗,你拿了去吧。”沈雅神色漠然地看着曹心儿淡淡道。 冬春见小姐要给曹心儿解药,心里有些忧心,张嘴想说什么,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开口。 那曹心儿见沈雅答应给自己解药,心里一喜,可想了想又怕她耍诈,如果是毒药怎么办?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拿。 “怎么,还怕我耍炸不成。今日的事情这么多人都看见,你要是从房间走出去,出了事,我自然也逃不了干系,我会做这样的傻事吗?”沈雅见她犹豫,冷笑一声,道。 曹心儿转念一想,觉得沈雅说的有道理,谅她也没那个胆子害朝廷命官的女儿,于是赶紧伸手要拿那盒子里的解药。 只是,手刚伸到桌边,沈雅却突然将盒子阖上。 曹心儿没拿到解药,心里一急,难不成她想反悔不成? “还有一点,你若是将今日的事抖露出去,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终身。”沈雅冷冷的警告声传来,吓得曹心儿身子一抖,怯怯地抬头看了看沈雅,见她目光中冷然一片,心中一紧,赶紧猛点头发誓道:“我,我一定不抖露出去。” “是啊,我们小姐一定不会抖露出去的,我也发誓。”丫鬟紫儿也在旁边帮着说话。 沈雅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那…好吧,我且相信你一回。” 曹心儿见沈雅重新答应,低头眼里划过一丝冷忙。待重新抬头时,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重新伸手,从盒子里各拿了两枚药丸,像是怕沈雅反悔似的,一口吞了下去。 沈雅见她这副模样,在心底暗笑不已,果真是被吓怕了。 曹心儿将药丸吞下后,沈雅又从一个盒子拿了一枚绿色药丸出来,递给她旁边的丫鬟,淡淡道:“你刚才触碰了她,估摸着也沾了毒,把这枚药丸吞下吧,别到时候毒发,这个时候,我可就救不了你了。”沈雅说的一脸严肃,那丫鬟一听这话,早已吓得魂飞,哪里还会考虑什么,赶紧上前接过沈雅的药丸,一口咽了下去。 “七,七小姐,不是说解药有两颗么?为什么我,我…”丫鬟吞完药,眼睛还瞟着另一盒子的药,她怕解药没服的完全,毒兴许解不了。 “哦,我是说你可能中毒,吞下这药以防万一,若是真中了毒,再找我要另一枚也不迟,有一半解药,不会那么快毒发。你若是没中毒,吃了这药,对你可没好处。” 丫鬟紫儿一听,想想也对,便不再说话,乖乖站在小姐身后。 “那,我们就告辞了?”曹心儿得了解药,心中大定,就想着要离开,等回去以后,哼,自然就是揭发这个女人。 沈雅闻言,一脸笑呵呵的模样道:“不急,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 曹心儿一听,眉头一紧,心中有些不悦,她还要等什么? 若不是忌惮沈雅可能还会给她喂毒,她早就闹起来了,哪里肯白白受了辱还要在对她忍耐。现在她只能赶快逃离这个地方,然后将这个女人的事情禀告皇上。 “等——”沈雅将声音拖得很长,笑眯眯地望着曹心儿,就是不将下面的话说完。 曹心儿见此,心中更是不痛快,冷着脸转身就走,那脚步快的就像是在跑一般。 丫鬟紫儿见小姐这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十分为难。这端七小姐还没将另一枚药丸给她,若是现在就这么走了,若是真的中了毒,她找谁去?所以现在,她还不敢得罪沈雅。 “小,小姐…”紫色在身后怯怯地叫。 曹心儿一听,心中登时生出一股怒气,转头就要骂,却突然感觉脑中“轰”的一下,接着就是一片空白。 紫儿见到小姐刚才还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突然之间脸就变得呆滞起来,不明所以,刚要走过去问询,却感觉脑海里突然白光闪过,然后人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啊,搞定了。”沈雅见药丸起了作用,十分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将两人拖至一处,收起脸上玩笑的表情,想了想对着面前两人道:“你们听着,今日的事情,什么也没发生,你们只是在与端七小姐闹着玩。端七小姐为人善良,你不想为难她,所以不但没要求与她换屋子,还与她成了朋友,而在玩闹中不小心撞了膝盖。” 沈雅说完这些,便突然一拍手,面前两人便如梦初醒。 两人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疼。 曹心儿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拍了拍脑袋,总觉得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却总是想不起来。使劲一想,就听到脑海里那个声音,自己与端七小姐交好?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尤其是看到含笑迎面向她走来的端歌雅。 曹心儿与紫儿本能地往后一退,虽然脑子里的声音告诉她,她刚才与端七小姐还开玩笑来着,可是她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尴尬。 沈雅装模作样地走到曹心儿跟前,作势就想抓曹心儿的手以示亲昵,却不想曹心儿避她犹如避蛇蝎一般,赶紧躲了过去。 “我,我先走了。”曹心儿还是不能适应与沈雅交好这件事,可却又找不到什么原因,只好带着丫鬟紫儿,落荒而逃,打开房门,直接冲出了房间。 见两人终于消失在自己面前,沈雅这才终于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嘿嘿,总算解决了一个麻烦。 虽然摆平她们有些麻烦,不过没办法,这女人三番两次惹自己,她要是再不还击,就不是她了。她向来不是个会忍的主,对端侯尚且没好脸色,更别提一个莫名其妙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两次惹自己,还真以为她好欺负? 有些女人就是犯贱,厉害的惹不起,专挑比她弱的人欺负,还真以为人人都是傻子,就她一个人聪明。 这种人要是不教训教训,她就不叫沈雅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遇帅哥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苏公公来了。” 两仪殿内,太后与皇后正坐在里间榻上喝茶,谈笑聊天。外面一个宫女急匆匆进内,朝上座的两人禀道。 “传。” 太后轻掀茶盖,眼皮抬了抬,淡淡开口道。 “是。”宫女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传了苏公公进殿。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苏公公进殿,恭恭敬敬地朝榻上的两位娘娘行礼。 “起来吧。几位小主都安置妥当了?”太后娘娘将茶杯搁在茶几上,看着下面跪着的苏公公问道。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人已经安置好了。依照娘娘的吩咐,奴才细细地观察了几位小主,其中阮小主,纯颜小主,清雅小主,赵昕,在奴才看来,品貌,德行皆属上乘。其余小主,没有争抢屋子的,分别有端侯府大小姐端韵雅小主,御史千金王蕊小主,吏部夏大人的小女儿夏云雪小主,兵部司空大人的二女儿司空明月小主。” “哦?你是说,其他的几位小主,都争抢了?”皇后听完苏公公的话,挑了挑眉,轻笑道。 “这…倒是还有一位没争没抢。”苏公公犹豫了一番,实话实说道。 “哦?是谁?”太后与皇后见苏公公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显然有些好奇,好笑地问道。 苏公公见此,赶紧道:“是端侯府新进的那位小姐——七小姐端歌雅。” 太后与皇后一听这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呵呵,没想到。这端景费尽心思领进府的女儿,倒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不错不错。”太后听人谈起沈雅。显然也颇感兴趣,笑呵呵地与一旁的皇后说笑道。 “是啊,听说她还有个弟弟。据说读书很好,今年的科举。还进了榜了呢。”皇后同样也是颇感好奇。 “是嘛,倒像他爹,是个聪明的。”太后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对沈雅的弟弟沈琰也很满意。“改日,一定让端景带进来给我老太婆见见。” 太后说完,顿了顿,脸上突然起了一丝困惑。转头对皇后道:“听闻那端府的七小姐,是个哑巴,有没有这回事?” 皇后闻言,脸上也敛了笑容,颇有些惋惜道:“是啊,听说是感冒坏了嗓子。可惜了。” “确实可惜。”太后也有些惋惜地点点头,眼里却露出一抹深思。“坏了嗓子还招进宫,又是那个人的主意?” 皇后听到太后谈起那个人,原本还带笑意的眼里,猛然射出一丝恨意。但转瞬即逝,面上依旧,对太后笑着点点头。 “也不知她又想干什么。”太后见此,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道。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皇后才道:“苏公公,记下刚才这几位的小主的名字,我和太后还有用处。” “奴才遵命。”苏公公赶紧应道。 吩咐完这些,皇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对太后笑道:“好了,母后,这第一轮筛选就到这,这接下来,是不是该请这几位姑娘们用午膳了?” “嗯,该用午膳咯。”太后听闻,笑呵呵地转头吩咐身边的几个宫女,嬷嬷道:“你们去准备传膳吧。” “是。” 宫女们应声退下。 沈雅在屋子里休息了一会儿,就有宫女来传,请众位小主去两仪殿用膳。 打开房门,从屋子里出来,然后与众位千金一起跟着宫女穿过花园,转了一路来到两仪殿。 沈雅致略微瞄了一眼两仪殿主殿,里面面富丽堂皇,十分华贵,真正是皇家风范尽显,沈雅看了忍不住咋舌。 她们用膳的地方,是两仪殿的偏殿,跟着众人进屋,屋内已经摆好了两桌饭菜,沈雅偷眼一看,口水瞬时就要流下来,好丰富的饭菜啊。甚至还有好多菜她见都没见过。唾液不停地分泌,沈雅感觉肚子都要咕咕叫起来了。 “众位小主,请入座。”只见一位嬷嬷走上前,神情漠然又不失恭敬地道。 大约是从没见过这阵仗,好些小主到了这里,都有些呆头呆脑的,有些则有些畏惧,左右看了旁人入座了,才赶紧也跟着坐下,只是坐下了,手又不知放在哪里,十分拘束。但有些闺秀,却大大方方,目不斜视,仿佛就像在自家一样。 沈雅入座时眼睛不小心瞥见站在她们不远处的几位嬷嬷,嬷嬷神情严肃,半垂着眼脸,偶尔眼睛似有若无的瞥过一些小主的脸,又很快垂下。 而这些小主,沈雅一一看了过去,似乎都是餐桌礼仪表现过于拘谨的几位。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之前苏公公之前得种种怪异。忍不住在心底一笑,这选妃倒是挺严格的,也不知是谁想出这么些点子,想必她们今日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呈报给这次选妃的主要负责人了。 想到这一层,沈雅不禁收敛了之前随意的态度,虽说她不在乎能不能被选上,但被人看轻,她也是不愿的。所以虽然眼前一桌子佳肴真的勾的她食欲大开,却还是忍住没像以前在自己院子时狼吞虎咽,尽量用李嬷嬷教的规矩用膳。 冬春站在一旁,见自家小姐慢条斯理,用膳秀气的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是随即一想,这里是皇宫,自然不能像在府里那么随便,也就想通了。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家小姐认真用起膳来,看着竟也十分的贵气,完全就像一个名门闺秀。 用膳时,沈雅总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视线里有探究,好奇,似乎还有疑惑。不过,这不妨碍她用膳。相反,因着食物美味,她可是吃的十分开心呢。可惜。很多食物离自己太远,她够不着,只能就眼前的几道菜填饱肚子。 用完膳。就听一位嬷嬷道:“众位小主,皇后娘娘说了。因为大典要在晚上举行,小主们下午可以多作休息,以免晚上疲劳。另外,若是小主们无聊,也可以去御花园逛逛,但切忌不可乱闯宫殿。” “是。”众位小主恭敬地回道。然后,各自由丫鬟扶着。重新回到院子。 “姐妹们,咱们去御花园逛逛怎么样?”从两仪殿出来,原本还十分拘束的众千金,一个个开始活跃起来,尤其是那些性子本来就开朗的,又是第一次进宫,都忍不住想去看看这皇宫的御花园。 “好啊好啊,早就听说宫里的御花园十分漂亮,这次来了正好可以随意看看,长长见识。”提议一出。不少千金都纷纷赞同,好几个相熟的,相互约着,便一起出了院子。朝御花园方向而去。 端文雅看着好几位千金都出去了,脸上也一副向往的模样,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端韵雅,端文雅笑眯眯地走上前,怂恿道:“大姐,咱们也去看看吧,正好趁此机会消消食。”其实端文雅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幻想着能不能在御花园遇到某个皇子,也许……想到这,端文雅想去御花园的心思就更急切了。 可惜,端韵雅不是那等喜欢玩闹的主,她为人本本分分,安安稳稳习惯了,在她的思想观念里,皇宫这地方处处透着危险,稍一不慎,就会惹祸上身,本着尽量小心为上的原则,端韵雅笑呵呵地摇摇头道:“你找三妹七妹去吧,我有些乏了,想午休一会。”说完,便搀着丫鬟回屋了。 见大姐端韵雅毫不犹豫地回屋,端文雅气哼哼地跺了跺脚,若不是实在不认识几个人,她才不会找端韵这等无趣的人。就这样回屋,端文雅是绝不会甘心的,所以她犹豫了一番,又腆着脸走到端清雅跟前道:“三妹,你呢,想不想去御花园逛逛?” 端清雅眼皮略抬,瞥了一眼端文雅淡淡道:“待会要陪阮姐姐一道去给贵妃娘娘请安,我就不去了。” “给贵妃娘娘请安?”端文雅一听这话,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是说阮贵妃?” 端清雅见端文雅满脸艳羡外加嫉妒的表情,心底划过一丝得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见此,端文雅更是嫉妒的眼都红了。没想到端清雅刚进宫,就有机会前去拜见阮贵妃娘娘,这是何等的荣耀啊。为什么她就没那么好命。想到这,端文雅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三妹,能不能,能不能带我也一起去?” 端清雅听到她这句话,冷笑一声,觉得她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见阮贵妃?眼底划过一丝鄙夷,端清雅淡漠道:“对不起二姐,这个我做不了主。”说完,捋了捋身上的宫装,便转身进了屋。 见端清雅毫不犹豫地拒绝,端文雅那个气啊,可偏偏自己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在心底将她骂了个遍,才略微恨恨地转身。大姐,三妹都不愿去,难不成她找那个女人不成? 不行不行,要是和那个女人一起,只会降低她的身份。端文雅赶紧把这个想法抛掉,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沈雅的屋子方向瞥去,一看,呵,人早就不在了。 沈雅现在心情无比的好,因为她竟然有机会一睹古代皇宫的御花园,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 刚才她一听那嬷嬷说可以参观御花园,沈雅的激动地就恨不得立马就转身离开,好不容易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一路跟着众位千金回了院子,等她们先去了,自己才悄悄地尾随她们一起。 不过,在快要到御花园的时候,沈雅改了道,从另一个方向进入,这样就不会与她们相撞,自己也可以和冬春两个安安心心地欣赏御花园的美景。 御花园很大,沈雅与冬春两个兴奋了一路,终于到了这传说中的御花园。 看了看四下无人,沈雅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忍不住出口,“哇,好漂亮啊。” “是啊是啊。”冬春此刻也一改之前的稳重模样,看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赞叹道。 两人才进入园子的一角,就看到无数珍稀名贵的鲜花,在阳光的照射下,肆意怒放。沿着小路一点点往里面走去,沈雅看到一处凉亭,拉了拉冬春的袖子,沈雅喜滋滋地道:“走,咱们去凉亭上坐坐。”说完,率先冲了过去。 凉亭坐落在花园高处,沈雅走近以后,才发现原来这里不但有假山,还有一个很大的池子,池子里养了好多漂亮的金鱼,在阳光照耀下,鱼鳞闪闪发光。 冬春见小姐一下子跑的没影了,急的赶紧追了过去,看到自家小姐正弯着腰朝池子里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心里松了一口气,正要叫她,却突然感到脖子上猛地传来一阵钝痛,然后人就晕了过去。 沈雅在池子边等了半天,见冬春还没跟上来,不禁有些纳闷,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笑声,眼看那几位千金要过来了,有些焦急,抬头又望了望自己刚才来的地方,依旧不见冬春的身影。 “这死丫头去哪了?沈雅有些郁闷地想。 刚要抬腿前去找她,头顶却突然被罩上了一个麻袋,眼前一片漆黑。 沈雅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皇宫被袭击,惊惶之下,忍不住想要高声尖叫,可叫声刚到嘴边,就猛地被人点了穴道,然后人就被人扛上了肩,飞了起来。 几个起落,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主子,人带到了。”沈雅被装在麻袋里,只听到外面一声低沉的嗓音,接着,自己被人从肩膀上放了下来,脚又踩到了地。 麻袋被人拿下,沈雅眼睛终于又见到了光亮,穴道也被解了。 “沈姑娘,好久不见。”林子里,一个身穿白袍滚金边,俊美非凡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淡淡与她打招呼。 沈雅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的男子,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也想不到,绑架她的,竟然会是他! “怎么是你?”沈雅这样想着,就忍不住问出了声,不过大约是自己此刻的模样太呆,男子笑得更欢了一些。 重吾在一旁看的整个人都石化了。之前听阮华说见主子笑过,而且还是那种很欢畅的笑,他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阮华说的那样。 要流鼻血了,流鼻血了,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俊美的天怒人怨的男人对自己笑的这么欢,沈雅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该有的感情 “呵呵,找你来聊聊。”赵瑾笑着道,眼里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说完,转头看向一旁已经石化的重吾,敛了笑容,语气淡淡道:“你先去林子外面守着。” “是。”重吾一听主子发话,赶紧低头应道。 “哎,等等,我丫鬟是不是也被你们绑了?”沈雅见重吾离开,想起冬春,赶紧拦着重吾,问道。 “她被我点了穴道,藏在假山中,过半个时辰就会醒。”重吾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林子。 沈雅闻言,算是放了心。然后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赵瑾。“咳,那个,你找我要聊什么?” 一边说着,心里一边郁闷地想:怎么偏偏就在御花园遇到这家伙,真的是巧合吗?该不会是这家伙故意跟踪自己吧?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 其实赵瑾想要找她聊什么,沈雅心里很清楚,无非是想要亲自证实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在陆家村的林子里救了他的人。只是她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敢在皇宫就这么把自己给绑架了。胆子可真够的肥的,就算是皇子,也不能这样啊!! “聊什么……”赵瑾听沈雅这么说,低头浅浅了笑了一声道:“就聊,为什么明明认出了我,却还要装作不认识?” 说完,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沈雅,“我很可怕吗,让你千方百计想要躲开?” 额,沈雅有些汗颜地瞪着眼前的男子,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咳,那个…我也没躲你啊,您是王爷,我等不过一介平民,哪有那个福气认识王爷您这样高贵的人。再说救了您。那也是碰巧,举手之劳而已,实在无足挂齿。”。沈雅摆摆手说的一脸轻松。仿佛这个事情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不值得一提。 赵瑾盯着眼前的女子,听她这么说。眼眸沉了沉,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一副不愿与自己扯上关系的模样。什么王爷平民,以他几次观察来看,这个女人分明是个桀骜不驯,不服软的性子,恐怕在她眼里,高低贵贱根本一文不值。 沈雅说完,抬眼觑了觑眼前的男子。见他脸上敛了笑容,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不禁心里有些发毛,这家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她好像没说错什么吧。 对面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道:“听闻端府七小姐嗓子早已坏了,今日怎么……” 沈雅闻言,身子一僵。心里开始咬牙切齿,这家伙,故意的么,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嗓子没坏。想到这。忍不住就低吼道: “喂,你够了啊,我嗓子坏没坏,你不是早就知道。” “呵~脾气倒是不小。”赵瑾见她这样,心情反倒愉悦了一点。 听他这样说,沈雅顿时就噎住了。这家伙,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男人找她来不是为了谈话的,就是来消遣她的。 “罢了,想来你是不愿告诉本王真相了。不过,你到底救了本王一命,而且如果本王没猜错,那日在梵音寺,你母亲的那枚丹药也是出自你手,这样算来,本王的母妃也是为你所救,这样本王就欠你两条人命,本王不喜欠人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本王定当满足你。”赵瑾说完,面带微笑地看着沈雅,眼里却满是不明意味。 沈雅一听赵瑾这样说,心里第一个反应是:要他以身相许。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长得好看点嘛,怎么就莫名其妙有这样的想法,赶紧抛掉,抛掉! 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想求他的,若是以往,她可能会问他要钱,没办法,她就是个大俗人,她们那个时候最缺的不就是钱嘛,,但现在,自从兑换了血参,开了药铺后,她好像对钱没那么在乎了。药铺生意好,以后还愁没钱? 除此以外,沈雅最希望的就是从端府出去,然后和沈母在京城光明正大地生活。可是这些,他能帮的上忙吗?他虽贵为王爷,可那毕竟是端府的家事,想来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更何况,自己还是皇帝亲自下旨承认的端府子嗣,哪有那么容易脱身。 沈雅一想到这心里就郁闷,那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竟然让皇子下旨,她要是与端府脱离关系,说大点那就是抗旨不尊,除非经过老狐狸本人同意,否则就算她脱离端府,以后想要过正常生活那也是不可能了。 至于琰儿,沈雅觉得,他有他的路要走,自己不能过多干涉他。 所以最后想了半天,沈雅还是摇摇头。若是给钱还干脆利落点,要是请他帮那些忙,又要牵扯不清了。 赵瑾见她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缓缓问道:“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没有。”沈雅再度摇头。 赵瑾见她如此坚决,笑了笑:“呵,好吧,这两个人情,先欠着,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再来找我。时间不早了,你去吧。” 没想到赵瑾这么容易就让她离开,沈雅心里一喜,装模作样地朝他行了个礼,便飞奔似的出了林子。 看着沈雅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赵瑾脸上的笑容再度收起,心里隐隐闪过一丝怒气。 为什么,你这样急着想要摆脱本王? 沈雅一口气跑出了十几米开外,这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呼,终于出来了,天知道自己刚才与他面对面的时候压力有多大。要淡然面对那个长得俊美的不像话的男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吧,沈雅承认,自己心里好想对那个男人产生了一点点好感,而这一点点好感,就已经让沈雅不敢坦然面对他。 她很清楚,那个男人长得再好,再优秀,再吸引自己,他也并非己的良人。他是一个王爷,就算没有皇帝的三宫六院,也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况且,沈雅感觉的出来,那个男人有野心,冷静理智,这样一个人,不会感情用事,而她,也没那个信心,能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人。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要抑制住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也不想与他牵扯太多。 不然,将来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化险为夷 从林子里出来,沈雅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看周围没人,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重吾半个身子藏在一颗树下,看着沈雅离去的方向,目露深思。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爷如此上心。难道,真的如老修所说,她就是那个当初在南蛮交界救了爷的人?可为何与他查到的结果不大相同?是有人故意将她之前的行踪隐匿起来?重吾不禁有些疑惑,这个人会是端侯吗? 沈雅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那片林子甩出去很远,这才放慢了脚步。 这地方应该还是御花园,她得赶紧去找冬春。那个叫重吾的人,也不知道把冬春藏在那座假山里了,这么大的地方,她该上哪找去。 沈雅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之前自己被绑的那个池子附近看看,她记得那好像也有几座假山,兴许冬春人在那儿。 不过,御花园太大,沈雅一时间,还真找不到那地。况且她对这园子又不熟悉。 一想到这,沈雅不免郁闷起来,早知道让那个绑她的人直接带她去找冬春了。 兜兜转转走了一圈,才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地方,正高兴地想走过去,却突然听到有人朝这边过来,沈雅闻声一惊,本能地将把自己藏在了假山后。 “派给你的任务结束了吗?”男子略带阴沉的声音飘来,沈雅忍不住好奇地伸了脑袋朝声音方向看去,见一身穿紫色蟒袍的男子负手从假山边经过,因是背着脸。沈雅只看到一个背影。 男子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男子问话声刚落,就见其中身子一抖,一脸紧张地道:“回。回主子,还没结果。” 蟒袍男子闻言,脚步顿了顿。也不停下,边走边漫不经心道:“下次再失败,你就别回来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和一抹让沈雅忍不住发寒的血腥。 “奴才,奴才遵命。”那随从一听这话,赶紧颤抖地应道。 见男子越走越远,沈雅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这才终于放松下来。呼。听那男子的声音,应该还年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口气倒是不小。不过,给人的感觉真够阴狠的。 这个御花园也真是怪。怎么平日都没个宫女的。冷清清的,她转了一圈,都没见到几个人。要不是因为自己孤零零一个在御花园闲逛太过惹人怀疑,她才不会躲起来呢。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宫女的请安:“参加三皇子。” 三皇子?沈雅一听这称呼,心里猛地一惊,他就是那个要害死她弟弟的凶手!该死!自己刚才没有见到这个凶手的真面目,想想就觉得可惜。手忍不住就握拳朝假山砸了一下。 “起来吧。”三皇子冷淡地点点头,正要抬腿继续走。突的听到身后发出一阵石头落地的声响。 “蹦”的一声。 闻声,三皇子猛地转身,微眯着眼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假山。“谁在那里,出来。”三皇子懒懒地略带警告的声音在沈雅耳边响起。 糟糕,被发现了!沈雅心脏狂跳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握拳砸了一下假山。会将上面一块小石头给震地滚落下来。 还偏偏被那个人给听到了。 “到底是谁?乖乖出来,这样,兴许本王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就别怪本皇子不客气”三皇子声音依旧是懒懒的,警告意味却越来越浓。 怎么办,怎么办?沈雅躲在假山下,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里却急的快崩溃了。出去,她是肯定不会出去的,可是,就算不出去,也迟早会被他抓住。 到底该怎么办?沈雅脑子平时很灵光,在这个时候,却偏偏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李木,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大约是见自己说了两次人都不出来,三皇子有些不耐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身旁另一个随从道。 李木?沈雅听到这名字时,身体猛地一僵,脑海里猛地想起前段时间琰儿告诉自己的,李木似乎已经投靠了三皇子!! 难道,这是真的?? 想到这,沈雅心里忍不住一紧。她想起了那日在梵音寺的竹林里,看到的男子带面具,酷似李木的男子。 “是。”只听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沈雅听着心里却一喜,不对,这声音不像是李木的。她记得李木的声音很清俊,不是这样的。对,一定是同名罢了,李木怎么会投靠像三皇子这样的人。沈雅开始为李木找借口,虽然心里也很清楚,那人定是李木无疑。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雅双手握拳,紧紧抿着唇,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三哥?”就在沈雅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七弟?”三皇子闻声,转头见赵瑾负手含笑站在一棵树下,重吾低着头看着旁边。“你什么时候进的宫?”三皇子一见赵瑾,脸上故意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笑哈哈地上前,与他打招呼道,看上去一副与他熟稔的模样。 “没多久。”赵瑾依旧含笑与他道,兄弟两人这个时候看上去似乎非常亲昵。 “三哥可是好久没见了,走,咱们找个地方叙叙旧。”说完,一把招呼赵瑾,往前面不远处的凉亭而去。临走前,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假山。 赵瑾点点头,顺着三皇子的目光朝那假山处看去,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听到两位皇子离开,沈雅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狠狠地喘一口气,突地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该死,那个叫李木的人还没走! 她吓得赶紧屛住了呼吸。 脚步声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沈雅狠狠地将身子压下,企图不让人看到假山下的她。 大约过了三秒钟,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远。 人走了么?沈雅忍不住抬起头小心地朝前看了看,确定眼前没人了。只是,那个不远处的背影,沈雅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竟是如此地熟悉。 等到人走远了,沈雅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跌到在地。刚才,真的好险。 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她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面的假山走去。刚才蹲的时间太久,腿都麻了。 来到之前经过的假山处,沈雅便一个一个山洞找起来,果真,在其中一个山洞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冬春。 “冬春,醒醒。”沈雅晃了晃冬春的肩膀,企图晃醒她。 好在,半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冬春被沈雅晃了几次,就悠悠地醒过来。 “小姐?”冬春睁开眼,揉了揉,有些茫然地看着沈雅道。 “快起来,咱们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不然要惹人怀疑了。”沈雅来不及和冬春解释,只想赶紧带冬春离开。 一边说着,一边将冬春扶起,从假山洞里出来,带着她就急登登地返回院子。 李木查看完,就返回了三皇子的身边。 这个时候,三皇子正和七皇子正在喝茶聊天,见李木过来,淡淡地问了一句:“是谁?” 李木闻言,低头依旧声音沙哑道:“一只野猫。” 赵瑾挑眉,看了看李木,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哦,弄了半天,竟是一只猫,哈哈哈,倒是我多虑了。”三皇子似乎很信任李木,竟一点都没有怀疑,哈哈大笑两声,此事便就此揭过。 李木说完,便重新站到三皇子身后,继续保持沉默。不过,一双总是充满死寂的眼里,这一次,却似乎有了一丝丝温度。 想起刚才在假山前闻到的一股熟悉的药香,李木不知不觉,嘴角隐隐带了一丝笑,但很快却又隐去。 沈雅拖着冬春回到院子,这个时候,院子里没人,沈雅正好可以溜回屋。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很骇人。一路上,她已经收到了好几个宫女的注目礼了。 又是被绑架,又是躲草丛的,她浑身上下,一定又脏又乱。 回屋,赶紧让冬春给自己梳洗了一遍。 冬春一边也沈雅重新梳头,一边有些紧张地道:“小姐,我刚才好像被人偷袭了。”说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到现在还酸痛呢。 “恩,我也被偷袭了,醒来就在山洞了躺着。”沈雅点点头,附和道。虽说撒谎是不对地,可这件事,她觉得还是不要让冬春知道为好,再说,他和和赵瑾的事,一两句也解释不清。 冬春一听沈雅这话,立刻吓得不清:“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咱们会被人偷袭?” 沈雅摇摇头,一脸茫然地道:“谁知道呢,反正咱们没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哦。”冬春听沈雅这么说,也只好点点头。 洗漱完毕,沈雅便回床上躺了一会。想起刚才的情形,沈雅心里闪过好多疑惑。 李木明明已经快要发现她,为何又突然停下?这一点,让她怎么也想不通,难道,他已经发现躲在假山下的,是自己? 还有,李木为何要投靠三皇子,这是沈雅最最不明白的地方。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功名利禄?可直觉,李木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不行,有机会,她得找李木谈谈,反正他一刻不停跟在三皇子身边,今晚的选妃大典,三皇子一定会出席,对,她就选那个时候去找他。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开宴前 天色略暗的时候,皇宫的晚宴就开始了。 苏公公派人来请她们入席。沈雅并未再做打扮,就这样清装淡抹地出去了。出门倒是看到不少千金都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一个个光彩亮丽的,很是惹眼。 晚宴安排在华阳宫的紫云殿内,紫云殿是离御花园最近的宫殿,要去紫云殿,必须经过御花园。 沈雅跟在一群美人后面,从房间里出来后,就由太监宫女领着,朝紫云殿方向去了。 远远就看见殿内张灯结彩,十分热闹。宫女在殿内来往穿梭,布置酒水。 沈雅等人来到紫云殿,并未进殿,只是在外面站着。这让沈雅很不解,不明白为何还不安排她们进殿入座? 看周围众位美人脸上都没有多大异议,似乎早已知晓的模样,沈雅心里就更不解了。 不过没多久,她就明白了。 因为很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男女说话谈笑的声音,大体内容沈雅也听的见,无非就是老套的官话。 “赵大人,别来无恙啊。” “宁大人好啊……” “赵夫人,好久不见了,您越来越年轻了。” “哪里的话,我是老了,哪里比得上宁夫人,那才是真正的年轻。” 寒暄客套话总是千篇一律,但至少沈雅已经明白,这次晚宴,邀请的不仅仅是她们这几位千金,还邀请了朝廷官员参加。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一个个朝廷官员带着妻儿进殿了。 “爹,娘——”众美人中有看见自家爹娘的,都一脸欣喜地提裙跑了过去,随他们一起进殿落座了。 还有不少官员在殿门口相互打招呼寒暄。笑哈哈哈地好不热闹。 端侯与宁氏没一会儿也出现在沈雅视线中。清雅一看见自己父母,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原本木然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朝他们走了过去。 “爹,娘,你们来了。”说完,又见旁边端舒雅也跟着过来,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了,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也来了?” 端舒雅由宁氏搀着小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端清雅看了一会。从上看到下,从头看到尾,最后撇撇嘴道了句:真丑,便挣脱了宁氏的手,朝沈雅她们方向飞奔而来。 “大姐。二姐,歌雅姐姐。”舒雅一过来,就乖巧地朝她们几个叫了声,那个小嘴,那叫一个甜啊。 沈雅看不远处的端清雅,脸都青了,一脸咬牙切齿地瞪着这边。 舒雅今日显然也刻意装扮过,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绣荷花的宫装,梳了个十分俏皮的发型。看着倒比平日在府里文静多了。 沈雅也没想到,她会来。 小丫头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朝她眨了眨眼睛,看的沈雅一阵闷笑。 宁氏也带着端清雅过来,先是呵斥了一声端舒雅一声,“没规矩”,然后十分和颜悦色地问她们今日在宫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等。 端韵雅与端文雅见到宁氏。都规规矩矩地向她行了礼,把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端文雅是绝对不会提自己抢屋子的事情的。再者她认为抢屋子又没人宫里人的眼皮子底下,没什么规矩不规矩一说。 不过可惜,她显然是想错了。 其实今日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看出了那几个太监丫鬟的端倪,所以说话做事都十分小心,哪里会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在皇宫做出抢屋子那等事情。 也就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才会这么做。而端文雅,一开始或许并没有那等想法,但一看到其他人这么做了,她也就肆无忌惮了。正好可以露出她原本隐藏在心底的本性。 有时候,沈雅甚至怀疑,是不是宫里故意安排了那几个眼皮子浅的千金混在她们里面,好通过她们来测出一些千金的真正品性。 端文雅话刚说完,就见端清雅嘴角,露出一抹似有略无的嘲讽。看来她早就清楚今日发生的事情,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宁氏听完端韵雅与端文雅所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沈雅。 “歌雅,你呢,今日在皇宫一切顺利么?” 沈雅点点头。 刚巧,端侯与经过的一些官员寒暄完,也走过来,见宁氏询问沈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沈雅点头,总算松口气。 “入座吧,马上就开宴了。”端侯见宁氏问完,便吩咐他们入座。 这个时候,早已有太监上前将她们一群人引上座。 今晚朝廷百官,王孙贵族要被邀请在列。场面十分热闹。 太监带端侯坐的位置是在左边第一排的第二张位置,第一张上坐着的是当朝宰相阮大人,阮大人带着其夫人早已落座,女儿阮芮就坐在母亲旁边,与其母说笑。 看到端侯,阮宰相便笑呵呵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端侯寒暄。 “端老弟,多日未见,你气色不错啊。”阮大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身穿一件紫色官袍,人看上去有些倨傲。 “呵呵,哪里的话,阮大人气色比我好啊。”端侯笑呵呵地回道,十分谦虚的模样。 端老狐狸说起来,还是阮宰相的晚辈,不过到底袭了一个爵位,身份地位与阮宰相倒也不相上下。 其实要说实力权势,这京城,能比得上他的,除了一个阮宰相,也就当朝尚书王尚书,与平原侯与之相提并论。 自然,与亲王郡王一类是不能比的,那是真正的皇族中人,身份地位要更高贵一些。 王尚书据说当年也是状元出身,不过比端侯早了十几年,也是老前辈了。至于平原侯,好像说京城唯一一个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侯爷。 宁氏带着她们姐妹几个落座,因为在第一排,位置还挺靠前,这让沈雅有些不习惯。她原本想的是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把自己埋进去就成了,如今看来,计划是要泡汤了。靠这么前,她还怎么打酱油啊。一想到,沈雅就有些郁闷了。本来她是打算来这里吃东西看表演的,现在好了,对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想吃个东西都吃不安稳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意想不到的人 达官贵人落座,一时间紫云殿到处都是谈笑寒暄之声,宫女们端着各色各样的吃食,往返穿梭其间,场面十分热闹。没一会儿,沈雅面前就放了好些吃食,一盘盘菜肴精致无比,看的她口水直流。 “嘿嘿。”旁边传来端舒雅不怀好意的笑声。小丫头似是看穿了沈雅的心思,正睁着大眼睛朝她笑呢。 沈雅与她心照不宣,满不在乎地回她一个“神秘”的微笑。 “娘,我要坐那边去。”端舒雅见沈雅一笑,反而按捺不住,指着沈雅旁边的位置,死命地要坐过去。端舒雅是靠着宁氏坐在,从左往右,先是端侯,宁氏,挨着宁氏坐的是端舒雅,端舒雅旁边则是端清雅,然后再是端韵雅,端文雅,最后是她。 端文雅一坐下来,就一脸不屑地看了看沈雅,不着痕迹地往端韵雅身边靠了靠。像是躲晦气似的。 沈雅见她这样,也不在意,装作没看见,继续欣赏她眼前的佳肴。 端舒雅话刚落,就见宁氏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她看了眼女儿,淡淡道:“你好好坐着,别去给你歌雅姐姐惹麻烦。” “我不要!我就要坐在歌雅姐姐旁边。”舒雅的性子急躁,从来野蛮惯了,哪里肯受拘束,见宁氏不答应,自己唰地一下站起来,就朝沈雅方向走了过去。 走到端文雅身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撒娇道:“二姐,你能不能让一下舒雅。” 端文雅巴不得离沈雅远一点。见端舒雅过来,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不答应,赶紧连声答应。又往端韵雅身边挪了挪。她一挪,端韵雅少不得也得挪,最后。端清雅就做到了宁氏身旁,而端舒雅,则心满意足地坐在了沈雅旁边。 看着小丫头两手撑着下巴,像哈巴狗一样喜滋滋地看着她笑,沈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却着实温暖了一把,这小丫头,真是太可爱了。 宁氏见女儿已经坐到了沈雅身边,再不乐意,也只得摆出笑脸。说舒雅不懂事,麻烦她照顾一下之类。不过,说完转头之际,沈雅还是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与一丝困惑。端清雅同样也有些看不明白,频频朝妹妹端舒雅看过来,眼里满是不满之色。 端舒雅坐到沈雅旁边后,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和沈雅说起了悄悄话。一会儿蹦出一句,大多数时候是小丫头一个人再说。沈雅侧耳倾听。这个时候朝廷官员及其家属都已经到齐了,就差几位皇子和这皇宫里最核心人物了。 对面最前面的一排都空着应该是留给几位皇子的。 眼下,她最好奇的,便是那几位皇子的长相,看七皇子与三皇子的长相,想必其他几位皇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正想的愣神。外面就听到太监尖声的嗓子响起:“大皇子到——” 太监声音刚落,再坐的所有官员包括其家属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大殿外正要进殿的大皇子行了一个大礼:“参加大皇子。” 沈雅同样也跟着他们一样,站起来,像模像样地行礼。 “众卿家快别多礼,请坐吧。”耳边传来的是大皇子十分温润的嗓音,沈雅忍不住抬头看了俩眼。 好儒雅的男子。沈雅这一看,就忍不住赞叹起来。 只见走进来,是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男子长得就如同他的嗓音一般,温润儒雅,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书生模样。在他的身上,没有皇子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反倒给人的感觉很平易近人。 沈雅总觉得,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像是那种淡泊名利的文人雅士,哪里有半点追逐名利权势之气。 他就是坊间谈论最多的,与三皇子争夺皇位的大皇子?沈雅怎么都不愿相信。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大皇子的,总觉得他身上没有那么多戾气,相反很平和,不像那个三皇子,光看他一眼,就能被他眼中的煞气给吓到,满眼赤裸裸欲望,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大皇子是携王妃一起过来的,他的王妃一看就知道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看上去很贤淑,与他很般配,人也长得很漂亮。 大皇子落座后,众官员及其家属才坐下来。 紧着着,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陆陆续续都进到了大殿中。 皇子们驾临,这些达官贵人自然也要起身行礼的。不过因为是一般皇子,礼节不必太过隆重,只略微行个礼就罢了。 几位皇子进殿时一个个都是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不过沈雅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就是这来的几位皇子,都不如她想象的那般丰神俊朗。有的长得也挺普通的。 看来这个朝代,并不如她想的,到处盛产帅哥,哪怕是在皇宫,也会生产平庸之辈。 当然,这只是长相上的平庸之辈,这人是否平庸,就不得而知了。 “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驾到——”就再这时,太监的尖嗓子又在外面响起,众人纷纷站起行礼,沈雅少不得又得站起来一次。 三皇子与七皇子她已经见过了,倒也没那么好奇,只是,这八皇子,沈雅现在可好奇的紧呐。 “参见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众人朝那三人行了个大礼,沈雅也混在其中朝对面的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礼毕,抬起头来,正要朝他们三人看过去,这一看,差点没吓得她一个趔趄倒过去。没想到在那几人中,竟让她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又令她无比害怕的身影。 竟然是他!!在看到哈里木的一瞬间,沈雅脸色登时惨白一片。 他怎么也进宫了?? 沈雅一脸恍惚地坐下,心里怎么都想不通。 “歌雅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端舒雅似是发现了沈雅的不妥,转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小声问道。 沈雅被她一问,瞬间回过神,摇头朝她笑了笑。 再次小心翼翼地抬头,发现哈里木竟然坐在八皇子的身旁,依旧是熟悉的黑色锦袍,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可就是这副模样,让沈雅感到害怕。 第一百九十六章 舞 一见到哈里木,沈雅本能地就感到害怕,身子忍不住就往里挤了挤,脑袋更是恨不得埋到桌子上。 “歌雅姐姐,你怎么了?”旁边舒雅发现了沈雅的异常,转头看着她小声问道。 沈雅还没发现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动作有多怂,好在宴会上人人都将注意力让在了刚进来的三皇子和七皇子上,她又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没人注意到她,不然还真是有些丢脸。 听到舒雅的询问,沈雅讪讪地抬起头来,朝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抬头的一瞬间,沈雅还是忍不住朝哈里木方向瞟了一眼,却发现这家伙根本没注意到她这边,他的视线,已经完全被大殿内几大美人吸引过去。此刻,正嘴角噙着邪笑,一瞬不瞬地盯着阮大美人的方向。 沈雅看到这一幕,心底终于松了口气,这家伙,应该还没发现自己。 殿内美女如云,何况坐的又远,中间距离间隔那么长,自己又是一直低着头,他想要注意到自己也难。 为此沈雅小小的庆幸了一番,幸好这个人比较好色,不然自己被他发现了,还真是麻烦。 沈雅一边庆幸地想着,一边又很快又将头低了下去,心里暗暗祈祷今晚不要被那个煞星发现。 然而,沈雅不知道的是,就再她低头的一刹那,哈里木的目光就似有若无的投向了她的方向,嘴角微微划过一丝弧度。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阮贵妃娘娘驾到——”就在沈雅胡思乱想间,殿内传来太监尖声高喊。 太监话刚落,殿内的所有人,都纷纷站了起来。一脸肃容地朝走进大殿的三人垂首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殿内将近百人的场面是十分壮观的,而这将近百人的齐声大喊,声音更是响彻云霄,震得沈雅脑袋都晕了。 她愣愣地跟着众人一起向殿上之人行礼,眼睛不敢直视前方,如其他人一样低着头,直到殿上传来“哈哈哈”的笑声。以及“众卿家平身”之后,沈雅才恍恍惚惚地同众人一起重新坐到座位上。 刚落座,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想一瞻这古代皇帝的真容。 龙椅上之人身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四十多岁的年纪。目光沉稳中略带着一丝凌厉,看上去十分威严。 这就是古代皇帝…沈雅呆呆地看着此时满面笑容的皇帝,一时间陷入恍惚。 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耳边便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诧异之下,转头一看,竟见殿外缓缓走进来一位身穿白色拖地长裙,嘴角含笑的女子。女子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女子走近殿内,便开始随着丝竹之声,挥舞衣袖,妙曼的舞姿。轻盈的步伐,渐渐地在大殿中央舞开,灵动地身姿仿佛一个误落人间的仙女。 尤其是女子嘴角淡淡的笑容,更是让人沉醉。 好美的女子… 沈雅看到这个女子一瞬间,目光就完完全全被她吸引住了。耳边不时传来隐隐的抽气声,想必众人也同她一样,被大殿中央那个舞动的女子,彻底震撼了。 一曲终了,绝美的舞也随曲子终了。 只见女子笑吟吟地站在殿中央,朝殿上的三位盈盈一拜,软软的声音在大殿响起:“绯舞参加父皇,母后,阮妃娘娘。” 这,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女子,竟然是一位公主?? 沈雅闻言,有些诧异地瞪着不远处下跪的女子,感觉自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本来她还才猜测这是哪个大官人家的女儿呢,没想到,第一个表演节目的,竟然是一位公主。 不过想想,又觉得这无比正常,也只有皇宫,才能养出这样高贵绝伦的气质,才能出这样的美女。 “歌雅姐姐,她叫赵绯舞,是宫里最受宠的一位公主,是阮妃娘娘的女儿。”舒雅坐在旁边,瞥见身旁的沈雅一副呆呆愣愣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忍不住在她耳边悄悄卖弄道。 阮贵妃的女儿? 听到舒雅这么说,沈雅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瞻仰这大周皇帝的真容了,竟忘了还有两位重要人物还没看。 想到这,沈雅赶紧抬头朝大殿之上看去,最先看的是坐在皇帝右边的阮妃,只见她穿了一件紫红色的宫装,看上起十分的雍容华贵。一头青丝梳成华髻 ,发间一支七宝珊簪子,大大小小的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地在发间闪烁,映的面若芙蓉。一双丹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 怪不得能让皇帝如此专宠一个女人,确实很美。 沈雅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这样评价,再观皇上左边的皇后,虽也是一派雍容的气度,但到底年纪摆在那,也是个将近四十的女人的了,不管如何保养,终究抵不过阮贵妃的年轻。 毕竟,阮贵妃看上去还像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 只是…这两个女人,与在梵音寺的那位比起来,老实说,沈雅觉得还差的很远。梵音寺那位,才叫真正的美,哪怕年纪略大了些,却还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哈哈哈,原来是绯舞丫头…”皇帝看到爱女献舞助兴,显然很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 旁边阮贵妃看到女儿也十分惊喜,也是一脸笑容的看着女儿,嘴上虽说着不像话之类的言语,但从神情上来看,还是能看的出她十分高兴。 看了看座上的皇帝与阮贵妃,沈雅忍不住朝左边的皇后看去,本以为皇后至少会露出一丝不高兴,却不想,她脸上的神情,仿佛比阮贵妃看上去还高兴似的,眼里满是欣慰之色,仿佛跳舞的是她亲生女儿一般。 “绯舞的舞真是好,很久没见绯舞跳舞了。”皇后笑呵呵地夸赞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赞 “谢谢母后。”赵菲舞被皇后夸赞,抿嘴微微一笑,很是得体曲膝行了个礼以示感谢。又向上座的皇帝行了礼,便转身像沈雅对面那排走去。原来在几位皇子中间,还准备了座位给这位公主。 “六妹。”赵菲舞走过去,刚好座位在大皇子正妃的旁边,正妃见她过来,赶紧站了起来,笑盈盈请她入座。 “多谢嫂子。”赵菲舞朝她感激一笑,在她旁边坐下。 六公主的惊艳出场,震撼了在场的不少人。沈雅轻轻转头看向坐在她这一排的几位大美人,果见阮大美人,端清雅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沈雅琢磨着,这赵菲舞的出场有些古怪,难不成,这一舞也是宫里人安排的?先挫挫她们的锐气? 反正不管怎么说,六公主这一舞下来,端清雅她们几人要想不被比下去,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准备,不然,前段时间的准备可能白费了。毕竟赵菲舞的那一舞让人印象太深刻。 好在,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看客而已,来这里,主要是为看热闹来的。 “嘿嘿,今晚有热闹看咯。”旁边小丫头看完六公主的舞,笑的贼精贼精的,眼睛闪闪发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丫头实在聪明,竟然也一下子看穿了六公主出场的用意。 端舒雅一面喝着手边杯盏里的果酒,一面吃着盘里的小菜,饶有兴致地自言自语道。 她这话一落,就见坐在她左边的端文雅转头看了看她。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思。然后就见她咬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沈雅看她脸上的表情,早已没了一开始的自信满满与跃跃欲试,相反。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总是低着头,偶尔抬头。目光中也是一片茫然与纠结。 难得能从这个女人眼中看到这种神色,沈雅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侧脸多看了她两眼。只这一看,却发现端文雅的神色不对劲,似乎总是盯着一个方向在瞧。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沈雅登时寒毛竖了起来。这女人,看的竟然是哈里木!! 再看她目光中透着某种热切的因子。沈雅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女人,该不会是看上哈里木这个妖孽了吧?? 心中实在好奇,沈雅忍不住又侧头看了端文雅一眼,却见她面上突然露出一抹欣喜。略带羞涩。 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沈雅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感觉凉飕飕的。 机械地抬头,看向哈里木的方向,果见他一脸似笑非笑地扬了扬手里的酒盏,朝她这个方向露出一抹肆意的坏笑。 哗,沈雅看到这,浑身血液开始倒流。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身子更仿佛如坠冰窖。 端文雅可能没发觉,以为哈里木看的是她。但沈雅看到很清楚,哈里木眼里露出的邪佞与玩味,分明是朝她这个方向。 该死,被这个家伙发现了!!! 沈雅咬着唇。心里紧张害怕到不行。 那日的树林里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印象太过深刻,恐怕她这辈子都没法忘掉。而这个人带给她的恐惧,早已经深入骨髓,哪怕再怎么告诫自己,别怕他。可是身体,还是不自觉作出了反应。 手有些颤抖地端起眼前的杯盏,仰头喝了一口果酒,深吸了一口气,沈雅才勉强镇定下来。 罢了,被他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很清楚,今晚不被他发现的几率其实很小。先不说她就坐在这家伙的对面,只要稍微仔细一点的人,就可能发现她的存在。再者她们这端府五个女子坐一排,不被人注意的可能性更小。 而且,沈雅总觉得,这宫里的人用圣旨招了她进宫,若真仅仅是让她参加个晚宴,看个表演,她还真不怎么信。恐怕,她今夜想安安心心看热闹的是不太能的。 只要这群人中间的任何一个提到端侯府里新进的那位七小姐,恐怕哈里木就能察觉到她。 所以,被他现在发现,沈雅反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整夜因担心被他发现而战战兢兢。虽然当哈里木发现她的一刹那,她心里却是恐惧到了极点。 只是恐惧过后,反倒想通了。大不了就是被他知道自己是端府的七小姐,她好歹有端府这个顶帽子罩着,她就不信,哈里木还敢乱来。 只是…沈雅还是觉得奇怪,这南蛮不是与大周朝前段时间还打过仗么,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跑到大周朝来了,还来参加给诸位皇子选妃的大典??这真是匪夷所思。 沈雅脸上闪过无数情绪,最后都归于平静。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不再看他。 见沈雅一开始由恐惧到茫然到镇静,最后归于平静,哈里木只觉有趣。从来没看到一个女人脸上一瞬间能闪过这么多表情,他接触的女人,大多都是伪装的高手,虽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但也绝不会像这个女人一样,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是该说她愚蠢呢,还是太过简单…. 不过…哈里木眯着眼将沈雅扫视了一遍,发现这个女人,打扮起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看到这,他嘴角又忍不住露出一抹邪笑,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几个愣神间,耳边响起一声不卑不亢之语:“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真是有福,教养出菲舞这么个人儿,舞真是跳的好呢。” 沈雅听到这个人声音,忍不住朝声音方向看去,竟是阮府的正室阮夫人,也就是阮大美人的娘亲,同样也是阮贵妃的娘。 她语气淡淡,面上却带着端庄的笑容,尤其是眼中,还有一抹欣慰之色。也难怪会欣慰,这菲舞,毕竟是她的外孙女。 阮芮是阮夫人最小的女人,也难怪年龄只比赵菲舞大了几岁。 赵菲舞被自己的外祖母这么一夸,有些害羞地低了头。 “阮夫人说笑了,你们家阮芮也不错,撅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还不够么?”皇后听闻阮夫人这么一说,笑呵呵地与阮夫人开玩笑,仿佛与她十分熟识,态度很是亲昵。 倒是一旁的阮贵妃,神情淡淡地,反倒不怎么言语。 “我们家阮芮可不比不上菲舞啊。”阮夫人亦是笑呵呵与皇后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撞墙的心 “这个可就说不定了。”皇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底下坐着的阮芮,淡淡地笑道。说完,转头对皇帝道:“皇上,您觉得呢。” 周宗皇子闻言,哈哈哈大笑一声道:“阮丞相的女儿,不会差不会差。”说完,对一旁的阮贵妃道:“贵妃,你说是不是?” 阮贵妃被周宗皇帝这么一问,微微一笑,谦虚道:陛下,您谬赞了。” “哈哈哈——”阮贵妃这话说完,又惹来皇帝的大笑,笑声响彻整个大殿,底下官员也跟着凑热闹,拍起马屁起来。 “皇上好福气啊…” “六公主舞真是绝了…”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教养的真好…” 赞扬之声络绎不绝地在大殿上盘旋,在场的除了几个皇子悠哉喝酒之外,其他的都免不了说上几句。当然,这仅限于来参加的官员及官员的夫人。 至于殿内的年轻女子,不管是长的漂亮的,或不漂亮的,要让她们真心说出一句赞扬的话,恐怕还有点难度。毕竟这些大家闺秀也都是从小受人追捧的,如今让她们承认自己比不过人家,估计是接受不了。 沈雅倒是想拍两句马屁来着,可惜她不能说,不然就穿帮了。 恭维之语说完,接下来就该是今日的十几个主角上场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皇后就发话了,只见她先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笑呵呵道:“刚才菲舞的这一舞倒是添了不少兴致,宫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皇上。您说是不是?” “嗯,确实难得。”皇帝闻言,也点点头。 周宗皇帝话说完,旁边太监总管很有眼力见地上前凑趣道:“皇上。今日进宫的几位小主,可都是带了才艺来的,不如。让几位小主也展现展现?看看,到底是咱们的菲舞公主的舞厉害,还是几位小主厉害?这样,倒也热闹。” 皇帝闻言,故作沉吟了一番,点头颇为赞同道:“也好,今晚为几个皇儿选妃。是该见见未来儿媳…” “是啊,臣妾也是这个意思。”皇后听了也十分赞同地点头,说完,侧脸朝皇帝右边的阮贵妃问道:“阮贵妃,你觉得呢?” “臣妾自然是没意见。”阮贵妃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很是恭敬地回道,不过只要稍微仔细一点的人,就能看到阮贵妃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 皇后与阮贵妃貌合心不合,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哪怕都看到了阮贵妃眼里的嘲讽,大家也都会装作没看见。 不知为何,沈雅看到阮贵妃眼里的一丝不屑,忍不住就想看看,大皇子赵胤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抬头。朝对面那排第一张座位看去,不禁一愣,大皇子嘴角竟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对刚才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一般。 看来,这位大皇子应该绝不仅仅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他的城府。怕也是极深的。 大约是自己一直呆呆地盯着大皇子看过于显眼了,旁边舒雅看到她这副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前笑眯眯道:“歌雅姐姐,你是不是看上胤哥哥了?” 沈雅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判断中,冷不丁听见耳边传来这样的戏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外加郁闷异常。她不过就是多看了赵胤两眼,怎么就成看上他了?这丫头,脑袋里都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 端舒雅见沈雅郁郁地转头看着她,只抿着唇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对了,兴致突然高涨起来:“歌雅姐姐,你真的看上胤哥哥啦。太好了,歌雅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让你成为胤哥哥的侧妃。”一边说着,一边眯着眼睛笑嘻嘻地往赵胤方向瞧去。 可能是端舒雅的目光太过明显,太过火热,赵胤竟真转头望她们这个方向看来。看到端舒雅火热的目光时,先是愣了愣,然后朝她十分友善的微笑了笑。 沈雅原本就被端舒雅的这番豪言壮语吓得不轻,幸好这周围说笑声不绝于耳,似乎在决定让谁先上台展示才艺,所以都没听见舒雅的这番话。只是,当赵胤突然转头看向这边时,沈雅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尤其是她发现大皇子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落在她的身上,嘴角笑容放大的弧度,更是看的她胆战心惊。 幸好,他的眼里,只有探究与好奇。不然,沈雅还真怕他是真的听到端舒雅的这番话,误会了什么。 只是沈雅似乎忘记了,这个朝代的人是习武的,更何况是皇宫的人,武功自然不会弱。哪怕大殿内再吵,突然之间两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大皇子要不注意都难。所以,如果说大皇子是因为听到端舒雅的话才转头的,也不足为奇。 赵瑾坐在沈雅的对面不远处,功力深厚的他,同样也听到了端舒雅的戏言。只见他手无意识地转动酒杯,目光却紧紧锁住对面那个面带羞涩的女子…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大哥?想到这,赵瑾心里登时一紧,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烦闷,席卷心头。 沈雅要是知道,自己的紧张在赵瑾眼里,成了羞涩,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不仅是赵瑾,旁边哈里木,同样也不知为何,听到那句戏言,脸上懒懒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不见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沈雅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让对面三个男人心里产生了不小的波动,这恐怕是端舒雅没想到。好在,大皇子赵胤就算听到了那句话,也只是纯粹的好奇,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沈雅现在很想开头说“不”,可偏偏她不能开口,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但让沈雅想撞墙的是,端舒雅见她摇头,根本不信,撇了撇在嘴凉凉道:“歌雅姐姐,你就别害羞了,你要是不喜欢胤哥哥,会一直盯着人家看?” 老天爷,让她撞死算了,是哪个人觉得这丫头单纯可爱的,是谁,谁??她现在只想掐死这丫头,有木有? 面对端舒雅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误会,沈雅除了强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就只能对着她无奈地叹气。 好在,这个时候大殿之内,突然想起一阵美妙的乐曲,端舒雅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乐曲转移,没再纠结这件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曹心儿之舞 看到这,沈雅忍不住松了口气,这奏乐之声来的及时,不然今晚她的脸可算是丢大发了。 好在小丫头声音低,周围众人又都是高谈论阔,把酒言欢的模样,听不清她说什么。不然要是被哪怕一个人听见,稍微一宣扬,那她的名声可算是彻底毁了。 大殿之上,随着奏乐之声响起,一名穿着具有西域风情韵味的女子,含笑抱着琵琶,轻踩着步子,翩然从殿外进来。 沈雅瞪大着双眼看着大殿中央的女子,心道:怪不得敢在绯舞公主之后上台,没想到…竟是展现这种才艺。 大殿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踩了沈雅一脚,又来与沈雅争屋子,最后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顿的曹心儿曹美人。此刻她穿的一身性感胡服,露肩,露肚脐,露腿,这样的火辣的西域风情,除了前世在电视上看过之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 她一出场,四周皆静了下来。大约是没想到曹心儿会穿这么露骨的衣服出场表演。一个个都呆住了。 顶着众人火热的目光,曹心儿十分淡定地,双手拿着琵琶,赤着脚缓缓移步殿中央,含笑朝大殿之上,端坐高位的三人行礼。 “臣女曹心儿,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周宗皇帝看到这一身打扮的曹心儿,平静无波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面上不动声色地哈哈大笑两声,让其平身。 沈雅皱眉看了一眼皇帝。再看曹心儿一脸含羞的模样,心里隐隐地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个曹心儿,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没想到她的野心不小,这番打扮以及刚才的欲语还羞的神情。怕不是想成为几位皇子的妃子,而是惦记上了周宗皇帝的龙床罢! 略略扫了一下对面几位皇子,大皇子面带笑容地望着殿上女子。眼神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其他几位皇子,除了二皇子与四皇子愣愣地盯着曹心儿看,其他的,要么低头喝酒,要么面带嘲讽,看样子。似乎也察觉出了曹心儿此番的用意。 再抬头看上座上的两个女人,皇后笑的宽宏大度,阮妃面带冷笑。 呵,倒是两个完全相反性格的女人。 怕这两个女人中,真正厉害的。还是那位凡事不动声色的皇后!面对这样一个赤裸裸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居然还能笑的出来,要是换了她,早气的掀桌了。 曹心儿行完礼,便缓缓往后退了几步,奏乐之声,也随着她的步子,缓缓响起。 西域的舞蹈,风情万种。火热异常。曹心儿的这支舞,看的沈雅热血都沸腾起来了,真是大饱了眼福。 一支曲子结束,曹心儿火辣辣的舞蹈也随之结束。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舞中回过神来,尤其是一些大臣,若不是场上有妻儿在。恨不得眼睛都要将曹心儿盯出个洞来。 旁边小丫头舒雅“嘶”地吸了一口气,擦了擦快要流出嘴外口水,喃喃道:好美啊! 沈雅惊异转头:这丫头,思想倒也开放。真敢把这话说出口,没看到她身旁坐着的几位姐姐脸气的都青了么。 这大殿之上,除了男人,恐怕没几个女人会喜欢曹心儿的舞。除了她,还有身旁这位貌似天不怕地不怕的端舒雅。 沈雅欣赏曹心儿的舞,那纯粹是因为她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思想开放,并不觉得曹心儿的舞有什么伤风败俗的地方,但是今晚在场可都是一群思想迂腐的古人,她们能接受曹心儿舞? 果然,沈雅才想到这一茬,周围就隐隐传来人的低骂声: “真不知羞耻。” “狐狸精。” “哼,真是不成体统!” 这骂声里,有在场大臣的家眷,妻女,还有就是一些思想保守的老学究,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开放的舞。 不过骂归骂,喜欢那支的舞的人还是有的。 这不,曹心儿跳完,众人醒过神后,就有人开始鼓掌。先是略带轻佻地慢声掌声,然后是雷霆般地掌声。 不知为何,沈雅不用看,就能够猜出来那第一个鼓掌的是谁:除了那个南蛮王子哈里木还有谁? 也就他,鼓个掌还要这样极具挑逗性。 “人美,舞美。”哈里木轻佻的语气在极静的大殿之上响起,随着他的掌上,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开始鼓掌。 曹心儿在掌声中含羞告退。 周宗皇子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沈雅看他面上似笑不笑的神情,一时间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看曹心儿的眼神,火热中透着赤裸裸的欲望,这曹心儿一舞,怕是成了,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阮贵妃转头看了一眼周宗皇帝,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这个曹心儿,不简单啊!沈雅摸了摸下巴,有些纳闷地想。怕是背后有人撑腰指使吧。从今日进宫起,她对自己的态度,沈雅就觉得有些奇怪。按理她一个连太监都瞧不上的官家女子,不应该在初出进宫时就如此地张扬,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模样,若不是太监的态度可以证明她的家事很可能一般,沈雅还以为她也如同阮芮那几人一样,也有着极高贵的家事呢。 曹心儿的身后,定是有人撑腰! 沈雅虽说是哑了,但好歹也是端府侯爷的千金,更何况是皇帝亲自下旨的。哪怕是她身份再不堪,也轮不到她对自己指手画脚。此番为选妃进宫的官家女子,哪一个身份不比她高,却不会像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她头上。 而且,众人都知此番是为皇子们选妃,而且是选王妃,哪怕是表演才艺,也该是正正经经的样子,哪有像她那样不但不能做到端庄含蓄,还把自己弄得如此风情万种?摆明了是为了勾引皇帝嘛! 一个家事一般的女子,敢在为皇子选妃的大典上,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皇帝,怕是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呐。 所以,沈雅才敢下此论断。只是,不知那背后指使的人,又会是谁?他这样做,又怀了怎么样的目的? 第二百章 惊了又惊 当然,这些沈雅一时间是弄不明白了,不过她也没打算弄明白,这些皇宫里面的事情,能避就避,她可不喜欢在这上面浪费脑细胞。 周宗皇帝似乎对曹心儿很感兴趣,饶有兴趣地看着大殿中央的女子淡淡开口道:“你叫曹心儿?你父亲是?” 曹心儿见周宗皇帝对自己产生的了兴趣,面上一喜,赶紧跪下回道:“回皇上,臣女家父乃是礼部主事曹远怀。” 周宗皇帝闻言,略略沉吟了一番,大约是那曹远怀官职太小,他根本就记得不这一号人物。想了想,看向殿上左边一排坐着的礼部尚书道:“宋明,你可认识曹远怀?” 礼部尚书宋明见皇上突然指名问他,一脸诚惶诚恐地站起身道:“回皇上,臣确实听闻此人,只他不是在臣管辖之内,臣不是很了解。” “恩。”皇帝听闻,点点头,转头再次看向殿中央的曹心儿道:“你的舞跳得很好,朕很喜欢。你,先下去吧。” “是,臣女告退。”曹心儿见皇帝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任何表示,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乖乖地退了下去。 沈雅看戏一般看着眼前这一幕,直觉这个周宗皇帝怕是已经看上这个曹心儿,今晚虽没有明说什么,但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将她接进宫。 是男人,都好色,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不过,相对来说,女人对于男人。一旦新鲜劲过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曹心儿若是进了宫,没点手段,等周宗皇帝新鲜劲一过。很可能就会被宫里的那群女人整死。除非,她能学聪明点。不过从她今日的表现来看,这个女人被整死的几率很大! 不。应该说,这个女人,从她出场跳那支舞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炮灰的命运! 曹心儿退下后,大殿上的气氛就变的有些尴尬,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宗皇帝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很多人大臣都怕说错话。触怒圣上。 对面一排皇子,却一个个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的样子,不是低头喝酒,就是摆弄酒杯。毫无半点着急的神情。 再这样沉寂下去,还要不要选妃了,直接回去洗洗睡吧。 大约是察觉出气氛不对劲,上座的皇后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坐在端文雅旁边的端韵雅却突然起身,朝上座的三位微微屈身行礼微笑道:“曹妹妹的舞跳得极美,只是不知臣女的这一支曲子,能不能比得上曹妹妹的舞一二。皇上,皇后娘娘。能否让韵雅为大家奏上一曲呢?” 沈雅是真的没想到端韵雅会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原本在她印象中的端韵雅,性子温婉,待人有礼,可她绝对没想到她会有那个胆子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毛遂自荐啊,胆量可真大! “歌雅姐姐。大姐胆子好大哦。”身旁舒雅小丫头也没想到端韵雅会来这么一出,一脸惊异地转头呆呆地道。 沈雅点点头,看向宁氏的方向,果见她眉毛微微地拧了起来,端清雅和端文雅,则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看来,对于端韵雅,宁氏是算错了一步棋,这位她名义上的大姐,怕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果真,端韵雅话说完,皇后十分欣慰地朝她看来,眼里带了一抹感激,应该是感谢端韵雅这个时候出来解围,解了这尴尬的气氛,也省得皇后亲自发话。 端韵雅的懂事与识大体,让皇后娘娘甚是满意! “恩,你且出来罢,本宫也很想听听你的曲子。”皇后娘娘微笑道。 “是。”端韵雅含笑从座位上走出来,这个时候早有两个太监端了椅子与桌子上殿,又有一宫女拿来了一尾古筝,搁在桌上。 端韵雅走出去,朝上面三人微微一欠身,走到那桌子旁的椅子坐下,略微调了调琴音,笑道:“那臣女,就献丑了。” 说完,拨动琴弦,一曲广陵散,从指尖倾泻而出。 弹奏之人,神情专注,仿佛这天地之间,只余下她眼前的一尾琴。 琴音之美妙,连沈雅这种不懂琴的人,也忍不住为之赞叹!这曲子,沈雅之前在端府也听过,原本以为端韵雅是拿那曲子作为练习之用,却不想,她竟然在今晚选妃大典上,用的,也是这一首曲子。 她竟,毫无隐瞒么?是她对自己的曲子太过自信,还是….. 一时间,沈雅还真有些摸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端韵雅已经完全博得了皇后的喜爱! 广陵散一曲作罢,大殿之上掌声响起。 端韵雅从容中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个礼,静静地等待上位之人点评。 哪怕是脑子再笨的人,也听得出,这鼓掌之声,远没有刚才曹心儿的舞带来的掌声热烈。 端韵雅弹得广陵散虽十分不错,但这首曲子在民间早已盛行,在皇宫更是随处可以听闻,实在太过普通,沈雅实在想不通端韵雅为何要谈这一首? 底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甚至能够听到一两句嘲笑之声。 “哼,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弹得也不过如此。” “是啊,是啊,刚才见她站出来,还以为她要弹什么惊天之曲呢,搞了半天竟然是广陵散….真是可笑。” 沈雅坐在第一排,对后面几排女子说话的声音听的甚是清晰,听到有人诋毁端韵雅,她忍不住也皱起了眉。 “歌雅姐姐….”端舒雅大约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脸无辜地看着沈雅,眼里满是不解。刚才大姐明明是信心满满。为何却弹奏了这首曲子?小丫头也听到了身后的诋毁之声,不免对端韵雅有些同情。 沈雅此刻疑惑,并没有立刻回她,只盯着大殿中央。神情淡淡的端韵雅看着。 突然,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殿上的皇后娘娘。果见,皇后娘娘的神色甚是满意。 而有一个一直被沈雅忽略的人,在沈雅眼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就是原先进端府教导她宫里规矩的李嬷嬷,原来竟一直站在皇后身边服侍! 呵,好聪明的女子! 恐怕李嬷嬷再教导完她们姐妹几个后。早已将她们姐妹几个的情况告知了皇后娘娘。皇后自然也知道,她们几个姐妹将要表演的节目会是什么?因为李嬷嬷曾经让她们姐妹几个在花园里练习。 只是…聪明人都知晓,在花园里练习的节目,自然不能在晚宴上出现,否则就达不到一鸣惊人的效果。所以,不管是端文雅也好,端清雅也好,怕是在花园里的表演,都是演给李嬷嬷看的,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在今晚的晚宴上用之前练习的节目。 唯有端韵雅,老老实实地之前练习什么曲子,今晚就弹奏什么。 给皇子选妃主要考察什么,诚实。不弄虚作假,这一品质怕是十分重要罢!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宫里看惯了女人们的勾心斗角,给几个皇子选妃,自然不希望有人在她面前耍什么心眼! 而端韵雅此番这么做,给皇后的印象。恐怕就是这样一个不会耍心眼,老实本分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才是皇后与太后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果不其然,皇后很是欣慰地点点头道:“恩,曲子弹奏的很不错。本宫很喜欢。” 没想到皇后尽然这样夸奖端韵雅,原本几个幸灾乐祸的女子不免愣住了,大约是没想到皇后会这么评价。 这其中,包括嘴角还露着幸灾乐祸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的端文雅。只见她呆呆地看着殿上的端韵雅,半天也没回过神。 至于端清雅,则从头到尾,都是皱着眉,既没有如端文雅那般看端韵雅笑话,也没有如端舒雅那般不解,似乎,她陷入了某种沉思。 “多谢皇后娘娘。”端韵雅听到皇后夸赞,面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既不表现得过分欢喜,也不表现得过分拘谨,十分地大方自然。 沈雅看见周宗皇帝与皇后面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看来,这端韵雅此番选妃,十有八九是成功了! 好个聪明,深藏不露的女子! 对于端韵雅的城府,沈雅实在不得为之拍案叫绝。她今晚这一战,简直就是一战成名啊!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端韵雅老实,打死沈雅,她也不信! 端韵雅想翻身,怕是已经酝酿很久了。她父亲与母亲在端府日子不好过,连带她也处处受为难,所以她不得不处处隐忍,处处留心,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 今晚一搏,端韵雅少不得,也该弄个侧妃回去当当。 侧妃,对于她来说,已经十分不错了。毕竟,她父亲手上毫无实权,只单纯依附端府而活。女儿能成为侧妃,也算是大大的喜事一件。 端韵雅回到座位上,少不得引来端文雅几句讥诮的酸话,她都淡淡地没有回应。 沈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端韵雅察觉出来,朝她微微一笑。 见此,沈雅一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转头不再看她。 这个女子,虽说城府深了点,但不知为什么,沈雅却讨厌不起来!也许,只为了她那笑容中,所带的淡淡的无奈罢! 这样的无奈,让沈雅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句话:每一个女孩,其实都是单纯的,只是,环境恶劣,逼的她不得不让快速成长起来,如果可以,女孩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单纯地活着。 端韵雅的曲子不是十分出色,给后面一些大臣之女带来了希望。很多女子一个个都开始学着端韵雅,毛遂自荐起来。 节目一个个看多了都差不多,沈雅看着看着。就开始有些审美疲劳了,这些女子,怎么都选择跳舞啊,好歹来些有新意的啊!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时。眼角瞥见有一身穿蓝色绸衫的女子偷偷地从座位席上出去。 看到这,沈雅灵机一动,这期间应该也是可以出去休息的吧。不然,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的,还不得累死! 想到这,沈雅突然就高兴起来,悄悄地拍了拍看表演正看的起劲的端舒雅,用口语道:我出去走走,很快回来。 端舒雅迷迷糊糊地根本就不知道沈雅说的什么。胡乱点了点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雅已经带着丫鬟冬春悄悄离席了。 晚宴期间,悄悄离席出去透气的人很多,众人也都看在眼里。见怪不怪了。 好不容易一路猫着腰跑出大殿,闻着外面清新的空气,沈雅感觉整个身子都轻松了很多! 她记得刚进大殿的时候,外面天色还是亮的,现在已经漆黑一片了。好在,这殿内灯笼四处高挂,当空月色皎洁,照得夜色如白昼一般。 晚宴刚刚开始了一半,甚至连高氵朝还没出现。现在出来透透气,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 现在在表演的,都是一般大臣女儿,那些压轴的美人,都谦虚的很,一个个缩在最后。不肯轻易上台。 沈雅带着冬春一路跑出殿外,呼吸着鲜艳空气,心情好极了。 这紫云殿离御花园很近,沈雅拖着冬春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此刻也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灯笼,因着怕人发现,沈雅专找了一处僻静地方,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会,再回去。 “小姐,咱们还是快回去吧,不然让老爷夫人发现,咱们…咱们可就…”冬春胆子小,见沈雅出来后迟迟不打算回去,隐隐开始有些着急了。 “没事,今晚咱们又不是主角,没人会注意到咱们的。你放心好了。”沈雅见冬春着急,笑着出声道。 难得看冬春一脸焦急的模样,倒也有趣。平常这丫头话不多,性子又静,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倒是后来自己救了她母亲一命,她在自己面前,话反倒多起来。 这是好现象! 沈雅满意地心想。 “可是…”冬春还是着急,可又不想扫了小姐的性子,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哎呀,好啦,我自有分寸的。你别着急,啊。”沈雅笑眯眯地安慰她道,那几个压轴的没表演完,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啊。 还有七八个人没表演呢,她急什么! 对于冬春的着急,沈雅十分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刚巧靠近假山,对面又是一座湖,沈雅靠坐在假山身后,看着湖面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心里难得有片刻宁静。 坐了好一会儿,等到她觉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正大打算带着冬春往回走,却突然看到前面迎面走来一个貌似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他! 沈雅看清来人,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她赶紧拉着冬春躲了起来,趁那个人还没看到她们二人的时候。 因天色较黑,刚好沈雅又选择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那人从正面看过来,怕是没看到沈雅主仆二人。 此刻,他正低着头,往沈雅方向而来。 在距离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沈雅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小声吼道:“李木!” 那身影闻声,先是一愣,在沈雅还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转身就想逃离。 “李木——”沈雅见他要跑,赶紧上前追去。“李木,你个混蛋,你跑什么!” 沈雅一边跑,一边暗骂,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见了自己,拔腿就跑,气死她了! 眼看李木跑的快要没影了,沈雅心里一急,咬牙就往前冲去。 “小姐——”冬春见此,在后面吓得脸色都白了,要知道,沈雅跑的那条路,旁边就是一条不大的湖啊,要是稍微不稳,很可能就会跌进湖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冬春刚喊完,沈雅脚下就踩了一个空。 完了!沈雅脚踩空,就知道自己悲剧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的湖里跌去。 “啊——”沈雅本能地想要放声大叫,还没叫出口,就感觉自己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又被人重新拉了回来。 吓,吓,吓死她了!沈雅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差一点,自己就跌进那湖里去了。 还好,还好…沈雅劫后余生,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幸好李木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救她。 “李木,谢谢你啊。”沈雅满是感激地从他怀里出来,朝他微笑地谢道。 只是…她一抬头,身子就彻底僵住,笑容,也瞬间凝在了脸上。 “你,你,你,怎么会是你???”沈雅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这个长得如妖孽般的男人,脑袋哄的一下,彻底懵了。 “女人,我救了你,你就是用这副表情回报我的么?”哈里木脸上带了一抹邪笑,眼里却毫无笑意,语气略带冰冷地道。 李木?这又是哪根葱? 哈里木现在心情很不爽,自己难得发善心救个人,认错也就罢了,居然还被人嫌弃,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谁,谁要你救我了。”沈雅回过神,从他怀里跳开一仗远,憋着气吼道。 第二百零一章 压轴上场 “女人…别惹恼我。”哈里木被沈雅这么急吼吼地推了出去,心里有些恼火,这女人,真是不识抬举。 沈雅见哈里木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吓得寒毛“噌”地就竖起来了。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别乱来,这里可是皇宫。”见沈雅怕他怕成这样,哈里木直觉胸中有团火隐隐有被点燃之意。 不过,再看到沈雅脸色苍白,在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不知为何,那火似乎又发不起来,甚至被瞬间浇灭了。 见月色下沈雅身穿一件单薄的绸衫,哈里木眉头略微皱了皱,质问道:“不好好呆在殿里,跑这里来干什么?” 哈里木以为沈雅脸色苍白完全是被冻得,根本没想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是被他阴沉的表情给吓的。 “关…”沈雅闻哈里木这没问她,原本想十分理直气壮地吼一句:“关你屁事。”不过话说到嘴边又硬生生地被自己给咽了下去。没办法,她不敢啊,谁知道这头禽兽会不会又兽性大发,干出点让她崩溃的事。她还是离这个人远点,少惹为妙! 好在这里是皇宫,想来这家伙轻易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前提是自己不惹毛他的话。 所以沈雅立刻改了语气,一脸狗腿道:“出来透透气,我这就回去了,你老慢逛啊。”说完,沈雅便转身把早已被吓得瘫倒在地的冬春扶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过哈里木身旁,见他紧紧地盯着自己。却并没有阻止她离开,心里顿时一松,急急忙忙地就拉着冬春往紫云殿方向跑去。 哈里木远远地看着沈雅身影一点点在自己视线内消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弧度。 听闻端府新进的七小姐端歌雅因风寒坏了嗓子,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这女人。果真是在玩花样。 只是没想到,端景这么狡猾的人,竟然被他所谓的女儿骗的团团转,竟还亲自上门请了神医老修为她医治嗓子,看来,这端侯对这个中年得的女儿,并不如外界传的——不上心。怕是不但上心。而且还是很上心! “木泽,你去查查,那个女人嘴里的李木,是谁?”直到彻底看不见沈雅的身影,哈里木才收回目光。对着假山旁的黑暗处颇有些玩味道。 “是。”黑暗处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影,那人正是哈里木的手下木泽,那人领命后,就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哈里木负手站在湖旁,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陷入了沉思。 今晚,怕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沈雅带着冬春匆匆回到大殿之内时,正是她那位二姐——端文雅献舞。 袅娜的身姿,在殿中央,伴随着奏乐之声。翩翩起舞。 端文雅此刻身穿一身火红色的纱衣,纤细的身形,妙曼的舞姿,专注的神情,确实舞的极美。 没想到端文雅也有如此认真的一面,倒是沈雅小看她了。看的出。端文雅为这次选妃,花了不少功夫。 不过这舞明显与当初在端府练习的时候出入很大,虽说后来她故意崴脚,借口休息,一连休息了不少天,但基本的舞步,沈雅还是见过的,绝对不是现在她跳的模样。 可惜,端文雅尽了最大的努力,几乎做到发挥超常了,就连一旁坐着的端清雅也不免有些惊讶端文雅的舞会跳的如此绝美,但想不到,雷霆般的掌声响过之后,只换来皇后娘娘一句:“很好。”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端文雅虽十分不甘心,但还是乖乖地认命退了下去。 虽说此番给皇子选妃,不单单看每个参选官女子的才艺表演,但这才艺也起了关键作用,从皇帝,皇后的表情里,还是能看出一二的。所以当皇后娘娘淡淡地笑着说了一句“很好”,并没有表示出满意,也没表示出不满意,端文雅自然是感到失望。 沈雅偷偷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端舒雅看到沈雅回来,一脸的惊喜之色:“歌雅姐姐,你回来啦,你去哪啊,怎么也不带舒雅一起去?” 小丫头有些不满地抱怨,沈雅笑呵呵沾了水在桌上写道:“刚才我说要出去,你也没和我说要一起啊。” “可是,可是…”端舒雅一听这话,有些词穷,事实上,她当时只顾着看表演,根本不知道沈雅要出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人没了。 沈雅见小丫头一脸郁闷不知道该说什么得模样,好笑地刮了一下她鼻子。 沈雅进殿后没多久,哈里木也从殿外走了进来。 刚巧端文雅才落座,头一抬,就见一身黑色锦袍的哈里木嘴角带着邪笑地走到自己座位跟前,坐下。 看到哈里木,端文雅原本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 刚才她已经向大姐端韵雅打听过了,对面那个男子,不是七皇子,而是南蛮的质子,按理她不该对一个质子抱有任何幻想,可是端文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就再也忘不掉那个人的容颜。 哈里木灵觉敏锐,自然注意到端文雅在偷偷瞧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但很快隐去,略带轻佻抬头,往端文雅方向看了过去,一手拿起酒杯,乘众人的注意力,被新进殿的一个参选女子吸引了去的时候,朝她扬了扬酒杯。 端文雅见此,脸瞬间红了,她颇为羞涩地低下了头,手死命地搅起了手中的帕子,死死地咬住唇,整个人显得又是欢喜又是惴惴不安。 沈雅将他二人的整个互动过程都看在眼里,直觉脑门突突的。这个死种马,还真是到处留情啊。 “叮”就在沈雅在心里暗骂哈里木不要脸时,台上却传来一阵极为清澈的铃声,瞬间将沈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好戏要上演了么?当沈雅看清殿上之人时,浑身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因为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阮贵妃的妹妹—阮芮,此刻一袭白衣的她,美的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第二百零二章 悲剧上演 “咚…”耳边又传来一声鼓声。 “叮,咚…” 这奏乐之声十分奇特,沈雅一时间也琢磨不透阮芮要跳的是什么舞,只呆呆地看着惊为天人地阮芮微笑着,踩着轻盈地舞步来到大殿中央。 伴随阮芮一起出现的,是四个身穿深黑色绸衫的女子,每一个女子都十分美,但与阮芮一比较,还是无法比拟的。 另外,大殿内四个角落,不知什么时候放了四个鼓架,分别有四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拿着一对鼓槌。 阮芮穿了一件白色看上去十分轻盈的绸衫,袖子很长。 她先是盈盈朝上座的三人,然后转身,正待大殿上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不知她这阵仗是为哪般时,阮芮突然一甩袖子,紧伴随着的,是一阵急促的鼓音。 袖子很长,大约有两三米的样子,可是她却能收放自如。 “咚,咚,咚。”阮芮的舞步,开始随着鼓声儿动,长袖挥舞,轻盈飘逸,在加上她一头垂落在肩,不曾有半点修饰的青丝,也随风舞动。 沈雅望着眼前不远处美的仿若人间精灵般的阮芮,一时间看的竟忍不住屛住了呼吸。 鼓声很有节奏,阮芮随着鼓声在殿中央翩然而舞,那种忘我的的神情,几乎连在场的每一个都忍不住屛住了呼吸,不敢有任何打扰。 就再这时,大殿上又响起了“叮”的一声,紧接着。就见四位身穿黑色绸衫的女子打开了一个大约有两丈长的白色透明画布。 四个人分别看到了四个角落,将那白色透明的画布横放在地上。 黑与白,原本就存在着强烈的视觉效应。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幅水墨画。 沈雅这个时候才看见,原来在阮芮的不远处,放了一个砚台。里面盛满了黑色的墨水。阮芮脚尖沾墨,在踩在了白色画布。 舞步凌乱。画布上踩了一团团黑色脚印。 鼓声突然急转而下,四个女子各抓了画布的一角,将其竖起。 阮芮神情一敛,袖子长挥,身子轻盈地跳了起来,就见那强有劲的袖子沾了墨水,凌乱而似有规则地地挥洒在白色画布上。如此反复。舞步越来越急,袖子挥舞也越来快,看的人目不暇接。 等到鼓声终于停下后,阮芮终于收起袖子,在看那白色画布上,一幅青山水墨图便跃然画布之上。 看到这副画的时候,不知为何,沈雅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 大约是这场舞跳的太过让人震撼,殿内一下子竟然陷入了寂静。 直过了片刻,才听到大臣中有人开始大加赞叹:“好。好啊,这舞实在太妙了。” “是啊,是啊。”有人开始附和。 沈雅也被阮芮的才艺给震的半天才回过神,眼前台上女子轻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一抹骄傲的神色。 “阮相,你这个女儿…..不错!”底下大臣家眷议论了半天,才听见周宗皇帝淡淡地开口,虽是对阮相说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阮芮不放,仿佛是一头狼,盯着好不容易发现的猎物。 不好!这周宗皇帝,不会是看上阮芮了吧。 沈雅眼见这周宗皇帝看阮芮的眼神不对劲,心里总觉得事情可能要偏离原本的轨道。 果然,沈雅抬头见一旁阮贵妃脸色不太好。 至于皇后,整个过程中,都保持一种高深莫测的笑,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皇上,芮儿的舞跳得这么好,你想把她指给哪位皇子?”阮贵妃似是察觉到了皇帝的企图,转头盈盈一笑,状似开玩笑地问道。 周宗皇帝闻言,沉吟了一番,笑道:“不急,不急。” 阮贵妃一听皇子这么说,脸上笑容一僵,半天才恢复过来,抿了抿唇,却欲言又止。周宗的脾气她是知晓的,凡事只能顺着他,不能忤逆了他,不然…她很可能就如如同宫里那些犯了错的女人一样,要么被他刺死,要么被关进冷宫。 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能步步爬上贵妃的位子,甚至能与皇后分庭抗礼,也正是因为她摸透了周宗的脾性。 周宗眼下对她问询含糊其辞,显然是已经对芮儿产生了兴趣。这,该怎么办? 阮贵妃眼里流露出一丝着急,一想到阮芮没有乖乖听她的嘱咐,尽量做到低调不张扬,却不想,她还是选了那支舞,阮贵妃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阮芮,见她也是一脸惴惴的模样,在心里冷哼道:现在知道闯祸了! 早在今晚绯舞出场,阮贵妃隐隐就嗅出了阴谋的味道。绯舞虽是她亲生的,却从小就被皇后抱养在身边,当年她生下绯舞后,身子一度十分虚弱,别说照顾绯舞,就连下床都困难。 这也给皇后夺了她的绯舞以可趁之机。可恨她身体迟迟未见好,过了几年才渐渐好起来,这个时候,绯舞却只肯认皇后这个母后,不肯回到她这个亲生母亲身边。皇上见绯舞哭闹不肯回去,就干脆让皇后继续养着。 天知道那些女儿不在身边的夜晚,她一个人躲在被窝哭了多久。若不是还有儿子赵旷在身边,她甚至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崩溃。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恨毒了皇后,夺了她的女儿。如今她一步步爬上贵妃的位置,也是拜她当年处处刁难所致! 绯舞定是受了皇后之命,才会出场跳了那舞。 阮芮本就心气高,处处不愿被人比下去,原本已经有绯舞出场隐隐有压过她去的气势,后有一个比她身份低了不少的曹心儿舞冠群芳,她自然不肯让自己委屈了去。 阮芮母亲阮夫人。此刻也是一脸心焦的模样,她不是傻子,自然是看的出这周宗皇帝的意思。可是。她家芮儿才十七岁啊,周宗已年近五十,这要是真被招进皇宫。可怎么是好啊!! “夫人,你不要着急。事情或许会有转机。”阮大人在一旁见夫人一脸着急,出生安慰道。 阮芮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退下了场。虽说她今晚一舞技压群芳,可是,命运到底怎样,却也未可知。 今晚虽是为皇子选妃,可若是皇帝看上一两个人女人。将其招进宫,也不无不可。 阮芮竟然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么? 沈雅原本以为,阮芮出场以后,还会有其他人,可是等了半天,却再不见一个女子进殿。 阮芮的一舞倾城,再一次让大殿内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原因么,自然是周宗皇帝好色的毛病,又犯了! 沈雅就觉得奇怪了,据说这周宗皇帝早年是一位明君。国家被他治理地也是十分昌盛,怎么现在看见一个女人就想招进宫?这还是民间百姓嘴里的明君么? 难道他也同历史的多位皇帝一般,时间做的久了,人惫懒了。贪图享受了?骄奢淫逸想来是作为一个皇帝最大的忌讳,这周宗皇帝难道不知道? 还是说,是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原先的价值观? 沈雅知道,有些人会因为一些事情而改变原有的价值观,只是不知这周宗皇帝是不是这一类人! 不过,之前听舒雅说当年晚妃死后,周宗皇帝一夜之间杀了一个宫殿的人,后来性格也因此变得十分乖戾诡谲,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变了一个人吧。 殿内气氛尴尬,周宗皇帝却恍然未觉一般,端着酒杯与大臣们说笑。尤其是与阮贵妃与阮芮的父亲,阮宰相,说的十分热闹。 阮宰相心里犯苦,却也只能陪着笑脸与周宗周旋,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至于对面原本是主角的皇子,沈雅真心觉得他们仿佛就像世外人一般,根本对今晚的事情,毫不关心。喝酒地喝酒,吃菜的吃菜,聊天的聊天,仿佛选妃与他们无关。 这期间,沈雅不止一次偷偷看过坐在对面的赵瑾,见他从头至尾,神情一直淡淡地,哪怕殿内美女如云,他却如老僧坐定,神情漠然地喝酒,偶尔与身旁的三皇子,八皇子交谈几句。全然不去关注眼前闪过的一个个美如天仙般的女子。 真有那么清心寡欲么?也不知是不是装的。沈雅见他这副淡漠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竟有几分高兴。连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溢满笑意,也未有所觉。虽然总想怀疑他是不是装的,可心里却还是很高兴。 只是,毕竟这尴尬的气氛需要有人出来打破它,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如端韵雅那般勇敢地站出来,用自己的才艺转移众人的目光,所以,有人若想打破尴尬,总需要有人站出来。哪怕那人不是情愿的。 而这人,就很悲催地成了沈雅。 她原本正琢磨对面端瑾的心思,还没回过神,就听见身后突然有人大声说道:“今晚进宫的秀女们,都一一表演过了么?本官怎么觉得,好像还少一位!” 这人说话的声音大不,可偏偏这不大的声音,在这原本就有些安静的大殿内如一块小石头砸进了湖里,漾起了阵阵涟漪。 这不,那人话刚落,就听大殿内有人开始附和起来。 “是啊,本官也觉得少一位。” “确实还少一位。” 听着这一群人假惺惺一副想看好戏的模样,沈雅又是恨,又是鄙夷。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又不是给你儿子选妃,你参和个什么劲啊。况且,你怎么知道此番来村参选的有多少人,明摆着是针对她来的,这群人,真是可恶! 还有,这老狐狸混的可真不咋地,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圆个场么? “哦?还少一个么?”周宗皇帝听闻人群中有人这么说,忍不住也好奇起来,难道还有人不想做他的儿媳,所以不肯表演?周宗皇帝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转头对一旁的皇后问道:“皇后。众爱卿说的可是真的?” 皇后见周宗脸上似有不渝之色,摆出一副笑容道:“陛下,确实还有一位。只是…这位有些特殊。还是算了吧。” “哦,是谁?你且说于朕来听听。”周宗一听皇后这么说,竟然更感兴趣了。侧着身子问了起来。 皇后刚要开口,却见端侯站了出来。 “回皇上。此人正是臣的么女——端歌雅。” “端爱卿?是你的女儿?怎么,她不想做朕的儿媳?”周宗皇帝显然没想到会是端侯的女儿,脸上不免有些惊讶。 “非也。臣之女因前日偶感风寒,伤了嗓子,无法说话,故…”端侯说道自己女儿嗓子伤了时,脸上露出一副十分痛心的表情。另外,还带了一抹为难与惭愧之色。 周宗看到爱臣这副表情,顿时有些不忍起来,连带语气也缓和起来:“即是这样,那便罢了吧,可惜了,端爱卿之女,朕相信,定是好的。” “多谢陛下体恤。”端侯见皇帝不再追究,颇有些感恩戴德地道。 端侯说完。便再次稳稳坐下。 纳尼?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这…这未免也太坑爹了吧? 端侯确实厉害,知道如何把握周宗皇帝爱惜他这个功臣的心理,故意在皇帝面前表演了一副爱女心切的模样,让周宗以为端侯已经因爱女伤了嗓子而难过。故不忍再为难他。 只是…仅仅周宗愿意,还不行。这朝堂之上,有多少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端侯,想看他笑话的人,更是不在少数。所以,端侯想这么简单混过去,怕是不容易。 果然,端侯刚坐下,旁边就有一大臣语气略带不屑道:“不过是嗓子伤了,又不是其他地方伤了,怎么就不能表演了。” “是啊。是啊。” “皇上,听闻端侯极其喜爱他这个么女,想必这位端府的七小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端侯何必谦虚藏着,难不成…你连皇室都看不上,所以不想让女儿嫁入皇家?” 那说话之人,十分狡诈,竟一下就上岗到看不起皇家,这一大帽子扣下来,端侯想辩解都难。确实,传闻七小姐只伤了嗓子,其他地方,都是好的。 只是…众人都知端府的七小姐就是端侯从民间带进府的女儿,一直养在民间,能教养出多优秀的女儿,这群人,无非上瞧准了这点,想让沈雅出丑,端侯与端府难堪呢。 沈雅听着那人的语气语调,气的真恨不得上去扇那人一巴掌,有你这么诬陷人的么? 不说沈雅气的不轻,就连端舒雅,以及其他来的众位姐妹,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只是,这几位姐妹,除了端舒雅与端韵雅,全都将错怪在了沈雅身上,怪她丢了端府的脸。 她们也不想想,是谁在官场上树了那么多政敌,害的她要被人逼成这样! “这…”周宗皇帝听闻底下人这么说,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略略沉吟了一番,看向端侯道:“端爱卿…是他说的那样吗?” 端侯在刚才那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便闪过一丝狠厉,闻周宗询问,一脸诚惶诚恐地站起来道:“陛下,臣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求陛下明鉴。只是小女…” 端侯说到这,也不知道该什么。他总不能说沈雅确实一点才艺也没有。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一时间他有些语塞。 底下部分朝臣见此,都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 倒是有一些大臣,摇头叹气,暗叹这群人不知死活,不知道这端侯的手段。今晚惹了他,怕是以后没有好果子吃。 以为有人撑腰就行,他们也不想想,一个能让周宗皇帝处处对其维护的人,又岂如他表面这般简单。 周宗皇帝见他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虽有心想维护他,眼下却也是不能了。所以他想了想,开口对底下道:“哪个是端府的七小姐,站出来给朕看看。” 沈雅一听周宗皇帝叫她,心里一紧,顿了半天,直到舒雅在旁边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沈雅才缓缓地站起来,朝殿上三人,用从李嬷嬷那里学来的最标准的宫廷礼仪,盈盈一拜。 周宗等了半天才见离端侯不远处站出一个女子,女子长相十分清秀,乍一看却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过…周宗皇帝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觉得此女身上带了一股与常人不同的灵气,看着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周宗皇帝向来对自己的识人之术十分自信,自觉不会看错人。只一眼,周宗就觉得可将此女配给他其中任何一个儿子。 为免吓着沈雅,语气放缓和道:“你会什么才艺,随便表演一个就罢了,只当应个景吧。” 沈雅一听这话,顿时郁闷了。她会什么表演啊,跳舞?不会!唱歌,不现实,也不会。表演个杂技,更是没学过。该死的,怎么办!沈雅心里急的快哭了,低着头,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周宗。 底下渐渐开始传来嘲笑之声,尖细的声音里带了浓浓的讽刺与刻薄。 “果然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才艺。” “端侯真是糊涂了,认了这么个丫头做女儿,真是丢死人了。” “是啊,是啊,要是我,直接不想出来见人了。” 第二百零三章 嗓子 “可恶!”端舒雅听到这么些不堪入耳的讽刺声,十分生气,转头就想与她们理论,被沈雅一把拦住。 沈雅不赞同地朝她摇摇头,用眼神让她不要胡来。这里可是皇宫,不是端府。 端舒雅收到沈雅的警告,虽不甘心,却也知道场合,狠狠地瞪了那些女人一眼,便不再生事。 这表演节目是怕真是躲不了了,沈雅微低了头,有些无奈地想。 见沈雅一脸为难的样子,端侯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这个女儿出生民间,才艺方面自是差了些。倒不是怕她丢了端府的脸,只是看她如此为难的样子,端侯看着也于心不忍。 终究是他亏欠了这个女儿太多…… “皇上…”端侯又一次站了起来,是他算错了这一步棋,没想到周宗今晚兴致极高。以至于被他那些政敌看出来,以利用周宗的心理逼得沈雅不得不上台。 端侯本想再次请求周宗能免去沈雅上台。可话才刚说出口,却被沈雅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回皇上,臣女,愿意,一试。”沙哑的嗓音在大殿内响起,仿若一道惊雷,炸得众人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那个传说中成为哑巴的端七小姐,竟能开口说话了。虽然那语速是如此之慢,声音是那么沙哑。 端侯也显然没想到女儿这个时候竟开口说话,惊讶之余,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 “歌雅,你能说话了?”端侯活了大半辈子。在人前从来都是沉稳内敛的,却不想女儿一句话,能让他如此激动与高兴。 “是的,父亲。歌雅也是刚才试着开口。没想到竟真能说话了。”沈雅一边尽量装着刚能说话的样子,一边脸上也露出喜悦与激动的神态,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父女俩关系有多好。当然,关系好不好,自然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哈哈哈,端爱卿,你这女儿可是因祸得福啊!你可得感谢朕。”周宗皇帝也是难得见端侯失态,竟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就调侃起来。 “多谢陛下。”端侯闻言。赶紧朝周宗皇帝作揖。语气倒也难得轻松。 底下众位官员,无不艳羡端侯与周宗的关系。而之前故意挑衅的几位官员,有些竟开始擦起了冷汗,似乎已经认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大的错。 “恩。”周宗略微沉吟一番,对沈雅道:“既已经能说话。你且上台来了,我也看看你会什么才艺。”周宗心情十分好,语气十分随意。 沈雅点点头,便朝大殿中央走去。 一双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沈雅。这其中包括一脸欣喜的端舒雅,满脸震惊的端文雅与端清雅,以及脸上淡定的端韵雅。至于端夫人——宁氏,面上虽笑着,可藏在桌下的手,指甲却死死地掐进了肉里。 这个贱人。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才不过治了几次,就已经能说话了。宁氏心里暗恨:她是绝不对不会便宜这个贱人的!走着瞧! 对面几个皇子,听闻沈雅就是前段时间闹的满城风雨的端侯之女——端歌雅,都纷纷抬起他们高贵地头颅,想见上一见。只是一看到沈雅长相平平。穿着打扮甚是朴素,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 除了个别几个皇子。比如,七皇子赵瑾。此刻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个低着头,缓慢上前的女子,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倒是有些期待,这个女人,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除了医术,难道,她真的还有其他什么才艺不成? 她出生民间,他是知道的。难道她还曾学过其他什么本领? 对这个女子,赵瑾越发感到好奇起来。 “七哥,你认识那个叫端歌雅的么?”身旁八皇子突然开口轻声询问,将赵瑾的思绪拉了回来。 赵瑾假装咳嗽了一声,淡淡地看了眼八皇子,摇了摇头。 八皇子见他摇头,不禁感到纳闷。他还以为七哥认识这个女子呢,与七哥相处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七哥这么盯着一个女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七哥看上她了呢。 不过八皇子左看右看,也不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长得有多好看,不过是一个清秀小美人罢了,竟能让七哥看这么时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才好像看见七哥隐隐地笑了。 京城谁不知道七皇子赵瑾平日里最不苟言笑,此时此刻,竟对着一个陌生女子微笑,打死八皇子,他也不信。 或许是他看错了。八皇子想,不过,倒是觉得这个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间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八皇子不过随口一说,不想却让一旁的哈里木紧紧地皱起眉。 他记得,前段日子,他金丰铺子的掌柜追杀这个女人的时候,正是赵瑾。难道,他们真的相识? 对于这一猜测,哈里木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地感到十分不舒服。像是有什么宝贝,被人先一步窥视了。 除了七皇子,八皇子,以及哈里木,还有一位皇子,也是一脸兴趣地注视着往大殿中央而来的沈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赵胤。 赵胤对沈雅关注,纯粹是属于好奇,对于沈雅,赵胤其实并不感兴趣,只是刚才听到端舒雅的话,以为沈雅确实有意于他,让他觉得很有满足感。 沈雅低着头一路走到大殿中央,天知道这短短的几步路,让她顶了多大的压力,那一双双眼睛,像是一盏盏聚光灯,射在她身上,让她既紧张,又害怕。 来到大殿中央,沈雅朝上面的三位行了个礼,然后缓缓略带沙哑道:“皇上,臣女自知没什么才艺可言,只近日来得空悉心研究了一段时日的书法与诗词,或可拿来与大家一同赏玩,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周宗皇帝点点头,应运。 随即便见两个太监搬了一桌子上前,桌上放了笔墨纸砚,预示着沈雅随时可以开始写。 第二百零四章 黑衣人 沈雅见此,抿了抿唇,目光中露出一抹坚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至桌前。 身旁一穿粉色宫装的宫女开始为她磨墨。 沈雅撩起衣袖,左手拿起搁在砚台上的狼毫,凝神想了想,挥笔在纸上写道: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不过片刻功夫,一首诗跃然纸上。 沈雅写完,搁下笔,对周宗皇帝道:“陛下,这是臣女在民间时,偶得一首诗,臣女觉得意境十分之妙。今日乘兴拿来与众位一起赏玩。” “嗯…”周宗皇帝点点头,“拿起来给朕瞧瞧。” 周宗皇帝话落,就见两位宫女上前,将桌上的纸打开,竖起呈现给殿上的皇帝,皇后与贵妃娘娘。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好诗,好意境!”皇后娘娘见了沈雅的诗词,先忍不住开口赞叹,看向沈雅的眼里满是赞赏之色。“诗好,字也好。端大人,你这个女儿,本宫看着十分不错。”一边说着,一边微笑向端侯点点头。 端侯原本正担心沈雅的字太难看,会惹得圣上不高兴。心里正为此忧心,却不想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竟亲自夸赞起沈雅来,这让他不禁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感到十分疑惑。 他这个女儿字写得怎么样,他心里很清楚。为何皇后会夸赞她的字? 正当端侯不得其解时,周宗皇帝的声音淡淡传来:“诗的意境确实不错。不过…”周宗皇帝话锋陡然一转,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能告诉朕,你这两首诗,从何得来吗?” 沈雅没想到周宗皇帝会突然变脸。吓了一大跳。这首诗有什么问题吗?沈雅知道古代皇帝对有些字眼都十分忌讳,也因此发生过不少类似文字狱的事件,难道。她的这首诗,犯了周宗的忌讳? 这可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首诗,原本想拿来显摆显摆的,难道竟犯了周宗皇帝的大忌? 沈雅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道:““回陛下,这首诗是臣女当初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因十分喜欢,便写了下来。” “书上么?”周宗皇帝听沈雅这么说,不知为何,神思有些飘忽起来。眼中迷茫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清明。原本紧紧盯着沈雅的视线也消失了,只听他哈哈笑了起来:“诗确实不错,隐隐有超越前朝诗圣李远之势。竟没想到民间也有如此人才,可喜可叹。你的字写的不错,朕看着,像是练了不少时间。” 周宗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有深意,连带看沈雅的眼神也怪怪的。而沈雅,更是被这个皇帝看的心里发毛,总觉得他像是发现了她什么秘密。 这个皇帝。不知为何,沈雅总觉得他背后应该隐藏着一个极深的故事。刚才那一瞬间的迷茫,沈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到了这个年纪,竟还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可见周宗心里,一直有一件事。困扰着他。只是不知这是一件什么事。 听到皇上与皇后都夸赞沈雅的字,底下的众位皇子,以及大臣们,一个个也都十分好奇。尤其是端侯,现在他应该算是最焦急想看沈雅那副字的人,因为隐隐地,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被他这个女儿骗了。 “拿去给皇子们和诸位大臣看看。”大约是看出了底下众人急切的眼神,皇后淡淡地笑着吩咐。 于是,宫女便拿着沈雅的这副字,转过来,将其呈现给皇子们与大臣们观看。 “好诗,好字!” 众位皇子看过后,眼里都流露出赞叹的神情,看沈雅的眼神,也不如之前那般不屑,倒是有几分欣赏。而八皇子赵琰,更是严重流露出一副狂热,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好诗。 “七哥,真没想到民间还有这样的好诗,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啊。”八皇子坐在赵瑾身边,一脸激动地盯着宫女手上的那副字道说道,同时在心里将那首诗默记下来。“那个端府七小姐的字,也确实不错,看着倒是少了几分女子的秀气,多了几分爽气。” “是啊,确实是好字,好诗。”赵瑾目光紧紧地盯着大殿之上,那个嘴角含笑的女子,一时间,竟看痴了。“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这便是你要的生活么?赵瑾望着沈雅清淡的面容,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为何,她总是想要逃离自己。 手不自觉地握了握,赵瑾的眼里,此刻同样也流露出如同周宗皇帝一般的迷茫,可这迷茫却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片刻后,便又重新坚定起来。 大殿之上,不少大臣都是文人出身,见到如此好的诗句,都十分激动,一个个也不顾场合身份,竟开始品味起这首诗来。有说这写诗之人才艺横溢,有说这人定是那等文人隐士,也有如周宗那般,可叹人才不能为我朝所用。 总之,大殿之上又恢复了之前的一派热闹景象。 自然,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愁。那些原本想借沈雅来打击端侯的大臣,现如今可算是下错棋了,一个个如阉了一般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 “歌雅姐姐,你好厉害啊。”沈雅回到自己的座位,就见端舒雅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喜悦。而大姐端韵雅也面带欣慰地朝她笑笑。自然,她也同样收到不少嫉妒的眼神,比如端文雅,而端清雅,与端侯脸上的神色很像,都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端侯…沈雅叹了口气,怕是过后难以像他交代啊。她得先好好想个借口才是。 沈雅心知自己今晚这一露手,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有坏的一面,自然也有好的一面。至少,她这一露手,为自己争回一口气。话说。她这个人最美出息的地方,就是受不了被人激。这段时间在端府连日受到的白眼与冷遇,已经让她受够了。她不想再受人嘲笑。被人贬低或者鄙视,那种滋味,真心不好受。何况,忍字心上一把刀,她一味地忍让,伤的,最后还是自己。她这又是何必呢。 她不想成为众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成为众矢之的,却也不想成为别人嘴里那个最差的。 今晚的宴会,在沈雅写完那首诗后,就接近了尾声。 今夜,怕将是一个不眠之夜。有人。在今夜,会一战成名,成为京城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同样,也会有人称为大家耻笑的对象。也许她本来并不差,但是与一群佼佼者相比,差距就立显了。 按照选妃的规矩,她们这群秀女,今夜不能出宫。需的在宫里住一夜,明日清早向太后娘娘请安后才能离开。 大臣们携家眷一个个都离开了,离开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今晚一定不要惹事之类。 沈雅与端府一众姐妹,此刻也站在大殿外,听候端侯与宁氏的嘱咐。 对于宁氏。沈雅在开口说话之后,就一直暗中关注着宁氏的反应。却发现她今夜格外的平静,静的让沈雅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尤其是再她写了那首诗后,她竟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地坐着。 她一直看不清她的表情。 现在她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她近距离接触,发现了她一如进宫前,对她又说有笑,该关照的关照,该叮嘱的叮嘱,仿佛之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最后,端侯看了一眼沈雅,便同宁氏,还有已经犯困的不行的端舒雅离开了。离开前,端侯只是拧着眉嘱咐她:万事小心。 沈雅心知之前骗端侯是不对,今晚他想尽办法维护自己,沈雅心里还是有一些感动的。这让她尝到了久违的父爱。所以这个时候面对他,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心虚。 “女儿知道,多谢父亲关心。”沈雅心虚地不敢看他,点点头,表示知晓。 端侯闻她这么说,这才带着妻女一道离开。 “小主,时间不早了,请容许奴才带小主们回去休息。”端侯一离开,就有一太监笑呵呵地走上来,给沈雅等人带路。 “有老公公了。”端韵雅见此,十分客气地笑道。 “嗨,小主这说的是哪里话,这是奴才分内的事情,您要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奴才了。”那太监大约二十多头,长得很白净,大约是今晚端韵雅让皇后娘娘十分满意,这些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奴才对她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拍起马屁来了。 端文雅今夜原本就憋屈的不行,如今见奴才这么巴结大姐,心里顿时开始不平衡起来,忍不住就开始放刺:“哟,这还没当上皇妃呢,就开始巴结起来了。可要看清了,别到时候皇子的妃子没当上,那可就白费心思了。”说完,冷哼一声,自己就带着丫鬟先走了。 这话说完,那太监脸色就青一阵白一阵的,甚是尴尬。 不过,到底是奴才当惯了,懂得忍,自嘲地笑笑,也就罢了。 端韵雅见他没放在心上,也就没再说什么。几人跟着那太监一路回到了她们住的院子,期间,端韵雅与端清雅都出奇地沉默。端清雅今夜话似乎很少,沈雅几次观察她,都见她皱着眉头,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偶尔目光瞥向她,也很快转过去。 沈雅知道端清雅这是在疑惑,不,应该说,今夜,让原本自我感觉太良好的她,看清了一些东西:那就是,不要小看了任何一个人。 不光是沈雅,端韵雅,包括端文雅,其实都让她吃惊不小。 她不知道,原来在端府,每个人都会隐藏,有的甚至隐藏地极深,比如端韵雅。她的城府,应该说是她们众姐妹中,最深的一个。好在。这个人应该也没什么坏心眼,今夜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好前程。 一路回到了她们住的院子,大家招呼一声,便也各自散了。 深夜。月挂高空,月光洒在地上,落下一地银白。 院子里的灯一盏盏熄灭了。大家各自都入睡。 深宫里,此时万籁俱寂。偶尔有守夜的士兵走过,除此之外,院子里静的吓人。 沈雅抱着雪球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冬春就睡在她旁边,听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熟了。 “哎…”沈雅轻叹了口气。她真羡慕这丫头,除了伺候她,其他什么事都不要操心。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沈雅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可是她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听听屋外院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有一排士兵走过,不过很快声音又消失了。 “吱呀。”就在沈雅心里抱怨着屋子太安静她睡不着,院子外,突然传来一声吱呀的声音。 沈雅闻声,心里一紧。这个时辰了,还有人出屋?会是谁呢? 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沈雅抱着雪球悄悄地起床,走至房门前,透过房门向外看去。隐隐地。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不是不是别人,正是今晚在大殿上大出风头的曹心儿。 曹心儿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出去干嘛? 沈雅眼睁睁地看着她往院子外面走去,本不想多管闲事,偏偏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犯贱,一旦对某件事产生了兴趣。总想去弄个明白。所以,沈雅纠结了很久,还是回屋拿了包包,将雪球放进包包里,穿了一件外套,就打开房门偷偷跟了出去。 她悄悄地尾随曹心儿,一路跟着她出了太极宫,发现她竟是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曹心儿,哪里有今日对待沈雅的嚣张以及在大殿上的风情万种。她的眼神,在这深夜里,竟出奇地冷静。而且,她似乎对皇宫的路很熟悉,七拐八拐,几下就到了御花园。 “主子。”曹心儿到了御花园,来到一棵树下,朝树下站着的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下跪道。 “起来吧。”男子双手负在身后,没有转身。“事情办的怎么样?” 曹心儿依言站了起来,道:“属下已经依照主子的吩咐,将真正的曹心儿藏了起来。至于周宗皇帝…不出意料,应该会让属下进宫。” 沈雅听到这,吓了一跳,直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原来,今夜在大殿上跳舞的,并未真正的曹心儿。怪不得,她觉得奇怪,大殿上的人与之前她遇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恩,你办的很好,进宫后,一定要查清当年晚贵妃的死因,记住了吗?”男子冷漠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像一道炸雷,炸的沈雅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晚贵妃?竟然是让人进宫查晚贵妃的死因?这个是谁?又为何要这样做? “属下遵命。”那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沈雅呆呆地盯着那个离去的假曹心儿,一时间有些愣神。这皇宫里的事情,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复杂,谁又知道,在未来的不久,那个可能会伴随君驾的女子,将会是别人派去的一个细作。 皇帝又如何,还不是要受尽宫里女人的算计。何其可悲。 见曹心儿离开了,沈雅也打算偷偷离去。却不想才走出一步,却听到身后一声断喝:“谁!” 沈雅离开的步子一僵,不禁哀嚎起自己倒霉。这个人的听觉,未免太厉害了些。 不过刹那,沈雅的面前就多了一个黑衣带面具的男子。 沈雅抬头,朝那黑衣人看去。却不想,还没看清,脖子就猛地传来一阵钝痛,然后,她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沈雅看到了一双眼极熟悉的眼。 黑衣人见沈雅昏过去,低叹了口气,拿下了脸上的面具。 “小东西,胆子真肥。”黑衣人无奈地笑了笑,一把将她横抱起,大步朝太极宫方向而去。 一路上驾轻就熟地来到沈雅的院子,熟门熟路地轻轻推开沈雅房间的门。 此时,丫鬟冬春睡的正熟,根本不知道他们房间闯入了一个人男人。 黑衣男子将沈雅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看着沉沉昏过去的沈雅,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抱歉。手轻轻地抚了抚沈雅的脸,坐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出了院子,刚打算运轻功离开皇宫,却不想刚飞至皇宫的屋顶,就见一身穿黑色玄袍的男子冷冷地站在屋子,负着手,等着他。 “事情过去二十年了,为何还不放下?”穿黑色玄衣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赵瑾。此刻他正一脸肃然地望着男子,眼里满是不赞同之色。 黑衣人漠然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你夺你想要的,我不会干扰你,但是,别管我的事,否则…别怪我无情。” “事隔多年,你能查出什么?何况,父皇当年杀了这么多人,也没查出,你以为你能?” 黑衣男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背脊一僵,却并不理会赵瑾,直接飞身离开的皇宫。 第二百零五章 问话 “唔…”清晨,沈雅在一片嬉笑中醒过来。 院外,传来女子打闹玩笑的声音,沈雅睁开眼,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嘶…好疼! 脖子后面隐隐传来一阵酸痛,沈雅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低头看了看盖在身上的被子,除了脖子疼以外,自己完好无损,沈雅不禁纳闷了。那个人把自己打晕了,就这么给送回来了?? 正当沈雅为昨晚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冬春端着盆笑嘻嘻地进来。 “小姐,你醒啦?” 见冬春进屋,沈雅忙问道:“冬春,你今早醒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啊,小姐怎么会这么问?”冬春见沈雅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心里也紧张起来,茫然地看着沈雅不解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沈雅见冬春茫然不解的样子,直觉冬春应该没碰到,心里略松了口气。看来,那个人果真是把自己敲晕了再送回来的?否则,她又可能平安地躺在这? 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却不但没伤害她,反将她送了回来。这个黑衣人,未免也太好心了些。 想起昨晚透过黑衣人的面具,看到的那双极其熟悉的眼睛。沈雅基本上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只是,他派人前来查当年晚贵妃之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见沈雅盯着地面发呆,半天也不回一声,冬春不免感到更奇怪,忍不住出声唤道。 沈雅回过神来,见冬春一脸迷惑的样子,摇摇头道:“没什么。随便问问。你过来服侍我梳洗吧。”说完,自己掀开被子下了床。 待会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真麻烦。 不过想想自己昨晚的行为。沈雅不禁吐了吐舌头,自己还真是大胆,幸好遇到的是他。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房间洗漱完毕。沈雅扶着冬春打开房门出了院子。 院子里,早有三三两两的女子站在院子里说笑。见到沈雅出院子,先是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便也不再说什么,继续聊天。 “七妹,早。”清晨的院子里,空气格外清新。连带着沈雅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正扶着冬春在院子里观花,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 沈雅回过头去,见端韵雅带着丫鬟一脸笑呵呵地朝她走过来。“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恩,妹妹睡得很好,多谢大姐关心。”沈雅微笑着向她颔首谢道。 “妹妹嗓子突然好了,大姐真为你高兴。神医老修的医术果真神奇。昨晚就该恭喜妹妹了,只因事情太多,姐姐我一时给忘了。妹妹不会怪我吧。”端韵雅略带歉意地看着沈雅,十分真诚地说道,脸上也实有愧疚之意。 “怎么会?妹妹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大姐你呢。”沈雅依旧笑呵呵地回道,只是心里却开始疑惑起来。虽说她这个想法有点以小人之心多君子之腹,可端韵雅突然之间的热情,着实让沈雅有些受宠若惊。 “你这么说。姐姐就放心了。”端韵雅状似松了口气地,与沈雅笑道。说完,便同沈雅一起赏起了花。 这个季节菊花开的正盛,这个院子里放了不少菊花,黄的,红的,甚至还有罕见的绿菊。 沈雅因天清气朗,加上自己再也不用装哑巴而感到高兴,心情不错,不免与端韵雅多说了几句,以解这段时日不能说话之苦。在旁人看来,她们两姐妹关系看上去似乎很好。 虽摸不清端韵雅是怎么想的,为何会突然与自己套起了近乎,但有人陪自己说话,沈雅还是高兴的。 陆陆续续一众秀女都从房门里出来,站到院子里。没一会儿,就见皇后身边的李嬷嬷面无表情地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来到院内。 “众位小主,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请小主们前去养宁殿用早膳。” “有老嬷嬷了。”众秀女向嬷嬷道了谢,便跟着李嬷嬷,一同出了院子,朝养宁殿方向而去。 一路上穿过御花园,见宫女太监们有条不紊地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沈雅心情好,路上见有一群太监搬了好些花盆,匆匆忙忙地朝另一个方向去了,不免有些好奇,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正看着,“砰”的一声,就撞到了一个坚实的东西。 “啊。”沈雅吃痛地叫了出来,手第一反应就是抱住额头。死命地揉了揉,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撞了个东西。而且,貌似她也听到了一声吃痛的呻吟声。 她赶紧抬起头来,待看清撞的是谁后,不禁一愣。眼前站着的,竟不是她们秀女中的任何一个,竟然是一个男子。 而且这男子沈雅认得,竟然是八皇子。 “参见八皇子。”沈雅反应过来后,赶紧朝他行了个礼。 “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这么硬。”只见八皇子皱着眉,一脸苦楚地揉着胸膛,抱怨道。 你的脑袋才是石头做的。 沈雅听八皇子这么评价她的脑袋,心里有些不爽,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了两句。 不过,心里虽不满,但脸上还是做出一副惶恐状,低着头道:“臣女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怕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你。李嬷嬷都带着人走远了,你还不快追上去。”八皇子见沈雅低着头,一副很怕他的样子,有些无奈,很好脾气地提醒道。 什么?人走远了。 沈雅一听八皇子这么说,一脸惊讶地抬头,朝原来她走的方向望去,果真见李嬷嬷已经带着一众人走了好几十米开外了。 该死,自己竟然走神走了那么长时间。想到这,沈雅感激地朝八皇子道了声:“多谢八皇子提醒。” 可惜今日给太后请安不能带着丫鬟。不然又冬春在,好歹能提醒一下自己。偏自己又是走在最后一个。 正待她提裙想要加快脚步,朝李嬷嬷远去的方向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欲速则不达,不用太急,别适得其反。” 沈雅闻声。顿时一愣。呆呆地抬头朝声音方向看去,果见八皇子旁边。赫然站着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七,七殿下。”沈雅看到身着一件青色长袍的赵瑾,一时间陷入了呆滞。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见这个家伙。 赵瑾难得见沈雅一副茫然呆滞的模样,竟觉十分有趣,脸上也隐有浅浅的笑容。不过被他很快隐去。依旧换上那副淡淡的神情。 “怎么,想留下来?”赵瑾漠漠地开口。 额…沈雅一听这话。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朝两人行了个礼,便往李嬷嬷方向赶去,不过,还是依照赵瑾提醒的,欲速则不达,她不敢太快,毕竟自己今日穿的是一身裙装,要是一不小心,跌了个跟头就悲剧了。 好不容易,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大部队。 还没来得及喘两口气,就见最前面的李嬷嬷突然停了下来。 “小主,养宁殿到了。” 紧接着,殿内出来一群穿粉色宫装的宫女。朝她们行了个礼道:“小主请随奴婢进殿。” 三三两两的众人,一个个跟着宫女们进了殿内,早膳早已摆上,沈雅等人依次落座,开始用早膳。 早膳用毕,就听李嬷嬷道,小主们请去隔壁休息片刻,太后马上就出来。 说完,便领着沈雅等人来到了养宁殿的偏殿休息。 太后所住的宫殿为养宁殿,是历代太后的居住的地方。 沈雅坐在偏殿的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耳边不时传来女子的窃窃私语声,有说阮芮的,有谈论曹心儿的,自然也有谈论她的。 除了是沈雅觉得对着自己有用的信息,其他的,她基本都过滤了。 都说女人若是聚在一起是十分可怕的,尤其是无聊的女人。眼前这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就让沈雅觉得十分可怕。 自然,有喜欢八卦,也有知晓分寸的。譬如阮芮,纯颜,赵昕,还有端清雅,端韵雅等人。这些人,一个个都坐地端庄笔直,也不说话,更不像沈雅那般,坐是坐着,但眼睛已经眯起来了。 阮芮今日是话题的中心,清晨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听一群女人在谈论她很可能被召进皇宫,做皇帝的妃子。有说她们阮家两个嫡出女儿都要侍奉君王,说起来不免让人艳羡。 沈雅之前暗地里观察过阮芮,见她面上虽平淡如水,但只要听闻有人谈论她会进宫时,手总是不自觉的搅在一起,脸色更是苍白一片。 这个阮芮,怕是根本不想进宫。那些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无上的荣耀,恐怕到她那,是避之如洪水了吧。 不过,毕竟结果还没出来,现在阮芮会不会进宫,还不确定。何况她亲姐阮贵妃,也一定不会让她她进宫。这一点,从昨晚阮贵妃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大约坐了半刻钟,只听一声“太后娘娘驾到”,众人肃然站起。 只见一身穿藕荷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的老太太,由一嬷嬷搀扶着,进入了殿内。 “参加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一进殿,众人便分开两排,朝坐上殿的太后跪下磕头。 “起来吧。”太后略带平淡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多谢太后。”众人谢恩后起身,然后一个个低着头等候太后发话。 太后在上座,先将底下众人一一看了个遍,然后突然道:“哪个是曹心儿?” “臣女在。”曹心儿闻言,一脸紧张地走到殿中央,朝太后磕了个头,道。 沈雅在一旁看着曹心儿脸上的神情,若不是昨晚亲耳听到她不是真正的曹心儿,沈雅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一副战战兢兢,没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方模样女人,会是一个细作。 太后面带严肃地盯着眼前跪着的女人,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直瞧得曹心儿身子颤抖,嘴角发白,满头冷汗,才渐渐收回视线。 “退下吧。”太后没问半句,只瞧了她半饷,便让曹心儿退了下去。 紧接着,又听太后问道:“端韵雅是何人?” 端韵雅一听太后问她,十分端庄娴雅地从队伍里走出来,走上座前,朝太后盈盈一拜:“臣女端韵雅,参加太后。” “恩,你起来吧。”太后看到端韵雅,原本略带凌厉的眼神,略微缓和,只听她道:“听皇后说,你昨夜弹奏了一曲广陵散,极妙。以后有时间,多到宫里来走走,给也我老太婆弹两首,解解闷,你可愿意?” “臣女自是愿意。”端韵雅听太后这么说,脸上露出一抹受宠若惊的神色,欣然应允。 太后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端韵雅退下来的时候,不少女子都超她投去了嫉妒的目光。尤其是端文雅,那眼中赤裸裸的嫉色都快将她湮灭了。 端韵雅却依旧神色自若。 这恐怕就是她高明的地方吧。沈雅看着端韵雅,心里暗想到。 一盏茶的功夫,请安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沈雅等人告了退,依旧由李嬷嬷带着离开养宁殿。 沈雅记得,太后看她的眼神,倒是挺满意的。不过沈雅心里琢磨着应该是沾了她爹——端老狐狸的光。 当然,端清雅,也是太后问话的对象之一。端清雅此番成为某个皇子的王妃,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基本不会改变。只不是,她会被指给哪一个。另外,纯颜美女,赵昕美女,都极有可能被指给中众位皇子,只不知是正妃,还是侧妃。 出了养宁殿,再次回到之前住的院子,基本上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府了。至于谁会成为皇子的妃子,这个,估计过个两天,就有圣旨下达。 沈雅觉得,这选妃其实就是走个形式。那些王侯将相的女儿,从小都是经过极严苛的家教训练过得,德行差不到哪去。成为皇子们的妃子,再正常不过。这次选的,应该是那些除了王侯将相之外的女儿家,看有没有好的,合适的。 这其中,端韵雅就是那被选出来的一个。只是不知,除了她以外,还会有哪个? 自然,这其中绝对不会有她。这一点,沈雅还是可以肯定。 第二百零六章 乱 沈雅等一行人从养宁殿出来,依旧由李嬷嬷领着回了院子,收拾收拾东西就可以出宫了。 端府里派了嬷嬷丫鬟过来接沈雅她们,刚出宫门,就见外面停了好些轿子,都是各府的奴才受命来接主子回去。 “小姐,请上轿吧。”从进宫以后就消失不见的端嬷嬷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对沈雅等人淡淡道。 端清雅微微一颔首,与另外几个与她交好的美人道了别,便上了轿子。 只听一声起轿,各府的轿子便稳稳当当地离地。离开皇宫。 沈雅迷迷瞪瞪地坐在轿子里,时不时打哈欠,每次一坐轿子,就想打瞌睡。今晨要给太后请安,起的早,没一会就犯困了。 “冬春,呆会到了叫我一下,我先睡会。”沈雅轻轻地朝轿子外面的冬春知会了一声,然后就大大方方地在轿子里睡起了觉。 “是,小姐。”冬春见自家小姐又犯懒,无奈地笑笑,答应道。 不知过了多久,沈雅迷迷糊糊就听见丫头冬春叫她。 “小姐,醒醒,小姐。”冬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吓了还在沉睡中的沈雅一跳。 “怎么了?”沈雅从睡梦中醒来,掀开轿帘,揉了揉眼,有些不解地问。 “端府到了。”冬春笑呵呵地提醒沈雅,示意她可以下轿了。 到了么?好快啊!沈雅一听到端府了,不知为何,心里忍不住就开始紧张起来:关于她会练过书法这一事,还不知道要怎么和端侯与端老夫人交代。端老夫人也就罢了,主要是端侯,这个比较困难啊。 慢吞吞,磨蹭蹭地从轿上下来。刚下轿,就见自己院子里的那一帮丫鬟,都到大门口等自己来了。 “小姐,你回来了。”夏雪眼尖,一下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雅,高兴地朝她喊道。虽被其他几个小姐挡着,但还是一下就找到了她。 旁边静秋看到沈雅,也是一脸地激动,当然没冬夏雪那么夸张。但是也从台阶上走下来,与夏雪一起。朝沈雅方向走过来。 端清雅,端文雅与端韵雅,早已各自母亲那边派来的丫鬟欢欢喜喜地接进府去。唯独沈雅站在大门口,慢吞吞地,与她院子的几个丫鬟,说说笑笑地走回府。 “小姐,你嗓子好了?夏雪听闻你昨夜在皇宫可是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呢。连皇上与皇后娘娘都夸赞你。”夏雪一脸崇拜地望着沈雅,两眼放光,看沈雅的模样,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沈雅被她闪亮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呵呵干笑两声。转头对静秋道:“这两日,府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静秋脸上也带着喜悦的神情。闻沈雅问她,想了想道:“是有一件,与小姐有关的。” 与她有关?沈雅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看静秋的表情,又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心里忍不住就有些好奇起来。 “什么事,你快说。” “小姐进府的那日,府里突然接到圣旨,要让三少爷。进宫做八皇子的陪读,并且。圣旨还说,可以让三少爷,直接进国学院上院与八皇子一道学习。” 额,没想到圣旨这么快就下达了。沈雅突然听闻此消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姐?小姐?”见小姐又发起了愣,静秋无奈地喊道。 “嗯?”沈雅呆呆地转头,见三个丫头都一脸无奈地望着自己,不免有些脸红。呵呵,又发呆了。 一路回到小院,刚进院子,就见西嬷嬷与打扫院子的几个小丫鬟站在院中央,满脸笑容地朝沈雅唤道:“奴婢,参见小姐。” 看到大家都一脸喜洋洋的欢迎自己,沈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忍不住眼眶就湿了。 “快起来吧。”沈雅用手背偷偷擦了擦眼睛,笑道。刚要走进去,就见沈琰突然从她房间里出来,站在房檐下,看着沈雅笑。笑容,特别灿烂。 “阿姐。”沈琰高兴地唤道。 沈雅见到弟弟,心里自是欢喜。赶紧上前,将他从头到脚仔细瞧了瞧,像是几年没见似的。 “我看看,瘦了没。” “阿姐,才两日没见。”沈琰原本噙着笑容的脸上,刹那因为沈雅的一句话,僵住,苦笑地摇摇头道。 “哦,不是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千嘛,看来你不是很想我啊。”沈雅闻言,双手环胸,凉凉地抱怨道。 “扑哧。”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阿姐…”沈琰被沈雅弄的极度无语,十分无奈。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这不是嗓子好了,高兴嘛。走,回屋,阿姐有话和你说。”说完,拉着沈琰大大咧咧进屋了。还吩咐了丫鬟们不许打扰。 大家见沈雅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也见怪不怪了,纷纷摇摇头,笑笑,便各自做事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院子的众人,似乎越来越像一家人。 “阿姐,怎么了?”沈琰被沈雅拉着进了屋,一下子摁到椅子上,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她,道。 “你真的要做八皇子的陪读。”沈雅一进屋,就收起了脸上玩闹的表情,略带严肃地坐在他对面,问道。“皇宫,是一个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地多的地方,你考虑好了,要进去吗?” 大约是见沈雅脸色太过严肃,沈琰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上,笑容渐渐收起,他定定地望着沈雅,想了一会,点点头道:“阿姐,琰儿已经决定了。这条路是琰儿自己选的,琰儿不后悔。” 沈雅看着他越发坚定的眼神,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的决心,心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只好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已决定。阿姐就不会干扰你。总之你一切小心。” “我会的。” 虽然嘴上答应让沈琰进宫,可是心里还是十分地不放心。三皇子一时对琰儿虎视眈眈,想要谋害他性命,如今成为八皇子的陪读,也不知是福是祸。成为八皇子的陪读,势必时时刻刻跟在八皇子身边,要想害他,兴许会困难一些。 可是也不排除三皇子耳目众多,到了他的地盘,琰儿还不由任人宰割。 不知道端老狐狸会不会派人随时随地跟着。也好保护他不被人所伤。好在现在毒对琰儿造成不了伤害,不然她还真不放心让琰儿进宫。 从房间里出来,已经差不多晌午十分。 院子里早已摆好了饭菜。正等她与琰儿从屋里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小姐,刚才老夫人院子里派人过来,说午后请小姐去老夫人院子里坐坐。”静秋站在一旁,一边给沈雅布置碗筷。一边淡淡道。 啥?午后去老夫人院子里坐坐?干什么?喝下午茶?? 老夫人可从来没有这个时间召她过去的?自从她嗓子坏了以后,除了特殊情况,老夫人可从来没有这个时间召她过去。 沈雅一听静秋这么说,原本大好的食欲,顿时被打消的一干二净。她有些郁闷地咬着筷子,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老夫人叫她过去。是为了她嗓子的事情,还是她故意藏拙,却在皇宫里露了这一手?老夫人会不会治她一个欺瞒之罪。 带着极度忐忑的心情。吃完了一顿饭。 没过一会儿,老夫人院子就来人了。说是老夫人有请。 沈雅几乎是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情,跟着那丫鬟去见老夫人。 一路来到前院,发现院子里竟静悄悄的,几个丫鬟懒洋洋地坐在房檐下的走廊上。聊天逗八哥。 见一丫头带着沈雅过来,赶紧从走廊上站起来。朝沈雅行了个礼,然后又好奇地觑着眼,偷偷观察起沈雅。 那丫鬟直接将沈雅带进了屋,一看,大厅内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沈雅愣了一下,却见这丫头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淡淡地说了句:“七小姐,这边请。”说着,一只手已经撩起了左边一间屋子的门帘。 这里屋,貌似是老夫人休息的地方吧。 沈雅带着疑惑,朝那丫鬟点点头,然后走进去。 刚进屋,就闻见一股带有安神作用的沉香味。这间屋是老夫人平日里午睡的地方。屋子里有一张老式的旧床,那床看着有些年代了,上面雕刻了牡丹花的图案,很是逼真。一看就知道是个价值不菲的古董。 床边的柜子,同样也是颇有些年代的旧物。但做工雕刻手艺都十分精美。 床对面有一张榻,榻上放了一个茶几,上面有一盏香炉,里面正冒着烟,想必那沉香味正是那从香炉里散发出来的。另外还放了一盏灯,以及笔墨纸砚。 沈雅站在屋子里,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不明所以。老夫人把她叫到这个屋里来干嘛? 更让她郁闷地,这床上躺着的,可不是端老夫人么? 把她叫来,欣赏她老人家的睡姿?这也太扯了把。 沈雅目前已经完全摸不清状况了。 “你来了。”就在她快要被眼前的状况弄得崩溃时,门帘再一次被撩起,孙嬷嬷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本佛经。 “听闻你字写的很好,正巧老夫人这几日要朝一本佛经,你来帮忙抄了吧。”孙嬷嬷拿着一本佛经进屋,自己先走到榻前,坐下,然后笑呵呵地招呼沈雅。 “你过来这边坐。” “哦。”摸不清状况的沈雅,已经彻底呆了。呆呆地走到孙嬷嬷对面坐下。 “你来抄这个。”孙嬷嬷一边说着,一边铺开一张宣纸,又将佛经打开,摆在沈雅面前。 于是乎,沈雅在老夫人的房间抄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佛经。抄到手臂都要断了。耳边还不时传来孙嬷嬷的低语:“字一定要端正些,对佛家要尊重。” 好吧,她错了。她不该骗孙嬷嬷说自己不会写字,没练过毛笔字。可是,用不用想这么个办法折磨她啊!!!她快要奔溃了。 大约是看沈雅脸色苦的都快哭出来了,孙嬷嬷才大发慈悲地放过沈雅。可是,临走前还交代沈雅。要将整本佛经抄完了,到时候拿过来给老夫人。 好不容易从老夫人的屋子里出来,看着手里抱着的这本佛经,沈雅越发感到欲哭无泪。可想想却又觉得好笑:她发现,这端老夫人与孙嬷嬷,都是个有趣的人。 沈雅前脚刚走,端老夫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孙嬷嬷见了,赶紧过来扶她下床。 “怎么样,那丫头?”孙嬷嬷扶着端老夫人来到榻前,将沈雅手抄的佛经递给老夫人。 “字。确实写得不错。也难怪皇上与皇后都要夸赞。这孩子,怕是在府中,一直藏拙呢。昨晚也是逼不得已。才小露了这一手。”孙嬷嬷笑呵呵地拿着沈雅抄的佛经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将纸拿过来,细细看了看,突然皱起了眉头:“这丫头,倒是聪明得紧。她那嗓子,坏的也有些离奇。难道…” “这应该不会。侯爷请了神医老修过来亲自医治,若是有假,神医会故意隐瞒?奴婢猜测,老修的药起了作用,加之昨晚又是在那样一个紧张的环境下,她嗓子突然好了。也不奇怪。” “嗯。”端老夫人听了孙嬷嬷这番话,渐渐松开眉头,想了想。倒也觉得孙嬷嬷这话不无道理,便将原先的疑虑打消了。 藏拙倒也罢了,若是连装哑也是欺骗,那她就不得不怀疑,这个丫头的城府是不是太重了些。而端老夫人。最不喜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玩心眼。一次也就罢了。次数了多了,难免让人心生厌恶。 回到端府,日子就这么匆匆过了两日。 这两日,沈雅都是呆在自己屋子,足不出户,抄写佛经。老夫人说了,佛经没抄完,就不用给她请安。 这也算是变相的软禁吧。 好在沈雅平日里也都不怎么出去,这变相软禁的惩罚,对她来说也无伤大雅。 相反,因为老夫人佛经向来不假借他人之手,从来都是她身边的孙嬷嬷帮忙抄写。如今却亲自让沈雅抄写,不免给了府中众奴才一个信号,这位新进府的七小姐,可能要咸鱼翻身了。 因为她在皇宫的表现,给端府争了光。 这几日,沈雅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府里各个下人都想来给沈雅送礼,说是恭喜七小姐嗓子恢复。 好歹让静秋和夏雪在外面都给挡回去了,不然非烦死她不可。这端府的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简直已经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了。 这两日,府里下人一个个都想着法子巴结沈雅,还有端韵雅二人,尤其是端韵雅的院子,人多的都快踩踏了。好些原先与她来往不密切的达官贵人的家的女儿,也纷纷相邀她去府中赏花游玩。 府中一共去了四位小姐,其中三位都被人争相巴结着,唯独一位,从回府后便一直无人问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端府的二小姐——端文雅。 “啊—”端文雅此刻,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死命地砸东西。身边的奴婢们一个个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赵氏来女儿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骂骂咧咧地走进院子,先是对下人吼了一通:一群没用的废物。然后又对端文雅吼道:“你还不给我停手,你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 赵氏声音尖锐,语气更是带了强烈的不满。 这让原本情绪渐平的端文雅,火气一下子又涌上来,更是疯狂地砸东西。 “你个小蹄子,你娘说的话也不管用了,还不快给我停手,这些东西,都不要钱吗!!”赵氏见女儿不但没停下,反而变本加厉,更是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端文雅一顿痛骂。 端文雅被骂着骂着,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哪点比那个端清雅差,为什么她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嫁进皇家。我就要这么拼命地努力;,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我不甘心!!!”端文雅哭声凄厉,连赵氏听了,也忍不住落泪。 她一把将她拉进屋子,关上门,防止她的话被人听了去。好在这附近都是她们二房的人,被听了去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见女儿哭的这么凄惨,赵氏作为其母,心里同样发酸不已。 “孩子,别哭,苦了你了。”赵氏回屋,将端文雅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可因为端文雅的一番话,赵氏心里原本已经渐渐收起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是啊,仅仅因为嫡庶二字,就让她的女儿遭受这样的委屈,她又怎能甘心。何况,这侯位,原本就该是她丈夫的。现在,端景又从外面带了个野孩子回来要夺了他们家明浩的爵位,她怎能甘心!!! 赵氏每每想到此事,心中的不甘便越发强烈。今日女儿受辱,他日他们一家子还不知道要到何种境地。与其一直屈居他人之下,处处看人脸色,不如大胆一搏,兴许还有几分机会。 赵氏的野心,被女儿的一句话,被彻底激发出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尽力一试! 第二百零七章 宫里来人 日子又匆匆地过了两日。 沈雅每日里无须给老夫人请安,足不出户抄写佛经,日子过的倒也惬意。 按理这样平静的日子,是沈雅最期待的。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日子太平静了,平静地,让人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安来。 回到府里,除了老夫人请她去抄佛经外,府里另外两位重要人物,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尤其是老狐狸,她回府也有好几日了,竟也没见他找她过去问话。他不是应该奇怪,为何自己突然会书法么?他难道不怪罪自己故意隐瞒?老夫人心地仁厚,以罚抄佛经的方式,治了她个不痛不痒的隐瞒之罪。 那么端侯呢,自己故意欺骗他,难道他不生气??这似乎不像老狐狸的风格。更奇怪的是,宁氏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看到自己嗓子好了,不是应该来“慰问”两声? 另外,自她们几个从皇宫回府也有好几日了,宫里也是毫无动静,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皇上不是看上了曹心儿,想将召入皇宫吗?怎么这会儿还没听到任何关于她被接进宫的消息。她记得那日去养宁殿给太后请安的时候,看到一群太监在搬运花盆,貌似听说就是给新来的妃子准备的。那,可不就是曹心儿么?阮芮…沈雅觉得可能性不大。 沈雅一边坐在窗前抄写佛经,脑子里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院子突然传来“哈哈哈”的笑声,打断了沈雅的思路。 她抬头朝窗外望去,见几个丫头正在院子里玩游戏。这几日沈雅的院子格外清闲。加之府里的下人对沈雅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日子过的惬意了,连带几个丫鬟也清闲了。整日里无所事事。 沈雅瞪着眼睛看院子里几个丫鬟玩的高兴,心里开始郁闷了。她的丫鬟。日子都过得比她滋润。 已经连续抄了四日的佛经了,还没抄完。手都快抄断了。 见院子里丫鬟玩的高兴,沈雅忍不住搁下手中的笔。两手支颔,笑眯眯地看院中的人玩闹。看到高兴处,也经不住偷笑。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突然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端老夫人的得力助手之一——端嬷嬷。 “七小姐…”端嬷嬷带着一帮丫鬟来至院门口,看了眼院中原本在嬉戏,此刻已经停下来。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丫鬟道:“老夫人有请七小姐速速前去前院。宫里来信,指名要见七小姐。” 嬷嬷此话一出,立刻惊得院中丫鬟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还愣着干嘛,快去请你们小姐出来。”大约是见几个丫头都傻站着不动。端嬷嬷有些不耐烦了,冷冷地吩咐道。 说完,淡淡地瞥了一眼窗户边似乎陷入呆滞的沈雅,眉毛不自觉地拧了宁。 端嬷嬷其实早就发现了沈雅,刚才的话,也正是对着她说的。其实别说院子里的这几个丫头,就连她也不敢相信,宫里来人,居然指名要见七小姐。虽说另外两位小姐也同样召见了。但是,那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而这位七小姐,则完完全全是在意料之外。 沈雅原本还一脸兴致地看丫鬟们玩闹,突然间就见嬷嬷带着一帮丫鬟走进来,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脑子不免有些转不过来。 宫里来信了?还指名要见她??这是哪跟哪??难不成,她也被选为皇子的妃子了?没那么狗血吧。沈雅哭丧着脸想到。 静秋第一个反应过来,先是将笑着请嬷嬷先坐会儿,然后赶紧吩咐冬春和夏雪,去请七小姐出来。 沈雅虽在屋里,但院子里的事情,她听的一清二楚。所以当两个丫鬟急急忙忙进屋告知她此事时,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宫里来信,不一定是关于皇子选妃的事情,她可别自己吓自己。虽然她一万个不愿意与皇家扯上关系,但此时此刻,尚未弄明白真相,还是别乱了阵脚先。 “小姐——”两个丫鬟急吼吼地进屋,见沈雅坐在书桌前,先是一愣,然后就见夏雪激动道:“小姐,宫里来消息了,指名要见小姐。小姐快快梳妆打扮一番,随奴婢出去吧。端嬷嬷正在院外等着呢。” 梳妆打扮?这…还是算了吧,她觉得自己身上这件挺好。况且宫里来人,无非就是个太监之类的,来宣读个圣旨什么的,有什么好打扮的。 所以沈雅只略微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理了理头发,便与两个丫鬟出了院子。 院子里,静秋正招呼端嬷嬷等人喝茶。 端嬷嬷端着茶杯,茶还没喝下去呢,就见沈雅微笑着从房间里出来了。 瞧了瞧沈雅这身素淡的衣服,端嬷嬷眉头又忍不住皱了皱。 “让嬷嬷久等了,咱们这就去吧,可别让宫里的人等急了。” 端嬷嬷话到嘴边,又退了回去。这七小姐倒确实有个玲珑剔透的心思,故意这般不作打扮地前去,竟是先考虑了他人。兴许,宫里人见她这般,反会觉得她知书懂礼也不一定。 像府里其他小姐,哪一次宫里来人,不是盛装打扮后才会出来。可盛装打扮,毕竟要费时间,想必宫里的人,其实也不愿等太长时间的。只碍于侯爷的面子,没有发作,仍作强颜欢笑罢了。 端七小姐前几日参加选妃大典,露了一手绝妙的书法,她就知道这个女子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刚进府就懂得藏拙,懂得收敛锋芒,实在聪明。原本她还想着可能是进府前她娘沈氏教的,现如今看来,是她猜错了。 “嬷嬷?嬷嬷?”沈雅原本想立刻就起身的,结果发现端嬷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半天也没个反应,不免就郁闷了。忍不住就出生喊了两句。 端默默闻声,猛地惊醒。见自己竟然在小姐面前发起了呆,面上不免燥热,讪讪笑了两声道:“小姐,请。” “恩,咱们走吧。”沈雅笑眯眯地看着端嬷嬷道。 第二百零八章 七皇子 沈雅说完,便同端嬷嬷等一众丫鬟出了院子。冬春 紧随其后。 “嬷嬷。”沈雅跟在端嬷嬷身旁,感觉周围气氛有些压抑。忍不住摆起笑脸道:“宫里来了哪些人啊?” 其实这话,沈雅纯属当废话说的。因为在她印象里,宫里来人,最多也就是来几个太监而已,还能来谁?所以她也不抱什么期望。只希望端嬷嬷能开个口随便聊聊,缓解一下气氛。 嬷嬷大约是对沈雅能开口说话,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愣了愣,淡淡道:“是七皇子。” 沈雅原本还一脸笑呵呵的模样,突然听到七皇子这个三个字,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了僵。 没想到会是他?沈雅愣了半天,才又重新挤出一个笑容,故作不解道:“皇子,也会传圣旨吗?” “据说是刚好有事来府中找老爷,顺便代传。”端嬷嬷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还是为沈雅解了疑惑。 沈雅闻言,点点头,便不再作声。 不知道为什么,沈雅每一次见到赵瑾,都有一种心慌慌的感觉,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知道马上会见到赵瑾,心跳隐隐地开始加快。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沈雅有些不明,手不自觉地捂在了心口处,总觉得,那里有些不舒服。如料没错,应该是紧张所致。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冬春走在后面见沈雅手捂在心里,脸色有些怪异,上前关切地问道。 沈雅像是猛然被惊醒似的,茫然转头看了看冬春,然后将手放下,轻轻地摇摇头。 “没什么。” 端嬷嬷看了看她。虽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院就到了。 这条路沈雅走了不下十次。早就熟悉不已,院中景致依旧如当初一般迷人。但沈雅已经看得审美疲劳了,再迷人也不会再多看一眼。她现在心里有些紧张着。每走近前厅一步,心里就紧张一分。尤其是想到马上就要看到赵瑾那张扑克俊脸。 这时候。站在厅外侯着的丫鬟见沈雅等人来了,似没想到会这么快,先是诧异了一番,然后朝里面道:“七小姐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给沈雅掀起了门帘。 沈雅深吸了一口气,跨过门槛,便朝里屋走了进去。 大厅内。端老夫人坐在上位,正笑呵呵与坐在下首左边第一张位置的七皇子说笑。右边,坐着的是她的父亲,老狐狸端景。 端景此刻正端着茶杯,一脸高深莫测地喝茶,听到有人报七小姐来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沈雅。 目光中,有一丝沈雅看不懂的东西。因为紧张。沈雅也没有细细去探究。 “参见端老夫人,父亲大人。”沈雅进屋,先给在座的两位长辈行礼,然后站起身。目光中故带疑惑地看向赵瑾。 然后她很明显地看到赵瑾笑的越发有深意。 笑你大爷的!看到赵瑾笑容似乎比刚才灿烂些,沈雅就觉得这厮铁定是看出了她的伪装,正嘲笑她呢。 心里忍不住就有些不爽。 虽然那笑容不明显,但沈雅就是感觉的出来。 “这位是永郡王。”端老夫人每次见到沈雅,表情都是淡淡的,这次同样也不例外,淡淡地向她介绍了七皇子。 沈雅闻言,脸上故意露出一抹惊讶,然后朝他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仪:“参见王爷,王爷万福。” “免礼。”赵瑾略带清冷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沈雅依言站起身,然后识相地立在一边。 这个时候最尴尬,大厅内气氛比在路上那会儿,还要沉闷与尴尬,她立在一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讷讷地低着头。 赵瑾悠哉地喝茶,端侯静静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至于老夫人,喝了口茶继续与赵瑾聊天,也不会理会她。 郁闷。这是故意要冷落她吗?早知道会来的这样早,她就磨蹭一点,好歹打扮一番再过来。 沈雅硬着头皮,朝旁边站了站,只等人都来齐了,赵瑾可以宣读圣旨。 “七小姐,你可以先坐着等。”赵瑾喝完茶,将茶杯放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 端老夫人似乎这才发现沈雅还站着,看了她一眼道:“先找个椅子坐吧。” “是。”沈雅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不让她像个木头一样站着就行。 只是… 她该坐哪儿呢?左边坐着赵瑾,她不敢坐,右边坐着端景,她心虚,还是不敢坐。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坐在端景那一排。不过,是最后一个位置。 端景这两日来,有些奇怪。明知自己骗了她,却不来质问,现在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好在,没一会儿,人就都来了。 宁氏带着端清雅,大老爷一家子,也都过来了。 果然,端清雅与端韵雅,都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 两人进屋见到沈雅,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连宁氏也没想到沈雅会来的这么早。 “七妹妹来的真早。”端韵雅很快恢复神情,朝沈雅笑笑,由衷地说道。 “呵呵。”沈雅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讪讪地笑了笑。天知道她有多后悔这么早来。 端清雅看着沈雅,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心里暗暗有些后悔,为何要来这样晚,让宫里的人等这么久。不过她心里虽后悔,面上依旧高贵神圣不可侵犯。 “参见永郡王,郡王万福。”端清雅与韵雅两人进屋,先是给赵瑾请安,然后再向上座的端老夫人和座下的端侯请安。 “起来吧。”赵瑾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果然如外界传的一样。冰山美男一个啊。 沈雅看到这副模样的赵瑾,心里真是大爱啊。简直帅呆了。 她偷眼瞧了他好几眼,发现他侧面看起来也帅的惊心动魄。 只是...沈雅才瞧了几眼,赵瑾的头竟突然朝她这边看来,差点把她的魂给吓没了。可恨的是她目光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赵瑾只略微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众人压根没发现他的动作,唯独沈雅一人,躲在角落里,吓得小心脏砰砰乱跳。 第二百零九章 赐婚 直到赵瑾开始读圣旨,众人都跪下了,沈雅没反应过来。 “歌雅?歌雅?”沈雅还坐在那愣神,感觉耳边有人叫她,回过神,见一屋子的人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 唤她的,是端韵雅。 “端府七小姐,端歌雅接旨。”赵瑾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雅赶紧站起来,走到端韵雅身旁,跪下。 “臣女接旨。” 见她跪下,赵瑾点点头,打开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端府二小姐,端清雅品貌端正……赐婚于三皇子赵旷为正妃;大小姐端韵雅…赐婚于四皇子赵睿为侧妃。端府七小姐…”赵瑾读到这,略停了停。 沈雅心里一紧,偷偷抬头,却见赵瑾此刻也在看她。 看到赵瑾眼里莫名的神色,沈雅心里一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遍布全身。 “端府七小姐,赐婚于七皇子赵瑾…为侧妃。” 赵瑾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沈雅更是如被重磅炸弹炸了一番,彻底陷入了呆滞。 “臣女接旨。”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端韵雅,她先朝赵瑾拜了拜,然后抬起头,将圣旨接了过来。 赵瑾宣读完圣旨,如没事人似的,走至端景跟前道:“端侯不知是否有空,陪本王下一盘棋如何。” “好。”端侯点点头,应了。然后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雅,便与赵瑾一同离开了大厅。 沈雅神情恍惚,不知道是怎么站起来的。感觉耳边有人在说话,她却完全听不到,脑海里只有一种声音在回荡。 “端府七小姐,赐婚于赵瑾。为侧妃。” “……” “……”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沈雅实在有些想不通。 周宗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会将她赐婚给赵瑾? 难道,是赵瑾自己求的??不可能! “歌雅。老夫人唤你。”耳边再次传来端韵雅柔柔的声音,沈雅回过神,眼睛恢复清明,朝端韵雅方向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居然看到端韵雅眼里闪过一丝嫉妒的神色。不过很快又被她隐去。 沈雅心中有些愣神,将心中的疑虑压下,抬头看向座上老夫人的方向。 “即将成为侧妃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糙?”老夫人此刻心情是愉悦的,她也没想到这次府上会出一个王妃两个侧妃,这算是端府素未有过得大喜事,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对沈雅的态度也略微好了一些,连带眼角都隐隐有了笑意。 “老夫人教训的是,歌雅一定谨记于心。” 沈雅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不会嫁于赵瑾为妾,这是肯定的,哪怕是正妻她都不要。 她承认她是有些欣赏赵瑾,但仅仅是欣赏而已,要说喜欢,完全谈不上。更何况赵瑾还是这样一个身份。要让她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她办不到。 所以她已经想好了。待会儿无论如何要问清楚赵瑾是怎么回事?如果实在被逼得没办法,那她就只有找吴昊帮忙,跑路了。 沈雅话说完,老夫人点点头,又吩咐了端清雅与端韵雅几句。便让人退下了。 虽然赐了婚,但婚期还没定下来。所以现在也不用太着急。 浑浑噩噩地告了退从大厅出来,沈雅便现行一步离开了。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再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想必应该是丰富多彩罢。她自嘲地笑了笑,心想。 匆匆离开前院,丫鬟冬春紧跟其后。 “小姐,走错了,这不是回雅苑的方向啊。”冬春跟在沈雅身后,见明明应该左拐的地方,小姐却朝右拐,与她们回去的路完全相反。 沈雅只一个劲地走,没有理会冬春的话。应该说,她一心想去端侯的书房,找到赵瑾,问个明白,顺便同端景讲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嫁给赵瑾的,所以没听清冬春的话。 冬春见此,聪明地闭了嘴不再开口,看小姐的神情,似乎是故意往那个方向去的。 沈雅走到一半,听见不远处房屋开门以及说话声。 抬头往前看去,正是端老狐狸与赵瑾从屋内出来。端老狐狸在门口不知与端瑾说了什么,朝他躬身拜了拜。 然后两人同时朝沈雅的方向过来。 沈雅一时躲避不及,就被两人看见了。 “歌雅?”老狐狸看到沈雅,先是一愣,随即想到这是经过他书房的唯一一条路,不免心下奇怪,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雅先朝两人曲腿行了个礼,然后抬头对端侯道:“父亲大人,女儿有急事要与王爷说明。” 端侯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不禁沉下脸呵斥道:“胡闹,你二人虽已有婚约,但王爷也不是你这般想见就见的。” “女儿…”沈雅还想说什么,被赵瑾打断。 只见他摇了摇手,道:“无妨,既然七小姐有话要同说,说便可。” 见赵瑾同意,沈雅心中一阵欣喜,心道:机会来了。敛了神色,对身旁的端侯道:“父亲大人,能否容许女儿单独与王爷说上两句?” “这…”端侯犹自犹豫,见赵瑾朝他点点头,道:“好吧。” 说完,自己便先行一步离开了,走到沈雅看不见的地方。 至于丫鬟冬春,也识相地远离了二人。 见周围没人了,沈雅这才露出本性,她先仔仔细细地盯着赵瑾,盯了一会儿。 “七小姐,本王的这张脸,你可满意?”见沈雅不说话,只盯着他看,赵瑾挑了挑眉。淡淡道。 额… 沈雅被他这话弄得有些无语。收回目光,心里暗骂这家伙自恋。 “咳…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当初在皇宫的时候,你说过。你欠我两个人情吗?”沈雅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说完便低下头不敢看他。 赵瑾闻言。目光一闪,负在身后的一只手,慢慢地握了起来。 “你说,想要什么?” 不知为何,沈雅感觉赵瑾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似乎刚才清冷很多。 “如果我说,我不想做你的侧妃。你能不能帮这个忙。”沈雅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道。虽然知道这有些伤人,但没办法,她不懂怪外抹角,只好实话实说了。 沈雅话刚落。就见赵瑾猛地低头,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眼里有一些沈雅看不懂的东西在盘旋。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沈雅心里直发毛。 过了好一会儿,沈雅就差被他盯得奔溃了,淡漠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父皇圣旨已下,已无回旋的余地。”说完,便扔下呆滞中的沈雅,头也离开了。 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么…… 沈雅听他这么说。低下头呆呆地盯着地面,眼神有些涣散而迷离。 难道真的只有离开这一个办法吗? 琰儿,该怎么办呢?心,有些难受。 不知道是如何走回院子的。等到院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集聚了一众丫鬟奴才。 “七小姐。奴才是来给您道喜来了。恭喜七小姐成为侧妃娘娘。”一个沈雅从没见过的嬷嬷,见沈雅回来,眼睛一亮,忙走上前道喜。 “是啊是啊。恭喜七小姐。” 沈雅被这群丫鬟奴才扰的心烦,理都没理,直接回了屋子。留下一院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七小姐被皇上赐婚于七王爷,为何还不高兴呢?难道她不知道,七王爷是除了大皇子以外,京城最受人崇敬的王爷吗?比大小姐将要嫁于的四皇子尊贵多了去了。七小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难道,她想当正妃? 众人只当沈雅是为不能当上正妃而烦恼,心中不免嘲笑她异想天开。有的人甚至有些嗤之以鼻。若不是还在沈雅的地方,早就有人嗤笑出来了。 不过好歹是即将成为侧妃的人,她们也不好太过分,只摇摇头,笑笑便离开了。 沈雅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冬春,夏雪,静秋还有西嬷嬷,也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小姐为何还闷闷不乐。要知道七皇子可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想嫁于他的女子都可以排成几条长街了,小姐为何还这番不开心。 她记得当年有位侍郎家的千金见到七皇子的真容后,便发誓此身非他不嫁,现如今都成老姑娘了还一直待字闺中呢。可见七皇子有吸引人了。再说,七皇子到现在府中尚未有过一妻一妾,小姐嫁过去,也不必受气,不是很好吗? 自然,此番皇上给七皇子选妃,定是选了正妃的,可小姐到底庶出,可况还是这样的身份,成为侧妃已属不易,为何还… 几个丫鬟里,唯有静秋是最最想不通的。其他几个,或多或少见识过沈雅的能力,也略微有些明白沈雅的心意。所以都没有吭声。 沈雅回到房间,就直接扑到了床上。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心是在郁闷的难受。 雪球似乎感受到了沈雅的郁闷之气,从包包里跳出来,跳到沈雅的脸旁,亲昵地蹭了蹭她,以示安慰。 沈雅被小家伙蹭地脸痒,几乎是破涕为笑。翻过身,将雪球一把抱住,坐直了身子,使劲揉了揉它,道:“还是你好。” 心中的郁闷之气,也因此疏解了不少。 不管了,大不了就跑路呗。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沈琰在老狐狸心里的地位那么重,应该不会让他有事。 若真要离开,她也会找吴昊帮忙,派人保护琰儿。 想起吴昊,沈雅心里不禁纳闷了,这家伙,最近几天怎么消失了?难道夜闯皇宫,被捕了?不会这么衰吧。 第二百一十章 真相 入夜,沈雅抱着雪球躺在床上睡不着。 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赵瑾所传圣旨的内容,感觉像是做了个梦一般。 她不知道为什么周宗皇帝将她赐婚于赵瑾。这种事情,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她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女,一介平民,她有何德何能,高攀上皇家这门亲?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老狐狸的女儿,又很得老狐狸看中,所以周宗才会将她赐婚于赵瑾? 又或者… 这个沈雅不敢多想,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赵瑾是因为看上自己,向周宗皇帝请求圣旨,赐婚于他。 可是,那又是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 哎…..沈雅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雪球的脑袋,透过窗户,看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翻个身准备睡觉。 这件事情越想越头疼,她目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要跑路,也得从长计议,不是说逃跑就能逃跑的。 毕竟这是皇帝下的圣旨,她要是随随便便就跑了,就是违抗圣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她心里想想也就罢了,真做起来,她还是十分犹豫的。之前进端府前她都因忌惮端侯的势力,没敢跑,这次是与皇家对抗啊,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啊。 当然,乖乖地做王府的小妾,她同样也是不愿的。 而事实上,沈雅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个主意。这个办法,她一个人完成不了。需的有人帮忙一起完成才行。 这个人,自然是吴昊。 只是这两日那家伙不知跑哪去了,一直不见踪影,她想找他帮忙都找不到。 更奇怪的。他原先的两个手下,南天和北下,也都不知去向。 “吴昊。你个混蛋,到底去哪了?” 沈雅躺在床上,越想越郁闷,忍不住低声骂道。 不想,才骂完,就听到房梁上传来吴昊欠扁的声音。 “哈哈哈,才几日不见就想我了?” 沈雅闻言。双眼一亮,一脸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急急对着黑漆漆的房梁处道:“你总算出现了,快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嗯?怎么了?”吴昊从房梁上下来。走至沈雅床边,借着月光,看清她脸上隐隐带了一丝焦急之色,不免也有些担忧。 看到吴昊,沈雅简直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激动得恨不得流下两眼辛酸泪。 “我要你帮我逃离端府。”沈雅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吴昊的手臂不妨,一脸坚定地说道。 “嗯?”吴昊一听这话,愣了愣。他定睛朝沈雅看了看,发现她脸上好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心下不免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地,就想离开了呢?难道端府的人待她不好? “你一个人离开,还是带沈琰一起?” “我一个人。” 吴昊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告诉我离开的原因,我马上帮你去安排。” 这个…原因…沈雅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说。 犹豫了半天道:“周宗皇帝将我赐婚于七郡王赵瑾。我不想嫁,所以想跑,就这么简单。” “赐婚于赵瑾?”吴昊听到这句话,身子一僵,喃喃了半天。“赵瑾么?怎么会是他?你们之前认识?” “嗯,之前用丹药救过他一命。”沈雅闻言,紧了紧眉,点点头道。 听到这句话,吴昊脸色隐隐地有些不好看起来。沈雅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就变脸。心有惴惴地看着他。 “喂,你别吓我,干嘛这个表情。”沈雅被他这个表情弄得心里毛毛的,难道他知道什么? 吴昊回过神,看了沈雅一眼,道:“放心,我自有办法将你送出去。”说完,起身便要走,看上去急匆匆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回来。”沈雅将已经起身的吴昊拉回,将他重新摁倒椅子上,紧紧地盯着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别瞒我,那夜在皇宫,我知道是你。我不问你为什么调查晚贵妃的事情,但是你必须告诉我,皇帝赐婚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见沈雅一脸紧张的模样,吴昊无奈地笑笑,道:“你别急,我现在就去确认一些事情,等事情弄明白了,就来告诉你。皇帝既然已经下旨,要想收回成命是不可能了,你若不想嫁于赵瑾,也只有离开端府这一条路。可若是离开,就相当于抗旨,所以…能不选这条路,最好不选。” “这我知道。”沈雅点点头,“所以才想请你帮忙。你也知道,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也只会捣鼓点药丸之类的,譬如弄得假死药什么得,还是可以的。” 沈雅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拿了个杯子,倒了杯凉茶,喝了两口,然后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昊。 “你是说…诈死?”吴昊同样也跟着走至桌边,沿着桌子坐下。 “恩。” “这…倒确实是个办法。”吴昊笑着点点头,觉得此法倒也可行。不过,他必须在此之前将计划安排周密才行,不然,若是被发现,也是欺君之罪,同抗旨的罪名一样重大。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听到我救了赵瑾一命,反应会这么大?”关于这点,沈雅比较疑惑,刚才见他的样子,听到她被赐婚反应还不如听到她救了赵瑾反应来的大。 吴昊闻言,拧了拧眉,却不知该如何说。 “赵瑾此人,比你想象的要可怕数十倍,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娶一个甚至不能算作大家闺秀的女子为妻妾。而刚好你被赐婚于他,这本身就有问题,而当你说你曾救过他一命,我猜测,他可能知道你医术了得。若是这样,他娶你,很可能是因为你的医术。” 吴昊的话,句句在理,却又句句残忍。因为他用最冷静的语言,说出了沈雅最不愿意去想的东西。 沈雅的脸,变得有些苍白。 他真的只是因为看上去了我的医术么?沈雅突然觉得,真相有时候,真的是血淋淋的可怕。 不,也许… 沈雅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可是,怎么可能,他又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她一无貌,二无才,又是出身一介平民。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不是么?只是,一直在躲避着这个真相。不是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太后病危 隔日,沈雅早早地被静秋从床上拖了起来。 她正模模糊糊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静秋在耳边道:“小姐,你忘了,今日您与大小姐,三小姐,要同端老夫人一起进宫朝圣,拜谢隆恩的。” 嗯?进宫?? 沈雅听到这句话,原本闭着的双眼唰的睁开,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啊?居然还要进宫么?真麻烦。 “昨日您回来后,就回屋休息了,夫人着人送了吉福过来,奴婢瞧着您心情不好,就没打扰你。喏,吉福搁那儿呢。” 说完,指了指整齐叠好,搁在桌上的一身浅绿色吉福。 哎… 沈雅见此,认命地掀开被子下床。趿了绣鞋,走到一扇窗户下,看看天色,竟已经大亮了。 这时候,丫鬟冬春端着盆也进屋了,见到沈雅起床,笑呵呵地道:“小姐醒了?奴婢正担心静秋姐叫不醒您呢。” 额,沈雅一听这话,立刻有些汗颜,她怎么留给这帮丫鬟的是这么个破印象。 由冬春与静秋服侍了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沈雅便出了房间。 夏雪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放在院子里,见沈雅出来,也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小姐您起来啦。” 看到丫鬟们一个个似乎心情格外好,沈雅有些不明白了,这是有什么大喜事么?怎么一个个一大早的就这么兴高采烈的。 正不解呢,西嬷嬷端了一碟小菜从厨房里出来,对站在房檐下目露疑惑的沈雅笑道:“你这几个丫头啊。对你可真是用心呢。昨日见你不高兴,就想着法地想逗你开心。这不,知道你爱吃,一大清早几个人就专门去大厨房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小菜。想让你高高兴兴地随老夫人进宫朝圣。” 西嬷嬷说完,沈雅一脸不可思议地望了望她院中的这几个丫头,没想到她们尽然这样尽心尽力地对待自己。一时间。竟然感动的有些想哭。 几个丫头因西嬷嬷说出了实情,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个个红着脸低下了头。静秋年长些,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含笑点点头。 沈雅嗓子有些沙哑,却十分感动地道:“谢谢你们。”这份恩情,她沈雅记住了。 说完。沈雅脸上又重新扬起笑容,笑眯眯地流着口水瞪着院子石桌上的早膳道:“我看看,你们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给我。”说完,直接走下了台阶,朝石桌而去。 “呵呵…”众院子的一帮丫头们。都笑了。 沈雅坐在石桌上,一边吃着西嬷嬷地过来的一碗米粥,一边吃着桌上可口的小菜,脸上虽依旧笑眯眯的,但不知为何,心却突然沉重起来。 如果她离开端府的话,势必不能带这几个丫头离开,现在想想,真是舍不得。相处久了。都有感情了。 哎…真是烦人。都是赵瑾那家伙惹得祸!! 可恨她还救了他一命,难道连退婚这点忙都不肯帮么,非要利用她不可? 一想到赵瑾娶她,很可能是为了利用她。沈雅心里就酸胀的难受。反正,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会嫁给他。绝不会!! 沈雅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春卷。心想。 用完早膳,休息了一会儿,沈雅便带了丫鬟夏雪前去老夫人的的前院。 刚巧在进院的时候,碰见了大姐端韵雅。 “姐姐早。”沈雅见端韵雅穿了一件嫣红色的吉福,打扮的真真是光彩照人。 “妹妹,你也这么早来了。”端韵雅见到沈雅,含笑朝她点点头。然后与她一起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个时候,门帘被打开,只见端老夫人穿上了只有一品诰命夫人才能穿的云鹤锦吉福,头戴老旦冠,笑呵呵地由端清雅扶着出来。 一出来,见沈雅与端韵雅都来了,笑意更深,点点头道:“都来了。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走吧。”说话间,宁氏也从房间里出来,只见她穿了件秋香色吉福,恭敬地跟在后面。 沈雅与韵雅赶紧向两位请安,然后跟着老夫人与宁氏,及身后的一众奴才丫鬟,朝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端府门外共停了五顶轿子,沈雅她们一处来,就见端府管家藏青出现在大门口,他先是朝老夫人与宁氏行了个礼,然后道:“阮相府已经出发了。” “嗯。”端老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由宁氏扶着先上了轿。 沈雅最怕坐轿子,一坐就想睡觉。这次进宫她带了夏雪,夏雪吵着要进宫看看,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她这个做小姐的总得满足她一回。 皇宫里端府不远,片刻钟就到了。这次她们走的是正门,直接从皇宫最宏伟壮观的洪武门进去的。 进宫后,好长时间也没停下来,一直坐到太极宫门前,才落轿。 哎,果然是权力大了,什么东西都是享受一级待遇。端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那也是官阶,虽没实权,但级别摆在那,沾她的光,她这次进宫不用走。 上次来的时候,在宫里兜兜转转,转了半天才到太极宫门口,走的腿都快断了。 晕晕乎乎地从轿子上下来,抬眼一看,见太极宫殿门口已经停了好几顶轿子。想必是其他一些被赐婚的大户人家吧。 周宗皇帝平日里在勤政殿内处理朝廷事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朝,她们需先去勤政殿面圣,拜谢隆恩,然后再去拜见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 只刚从轿子上下来,就突然见一宫女急慌慌地从不远处的拐角处跑出来,满脸的紧张害怕之色。 “不好了…不好了。”这名宫女身穿了一件桃红色的比肩,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看打扮倒也不俗,沈雅猜测她品阶可能不低。 老夫人听到声音,原本由端清雅扶着朝前面迈的步子停了下来,看到那名宫女。不禁提高了声音:“如意,这是出什么事情了,难道太后娘娘…? 哈。原来那名宫女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那宫女闻声,先是向端老夫人扶了扶,然后焦急道:“太后心悸的毛病又犯了。奴婢急着要去找齐太医,先告退了。”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老夫人一听太后老毛病又犯,也顾不得先去见皇帝,直接就带了沈雅一众人。前去养宁殿看望太后。 据说,端老夫人与太后娘娘当年情同姐妹,颇有些交情,此番看来,所言不虚。 等她们匆忙来到养宁殿时。外面已经站了一堆太医。连皇上皇后也来了。此时两人正一脸焦急地等在殿外。 她们先是向皇上皇后请安,然后询问太后的病情。 不过,见皇帝一脸凝重的模样,似乎太后娘娘的病情并不乐观。 沈雅站在一边,看着大殿内,皇帝走来走去,十分心焦的模样,心里倒有些诧异:这皇帝,倒也是个孝子。 太后娘娘的寝殿内。怕也有不少太医在那,太后此番病重来势汹汹,恐怕大家都没预料到。 在殿外,沈雅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有阮芮阮美女,纯颜美女。赵大叔的妹妹,赵昕,大家此刻脸色都有些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母后为何会犯病?” “微臣,微臣,也不,不知。”大约是皇帝的脸色太过吓人,几个太医都被吓的面如土色,跪在地上颤抖不已,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皇帝一听这话,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上来就踹了离他最近的太医两脚。 沈雅见此情景,不禁为那太医捏了把汗。到底也一把年纪了,被皇帝这么踹两脚,怕是伤的不轻。 这周宗皇帝,果真如外界所传那般,脾气暴戾。 这个时候,有一名太医从殿内出来,朝皇帝磕了头,颤巍巍叩首道:“皇上,臣等无能…实在是…” 太医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这太后,不会是… 沈雅也同样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殿外的人,同样,听到太医的这番话,被吓的脸都白了。 而周宗皇帝,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若是太后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恐怕她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遭殃。因为现在,周宗的皇帝的脸色,实在是非常难看。 “说,太后到底怎么样了?”皇帝的声音仿佛如从地狱里出来的一般,阴森森冷的可怕。 沈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冷。 她在犹豫,要不要向皇帝自荐,前去医治太后。 可是,她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治好,这该如何是好。 太后的病沈雅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应该就是现代很普遍的心脑血管疾病,俗称富贵病,此类病五六十岁的老年人最容易得,死亡率也确实不低。 可是,她要怎么样,才能让皇帝信任她,准许她进太后娘娘的寝殿呢。 正当沈雅为此犹豫纠结之时,迎面突然来了两个人。 这二人,正是急匆匆赶来的七皇子赵瑾,以及那名冠京城的神医——老修。 “儿子参见父皇,母后。”赵瑾脸色依旧淡淡的,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一抹焦急之色。 “神医,你来了。快快,救太后。”周宗见到老修,仿佛见到救星一般,也没理会赵瑾的请安,直接抓着神医的手道。 “别急。老夫这就进去看看。”老修脸上倒是没什么焦急之色,只淡淡地安抚了皇帝,然后抬头,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沈雅。 “臣需要一个助手,就…”老修看了看人群里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沈雅身上。 “就她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治 老修随手一指人群中的沈雅,语气淡然道。“就她吧。”说完,便直接提着药箱进屋了。也不管沈雅有没有跟上来。 沈雅闻言,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旁边的端韵雅,又指了指自己,似乎有些不敢确定神医叫的是她。 见沈雅半天没动,一旁的老夫人反倒有些急了,只听她道:“歌雅,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 “哦,是。”沈雅这才确定神医叫的是她无疑,暗松了一口气,朝皇帝与皇后行个礼,急匆匆地进屋了。 赵瑾站在离皇帝不远的地方,盯着沈雅离开的身影,原本淡漠的目光中,隐隐地露出一丝柔和。 老修进屋后,就把屋内的太医都赶了出来。太医们大都听闻过神医的名声,对他的医术也仰慕已久,如今见到真人,哪有不听话的道理,一个个都言听计从从太后的寝殿内出来了。 出来后,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的小命都保住了。太后娘娘的病来势汹汹,他们几个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医治。 沈雅进屋的时候,正赶上太医们灰溜溜的出来。 “你们几个,也出去。”刚进屋,就见老修把太后娘娘身边的几个嬷嬷与丫鬟一并赶了出去,语气霸道地让沈雅不禁有些汗颜。 可却偏偏有一个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了,不吃老修这一套,咬着牙硬是不肯出去,气的老修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 “嬷嬷。你别担心,神医医术很高,一定会治好太后的,您在这里。反而会干扰神医为太后诊脉,我想,您一定希望太后赶紧好起来吧。”沈雅进屋后。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劝道。 老嬷嬷见到一身小姐打扮的沈雅进屋,先是一愣,看了眼已经开始准备要为太后诊脉的神医老修,拧眉想了想,点点头,便出去了。 沈雅等人全部出去了。转身将门阖上。 “丫头,你过来帮我把帐幔打开。” 老修见人都出去了,转头看了眼呆呆地不知该做什么是好的沈雅,脸色有些凝重吩咐道。 “恩。”沈雅也不犹豫,直接走上前。将帐幔打开,露出太后娘娘的真容。 中医治病,讲究望闻问切,把脉只是一个方面,观察全面了才可以下结论。所以虽然太后是金贵之躯,她也不会因此有所顾忌。 这恐怕也是老修为何会将人都赶出去的原因。 有人在这里,反而会妨碍老修诊治。 帐幔打开后,里面露出太后娘娘的一张略带苍白的脸。 老修看了两眼,凝神想了想。便卷起衣袖,示意沈雅将太后娘娘的胳膊伸过来,他好为其诊脉。 沈雅毫不犹豫地照办。 老修诊脉的时候,沈雅也同样在一旁观看太后的气色。 “沈丫头,你怎么看?”过了片刻,老修诊完脉。摸了摸胡子,朝沈雅问道。看神情,似乎并不十分着急。 面对老修的询问,沈雅也不急着回答,走至太后床前,撩起衣袖,同样也给太后娘娘把了把脉。 过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将太后娘娘手放回被中,然后转头看向老修,拧着眉想该用什么词来表述。 古代似乎没有心脑血管疾病这一说法,她该怎么说呢? 太后娘娘的病并不严重,她有些想不通为何那些太医院的人会治不了。 “太后娘娘这是思虑过甚所致,并无大碍。”沈雅抬头,目光清晰地对上老修,冷静道。 老修闻言,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忍不住道:“哦?并无大碍,那为何太后久久不醒?” 沈雅见老修一脸兴味的模样,就知道这老头有心试探自己的医术,不过她既然说了,就不怕露底。 “这恐怕,是太后娘娘自己不想醒来。”这大约就是那几个太医看不明白的地方。那是因为他们不敢见太后娘娘的真容。 沈雅刚才观太后的气色的时候,见太后眉头紧皱,嘴唇紧抿,似有什么让她解不开的心结,然后又见她脸色只是略微苍白,并无什么大的病症,心里隐隐就已经猜到几分。再为其把脉查看,果真与她猜的相差无几。 老修听到这,已经开始摸着胡须,一脸赞同地点头。 “嗯,丫头说的不错。既然你这么说,可有办法办法让太后醒来?” 嗯…其实随便给太后来一针,她自然就会被痛醒。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不过,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谁知道太后被痛醒后,会不会大发雷霆把她直接给处理了。 所以沈雅左思右想了一番,道:“老头,你可别害我,这太后尊贵之躯,不是我等贱民可以妄论的。你是神医,这种治病救人的差事,还是你来吧。” “呵呵,鬼机灵的丫头。”老修说完,便拿了一根银针,在太后的手指上刺了一道,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看的沈雅一阵唏嘘。这老头可真够狠的,刺哪不好,非得刺手指,这十指连心啊。看的都疼。 大约是听到沈雅唏嘘声,老修回过头来看了看她笑呵呵道:“丫头觉得疼?” “没有没有。”沈雅赶紧摇头,虽说十指连心,疼是疼了点,可效果确实是最好的。 “太后有心病,手指放点血,对她只有好处。”老修语重心长地道。 “恩恩。”沈雅头点的如拨浪鼓。 老修的针刺很有效果,没一会,太后的眼珠子就动了。 “咱们出去吧。” 老修说完,便整理好药箱,与沈雅一道出了太后娘娘的寝殿。沈雅心里也清楚,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几个太医就行了。 寝殿外,一众人等的十分心焦,见老修出来,周宗皇帝直接上前道:“神医,怎么样了?” 没想到老修一出房间,就板起一张臭脸,对周宗道:“你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什么时候太后被你气的一命呜呼,我可没办法救她。” 老修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一个太监总管站出来指着老修尖声怒道:“大胆!” 周宗皇帝听了老修大逆不道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摇摇手苦笑道:“是朕的错。” “皇上…”一旁皇后的见此,眉心皱了皱,有些忧心地上前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罢了。”皇帝突然叹了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目光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皇帝之谜 沈雅跟着老修出来,见老修对皇帝的态度,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却没想到,周宗竟然半点没有怪罪。 而且… 沈雅越来越觉得,这个周宗,有些怪异。 因为太后突发心疾,皇帝也没有精力在见她们,所以便先出宫了。等改日再进宫朝见。 跟着端老夫人一路出了皇宫,大约是太后突发心疾,老夫人心情沉重,一路无言,匆匆回到了端府。 “阿姐…”沈雅刚回到小院,就见弟弟沈琰正在院子里等她。见她进来,笑呵呵地站起来。 “恩?你怎么来了?”走了一路,沈雅累极,正扶着夏雪进院,才一抬头,就见沈琰穿了一身白袍,站在院子底下,阳光落在他身上,晃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她突然觉得,她的琰儿,似乎在不断地发生改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原本羞涩懵懂的少年,变得如现在这般,笑容淡然中饱含胸有成竹之态。 “才来。”沈琰依旧笑容淡淡的,但看的出眼里有欢喜之意。他上前,将夏雪手中的沈雅扶过来,扶着她回了房间。 沈雅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边喝,一边吩咐身旁的夏雪与冬春,将她头上那个重死人不偿命的玩意拿下来,差点没把她脖子压断。 静秋又泡了一壶沈雅最爱喝的蜂蜜柚子茶进屋,见沈雅头上饰物已被两个丫鬟拿下,摇摇头。进沈雅的里屋拿了两个簪子过来。 “小姐,你头上太素净了,这样不好。”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两个鎏金的簪子插进沈雅的盘发内。 沈雅知道静秋就这性子。也就随她去了,好在那两个簪子也不重。 喝了两大杯柚子茶 ,沈雅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见旁边琰儿笑呵呵不急不躁的样子。不免纳闷,这小子,今日很闲吗?前段时间日日见不到他人影,今日怎么有空来她院子里坐坐。 那日皇帝下旨说将她赐婚给赵瑾的时候,他来瞧过一次,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尊重她的意思。 不过她却感觉出来沈琰其实希望她能嫁给赵瑾。 她知道这小子对赵瑾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但那日他来时,虽表明他尊重她的意思,但话里话外,却还是透露出这个意思。 关于这一点。沈雅很不爽。所以今日不太愿意给他好脸色看。 几个丫鬟这个时候已经识相地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有她很沈琰。 见沈琰盯着她瞧,迟迟不说话。沈雅也懒得说,从包包里抱出雪球,放在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也不去看沈琰什么表情。 “阿姐…”沈琰苦笑地叫了一声,他知道阿姐可能在生他的气。其实当日他一开始得知阿姐被赐婚于七郡王的时候,他确实是十分赞同的。毕竟,他觉得这天底下,也唯有七郡王能配得上阿姐。 可……阿姐嫁过去,虽是侧妃,却也是个妾。他的阿姐,又怎么可以为他人之妾。这是断断不可的事情。所以他也就绝了那心思。 虽然,放弃七郡王这样的人,有些可惜了。 沈雅见沈琰一副对雪球忌惮无比,又欲言又止的无奈模样,只觉颇为解气。 解气了,心情也就舒坦了,所以她将头转向沈琰。 “你知道今日太后突然心病,昏倒的事情吗?”沈雅不想再继续关于皇帝赐婚的事情,所以转移话题。 沈琰闻言,点点头。今日与八皇子在国学院读书的时候,也略有听闻。八皇子急急忙忙赶回宫去了,所以他也就有时间来看阿姐。 “据说是被皇帝气病的。”沈雅摸着雪球柔顺的毛,淡淡地瞥了沈琰一眼,道。 果真,沈琰一听这话,身体一僵。 有戏! 沈雅见沈琰这样的反应,心里暗喜,果真有什么古怪的事情不成。那日选妃大典的晚宴上,她就隐隐觉得这周宗皇帝有古怪,今日更是觉得奇怪异常,所以她就稍微试探了一下琰儿,他经常出入皇宫,又与皇子们有接触,兴许知道一些内幕不成。没想到,一试,就试出来了。 “琰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快说?周宗皇帝到底怎么回事?”沈雅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从沈琰那里得知一个无比劲爆的消息,就激动地浑身颤抖。 皇帝的内幕啊… “阿,阿姐…”沈琰见沈雅激动地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吓得往后仰了仰,他确实知道一些事情,可是… “快说,不然我让雪球咬你。”一边说着,沈雅一边将手里的雪球朝他扬了扬,威胁道。 小家伙聪明,知道沈雅拿它威胁沈琰,很配合地目露凶光,朝沈琰扬起尖锐的牙齿。 沈琰大汗,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姐。 略叹了口气,沈琰心知沈雅的性子,一旦对某件事情感兴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他没打算隐瞒。 想了想,沈琰口气有些沉沉地道:“皇上自晚贵妃死后,就一直有出家的念头。与太后闹翻过好几次,好不容易太后想办法制止了他这个念头,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一场大病,又让皇上起了这个心思,而且,越来越严重,这已经是皇上第三次与太后闹翻了。” 沈雅闻言,大为惊讶。这个周宗,竟然一直想出家! 他是怎么想的? 怪不得那日她那首王维的《山居秋暝》会让皇帝突然变的有些古怪,眼里总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想必那个时候,他已经联想到自己出家的事情。 王维在她那个世界被称为诗佛,诗里总带着一股禅意,想来皇帝读了这首诗,也略体会出一二,才会在那个时候,露出那样飘渺虚无的眼神。 “这事,老狐狸是不是早知道了?”沈雅想到这,忍不住又问。 沈琰点点头。“他书房挂的那幅画,就是皇上画的,画中的意境,其实已经反映出皇上的心境。” 什么??原来那幅意境淡泊的画,竟然周宗画的???那个时候,她还挺喜欢那画的呢。没想到,一国之君,竟有这样的心思。实在是… 哎…这样的人,性情又为何会如此残暴?这让沈雅完全想不通啊… 一个晚贵妃之死,怎会让一个的性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她是真有些好奇,这晚贵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为何,知道皇帝想出家之后,沈雅隐隐觉得,这皇城,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周宗一心想出家,远离尘嚣,,可现在连太子都尚未选出,皇帝一旦离开,这偌大的江山,又会是谁来坐?想必,那些人垂涎皇位的,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部署了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吴赵之争 沈雅想到这,双眉微微皱了起来,难道这看似平静的京城,已经开始酝酿着狂风暴雨? 看了一眼一旁的沈琰,见他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沈雅猜测事实可能正如她想的一般。 皇位之争,可能就要提前了罢! 难怪这段时间一直不见老狐狸出现,难道他一直在忙于朝政?而赵瑾来传圣旨的那日,与老狐狸在书房说是下棋,但沈雅直觉不是那么简单,难不成他们之间还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成? 那又会是什么?会与她有关吗? 心,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慌乱。 “阿姐,你怎么了?”沈琰见沈雅说着说着,竟发起了呆,半天也不见反应,不免无奈唤道。 沈雅闻声,回过神,见沈琰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讪讪地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什么事情,瞬间又变得严肃起来。 “琰儿。”沈雅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比较重要,不免正了正身子,刚要说,又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便站起来,走至房门前,将门阖上,确定不会有人听见,才重新回到沈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沉吟了片刻道:“琰儿,阿姐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沈琰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懵,呆呆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却还是点点头。 “阿姐,什么事?” “咳。”沈雅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下,想了想,突然凑近沈琰。压低了声音道:“我要离开端府。” 沈琰原本嗓子干渴,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喝了一口,就突然听见沈雅这么说。狠狠地被呛了一下:“咳咳咳…咳…阿姐,咳,你说什么?离开端府?” 沈雅见他被呛。心疼地瞪了他一眼,一边为他顺气,一边道:“你也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嫁给赵瑾的,可是皇上下了圣旨,我除了离开端府,还能怎么办?” 沈琰一听这话。倒也冷静下来,他拧眉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恩,这样也好。” 沈雅猜到沈琰会这么说,以他对自己的了解。知道一旦她下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阿姐既然已经决定,想来办法已然想好,那么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另外,母亲那边怎么办?”沈琰此刻完全冷静下来,已经打算和沈雅商量逃离端府的事情。 额…听沈琰这么说,沈雅有些微汗,其实办法,她心里也只有一个雏形。具体事宜,得等到吴昊来了再说。而且…她其实没打算让琰儿一起跟着她离开。她可不想琰儿因为她而毁了前程,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她可以用诈死这个办法暂时蒙混过关,但往后也同样不能暴露在人前,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就糟了。 而琰儿若是跟着自己。那他的仕途之路,就真的毁了。 她不忍,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琰儿是雄鹰,应该翱翔在广阔的天空,而不是跟着她,从此默默无闻,萧条一生。说得再通俗点,琰儿除了做官,还会什么?手不能抗,肩不能提的,有没有任何经商头脑,就算有,难不成让他去做一个在这个时代最不受人尊敬的商人?他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至于娘亲,她确实得考虑考虑,该怎么安置? 是将她也一起带出山呢,还是暂时先让她继续住在梵音寺,等风头过了,再偷偷地将她进出来。 可是赵瑾的母妃与母亲一起住着,若是母亲突然离开,赵瑾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不行,不行,离开端府这件事,她还得仔仔细细考虑周详才是。 沈雅心里有些沉重地想。 七郡王府 “赵瑾,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想娶沈雅?” 书房内,一身穿黑衣的男子,坐在赵瑾的对面,目光严肃中带了一丝困惑。“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不可能娶素问以外的女人。” 赵瑾身穿了一件青色袍子,微黄的烛光,映衬着他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度,只见他手里拿着毛笔,抿着唇不知道在写什么。 在听到素问这个女人的名字时,他的手微微顿了顿,眉头微微拧起,脸一瞬间变得冷硬。 “你果然没忘了她,那你为何还要娶别的女人,其他女子也就罢了,但是沈雅不一样,她是个很单纯的丫头,你不要把她卷进这场“战争”中。”黑衣男子没有放过赵瑾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表情,基本确定赵瑾确实没忘了素问。她是素心的姐姐,也是赵瑾曾经最爱的女人。 黑衣男子说到沈雅时,语气会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赵瑾很敏锐地察觉出来。 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地,有些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比起刚才听到素问的名字时,心里产生的不适感,更甚! 搁下毛笔,赵瑾抬起头,目光平淡直视黑衣男子,语气淡漠道:“你喜欢她?” 黑衣男子闻这话,身体僵了僵,拧眉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是,我是喜欢上她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成全我们两个。”黑衣男子语气平静,且带了一丝真挚。 周围的空气,因为这句话,骤然变冷。 黑衣男子感受到周围空气的变化,眉头不禁锁了起来。 “赵瑾,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想打架?”黑衣男子感受到周围瞬间而起的杀气,不免怒道。 赵瑾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毛笔,继续开始写他的字。过了片刻,才听到幽幽的声音传来:“父皇圣旨已下,我与端府七小姐的婚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你——”黑衣男子闻言,脸色一黑,从椅子上唰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赵瑾的衣领,提拳就要揍。“你,可恶!”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神医老修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 “哎,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快住手,臭小子,一个个都造反了是不是。”老修进屋,就急步上前,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黑衣男子一下子感觉手没了力气,迫不得已将赵瑾放了下来。 赵瑾被放下,理了理袍子,脸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 “老头,你到底使了什么药,为何我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黑衣男子跌坐在椅子上,对着进来的老修吼道。 “臭小子,一个个都不知道尊老,我是你师伯,你喊我什么?信不信我给扎上一针,废了你的武功?”老修听到黑衣男子叫他老头,与赵瑾如出一辙,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家伙。 黑衣男子被他威胁,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再多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赵之困惑 老修一听,身子略微僵硬地转头,看到两人一脸怀疑地盯着他看,讪讪地笑了两声:“刚好路过,刚好路过。”这话说的十分没底气,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信。 “是嘛。”黑衣男子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道。老头什么性子,他会不知道,与他师傅如出一辙的货,一天到晚做些为老不尊的事情。 “臭小子,你什么态度,难不成你不信你师伯??”老头一见黑衣男子这态度,立刻觉得尊严有损,忍不住抬高嗓音怒骂道。 “本来就是。”黑衣人不敢彻底惹毛老修,见他这副炸毛的样子,也只能忍了,所以低声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老修见他学乖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胡须,觉得找回了一点尊严。 赵瑾至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两人的掐架,而是安静地重新做回书桌前,淡漠地看着二人。片刻后,待书房终于安静下来,才缓缓地站起,看着黑衣人淡淡道:“赐婚之事已成定局,再说无用,你回去罢!” 黑衣人闻言,脸上的神色缓缓收起,目光沉沉地盯着赵瑾,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还是老修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僵局。 “咳,臭小子,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我会劝小七子。不过…”老修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站在黑暗中沉默不语的赵瑾,心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黑衣人看到这副情景。双拳忍不住紧握,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他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停下冷冷警告道:“既然圣旨无法改变。那么,我就带她离开。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天机阁厉害,还是你的人厉害!”说完。一个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赵瑾负手站在屋内,看着已然消失在夜色中的黑衣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老修见这二人因为一个女子反目,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 “瑾儿,你果真喜欢那沈丫头么?”老修不太明白赵瑾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何执意要娶沈丫头? 他记得,当年赵瑾可是爱惨了素问丫头。可惜那丫头坠入悬崖,到现在都生死不明。那时候得知消息的赵瑾发了疯似地在崖底搜了七天七夜,未果,后来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子。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入他心底。再到后来,连他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人,也越来越看不懂他。 时隔五年,一直未曾见他对任何一个女娃动心,老修还以为这家伙真成木头了。没想到此番选妃,竟让他破天荒向周宗求了端府七小姐——端歌雅。就是那位有着神秘医术的小姑娘——沈雅。 对于沈雅这个丫头,老修还是挺喜欢的,不光光是因为那女娃的医术,还因为这女娃。性情有趣地紧,与当年素问那小丫头到有几分相似。 难道…小七子是因为两人的相似之处,才… 想到这,老修眉头猛地一皱,转头看向赵瑾,严肃问道:“瑾儿。你告诉师傅,你到底是不是将沈丫头当成素问了?” 听到师傅略带怒气的质问,赵瑾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老修看到赵瑾脸上难得露出的茫然,心头不禁一跳,果真么,这傻孩子,果真将沈丫头当作素问了么? “砰!”老修怒气冲冲地一拍书桌,大骂道:“糊涂,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会伤害多少人!你明知昊儿喜欢沈丫头,为何还要拆散他们!你强娶了沈丫头,却把她当作素问的替身,对她是何其的不公平,你想过没有,你会伤害到那丫头!” 赵瑾被老修的连番质问,问的说不出来。可是…心底不知为何,想到沈雅会与吴昊在一起,就隐隐地,不舒服起来。 薄唇,紧抿。 素问…想起那张稚嫩而又带着甜甜笑容的脸庞,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喊着瑾哥哥的女子,赵瑾的心,猛地一阵收缩。 心中突然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几乎是仓皇地离开书房。 看着赵瑾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老修再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忘不了么… 赵家的孩子啊,一个个倒都是情种。 “主子?”赵瑾身边的阮华,刚好有事过来找赵瑾,却见到主子面色苍白地急步离开,神情更是带了一抹痛苦。心中不免有些惊愕,他从来没见过主子这番模样,在他印象中,主子像来都是从容淡定的,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可今晚,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修缓缓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拍了拍还处在石化中的阮华,懒懒地道:“看够没有,看够了跟我去药房,我有事要交代你。” “啊?哦。”阮华被突然出现的老修吓了一跳,听清老修的吩咐后,赶紧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了书房,前往药房。药房有温香,不好日子没见她了,怪想她的。 阮华听到药房,心思一下子就转到了温香身上,想到立马就可以见到温香里,心中不由激动万分,转眼间就将刚才主子带来的怪异之感,抛之脑后。 赵瑾回到自己房间后,沿着床,木然坐下。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晚上,也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温香打了一盆水,推开房门,打算服侍赵瑾起身洗漱时,却见赵瑾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下的桌前,眉头紧皱,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什么。 “爷?”温香试探地叫了一声,却未听见赵瑾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温香将盆端进屋内,然后乖乖退下,关上房门,等爷再吩咐她的时候进去。 好在,不过在屋外等了片刻,就听见屋内传来略带疲惫而沙哑的声音:“来人。” 温香赶紧推门进屋,见赵瑾负手立在窗前,眉头依旧紧皱,眼里像是有什么痛苦,化不开。 从来没看到这副模样的七爷,温香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爷…”温香轻轻叫了一声。 赵瑾缓缓回过头,淡然吩咐了一声:“去让人准备马车,本王要进宫一趟。”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太后有请 沈雅今日一大早起来,刚穿戴完毕,还没来得及吃早膳,就见端老夫人屋里的孙嬷嬷急急忙忙来请,说老夫人有急事找她。 几个人火急火燎地来到前院,掀开门帘,人还没去,就听见屋内传来老夫人哈哈大笑声。 沈雅与孙嬷嬷闻声,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不知老夫人因何事这么高兴。 只听屋内传来老夫人愉悦的声音:“太后既然如此抬爱,老朽自然不能拂了太后娘娘的好意,呆会歌雅来了我就同她说。” 沈雅人在屋外,听见屋内一会太后,一会儿又听到她的名字,眼皮不禁跳了两跳,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她掀开帘子进屋,就见屋子坐下方,坐了一个看起来极为熟悉的妇人。那妇人沈雅认得,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尔姑姑。 尔姑姑看到她,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含笑朝她点点头。 沈雅见此,微微愣了愣,然后赶紧上前,先朝坐在上位的端老夫人行礼:“参加老夫人。” 端老夫人看到沈雅,嘴边也露出笑意,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是太后身边的尔姑姑,今日尊太后之命,特地前来端府,请你进宫小住几日。” 沈雅闻言,心跳漏了两下,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状,呆呆转头看着那妇人。 “这孩子,高兴傻了,还不多谢姑姑。”端老夫人见沈雅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不禁笑骂提醒道。 沈雅回过神,赶紧低头行礼。 “多谢尔姑姑。” “罢了,七姑娘赶快回去准备准备,马车已经侯在屋外,咱们呆会就走。” 这么快?沈雅惊讶地抬头略看了一眼尔姑姑。随即又低头道:“是。” 说完,便又向老夫人行了个礼,见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前院。 “小姐,你真,真的要住进宫去?”陪着她一起来的夏雪显然还没从刚才让人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眼神激动地对着身旁急匆匆往院子赶的沈雅道。 沈雅被夏雪这么一问,脚下步子一顿。其实她也不太明白太后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派人来端府接她进宫小住?尤其奇怪的是,只接她一人,仅仅是因那日她助老修救了她一命这么简单? 实在是想不通太后的心思。 沈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罢了,走一步算一步罢! 想到这,沈雅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打定主意进了宫以后一定要探究清楚太后的意思。她现在隐隐地担心一件事:那日太后不会是听到老修与她的谈话。才突然想让她进宫的罢?难道她会医术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不会,那日太后的寝殿除了老修与她,就唯有昏迷不醒的太后,她不可能会发现。除非她的昏迷是装的?可那是她为太后把过脉,确实已经昏迷,排除这些,就只有一个可能,太后寝殿还有隐藏着别人。 想到这,沈雅心头猛地一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纷乱起来。难道真藏有什么人不成? 可是…那人就算能骗过她,也不应该骗的过老修。老修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这沈雅隐约能感受的出来,所以断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所以这个可能性也排除。想来想去。沈雅越发想不明白了。 不过,隐隐地,她总觉得那日老修单单把她挑出来进寝殿,有些怪异。老修的医术本就极高,他为何偏还要将她带进寝殿,只为询问她的意见?真看得起她。 越想越觉得那日的老修有些怪。 想到这,沈雅不自觉地紧要唇,心里有一种可能被算计的念头,不断地冒出。 这个臭老头,到底做了什么? 沈雅暗哼了一声,脚下的步子走的越发快了。到底是不是如她想的,进了宫就知道了。 回到院子,几个丫鬟都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见沈雅与夏雪急匆匆地回来,脸上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可又见沈雅脸色略带凝重,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小姐,老夫人急急忙忙把你叫了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冬春一见沈雅回来,看到她脸上的凝重神色,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忍不住上前问道。 沈雅见几个丫头都担心自己,心下感动,叹了口气,悠悠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太后娘娘派人来请我进宫小住两日。” 静秋与冬春,西嬷嬷闻言,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 太后为何会突然单请她们小姐进宫小住?这委实奇怪了些。 “好了,你们也别多想了,进屋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尔姑姑还在前厅等候呢。”说完,沈雅便率先进了屋,几个丫头见此,也急忙进屋帮忙。 才收拾了一半,就听见屋外忽然有人来传:“侯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侯夫人带着一帮丫鬟婆子进到沈雅的屋内。 沈雅赶紧带着几个丫鬟向她行礼问安。 “歌雅,刚才老夫人派人来与我说了,太后派了尔姑姑接你进宫小住。东西都收拾好了么?”宁氏见屋,便笑吟吟问道。 “恩,差不多了。”沈雅低着头回道。 “这就好。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你带着进宫。”宁氏说完,吩咐了一个丫头,将一包东西递给沈雅。“宫里虽说什么都不缺,但有些东西,也不可少。”宁氏说的含糊,但沈雅也听清了其中的意思。赶紧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冬春上前将东西接过。 “多谢母亲想着。”说完,又盈盈朝她扶了扶。 宁氏微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又提醒道:“宫里不比端府,凡事多长个心眼,李嬷嬷教的规矩不能忘,知道吗?” “女人谨记母亲教诲。”沈雅低垂着头道。 “恩。”宁氏说完这些,直觉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点点头。“东西收拾好了,便同我一起去前院。” 沈雅心里虽不愿,却也知这个时候没理由拒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丫鬟把收拾好的包袱拿过来,又让冬春把宁氏给的那包东西塞进包袱内。 “对了,你进宫,总要有丫鬟服侍,你打算带哪个丫鬟去?”宁氏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扫了眼跟着沈雅身后的三个丫鬟,摇摇头道:“不行,你这几个丫鬟对宫中礼仪不熟悉,怕是跟在你身边恐怕助不了你,反而坏事。这样吧,宁香,你对宫里规矩熟悉,你陪着小姐进宫,服侍小姐。” “是。”宁氏说完,就见之前跟着宁氏过来的一众丫鬟中,走出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低眉顺眼的丫鬟,躬身应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明斗 沈雅原本还在考虑到底带哪个丫头去比较合适,不想宁氏已经给她考虑好了。心里忍不住冷笑,这么明目张胆地就给她安插眼线,当她白痴吗? 转头,沈雅面上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母亲,女儿习惯了这几个丫头服侍,怕进了宫,离了她们不适应。” 宁氏依旧笑呵呵地,拍拍沈雅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母亲给你选的这个丫头,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保准啊让你满意。” 沈雅还再欲说什么,却见宁氏已经转身,朝屋外走去,边走边道:“时间差不多了,别让尔嬷嬷等急了,咱们还是赶快去前院吧。”说完,又对身旁的黄衫女子道:“宁香,还不把七小姐拿包袱的拿过来。” 宁香闻言,恭敬地道了声“是”,然后走至冬春跟前,道:“妹妹,把七小姐的包袱给我吧。” 冬春手里拿着沈雅的包袱,愕然地看着这个上前要拿她包袱的女子,一时间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妹妹?”黄衫女子见冬春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抱着包袱,不肯放松,不免心生不满,忍不住抬高地声音提醒道,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耐烦。 沈雅没想到宁氏这次态度居然这么强硬,不禁冷笑一声:怎么,不打算在她面前扮慈母了? 即是这样…那,她也没必要再低声下气! 眼见冬春手里的包袱就要被那个叫宁香的丫头抢了去,沈雅抬眼,朝宁氏淡淡道:“多谢母亲好意。女儿还是只用的惯自己的丫头。冬春,你拿着包袱,咱们走。别让尔姑姑和老夫人等急了。”说完,也不看宁氏。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屋子里众人没想到沈雅竟然会抵抗宁氏,皆是一愣。 “冬春,还愣在那里干嘛!要是迟了。老夫人怪罪,小姐我可不帮你哦。”沈雅回头见冬春还傻傻地站在原处,不免“好心”提醒道。 “哦,是。”冬春反应过来,手上一使劲,将原本被宁香抢过去大半的包袱,又重新抢回自己怀里。然后朝宁氏福了福,硬着头皮朝沈雅方向奔去。 宁氏冷着脸,瞪着沈雅很快消失在院子里的身影,心里暗恨。 哼,这个小贱人!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过去吗?等进了宫,看我怎么整死你。宁氏眼里划过一丝狠毒,心里暗想。 静秋呆呆地看着小姐几乎逃似地离开院子,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突然觉得好笑异常。也只有小姐有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忤逆侯夫人!也不知侯夫人会不会生气。不过侯夫人待人一向宽厚,想来不会因此生小姐的气吧。虽然小姐确实做得有些过分。 虽是这样想,静秋还是不放心地朝宁氏看去,想知道夫人有没有生气。这一看。她却是看的一愣。不期然地,她竟然看到宁氏眼里划过一丝狠毒,竟是那样让人心惊。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静秋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这样狠毒的眼神,与传言中的侯夫人,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静秋心惊之余。却是很聪明地再次低下头,以防被宁氏看到。隐隐地,她感觉自己不经意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宁氏再次将情绪掩饰好,面上又恢复笑容,一团和气的模样,对屋子的其他两个丫鬟道:“这孩子,还真是任性,罢了,既然她不愿意带宁香,就不带吧。”说完,抬眼看了眼面前两个低头的丫鬟,见两人皆是一脸惶恐的模样,蹙了蹙眉,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 静秋与夏雪一路将其送出院子。 “呼…刚才好险。”送走宁氏,原本已经紧张到极点的夏雪,终于狠狠地松了口气。“小姐刚才胆子可真大,竟然明目张胆地忤逆夫人的意思。吓死我了,幸好夫人心善,没有怪罪。”说完,手还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劲来。 静秋闻言,看了夏雪一眼,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吭声。她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宁氏,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思。 宁氏,也许并非如府中传的那般,心善,仁慈…刚才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凶光,实在太过让人心惊。那样深刻的恨意,实在让人无法将其与她所知的宁氏联系到一起。 “静秋姐,你在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夏雪缓过劲,见静秋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满腹心事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 静秋思绪被夏雪打断,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就知道在关键的时刻打扰她。胆子越来越大了。一边想着,静秋也不理会旁边被她瞪得有些心虚的夏雪,转身回了院子。 这件事,她想,有必要告诉天藏。 …… 沈雅带着冬春,急急忙忙地赶到老夫人的前院。期间还担心宁氏会不会派人阻扰她,不想一路竟十分顺利地过来了。想必在端府,她还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拦她,谁让她要博得贤良的名声呢? 来到前院,掀了门帘,进屋。老夫人正与尔姑姑聊的火热,见沈雅进来了,点点头道:“来了。” 沈雅朝两位福了福,算是行礼。 “收拾好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宫吧,太后怕是也等急了。”尔姑姑见到沈雅,便笑呵呵地站起身,对沈雅道。 老夫人一听,也是赞同地点点头。 于是,沈雅便跟着一众人出了前院,由老夫人亲自相送,一路来到端府大门前。大门处,宁氏竟已经带着人守在那里。 看到宁氏,沈雅眼皮跳了跳,这女人,难道还没死心。 冬春一见宁氏与宁香,也是一脸紧张的模样,手里的包袱,防备似的抱的更紧。 好在,宁氏只是作为端府的女主人,前来送送尔姑姑,顺便又以母亲的身份,提点了沈雅几句。并未提丫鬟的事情。 主仆两人皆悄悄松了口气。 冬春跟着自己一起进宫,老夫人与尔姑姑也默认了,并未说什么。 跟着尔姑姑上了宫里来的马车,坐定后,马车便辘辘往宫里的方向驶去。沈雅坐在车里,突然间感觉有一些恍惚。才回端府几日,就又要进宫了,而且此番进宫,也不知要住上几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太后 马车辘辘,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宫门外。城门守卫一见从车里探出头来的尔姑姑,目光一肃,恭敬问好,马车毫无阻碍地驶进宫去。 车里,沈雅紧紧握着手绢,轻咬着唇,不知为何,隐隐地有些紧张。 尔姑姑似看出了沈雅的情绪,温和地拍拍她的手道:“孩子别怕,皇宫没你想象的那般可怕。太后娘娘也甚是和蔼。” 沈雅没想到尔姑姑这个时候会安慰她,心下略略有些感动,朝她感激一笑,点点头。心也略放宽了些。 马车一路来到太极宫广场,早有太监宫女站立在那。见尔姑姑从马车里出来,一太监赶紧将那矮凳搁在马车下,一宫女上前扶着尔姑姑下马车。冬春扶着沈雅尾随其后一起下了马车。 太极宫沈雅已是来了第三次,每一次见到,都会被眼前这气势宏伟的宫殿所震撼。 “走吧。别让太后等久了。”尔姑姑下车后,笑呵呵地朝沈雅道。 沈雅温顺点头,便跟着尔姑姑,以及太后宫里来接的一众丫鬟奴才,往养宁殿的方向而去。 丫鬟冬春背着包袱,一手扶着沈雅,为自己再一次进到皇宫而深深感叹。上一次进宫,自己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甚至连头都不敢抬,深怕自己会不小心犯错,累及小姐。此次进宫,比上一次少了一分拘谨,多了几分大胆与好奇,忍不住边走边偷偷打量了一下这皇宫的巍峨建筑。 “小姐,皇宫好大呀。”冬春跟在沈雅旁边,见眼前这连成一片的雄伟建筑群,忍不住发出一阵喟叹。又见不远处走来一排排宫女,皆是衣着华丽。举止不凡,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沈雅见她这副傻傻的模样,心下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道:“是啊,你这发现的真够晚的。” 冬春被沈雅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弄得脸上发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上回第一次进宫,冬春紧张还来不及。哪有那个胆子抬头看啊。” “恩,看来这次胆子是肥了。果然任何事物都要熟悉了才会消除戒心。”沈雅听了冬春这句话,心里反倒了产生了一通感慨,人在不熟悉的环境下,身体本能地都会做出反应,心里会抱有戒备,也属正常了。 养宁殿本就属太极宫范围内。走了不多路,远远就看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匾额之上,养宁殿三个鎏金大字仿佛就在眼前。 尔姑姑带着沈雅穿过一个花园,来到养宁殿外。 宫女们早已在外等候,见到尔姑姑带着沈雅主仆两人而来,脸上都禁不住露出一丝欣喜。 “尔姑姑回来了。”其中一个身穿桃红色宫装的宫女,见到尔姑姑,赶忙上前行礼,然后笑嘻嘻地凑到尔姑姑跟前:“太后娘娘刚才还念叨呢。可把你盼回来了。”说完,偷眼瞧了瞧尔姑姑身后的沈雅,眼里满是好奇之色。 “玉溪,别淘气。过来为沈姑娘拿包袱。”尔姑姑见玉溪睁着一双好奇地大眼。将沈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瞧了个遍,忍不住笑骂道。 “哦。”玉溪闻言,乖乖地收回目光,走到冬春跟前,扬起一抹甜甜的笑:“把包袱给我吧。” 冬春闻言,看了看沈雅,见她点点头,便乖乖地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了玉溪。 “我把包袱放去给姑娘安置的房间。”玉溪笑嘻嘻地抱着包袱,往养宁殿偏殿而去。 “走吧,太后在主殿等着呢。”尔姑姑见玉溪离去,转头对沈雅道。 沈雅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尔姑姑往养宁殿主殿走去。殿门外,两个宫女见到尔姑姑,赶忙行礼,其中一个行完礼,急急忙忙进入殿内,大约是向太后报告,人来了。 没一会儿,那宫女匆匆跑出来,对姑姑福了福:“太后娘娘有请。 说完,便引着沈雅她们进入殿内。 太后的宫殿,沈雅不是第一次来。不过上两次都是匆匆瞥了一眼,这次进来,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殿内,摆设十分朴素,不见特别华丽。但沈雅知道,这不过是在不张扬中显富贵。就拿离她不远处地方,摆放的一盏青鹤瓷九转顶炉,乍看普通,细看就知道那东西绝对简直不菲。 “来了?”太后的声音,从内殿中传来,沈雅闻声,赶忙收回目光,低眉敛首跟着尔姑姑穿过一道垂珠门帘,进入内殿。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沈雅从地上站起来后低着头暗自揣测起来:难不成太后的病还没好? “把头抬起来,我有这么吓人吗?”大约是见沈雅进来后,便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太后有些失笑地问道。 额,听这口气,太后的心情貌似还不错。不知为何,听到太后半开玩笑的说完这句话,沈雅原本有些惴惴不安地心,稍微安定下来。她缓缓抬起头来,朝前方看去。 今日太后着了一件深褐色宫服,华贵中,略朴素了一些。脸色略微偏白,显然病尚未好全。此刻她半躺在榻上,身上盖了一条毛毯,身旁跪坐着一个穿粉红色宫装的小宫女,正垂眉低首地为太后捶腿。 太后嘴角含笑,温温地看着沈雅,面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榻上茶几上,放了一本佛经,想是刚才在读经。 “宫中无聊,特接了你来陪陪我老人家,你不会嫌弃吧?”太后笑呵呵地朝沈雅招了招手,让其在旁边的榻上坐下。 沈雅见此,迟疑了一番,却还是提了裙子,走上榻前,坐了下来。然后转头对太后展颜一笑:“太后不嫌弃歌雅,歌雅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太后闻言,欣慰地笑了笑。 说完,对着内殿中的一并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周围宫女,连带为太后捶腿的小宫女,都躬身站到太后跟前,福了福,然后退了下去。唯独尔姑姑依旧站在太后身边没有离开。 冬春站在原地犹豫不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雅想了想,还是让她退了下去,太后这番屏退宫女,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与她说。 第二百一十九章 怪异 太后将周围一众丫鬟屏退,屋内只剩下她,尔姑姑,与沈雅三人。 内殿中,一时间安静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忍不住端了眼前的一盏茶,轻轻啜了一口。 太后沉吟了一番,终于悠悠开口,这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嘴中已含了一口茶的沈雅差点将茶水喷出来。 “那一日的昏迷,不过是药物作用之下,掩人耳目罢了。”这话从太后口中淡淡地说出来,口气轻松的仿若在说今日天气真好,可这话在沈雅听来却如定身咒般,瞬间就让她浑身僵住。 她机械地转头看向太后,却见太后眼里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笑让沈雅觉得毛骨悚然。 “你与神医的对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太后侧脸看向她,似笑非笑,“没想到端景中年得女,竟然医术了得。不光医术了得,而且极其聪慧,懂得什么时候藏拙,什么时候…露锋芒。”太后微微一笑,目光紧紧锁住沈雅,唇边不再是温和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冷意。 沈雅心头一惊,猛地放下茶杯,从榻上站下来,朝太后跪了下来。 “臣女有罪,请太后责罚。”沈雅跪在太后面前,低垂着头,平静道,声音里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慌张与害怕。 太后见她如此冷静,不露一丝慌张,微微抬了抬眉,目光如炬地望着她,没有吭声。 直过了片刻,才听见太后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起来吧。这么好的丫头,我可舍不得罚。” 说完,示意尔姑姑将沈雅扶起来。 沈雅倏然抬头,一时间有些茫然。 尔姑姑面带笑意地走到沈雅跟前。“姑娘,快起来吧,太后心慈。又怎会责罚于你,何况那日本就是神医故意为之。” 神医故意为之?靠!她就知道,这个臭老头一准把她出卖了! 沈雅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心里愤愤不已。 太后见沈雅满脸惊讶的模样,笑了笑,不以为意。反倒示意她又重新坐下,坐定后,才开始幽幽讲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事情还要追踪到十几年前。当年,周宗皇帝因晚贵妃之死,心生退位出家之意。被太后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得在皇位上继续煎熬。然整个人的性情却是大变,再也不是原先百姓嘴里称赞的贤明帝王,变得暴戾无比,性情乖张,成日里沉迷于酒色。 那时候皇子年幼,尚无法肩负起统治一国的重任,加之周宗脾性时好时坏。头脑清明时,尚且能处理朝政,所以太后就睁一只闭一只,任他这般胡闹妄为。甚至他这几年专宠阮贵妃,宠的阮家无法无天,她也没有计较。只等皇子们成长起来后。再做打算。 这样,便一直隐忍不发。太后与皇帝,表面上维持平静。 可万万没想到,周宗这几年对阮妃的专宠,会造成阮家权势滔天,导致阮贵妃隐隐有压过皇后之势,而原定是由皇后的长子赵胤继承的皇位,如今也变成了赵胤与赵旷竞相争夺的局面。 这是太后绝对不想看到的。皇位之争,其中暗藏的腥风血雨,太后当年是过来人,又如何会不了解?到时必定是兄弟残杀,皇室血脉陨落,皇城动荡,民不聊生。 皇帝一日不立太子,太后一日不安宁。 可偏偏不知周宗是怎么想的,明知皇子们隐有争位之意,却依旧没有立太子之意,反倒因为一场大病,又起了归隐之心,这可急坏了太后,现在皇位之争表面算是被皇帝压制,但其实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方,这一点,居于深宫的太后都能感受的出来。皇帝此刻归隐,想撂下这烂摊子给谁处理? 迫于无奈,太后向老修求了一味药,一味可以让她看上去得了不治之症,实际并未大碍的药。并且,这病,太医们都还瞧不出来,非得神医亲则来瞧了才可。 皇帝虽荒诞,却是个十足的孝子,得知太后因被他气得重病,愧疚之余,暂时将那心思压下。 然,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皇帝一日不立太子,朝廷一日不宁,难道真要再次见到当年夺位的惨烈之事再次发生? 太后每每想到此事,就急的日夜睡不安宁。近日更是食欲下降,浑身无力。头疼的毛病也是时时发作,太后无法,只好找老修帮忙,而老修只说了一句话;“端府七小姐可治太后之病。” 太后一开始还不信,后来那日老修带了沈雅进殿,她表面虽昏迷,其实外面的动静是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也就因此信了老修的话,沈雅确实会医术。 沈雅有些瞠目结舌地听完太后断断续续的叙述,极度无语,最后干脆傻傻坐在榻上,不知该如何回话。 太后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道:“孩子,我心知自己时日不多,然朝廷一日不稳,我始终闭不了眼,下到阴曹地府也愧对赵家列祖列宗,所以,这段时日我的病,就交付于你了。神医琐事缠身,前几日听闻已经离开皇城,暂时联系不到他。” 沈雅呆呆地听完太后貌似恳切的请求,一时间神思有些恍惚。她一个穿越人士,今日竟然让太后能够放下身份相求,她,她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太后放心,臣女定当竭尽全力,让太后身体康复。”沈雅得太后信任,心下十分感动,赶紧从榻上下来,信誓旦旦地道。 “恩。”太后欣慰点头,然后转头对一旁的尔姑姑道:“七姑娘进宫想必也累,你带她下去休息吧。” “是。”尔姑姑恭敬领命,然后便带着沈雅退了下去。 大殿外室,冬春探着脑袋站着,见沈雅出来,脸上显出一抹激动,朝沈雅飞奔过来:“小姐,你总算出来了。”那模样,像是沈雅好不容易从监狱里被放出来似的,大大地松了口气。 沈雅含笑朝她点点头,然后与她一起,跟着尔姑姑前去太后为她安排的住所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雅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看着冬春在房间里忙来忙去的身影,沈雅坐在床头,原本含笑的容颜,缓缓收起,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太后,真的只是让她进宫为她治病这么简单么?宫里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为何会单单挑了她,这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二百二十章 吃 沈雅进宫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用早膳,这会儿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 抱着肚子歪躺在床上,看着冬春忙碌收拾带了的衣物首饰,不禁感叹冬春贤惠。包包里雪球悄悄地探出身来,见沈雅有气无力的模样,凑上前来,朝她的手舔了两口。 沈雅被小家伙弄得痒极,咯咯咯地抱起它笑了起来。 冬春闻声惊异地转头,就见自家小姐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模样,旁边一只通体雪白的宠物趴在沈雅胸口处,同样可怜兮兮地摇晃尾巴看着她。 见到一主一宠皆是这副饿惨了模样,冬春额头顿时出现三条黑线。 “小姐,午膳还要一会儿,您先忍忍吧。”冬春哭笑不得地对床上的一人一兽无奈道。 “好饿啊…”沈雅蜷缩着身子,饿的受不了。这具身体的胃不是特别好,稍微一饿就会犯疼。沈雅虽是大夫,却没把这小小的胃病当回事,只在平时饮食方面稍加注意,并不另外喝药调理。平日里她起居都比较规律,每日都会用早膳,唯独今日走的匆忙,啥也没吃,胃里空荡荡的难受。 冬春见沈雅实在饿得有气无力,有些看不下去,放下东西对沈雅道:“要不奴婢去向尔姑姑要些吃的?” 沈雅闻言,眼睛一亮,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好啊好啊。冬春最好了。” 见沈雅这副高兴的模样,冬春忍不住抿唇一笑,搁下手里的活,对沈雅道了句:“小姐等一下,冬春去去就来。”便转身出了房间。 “你那丫头倒是对你忠心。”房间里,突然出现一阵戏谑的笑声,沈雅不以为意,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抬头对着空气淡淡道:“还不出来。” 话刚落,就见一身穿白袍的男子,从房梁处飞了下来。 来人,竟是北下。 “你怎么来了,吴昊呢?”沈雅进屋的时候,雪球就提醒她屋子有人,根据雪球的反应,沈雅断定此人应该是沈雅的熟人,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吴昊,没想到来的竟是北下。 “我来给主子传递消息。”北下笑眯眯地搬了张椅子,老神游哉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一脸享受地咂咂嘴,说道。 沈雅闻言,心里一紧,难道吴昊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他怎么说?”沈雅想到这,有些紧张地追问。 “这段时间,可以研究研究你所说的假死药,等时机一到,他会带你离开端府。”北下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沈雅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嘲讽,与对她的厌恶。 对,是厌恶! 北下,为何说这话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表情?难道,吴昊带她离开,惹得他很不满? 沈雅或许不知道,吴昊一句简简单单地带她离开端府,要打乱天机阁多少已经部署好的计划,让天机阁遭遇多大的损失,甚至,与朝廷作对,不,应该说与七皇子赵瑾作对,要担多大的风险。这些她都不知道。 因为她,还要让原本是兄弟的两人,反目。 这便是北下为何会讨厌沈雅的原因。 他觉得,阁主对这个女人,太过了。像对待以前那些女子一般,随便玩玩也就罢了,没想到阁主这次居然来真的,甚至不惜要与七皇子作对。两人原本是同门师兄弟,更都是当朝皇帝的…为了一个女人,太不值! 眉毛微微皱起,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冬春兴高采烈的声音:“小姐,奴婢给你要来好些吃的,你快起来看看。” 沈雅闻声,心里一惊,转头朝北下方向看去,却不想屋子里哪还有北下的影子,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沈雅趿了鞋,站起来,朝外殿走去。只见冬春手里端了一个盘子,笑嘻嘻地从外面走进来。 “小姐,快看,这都是你爱吃的糕点。”将一盘盘糕点放在桌上,冬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雅肚子饿确实不假,所以看到有吃的,自然高兴。她上前给冬春一个大大的熊抱:“冬春,谢谢你。” 说完,便坐下,拿起糕点,就着茶水,狼吞虎咽起来。这宫里的糕点,就是精致好吃。沈雅恶狠狠地吃了三四块绿豆糕,才感觉胃稍微舒服些。 冬春看着这般狼吞虎咽的沈雅,嘴角扬起个大大的笑容,笑容里透着满足。 “冬春你也没吃早膳吧,来来来,坐下,与我一起吃。”沈雅将一旁的冬春拉着坐下,捻了一块糕点,递给她。 冬春深知沈雅脾性,倒也不拒绝,小口小口吃起来。 “对了,你这糕点是问谁要的?”沈雅嘴里塞满糕点,含糊不清道。 冬春咽下口中糕点,“是玉溪姐姐,小姐在与太后娘娘谈话时,玉溪姐姐来找过奴婢,说以后小姐的起居由她负责,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找她。” 恩?玉溪?就是那个一开始见到她,就好奇地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的女子。不知为何,沈雅总觉得那女子,不像一般的宫女。无论是在容貌气质上,都感觉比一般的宫女胜上数倍。 “小姐,太后有没有与你说,咱们要住到什么才能回去啊?”冬春好奇,忍不住问。 沈雅闻言,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糕点,摇摇头。 太后的病,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心脑血管疾病,病因来源——忧思太多。太后深居宫中,常年吃斋礼佛,缺少运动,身体安逸,加上最近心情不佳,操心过多,血管脉络就会出现问题。内经上说的形乐志苦,病生于脉。就是这个道理。 与血脉有关的慢性疾病,病因都可归结为四个字:形乐志苦。一般来说,血藏于肝,从肝脏入手调理,配合运动,血与血管的病症同时调养,心脑血管疾病是可以康复的。 这从肝脏入手调理倒是容易,只是该如何说服太后多出去运动,最好是能运动到微微出汗,就是个难题。 现代子女,只要条件允许,会驾着老人,强迫他出去走路。难不成,她也用强的?太后安逸惯了,会愿意多出去走走么? 另外,前朝之事,一日不解决,太后一日不得安宁,每日忧思,病能好才怪! 哎…沈雅一想到这,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小姐,小姐?”冬春见沈雅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是不是她说错什么话了,为何小姐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沈雅回过神,朝冬春苦笑一声,摇摇头:“不清楚,估计日子不会短。” “啊?”冬春吃惊地张大嘴,她还以为只要个两三天就成了呢。太后为何要让小姐在宫中住那么长时间呢。 见到冬春嘴巴吃惊地张大,沈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个丫头可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她随便胡诌的话,她也信。 不过… 沈雅双眼微微眯起:太后的意思,她暂时还弄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她不能再这宫中白白耗着,她必须尽早出宫,为离开端府早做准备。 眼下的情况,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才能让太后的病情有所好转,只要有所好转,她便可以请辞离开。 太后给沈雅安排的这间屋子很宽敞,分外殿与内殿,中间隔了一扇珠子窜起的帘子,很是精致。隔着帘子,也可以看清外殿的情况。 沈雅用完一些糕点,便进内殿,伏案写东西。 冬春依旧忙着收拾包袱里的东西。走的太急,并未带太多东西,索性宫里什么都不缺,冬春倒也不用因此操心。 包袱里除了沈雅的衣物首饰,还有侯夫人给的一盒应急之物。冬春是个丫鬟,自然不敢随便打开观看其中到底是什么,便拿着盒子走进内屋,将其放在沈雅的梳妆台上,她以为,那会是一盒首饰。 沈雅那时候正伏在案上,绞尽脑汁想着该用什么办法,医治太后的病,神情专注,所以没注意冬春将那盒子放在梳妆台上。 直到她写完伸了个懒腰,抬头见冬春坐在锦敦上,支着颔发呆,才想起已经过去不少时辰。 “冬春,什么时候了?”透过窗户往外看去,时候不早了。 “快到晌午了,估摸着该用午膳了。”冬春笑呵呵地从锦敦上站起来,见沈雅面前的案上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忍不住好奇地问:“小姐,你写的是什么呀?” “这个啊?小姐在编故事呢。”沈雅将那宣纸拿起来,朝上面吹了口气,等墨迹差不多干了,才放下。 “故事?”冬春不解。 “嘿嘿。”沈雅神秘一笑,从书桌前站起来,用手捶了捶腰,“就是些趣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应该用午膳了吧,出去看看,咱们还没人来送饭,你家小姐我饿了。” 冬春一听沈雅说又饿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才吃了没多久的东西,这么快又饿了?小姐果然是个能吃的。 刚起身,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便见三四个宫女,提着食盒,进到沈雅的房间。 “端姑娘在吗?奴婢奉了玉溪姐姐之命,来给端姑娘送饭。” 沈雅一见来人,与冬春对视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 冬春机灵,赶忙迎了出去,十分感激地将食盒接过。几个宫女福了福,便躬身告退了。 沈雅刚才动脑子写故事,这会儿肚子早饿了,见宫女们送了吃的过来,赶忙跑过去,端了椅子坐下,就等着开饭。 “小姐,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冬春憋着笑,看着沈雅较之刚才更恐怖的吃香,好心提醒道。 “知道了。”沈雅也心知吃饭太快,对肠胃不好,闻冬春提醒,手中的筷子也慢了下来。没办法,这皇宫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她又饿极,忍不住就吃快了。 午膳过后,太后要有一个时辰午休。 尔姑姑过来告知沈雅,呆会太后午休完后,请她过去聊聊,顺便为她把把脉,看看这病要怎么医治。 沈雅欣然应允。 转头看了一眼书案上,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张,沈雅微微一笑,呆会,就要靠你们了。 沈雅进宫的事情,知者甚少。就连端府侯爷,端景,也是下了朝才知道的。 端景知道后,若有所思了很长时间。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化莫测,就连呆在他身边很长时间的天藏,一时间也猜不透端侯此刻在想什么。 同样,宫里知道沈雅进宫的也没几个。这其中,也包括赵瑾。 赵瑾一大早命人准备好车马,原本打算进宫见皇帝。 半途被急匆匆跑来的阮华耽搁。 “侯爷,不好了,老修不见了。” 赵瑾闻言,淡漠的脸上,微微皱了起眉。 “怎么回事?”声音平静无波,阮华却知道这是爷生气的前兆。 吞了吞口水,阮华将神医给他的一封信,交给赵瑾。 接过信,赵瑾从容打开,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寥寥几个字。大意是他去陆家村寻找那被他无意中发现的金矿。 收起信,赵瑾眉头稍微缓了缓。 阮华见此,心里一松。幸好不是什么大事。爷没生气就好。 “跟我进宫一趟。”赵瑾将信收好,淡淡扫了眼旁边的阮华,道。 “是。”阮华领命,与赵瑾一起出了王爷,往皇宫方向而去。 皇宫“七哥,你来了?”八皇子赵琰上完早课,便进宫来请安。前日里听闻太后身体不好,这几日每日都会去探望。刚巧在路上碰到赵瑾,高兴地凑过来。 “恩。”赵瑾看到赵琰,脸色稍缓,朝他点点头。说完,淡淡瞥了一眼八皇子身后的两个仆从,神思一动,面上依旧没有表情:“端家三子呢?” “你说端琰吗?我见他今日神思恍惚,闷闷不乐的,便让他先回去了。”八皇子听赵瑾这么问,毫不在意道。 “神思恍惚?” “是啊,也不知怎么回事?端琰一向认真,今日上早课,老是出差错,夫子喊他起来回答问题,都回错了。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八皇子一想到今日清晨在书院发生的事情,不禁纳闷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瑾闻他这么说,目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只手轻轻抚了抚手指上的一枚戒指,不知为何,隐隐地,他觉得端琰的反常,与沈雅有关。 第二百二十一章 心动 “七哥?”八皇子见赵瑾半晌不语,低头沉思的模样,不禁感到有些怪异,忍不住出声喊道。 赵瑾抬头,看了赵琰一眼,淡淡道:“去给太后请安?” 赵琰虽隐隐感觉七哥好像也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想,闻赵瑾问他,点点头笑道:“是啊,太后近来身子不好,我得空便经常去看看。”赵建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与八皇子在御花园分开,赵瑾直接去了皇帝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勤政殿。 “皇上,七殿下来了。”勤政殿内,周宗如往常一样,坐在殿内批改奏折,身旁常侍崔公公走到跟前,禀报道。 周宗闻言,眉头略皱了皱,沉声道:“这个时候,老七来干什么?”想了想对崔公公道:“让他进来。”“是。”崔公公领命,退下,恭敬地请殿外的七皇子赵瑾进殿。 七皇子进殿后,崔公公便识趣地退了下去,殿内,只余赵瑾与周宗二人。 周宗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地坐起身子,目光如炬,朝对面站立的赵瑾看去。 “有事找朕?”看着眼前这个越发稳重深沉的儿子,周宗心里说不满意是假的。虽说赵瑾每次面对他的时候,都如同对待陌生人的神情,眼神漠然,毫无半点温度。但这依然不妨碍周宗对这个儿子的欣赏。 他很清楚赵瑾为何会对他态度如此冷漠,终究是为了他的母妃,那个周宗负了终生的女子。想到这周宗不禁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赵瑾的目光,带了淡淡的歉意。 赵瑾没有忽略周宗眼里的歉意,心中升起淡淡的嘲讽。藏在袖子下的手,轻握成拳,却又很快松开。 从袖子里拿出今日清晨所写好的奏折,星给了周宗。 周宗看了他一看,接过奏折打开来,略略扫了一眼,然后缓缓合上。 再次抬头的时候,看赵瑾的目光,更带了一层深层的探究之意。 “再有两个月就是你大婚之日,这个时候离开汴京,合适吗?”周宗的声音深沉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赵瑾没有回答周宗的问话,静默片刻,淡淡道:“请父皇恩准。” 周宗目光沉沉地盯着赵瑾看了一会,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化为无奈的叹气:“罢了,既然想去,便去吧。不过,最迟一个半月,必须回来。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的使命,别叫朕失望。”周宗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赵瑾闻声漠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后道了句“谢父皇”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外面崔公公见大门打开,七皇子从殿内出来,十分殷勤地上前问好:“七殿下慢走。” 崔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在周宗身边呆惯了,对他的脾性习惯了如指掌更是知道周宗对哪些人比较看重,这其中,周宗最喜的,便是七皇子赵瑾。 外面虽到处在传周宗很可能将皇位传给大皇子或三皇子,但崔公公心里却留了个心眼,总觉得,这七皇子怕也是继承皇位的候选人之一。所以对待七皇子,分外客气。 可惜这几年皇上迟迟未肯立太子,这让常年呆在周宗身边的崔公公,一时间也有些糊涂了,不知道周宗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赵瑾看了一眼崔公公点点头,离开了勤政殿。 边关倭寇扰民他自请带兵前去剿灭倭寇。 “主子。”阮华站在殿外不远处,见赵瑾过来,赶紧上前。“重吾那边已经准备了,咱们随时可以动身。”阮华在来皇宫的路上,得知了主子的临时决定,在这个时候出城,看似凶险,却也是一步最妙的棋。所以,阮华在想通后,十分赞同主子的决定。虽然他不太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原本,他们是打算布好皇城这个局后,便暂时退出众人的视线,但他却没想到,主子会用这个方法退出。 不过这样也好,能让那群人暂时对这边放松警惕。这样,他们便可以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然,这只是阮华所知道的一部分。赵瑾之所以要离开皇城,其实还存了另一个心思,那便是,他要借此次离开皇城,好好冷静冷静。 自己对她,到底是抱有怎样的想法。 对于两个手下的办事能力赵瑾一向信得过,所以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阮华跟着主子走了一路,走到一半发现这不是出宫的路,脚步顿了顿,忍不住上前问道:“爷,这……,这条路……,?” “去养宁殿。” 阮华一听养宁殿,便立刻明白过来主子这是要去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从小就疼爱主了,将主子带在身边将养,如今太后身体不适,离开皇城之静,去看看太后,也属人之常情。 一路跟着主子来到养宁殿,还未进殿,就听见殿内传来太后“哈哈哈”的笑声,以及八皇子赵琰的逗趣声。 抬头瞄了一眼主子,果真见他原本冰冷的眸子,略微有了些温度。 阮华心中忍不住感叹:也只有八殿下有本事让太后娘娘笑得如此畅怀。 殿外宫女见七殿下过来,纷纷行礼,太后听到外面宫女的声音,止住笑道:“老七来了?快进来。” 赵瑾闻享,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朝太后休息的主殿走了进去。 阮华站在外面等着。 “儿臣给太后请安。”在皇宫,赵瑾甚是给皇帝行礼,表情都是淡淡的,唯独在太后面前,会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 “好好好,快起来,刚才还和老八念叨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快坐。”内殿,太后坐在榻上,右边八皇子赵琰也是笑眯眯地坐着,尔姑姑很有眼力见,一见七皇子来了,赶紧亲自端了一张椅子过来,让七皇子坐下。 “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太婆?这么许久不来,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老太婆忘了。”太后见到赵瑾,脸上笑容就未断过,话语中虽满是指责,但仍不掩其高兴之色。 “是瑾儿的错。”赵瑾心知太后这并未真正怪罪,脸上笑容依旧,顺着太后的话自我责怪起来。 太后笑着点点头:“嗯,知道错了,下回就多进宫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别一天到晚绷着你那张冰块脸,你这是想冻死哪家姑娘呢?马上就是要娶亲的人了,也该收收你那脾气了。”太后一见赵瑾,就忍不住开始说教。 “是,孙子知道。”赵瑾很认真地应道。 不知为何,原本对自身终身大事并未上心的赵瑾,此番听到太后说到马上就要娶亲,心里竟隐隐地产生了一丝期待。这份期待来的莫名,却是让他心里有些悸动。 不太明白,这份莫名的悸动来自何处,但有一点赵瑾很清楚,自己竟然第一次,不再排斥他的亲事。 “嗯。”难得见到老七这么乖乖地应下,太后很是满意。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太后来了兴致,目光中带了点神秘地对眼前的两个孙子道:“知道今日我把谁接进宫了吗?” 赵琰一见太后这番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中大感好奇,忙凑上前道:“皇祖母快说,是谁啊?” “诺,不就是你七哥那个未过门的侧妃嘛。”太后指了指赵瑾,笑道。 “侧妃?”八皇子有些迷惑地想了想,顿时恍然:“啊,是七哥亲自求了父皇,要娶的那位女子?” 太后点点头,看向赵瑾,笑而不语。 赵瑾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动。 八皇子也侧头看向赵瑾,幸灾乐祸道:“七哥,难不成这次你真动心了?我听说,她是你府里唯一的侧妃,连正妃都没有呢?难不成,你不肯要正妃,是为了她?、,赵瑾淡淡瞥了八皇子一眼,没吭声。 “嗯,我对端景的那个女儿也好奇的紧,所以接进宫来瞧瞧。”看着皇祖母那双探究的眼神,赵瑾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与太后聊了一会儿,差不多晌午时分,赵瑾与赵琰便在养宁殿,陪太后用率膳。 用完午膳,太后要午休,兄弟两人便告辞离开了。走之前,赵瑾与太后说了要去边关的事情,太后心里虽不舍,却也知道赵瑾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能干涉,只能嘱咐他万事小心。 赵琰听闻赵瑾要去边关,很是诧异,此刻朝廷内外风声娄紧,他这个时候离开,不是给那群人有机可趁?何况七哥已经谋划已久,现在突然离开,不是前功尽弃? 赵琰向不明白。 “阮华,你陪八殿下先走,我还有事。”赵瑾被赵琰一连串的问题,弄的有些无奈,看了阮华一眼,示意他可以向八皇子解惑。 “属下遵命。”阮华收到主子眼神示意,点了点头对八皇子道:“八殿下,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属下。”目送两人离去,赵瑾却是再次转身,朝养宁殿方向而去。 “七殿下?”步子缓缓地,不知为何,就走到了养宁殿偏殿外。 殿外守着的宫女看到七殿下又折了回来,皆是不解地对看了一眼,不明白殿下怎么去了又回? 赵瑾负手站在殿外,朝其中一个宫女淡淡问道:“端府七小姐,住在何处?” 第二百二十二章 趣事 那宫女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福了福指着太后主殿不远处的一处偏殿道:“太后娘娘将端姑娘安排住在浮锦殿。” 赵瑾闻言点点头,负手慢慢地朝那偏殿方向而去。 ……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 沈雅用完午膳,与冬春两个人呆在屋子里,甚感无趣。抱着雪球躺倒在床上,瞪着眼盯着房顶,讷讷喊。 冬春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双手支颔,盯着空气发呆。眼神缥缈,思绪也不知道飞去哪了。 赵瑾屏退宫女,进屋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咳…”赵瑾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假装咳嗽了一声。 沈雅闻言,转动眼珠,懒懒地朝门口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等大脑回过神的时候,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再看来人,竟是赵瑾。 好在有珠帘挡着,雪球身子小,蜷缩在她怀里,他应该没看到。 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低头看了还在坐着发呆的冬春,沈雅都要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丫头,未免也太失职了些。上前拍了拍,半天才将她拍醒。 “小姐…”冬春清醒后,反应依旧慢半拍,抬头目光茫然地看着她,直到沈雅一副恨铁不成钢地向她使了好几个眼色,才终于清醒过来,朝门口看去,赫然吓了一跳:门口处,竟站了一个男子,男子双手负在身后,正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不等她反应,沈雅已经掀了珠帘,朝外殿走去。冬春咬了咬唇,赶紧从绣墩上站起来,低着头紧随其后。 赵瑾就站在门口处,静静地看着沈雅,走至自己跟前。 沈雅没想到赵瑾会出现在这里,略微惊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想通了。这里是皇宫,他是皇帝的儿子,皇宫,他想去哪就去哪。 走到赵瑾跟前,认认真真将这个名义上即将成为她未来夫君的人看了个彻底,悲愤地发现,他皮肤竟然比她的还好。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完了?”赵瑾低沉的嗓音在沈雅耳边乍响,吓了她一跳,猛然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竟然盯着人家看了半天。 讪讪地收回目光,沈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冬春,去准备一壶茶过来。”转头故作淡定地吩咐丫鬟冬春,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赵瑾进屋。 冬春虽没见过赵瑾,但就凭他浑身散发的贵气,冬春也知道他一定是个贵人,当下朝他福了福,领命去准备茶水。 赵瑾气定神闲地进屋,随意地看了一眼屋子的摆设,最后目光落在沈雅身上。 “咳,你怎么来了?”沈雅被他看的压力倍增,硬着头皮请他落座,自己则在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 赵瑾淡淡瞥了一眼恨不得坐地越远越好的沈雅,嘴角微勾,沉默片刻,道:“给皇祖母请安,顺道,来看看你。”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沈雅听完赵瑾的这句话,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什么叫顺道来看看她,她记得,貌似他俩没那么熟把? 自然,这话不能对着赵瑾直接说出来,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惹怒这位名义上的未来夫君,惹的自己没好果子吃。转了转眼珠,沈雅摆出笑容,笑容可掬道:“呵呵,谢谢。” 这个时候,冬春带了茶水进殿,赶紧先给赵瑾和沈雅各斟了一杯茶,然后默默退下。 赵瑾见沈雅笑的僵硬,语气中尽带疏离之感,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抬手端起茶杯,掀开茶盖,浅尝了一口,放下茶盏,状似不经意地问:“太后请你来,所谓何事?” 沈雅其实心里也挺别扭的,不太适应与他两个人独处,见冬春进来,才稍微感觉好了一些,闻他询问太后的事,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老修,把我会医术的事情供了出来,太后找我给她治病。” 说完,还一脸恨恨地模样,看来老修的恶劣行径已经让沈雅恨的牙痒痒。 赵瑾难得看到她在面对自己时,会露出这样子的真性情,竟觉得十分有趣,眼里,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冰块脸在这个时候瞬间融化,变得柔和起来。 可惜,沈雅还沉浸在老修带给她的忿恨中,没注意赵瑾的笑容。若是看到了,怕又该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沈雅没看到,站在一旁一直偷眼瞧着的冬春却是看到了,一时间,竟惊为天人。世间竟有这样的俊美男子,怪不得这位贵人总冰着脸,不怎么爱笑的样子,若是笑起来,估计没人能抵的住那股杀伤力。 稳住稳住。冬春在心里不住警告自己。 这段时间与小姐在一起久了,冬春的性子越发像沈雅——脑子缺根弦。 说完,沈雅猛地想起老修貌似与他是一伙儿,暗暗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沈雅有些心虚地抬头。果见赵瑾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 悄悄地咽了咽口水,沈雅有些谄媚地笑了起来:“自然,给太后治病,是我的荣幸。” 说完这句,又觑了觑赵瑾,发现他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不免开始嘀咕了:这家伙,心眼真小。 赵瑾将沈雅的表情尽收眼底,包括那句“小心眼”的评价之词,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太后的病老修跟他提过,老修用了三个词来形容:忧思过度,肝气郁结,血脉闭塞。 他很清楚太后的病症来因,可即便知道,却也是无可奈何。父皇的事他很小的时候就已有听闻,他所做的每一件荒唐的事,赵瑾的母妃也受害者之一,他自然印象深刻。恨他之余,有时候更多的却是无奈。 只不过,赵瑾倒是没想到老修最后会提让沈雅来为皇祖母医治,仔细想想,以她的医术,应该不是难事吧。 隐隐地,他心里也生出一丝期待。 “太后的病,你有几分把握?”沉吟地片刻,赵瑾问出声。 几分把握?这…沈雅有些犹豫,其实说到底太后这还是心病所致,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这个大夫也只能尽量让她病情不致严重,要彻底治好,怕还有几分难度。这要看太后自己了。 中医治病,本就讲究辨证地来看,光把脉开药还不行,得结合她所处的环境,心境等等看。 所以,大夫只能看病开药方,关键还得看病人配不配和。 想了想,沈雅道:“太后的病特殊,怕需要一些特殊的法子来治。” 赵瑾闻言,朝沈雅看去,发现此刻的沈雅,明亮的眼里,闪动着自信而狡黠的光芒,竟将她原本清秀的小脸衬得光彩动人。 怔了怔,赵瑾强行将目光移向别处。 “什么特殊法子,说来听听。” “额…”沈雅顿了顿道:“我给你讲个趣事吧。” 赵瑾闻言,抬头见沈雅跃跃欲试的表情,点点头。 “从前,有一位民间的大夫,医术很高明,一次他脉,直接开出药方——热狗屎一枚,热水灌服,一般情况下,见到这样的药方,是个人都会大发雷霆,但那位王爷是个妙人,真就找仆从架着王妃,硬是把药给灌进去了。这下王妃不干了,吐的苦胆直流,被人灌屎,那能不委屈嘛,号啕大哭一个时辰,心里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吐出来了,第二天病就痊愈了。” 沈雅说到这,眨眨眼,看向赵瑾。 赵瑾听完这个故事,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一旁“扑哧”一声,传来一个极力压抑的笑声。 沈雅转过头去,狠狠瞪了一眼冬春。这丫头,胆子越发肥了。 “其实…咳,我也不是真想让太后吃…咳,那个…”沈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赵瑾发绿的脸,讪讪笑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要治疗太后的病,常用的汤药并不一定有效,所以关键时刻,我可能会采取特殊办法。自然,这是到万不得已,而且,我希望你能像故事中的王爷那般,给予无条件支持和信任。” 沈雅所谓的趣事,意有所指,话里有话,赵瑾又怎会不明白。皱眉想了想,又见沈雅一脸希冀地望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个大夫很聪明,同样,他也希望沈雅所谓的特殊法子,足够聪明。不过,这吃……赵瑾想到这那个法子,忍不住眉头又皱了起来。 “放心,我没那个胆子叫太后吃屎。让太后吃那玩意,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沈雅见赵瑾一脸不放心的模样,没好气地道。顺便又在心里加了一句:若是皇帝肯配合她这么做的话,这个法子最好。 当然,沈雅觉得皇帝肯配合的可能性比较小,所以也就去了那心思。再者这方法太重口味了,她还是换个温和的比较好。 赵瑾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他确实有些担心这丫头乱来,若是真触犯了太后禁忌,怕是连他也救不了她。 在沈雅房里略坐了一会儿,赵瑾便告辞离开了。走之前,他深深看了沈雅两眼,直看得沈雅心里发毛,才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没告诉她自己要离开皇城的消息,也不打算告诉他。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计划第一步 见赵瑾终于离开,沈雅原本紧绷的神经,才得以彻底放松下来。 呆呆地在外殿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地,有些失落。 其实,她是对赵瑾有好感的罢!不然也不会因他的离开,而觉得心里空剌剌的了。 “小姐,别看了,人已经走了。”冬春不识趣地凑上前,见沈雅还愣愣地盯着门口,不免提醒道。她这纯粹是好心,没别的意思。 沈雅却是被她这句话说的老脸一红。 回过神,假装不在意地低咳了一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午时刚过。” 嗯,过了午时,太后也差不多该起身了吧。 再次回到内殿,沈雅一跃直接扑到了床上。抱着被子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为呆会给太后把脉养足精神。 “冬春,你在外面看着,若是有人来,叫醒我。别睡着了。” 沈雅想起刚才冬春那不靠谱的行为,还是忍不住起身提醒了一番。 冬春自然知道小姐的意思,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赶紧应下。 “知道了,小姐。” 闻言,沈雅终于可以放下心,再次躺倒在床上,闭上眼小眯一会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雅朦朦胧胧中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打了个哈欠睁开眼,起身揉了揉眼睛,隔着珠帘朝门口看去。 这个时候,冬春也朝内殿而来。 见沈雅醒来,冬春138看書蛧步走来,道:“小姐,你醒了,尔姑姑来找小姐,说是太后有请。” 沈雅朦胧间,见尔姑姑被冬春请至外殿休息,连忙从床上起来,让冬春略微整理一番,又打了水,洗了把脸,才走至外殿。 “尔姑姑。”沈雅掀了珠帘,朝坐在桌边的尔姑姑行了个礼。 “姑娘起来了,太后醒来后就念叨你呢,让你前着沈雅道。 沈雅闻言,自是点点头,回头让冬春拿了她平日里挎在肩上的包包,然后与尔姑姑一同出了房间。 一路上,尔姑姑看沈雅的眼神都乖乖的,弄的沈雅心里直发毛。 离太后主殿还有几步路远时,沈雅实在受不了,忍不住问道:“尔姑姑,有话不妨直说。” 尔姑姑没想到沈雅会这么直接的问,愣了愣,突然目光有些暧昧道:“今日七殿下来见姑娘了把。” 听到这一句话,再看尔姑姑一脸暧昧外加一副想要八卦的表情,沈雅眼皮一跳。 不等沈雅回答,尔姑姑又道:“姑娘与殿下说了什么,殿下来找奴才,吩咐说姑娘对太后做任何不寻常之事,都不准干扰。” 额…沈雅倒没想到这家伙效率这么高,她前脚才说完,他后脚叫吩咐下去了。 心下略略高兴了一番,这样也好,可以尽早为太后展开医治,她也可以早日离宫。 “端姑娘笑什么?”尔姑姑见沈雅站在原地又是出神又是傻笑,甚感怪异,不免出声问道。 额,她有笑吗?沈雅回过神见尔姑姑一脸古怪地盯着她,眼里写满困惑,不禁红了红脸。 “咳,我与王爷说,我的治病法子可能会比较奇特,有可能是姑姑接受不了的。所以…”沈雅睁着眼,无辜道。她是真没说什么。 “接受不了?”尔姑姑好奇地反问,见沈雅点点头,略作沉吟了一番,心里想着老修既然说端姑娘医术了得,七殿下也如此相信她,那么她也暂且信她这么一回吧。于是笑呵呵地点点头对沈雅道:“既是如此,那太后娘娘的病,就拜托端姑娘了。” “歌雅定当尽力而为。” 说完,两人便一起进了太后的主殿。 “太后,端姑娘来了。”尔姑姑带着沈雅进殿后,直接将其带进内殿中,太后正侧躺在榻上休息。 “来了。”太后笑呵呵地看着沈雅进屋,然后吩咐宫女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让她坐。 沈雅告了谢,稳稳坐下。 “我听宫女说,瑾儿去找过你了?” 沈雅心知太后会问及此事,点点头道:“是,殿下来找过臣女。询问臣女关于太后的病情。” “哦?瑾儿只问了这些?”太后好奇,目光中带了一丝探究与一些沈雅看不懂的东西。 沈雅被这种怪异地眼神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不免有些汗颜:太后这副神情,莫不是想八卦她与七殿下的事情? 她倒是没想到太后竟然这么有闲情逸致,若不是上次把过她的脉象,她还真难想象的出眼前这满脸好奇之色的太后,会肝气郁结,忧思过度。 一脸汗颜地摇头:“没有。” 太后闻言,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这下,沈雅更是郁闷的不行。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吗? “太后,让臣女为您把脉把。”沈雅决定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太后失望归失望,听沈雅这么说,还是把手伸出来,搁在茶几上。 沈雅见此,赶紧从包包内拿出诊脉用的诊脉垫,将其手腕小心地放在诊脉垫上,然后凝神诊起脉来。 大约过了片刻钟,沈雅收回手,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太后的面色,与舌苔,然后陷入思索中。 太后见沈雅诊起脉来,果真一板一眼的,更加相信了老修的话,同时对眼前的这个女孩,也越发喜爱起来。她就知道,老七找的丫头,不会差。 沈雅思索完,基本确定了太后病因,果真与她想的一样。 默默收回诊脉垫,沈雅没多说什么,只抬头朝太后淡淡地笑了笑:“今日下午太阳甚好,太后有兴致陪沈雅出去走走吗?” 尔姑姑在一旁见沈雅诊完脉,却没有开药方,反而邀太后出去走走。外面太阳虽好,可到底还是有风,太后病体,怎可吹风?想到这,尔姑姑眉头一皱,当即就想阻止,可很快想起七殿下离开时交代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罢了,暂且先看一看吧。 太后一开始听沈雅这么说,本能地皱了皱眉,不太乐意。 沈雅一见她皱眉就知道事情可能没那么容易,沉吟了一番,又抬头笑道:“太后不想知道我与七殿下是如何认识的吗?” 沈雅的本意,其实就是想让太后多出去活动。人运动,生发阳气,自动治愈疾病,这比吃药效果来的好。 太后闻言,看了一眼沈雅,道:“你想让本宫多出去走走,这对我的病有好处?” 果然还是姜老的辣,稍微一说,就明白了。 “是。”沈雅点点头笑道。 “嗯…”太后略略犹豫了一番,对一旁的尔姑姑道:“你扶我起来,本宫很久不去御花园了,今日想出去逛逛。” 尔姑姑闻言,赶紧应下,一边扶太后从榻上起来,一边转头吩咐外殿宫女,让其她厚一些的披肩过来。 太后围上披肩,便由尔姑姑扶着,两三个宫女跟着,与沈雅一道出了养宁殿。 如今已是春天,下午阳光正好。御花园内,满眼的,都是怒放的鲜花,色彩艳丽,配上嫩绿的树叶,看的人甚是舒畅。 “说说你与老七的事情。”太后一边由尔姑姑扶着,一边转头对沈雅道。 沈雅之前就猜测太后可能很喜欢赵瑾,原想借此试探,没想到成功了。 同时,也让沈雅渐渐反应过来,太后此番召她入宫,可能不仅仅是治病这么简单,怕是想看看七殿下亲自选的侧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终究是好奇罢! 在心里略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便开始回忆当日救赵瑾的情景。 “第一次看到七殿下的时候,是在一处林子里。” 沈雅在与太后回忆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也同样陷入了当日的思绪中,记忆,一点点,开始浮上心头。 “那个时候,七殿下受了很严重的箭伤,整个人都晕了过去,顺着水流,漂到了我处的村子里。” 沈雅的身世大家都知道,所以她也没必要隐瞒。 不过,这次若是治好了太后的病,她还是会恳求太后,不要将她会医术之事,告之他人。 太后原本等着听七殿下与沈雅的趣事,一听到赵瑾受箭伤,几乎奄奄一息,心里一紧,握住尔姑姑的手的力道,也加重了。 尔姑姑见沈雅谈起这等伤心事给太后听,不赞同地看了沈雅一眼,却见后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那个时候,我刚巧上山采药,看到了浮在水面上的他,于是,顺手将他救了下来。” 沈雅说完,笑眯眯地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同样也看向了她,“瑾儿是你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质疑。 “是。”沈雅点点头,“那时候我刚刚从师父那里学了医术,出师,第一个,救得便是殿下。” 看着沈雅好不避讳的目光,太后点点头,选择相信她。瑾儿很少会对人如此上心,这次这般对待她,怕也是这个原因。 看到太后渐渐放松警惕,对她信任的眼神,沈雅忍不住在心里欢呼:太好了,开始信任她,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成功 陪太后在御花园逛了会,太后似乎心情甚好,与沈雅有说有笑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沈雅还是能从太后眼里看到一丝隐忍的阴霾。 太后的性格倒是与她曾经上大学的一个同学有些像。外人看来,这人似乎没什么烦恼,与每个人都是有说有笑的,但无人知道,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道的痛苦。 太后便是这样一个人。 她太容易将心事藏在心底,不愿意向外人说道,久而久之,就酿成了肝气郁结的毛病。 再加上她常年不活动,忧思过度,血管大面积堵塞,才造成了今天的病痛。 走着走着,听到身旁太后传来微微的喘息声。 细细查看了一下太后的面色,见苍白的脸上,略带了一抹潮红,额头似有细密的汗涔出。 沈雅想了想道:“太后,您累了吧,那边有一个凉亭,咱们去那边坐坐。”她只需太后能达到微微的出汗的效果就成,所以此刻见她额头出汗,便建议休息。 “嗯。”太后也确实觉得有些累,点了点头,便由尔姑姑往御花园一处凉亭而去。 三人走到一半,突然看见迎面一个身穿火红色纱衣的女子,精致的妆容,光彩照人。女子后面跟着三个宫女,一行四人正急匆匆地从御花园里穿过,迎面遇到了太后与沈雅他们三人。 女子见到太后,先是一愣,然后赶紧上前行礼。 “臣妾给太后请安。” “参加太后。” 太后看到那女子,原本还带笑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如果仔细看的话,能从太后的眼中看到一丝厌恶。 那女子,正是上一次选妃大典时,以一支惊彩绝艳的胡人舞蹈,一举夺得周宗欢心的曹心儿。 没想到她真的进宫了,自称臣妾,看来已经成为周宗的女人。 不过… 沈雅站在太后一旁,细细观察这女子,她很清楚,眼前的曹心儿,已经不是那日进宫时,与她有过过节的女子。她是吴昊派人查探当年晚贵妃之死原因的细作。 “起来吧。”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太后淡淡道,说完,便不再理会曹心儿,继续往凉亭方向去了。 沈雅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曹心儿,发现她脸上淡淡的,完全没有任何因为太后对她的不喜而不开心。 果然不在乎么? 女子似是也察觉到了沈雅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看她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呵呵… 沈雅失笑摇头,不打算再研究这个假曹心儿,两步并三步,追上太后的步子。 御花园里随处可见匆匆而过的宫女,见到太后,都是面带惊讶地行礼。 太后坐在凉亭处,此刻阳光正好,晒得人暖融融的很舒服。 尔姑姑吩咐了两个宫女去拿了些水果,香茶,还有一些干果吃食,两人就在凉亭里吃上了。尔姑姑在一旁伺候。 其实,沈雅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她发现这个太后对她十分随和,没有半点常年深居高位的气势,自然,刚才对待曹心儿的态度,沈雅还是能领略到这位深宫贵妇身上凌人的气势,真不是她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能拥有的。 能够对自身的气场收放自如,这才是真正的高人。 显然,太后便是其中之一。 坐在太后身边,沈雅一边剥着果壳,一边在心里搜罗之前写好的故事。 “太后,臣女给您讲个故事吧。”沈雅笑眯眯状似随意地道。 太后喝了。茶,放下茶杯,来了兴致,笑呵呵道:“你说说看。” 沈雅闻言,点点头,想了想,开始缓缓道:“从前,有一位官宦出身的小姐,看上了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 故事的开头,总是俗套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太后对故事的爱好。 “书生家境贫困,小姐的父母十分反对。但是小姐是个倔强性子,非书生不嫁。经过一番波折,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说完,沈雅看了看太后,见她眉头略微皱了皱,尔姑姑也是一副古怪地看着沈雅。 “端姑娘,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了?这是故事吗?” “呵呵,自然不是。”沈雅见太后与尔姑姑都一脸纳闷地看着她,笑了笑。“故事才刚刚开头。” “一年后,小姐生了一个白胖的儿子。书生家里虽然贫苦,但将儿子疼到骨子里的小姐,仍然希望给儿子最好的,哪怕是自己受苦受累,省吃俭用,也不原让其子受苦。” 太后看到这,点点头,感叹道:“是啊,天下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说完这,眼神变得悠远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沈雅看到这,赶紧借机问道:“太后说的是,想来当年太后娘娘生下皇上,一定也是极尽所能疼爱吧。” “可不是,当年太后为了皇上,差点…”尔姑姑一听到沈雅谈起皇上,就忍不住激动起来,插嘴道,说到一半,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又闭上。 太后淡淡看了一眼尔姑姑,也没怪罪她多嘴,只是眼神更加缥缈,只听她幽幽道:“皇帝很小的时候,很乖,很听话,也很孝顺。” 很乖?很听话?呵呵,沈雅听到这,不免想发笑,实在无法将现在这个皇帝与太后描述的联系起来。 “一次,我被宫里那群女人陷害,被罚进冷宫,皇帝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差点失了性命,才让太祖为之动容,重新彻查真相。” 说着说着,太后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真没想到,皇上竟然这样孝顺。”沈雅故作吃惊地看着太后道。 “是啊,咱们皇上小的时候,可乖了,一点不让太后操心。”尔姑姑似也是被触动了某根弦,跟着太后一样眼圈也微微发红,忍不住拿手绢擦了擦眼角。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听到这,沈雅幽幽地叹了口气。 太后闻言,仿佛什么被触动了一般,她身形动了动,细看之下,眼圈更红了。只见她坐了一会儿对一旁的尔姑姑道:“时辰不早了,本宫也累了,回去吧。”说完,扶着尔姑姑,便起身往养宁殿方向而去。 沈雅看着太后匆匆离开的身影,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她的故事还没讲完呢,效果就已经达到了。 果真,第二日一大早,沈雅花了不少银钱向养宁殿的一个宫女打听,得知太后昨日回殿后与尔姑姑一直呆在房间里,连晚饭都不曾吃。几个宫女,都听到太后宫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第二百二十五章 暗算 哭出来就好… 眼泪也是排毒的一种方式,哭出来,发泄出来了,人都会轻松一些。 所以沈雅在得知太后昨夜痛哭之后,反倒放心了。 清晨用过早膳,沈雅在屋子里看了会书,才瞧了没一会儿,就见尔姑姑来请。 “太后娘娘请姑娘去坐坐。”尔姑姑一夜没见,脸色憔悴了很多,两只眼睛红肿肿的,看的沈雅暗笑不已。这尔姑姑,也是个妙人,陪在太后身边估计昨晚也没少哭。她是看着周宗长大的,如今见周宗这般,心痛也难免。 含笑点了点头,与冬春交代了一声,便与尔姑姑一同去了太后的屋子。 大约是大恸的原因,太后今早脸色有些不好,较之昨日更苍白了些。沈雅不敢有懈怠,与太后聊了会儿,便提议要为太后把脉。 太后应允了。 从脉象来看,昨日将委屈宣泄出来后,确实起了一点的效果。不过光泄还不行,还得补。 想了想,沈雅问尔姑姑要了笔墨纸砚,写了一个药方。“按药方上的抓药,每日早晚各服用一次。”写完,沈雅将其交给尔姑姑。 尔姑姑接过沈雅递过来的药方,点点头,倒也不犹豫。沈雅知道这药方尔姑姑定会拿给太医院的那群太医鉴别过,才会给太后抓,这她倒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她会医术的事情,会不会就此泄露。 所以沈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来:“太后,歌雅想求您一件事。” 太后今日确实精神不太好,一手抻着头,也不看沈雅。 “说吧。” “关于歌雅会医术的事情,歌雅恳请太后为歌雅隐瞒。”沈雅不喜欢拐弯抹角,心里有什么事,向来都是直说。 太后听沈雅这么一说,缓缓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收回目光,将眼前的茶端起来,略略地尝了一口,也不出声。 沈雅敛声屏气,静静等待太后的答案。心里隐隐地有些紧张。 “你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医术?”等了半日,太后突然开口道,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 被她这么一问,沈雅一愣。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自保。 医术是她的秘密武器,若是连秘密武器都被人知道了,那她一个弱女子,行走在皇宫与端府这样的深宫大院里,如何生存下去?里面一群人,对她虎视眈眈,她能活的久才怪。 抿了抿唇,沈雅选择说实话:“为了保护自己。” 太后是聪明人,一听沈雅这话,便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拧了拧眉,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尔姑姑,点点头。 尔姑姑收到太后的眼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福了福,退下去抓药。 尔姑姑一走,屋内只剩下沈雅与太后两个人,宫女们都被吩咐到殿外侯着。 “昨日下午走了一圈回来,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沈雅原本还觉得两个人在屋内,气氛尴尬,没想到太后先开口了。“昨日那故事,你还没说完,继续说与我听听。” “是。”既然太后故意找话题,她就没必要再装矜持,清了清嗓子,回想了昨日的故事,缓缓开始讲了起来。 这故事本就是沈雅编的,不过是结合了现代教科书,网络上看到的,杂糅起来编成的,对现代人没什么新意,但说与太后听,倒惹得她又是笑,又是唏嘘。听着听着,眼圈又红了,沈雅看情况不对,赶紧道:“太后,这不过是一个杜撰的故事,当不得真的,打发下无聊时光罢了。” “是啊,杜撰的…”太后微微感慨了一番,然后神态间似有疲意,沈雅见此,赶紧告辞退下,让宫女上前服侍太后休息。 沈雅回到自己的屋子,轻呼了一口气,太后的病要治好,汤药是一个方面,太后身子太虚,得补一补才行。等过段时间,还要给她施以针灸治疗。 冬春看到沈雅回来,一脸兴奋地从锦墩上站起来。 “小姐,你回来啦。” 冬春这丫头陪她进宫以后,什么事都不用她做,不用她操心,真真是比她还闲的一个大闲人。小丫头估计是一个人太无聊,所以看到沈雅回来会这么兴奋。 沈雅笑着点点头,来到桌前,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刚才说故事,说的她口干舌燥,偏她也不好意思让宫女给她端茶,所以一直忍到现在。 喝完茶,沈雅继续重新回到书案前,看她的书。 一个上午,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用过午膳,沈雅回到内殿躺了一会儿。原本今日还打算继续劝说太后出去散步,转念一想太后身子过于虚弱,就弃了这个心思,等过几日再说。 两个人呆在宫里确实无聊。 因为走的急,沈雅只带了一本138看書蛧速度又极快,一个下午,就把整本书给看完了。 这下,她也开始和冬春一样,无聊了。 两人呆坐在偌大的殿内,开始无所事事。 坐了片刻,实在坐不住了,沈雅猛地站起来,十分豪气地道:“冬春,走,咱们出去转转。” 冬春原本一手支颔,两眼无神地盯着某个地方,不知在想什么,乍一听到沈雅的叫声,吓了一跳。 “小,小姐说什么?” 沈雅也懒得回她,直接上来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拖起来往殿外走去。 “走,咱们去外面转转。管它是皇宫还是什么地方呢,天天闷在这里,又没书看,没人聊天,闷都闷出病来了。”沈雅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外走。 冬春愣愣地被沈雅拉着,出了殿。 殿门外还守着两个宫女,见沈雅咋呼呼地出来,也是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这位太后请来的姑娘是怎么了? “我出去转转,很快回来。” 沈雅拖着冬春,与那两个宫女打了一声招呼,在她们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中。 “太后吩咐姑娘可以出去吗?”其中一个宫女回过神来,对另一个宫女惶恐道。 那宫女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正要去禀告尔姑姑,却见玉溪迎面走过来。 “玉溪姐姐。”那两个宫女见到玉溪,如见救星,赶忙上前“那位端姑娘说是要出去逛逛,离开了浮锦殿。” 玉溪仿佛对此事已知晓,笑着点点头安抚那两个心惊胆战的宫女:“没关系,端姑娘不是第一次来皇宫,认得路的,太后也没说不让端姑娘出殿,端姑娘是客,她想出去,便出去罢!” 见玉溪点头,两个宫女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玉溪姐姐说的是。” 玉溪朝她二人笑了笑,便离开了。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雅的浮锦殿,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沈雅与冬春出了浮锦殿,仿佛是出了笼子的鸟一般,都兴奋地不行。 难得有机会,不好好逛逛皇宫,都说不过去。 一边想着,一边往御花园走去。上一次来皇宫,才逛了一会儿,就被赵瑾的手下给绑了,这次总不会这么倒霉再有人绑她吧。 冬春同样也有这样的想法,上一次莫名其妙被敲晕了,扔在假山洞里,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呢。 路上宫女太监匆匆而过,似乎无人注意到花园里悠哉闲逛的两人。 “小姐,快看,那池子里的鱼好漂亮。” 冬春跟着沈雅东走西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真真是过足了瘾。走到一半,突然看见假山旁边的池子里,一种纯金色的鱼儿从池子底下钻了出来,朝冬春相反的方向快速游去。 冬春被那鱼吸引,不自觉地就一路跟着那鱼跑,沈雅来不及喊她停下,只好无奈地跟着她一起。 两人殊不知,她们已经走到了御花园十分偏僻的地方。这里寂静无人,阴森诡异。 鱼儿游到这,便在这附近游散开来,不再往前。 沈雅与冬春都好奇地在池边观察了一会,两人一边看一边惊叹皇宫竟然会有如此稀奇古怪的鱼,全身金黄不说,在太阳光照射下,竟然是透明的,连五脏六腑都看的一清二楚。 “造物主果然很神奇。” 沈雅见了这条鱼,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话才说完,身子却猛地一僵。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冒。 包包里,雪球不安地乱动。 有人靠近! 刚想回头一探究竟,还没来得及转头,肩膀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接着眼前一黑,沈雅彻底晕了过去。晕前沈雅忍不住骂了一声靠,怎么每次都会在御花园遇到这等破事。 雪球虽说能感觉到有人,但他毕竟不是神兽,感受不出那人的来意,所以只要主子不是遭遇特别可怕的事情,或者沈雅吩咐,它一般不会从包包里出来。 小家伙其实还是十分胆小的! 冬春同样也被人敲晕了,来人一共两个,将沈雅与冬春敲晕后,分别将其拖进了御花园的林子中。 夜幕很快降临。皇宫里,各宫各殿都掌了灯。 这时,林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肩上扛着一个人,脚尖点地,轻飘飘地避过宫里的侍卫,太监与宫女,一路在皇宫里疾奔。 天色很暗,那人身手又极好,根本无人能注意到他。 很快,那黑衣人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那宫殿幽冷僻静,黑漆漆的,不似别的宫殿那般,灯火通明。 黑衣人来到宫殿前,轻轻敲了敲宫门。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赫然走出一个女子。细看下,竟然是太后宫里的宫女——玉溪。 “人带来了。”黑衣男子将肩上女子放下来,交给那女子。“太后那边怎么样?” “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悄悄地寻找,不准惊动太后。”玉溪接过女子,笑道。 男子点点头,一个旋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玉溪见人离开,低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沈雅,冷笑了一声。然后将其拖进宫殿中。 夜更深了。 “皇上,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个时候,崔公公跟着周宗,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宫殿前。 宫殿高挂的匾额上,已经脱了漆的大字,清晰地写着:向晚殿。 崔公公见皇上站在向晚殿,迟迟不肯离开,不免又开始着急。今日御花园奇了,竟然开了一朵罕见的紫色花朵,恰巧被路过的皇上看到,这一看,不免又触景生情,想到已故的晚贵妃。 皇帝静静地盯着宫殿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推开了殿门。 真正的向晚殿,当年一把火被烧了,如今的宫殿,是皇帝重新造的。殿内的一切物什,都保留着当年的原样。每日都有人打扫。 崔公公则跟在身后,将殿内的蜡烛,一一点燃。 室内一下子,光亮起来。 皇帝缓缓进了大殿内,且走且看,神情莫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隔着一层纱的内殿,突然传来一声嘤咛之声。 “唔…” 皇帝听到这声音,身子猛地一僵,神色立变。 崔公公同样也听见了声音,惊吓之余,很快又反应过来,朝声音来源大喊:“谁!” 回答他的,却是无声的空气。 只见内室的贵妃榻上,一个身穿紫色纱衣的女子,缓缓地坐起身。 那身穿着打扮,俨然与当年的晚贵妃一模一样。 这一看,可是吓傻了崔公公,连带刚要到嘴边的质问声,也生生地吓退了回去。 周宗死死地盯着内室的女子,因为有一层纱隔着,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可他却硬是没敢迈出步子,深怕这一切都是假象,怕自己一旦迈出,眼前的女子就会消失不见。 沈雅醒来的时候,感觉后脖颈很痛,伸手使劲揉了揉。 可是,刚一伸手,沈雅却是一愣。 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大喊:谁! 她呆了呆,还是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幻视。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发现很疼。沈雅这才认命,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她身上竟然穿了一件紫色纱衣,还是十分透明的那种。 老天啊,让她去屎了算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紫色,这不是晚贵妃最喜爱的颜色么?而且,貌似宫里不能出现紫色的衣物首饰吧? 心里,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呆坐在贵妃榻上,想起刚才那一声断喝,心一下子乱了。如果她没猜错,不远处,应该有人。 果然,她才这样想,耳边又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晚晚,是你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雅彻底绝望了,这,不正是周宗皇帝的声音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救 声音激动略带颤抖,却沈雅彻底清醒过来,在心底无声地冷笑了两声:看来她是被人设计陷害了,这人的手法可真高明,想借周宗的手灭了她。 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沈雅用眼迅速扫了一眼周围,企图寻找逃跑的出口。 她不敢将头转过去看周宗那边的情形,深怕被周宗认出她的相貌。她记得当日入宫参加选妃大典时,舒雅曾经告诉过她,宫里不准嫔妃宫女穿紫衣,带紫色首饰,这在宫中是禁忌,触犯了禁忌,是要被杀头的。 沈雅扫了一眼这四周的环境,发现这是一间寝殿,外面隔着一层纱,所以周宗看不清里面的真实情况。 在贵妃榻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珠帘垂着的小门,沈雅咬咬牙,决定拼了。深吸了一口气,她猛地地从榻上下来,脚落在地板上,一阵寒气直从脚底窜入,冷的沈雅忍不住打颤。 夜凉如水。夜里的温度,总是比白天低上很多,再加上沈雅身上这一层紫色薄纱,里面的紫色肚兜若隐若现。 这个该死的王八羔子!沈雅看到身上这单薄的衣服,气得脸都红了。她那时候被打晕了,也不知道是谁为她换的衣服!!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可看到身上的衣服被换,沈雅还是气得想骂人。 她的衣服去哪了?还有包包,包包里还有雪球。该死,一想到雪球,沈雅急的眼圈都红了。 “晚晚。”急切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仿佛更近了些,声音里带了一丝不确定。 沈雅被这一声“晚晚”惊醒,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她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还不能让周宗逮到。 这样想着,沈雅便赤着脚直接往那小门方向奔去,任他周宗在后面大喊。 “晚晚别走——”见榻上女子下来后,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逃离了他的视线,周宗又惊又怒,大喊一声,便急急忙忙追去。 “皇上——”崔公公这个时候反应,见皇上已经直奔人影而去,吓得脸都白了,深怕那人是刺客,故意为之,与想要行刺皇上。“皇上,小心有诈!”崔公公一边追上周宗,一边大喊提醒。 可是周宗哪管这些,奋不顾身就往那小门方向而去。 崔公公没办法,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刚要追去,转念一想,这晚贵妃的宫殿后面有一处断崖,当年周宗皇帝故意选了这块地,因为知道晚贵妃向来不喜俗世,喜欢幽静,所以这宫殿建的离皇宫的中心十分远,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欲行刺皇上,简直易如反掌。想到这,崔公公更是慌张的不行。 他停下脚步,转身出去,从袖子里拿了一个物什,朝空中发了信号。 皇帝身边一直有暗卫跟着,因为周宗又从不允许除他以及随侍的崔公公以外的人进入,所以这些暗卫都潜伏在宫殿的四周,如今崔公公一发信号,众人都纷纷从暗中出来。 “崔公公。”其中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一出现,就直奔崔公公方向。“怎么了?” “快,快跟我去救皇上。”崔公公见到来人,也来不及道明原因,急急忙忙让那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跟着他一起进殿,朝周宗离开的方向奔去。 “晚晚,别走——”周宗跌跌撞撞地追着沈雅,半点不敢放松。 沈雅眼看就要被追上。 这座宫殿在皇宫算是独立的,沈雅从宫殿中跑出来,黑夜中隐隐看到一座高山,路上石子咯的脚生疼,她却不敢有半点懈怠,牟足了劲跑。 “晚晚,小心,那下面是悬崖!” 周宗皇帝一路追着沈雅来到后山,此刻的他一半糊涂,一半清晰,看到沈雅拼了命地往前跑,周宗心里生出一丝惊恐,他很清楚,他的晚晚若是再往前跑,会遇到什么。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脚底被石子磨破,渗出了血,疼的沈雅直想哭。隐隐地似乎听到周宗发了疯似的吼声,可是她却听不到,也不想听到。只是一个劲地跑,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千万不能让周宗看到她的容貌,不然,她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小心——”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喊,沈雅心头一震,还没来得细细分辨这句“小心”背后的真正含义,脚下陡然一空。 “啊——” 沈雅怎么也没想到,这后山,居然有一道深深的悬崖。她在黑暗中,根本无法来得及仔细辨认,竟然一脚踩空,直直地就掉下了悬崖。 “晚晚——”周宗见她落入悬崖,惊痛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喊,疯了似的直冲到悬崖边,差点就要纵身往下跳,却被急急赶来的崔公公,一把拖住。 “皇上,您不能跳啊,那个女子不是晚贵妃,晚贵妃已经去了十多年了,皇上,您要冷静啊!!”崔公公被周宗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他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陪皇上逛御花园,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周宗被崔公公略带哭腔的声音惊醒,猛地记起他的晚晚,已经走了十多年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晚贵妃出现。 冷静下来的周宗,脸瞬间变得阴沉。 好大的胆子,竟敢用晚贵妃来欺骗他!是想借这个女子,诱惑他跳入悬崖? 周宗此生最恨的,便是有人企图用他最爱的人,骗他! “赵威,赵广,你们两个下去,不管那个女人是生是死,一定把他给朕带上来。”周宗目光森冷地盯着悬崖处,迟迟不肯移开。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气。 崔公公在一旁看的一惊,心里暗暗害怕起来:那个可怕的皇上,又出现了。 “是。”赵威赵广被周宗的煞气所摄,半点不敢有异,赶忙领命。然后一前一后,用轻功从悬崖处下去。 沈雅掉下悬崖,身体在半空中急速下落,她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悬崖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只见那人飞身朝沈雅而去,一把抱住沈雅,将她直直地接了下来。 细看之下,那悬崖的峭壁上,竟然有半一米多高的山洞,一颗树当真,深夜若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清。 那人将沈雅抱住,缓缓进了洞内。 洞中,夜明珠散发着莹莹光亮。 沈雅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等着着坠入悬崖死亡的那一刻。 心里,早已被吓得空了,大脑也没了思考的能力。 可就在这时,一双手,突然将她拖住,那双手苍劲有力,在一刹那,她顺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同遇到救命稻草一般,沈雅死死地抱住那个人不肯放松。 “女人,你要再这么抱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兽性大发,在这里把你要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极为熟悉,听得沈雅身子猛地一僵,从那人的怀里抬起头来。 再一次,沈雅见到了那张堪比妖孽的脸。 “啊—”,她吓得赶紧从那人怀里跳下来,可脚一踩地,又痛的差点倒下去。 哈里木飞快地将她接住,然后也不顾沈雅的反对,抱着她直径走进了洞穴深处。 洞穴里,竟然别有洞天,竟然有床有桌椅。虽然都是石头做的,可也让沈雅惊讶了半天。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静的练功场所,就被你搅了。”哈里木抱着沈雅,缓缓地走近那张铺了茸茸毛毯的石床,将她小心放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她,似笑非笑道:“先把脚治好了再跑。” 沈雅抿着唇,盯着他递过来的药瓶,犹豫了半天,心里琢磨着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吗?又是救她,又是给她金疮药。这家伙貌似还跟她有仇来着。 哈里木见沈雅迟疑,冷笑一声,淡淡道:“我要是想害你,就不会救你。”说完,将金疮药丢在沈雅怀里,自己则走到一旁的石桌上,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沈雅听他这么说,想想也对,这家伙武功这么高,实在没必要搞这种小动作。这样一想,便也释然了,拿起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洒在了自己受伤的脚上。期间,疼的她瓷牙咧嘴。 哈里木坐在一旁,皱着眉看着这个女人,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小脸,不免纳闷:“你好端端地,怎么会从那个地方落下来?” 沈雅为自己上完药,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哈里木,虽然这家伙今晚貌似脾气出奇的好,可她还是不敢招惹他。没想到他会先开口询问。 想到自己进宫第二日就莫名其妙被陷害掉进悬崖,差点断送了性命,沈雅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没好气地道:“还不是被人陷害。” 被人陷害?哈里木一听这话,本能地想要放声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也会有被人陷害的一天。真是出人意料啊!”这话听起来极为讽刺,沈雅心知这家伙还在为当日在南容镇自己耍了他而耿耿于怀,想到现在自己落于他手,雪球又不在自己身边,便忍了,不想于他争辩什么。 哈里木笑完,见沈雅抿着唇,低着头,一脸紧紧绷着,一副受了委屈却不得发泄的憋屈模样,觉得极为有趣。正想开口再逗逗她,却见昏暗的莹光下,她一身透明紫色纱衣,姣好的身材,若影若现。 哈里木眸光一闪,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伸手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第二百二十六章迷情香 沈雅给自己上好药,偷眼瞧了瞧坐在不远处的哈里木,咽了咽口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待犹豫时,哈里木神情一变,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沈雅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洞内的夜明珠收回。 洞室一下子黑了下来。 沈雅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刚想出声询问,却感觉哈里木欺身上前,惊跳之余,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搂住,耳朵边传来哈里木特有的欠扁声:“若是不想被皇帝的暗卫抓回去,就乖乖坐着别动。” 听哈里木这么一说,沈雅身子猛地僵住,凝神仔细倾听,发现悬崖外面确实隐隐传来声响,她猜测应该是周宗派下来搜寻她的侍卫。想到自己若是被周宗抓回去很可能就要面临砍头的风险,沈雅一咬牙,决定忍了。 见怀里女人停止挣扎,黑暗中哈里木微微勾起唇角,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得甚好。 过了半天, 见外面已然没了动静,身上之人却迟迟不离开,沈雅有些沉不住气了,动了动身子,企图从他怀里挣扎出去。 “别动!”耳边传来哈里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警告声,沈雅身子一僵,咬了咬牙果真停了下来。 “你身上抹了什么香?”哈里木越发沙哑的声音像一颗隐形炸弹,刺激着沈雅的神经。 “ 怎,怎么了?”黑暗中,沈雅吞了吞口水。 只听哈里木低咒了一声,猛地离开沈雅,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沈雅一听到哈里木问她身上抹了什么香。心里紧了紧,隐隐地有股不好的预感。她之前醒来的时候确实也闻到过一股奇怪的香味,当时因为情况紧急,她没时间去想这股怪异的香味是怎么回事,只当房间本来就有。如今被哈里木这么一说,她反倒注意起来,仔细闻了闻,这才发现,原来那香味是她身上传出来的。 而且那香...沈雅想到这,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心头。如果她猜的没错,这,这香里。含有极强的催情药物。 似乎是为了证实沈雅的猜测般,黑暗中,哈里木“嘭”地一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低咒了一声:“该死!” “你,你没事吧?”沈雅闻声。有些颤抖地问道。 刚说完,只见一道光闪过,夜明珠又重新嵌上了洞壁,洞内一下子又亮堂起来。 沈雅这才得以见到洞室的全貌,自然,也包括痛苦到脸已经扭曲的哈里木。 洞外声音已然消失。想必是那些侍卫没寻到人,又离开了。 “你,你怎么样?”沈雅见到哈里木这副模样。又是心惊,又是恐慌。心惊是没想到那催情药药性竟然如此强烈,恐慌,自然是怕哈里木一时忍不住兽性大发,若是那样。在这个封闭的山洞中,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过奇怪的是,那催情药似乎只针对男子,她闻了却毫无反应。 哈里木闻沈雅开口询问,勉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有些虚弱地道了句:“蠢女人。”没想到,刚说完这三个字,竟然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沈雅见此,手忙脚乱地赶紧从石床上下来,踩着冰冷的石板,跌跌撞撞跑过去,一把扶住快要倒地的哈里木。 “喂,你别吓我,醒醒。”沈雅接住哈里木,拍了拍他的脸,见他额际青筋因痛苦而暴起,满头汗水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感动。这家伙,平时看他一副十恶不做的大恶人模样,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 用袖子为他小心地擦干额头的汗水,然后将他扶到石床上睡下。 做完这些,沈雅便坐到石凳上,盯着陷入昏迷的哈里木,陷入了沉思。 今晚的一连串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花这样大的心思来害她,那人可真看得起她。不过,这到底是谁做的呢?究竟是谁,要陷她于如此境地!沈雅抿着唇,心底传来一阵阵寒意。 忍不住再次提起袖子闻了闻,闻到一半,她猛地惊住,这香味里,竟然混含了好几种剧毒。几种剧毒混合,制成的催情药,这该有多可怕啊。 再次看了看哈里木,果真,他的脸,开始由白转黑。 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出现中毒的症状?那几味毒药的药性不过是为了增强催情作用罢了,毒性按理已经相互抵消,没道理哈里木会中毒啊! 沈雅此刻真的是被眼前的情况弄懵了,一连串的变故已经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一个没怎么经历勾心斗角,生活从来都是一帆风顺的现代人,在这个异世,靠着自己的医术和雪球的帮忙,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天知道她有多想过简单平常的生活,可偏偏老天就是不肯遂她的心愿,总是有各种莫名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若不是她向来比较冷静,头脑还算清明,估计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身处这个悬崖峭壁之上,雪球又不在身边,哈里木看上去又随时有生命危险,沈雅真是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个家伙再坏,好歹也是因为救自己,才会让自己身重情毒,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她非自责死不可。况且,这个地方,只有哈里木能带她出去。 深夜,凉风习习,沈雅身上穿着单薄,偶尔一阵风卷进来,冷的她直打哆嗦。 紧了紧身上的紫色纱衣,沈雅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乱,眼下,只有靠自己了。 想了想,沈雅在哈里木旁边坐了下来,将其胳膊伸了出来,伸出手指,凝神为其把脉。把完脉,沈雅又看了看他的眼珠,然后便凝神在脑海里思索起来。 隐隐地,她差不过已经知道那催情药是用哪些药材制成的。也知道如何化解那催情药的药性。只是,那几味毒药,她尚且不知如何是好。要是雪球在就好了,小家伙在药理方面要比她强很多,只要让它闻一闻她衣服上的味道,小家伙应该就可以取出相应的解药化解。 可惜,它偏偏不知去向。 沈雅幽幽地叹了口气,从石床上坐起来,走到洞门边,从洞口可以看到外边早已高悬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月光,皎洁而明亮。想起小时候爷爷带她回乡下小住时,爷孙两个晚上常常坐在屋外乘凉。那个时候,乡下的月亮可比城里大多了,也明亮很多。爷爷每次看到月亮,都会笑呵呵地与她讲,月亮上有神仙,不可用手指月亮,不然会被割耳朵。 小时候的她很乖,傻傻地总以为爷爷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果真不敢随便乱指,怕指了以后,第二日醒来,耳朵就没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雪球归来 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傻样,沈雅莫名地笑了笑,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爷爷,雅儿想你。”沈雅站在洞口边,呆呆地看着洞外,那轮高挂于空的明月,声音有些哽咽地呐呐着。 她从来没有如今夜这般无助,害怕过。小时候每次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总有爷爷陪伴在自己身边,耐心地开导她,安慰她,什么都向着自己。这也是后妈嫁过来那么久,沈雅在那个家里这么久,都没有受到任何委屈的原因。爷爷在家里的威望极重,父亲谁都可以忤逆,唯独不敢忤逆爷爷,否则,管他多少岁,都是一顿棍棒伺候,父亲也只能硬生生挨着。 眼泪吧嗒,吧嗒地滚落在地上,沈雅毫无所觉,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刺一般,割得生疼。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回头看了看面色越来越黑的哈里木,恐惧一瞬间袭上心头。 不,他不能死!沈雅在心底无声地呐喊!可是,她该怎么办! “雪球,你在哪,你快出来!”沈雅有些孤注一掷,忍不住开口大喊,可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喉咙竟然有些不舒服,嗓子哑了。想来应该是冻得。 歇斯底里的大喊,到嘴边,成了沙哑的嘶吼。涨红脸咳嗽地两声,才觉嗓子略微舒服了些。 正待她打算再次大喊时,耳边却传来“吱吱”的叫声。 沈雅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赶紧屏住呼吸,再凝神听了会,这次,确实什么也没听到。 出现了幻听了吗?沈雅有些失望地低喃了一句,将手放在嘴边,张成喇叭型。打算再次大喊时,熟悉的“吱吱”声却再度传来,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雪球,是你吗?雪球?”沈雅确定自己没听错,心里激动地砰砰直跳,也顾不上寒冷,直接冲到洞口朝外望去。只见月辉下,一团白色的物体在那悬崖之上快速移动,最后在沈雅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几下跳到了沈雅怀里。 “吱吱。”雪球滚到沈雅怀里后。似乎松了口气般,朝她高兴地叫了两声。 沈雅比它还高兴,抱着雪球死命地揉着:“雪球。你去哪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边说着,眼泪边吧嗒吧嗒地往外流,蹭的雪球一身鼻涕。 雪球倒也没嫌弃她,安慰似的舔了舔沈雅的脸庞。似乎在在告诉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沈雅被它舔的脸直痒痒,忍不住咯咯地破涕为笑。看小家伙抬着脑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自己,沈雅心里再大的恐惧。也烟消云散了。 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沈雅的心情终于完全平复。抱着它来到哈里木的床边,看着脸越来越黑的哈里木。沈雅心急地咬了咬唇,道:“雪球,你快看看,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小家伙得令,一下跳到哈里木的身上。用灵敏的鼻子开始嗅起来,小家伙在药理方面非常厉害。闻几下就可以知道用什么药化解。这一方面的能力,沈雅自认为自己还十分欠缺。 果不其然,小家伙闻了几下,就朝沈雅吱吱地叫了两声,然后自顾自地从口袋里开始掏药材。 掏了半天也没掏到它想要的,看的沈雅在旁边暗暗心急。雪球的口袋里,不会没有这味药吧。 不过,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没一会儿,小家伙就拿出了一颗紫色如同小草一般的药材,递给沈雅。 这紫色药材老实说,沈雅从未见过,她们那个年代很多草药都已经灭种了,她和爷爷也是爬了不少山,才好不容易采得一些珍贵药材。 小家伙掏出一颗紫色草药,就眼巴巴坐着,再也不动了。 沈雅见此,有些诧异地道:“难道只要这一株草药,就可以救活他?” 雪球甩甩尾巴,算是点头。 见雪球承认,沈雅也就没有了半点怀疑。只是,这一株草药,她该怎么喂给哈里木吃呢? 低头凝思了一会儿,看见地上散落的石头,登时想起来,她可以先用石头将其捣碎了,再挤出药汁来,滴在他嘴里。 暗暗骂了自己一生笨蛋,沈雅便赶紧站起身来,找了一块略尖的石头,将草药放在石床上,略微磨了一些,看差不多草药已烂,再将其拿起来,掰开哈里木的嘴,对着微张的口,用手指用力地挤了好几滴药汁出来。 反反复复,挤了好几次,确认将药汁全部挤出来了,沈雅才停下后,甩了甩发酸的胳膊,然后再次看向哈里木。 似乎对解药有着特殊的本能一般,沈雅挤出的药汁,竟全数被哈里木咽了下去。 没想到这家伙虽然昏迷,身体却还有意识。 沈雅见他眼下药汁,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能咽就好。 给哈里木服了解药,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了。 心里的压力解除,困意便瞬时间袭来。沈雅琢磨着哈里木要醒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她又困得不行,便抱着雪球从石床上下来,走到石桌边坐下,打了个哈欠,直接坐下,趴在石桌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雪球趴在沈雅的腿上,也卷起尾巴,跟着一起睡了。 洞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后半夜,已经醒过来的哈里木,看到的,便是睡得深沉的沈雅。 迷情药已解,哈里木的身体很快恢复过来,他从石床上缓缓地坐起,盘腿打坐调息了一会儿,确认自己身体已经无恙,才终于转头,看向趴在石桌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女人。 穿着单薄的沈雅,被冻得身子缩成了一团,恨不得让自己缩成一个球。 看到沈雅身上的紫色纱衣,哈里木目光一冷,从石床上下来,尽量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走到沈雅身旁,飞快地点了她的睡穴,让其彻底昏睡过去。 接着,便用那宽大的袍子,将她瘦小的身子整个包裹起来,上上下下,直将她包成个木乃伊才罢。 雪球这个时候也睡得极沉,被人从主子身上拎起来也不知道。 哈里木拎着雪球,左右看了看,想了想,将其放在石桌上,然后十分温柔地一把横抱起沈雅,再讲桌上的雪球扔进沈雅怀里,直接朝洞外都去。 脚尖几个点地,飞檐走壁间,哈里木抱着沈雅,很快从悬崖上上来。再一次进了皇宫。 第二百二十八章醒来 天色极暗,哈里木抱着沈雅避开那些巡逻的守卫,悄然在皇宫大内前行。沈雅被哈里木抱在怀里,豪无所觉。雪球更是蜷缩着尾巴,恨不得将整个身子埋在沈雅怀里,睡得好不香甜。 哈里木时不时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儿,调整抱姿,以免她被风吹受冻。看到蜷缩成一个球的雪球时,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不知为何,他就是看不得这家伙在沈雅怀里一脸享受的样子,有种想将雪球直接扔下去的冲动。 不过想到沈雅对它的宝贝程度,哈里木还是忍住了。 他完全不知道,若不是雪球,他可能到现在还醒不过来,而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抱着沈雅一路来到御花园,停下脚步,朝御花园林子深处走去。 “主子。”才行了一半,就见林子深处一个人从里面出来,向哈里木行了一个礼,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清那人竟然穿着太监的衣服。再细听那人的声音,确实比一般男子的声音尖细很多。 “端府七小姐——端歌雅,住在何处?”哈里木见他行礼,也不废话,直接开口冷冷道。 那太监显然是训练有素,闻哈里木询问,赶忙向其禀告:“回主子,端小姐住在太后的养宁殿偏殿——浮锦殿。”说完,又重新低下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哈里木手上抱着的女人。完全做到眼观鼻鼻观心。 “嗯。”哈里木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抱着沈雅,一个旋身,离开了林子深处。而那太监见人离开,四下望了望,也悄声无息地离开了御花园。 一路来到浮锦殿,只见殿内灯火通明。门外两个丫鬟正焦急地翘首盼望。 哈里木缓缓走近,见那两名宫女,目光一深,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两颗石子,火光电扇间,石子已朝那两个宫女射了过去,只听宫女一阵闷哼,身子栽倒在地。 脚尖点地,飞至浮锦殿门外,直接推开房门进屋。 屋内空无一人。沈雅的丫鬟——冬春不知去向。 扫了一眼殿内,哈里木抱着沈雅直接朝内殿寝室走去,来到床边。小心地将她放下。 一直睡不安稳的沈雅,在身子一碰到床的瞬间,终于安心地砸吧砸吧嘴,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哈里木见此,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迷人的弧度。 雪球似乎也感受到主子的情绪,尾巴卷了卷,同样也砸吧了一下嘴,脑袋在沈雅身上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得更欢了。 做完这一切。哈里木站起身来,走至门外,将那两个被点了穴的宫女拖进了沈雅的房间。并重新关上了屋子,熄了灯。 黑夜,很漫长。 清晨,沈雅是在一阵鸟叫声中醒来,睁开眼。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习惯性地伸了一个懒腰。 侧头。看见雪球正蜷着尾巴睡在她的左侧,似乎睡得正香。 嘴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沈雅心情甚好地从床上坐起,准备喊冬春进来服侍她起床更衣。 刚要开口,却在看到身上穿的衣服时,一愣! 她竟然穿了一件男人的袍子?? 正值愣神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略带戏谑的声音:“醒了?” 闻声,沈雅身子陡然僵住,一脸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去,却见冬春休息的榻上,竟然盘腿坐了一个男子,那人,竟然是沈雅避之唯恐不及的哈里木。 看到沈雅目瞪口呆的表情,哈里木心情甚好地从榻上一跃而起,慢条斯理地走至沈雅的床边,俯身,低头看她。 “你,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忘了什么事情?沈雅呆望着离她仅有一尺距离的哈里木,脑子里一片空白。愣了半秒,记忆才如潮水一般,瞬间涌向脑海。 “你醒了?”沈雅想起一切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哈里木醒了!! 不过话刚说完,再接触到哈里木略带坏笑的脸,沈雅忍不住咬了咬舌,抬头看了看自己周围,是浮锦殿没错。看情形,应该是哈里木醒来以后,将她带了回来。 想到自己终于脱离了危险,沈雅心中很是高兴,刚打算开口谢谢这个家伙,却听见外殿传来两声痛苦的嘤咛。 嗯?沈雅闻声有些疑惑地朝声音方向看去,因墙阻挡,看不清楚,转头看了看哈里木,却见他一副环胸,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 忍不住好奇地从床上下来,趿了鞋,朝前殿走去。 当看到外殿两名趴在地上,正痛苦地拧眉的宫女时,沈雅惊得心脏差点蹦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雅惊讶地微张嘴巴,指着地上的两个宫女,朝已走至她身旁的哈里木结结巴巴地问道。 “碍事,就让她们休息休息。”哈里木微眯了双眼,漠然道。 闻言,沈雅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不过想到哈里木若想进她的殿内,两个宫女守在外面确实麻烦,将她们打晕了,做法虽然简单粗暴,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比较可行有效。 “我不过是点了她们的穴道而已。”哈里木见沈雅看他的眼神怪异,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悠悠地道。 额…沈雅一下子因这句话噎住,脸一瞬间涨得有些红,看来是她想复杂了。 “人就要醒过来了,你不想想办法,怎么处理?”哈里木站在一旁,十分好心地提醒。 想办法?沈雅虽是十分不满哈里木看热闹的心态,不过经他提醒,自己也确实回过神,想了想,她记得进宫前,自己将那失忆丸带了一些进来,她放了一部分在包包里,还有一部分…应该在包袱里。 想到这,沈雅赶紧转身回内殿,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她记得那日进宫,是冬春给她收拾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丫头给她放哪了? 将内殿的所有柜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放失忆丸的盒子,自己反倒累的不行,沈雅干脆一屁股坐在梳妆桌前,打算休息一会儿。 也不知道冬春这丫头整理包袱的时候,把东西放哪了? 哈里木就这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对了!沈雅坐了一会儿,猛地想起是她自己将那盒子单独拿出来,好像放在了枕头下面。 想到这,沈雅一阵激动地站起来,朝床边走去,因动作幅度太大。手一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梳妆台上一个类似首饰盒的精致盒子。 盒子“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沈雅低头一看,待看清地上的东西时。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那被摔坏了的盒子里,竟然掉出了好些首饰,清一色,竟全是紫色! 哈里木听到动静,也走进来看了看。见到地上的东西,神情一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花如此大的代价来陷害你?”一边说着,哈里木一边将地上的首饰一一捡起,拿在手里把玩。“竟然全是晚贵妃当年用过的首饰。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新做出来的。对付你这种蠢女人,竟然花这么大的心思。真是不可理解。”说完,却将那首饰收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沈雅很快从惊吓中冷静下来,见哈里木此番动作,不免好奇问道。 “拿回去研究研究。”哈里木看了沈雅一眼,淡淡道。 沈雅见他如此。心知他是为了她好,心里不免有些感激。这些首饰。若是放在自己身边,若是有一天被人发现,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况且既然有人将这东西放在她房间里,自然已经想好了陷害的计策。到时候她想脱身,怕是不可能了。放在哈里木那里,让他带出宫去,确实也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她也只能相信这个家伙了。沈雅有些苦笑地想。 不过,这盒子,隐约记得,好像是她的那位母亲大人,赠予她的。 好一个最毒妇人心。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沈雅终于明白过来,到底是谁,花这么大的心思来害自己。宁夫人,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沈雅在心底无声地冷笑两声。 耳边再次传来宫女嘤咛的声音,两人似乎有转醒的架势,沈雅赶忙撇下心思,走向床边,在枕头底下找到了装失忆丸的盒子,拿了两颗,来到外殿,给两个宫女,一人喂了一颗。 两个宫女,在神思恍惚间,隐隐听到耳边有声音传来:昨晚端小姐与丫鬟冬春逛完御花园,用了晚膳,早早地睡下了。 沈雅说完这些,正要拍手让两人醒来,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这一身十分惹眼的衣服,便起身,对站在身后的哈里木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要换身衣服。” 哈里木闻言,正眼瞧了瞧沈雅,再看了看身上那隐隐露出肚兜的紫色纱衣,目光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一脸淡定地点点头。 见他答应,沈雅狠狠地松了口气。这家伙,昨夜那般都不曾动她一分一毫,这回应该不至于偷窥吧。 一边这样安慰自己,沈雅一边回了内殿,从柜子里找了一身衣服,来至屏风后面,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换了。直到换完衣服出来,沈雅的脸还是红的。 走至殿门前,沈雅将大门打开。 这个时候,养宁殿外人来人往,宫女们都已起身开始各自的事情。 沈雅将两个宫女扶起来,让其趴在她屋内的一张桌子前。 然后拍了拍手。 两个宫女如她所预料的,幽幽转醒。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笑眯眯看着两人笑的沈雅。 第二百二十九章兴趣 “端,端小姐?”其中一个宫女醒来,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沈雅,喃喃开口。说完,又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好疼,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端小姐,这,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个宫女也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竟然坐在端小姐的屋子内。 “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房门大开,你二人就这么睡在我屋内。我还想问你们呢,冬春呢?”沈雅无辜地摊了摊手,眼中也是充满不解与困惑。 这…两宫女听沈雅这么,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解。可偏偏,两人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见其中一个宫女使劲拍了拍脑袋,拍了半天发现自己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昨夜端小姐带着丫鬟冬春出去逛了一会儿回来,用了晚善早早睡了,其他的,她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甚至不记得昨夜她二人什么时候回自己房间休息的。 “好了,你们也别想太多了,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累的,所以一不小心趴在我这里睡着了。你们帮我去把冬春找来,服侍我洗漱。”见两个宫女依旧呆呆傻傻,一脸纠结的模样,沈雅在心底偷偷笑了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吩咐。 “是。”两人闻言,也不敢耽误,赶忙从椅子上站起。二人虽仍旧疑惑,但毕竟在端小姐屋内睡着是事实,若是传出去被尔姑姑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受罚,眼下见端小姐没打算追究的意思,二人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多想。“奴婢这就去请冬春姑娘过来。” 说完,两人便急急忙忙下去了。 沈雅目送着二人离开。直到人消失在她的视线,才缓缓收回目光,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收起。 哈里木从内殿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呆坐在桌前的沈雅。“没想到,你这个女人竟然会有这种药丸,有意思。”哈里木看了她半晌,低笑道。“你身份平淡无奇,有血人参那种稀罕的宝物也就罢了,竟然还会研制这种药丸,真是令人吃惊。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这世上除了神医老修,恐怕无一人能解的迷情毒,你竟然也能将其解了。沈姑娘,你真是让本殿下刮目相看啊!”哈里木悠悠地说完这番话,然后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雅,目光中,有沈雅读不懂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尚未弄明白那光芒中带了什么含义。就已消逝的无影无踪。 “我…”沈雅想出声解释,可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暴露雪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沈雅倒是没想到那迷情毒竟然如此厉害,这世界上。真的只有老修会解吗? 是你太孤陋寡闻了。沈雅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本想直接开口,转念一想这家伙脾气如那周宗一样。阴晴不定的,现在他心情好与自己多说两句,谁知道会不会一不高兴,一巴掌直接拍死自己。这家伙捏死自己,简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连雪球都怕他,可想而知这家伙的恐怖程度了。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拥有血人参的?她记得知道这件事的。仅有自己的几个最亲的亲人罢? 还有,便是那个该死的曾经想派人灭掉她的拍卖行——轩容阁。 难道? “难道你是轩容阁阁主?”沈雅想都没想,话已脱口而出。 哈里木闻言,眼睛一眯,别有深意地看了沈雅一眼,淡淡道:“你确实很聪明。” 我靠!我差点被你手下害死,能记不住吗?见哈里木脸上一副淡淡然仿佛轩容阁与他无关的模样,沈雅就气的磨牙。若不是轩容阁开出绝杀令,她就不会被人发现,那一次,恐怕连端景这个老狐狸都疑心她了。 虽然不知为何老狐狸最后没有再深入盘问,其实若是他再往下继续调查,保不准她会医术的事情就暴露了。 对于沈雅投来的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目光,哈里木十分坦然自若,仿佛猜到了沈雅在气什么,一脸悠哉道:“若是绝杀令出,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那我还谢谢你了。”沈雅听到这句,气的差点吐血,绝杀令才出一天不到,她就差点被人砍死,若不吴昊及时出现,又有雪球帮忙,她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呵呵…”沈雅话刚落,耳边传来哈里木低沉的笑声,听得她心头一跳,这家伙,居然还笑的出来?? 不过,怎么听声音,这么怪?听得她毛骨悚然的。 “之前一直纳闷,你这么个蠢女人,为什么赵瑾会偏偏选了你,现在…我似乎有些眉目了。”哈里木笑完,自顾自地道,说完,缓缓地走至沈雅跟前,在沈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女人,本殿发现自己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怎么办?” 下巴被哈里木捏的生疼,沈雅有些惊慌地后退两步,定睛朝哈里木看去时,发现他眼里竟多了几抹赤裸裸的欲望。 该死,这家伙不会认真的吧?沈雅被那种眼神看的心头大惊,她可不想自己还没摆脱赵瑾,又被眼前这只狼给盯上。 “呵呵,你可真会说笑。”不知该如何回答,沈雅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哈里木目光深沉地盯着沈雅,盯了片刻,突然有些邪魅地欺身上前:“若本王说,本王没有开玩笑呢。” “呵呵…”听了这话,沈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干笑两声。她很明白哈里木所谓的兴趣,无非就是她的行为方式与这个时代的大多女人有些不同,他感到有意思罢了。关于这一点,其实沈雅也很无奈,她已经尽量融合这个时代,可惜有些语言习惯,日积月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抛下的。 让哈里木对自己失去兴趣最大的办法,就是让他发现,其实她与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过之前的医术已然让她博了眼球,不光是哈里木,恐怕赵瑾,甚至是吴昊,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这个时代站在顶尖的人物,能对自己产生兴趣,不就是自己过人的医术吗? 这样想着,不知为何,沈雅感到有些悲哀。 第二百三十章查 “你很快就会对我失去兴趣的。”悲哀的情绪在沈雅心里只稍作停留,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在她看来,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医术能够为自己增加魅力,那是她的本事,有什么好悲哀的。 况且,那些人对她有兴趣又如何,她的心从来都只对那个真正懂得欣赏她的人敞开。不仅仅是欣赏她的医术,更是欣赏她的整个人。包括她偶尔的无理取闹,她的霸道,她的孩子气,甚至是她的针锋相对。 看着沈雅清秀的小脸上,突然扬起一抹自信满满的笑容,哈里木挑了挑眉,目光紧紧锁住那张分明毫不出奇的脸,却并未开口反驳。 沈雅见他这般,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思,也是越发笑得欢畅:“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说完,得意地看了哈里木一眼。 哈里木见她这般,微微勾了勾嘴角,慢慢地走向沈雅,直逼得她倒退了两步,才停下,似笑非笑道:“你可以试试。” 沈雅听他这么说,暗自吞了吞口水,不管了,反正她觉得哈里木对她所谓的兴趣就是一时兴起。试就试,谁怕谁! 这样想着,她便很快释然了,朝哈里木笑了笑,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坐在外殿的桌前,等两个丫鬟把她的丫鬟冬春找来。 至于哈里木,大白天他出去只会害了沈雅,所以十分自觉地在沈雅的殿内休息起来。 自然,他休息的地方,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两个宫女去了半天,等的沈雅心都焦了,才终于出现。 “端,端小姐。”两人气喘吁吁地进了沈雅的殿内。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才断断续续地道“冬春,冬春姑娘不见了。” 什么!沈雅闻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股寒意从心底开始蔓延,冬春果然同她一样,被人掳去了? 其实她一开始就明白,冬春若是平安归来,见自己被人掳走,怎么还会平静地一直不曾出现。也不可能不上报给太后知道?太后若是知道自己被人掳走。养宁殿怕早闹翻天了,又怎会有如此安宁的清晨。 抿了抿唇,沈雅强迫自己冷静。重新坐回椅子上,故作怀疑地对两个宫女道:“别胡说,冬春怎么可能不见呢,怕是这丫头贪玩,不知道去哪疯去了。罢了,你二人过来替我梳洗吧。这丫头,看我回来不好好收拾她。”沈雅一边故意发狠似的骂着,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招呼两个丫头进内殿为她梳洗打扮,待会还要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冬春可以拜托哈里木去找。她现在还不能将冬春失踪的消息透露出去,这样会惹人怀疑。 原本发现自己失踪的两个宫女,已被她强行喂了失忆丸。也不知道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一来,昨夜的事情,除了周宗那边,应该无人知晓。而周宗也并未看清自己的长相,所以。她大可不用担心会被他抓回去。 不过,让沈雅奇怪的是。她昨晚失踪,这两个宫女竟然这么大胆没有禀告太后?这似乎不合逻辑。难道她们不怕太后最后知道了降罪于她二人? 除非有人,让她们吩咐她们这么做,给她二人吃了定心丸,所以两人才有这个胆子。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略微沉吟了片刻,沈雅摆起笑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昨日,除了你二人,还有什么人知道我出去过?” 这个问题,两个宫女还是能回答的,因为她们最后的记忆,便停留在沈雅带着冬春出去的那一段。所以沈雅话一出,其中一个宫女想了想,很快道:“还有玉溪姐姐。” “玉溪?”沈雅乍听这个名字,一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玉溪就是她和冬春进养宁殿时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宫女,听冬春说是专门负责自己的饮食起居的。 “哦,是她啊。”沈雅作恍然大悟状。“那她见自己出去,有没有说什么。”依旧是不经意地,如聊家常般,与两个宫女继续聊道。 “嗯…”那之前开口说话的宫女似乎不太记得,沉吟了半天,正想摇头,不想旁边的一个开口道:“是玉溪姐姐让奴婢别去追端小姐您的,玉溪姐姐说端小姐是太后娘娘的客人,让咱们不要约束了姑娘。” 听完宫女的这番话,沈雅眼睛一眯,心中冷意一闪而过。玉溪,该不会,害她的人中,她也是其中一个吧。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沈雅闻声,赶忙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往殿门口走去。 刚至门口,就见一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往太后的养宁殿赶来。 “启禀太后,崔公公求见。”隐隐地,沈雅听见外面有宫女向太后的寝殿禀报,没一会儿,就见崔公公一人,十分恭敬地进了太后寝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人才出来。同时跟着出来的,便是刚刚才提到的玉溪姑娘。 玉溪的脸此刻有些怪,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她的脸是严肃的,眼里,却隐有笑意。 崔公公带着一帮小太监,由玉溪带着,出出入入养宁殿的每一个偏殿。没一会儿,人就沈雅这了。 此刻,沈雅正倚在门前看好戏。 玉溪带着崔公公过来时,看到沈雅的第一眼,如同见到鬼一般,眼里满是惊讶之色,仿佛有什么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她隐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隐约的得意。 沈雅略微想了想,便知她这得意从何而来。怕是还惦记着她屋子的那一盒首饰吧。想的可真周到。沈雅在心底冷笑两声。 人没一会儿,就到了她的跟前。 沈雅摆出一脸无措模样望着来人,似乎被他们的气势所慑,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怎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沈雅小心翼翼地问道。 “端姑娘别害怕,昨日宫里丢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陛下得知后,大怒,今早便让崔公公带人来寻。不止姑娘的的寝殿,咱们几个都被搜过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暴露 玉溪假惺惺地在沈雅面前装好人。其实她心里应该清楚,崔公公要找的人就是沈雅,可惜她没有证据,无法向崔公公明说。况且她若是说出来,反倒惹人怀疑。 所以就算她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雅在她面前装傻,如同她在沈雅面前装傻一样。 不过,玉溪笃定沈雅房间里,有崔公公要找的东西,而那东西,足以让沈雅万劫不复。所以她心里的那份不甘心很快便被化去。 虽然不知道沈雅是如何从周宗皇帝手里逃脱出去的,不过,只要有那盒首饰,沈雅一样逃不了。如此,她便可以以向主子交代。 还是主子聪明,专门送了一盒首饰给那女人。那原本不过是一盒普通的首饰,但经她的手,全部换成了晚贵妃生前所用之物。之前只是想着能给那女人多添一条罪状,更落实她冒充晚贵妃的罪名,如今虽有这番变故,反倒是那盒东西起了作用。 玉溪,越想越觉得主子高明。 沈雅听了玉溪的这番解释,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状。抬头看崔公公与一帮小太监来势汹汹的模样,沈雅自然不会反抗,乖乖地点点头,侧身让人进屋去了。那身衣裳,沈雅已经让哈里木帮忙解决了,首饰也被哈里木收走了,她就不信,这些人能从她房间里搜出什么东西! 崔公公没想到沈雅会如此配合,不禁有些惊讶。想到她是端侯极疼爱的女儿,又是七殿下未来的侧妃,半点不敢怠慢,赶紧解释道:“端姑娘莫怪罪,奴才也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有得罪处,还望姑娘海涵。”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向她赔罪。 沈雅见崔公公如此客气,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虚扶了他一下道:“公公快别这么说,您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歌雅岂有怪罪之理,公公且进屋搜便可。歌雅自认没有作任何违反宫规之事,自然是不怕的。” 崔公公见沈雅如此明事理,十分受用,不禁对沈雅的好感又添了几分。“姑娘说的是,那奴才。便得罪了。”说完,挥了挥手让几个小太监进屋搜查,又警告道:“你们几个小心点。别弄乱了端姑娘的地方。” “是。”几个太监齐齐应下,接着便一齐进了沈雅的房间。 沈雅与崔公公在门口等着。玉溪看旁边得意地看着。 大约过了片刻钟,几个太监便出来了。 “禀公公,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 崔公公听完小太监的禀报,仿佛是意料之中。点点头道:“嗯,走吧,去别处看看。”说完,便要向沈雅告辞。 玉溪在听到几个太监禀报说没发现东西时,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几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愣了半天,待崔公公要离开时,才反应过来。赶忙走上前道:“公公,公公等一等。” 崔公公原本带着几个太监已经离开,忽闻身后有人喊他,停下步子,转身朝声音方向看去。 见玉溪急急忙忙跑过来。 “你还有什么事?”崔公公拧了拧眉。道。 “公公,玉溪斗胆问一问公公。陛下让公公,所搜何物?”说完,偷偷地将手腕上那支玉镯退下来,戴到了崔公公的手上。 崔公公低头略微瞧了一眼那玉镯的成色,淡淡地瞥了一眼玉溪,不紧不慢道:“这件事事关机密,不能告诉你。” 玉溪见自己赔了一支玉镯,竟没能撬开崔公公的嘴,气的脸都白了。可惜她一介宫女,不能与皇帝身边的红人有所争执,便也只好忍了。 “奴婢清晨去御膳房,听人说,是丢了晚贵妃的什么东西,难道是晚贵妃最喜爱的首饰不成?”玉溪原想提醒崔公公忘了搜查沈雅房间的首饰盒。在她看来,一定是那几个太监胆小,没敢碰! 崔公公见玉溪仍旧缠着不放,想从他口中探消息,心里登时有些不喜,觉得这个宫女不识抬举,若不是看在她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他早翻脸了。崔公公冷冷地看了玉溪一眼道:“有些东西,我劝你还是不知道为妙。”说完,一把从玉溪手里扯过袖子,瞪了她一眼,带着几个太监离开了。 玉溪眼睁睁地看着崔公公离开,气的脸色涨红,胸口起伏地厉害。 沈雅倚在门口,幸灾乐祸地看着玉溪,直觉得心里解气。 眼看着崔公公越走越远,玉溪一咬牙,决定拼了。 她赶紧转身,朝沈雅的屋子奔去。 “端小姐,奴婢给你收拾房间去,那几个太监下手不知轻重,怕是屋子一定乱的很。”说完,也不等沈雅同意,人就已经闯了进去。 沈雅冷眼瞧着玉溪在自己的寝殿内,状似收拾,实则是在找东西的举动。 她将沈雅的梳妆台翻了几遍。 “玉溪,你在找什么?” 就在玉溪忙碌地翻着沈雅的被子,枕头时,沈雅进屋,在她身后幽幽地问。 玉溪闻声,身子猛地一僵。她赫然转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沈雅。 “端,端姑娘说什么,玉溪怎么不明白。”一边说着,一边将沈雅的床整理好。 “是不是在找这个?”沈雅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盒子。 玉溪见此,眼睛猛地一亮。 她几乎想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去,告诉崔公公,沈雅的房间有晚贵妃的首饰。可是,当盒子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时,玉溪彻底绝望了。 “是不是觉得奇怪,东西怎么没了?”沈雅笑眯眯地看着玉溪,道。 玉溪此刻脸已惨白一片,可惜她仍旧绝强地不肯承认:“端姑娘,奴婢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呵,不懂么?”沈雅呵呵笑了两声,“是你将盒子里的东西,换成晚贵妃的首饰罢!你瞅准了我在打开盒子看过东西后,便会对里面的东西失去兴趣,不会再打开,所以,你在我来的当日,为我放包袱的时候,将东西换了。” “里面的首饰,全都是镶金带银,华丽异常的珠钗宝玉。”沈雅笑眯眯地看着玉溪,继续悠悠道:“可偏偏,我向来喜欢素净,不喜奢华,所以,看了一眼之后,便不会再看第二眼。” 第二百三十二章治心病 玉溪死死地咬着唇,听着沈雅“悠闲”地说出那番话。每说一句,脸就白一分。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脾性的?”沈雅看着玉溪越来越白的脸,说的越加欢畅。 玉溪听沈雅突然有此一问,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脸上带了一抹惊恐:“端,端姑娘,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便一把推开沈雅,逃也似的离开了沈雅的浮锦殿。 看着玉溪急急忙忙逃开的背影,沈雅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这一次,她不会再一忍再忍! 崔公公离去不久,尔姑姑就亲自来沈雅的浮锦殿,说是太后有请。 叹了口气,沈雅便赶紧与尔姑姑一道去了太后寝殿。周宗这次为了一个女人大肆搜宫,这种事情,实在有失帝王之范。太后估计被气的不轻。 好不容易花心思让太后心情舒畅了些,这下,可都白费了。 来到太后的寝殿,掀了门帘,果见太后一手撑着额头,双眼紧闭,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愁绪。 旁边小宫女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太后捶着背,见尔姑姑进来挥手让她退下去,便赶紧行礼下去了。 “太后。”尔姑姑轻唤了一声。 太后闻声,缓缓睁开双眼,抬头见尔姑姑已带了沈雅过来,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了,坐吧。” 沈雅先是给太后行了个礼,便在她右边的榻上坐下了。 “找你来聊聊,心里闷的慌。”太后端了茶杯,喝了茶,对沈雅道。“你懂的多,说话有趣。” 沈雅一脸惶恐地低头:“臣女惭愧。臣女那点墨水,怎敢在太后面前卖弄。” “你别谦虚。本宫确实喜欢听你说那些故事,都是前所未闻,真不知你这小小年纪,哪里看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后笑呵呵地道,满脸的好奇之色,仿佛真对沈雅的那些故事的出处感兴趣。 沈雅看着太后喜笑颜开的模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太后这副样子明显是在逃避,心里苦,却在努力地强迫自己高兴。这样的强颜欢笑,其实于她非常不利。心情不好,找到产生不好情绪的源头。顺势而导,才是解决太后心病的关键。 不过,毕竟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太后,而让太后产生不良情绪的源头——是她的儿子周宗。沈雅自认为她没那个胆子,敢评论周宗。虽然吧。周宗今日的荒唐,是由她引起的。可她也是被人陷害的,要怪就怪宁氏,是她利用周宗,想借他的手,灭了自己。 不过想想宁氏这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连皇帝的主意都敢打。 “太后。”沈雅在心底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医生的职业道德占了上风。不管她面前的是当朝太后娘娘,还是市井一个泼皮。生了病站在她面前都一样,都是她的病人。她都不应该袖手旁观。“今早崔公公带着一帮小太监,来我殿里搜一样东西…” 沈雅还欲说下去,却被一旁的尔姑姑略带警告的声音打断:“端姑娘!!” 沈雅听到这一声带了强烈不满与焦急的“端姑娘”三字,顿了顿。停下了继续往下说的话,抬头看了看尔姑姑。见她满脸不赞同,再看太后,果见原本还笑呵呵的太后,此时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太后娘娘。”沈雅心知太后心中生气,赶忙从榻上坐下,来到她跟前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抬头一字一句道:“太后娘娘,臣女心知您心里苦楚,陛下今早行事伤了娘娘的心,娘娘伤心痛苦是必然的。一味地逃避,让臣女逗太后您开心,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太后,臣女斗胆问您一句,臣女说了这些个笑话,你真的开心吗?” 沈雅说的严肃而认真,让原本还在生气的太后听后,微微地愣了愣,似乎从没遇到如沈雅这般,敢这么直接地问她:是否真的开心。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反倒让太后真正地开始反思起来,自己真的会开心吗?答案自然是“不会!” 见太后听完自己这番“壮烈”的言论后,脸上不但没有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拧眉沉思,沈雅在心里雀跃了两下,有效果。 沉吟了片刻,太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沈雅,点点头缓缓道:“继续说下去。” 有了太后的允许,沈雅便不再有所顾忌,再道:“太后娘娘的病根源自于肝气郁结,简单通俗一点便是您经常生闷气,又得不到发泄。久而久之,经脉便会堵塞,病也随之而来。臣女之前所用之法,其实说到底就是让太后您能够排泄挤压在心底的郁气,而给您服的中药,则是补药,有泄有补,才能让你的身体得到恢复。” 太后听的仔细而认真,说到有些地方,会不自觉地点点头,甚至是恍然大悟,仿佛是听懂了其中的道理。 一旁的尔姑姑同样如此。 “而这次陛下的事情……”沈雅一谈到周宗的话题,太后的脸色便又变得不自然起来。不过,沈雅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还中途放弃不成。“陛下的事情,是太后您生气的源头,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后,要让您的情绪得以缓解,你必须正视陛下的问题,而不是逃避。”说完,不给太后喘气的机会,沈雅赶紧道:“陛下的问题,其实您完全可以换个角度想。” 太后此刻情绪已经逐渐平和下来,她平静地看着沈雅,淡淡道:“你说说看。” 沈雅见太后脸上表情莫测,不禁有些犹豫,但她已经没有退路,所以一咬牙,决定拼了。 “褪去皇帝这一层身份,陛下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他虽有全天下最大的权利,却也要承受天下最重的压力。您也许看到的身为一个帝王所有的风光,可曾想过,陛下在午夜梦回时,会是何等的寂寞。他的一个决策,影响的是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他要随时提防身边的人会不会有异心,要警惕边疆叛乱,还要心系天下百姓。作为一个天底下最孝的孝子,他更要努力,不让自己的母后失望…您可曾想过,陛下活的有多累。尤其是他曾经最深爱的女人离他而去,这世间再无一人可让他诉说心里苦,心里的累,心里的恨……” 沈雅说到这里,及时刹住了。因为眼前的太后,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只见她一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眼泪在眼眶打转,拼了命地抑制,却还是无声地落了下来。 沈雅见此,抿了抿唇继续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陛下是当今天子,却也是您的儿子,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然,儿孙儿孙福,道家讲求缘法,陛下同样有自己的缘法,您何不顺其自然,让陛下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您的每一次生气,病重,对陛下何尝不是更深的折磨,陛下至孝,不忍看您痛苦,而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太后,您这是将陛下往死里逼啊…”沈雅说完这最后一句,只见太后身体一震,眼睛猛地睁大,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在逼他么…” 太后在愣怔了两秒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孩子…是母后害了你啊——” 看着太后失声痛苦的模样,沈雅无声地叹了口气,心知一时半会太后情绪缓不过来,便打算向尔姑姑先行告退。却不想尔姑姑也是哭的泣不成声。无奈之下,沈雅只好自己先离开了。 太后此番大哭,元气大伤,惊动了整个皇宫,包括周宗。 此时,周宗与皇后都聚集在太后的养宁殿,周宗一脸惭愧地站在太后的床前,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惹得太后生气大哭,羞愧地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不过毕竟还有旁人在,他得顾及身为皇帝的颜面。 太后因今早沈雅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彻底清醒过来。面对自己越发消瘦的儿子,太后心疼地眼泪又要掉下来。 她躺在床上,看着满脸愧疚的儿子,伸出手招了周宗过去,虚弱道:“让他们退下,我有话同你说 。” 周宗闻言,虽是疑惑,却还是赶紧挥挥手,沉声道:“你们全部退下。” “是。”满屋子人,皆应声退了下去。 沈雅不知道太后最后与周宗都说了什么,只听说两人在屋子里谈了很长时间。 周宗出来后没多久,尔姑姑又派了人来,说是太后有请。 一路进了太后寝殿,只觉殿内安静地有些不可思议。 太后半躺在床上,尔姑姑在一旁给她喂药。 沈雅进屋后,便请了安,太后见她来了,微笑着让尔姑姑赐座。 “孩子,这次多亏了你。”太后面带笑容,沈雅仔细看了看,发现太后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不似之前那般强颜。 想来太后应该是想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你说的很对。之前,是我逼的太紧了,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皇帝。” 沈雅闻言,点点头,“太后能够想通,便是一件幸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怒气 太后欣慰地笑笑,“你小小年纪,竟能将世间之事看的如此之透,真是难得。” 沈雅听太后夸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这哪是看透世情啊,无非是前世乱七八糟的穿越剧看多了,所以才会有此感慨。在她看来天下皇帝其实都差不多,外面风光,内里要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尤其是想当一个明君。 与太后说了一些话,沈雅便退出了内殿。看太后脸上一脸疲色,就知道她的元气尚未恢复。不过心内的抑郁之气已经发泄出来,剩下的就是补元气。这个容易,哪怕不用她开药方,太医院那些太医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从太后殿里退出来,沈雅便急吼吼地回到浮锦殿。如果不出她预料的话,再过一两天,她便可以离开皇宫,可问题是冬春还没有找到,这是目前让她最担心的一件事。 她知道哈里木不是一般人,若是找他帮忙,兴许他有办法将冬春救出来。 若是实在不行,便只有找吴昊了。可是她身处皇宫,该如何与吴昊联系呢? 沈雅一边走,一边咬着唇,低着头想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浮锦殿门口。才一抬头,就见一女子匆匆往沈雅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看背影…沈雅冷笑,不正是玉溪么?她又来她殿里干什么?还不死心? 殿门外,两个宫女如之前一般站在外门,见沈雅过来,赶忙向她行礼。“端姑娘。” 沈雅朝两个宫女微笑着点点头,走到她们跟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玉溪来干什么?” 问完,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愣是不说话。一脸纠结的模样,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沈雅的问题。 “怎么了?”沈雅见两人如此犹豫的模样,心中一动,难不成玉溪做了什么让她们难言之事? 大约是沈雅的目光太过灼烈,两个宫女被她看得抬不起头来,半晌其中一个宫女才咬唇道:“玉溪姐姐说,说端姑娘昨夜彻夜未归,让我们两个,去禀报太后。” “哦?”沈雅听到这句话,心中一紧。面上仍不动声色:“奇怪,玉溪怎么会如此说,昨夜我和冬春不是早早归来了么。你们都看见的。” “是啊,我们和玉溪姐姐说了,端姑娘昨日明明黄昏就回来了,可玉溪姐姐不信,硬斥骂我们被端姑娘你收买了。”那宫女说完。脸上露出了一副被冤枉的愁苦表情,还带了一抹不解,似乎想不通玉溪为何要这么诬陷沈雅。 沈雅听完那宫女所说,差点要大笑出来。她几乎可以想象玉溪被两个宫女气的脸色发青的画面。她们吃了自己的失忆丸,又被自己重新洗脑,能记起昨夜的事情才怪。 她拼命地忍住笑。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嗒然道:“我和玉溪无冤无仇,玉溪为何要这般诬陷于我?”说完。又是面露受伤的表情。 “端姑娘,你别往心里去,兴许是玉溪姐姐弄错了。咱们不会去太后面前乱说的,你放心。”大约是见沈雅脸上流露的神情太过可怜,两个宫女的正义之心被激发的彻底。一脸信誓旦旦地保证。 沈雅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十分感动地与两人道了声谢。然后回屋,关上了门,说要小睡片刻。 门刚阖上,就感到眼前白光一闪,雪球团成一团,直接滚进自己的怀里。沈雅险险地将它接住。 “怎么了?”见雪球滚进自己怀里,瑟瑟发抖,沈雅不禁纳闷地轻声问道。 突地感受眼前的影子晃过,沈雅猛地抬头,便见哈里木双手环胸,笑得一脸邪气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倒是挺会演戏。”哈里木似笑非笑地望着沈雅,一脸嘲讽道。在哈里木的印象中,沈雅就是这般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见哈里木一副鄙夷外加轻蔑地望着自己的样子,沈雅直觉血压蹭蹭地往上升。她会演戏?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皮的地方,她若是不演像一点,这会儿也不会站在这个家伙面前,听的那什么清高的言论。 再说,这家伙坏的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评论她?真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沈雅被哈里木气的不行,见怀里雪球怕他怕成这个样子,心想着莫非这家伙在她不在的时候又欺负雪球了?这个禽兽! 恨恨地瞪了一眼哈里木,沈雅干脆不说话,当他是空气一般,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原还想着请他帮忙找冬春呢,现在就算他开口,她也不要这个家伙帮。 见沈雅被气的小脸通红,哈里木嘴角露出一抹笑,也不在意她的无视,直接走至她跟前,将她一把拦住。 “做我的女人,我答应帮你报仇怎么样?” 沈雅听了这话,错愕地抬头看他,心道: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刚才还在嘲讽自己会演戏,现在又说让自己做她的女人。还有什么报仇,她有什么仇人需要他帮忙报? 她真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绕过他,继续走。 哈里木见沈雅依旧当他是空气,脸色当即变得很不好看。他目光紧锁住沈雅,看着她慢慢地进内殿,坐在床边,将怀里的雪球抱出来,放在腿上,柔声安慰着。 越看那团白色毛绒绒的动物,哈里木心里就越不爽。之前真应该将那玩意丢出去了事。 大约是感受到哈里木灼热的目光,雪球从沈雅怀里伸出脑袋来朝哈里木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再见到他阴森至极的目光,吓得身子死命往沈雅怀里缩,一边缩,还一边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一听就知道是因为害怕。 沈雅自然知道害雪球怕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转头见哈里木目露凶光,沈雅十分不爽地瞪着他道:“喂,你能不能不要吓唬我家雪球。它和你有仇吗,你干嘛摆出一副要吃了它的样子?” 哈里木听着沈雅不满的抱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收回目光。 “我的提议,你可以再考虑考虑,那个人,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哈里木突然悠悠地说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沈雅闻言,身子一僵,难道哈里木知道害自己的人是谁? 第二百三十四章归来 低头沉吟了一番,原想开口询问,想了想还是作罢。管他知不知道呢,反正她不会找这个家伙帮忙。她的事情,她自己会解决。 哈里木见沈雅依旧坐在那,不为所动,反倒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自然,这笑不会落入沈雅眼里,因为此刻她正低头安抚雪球。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大约是太过沉默的环境,让沈雅有些不适应。她抬头往哈里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房间内早已空空如也。 人竟然在沈雅好无所觉的情况下消失不见了。 这家伙是鬼魅么?来去无声? 她从床上坐起,去外殿搜了一圈,房梁上也看过了,硬是没看到人。 眼睛略瞟过外殿书案旁的窗户,微微开着,风吹过,窗户一开一合,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想来他应该就是从那里离开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如何避开宫里的宫女太监的。 看着半开半阖的窗户,沈雅撇了撇嘴。这家伙真是奇怪,刚才还说让自己做他的女人,一会儿时间,竟然连说也不说一声,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求他帮忙把冬春找回来呢。 都说女人矫情。沈雅不知道自己在听到哈里木在说完那一句“做我女人”时是什么心情,但第一次收到这种变相告白,心里很奇怪的是,竟然并不讨厌。 她其实也是虚荣的罢!沈雅默默地心想。 “哎。”她郁闷地叹了口气,坐在外殿的桌边,发起了呆。冬春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越想,头越发地疼起来。 看来只能找吴昊了。揉了揉太阳穴。沈雅在心中做决定。 她记得吴昊派了个细作进宫,为了探查当年晚贵妃之死的真相,也许,她可以通过那位假曹心儿入手,联系上吴昊。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待会用过午膳,她就趁下午众人休息的时候,去找她。 然而,就在沈雅心里盘算着待会该如何与曹心儿开口让她帮忙联系吴昊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响。将正陷入沉思的沈雅吓了一跳。 “谁啊?”沈雅被吓得心魂未定。缓了三秒才缓过气来,朝门口方向问道。 “小姐,是我。冬春。”门外传来冬春平静无波的声音,沈雅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呆了两秒才想起来,赶紧跑到门前开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屋外,冬春拎着食盒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两个宫女这时候也将脑袋凑过来打趣道:“端小姐,你看冬春姑娘回来了。端小姐该好好罚她。竟然出去玩了这么久,害小姐您担心。”说完,笑嘻嘻地瞅着冬春,仿佛在说这次看你怎么逃得过去。 冬春被两人瞅的脸都红了,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是该罚你这个贪玩的小妮子。”两个宫女没看出冬春的异样,沈雅可看的一清二楚。她不动声色地应和了两人一句,然后佯装生气对冬春道:“还不快进屋摆饭。你主子都快被你饿死了。”说完,将房门大开,让冬春进屋摆饭。 冬春闻言,赶紧应声答应,急急忙忙进屋将食盒中的饭菜摆上桌。 见冬春做完这些。沈雅转头对那两个宫女道:“你们也累了一上午,回去用午膳吧。这里有冬春守着就行。” “是。”两个宫女闻言,行了个礼,便乖乖退下了。 目送两人离去,直到看不见人影,沈雅才转身回屋,将门重新阖上。 再次回过头时,便看到冬春一双红彤彤,噙满泪水的眼。 “小姐……”冬春可怜兮兮地望着沈雅,眼泪吧嗒吧嗒开始流。 沈雅心知冬春昨晚定是吓坏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事情过去了,别怕。”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手绢,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昨晚你一夜未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雅心知冬春一定也是被宁氏派来的人绑架了,眼下看到她平安归来,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落下。只心里还隐隐担心她昨夜是否受了委屈。若真是受了什么大委屈,那这笔账,还得好好地算在宁氏头上。 冬春因沈雅的轻声安抚,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道:“昨夜奴婢被人敲晕了,绑了手脚,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内。” “那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沈雅紧接着追问。 冬春摇摇头:“他们只是用娟子塞了奴婢的嘴,绑了奴婢的手脚。并未做其他的事。” 这样便最好。 沈雅听冬春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没受委屈就好。 “对了,后来你怎么出来的?为何又会拎着食盒回来?”眼下,沈雅比较好奇这个。刚才好在怎么琢磨救这丫头呢,一眨眼,这丫头就平安归来了。真是奇了。 “奴婢也不知道。当时醒来后奴婢害怕极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隔了不知多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极大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打斗,接着,门就被人一脚踢开,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是他救了奴婢,将奴婢带到了御花园,还给了奴婢一个食盒,让奴婢不管遇到谁,都说是去御膳房拿午膳了。” 冬春说完,便一脸困惑地看着沈雅,想来也是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救她? 沈雅更是觉得奇怪,想来想去,貌似知道冬春被劫的,只有哈里木一人。难道,是他? 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替自己救冬春?沈雅表示极度怀疑。 不过,冬春能够平安归来,不管是谁救的,她都打心底里感谢他。 在宫里又呆了两日,这两日,几乎都在陪伴太后中渡过。太后这几日身子渐渐好起来,人也精神多了。她每日必做的功课便是陪太后聊天,讲笑话,让她开心。 周宗在那一日与太后谈过后,便收敛了很多。没再继续派人找当晚的那个紫衣女子。 为此,沈雅偷偷松了好几口气,虽说她有把握周宗不会找上她,但每日看到这么多人为找自己闹得宫中人仰马翻,沈雅心里还是紧张的。 明日,她便要收拾包袱,回端府了。 在宫里过惯了懒散日子,一想到要回端府那个是非之地,沈雅就觉得心烦。 不过,有些事情,她必须得回去面对。当日北下来告诉自己,吴昊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带她一起逃离端府。在离开端府之前,她还有几件事情未了,她必须回去将事情一一解决完毕了,才能真正放下心离开。 临走前,沈雅开了一个药方给太后,这药方是用来医治之前,损耗的身体。 太后对沈雅早已十分信任,对她开的药自是不会有什么怀疑,再者,每一道药在给太后服用前,都有无数太医把关,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二日,沈雅便坐着尔姑姑为她准备的马车,与冬春一道,出宫回端府了。 在她离开前的这几日,玉溪便一直未出现过。 入宫不过七八日,拜宁氏所赐,她在宫里经历了半生都未曾经历过的惊心动魄。沈雅不得不感叹自己有一颗强大的内心,竟然能在那样的环境下,能做到冷静如初。 马车辘辘地驶出宫外,掀开帘子,望着离越来越远的宏伟建筑,心里生出一丝怅然。 自己也是住过皇宫的人了。 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有生之年,能够住一次皇宫,也算不枉此生。可惜因为对皇宫威严天生带着一丝恐惧,她没敢在宫里乱闯。唯一一次去个熟悉的地方,还被人给吭害了。 想到自己在御花园已经两次偷袭,沈雅心里莫名地就对御花园产生了一丝抵触心理。 再也,不要去逛御花园了。 自己出宫的消息,早已有人报给端府知晓。 端府门外,院子里的几个丫鬟早已在门口等候。远远地看见马车驶过来,几个丫鬟激动地彼此握手,恨不得上前就将马车拦下。 马车最后缓缓停在端府门口。 冬春先掀了车帘下车,随后,扶着沈雅下来。 端府门口,沈琰与几个丫鬟一脸激动地站着,等沈雅一下车,便都一拥而上。 “阿姐——” “小姐——” 一群人,因沈雅的归来,兴高采烈。 沈雅心里自然也是极开心的,笑呵呵地与众人闲话了几句,正被簇拥着回府,抬头一看,却见端老狐狸远远地站在端府门口不远处望着自己。 看到老狐狸,沈雅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亲自来门口迎接她。虽然不似几个丫鬟和沈琰这般隆重,只他满脸欣慰地望着自己的神情,就足够让沈雅掉一地鸡皮疙瘩。 老狐狸又吃错什么药了? 正想走过去与他行礼问安,却忽的听到不远处传来辘辘的车声,仿佛她前脚刚到,有人后脚便跟上。 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却发现是宫里的一帮太监宫女。 只见为首的那个太监,手里拿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一看便知是圣旨。 “端府七女——端歌雅接旨——”太监与一帮宫女嬷嬷走至端府门口,对着被人簇拥的沈雅高声喊道。 “臣女接旨。”沈雅赶紧回身跪下,接旨。 周围众人愣了几秒,也都一一反应过来,与沈雅一道跪下。 第二百三十五章利用 太监见沈雅跪下,点点头缓缓展开圣旨开始宣读。 沈雅跪在地上,听着太监特有的尖细的嗓音在耳边回荡,一时间竟发起了呆。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才过去一秒钟,当沈雅再次回过神之时,耳边只传来几个丫头激动的呼声。 “小姐,快起来接旨呀。”夏雪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思绪快速回归,沈雅抬起头,见太监正一脸笑呵呵地将圣旨递给她。 “臣女接旨。”沈雅先是叩头,然后将公公手里的圣旨接了过来。由冬春扶着站起身。 这道圣旨,是太后让周宗下的,大体意思是夸赞她聪慧灵巧,十分惹太后喜爱。所以便对她进行了封赏。 怪不得刚才看公公带了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过来,沈雅现在才看清,原来每一个宫女太监手上,都端了一个漆盒,上面用红色的布盖着,看不见里面的物什,不过沈雅想,皇帝赏赐的,应该都是好东西罢! 按理得了赏赐,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惜不知为何,沈雅的心情反而有些沉重。 公公宣读完圣旨,端府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端府大门口。这其中,也包括原先一直站在门槛内,注视着沈雅这边情况的端侯。 端侯跨出门槛,笑呵呵地朝公公走去。“海公公,别来无恙。” “奴才参加端侯。”海公公见到端侯,一脸恭敬地上前行礼。后面跟着的一大帮奴才宫女,也纷纷向其行礼。 “来了怎么不进府?走,进府喝杯茶。”端侯招呼了海公公等人进府。一大群人原本就要将东西送进府,自然不会推辞,点点头,便跟着端侯进去了。 宁氏带着一帮丫鬟嬷嬷站在门外。含笑与公公说了几句客套话。事情的经过始末,想来刚才已经有人回府通报了,用不了一会儿时间,全府的人都会知道,端府七小姐得了太后与皇上的赏赐。 沈雅与弟弟还有几个丫鬟走在最后。几个丫鬟得知自家小姐封赏,一个个都高兴地不得了,满脸笑容,叽叽喳喳地说成一团。 宁氏看到沈雅走近,朝她笑呵呵的点点头, 这一次。很奇怪的,宁氏竟没有上前来与沈雅说两句亲昵话,似乎不像她的风格。以往按照道理。沈雅离府这么多日归来,她好歹也会上来慰问两句。更何况,沈雅一回府,就受了封赏。 沈雅侧头看她,脸上同样浮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里,被她掺了一丝讽刺。 宁氏看的一愣,随即,原本还笑的温婉的眼中,浮上一抹冰冷。 见到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的宁氏。沈雅在心底无声地冷笑了两声。 此番回府,她,再也不会忍耐。 皇帝赏赐的东西全数都送到了沈雅的院子。丝毫没有充公。沈雅为此高兴了很久,这么多宝贝,到时候她跑路,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回府的当日,她的院子。就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挤满了。都是来恭喜她的。 听了一下午的恭维话,沈雅脸笑的都快僵硬了。 好不容易将一波一波的人招呼完了。沈雅才有空坐下来,喝杯茶,用晚膳。 沈琰被沈雅留下来一道用晚膳。 晚膳的菜肴很丰富,比她之前所用的规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比沈琰院子的,还要好一些。 这帮奴才,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太后与周宗的一番赏赐,似乎已经奠定了沈雅皇家媳妇的地位。若是原先还有传言说沈雅的侧妃有些名不符其实,或者说还有人不敢置信,那么现在大家则是完全把她当作一个准王妃来看待了。 似乎比起端清雅这个正妃,更看重! 毕竟,端清雅并未得到太后与周宗如此大张旗鼓的赏赐,不是么? 用晚膳时,屋子里只有沈琰与沈雅二人。 院子里的丫鬟都很聪明,知晓他们姐弟二人一般在一起时,总会说一些悄悄话,所以一早就退下了。 “琰儿…”沈雅等屋子里的人退下,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凝重的表情。有些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沈琰说。但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她不得早一些让沈琰知道自己的打算。 沈琰抿着唇,看着沈雅。他知道,阿姐通常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有极其重要的事要说。 沈雅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看向沈琰,神情严肃道:“若不出意外,这一月内,我便会离开端府。” 沈琰闻言,低头,不语。 过了半晌,空气中才传来沈琰幽幽地带着一丝祈求的声音。“阿姐,若琰儿希望阿姐你留下呢?” 沈雅看着低着头,面色晦暗不明的沈琰,突然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的琰儿,终究是变了。 以前的沈琰,不管她做何决定,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 在端府这么些时日,沈琰的一步步蜕变,她不是没看在眼里。但在心里深处,她始终觉得琰儿还是那个在陆家村,腼腆害羞,动不动就脸红,经常被自己欺负地不敢反抗的弟弟。 大约是见沈雅半天不说话,沈琰有些紧张地抬头,“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沈琰说话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尤其是在沈雅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中,声音更是越说越低,最后干脆惭愧地抬不起头来。 “琰儿,阿姐不怪你。”沈雅看着低着头,满脸懊恼的弟弟,心里不知为何,划过一丝心疼。她发现,自己真的好自私,为何弟弟一定要认同自己的想法。他,也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抱负,为何她不能为了弟弟,而留下? 可是……留下,就意味着要嫁给赵瑾。 在自己还没弄清楚她对赵瑾的心意,或者还没弄清楚赵瑾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之前,她怎么能嫁给他! 再者,皇家,那个她避之不及的是非之地,再自己吃了一次又一次亏后,又怎肯再次踏足那个地方。 看着弟弟脸上的焦急之色,沈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为难。 她的弟弟,第一次,如此慌乱地求她留下。她不忍,让他失望! 唇,被自己死死地咬住,差一点,就被她咬破了。 “阿姐——”看到沈雅面上犹豫痛苦的神情,沈琰开始着急了。“阿姐,琰儿错了,琰儿不该求你留下。是琰儿太自私了。咱们立马就走,琰儿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说完,沈琰就要起身,真打算回去收拾包袱走人了。 沈雅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傻弟弟,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愣了两秒,才唰地起身,在沈琰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又说什么胡话!” 沈琰被沈雅这一敲,疼的龇牙咧嘴。回过神,见阿姐一脸没好气的表情,紧张的情绪终于放下来,忍不住在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刚才的阿姐,表情好可怕,就好像魔怔了一般,神情茫然而又急切。他从未见到阿姐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害怕了。 一定是自己将她逼着了。 沈琰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惭愧。他承认,自己刚才的一系列举动,确实带了一丝逼迫阿姐的成分。因为他了解阿姐的性格,若是自己真开口求她,阿姐未必不会为了他而留下。 而端府,沈琰很清楚,他确实离不开,也不想离开。从进入国学院的那日起,沈琰就认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学习,与国学院的学子相比,实在差的太远太远。也是从那日起,他才真正了解到,什么才叫井底之蛙。 见贤思齐,便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可是,不管如何,他都不愿一个人呆在端府,那样冰冷的一个地方,若没了阿姐,他怕自己一个人坚持不下去。 所以,他想到了利用阿姐的对自己的疼爱与关心,达到让她留下的目的。 可是,这还是原来的自己吗?沈琰一想到这,便觉浑身冰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可怕了? 看着沈琰一张苍白的俊脸,沈雅还以为是自己打疼了。心立刻就软了下来,凑到他跟前,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打疼了,给阿姐看看。” 被沈雅这么一说,沈琰更是羞愧地无地自容,此刻的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他之前都做了什么混账事啊,竟然利用起了自己最亲的亲人。这样的他,与府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见阿姐满脸的担忧之色,沈琰嘴角露出一丝憨憨的笑容,摇摇头道:“不疼,阿姐下手很轻。”说完,想了想又道:“阿姐,若是你真想离开,这个月确实是最佳时机。七皇子赵瑾在前几日,离开京城,去边疆平乱了。” “什么?你说,赵瑾不在京城?”不知为何,当听到沈琰说到赵瑾不在京城时,沈雅心里第一反应,竟然是满满地失落。也就是说,在她离开端府前的这段时日,自己见不到他了? 离开端府后,此生,便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不知为何,想到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沈雅心里竟然生出一丝细细密密的疼。这疼来的莫名其妙,但沈雅却清楚地知道,这疼,是因为,她不舍。 第二百三十六章男子汉 “是,是啊。”沈琰没料到沈雅听到赵瑾离开,情绪会如此激动, 呆了一呆,有些发傻地回道。阿姐的表情为何如此奇怪,难道她并不希望七殿下离开京城?可是,阿姐明明不愿意嫁给七殿下,这样一来,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看着阿姐有些反常的举动,沈琰感到十分疑惑。 察觉到沈琰投来的困惑的目光,沈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激烈了。老脸红了红,装作不在意地咳嗽了一声,沉吟了一番正色道:“刚才听你说,你也要同我一道离开?” 被问及这个问题,沈琰身子猛地一僵,原本还充满探究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只见他眉头紧锁,似在仔细考虑沈雅的问题,过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直视沈雅,抿了抿唇,第一次用一种无比认真的口吻对沈雅道:“阿姐,琰儿想留在这里。三年以后,等琰儿学业学成之时,便去找阿姐。” 沈雅一早就猜到沈琰会这么说,脸上并未表现过多惊讶之色,笑着点点头:“男儿志在四方,琰儿,你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凡事都要阿姐替你去作决定的男孩。阿姐为你感到欣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能为此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这才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气魄!” “阿姐…谢谢你。”沈琰听完沈雅的这番话,十分感动,连语气带了一抹哽咽,眼眶微微发红。 沈雅听了这一声发自肺腑的感激,一脸不客气地点点头,笑得十分欢畅。 终于把这臭小子的注意力给我转移了。 沈琰兀自沉浸在沈雅带给他的感动中,丝毫没想到,沈雅问这个问题,说这番话。完全是为了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而想出的计策啊。 自然,这一部分是为转移注意力,还有一部分,也确实是想知道琰儿心底的真实想法。其实按照沈雅的打算,她也确实是希望沈琰留在端府的,这样对他未来的仕途有利。毕竟,沈琰不是一个男孩了,他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若是跟着她这个没出息的姐姐,恐怕他得一辈子跟着她过东躲西藏的日子。这当然是沈雅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这一次,她不愿意像以往一样。替他决定该怎么做,而是希望沈琰能自己说出心里的想法。 以前在陆家村的时候,家里条件艰苦,她这个姐姐几乎是一人挑起了家里的生计问题,久而久之。沈母与弟弟都习惯性地会听她安排,对她的决定言听计从,尤其是沈琰,那个时候的他又呆又傻,在沈雅几次表现出非凡的能耐,带领一家人脱贫致富奔小康之后。完全将沈雅当作神一般的膜拜,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半句话都不敢反驳。那个时候的她。仗着自己穿越女的优势,总以为自己时刻都是头脑清明的,做的决策总是正确的,所以对于家人的态度,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自从来到端府,对于陌生的环境。复杂的人,事,物,沈雅却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现代的她,生活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哪里遇到过如端府这样庞大的家族,这样复杂的人际关系。她这个小心就喜欢扎在书堆里研究医术,对人际关系的处理向来小白的人,能够在端府里活到现代,已经很不容易了。而这,也还是因为她尽量低调,再低调,尽量少与人接触,又有端侯有意无意地保护,才避免遭受端府那些人的迫害。可饶是如此,她也着实体会了一把这个时代的人情冷暖,丫鬟奴才的狗仗人势,见风使舵和不一般的势利眼。 更遑论,她还经历了被下毒,陷害,暗杀,背叛等等一系列差点要了她性命的大事! 来端府不过半年时间,别的没学会,胆子倒是越练越大了。 而这练胆,在她们学中医的的人看来,那可是十分不利于养生的。再这么被吓来吓去的,不说自己的心脏受不了,她的肝胆也受不住啊。古人造词,那可不是随便造的,什么肝胆俱裂啊,胆战心惊啊,胆裂魂飞啊,这都是用来警醒世人,吓人是不好地,会让胆受损地,对身体有害地! 沈雅现在,只一心想要和沈母一起,过些平平静静的日子。能有时间,让她研究研究医术,替人看看病,赚点小钱,养几只宠物,她便满足了。什么皇宫啊,皇帝啊,皇子啊,侯爷啊,宰相啊神马都是浮云。对她来说,这些都是路人甲。 好吧,虽然这路人甲里面,有一个人,她确实有那么点小在意。 可是这仅有的一点小在意,在进宫遇到这么多让人惊恐的事件之后,便开始一点点消弭于无形了。那样可怕的地方,她再也不要踏足了。端府就已经复杂地足够让她头疼了,若是让她再去一个比端府更复杂,更可怕的地方,那还不如一刀劈了她来的痛快。 她想,这便是所谓的门当户对吧。门当户对,在她看来,已经不仅仅是家庭背景的考量,还有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等等,这些,都是要考虑的东西。 沈雅觉得,自己的生活背景,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与他有着太多的不相符,两人根本不可能有未来。 所以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对他抱有想法,不能!死命地将那稍微有点势头的小火苗,摁灭,再摁灭。 可是,沈雅不知道的是,当自己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又怎么可能被这些所谓的习惯,背景,方式所阻挡。这天底下,最不可预测,便是人心。 哪怕沈雅此时再冷静,再理性,分析地再具体,再深刻。心一旦陷了,便是真的陷了。 更何况,在这个皇权至上,有权便可操纵一切的封建社会,哪里是沈雅想怎样,便怎样的,还得问问别人的意见不是? 沈雅考虑的这一大堆东西,到了别人眼里,都成了一片浮云,神马乱七八糟的,果断想干嘛,就干嘛。沈雅连出声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还为此付出了十分心酸的代价。当然,这是后话了,这里暂且不提。 既然已经决定离府,那离府前的准备工作,便要安排妥当。 沈雅没告诉沈琰自己在皇宫遭人设计,差点要了小命。只是提醒他,一定要时刻防范宁氏!千万不能对那个女人掉以轻心。自然,离府前,沈雅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帮沈琰除掉宁氏这个祸害。不光是为自己报仇,也为沈琰在端府,能少一个敌人。 沈雅知道,明里暗里想害沈琰的人很多。这里面,不光有宁氏,还有三皇子。自己若不在端府了,沈琰便要独自一人面对那些企图害他的人,还真让她有有一点不放心。 现在,明里的敌人,除了宁氏,她知道还有一个三皇子。上一次三皇子毒害沈琰不成,肯定会另想办法害他,在离开之前,她得想想办法,能不能把沈琰院子里的那个三皇子派来的细作——冷秋给收服了,让她为沈琰所用。将时时对琰儿存在威胁的冷秋放在琰儿身边,沈雅肯定是不放心的,可是若除了她,三皇子那边便会发现,打草惊蛇,反而对琰儿不利。想来想去,便只有让冷秋背叛主子,改投沈琰。这样一来,冷秋,便成了沈琰用来监视三皇子的一枚有利棋子。 如此,三皇子那边的威胁,可暂且缓上一缓。 只是,这件事做起来,似乎就比较难办。她还得好好想想,是用胡萝卜引诱呢,还是用大棒威胁。或者,直接用药物控制。 琢磨来琢磨去,药物控制,是最有效的法子。 她可以用失忆丸。 只是,沈雅研制的能药,只能对心智较弱的人使用,像之前的那几个丫鬟。她不确定,对付像冷秋这样经历过严格训练,心智比之普通人要强上几倍的细作,有没有效果。也许,会完全失效。 这…若是失效,又该怎么办呢? 沈雅有些苦恼地想。她得找个人来试验一番,才行。 这个人,要不,就选宁氏吧。这个恶毒的女人,心智可非寻常人能比的,拿她做试验,应该有效。 对,就这么办! 沈雅想到这,眼里流露出狐狸算计人一般的阴险笑容,“嘿嘿嘿”,将一旁吃菜的沈琰吓的汗毛唰唰地都竖了起来。阿姐的笑,怎么这么可怕?? 前不久研制的失忆丸,效果还太浅了,她得研制一加强版失忆丸,让宁氏也尝尝瞬间失忆的滋味。不过,怎么给她下药,并且要当场验证效果,这是一个问题。 沈雅拧着眉,一脸凝重地开始想这个问题。 沈琰已经被阿姐诡异的神情给吓懵了,奇怪刚才阿姐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这副表情。直觉告诉他,阿姐一旦露出这副表情,有人便要遭殃了。吓,他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阴测测的地方吧。 匆匆用完晚膳,沈琰便找了借口离开沈雅的院子。没办法,看了阿姐的笑容,沈琰到现在都觉得浑身寒嗖嗖的,太吓人了有木有?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盯着沈琰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沈雅缓缓收起脸上恐怖的表情,失笑地摇摇头。这家伙,刚才还觉得他有男子汉气概呢,一转眼又怂了。 她知道沈琰对她这个阿姐的了解,甚至多过自己。一旦她露出某种异样的表情,这小子总能最快地捕捉到,并且知道这表情背后的真实含义。 直觉十分敏锐的他,恐怕已经猜到,自己可能又要算计人了。而他,也聪明地,从来不会过问,自己要算计的,是谁? 这便是沈琰的聪明之处,不是么?有些东西,知道了,放在心里便好,何必说出来。 入夜,月亮高挂,万籁俱寂。 沈雅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沈雅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屏退了所有的丫鬟,认真地捣鼓她的草药。雪球甩着尾巴坐在一旁,兴奋地看着沈雅研究。小家伙对草药有着特殊的偏爱,每一次只要沈雅一研究草药,它都会表现地比平常兴奋几倍。 之前在饭桌上的想法,沈雅仔细想了一遍,发现其中漏洞很多。她还得再细细考虑周全了,再做决定。 关于失忆丸,目前就她研究的那几枚来说,实在是非常残次的次品。它的药效,只能让人失去短时间的记忆,并不能让人失去所有记忆。说明白点,就是能让人瞬间忘记几秒钟前发生的一切,并被人植入新的记忆。 之前拿这种残次品,用来应付一些突发状况,已经完全足够了。但若是要拿它来控制冷秋,可不是让她失去短时间记忆那么简单。在冷秋的脑海里,恐怕早就被人灌输了要誓死效忠三皇子的观念,要将她的观念掰过来,换上效忠沈琰。那可是十分有难度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研制出加强版失忆丸,完全夺了冷秋的记忆,并植入对琰儿有利的记忆。不过,毕竟是药物控制,沈雅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失效,越是心智坚定的人,药效失去的越快。 这也是沈雅要找宁氏来试验的原因。宁氏的心智,便是非常人能比的那种。这种人,为善还好。一旦为恶,那绝对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影响。尤其是一旦陷入某种疯狂的执念之中。 与宁氏比起来,冷秋。心智或还年轻了些。 沈雅此番研制的药丸,不需要让宁氏完全失去记忆,哪怕是短暂失忆,她便也是成功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如同往常一样。用完早膳,去给端老夫人请安。 行走在端府的花园内,奴才丫鬟们老远看到自己,哪怕是离得很远,都会绕过来向她请安。 “七小姐好。” “给七小姐请安了。” 一声声带着讨好意味的问安,听着沈雅汗毛竖了一层又一层。她虚假地应承笑着。脸差不多快笑僵了,才好不容易到了端老夫人的前院。 刚走到院门前,就碰到了打着哈欠。一脸懒洋洋的端文雅。 端文雅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脖子,皱着眉嘴里不满地抱怨了两句,刚要扶着丫鬟,跨过门槛。就见沈雅带着冬春,从不远处走来。 她的身子立刻顿住。一双原本困顿的眼。一瞬间恢复了神采。她先是拿眼,挑剔地将沈雅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待沈雅走近后,便怪里怪气地说道:“哟,原来是七妹妹啊,这么长时间不见,差点就认不出来了。七妹妹最近可好?” 沈雅见眼前这个一度让她不喜的端文雅,笑得十分纯良:“歌雅很好,多谢二姐关心。” 端文雅见沈雅一副缺心眼朝她笑得欢畅的脸,心中厌恶更甚,想到眼前这个不过是三叔在外面的野女人生的野孩子,竟然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皇帝,太后甚至是皇子的青睐,端文雅的一张脸就几乎嫉妒到扭曲。 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让这个贱人得了! 端文雅越想,越不甘心! “二姐?二姐?你怎么了?”沈雅见端文雅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眼里几乎要喷出火似的怨愤地望着自己,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故作没看见似的走上前,装出一副困惑的模样,晃了晃手:“二姐莫不是还没睡醒?” 端文雅被这一声二姐唤的回过神,见沈雅一副呆愣茫然的表情,顿时有种无语凝噎,深深地想掐死她的冲动。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端文雅没再说什么,转身扶着丫鬟施施然飘进端老夫人的院子去了,彻底将沈雅当成一团空气。 端文雅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冷哼:就让这个贱民再风光几日,不用多久,等父亲策划的事情成功,她就不再是端府的庶出小姐,而是实实在在的嫡出小姐。到时候,看她怎么整死端歌雅和端清雅这两个贱人。 母亲告诉她,凡事要做大事者,要先学会忍耐!她不跟那个贱民一般计较,降低了自己高贵的身份。 沈雅目光深沉地望着端文雅如同骄傲孔雀一般离去的身影,眉头微微皱了皱,总觉得,这端文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若是换了从前,这个女人肯定要同她争的面红耳赤才肯善罢甘休。哪怕沈雅不理会她,她也定要说些难听粗鄙让人听得心里添堵的话,才甘休。 但这一次,她却轻易地放过了沈雅。 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事有反常必有妖。沈雅总觉得,这端文雅,太过反常,隐隐地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吴昊提醒她的,一定要注意端文雅的父亲——端穆,三皇子要暗中除掉琰儿,有一部分的原因,不正是想拉拢端穆么? 她总觉得,端文雅在临走前最后看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屑。由一瞬间的嫉恨转为不屑,这种转变太快,让人实在不得不心生疑惑。这实在不像端文雅的风格。 想起端文雅转身的一刹那,眼里那一抹一闪而逝的骄傲情绪,沈雅原地陷入了沉思。以她对端文雅的了解,这个女人的字典里绝对不会出现宽容,大度,忍耐这样的字眼,绝不可能会如端清雅一般,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尽量装的高贵矜持,端文雅就是端文雅,她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展现着她的思维方式。 第二百三十八章送礼 不管怎么样,端文雅的突然转变,让沈雅不得不留个心眼。端文雅不值得重视,但是她爹,却实实在在是个危险的人物。 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沈雅便扶着冬春进了院子。远远地,守在门口的丫鬟看见沈雅,原本一脸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模样,瞬间像是发现宝似的,两眼放光,喜笑颜开。“七姑娘早。” 沈雅这两天早已见惯了府里丫头婆子变脸的速度,也不在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早有丫鬟替冬春将帘子掀起,甚至不用冬春动手。 跨过门槛,沈雅扶着冬春走进了屋子。转过一道屏风,便来到了老夫人给老夫人日常请安的厅房之内。 厅房内,几个姑娘,除了沈雅,都到齐了。 才刚一进屋,屋内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沈雅方向投来。 沈雅坦然自若地颔首向众人问好,然后一脸淡定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没一会儿,端老夫人便由孙嬷嬷扶着,从内屋里缓缓走出来。 众人赶紧站起来,向老夫人请安。 “坐吧,自个家里,没那么多讲究。”老夫人见一屋子的媳妇,孙女们,十分地高兴,点点头,笑呵呵地挥手让她们坐下。 众人落座后,老夫人便同往常一样,先与端家的三位媳妇——宁氏,赵氏与李氏,聊了两句,问了两句家里的近况,然后便让她们三个长辈退下了。 等宁氏等人一离开,厅屋里的气氛便要比先前活跃一些,尤其是端舒雅,坐不住,直接跑到端老夫人的上座,笑眯眯嘴甜地向她撒了一通娇。老夫人素来最喜舒雅。听得一番讨喜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来,又是惹得下面的众姐妹一阵羡慕嫉妒恨。 环视了一下周围众姐妹的脸色,那一个个都堪比调色盘,一个比一个精彩。舒雅是个极有灵气地小女孩,光凭直接,就能分辨出哪一个才是真正对她友善的人。 譬如她对端清雅——自己的亲姐姐,就不如对沈雅那般喜欢。为什么?因为她能感受到沈雅对待自己的真诚与友善,自然与不做作,而自己的那位亲姐姐。虽然每一次看到她,都会展露笑颜,只是。那笑颜背后有多少是发自内心,就不得而知了。 有些事情,不光要用眼睛看,还得用心去感受,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真相。 小孩子都比较敏感。眼睛又最为清澈,很多假象与虚伪,在小孩子眼里,反而最容易暴露出来。 沈雅坐在不远处,抿着嘴,微笑地看着端舒雅笑眯眯可爱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之前觉得端舒雅性子太过暴烈直接,容易得罪人。对她不好。 但现在,她改变想法了,这么聪慧的女孩,会吃亏才怪呢。 她懂得讨好府里最高掌权人,几句简单的撒娇之语。就能让端老夫人开怀大笑,这看起来似乎容易。只要动动嘴皮,但偏偏,府里人除了她,没一个人能做的到。 能在府里横行霸道,那要有资本的。 等与端舒雅说完话,重新放其回去坐好,老夫人这才有空闲与其他众姐妹聊家常。 除了端舒雅,老人家对待其他众位姐妹还算一视同仁,包括端清雅,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爱。 沈雅虽然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并且又被皇帝亲自下了圣旨,赐给七皇子为侧妃,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太过热情。自然,与之前相比,那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譬如以往沈雅去请安,那绝对会被老夫人直接遗忘在某个角落,只要她不吭声,老夫人绝对不会想起原来自己还有个孙女,还是亲孙女。 但现在不同了,每日请安,老夫人偶尔也会与她聊两句,顺便教导教导她,嫁进王府后,该如何守规矩,如何管家,管理下人。如同对待其他孙女一样,没了以往的偏见。 其实关于管家,老夫人说的每一句,都是她几十年来得出的经验之谈,十分有意义。可惜,沈雅那时候从没想过要嫁给赵瑾,一心想逃出府,过她的自由日子,哪里会将老夫人背后的苦心放在心上。转眼就忘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她后来管家管的想吐血的悲剧。 倒是另外两个即将成为王妃之人,端清雅与端韵雅,暗暗地将老夫人每一句肺腑之言,都铭记在心里。回去慢慢琢磨。 沈雅见聊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接过冬春递过来的一方长盒,缓缓走至老夫人跟前。 “祖母,这是歌雅的一点小小孝心,还望祖母收下。”沈雅将手里的方盒小心地递了过去。 端老夫人闻言,目光在沈雅脸上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那长盒,略带深意地点点头,示意孙嬷嬷将沈雅手中的东西收下。 底下众人,在沈雅递盒子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双眼直盯盯地望着那一方长盒,各自揣测着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见孙嬷嬷将长盒收下,沈雅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朝端老夫人福了福,又重新坐回椅子。 太后赏赐的东西,虽是全进了沈雅的口袋,一分也没有充公,但到底府中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敢独吞,自然每一个长辈,小姐,公子那里,都派人送去了一份。 这端老夫人这一份,由她亲自送来。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由檀香木做的佛珠串罢了,只是想着老夫人好东西见得多了,那些名贵的也不见得看的上眼,所以就投其所好,刚巧在那堆赏赐中,有一盒檀香做的佛珠串,带着天然的檀香味,颇能凝神静气,她就给拿过来送老夫人了。 府里除了端老夫人和端舒雅的礼物,她是花了心思挑选的,其他的,都让静秋冬春夏雪几个帮忙做了参考,拿出一份送人。 一大清早,她院子里的丫鬟就拿着东西送去各院了,想来这时候各方各院,东西都已收到了。 端老夫人收到礼物似乎很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看沈雅的的眼神也越发“慈善”了,搞的沈雅浑身的不自在。 老人家的脾性沈雅也是了解的,同端舒雅很像,喜欢与不喜欢,都会摆在面上。倒也省了人去猜。 这是老人家的一套处事哲学,这种真性情,也许会惹得一些虚伪之人不快,但真正相处久的人,反而会被其人格魅力所征服,值得人敬重。这也是为何老夫人之前对沈雅百般不喜,沈雅却依旧没有讨厌她半分的原因。 因为,在老夫人这里,沈雅找到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自己,其实很多方面与老夫人也很像,不是么? 从端老夫人院子里出来,沈雅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前阵子被禁足,沈雅无聊的时候与院子里的一帮丫鬟捣鼓美食,由于她院子里有两个厨艺高手——静秋与西嬷嬷,捣鼓了几天,竟然真给捣鼓出可以与现代媲美的蛋糕出来。 不管是样式,口味,都与现代相差无几。 她清晰地记得那日,她与西嬷嬷从厨房端出蛋糕时,府里其他丫鬟一脸惊呆的神情。 成就感十足有木有。 蛋糕不大,院子了这多人一分,每人也就能吃上这么几口,但这对沈雅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 今早从院子里出来前,她特意吩咐了西嬷嬷与静秋,再做一次蛋糕出来。因有了之前的经验,想来这次做蛋糕,要容易很多,不必花费太多时间。 回到院子的时候,蛋糕已经做好了,就放在沈雅指定的食盒中。 打开食盒查看,蛋糕的香味扑鼻而来,新鲜出炉,样式比之之前更加精美,独特。 她想,除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其他人一定从未见过蛋糕是神马玩意。这其中,也包括宁氏。 从她和沈琰进府至今,自己从来没有去拜访过宁氏,甚至连她住哪都不知道。沈雅想想,自己这个女儿做的真是太不称职了。刚巧今日有空,她打算带着这一份独一无二的蛋糕,前去拜访一次她的母亲大人。 昨日熬了大半夜,终于研制成功的失忆丸,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了。 小心翼翼地将失忆丸取出,放在手心,揉成细细的粉末,粉末无色无味,全都撒在其中的一块切成两瓣的草莓之上。 那是沈雅特地吩咐放上去的,与现代蛋糕,除了奶油可能略有差别,其他的几乎完全一样。 淡定地做完这一切,沈雅微微一笑,将食盒盖上。 从房间里出来,带上了丫鬟冬春与夏雪,沈雅便“雄赳赳气昂昂”往宁氏方向去了。 一路上遇到好些丫鬟婆子,一个个都好奇地驻足,想知道沈雅拎着食盒,往哪个方向去。 在她们印象中,这位深居简出的七小姐,向来不会在府里多走动,更遑论会拎着食盒去拜访某人。 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件稀罕事。 直到沈雅的目的地越来越明显,众人也渐渐反应过来,这七小姐,是要去看望宁氏啊! 太稀罕了有木有? 第二百三十九章试探 一群丫鬟婆子眼都瞪直了。 更有甚者,直接转身去往宁氏的院子,打算将这一消息提前禀报给宁氏听,兴许能得宁氏的赏赐也不一定。 宁氏原本正坐在院子大厅内,看着前面管事送来的账本,忽的听见屋外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与吵嚷之声,不禁皱起了眉头。 “纯儿,你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宁氏不悦地吩咐。 “是。”丫鬟纯儿得了命令,便出了大厅,往院子里走去。刚巧看到一个打扫院子的丫鬟一脸好奇地匆匆往外跑,便拉住了她喝道:“怎么回事?这么急急登登地,不好好干活,干什么呢?” 那扫地的丫鬟一看是宁氏房里的大丫头纯儿,一张笑嘻嘻地脸立刻顿住,战战兢兢地站到一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奴婢听前面有人说七小姐来了,所以去看看。” 七小姐?纯儿乍一听这一称呼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想起那位七小姐就是那个新进府的小姐。 纯儿是宁氏的贴身丫鬟,知晓这位新进的小姐,对宁氏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自进门起,从未到宁氏这边来请过一次安。为这事,大夫人与二夫人不知在宁氏面前说过多少此这位七小姐的闲话。 老夫人一开始对七小姐的行为也很不满意,甚至与侯爷谈过这件事,后来不知侯爷说了什么,这请安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府里人素来都知侯爷不喜宁氏,若不是宁氏是侯爷明媒正娶的侯夫人,又是宁尚书的嫡出女儿,身份尊贵,再加上她平日里对待下人宽和大度,很是得府里众人的心。这才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在端府站稳脚跟。老夫人虽觉得她为人较软弱,但管家上面确实认真严谨,对她也还算满意。 在府中,能让老夫人满意,才是最正经的。 纯儿再听到小丫鬟的回话,呆了一呆便赶紧回身去向宁氏禀告这件事了。 宁氏坐在屋子里看账簿,丫鬟纯儿从外头挑了帘子进屋,脚步轻轻地走至宁氏跟前。 “怎么回事?”宁氏眼都没抬,声音淡淡地问道。 纯儿站在边上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 七小姐来向您请安了。” 宁氏原本以为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正放下账簿,伸手取了桌旁的青花瓷茶杯。掀了盖喝茶,听到纯儿的回话,手顿住了。宁氏抬头,看了一眼纯儿。手缓缓地将茶盏放下。 “请安么?”宁氏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一抹嘲讽。“去把门打开。我要开门迎客。”宁氏语气淡漠地对纯儿道。 “是。”纯儿咬了咬唇,应声而下。 沈雅带着冬春,拎着食盒,在府里众丫鬟纳罕的目光中,终于来到了宁氏的院门外。 早有两个丫鬟等在门外东张西望,看到沈雅。露出满脸好奇之色。 看到众人如此神情,沈雅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跨进院子,远远就见宁氏的房门大开。一身着桃红色花襦裙的女子站在门外,朝她盈盈一笑:“奴婢素香,给七小姐请安。” 说完,看了看屋内,又回头朝沈雅道:“夫人刚耳闻七小姐要来。正高兴呢。七小姐快进去吧,夫人正等着小姐呢。” 沈雅含笑点点头。便由冬春扶着进屋。 “母亲。”沈雅刚进屋便看到坐在主位上专注看账簿的宁氏,微笑着开口轻声唤道。 一旁丫鬟纯儿向她行礼。 宁氏闻声,缓缓转过头,再看清来人是沈雅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很快转为喜悦。 “歌雅?” 只见她将手里的账簿放下,从主位上下来,快步走至沈雅跟前,亲昵地拉着沈雅的手:“快过来坐。”一边说着,一边将沈雅拉至桌边坐下。 沈雅笑眯眯地看着宁氏,转头让冬春将食盒拿过来。 “母亲,这是歌雅屋子里静秋新做的糕点,味道十分好,特地拿来给母亲也尝尝。”说完,将食盒上的盖子缓缓掀开。 只见食盒中,一块巴掌大小的蛋糕赫然立在其中。 宁氏看了一眼盒子里的蛋糕,眼里流露出一抹讶异之色。“这是?”语气中带了一抹迟疑:“这糕点,做的倒是极精致,我竟不曾见过。” 一旁丫鬟纯儿听宁氏这么说,也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两眼,见食盒中的糕点,惊奇地呼道:“好漂亮!”说完,自知失言,一脸惊慌失措地退到一边,低着头不敢再看。 宁氏淡淡地瞥了一眼纯儿,回过头换上笑脸对沈雅道:“难为你还想着,你有这份孝心,母亲很欣慰。” “母亲哪里的话,女儿尽孝心是应该的。”沈雅面上露出一抹谦虚,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有些忸怩道:“歌雅不懂事,这段时间让母亲费心了。”这话说的诚恳而又认真。 宁氏静静地望着沈雅,闻她这么说,目光中闪过一片质疑之色。但很快又被她隐去,只见她温和地拍拍沈雅的手,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一家人,说这些干嘛?” 说完,朝沈雅宽容的笑了笑。 沈雅看着宁氏在她面前一副慈母派头,心中冷笑,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点点头,目露感动之色。 “母亲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 说完,朝宁氏爽朗一笑。 宁氏也同样欣慰地点点头。两人之间有那么一刹那,看上去十分和谐。 “母亲,尝尝这个糕点吧,味道妙极了。”沈雅似乎在一瞬间与宁氏拉近了距离,亲昵地拉着宁氏的胳膊,状似撒娇地道。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门口,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端舒雅也该来了。 端舒雅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来宁氏这边请安,顺便和宁氏一起用午膳,这个沈雅专门让人打听过。她倒是不怕宁氏会不愿意品尝这糕点。自己这么大张旗鼓地拎着食盒过来“看望”宁氏,若宁氏真出了什么事,不就等于昭告全府的人,她企图毒害宁氏么?她没那么傻,自然,宁氏也同样清楚她不傻——会在糕点里做手脚。 所以,她根本无需担忧糕点会有问题。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外传丫鬟们请安的声音:“奴婢参见五小姐。” “起来起来。”舒雅不耐烦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紧接着只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五小姐端舒雅浅红色的的身影便出现在沈雅的视线中。 端舒雅带着贴身丫鬟,快步走至房中,抬头一看便见沈雅坐在椅子上朝她微笑。 端舒雅见到沈雅,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漾开了笑容,朝沈雅飞奔过去:“歌雅姐姐怎么来了?” 第二百四十章舒雅之愤 见到舒雅朝她飞奔而来,沈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看着她说道“来给你送好吃的。”说完,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示意她往桌上看。 端舒雅顺着沈雅的目光,往桌子上瞧去,原本好奇的双眼唰地变得锃亮。 “歌雅姐姐,这是什么?”端舒雅蹭到她母亲宁氏的身边,在宁氏旁边坐下,盯着桌上的蛋糕,抬头问道。 糕点做的很精致,看上去十分诱人,看的端舒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我院子里几个丫头前两天琢磨出来的新玩意,我尝着极好,所以就拿来给母亲尝尝。” 沈雅笑眯眯地说完,便吩咐一旁的丫鬟纯儿拿了三副碗筷来。 端舒雅闻沈雅这么说,愣了愣,眉头轻微皱起,唇不自觉抿紧,不知想到了什么。 沈雅正顾着切蛋糕,一边假意和宁氏聊了几句,两人皆不曾发现一旁端舒雅的异常。 “娘,这块蛋糕给你。”沈雅切了其中的一块,递给了宁氏。 宁氏别有深意地看了沈雅一眼,将其接过去,笑呵呵地说了声谢谢。 “这块,是给我们的舒雅小美女的。”将另一块蛋糕切好。沈雅将它递给了舒雅。 端舒雅有些呆呆地接过沈雅递过来的蛋糕,目光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眼快速扫了一眼宁氏桌前的那块蛋糕,又看了看沈雅,最后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谢谢歌雅姐姐。”说完,拿起筷子,正打算吃。 “等一下。”见舒雅拿起筷子,埋头便要吃,沈雅好笑地摇摇头,用筷子夹起蛋糕上的半颗草莓。“这里还有半颗草莓,你和母亲一人半颗,来。尝尝这草莓味道怎么样。”沈雅说着,便将镶在蛋糕上的草莓,用筷子夹了,放进舒雅碗里。另一颗…沈雅夹起另半颗草莓,目光闪了闪。将其放进宁氏碗里。“母亲,你尝尝这草莓,沾了这蛋糕上的奶油,是否更好吃些。” 舒雅看着碗里的那半颗草莓,沾了奶油,只觉十分可口的样子。用筷子将其夹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贝齿轻咬,腮帮鼓动。细细地品尝了那草莓的滋味。 “好吃!”舒雅尝到一半,眼睛唰地变亮了,一脸激动地望着沈雅,开心道:“歌雅姐姐,这个草莓真好吃。”一边说着。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蛋糕来。 沈雅看着舒雅埋头苦吃的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抬头见宁氏望着自己,也不以为然,笑道:“娘,您快尝尝啊,这沾了奶油的草莓可比一般的好吃多了。” 宁氏微笑着点点头,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草莓,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其夹起,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见宁氏终于下口,沈雅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地。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宁氏,深怕错过宁氏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见宁氏将半颗草莓完全吃下,沈雅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纯儿道:“你去厨房,准备一壶清茶来,这蛋糕吃多了,腻得慌。” 沈雅故意将丫鬟纯儿支开,深怕纯儿站在一旁,发现宁氏吃下蛋糕后的异样。 纯儿几次被沈雅差遣,心里十分不愿意。但沈雅毕竟是小姐,自己一个丫鬟,也不好反驳,又看看宁氏似乎没有反对,也就只好暗暗撇了撇嘴,应下转身去了厨房。 失忆丸的药效发作很快,纯儿刚离开,沈雅就见宁氏手支着头,眉头微拧,似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舒雅吃着蛋糕,吃到一半突然抬头望了一眼宁氏,见宁氏似乎有些不舒服,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娘,你怎么了?” 问完,转头看了一眼沈雅,目光中带了一丝沈雅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不知为何,沈雅竟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虚。她知道舒雅聪明,但她毕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沈雅并未将她放在心上。所以只支开丫鬟纯儿,而没想过提防舒雅。 宁氏只是觉得头很晕,脑海里一瞬间有些空白,好似忘了什么东西。耳边传来女儿舒雅的焦急的呼唤,那唤声似乎极近,可似乎又极远,空虚而飘渺。她定了定神,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舒雅眼里满满的担忧之色,宁氏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她就这样茫然地看着女儿。 “娘?”看到宁氏露出这样一副神情,舒雅有些呆滞,好半天才呐呐地唤了一声。 宁氏目光依旧茫然。 “我娘怎么了?你给我娘吃了什么。”看都这样的宁氏,舒雅突然像一头受了伤的小豹子,眼眶发红,转头朝沈雅低吼咆哮。眼里,写满了受伤之色。 沈雅望着她,脸上划过一丝抱歉。 宁氏几次想要致她于死地,此番她利用宁氏做实验,沈雅并未觉的有什么不妥,这样都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只是,宁氏到底是舒雅的亲生母亲,哪怕宁氏再坏,于舒雅,也是血溶于水的亲情。她这么做,无疑是伤害了舒雅,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放心,你娘不会有事的。”沈雅望着舒雅一脸紧张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道。 舒雅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继续一脸着急地望着宁氏。 沈雅见宁氏脸上这副神情,心知失忆丸在她身上已经发挥了作用。为了向舒雅证明宁氏无碍,沈雅清了清嗓子朝宁氏道:“母亲怎么了,蛋糕不好吃吗?” 话音刚落,宁氏茫然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娘!!”舒雅看到宁氏恢复了往日神采,高兴地大叫了一声。 宁氏眼神虽恢复了清明,但似乎还没从刚刚记忆消失的一瞬间恢复过来。她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蛋糕,眼里露出一抹疑惑。 “母亲,蛋糕的味道怎么样?”沈雅继续笑眯眯道。她很清楚,以宁氏的聪明程度,很快便会发现自己刚才被人做了手脚。 不过那失忆丸于她,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甚至这影响都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她也找不出什么自己对蛋糕做手脚的证据,也奈何不了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宁氏不同于旁人,她的心智远比一般人要坚韧许多,失忆丸对她来说,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第二百四十一章假死药 宁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了太阳穴,抬头见舒雅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望着自己,不禁皱了皱眉头。又听耳边传来沈雅的询问,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蛋糕,宁氏目光猛地一沉。 她似乎隐约察觉出了什么!抬头望了一眼笑意吟吟的沈雅,宁氏心中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滔天大怒。 若不是她自制力过人,现在她可能早已忍不住抬手就给沈雅一巴掌!这个贱人的女儿,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敢给她下药! 之前宁氏料定沈雅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傻到真会在食物中下药,加害于自己,毕竟食物是她带来的,若自己真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认定的凶手便是她! 可是,可是! 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沈雅竟然真会这么做?想到自己现在很可能中了沈雅下的毒,宁氏的脸色便青的可怕。 “母亲,时间也不早了,雅儿也该回去了,过两天雅儿再来看您。”沈雅笑眯眯地望着宁氏铁青的脸色,感觉十分解气。 宁氏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雅见她这般,也不计较,嘴角挂笑,朝她扶了扶,便告辞离开了。 宁氏望着沈雅一脸得意,离去的背影,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收紧,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里射出一抹可怕的阴毒。 舒雅感受到房间内阴沉沉的气氛,有些害怕,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孩子。此刻母亲与歌雅姐姐明显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两人之间的战争,已然因沈雅的故意为之而打响。抬头望了望母亲,见到母亲嘴角嘴角便突然晕开一抹残忍的冷笑。舒雅吓得眼圈都红了。 “娘。。。”她有些怯怯地唤了一声。 宁氏并没有理会舒雅可怜兮兮的低唤,此刻的她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夫人?茶来了。”纯儿喜滋滋地端着茶盘进屋,刚走进去,就立刻察觉出里面的气氛不对劲。看了看四周,发现七小姐不见了。 再看宁氏,发现她脸色不太好。 她将茶盘搁在桌上,从盘里拿了一个杯子出来,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递给宁氏。“夫人。喝,喝杯茶吧。” 宁氏闻声,缓缓地抬头。看了一眼纯儿。目光里有纯儿看不懂的阴沉,吓得纯儿猛地后退了两步,茶杯“嘭”地一声,落在地上。 “纯儿该死,纯儿该死。”纯儿失手将茶杯打落。立刻被吓得面无血色。她惨白着一张脸,赶紧跪下,不住地磕头,身子抖如筛糠。夫人的眼神,好可怕。 这是纯儿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 宁氏就这样看着纯儿不住地磕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不叫纯儿起来,纯儿也只有不断磕着。 院子外面一些丫鬟听见屋内的动静,都忍不住探头来看。见纯儿这般不住地磕头。求着饶,都有些心惊。在她们印象中,夫人似乎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 纯儿这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夫人生这样大的气呢?院外众人皆忍不住猜测着。 “母亲?”舒雅拧着眉瞧着跪在地上,头都快磕破的纯儿。有些不忍地出声。 “起来吧。”过了半晌,宁氏淡漠的声音在屋子内响起。纯儿闻声,停下磕头的举动,声音虚弱道:“谢夫人。”说完,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 “你去,请李大夫进府来,就说是为我把平安脉,不要惊动他人。” “纯儿遵命。”纯儿得了命令,朝宁氏恭敬地扶了扶,便告退出府去找李大夫了。 李大夫是京里有名的大夫,府里有人病了,一向都是请李大夫来医治。若是有什么大病,老爷会亲自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瞧。一般的小毛小病,是无需请御医的。 舒雅见宁氏派了纯儿出去请大夫,心情立刻又紧张起来。“娘,你哪里不舒服?” 宁氏听闻小女儿关切的询问,脸色略微缓和,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转头望向舒雅,摇摇头道:“娘没事。只是让大夫来把个平安脉罢了。”说完,便又唤了屋外的其他丫鬟进来,吩咐摆饭用午膳。 舒雅紧张兮兮地盯着宁氏的脸色瞧,瞧了半天好像确实未发现宁氏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紧张的心也就渐渐安定下来。 沈雅从宁氏处出来,一路脸上的笑容都没断过,又是得意又是解气。若不是一路上来来往往有丫鬟小厮经过,她差点就要一路哼着歌蹦蹦跳跳回去了。 被宁氏害了这么多次,她今日终于有机会报仇雪耻,实在太让人爽快了。虽然只是小小地惩罚戏弄了她一次,但是看到那张被气的铁青的脸,欲发作,却又不得发作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冬春与夏雪跟在沈雅身后,望着小姐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怎么从夫人那里回来后,心情这般好。两人相顾无言,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小姐不是一向不喜夫人吗? 回到院子,用过午膳,沈雅便将自己关在屋子内,继续炼她的假死药。失忆丸应该已经差不多了。之前她只在草莓上撒了一些,就能让宁氏暂时恍惚,若是一整颗让冷秋吃下,想来应该能将她一部分记忆消除,并篡改。 假死药的炼制要比她想象的困难许多。 她前世也不过是在爷爷书房的一本古书上面看到过假死药的配方。从未想过这一世,会有机会亲自尝试炼制假死药。她们那个年代,环境污染严重,很多珍贵药材,珍惜动物因自然环境的破坏,遭受灭顶之灾。何况那样一个造假、贩假严重的时代,若真有人卖稀有药材,也要时刻提防着会不会买到假药。 这也是她与爷爷,虽然生活在大城市,却每年都要回乡下小住一段时日的原因。爷爷来自农村,医术祖辈传下来的。爷爷的那个村子,是在一座大山的山脚下,地方十分偏僻难寻,几乎无人会注意到那个地方,开放商更不会将目光转移到那片土地,所以环境被保护的很好。山里面有很多珍惜药材,十分难得。可惜,林子深处常有野兽出没,她与爷爷每次进山采药,都不敢往林子深处去。 如今那个村子,除了一些老人与小孩,大都从山里走出来,去到城里打工了。每年回去,她都能感觉到那个村子越渐荒凉。村里住的都是一些空巢老人罢了。 哎,要是爷爷在就好了。他的医术比自己高明太多,若是有他在,有这些药材,什么丹药练不成。 沈雅一边处理着刚才失败而炼废的药材,一边有些泄气地感慨。 一旁雪球睁着一双湿漉漉地眼睛无辜地望着她,让她心底更是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雪球只能记忆自己炼成功的丹药,而无法帮助自己炼制新药。 现如今,她只能依靠自己。 “哎…”沈雅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开始炼她的假死药。 雪球闻声,十分乖巧地凑过去,舔了舔沈雅的手,似在安慰。乐的沈雅直接抱了它就猛亲一口。雪球真是太可爱啦。 ++++ 用过午膳,午休片刻,纯儿便带着李大夫进来了。 “夫人,纯儿带李大夫来了。”宁氏在屋子里间的贵妃榻上躺着闭目养神,外面丫鬟珠玉轻轻低挑开珠帘,对里间的宁氏轻声道。 闻声,宁氏缓缓睁开眼睛。 珠儿见宁氏醒来,便赶紧招呼了丫鬟端了水,上前给宁氏洗漱,梳妆完毕之后,宁氏才点头,让李大夫进来。 李大夫得了令,躬身低着头,十分谦卑地由丫鬟纯儿带着进了里屋。屋子内,宁氏端坐在南窗下的榻上,靠在一个引枕上,旁边茶几上放了一盏冒着热气的茶。 “夫人,李大夫来了。”纯儿一进里屋,先向宁氏行礼,然后说道。 宁氏此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满面春风地问好。问完之后,收了笑容,脸上带了一抹愁绪道:“近来不知为何,精神总有些恍惚,记性也变差了。所以特地请大夫来瞧瞧。有劳李大夫了。” “夫人言重了。”李大夫听宁氏这么说,十分惶恐地朝她鞠了一个躬道。 说完,便将迎枕拿出(中医切脉时垫在手腕下的小枕),恭敬地放在茶几上。“夫人,老朽现在就为夫人把脉。” “恩。”宁氏点点头,伸手将手腕放到迎枕之上。 李大夫坐在丫鬟纯儿给他端来的椅子之上,凝神开始为宁氏诊脉。大约过了半刻钟,李大夫睁开眼,捋了捋胡须,眉头紧皱,似在思索。 “夫人,依老朽看,夫人之所以精神恍惚,不过是近日操劳罢了。休养一段时日,症状便会消失,并无什么大碍。”李大夫凝神片刻,开口道。 宁氏闻言,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有老李大夫跑一趟了。”说完,便吩咐纯儿好生答谢李大夫,并亲自送他出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婚期 待李大夫出去后,宁氏缓缓敛了嘴角的笑容,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 难道,是她猜错了?宁氏端着茶杯,低头拧眉沉思。 不可能。她明明看到那个臭丫头脸上小人得志的神情,分明是幸灾乐祸与挑衅,她不会看错。 难道,只是为了戏耍她一番,那蛋糕里,并未真正下了毒?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那个死丫头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对自己下毒,自己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也难逃干系! 哼!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戏耍了一番,宁氏气地将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茶杯与茶几的碰撞,将茶水溅的满桌都是。外面丫鬟见此,皆有些心惊,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珠玉机灵,愣了片刻,便赶紧吩咐丫鬟进屋,将桌子擦干净。又吩咐丫鬟重新斟了一盏茶,并亲自端进去。 “夫人,李大夫离开之时特地嘱咐夫人该应好生静养,天色尚早,夫人要不要再休息片刻。”珠玉将茶搁在茶几上,关切问道。 宁氏闻言,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垂了眼睑,摇摇头。 “去把今日尚未看完的账簿拿过来。”宁氏淡淡吩咐。 “夫人。。。”珠玉欲言又止,见宁氏坚持看账簿,有些忧心,想劝,却又不敢。她知道,夫人不喜下人多言,所以想了想,还是依照她的吩咐,下去拿账簿。 ++++ 沈雅将自己关在房间炼药,整整炼了一个下午。直到饿的肚子咕咕直叫,才想起自己该休息了。 看着堆在一旁差不多小山高的废渣,沈雅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炼了这么久。还是没成功!人却已经累得快趴下了。狠狠伸了一个懒腰,沈雅这才停下手中的事情,从一堆药材中抽身出来,走至门边,打开房门。 院子里,几个丫鬟已经在准备晚膳,见沈雅开门出来,也不停下手中的活,一边摆饭,一边笑吟吟道:“小姐出来了。奴婢正要去叫你呢。该用晚膳了。” 沈雅笑着点点头,走下台阶,来至院中央。 来至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放了各色佳肴,都是她爱吃的菜。 冬春见沈雅坐下,便为她准备了筷子与碗,碗里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 沈雅不似其他小姐,吃饭只吃菜。她最爱的,便是白米饭搭配菜肴一起吃。 前世常听人说:米里有神仙。任何菜肴都可以浪费,唯独米饭不可浪费。你浪费多少,最后都会以其他方式回报到你身上。小时候听爷爷说故事,说到清朝的乾隆皇帝,每次用膳。桌前总是摆满了佳肴,但他吃饭从来都吃浅浅的一小碗,也不准宫人多盛。因为米饭不可浪费。 再者。中医养生学里有介绍,米饭最养人,每天吃,可以长寿。 沈雅抱着碗,拿起筷子。正打算开动,却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还没回过神。端侯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 院子众人皆反应过来,赶紧向端侯行礼。 “奴婢参见侯爷。” 端侯抬手招呼众人起身,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此刻呆若木鸡的沈雅,对她的丫鬟道:“去准备一副碗筷,本侯就在这里用饭。” 说完,也不等沈雅回应,就已经自顾自地在沈雅的对面坐下了。 “是。”静秋率先反应过来,转身便进小厨房拿了碗筷出来,恭恭敬敬地摆好。 端侯见静秋拿着空碗出来,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紧跟端侯的随从天藏见此,赶紧出声呵斥:“怎么不给侯爷盛饭?”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盛。”静秋被天藏呵斥一声,十分惶恐地拿了碗去添饭,重新端过来,递给端侯。 端侯接过碗,见到碗里满满一大碗米饭,眉头皱的更紧了。这碗本就比他平时用的大,更何况他平时用饭也不过浅浅的一碗,哪里吃得下这么一大碗!真是浪费! 刚要开口训斥,却听见对面传来沈雅凉凉的声音:“静秋又不是你的丫鬟,怎么知道你平时吃多少?” 沈雅回过神来,就见端侯盯着碗里的米饭,差点就要将碗盯个洞出来,就知道他闲静秋盛的米饭多了。不过看静秋与院子里其他丫头诚惶诚恐,一副紧张到不敢喘气的模样,沈雅心里就不大乐意了。您老好端端地不说一声,跑到我院子来蹭饭,还要摆一脸架子,摆给谁看呢!所以,见他又要说静秋,才忍不住出声为她解围。 端侯闻女儿这么说,刚到口的训斥之语,被堵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感觉十分难受。 他气冲冲地瞪着沈雅,正要数落几句“不孝女”之类的话,却见沈雅正抱着她的碗,已经开始旁若无人吃饭,完全木有将她的亲爹放在眼里啊。 端侯嘴角抽了抽,眼角在瞥见那貌似比他碗里堆得还要高的米饭时,嘴角更是抽的厉害。 平日里看他其他两个女儿,以及叔伯侄女吃饭,几乎不怎么吃饭,都是吃些菜,汤之类。乍看到自己这个么女这么能吃,端侯觉得自己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天藏随着老爷的目光,看到七小姐碗里堆得老高的米饭时,眼角也抽搐的厉害。然后,又看了看老爷一脸吃惊的表情,忍不住偷笑起来。 这个七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天藏闷笑了两声,心想。 “咳。”端侯试图通过咳嗽声,提醒这个不孝女,注意一下他这个被无视彻底的老子。 可惜,端侯还是太不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了。在沈雅的眼里,天大的事儿,也没有吃饭重要。所以当端侯老是故意咳嗽打扰她吃饭时,沈雅心里已经生出一股浓浓的不满。她决定将这个便宜老爹,无视到底。 端侯见自己咳嗽了几下,都不见沈雅回应,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近来自己威严频频扫地,都是这个不孝女害的。 可是沈雅不理会他,端侯爷不能拿她怎么样,也只好默默地拿起筷子,打算先用了晚膳再说。 两人就这样,你筷子,我一筷子,都是沉默不语,低头安静吃饭。 大约是看沈雅吃饭吃的喷香,端侯竟在不知不觉中,将一大碗米饭也吃得个干净,竟比平时多吃了好些,等吃完了才发觉,自己吃撑了。 沈雅早就吃完,放下碗筷,双手环胸,闲闲地看着端侯一人吃得起劲。等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吃撑,不舒服地放下碗筷时,才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偷笑起来。 可惜不巧,这一幕偏被端侯看见,气的脸都青了。 “哼!不孝女!”端侯怒哼了一声,狠狠瞪着沈雅。 沈雅见此,赶紧收起笑容,端正坐姿,一脸乖巧的模样,故意转移话题道:“父亲,您来找女儿所谓何事?” 沈雅不是白痴,自然知晓端侯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还留在这里用饭。他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毕竟以沈雅如今在府里的地位,也无需端侯故意做这些来为沈雅撑腰。 端侯心知沈雅是故意转移话题,瞪了她一眼,倒也不甚在意,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 等到院子里只有他与沈雅,还有天藏三人时,端侯沉吟片刻,缓缓道:“今日面圣,圣上与提起,希望众位皇子能尽早完婚。” 沈雅一听这话,惊了一跳。尽早完婚?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婚期还尚未定,怎么突然之间,皇帝就提起这个?她以为,至少还有三四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 端侯说完这话,目光就一直紧盯着沈雅,想看她是什么反应,可惜,盯了半天,沈雅脸上表情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 自从那日从宫里出来,端侯就一直没空与这个女儿聊聊,也不知她对于嫁给七皇子,抱有怎样的态度。 那日,他这个女儿在得知自己要嫁给七皇子之时,曾匆忙找七皇子谈过话,只不知两人都谈了些什么?没过几日,七皇子就自请去剿灭山贼,离开了京城。对于这一点,端侯一直很好奇。 沈雅虽然面上无甚表情,但心里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尽早完婚,这是有多早? 想到这,沈雅忍不住出声问道:“爹,这婚期,可还没定呢。” 端侯闻言,摇摇头笑道:“定了。今日圣上与太后一起择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八。” 沈雅听了这话,惊得差点就要跳出来。下个月初八,那不是没几天了吗?一个月都不到了。天,想吓死她是不是? “爹,据女儿所知,七皇子还没回来!”沈雅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忍不住问道。 端侯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皇上已经下旨下去,让七皇子无论如何,必须在下个月初八赶出来。” 什么!!! 沈雅一听这话,脸都被吓白了。这个皇帝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地要让几位皇子完婚,不现实啊。好像他急着要离开一样,离开之前,要看着儿子一个个都能成家。 离开? 对了,她也得赶紧离开才行! 想到自己不明不白就要嫁给赵瑾,沈雅是一万个不愿意。她必须在此之前,赶紧将假死药研制出来,然后跑路。 第二百四十三章端侯的目的 见端侯紧紧地盯着自己,沈雅不敢将自己的情绪过多表露在外。至少,她不能让老狐狸知道自己不愿意嫁给赵瑾。不然将来她莫名其妙诈死,岂不让老狐狸怀疑。 所以沈雅很快整理自己了纷乱的心绪,略略沉吟片刻,一脸平静道:“那爹今日来的意思是?” 端侯左看右看,看不出沈雅有任何不满或者欢喜的表情,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在这丫头身上吃了不少暗亏,被她无辜的表情被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他一时间也看不出沈雅对于这桩婚事,是否满意。 他的这个女儿,可比一般人更懂得隐藏情绪,也更会藏拙。想起当日选妃大典之上,沈雅露的一手好字,端侯就觉得老脸挂不住。他竟然一直被这个不孝女蒙在鼓里。 只是,端景一直想不透沈雅藏拙的原因。按照他的想法,她在自己跟前表现好,让自己对她刮目相看,不是对她更有利么?这个不孝女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想到婉瑜不但将他的儿子教的很出色,女儿同样教的出色,端侯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对她,也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感激。 只是,想起自己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将沈雅的娘,沈婉瑜找出来,原本还心情不错的端侯,脸立刻变得有些不好看。这两个不孝子,到底将沈婉瑜藏哪去了? 他差点就将整个京城都掀了,也没找到她! 该死! 端侯忍不住在心里低咒了一声,时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与沈婉瑜再次相见,却不想才不过几日功夫,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更可恶的,他明知道是谁搞的鬼。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端侯一想到此事,心里就开始有些抑郁。他面色不渝地望了一眼眼前这个笑的像个狐狸一般的女儿,直觉脑门突突的,这个不孝女到底是像了谁,怎么这般狡猾! 沈婉瑜的性子温厚,纯善,这不孝女绝不会像她!难道是像自己?不可能啊,他也是天生敦厚的性子!端侯自以为是地想。 自然,这不过是端侯一厢情愿的想法,这想法若是被沈雅知道。估计可以让她笑上三天三夜。老狐狸敦厚?简直笑死人了。 沈雅在一旁见端侯脸上表情一会儿晴,一会儿暗,阴晴不定的。有些不明所以。这老狐狸,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爹?爹?”她忍不住凑上前,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爹,你在想什么?” 端侯的思绪一下子被沈雅打断,见女儿一脸好奇的模样。不觉老脸一红,尴尬地低咳嗽了一声。他这个爹在这个不孝女面前怕是早已威严扫地了。 “是这样。。。爹今日就是来事先提醒你,关于婚期的事宜,明日圣旨就会下达。时间匆忙,往后这段时日,可能会非常忙碌。需要准备很多东西。你也该有个心理准备。”端侯语重心长地道。 “恩,女儿知道,谢谢爹。” 见女儿难得这么客气配合。端侯十分满意,他以为,女儿对这桩亲事是满意的。于是道:“既然你满意这桩婚事,爹就放心了。这样,爹对你娘。也算有个交代。”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沈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雅见端侯这样,心里暗骂:这老狐狸,总算搞清楚他来意了。原来又把主意打到她娘身上。 端侯原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一番话,沈雅会有点表示,比如至少会提及她娘沈婉瑜,却不想,这话说完,沈雅就好像没听到一般,左顾右盼,就是不接他的话。 “嗯哼,雅儿啊,爹觉得呢,马上你就要大婚了。这么重要的事,爹认为,还是有必要让你娘知道的。”端侯见沈雅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那个气啊。跟他装傻是吧,好!老夫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再者,毕竟是圣上的皇子们成婚,这方面的事宜,半点都不能马虎。若是成婚当日,七皇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岳母是何人,岂不让人笑话!”端侯继续循循善诱。 “岳母不是母亲大人么?”沈雅睁着一双无辜的眼,反问。 端侯被她这句话噎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脸涨得差点成了猪肝色。好半天才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胡闹!京城谁人不知你非宁氏所生。况且皇上对你的生母,也十分好奇,一直说想见上一面。” “真的吗?”沈雅摆出一副我不信任你的模样,怀疑地望着端侯,道。 端侯被她一双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看的十分不自在,狼狈地一拍桌子,理直气壮道:“难道你还怀疑为父不成?为父是那等会说谎骗人之人么?” 本来就是! 沈雅在心里嘀咕着,但也不好将这话说出来,怕说出来不好收场。只是,看老狐狸的意思,明显是希望她说出娘到底在哪? 原本以为老狐狸找了这么久,没找到娘,就自动放弃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死心,最后竟然以皇帝要挟。 哼!偏不告诉你!沈雅在心里赌气地想。她又不打算真嫁给赵瑾,那日北下说了,不用多久吴昊就会带她离开,只要自己能在这几日加紧炼出假死药,再与吴昊的计划配合,兴许就可以逃出端府也说不定。 再者,赵瑾这段时日不在京城,自己也不用担心再带走娘时,被这个家伙发现。 这家伙一直都知道娘在梵音寺,也该感谢他没将娘的藏身之处告诉端侯。 不过,这老狐狸步步紧逼,若是自己坚持不肯让他见娘,说不定被逼急了,做出什么让她意料不到的事,就麻烦了。 不行,她得先安抚了老狐狸再说。 沈雅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看向端侯,见他一副紧张的模样,登时觉得好笑。没想到老狐狸竟然这般在乎娘,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爹,您的意思女儿明白了。只是。。。”沈雅说的一脸为难。 “只是什么?”老狐狸见沈雅终有松动之意,心里大喜,又见她说的犹豫,不免有些紧张地接着问道。 “你也知道娘的脾气。若是爹你强逼娘出来,娘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情。要不这样,我先亲自去将我即日将成婚的事情告知娘,然后问问她,是否愿意来参加女儿的成婚大典。” 老狐狸闻言,拧眉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若你娘不愿意出来,又当如何?” “爹,你放心吧。女儿即将成婚,这么大的事情,娘怎么可能会不来呢。我可是娘最疼爱的女儿。”沈雅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臭美。 老狐狸见沈雅愿意去请沈婉瑜出来,已经很满意了。以他的想法,管她沈婉瑜到时候愿不愿意出来,他只需派人跟踪沈雅,一路找到沈婉瑜的藏身之所,直接将她掳了便可。 端景自认为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做事向来不关心过程,只注重结果。也正是他出手果决,才能让他在朝廷处于屹立不倒的位置。而他那些所谓的政敌,也被他以雷霆手段,消灭的差不多了。譬如当日选妃大典之上,曾经想要让他难堪的那群老不死,现在一个个不是被罢官,就是被流放。 沈雅不是白痴,自然知道端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过,他要想找到娘,还得先问问自己这个女儿同不同意呢。 端侯肚子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只是,他太低估沈雅的能力,也太不够了解自己这个女儿。所以最终还是会被沈雅牵着鼻子走。 见自己的目的终于达成,端侯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离开前,确切地问了沈雅打算什么时候去她娘那儿,沈雅只说目前还不确定,到时候会通知他。端侯虽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逼得太紧,怕她到时候反悔。想了想,决定让静秋先盯着。 沈雅见端侯离开,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从石凳上站起来。 与老狐狸说话,真累啊。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不能说错话,以防被老狐狸察觉。 “冬春,静秋,夏雪?”丫鬟们被老狐狸屏退,现在老狐狸走了,她们也不同躲在房间里。 沈雅话落,只听房门吱嘎一声响,几个丫头都从房间里走出来。 “小姐,老爷走啦?”夏雪第一个从房间探出脑袋,看清院子里只剩沈雅一人时,才喜滋滋地从房间出来。接着其他几个丫鬟也一齐出来。 “恩,走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菜都凉了,你们热了再吃。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呆会有事再叫你们。”沈雅一边揉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一边往房间方向走去。 大家对沈雅这几日神神秘秘把自己关房间的举动也见怪不怪了,压根没放在心上,点点头,表示知晓。 沈雅匆匆回到房间,便开始继续炼她的假死药。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要让她们完婚,她的时间不多了,得尽快将假死药炼出来。 只是,吴昊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派了北下来说了这么一句一切准备妥当,自己却连个人影也不见,好歹过来与她商量一下逃跑的计划啊,真是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宁氏来访 沈雅回到房间,便直奔药桌而去。修炼丹药的事刻不容缓,少不得这几日她得多熬几个夜晚,尽快把假死药炼出来。 算算日子,离下个月初八也不过二十七八日的时间,在这段时日内,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啊! 对于皇帝急着让皇子们完婚这件事,沈雅怎么都觉得其中透着古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这么多皇子完婚,那宫里宫外还不忙疯了,根本来不及准备嘛。这个周宗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眼下沈雅也顾不得去猜周宗的心思,她现在只想赶紧将假死药炼成了。然后等哪天有时间,她还得去趟药房,找到北下,问问他吴昊这个家伙到底死哪去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踪影。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还在房间里蒙着被子呼呼大睡,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吵嚷之声,沈雅在睡梦中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拉过被子盖在头上,不满地嘟囔一声,翻个身想继续睡,却不想,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姐,快醒醒。。。”进屋的是丫鬟冬春与夏雪,两人看到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沈雅,脸上都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上前,隔着被子轻轻低推了推她。 “唔。。。”沈雅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嘴里不知说了什么,抱着被子,就是不肯起来。 “小姐?小姐,快醒醒,夫人来了。”两个丫鬟见小姐一副想要赖床的模样,皆苦笑了一声,仍旧继续摇她。 “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沈雅昨夜熬得很晚,直至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才勉强睡下。她是真的起不来啊。 好在,老夫人那边晨昏定省也不需日日都去。自己难得偷一次懒也不碍事。来端府这么久了,她也多少摸清了老夫人的脾气,也摸清了府中一些规矩。 沈雅说完这话,正要继续沉沉睡去,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听到丫鬟说夫人来了,意识一下子回归,猛地将眼睛睁开。 “你说什么?夫人来了?”沈雅唰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抓着冬春的手问道。 “是,是啊。夫人一大早就来了。此刻正在院子里坐着呢。”冬春被沈雅一脸紧张的表情吓了一跳,愣了半天,才犹犹豫豫道。 嗯?宁氏一大早来我院子干什么?难道是为昨日之事报仇来了? 想到这。沈雅便一把掀了身上的被子,趿了鞋子,就从床上下来。“冬春,夏雪,你们赶紧过来给我梳洗。可别让母亲大人久等了。”说完,自己先来到南边的窗户下,透过窗户往外看,见宁氏带着几个丫鬟,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笑呵呵与静秋和西嬷嬷聊天呢。 这个毒妇。一大早来她院子,到底所谓何事?沈雅看着她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心里一阵厌烦。 害的她觉都没睡够。困死她了。一边想着,一边打着呵欠,坐在梳妆台边,由两个丫鬟服侍着洗漱,换衣。装扮。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沈雅这才顶着一双熊猫眼。无比怨念地带着两个丫鬟,出了房间。 宁氏一见沈雅出来,原本柔和的目光里,闪过一抹寒光,但很快,又被隐藏在满面的笑容之下。 “母亲。”沈雅笑呵呵与宁氏打招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雅不好与宁氏闹僵,不然到时候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又要怪她不懂礼数,少不得又得被教训两句。再说,这宁氏会装,她也会。自己何必为了一时意气,惹下麻烦,反倒让她趁了心了。 马上就要离开端府了,这个时候,能保持低调,就保持低调! “歌雅起来了。今日没去给老夫人请安么?”宁氏见到沈雅,仿佛见到自己亲闺女一般,与她熟络的很,若不是昨日沈雅清楚地记得自己用失忆丸狠狠地耍了她一番,并且把她气得差点掀桌,沈雅都要怀疑宁氏是不是失忆还没恢复。 这演技,若是生在现代,绝对可以去拿奥斯卡了。 沈雅一向自认为自己演技不错,既然宁氏要装傻,少不得她也要装一下。 “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正要打发丫头前去与老夫人通报一声。”说完,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冬春道:“冬春,你去老夫人那里,跟老夫人说明一下,你家小姐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去请安了。” “是。”冬春领命去了。 小姐们平日里偷个懒不想早起也是有的,老夫人为人开明,有些时候,明知身体不适是幌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月难得有那么一两次,她还是允许的。 沈雅说完身体不适,还真装模作样地揉起了脑袋,再加上她昨日熬夜,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又乌青一片,还真像是生了什么病。 “小姐,你没事吧?”静秋见沈雅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真有些担心地上前询问。 “没事。”沈雅摆摆手,示意静秋不要担心。她确实因为缺少睡眠,导致头有些疼,但没静秋想的那么严重。 宁氏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沈雅在自己面前,心中不禁冷笑。无需装病,再过几日,她就让她病的再也起不来! “母亲,您一大早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找雅儿么?”沈雅与静秋说完,回头见宁氏笑呵呵地看着自己,顿时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在她面前表现出不适,强挤了一抹笑问道。 静秋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小姐与夫人的互动,总觉得她们两人之间,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祥和。 若不是当日亲眼见到宁氏的另一面,静秋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和大度的女子,会是这样一个人。 夫人在端府一直不受老爷喜爱,受尽下人非议,却毫无怨言,甚至能够接受老爷带私生子女回来。静秋一直从心底里佩服她,这该是一个拥有多大气度的女子,才能容忍丈夫这样。原本她以为宁氏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妻,可自那日看到宁氏的另外一面时,静秋对她的看法便彻底改观了。 是啊,夫人是人,或者说也是个普通女人,并非圣人,又怎能忍受如此不公! 所以,夫人定是讨厌。甚至厌恶小姐的罢! 那日她察觉到夫人的异样,便急急忙忙跑去告诉了天藏,却不想。天藏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以后不用管宁氏的事情,只照顾好小姐就行。 听天藏这么说,静秋这才猛然察觉,原来老爷一早就知道宁氏的为人,难怪。宁氏这么多年来,为端府如此操心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的如此不受老爷待见。 看来,这端府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老爷的眼。老爷原来什么都知晓。 那日天藏告诉她:派她跟在小姐身边。除了避免让小姐遭受府中人欺辱,更是要护她不被有心人暗害。当日小姐嗓子坏了,已是她的失职! 侯爷一早就怀疑:小姐的嗓子。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为了不将事情闹大,才勉强装作不知道。 想起那日天藏对她的呵责,静秋才惊觉自己这段时日,确实有些失职。没有尽到保护小姐的责任。 再过几日,小姐就将下嫁给七殿下为侧妃。她一定得在这段时间内,仔细护小姐周全才是。 宁氏闻沈雅询问。脸笑的越发开了,她拉了沈雅的手,一起坐到院子的石桌前,沉吟了片刻道:“歌雅,娘昨日听闻侯爷说,你大婚之日,你亲生母亲也会前来是么?” 沈雅没想到宁氏竟然是为打听这件事而来,心里忍不住就有些排斥。她娘来不来,关她屁事。 虽然心里不乐意,嘴上却不能那么说,于是沈雅想了想,点头道:“是啊。” 宁氏一听这话,拉着沈雅的手猛地一紧,指甲差一点就扣进沈雅的肉里,疼的沈雅直呼:“娘,你干什么啊!” 一边说,一边将手从宁氏的手里拉出来。 宁氏闻声,这才回过神,抬头见沈雅一脸不满地瞪着自己,忙道歉道:“啊,不好意思,娘弄疼你了。” 沈雅被她这句不痛不痒的道歉,气的差点吐血。她绝对怀疑这毒妇是故意的,好端端的,竟然敢掐她,也不知道她指甲里有没有毒,不行不行,她得赶紧回去瞧瞧。 这样想着,人已经从石凳上坐起来,头也不回道:“娘,我身体实在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你若是没什么急事,容歌雅先行告退。”说完,人就要走。 宁氏见此,赶忙道:“歌雅别急,娘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沈雅步子还没迈开,宁氏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原想直接走人,却不料宁氏这几个丫鬟甚是机灵,见沈雅有要走的意思,一个个都站到自己跟前,拦着不让走。 沈雅无法,只得没好气地重新坐下,道:“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昨日,侯爷来找我,说是让我为你娘准备一间厢房,以及新的衣物首饰,说不日,你娘就会归府,参加你的婚典。” 不知沈雅有没有听错,她竟觉得,宁氏这话里,带了十足的恨意! 她忍不住抬头望了她一眼,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出点什么,可惜,宁氏太过擅长伪装,从她的眼里,除了一片暗不见底的幽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第二百四十五章意外之人 老实说,同为女人,在这一刻,沈雅竟有些同情宁氏。被自己的丈夫如此对待,是个女人都受不了!宁氏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所向往的,无非就是能够得丈夫尊重,疼爱。 可惜,老狐狸也不知怎么的,偏偏对这个宁氏态度颇为冷淡。两人在一起生活也这么多年了,平日里遇见了也不过问候一声,并无过多交流。虽在人前,他们依旧是夫妻,可是人后,可真同陌生人一般。 除了偶尔端侯有事,才会找宁氏去处理。 也亏得这个毒妇能够忍耐,换了是她,早闹翻天了。这还是一对正常夫妇吗?要是她老公敢对她不理不睬,使用冷暴力,她非一脚踢飞他不可! 见沈雅呆呆地盯着她出神,宁氏眼里划过一丝不耐。尤其是当她从这个死丫头眼里看到一种叫同情怜悯的光芒时,宁氏更是恨得手紧紧握拳,连指甲陷进了肉里,血肉模糊,都不曾察觉。 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可怜,更不要这个贱人的女儿可怜! 端景欠她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宁氏的心,因沈雅的无意的眼神,开始变得扭曲,仇恨,委屈,伤痛等无数负面情绪,不断地涌入。若非她努力抑制,恐怕现在早已忍不住要抓狂了! “歌雅?歌雅?你能否告诉母亲,你娘平日里穿什么尺寸的衣服,喜好什么颜色,母亲好根据你娘的尺寸以及喜好,布置房间,准备衣物首饰?”宁氏忍了好半天,才好容易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沈雅望着宁氏满脸平和的笑容,突然打心底开始有些佩服她:这女人果真不是一般人啊。要是换了别人,能用这么平常的语气来询问丈夫的私生女。丈夫的外室穿多少尺寸的衣服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宁氏询问,沈雅还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娘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呢?穿的衣服又是什么尺寸? 想想自己真是个不孝女,竟然从未去关注这些。 娘这些年所穿衣物,颜色大多朴素,且单调,自己从未想过要买一些娘喜爱的颜色的衣物给她! 自己做女儿的,实在有些不称职! “我娘。。。与我差不多高。衣物在我的基础上再做大一些便可。至于颜色,娘喜欢素净一些的。”沈雅虽从未问过,不过直觉沈母应该和她一样。喜爱素淡的衣物。至于尺寸,她比较瘦,娘的身材刚刚好,只需在她平日穿的基础上,做大一些。应该就可以了。 再说,她说这些,不过是为了避免宁氏再来烦她,就算说错了,也没什么大碍。反正她到时候会带着娘一起离开。她才不会让娘陷入端府这个狼窝呢。 宁氏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即是这样,那我也好提前做准备。你身子不舒服,还是先回去再躺会儿吧。娘走了。”说完,安慰地拍了拍沈雅的手,便带着几个丫鬟离开了。 沈雅回到房间,才没多久,就见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翠竹匆忙而来。 原来,是宫里来了圣旨。让沈雅等几位被选上的小姐,前往前厅接旨呢。 老狐狸的话果然应验了,圣旨下来,确定了皇子们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八。 端清雅与端韵雅仿佛都不知道此事,乍听到圣旨,都不约而同抬头愣了一下。待确定自己没听错后,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止是她们二人,大厅内,所有在场的,包括老夫人,宁氏,以及赵氏,李氏,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婚期,定的是不是太快了? 才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如何来得及准备? 虽是感到奇怪,但毕竟圣旨已下,她们也不好再过多询问。由端景接了圣旨,亲自送了公公出去。 待传达圣旨的公公一走,大厅内,立刻如炸了锅一般。 “老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婚期,如此之。。。”赵氏先耐不住性子,张口便要询问,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端二爷拉住。端二爷狠狠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休得胡言,圣上的旨意,也是你这等妇人妄议的?” 赵氏被丈夫瞪了一眼,脖子一缩,立刻噤声。 老夫人则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故事的三位主角,除了沈雅昨日早已知晓此事,显得比较淡定,其他的两位,也都是紧皱细眉,一脸疑惑的模样。 端景送完公公回来,便将圣旨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严肃接过圣旨,缓缓打开,拧眉细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收起圣旨,看着端景,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闻老夫人询问,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竖直了耳朵,想要一探究竟。 端侯沉吟了片刻,摇摇头道:“圣意如此,儿子也尚未想明。” 老夫人对这个儿子向来了解,闻他这么说,眉头微不可查地拧了一下,便知他是不愿在众人面前详说,皇帝这个旨意下的突然,以老夫人阅历,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古怪。想了想,老夫人便将圣旨还给端景,道了一声:“我也乏了,你们散了吧。”说完,就扶着孙嬷嬷进了屋子里间。 “老三,你进来。我有话问你。”老夫人未走远,淡淡的话音已经飘来。 端景知道老夫人若是不将事情弄清楚,是绝不会罢休的,无奈苦笑了一声,便抬腿一起跟了进去。 众人皆知老夫人要单独与端侯谈话,也不敢打搅,纷纷离开了大厅。 沈雅回去后,便是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时间紧迫,她没有时间耽搁了。 刚打开房门,正要进屋,却见屋内一道玄色身影一闪而过。 沈雅目光闪了闪,赶忙回身将也要跟着一起进屋的夏雪挡在门外。 “你下去吧,你家小姐想一个人静静呆一会。呆会用午膳的时候再叫我。对了,让冬春准备一壶茶进来。” “是。”夏雪得令,便转身退下了。 沈雅这才关上屋子,朝屋内轻轻喊了一声:“吴昊,是你吗?” 话刚落,雪球突然从某个角落里跑出来,一下子跌进沈雅的怀里,瑟瑟发抖。 “吴昊是谁?”房间里陡然传来一声冷冷的质问,让沈雅突然感到一阵寒气森森。 怎么会是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莫名 听到那熟悉又让她头疼的质问声,沈雅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咬着唇认命地抱着雪球转身,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哈里木一身绣金玄袍,负手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沈雅见到来人,一边在心里大呼哀哉,一边哭丧着脸问道,企图将他原先的注意力转移。她可不能让着家伙知道吴昊的事,不然若是这个家伙心血来潮派人去调查一下,说不定她逃跑的事情都要败露。 哈里木闻沈雅毫不客气地质问,眉头拧了拧,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悦,缓步朝沈雅方向走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吴昊是谁?” 沈雅见他直逼自己而来,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停,停一下,你干嘛走这么近?” 哈里木听她这么说,目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倒真停住了脚步,就近靠桌边坐了下来。 “吴昊。。。本王从未听闻这个名字?他是谁?你又为何要在房间里等他?” 沈雅被哈里木抛出的一连串问题砸的有点晕,本能地想张口就说:吴昊是谁关你屁事!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还是不要得罪这个阎罗王的好,这个家伙的阴晴不定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虽说那日在山洞多亏他救了自己,并且救了冬春,但没办法,沈雅对他的印象早已在那一日他差点就对她用强时,坏的彻底了,并且很难再恢复过来。 大约是见沈雅抱着雪球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傻站,不说话。哈里木变得有些不耐烦,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嗯?本王在问你话。”声音低沉中带了一抹威胁。 “啊?哦,你说吴昊啊。就是我坊间的一个朋友,会点功夫,所以经常找他帮忙买点东西进来。”沈雅见哈里木好像真要生气的模样,赶紧笑哈哈地解释,虽是满面堆笑,心里却恨得牙痒痒。这个死变态,多管闲事,什么人都要过问,他以为他是谁啊!! 哈里木不是看不见沈雅眼底的火光,可是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个女人即将冒出眼底的火光时,自己竟不但不生气,心情反而有些愉悦。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自那日洞里回来后。脑海里时不时会冒出这个女人的影子,想甩都甩不掉。尤其是当他与别的女人恩爱时,想到的,居然是这个女人那日在洞里身穿一袭透明紫衣的情景。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如果不疯。又怎么解释他好端端地放着一大堆公务不处理,在突然听闻下个月初八她就要与端景成婚时,心里像是缺失了什么东西一般,大白天地就来端府找她! 沈雅抱着雪球在一旁,见哈里木突然不说话,沉默地盯着她看。顿觉毛骨悚然,害怕地又往后退了两步。这家伙,干嘛这么盯着她看? 大约是见沈雅一脸害怕的模样。哈里木收回了紧盯她的目光。 手习惯性转动了扳指上的墨玉戒指,哈里木突然开口:“听闻下个月初八,你即将与七皇子成婚。”这话说的很平,很淡,只不知为何。沈雅却从这话里,听出一丝不明的意味。仿佛带了一丝不甘。 沈雅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也不甚在意,点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哈里木见她似毫不在意的模样,突地笑了起来,“呵呵”的笑声,低沉而略带了一丝沙哑在耳边回荡,让沈雅更加感到莫名。她努力忽视那笑容给她带来的不舒服感,瞪着他恶声恶气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根本不想嫁给赵瑾!”哈里木如炬的目光突然朝沈雅扫过来,如狼一般,紧紧攫住她不放,那语气,更是笃定地让人找不到丝毫动摇的理由。 沈雅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外加害怕。这家伙,洞察力竟然这么强!该死的,他怎么看出自己不想嫁给赵瑾的? “你,你胡说!”沈雅有些没底气地挣扎。“我为什么不想嫁给他。堂堂七皇子,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哈里木闻她这么说,冷笑道:“女人,别在我面前说谎。你骗不了我。”说完,嘴角又弯起一个弧度。 沈雅被他这么一说,郁闷地差点抓狂。这个死变态,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虽说骗不过他,但沈雅依旧抵死不承认,他就算再笃定,也没办法。 哈里木现在心情很好,也就不计较沈雅嘴硬。只要她开口说一声,他随时可以帮她摆脱这场婚姻。 只要,让赵瑾同意退婚。 哈里木想到赵瑾,目光突然沉了沉,想起那日选妃大典,赵瑾看沈雅的眼神…… 听闻他与这个女人的婚事,是他亲自向周宗求来的。这,似乎不像是他的风格!在他看来,赵瑾根本不可能对这么一个要才无才,要貌无貌的女人动心。赵瑾,他再了解不过,除了国事,他根本对任何事情不感兴趣,这其中,也包括女人! 哈里木认为自己之所以对一个女人这么反常,原因也不过是遇到一个稍微有点意思的女人,等玩过一段时间,也就抛开了,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 自然,等到哈里木意识到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在乎到可以放弃自己生命之时,已经为时晚了。 哈里木认为,若是自己让赵瑾放弃这个女人,他一定会答应的。在他眼里,走上那个位置比较重要! “喂,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了。”沈雅见哈里木一动不动坐在她房间,莫名其妙也不说话,忍不住开口赶人。 她还有事好不好,谁有工夫陪这个死变态在这里闲聊。更可恶的是死变态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洞察力太强,有点可怕。她可不希望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被他窥探出来,所以急着让他离开。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心虚。 “若是你求我,或许,我可以让你摆脱赵瑾。”哈里木心情好,不计较沈雅的无礼,突然开口淡淡道。 沈雅被他这番话搞的莫名其妙,谁要求他帮忙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晕倒 “不用了,嫁给赵瑾挺好的。”沈雅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做纠结,假装不在意地摆摆手,故意道。找谁也不会找这个阎罗帮忙啊。谁知道他会不会趁人之危拿这件事做要挟,逼她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哈里木原本还不错的心情,被她这一句彻底败了兴。 “你是说…”哈里木目光紧紧盯着沈雅,“嫁给赵瑾很好?” 这话经哈里木这么缓慢说出,沈雅竟感觉浑身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是,是啊。”她忍不住又后退了两步,吞了吞口水,道。 “你说这话,可当真?”哈里木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阴沉地向沈雅逼来。 沈雅被他的这一番举动吓了一跳,脸色青白地往后倒退,最后嘭地一声,撞到了墙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喂,你你,可别胡来啊!”沈雅见自己已经被逼的无路可退,但是哈里木这家伙却还在继续逼近。 “喂,哈里木,你别让我更讨厌你!” 见哈里木丝毫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沈雅真的有些生气,她这人平日里或许可以对任何人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但是真正动怒起来,还是有一些吓人的。 哈里木见沈雅面上真带了一丝薄怒,挑了挑眉,倒真的停下了脚步。 沈雅冷冷地瞪着他,毫不留情开口道:“我嫁不嫁给赵瑾,都与你无关,我的事,你少管。虽然我很感激你那日在洞中救了我,但你也对我做过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咱们算是两清了。” 哈里木闻言,脸色瞬时变得铁青。在沈雅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逼到了跟前。 “你再说一遍。”哈里木几乎咬牙切齿,那表情,几乎像是要吃了她一般。沈雅望着他气的铁青的脸色,有些后怕地缩了缩。“干,干嘛,本,本来就是事实嘛。” “好!很好!”哈里木被气的不行,哼了一声,黑着脸,一甩袖子。人转身就离开了。 沈雅望着哈里木直接从她的房间,开门出去,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拉他。“喂。你怎么走正门,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哈里木被沈雅拉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冰冷地足以将她冻死。 看到这样的眼神,沈雅本能地颤了一下。讪讪地放开了手,任由哈里木直接开门出去了。 沈雅一脸紧张地望着门外的人,深怕他被人发现。索性,几个丫头都在厨房忙,不在院子里,没人注意到他。 哈里木临走前狠狠地望了一眼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个旋身,离开了端府。他没有掐死这个女人,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忍耐了。 见人离开。沈雅才终于吁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刚才,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这个死变态,一天到晚就会吓她。偏偏雪球谁都不怕。唯独这个家伙是他的克星。不然,雪球好歹能给自己鼓点气。她也不用怕的这么没出息了。 幸好,这家伙没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想起这家伙临走前往自己的眼神,沈雅就觉得一阵哆嗦。 “小姐?茶泡来了。”沈雅坐在门口,抚着胸口,惊魂尚未定,乍听到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冬春时,才轻吁了一口气。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冬春见沈雅脸色有些苍白,赶紧将泡好的茶搁在桌上,有些担忧地望着沈雅,道。 “没事,睡眠不足罢了。”沈雅不甚在意地挥手,然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她一边喝茶,一边心想:自己这一回,算是彻底把那个死变态得罪了吧。 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她又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些,话,还是说的和软些好。 不过,这个家伙也实在可恶,老来吓唬她。脾气又让人捉摸不定,阴晴难测,她实在是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她当然知晓,这个家伙目前对自己,尚存一丝兴趣,可惜,她这个人不喜欢被人当成玩物。也不喜欢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凭着兴趣二字,就硬生生闯进她的生活。 她,绝对不允许。 所以,她最后才会鼓起勇气,说那么一番话。虽是冒险了一点,但目的达到了,不是么? 想起哈里木被气的发青的脸色,沈雅就觉得一阵好笑。你也有今日,真是活该!这,就算是报了当日他差点对自己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的仇吧。以后,他们两个就互不相欠了。那个死变态,经过今日,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吧。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冬春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一会愁一会儿笑的,很是纳闷,小姐难道是中邪了。总觉得小姐今日有些怪怪的。 沈雅喝完茶,一抬头见冬春眼神怪异地望着自己,不禁一愣,这丫头,干嘛这副表情看着自己? “小姐,你没事吧?”冬春十分忧心地望着沈雅。 沈雅被她看得一阵毛骨悚然,莫名其妙,又听她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一阵黑线。 “我没事。你出去忙吧,小姐我想再睡会儿觉,你也不用伺候了。”说完,起身,将冬春推着出了房间。这个丫头,把自己当精神病患者看待了吧。 将冬春推出去,关上门以后,沈雅才放下心,沉了一口气,想了想,走至她藏炼丹器具的地方。将那些器具拿了出来。 还好她走之前把东西都收好了,不然让哈里木发现,又是麻烦事一件。虽说他略知道自己会医术,但也不见的猜到自己会炼制丹药。 她和雪球的事情,她是一件也不想让外人知晓。赵瑾,不正是知晓自己医术了得,炼制的丹药出神入化,才想将自己收归所有么? 沈雅一念及此,情绪,又忍不住低落了下来。 他,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医术,才想娶她么? 哎……不想了,还是赶紧炼丹要紧,她的时间不多了。 正想着,还没开始动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之声,紧接着,就听见外面丫鬟敲门之声。 “小姐,小姐快出来。老夫人晕倒了,老爷让小姐过去呢!” 什么?老夫人晕倒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身体不是一向很硬朗么? 第二百四十八章无药可医 沈雅听到外面丫鬟来报,很是惊讶,赶忙开了房门出去。 得知消息属实,便带着丫鬟冬春与夏雪两人急急忙忙往老夫人的前院去了。 来到前院,眼见管家匆匆忙忙带了一群小厮出去。 院子里挤满了来探视的人,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着。 “大姐,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老夫人怎么就晕倒了呢?”沈雅一进屋子,就见赵氏一脸着急地询问一旁的李氏,神情看上去颇为紧张。 李氏则是一脸茫然的摇头,脸上难掩担忧之色。 “我也不清楚,刚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 “是啊,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侯爷不是被老夫人叫去问话了吗?难不成是侯爷说了什么?”赵氏说完这话,又赶紧捂了口,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不过在沈雅看来,那赵氏可完全不像一副知道自己说错话的模样,眼里的幸灾乐祸掩都掩饰不住。 那李氏一听赵氏这么说,眉头皱了皱,“你是说,是侯爷说了什么,才使老夫人晕过去的?” “我就是瞎猜,瞎猜的。”赵氏忙摆摆手道。 不过见李氏的样子,已然像是认定就是端侯似地,走至大老爷端林跟前,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大老爷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端侯与宁氏齐齐从老夫人的里屋出来,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么半天了,大夫怎么还没来?”端侯一出来,就沉声朝外喝道。 外面下人见端侯发了好大的火,皆吓得面无血色,急急下跪。 宁氏在一旁,漠然看着。 “爹爹。祖母没事吧,让舒雅进去看看祖母。”这个时候,端舒雅眼圈发红地走到端侯跟前,一脸着急地祈求端侯放她进去看老夫人。 舒雅这话一出,屋子里其他几个姐妹也纷纷表示想进屋探视。 端侯见此,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沉声道:“你们进去有什么用!等大夫来看了再说。”说完,一甩袖子,又进了内室。余下众人在外焦急等待。 没过一会儿,就见管家带了好几个大夫。匆匆进内。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屋子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看着那几个大夫,被管家带进了内室。 舒雅红着眼圈想要跟进去,被宁氏拦在了门外。 “你祖母昏睡着,里面自有人照顾,你这么进去反而添乱。还在乖乖在外面等着罢!”说完,也不理会女儿的焦急,便直接跟着大夫进去了。 沈雅也同样跟着众人,一齐在厅内等着。 老夫人身子硬朗,应该没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岂料,她才这样想着。突然就听闻内室里传来一声暴喝:“什么叫无药可医!滚蛋!一群庸医!滚——” 众人听闻端侯发如此大的怒,个个脸色皆是一白。 外面一群跪着的奴才,则一个个吓得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端侯。端侯有多久没发这样大的火了。她们想想,都觉得害怕。这次,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端侯的暴喝声刚落,就见一群大夫,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从内室出来,连形容都来不及整理。就纷纷地跑了。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连大夫都没办法医治了吗?管家请的,可都是京城里的名医啊! “天藏!”内室里又传来端侯的怒声。“再去请御医。” “是。”屋子外,天藏得了命,便赶紧出去请大夫了。 “爹爹,您让我进去看看祖母吧,祖母到底怎么了?”这个时候,舒雅已经急得跪在地内室门外,眼泪如断了线似地不断涌出。见那些大夫竟然医不好祖母,舒雅急得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屋里地好些个小姐,都忍不住用绣帕擦起了眼睛,就是府里的少爷,或者是丫鬟婆子等,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会就要不行了呢! 内室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也无人搭理五小姐的祈求。 端舒雅只是跪在那里一个劲地哭。 沈雅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心里感慨万千,老夫人,算是没白疼这个丫头。 看看屋子里,那些个装装样子,哭几声的小姐们,端舒雅才是真正担忧老夫人的罢! 沈雅虽与老夫人交集不多,并且老夫人有一阵子极厌恶自己,但是乍闻她快要不行了,一时间,倒也有些伤感。 到底是一条人命! 可惜,她虽空有医术,但自己的医术外人并不知晓,想必说了他们也不信呐。 再等等吧,也许那太医院的御医,有办法救老夫人也说不定。 天藏出去没多久,就带了好几个御医急匆匆赶来。 同时,在那一群人里,沈雅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赵大叔,你怎么也来了!”沈雅见到来人时,微微惊讶了一番,忍不住上前轻声问道。 赵铁还未来得及回答沈雅,就听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暴躁声:“我妹妹怎么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铁的父亲。赵老将军。 老将军此时穿了一身墨黑色蟒袍,留着山羊胡,肤色微黑,气色看上去很好。只是此刻眉头死死地皱着,原本就黑的面容,再配上这阴沉的表情,刚一进院子,就吓得一众人脸色发白。 听闻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带兵上阵杀敌,十分骁勇善战,武功甚是了得,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脾气急躁了一些。 “快说,我妹妹怎么了!什么叫无药可医!哪个庸医诊断的,看我不一把火烧了他的药铺!” 老将军的嗓门极大,又加之练武的关系,声音震的在场的人,个个气血翻涌,胆子小一点的,差点没被吓得晕过去。 端府大老爷与二老爷见老将军竟然也跟着过来了,赶忙从大厅内出去迎接,一直将其迎进厅内。 端侯这个时候也从内室出来,见到老将军,也没工夫闲聊,道了一声“舅舅”,便赶紧让御医进室诊治。 老将军也同样急急跟了进去。 众人一个个神色紧张地在外室等候。 沈雅这才有功夫与赵铁谈话。 “赵大叔,这便是赵老将军吗?” “是啊,正是家父。吓到你了吧,家父就是这个样子,你见多了,就习惯了。”赵铁闻沈雅询问,点点头安慰道,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内室的方向,神情凝重。 沈雅闻言,摇摇头。“老将军身体倒是挺硬朗的,看来,雅儿给赵大叔的酒,果真管用了。” 赵铁听她这么说,正要点头称是,突然,原本焦急的眼睛,猛地放大,手一下子攫住沈雅的肩膀。 “对啊,大叔忘了,这里还有一位神医呢。”说完,眼里满是激动之色。 沈雅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家伙,记性也太差了,才想到她会医术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中毒之症 “嘘,赵大叔,你轻点声。”沈雅见赵铁声音激动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她会医术一般,吓了一跳。连忙拉过赵铁,小声警告。 幸好她俩离得众人距离比较远,加之现在大家的心思都放在内室老夫人身上,都并未怎么在意。就算有一两个听清了,也只是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赵铁一眼,见沈雅站在赵铁一旁,愣了愣,目光中却投来鄙夷之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端文雅。 端文雅离得沈雅还算近,所以听清了赵铁说什么。好在赵铁没指名道姓说谁,端文雅也只当赵铁说的是刚进去的那几位御医,又或者指的是京城里那位赫赫有名的神医——老修。断不会想到沈雅身上。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听见赵铁说什么神医,一个个都露出恍然的神色:对呀,他们怎么就忘了,还有神医老修不是嘛?前阵子听闻侯爷亲自去请了老修过来给府里的七小姐治嗓子,这次老夫人病重,侯爷去请神医不就行了么? 站在内室外等候的端大老爷与二老爷,此时也才想起来,京城还有一位神医未请,便连忙招了管家过来。 “怎么没去请神医?” 管家闻言,苦笑一声道:“大爷不知道,神医早在几天前离京了,这会儿上哪去找啊!”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端端地,老夫人怎么就,怎么就… 哎! 管家想到这,苦着脸,又叹了一口。 沈雅先前听太后讲过。老修有事离开京城了,所以并没有表现地特别惊讶。倒是赵铁,听闻这件事,多少有点惋惜,不过想到身边还有一位神医,那点惋惜之色也就瞬间褪去了。 赵铁见沈雅一副紧张的样子,心知是自己莽撞了:沈丫头在陆家村的时候就提醒过千万不能泄露这个秘密。他一着急给忘了。 “沈丫头,抱歉抱歉。”赵铁见大家并未对沈雅产生怀疑,轻吐了一口气,悄悄朝她抱拳道了声歉。 沈雅见他这样。心里也明白赵铁是太过担心所致,毕竟那突然晕倒昏睡不醒的人,是他的姑母。他父亲的亲妹妹。于是连连摆手,道:“赵大叔,老夫人的病,兴许里面的御医有办法治。你也别太着急了。” 赵铁闻言,也只能点点头。心里头暗暗希望那些御医有办法诊治。毕竟,若是让沈雅出来的话,不就告诉众人,她会医术?这样,于她不利。 可惜,沈雅与赵铁的希望。终究要落空。 这边他们才这样安慰自己,那边内室就又传来一阵暴喝:“什么——治不好,王老头。你找死是不是!” 说这话的,是赵铁的父亲——赵老将军,传出来的声音透着一股气急败坏与怒气。 这话一出,皆惹得外室众人一个个变了脸色。 屋内隐隐的哭声,更大的。 “老将军。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先放开老夫。放开老夫啊。”老将军话刚落,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颤巍巍的老者的求饶声。 沈雅闻得这声音,不禁一阵黑线。这老将军,脾气可真够火爆的,听那老者话里的意思,难不成老将军还揪住人家御医不放? 汗,果然不是一般人! 沈雅一边想着,一边摇头失笑地转头望向赵铁,却见他脸色凝重,双手握拳,眉头拧的死紧。 见赵铁这样,沈雅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现在确实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夫人的性命危在旦夕,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管老将军脾气的事,真是不应该! “赵大叔?你替沈雅先进去看一看老夫人,然后出来向雅儿描述一下老夫人的症状,对了,询问一下御医,为何老夫人的病治不好?老夫人以前的身子,还好好的?” 赵铁原本还沉浸在刚才父亲所说的姑母之病,治不好的焦急状态,忽闻沈雅让他进去观察老夫人的病情,心里不禁一喜,双眼发亮地转头望向沈雅:“沈丫头,你,你愿意医治?” 这叫什么话?她有说过自己不愿意吗?只不过想再等等那些御医怎么说罢了! 况且一条人命,她能说不治就不治吗? 沈雅听赵铁这么说,心里十分不爽,也不顾及赵铁是长辈,直接瞪着他道:“赵大叔,你这话说的就让人寒心了,雅儿是那等见死不救之人么?” 赵铁见沈雅板着脸,一脸不悦的样子,心里暗骂自己又说错话了,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赶紧低头作揖道歉。“丫头饶了大叔吧,我说那话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哎,也怪自己急糊涂了,说话不经过脑子就出来了。” 沈雅见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也忍不住暗怪自己今日过于敏感了。赵大叔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知道吗?又怎么会把自己想的那样冷血。 “是沈雅误会了。先不说这个,赵大叔,你赶紧进屋去看看,老夫人的病,耽误不得。” 赵铁闻言,神情严肃地朝她点点头,便赶紧朝内室去了。 外面众人见赵铁直接进了内室,也无人阻止,倒是端舒雅,见赵铁进去,自己也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急急忙忙跟着进去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去了。 端舒雅是真心诚意关心老夫人,但府里另外一些小姐可不这么想,所以当她们见端舒雅进去后,皆恨恨地跺了跺了脚,暗怪自己疏忽,没一起进去。倒让她一个人做好人去了。若是老夫人醒来,看到端舒雅孝顺来探望,可不要更喜欢她。 赵铁进入内室,先是见父亲赵老将军气喘吁吁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愤愤的样子。旁边几个御医围城一圈,不知在商量什么。 “父亲。”赵铁进屋后,先向老将军道了一声,然后朝站在端老夫人床前的端侯与宁氏点点头,便上前去瞧老夫人的的情况。 老将军进儿子也进来了,抬头望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那群御医,嘴里不住地道:“王老头,你到底想出办法没有。我妹妹今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非一把火烧了你们王府不可。” 那被老将军威胁的王御医闻言,身子忍不住僵了僵,转过头苦哈哈地道:“老将军别急,老夫再同几位同僚研究研究。”说完,也不敢看老将军瞪得如铜陵一般的眼睛,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继续与那几位御医商量。 这边端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可是脸色却阴沉地让人看了冷不住打颤。端舒雅跟着跑进屋,就看到端侯这样可怕的脸色,身子不禁抖了抖。 想退下去,可想了想,却还是忍住害怕,咬着唇上前:“爹,祖母怎么样了?” 端侯见自己女儿突然跑进来,脸色瞬间变得更沉,望着端舒雅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这里还不够乱吗?” 端舒雅从未被端侯这样骂过,吓得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可是看看躺在床上,看似了无生息的祖母,哭得更厉害了。 端侯被她哭得心烦,指了一名随身照顾老夫人的丫鬟道:“带小姐出去。” “舒雅不出去,舒雅在这里陪祖母。”那丫鬟得了命就上前搀扶舒雅,想带她出去,却不料舒雅猛地将她推开,大嚷着不肯走,甚至直接扑到老夫人床前,大哭起来:“祖母,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你不是最疼舒雅的吗?祖母——” 端侯见女儿如此不听话,气的脸色都青了,对着她大声骂道:“放肆,还不快出去。”说着,自己亲自上前来,揪住她,将她推给丫鬟。 赵铁见舒雅挣扎着执意不肯走,有些不忍心,看了看她道:“算了,孩子关心祖母也是情理之中,你做父亲的该欣慰才是。” 端侯听赵铁这么说,反倒不好说什么了,便松开手,放了舒雅。 “不要哭,影响了太医诊治。”宁氏见舒雅被放,原本提着的心放下来,瞪了一眼舒雅,警告道。 舒雅抽着鼻子,点点头。又朝赵铁福了福,以示感谢。 接着便来到老夫人床边,坐在床檐下,红着眼圈望着老夫人,却是一点不敢出声。 赵铁依着沈雅的话,凑在老夫人床边,细细观察了老夫人一番,见她嘴唇面色发青,嘴唇发紫,不禁吓了一大跳,这,这怎么像是中毒的征兆。 未及多想,赵铁赶忙转身询问:“请问王大夫,老夫人这病。。。为何看上去像是中毒之症?” 那王太医看了一眼赵铁,淡淡道:“不然你以为是何病如此凶险?” 赵铁闻言,惊讶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中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他转头看了看端侯,见他脸色铁青,唇抿地紧紧的,眼底偶尔有煞气流露出来。 倒是老将军,见儿子满脸震惊的模样,抬眼淡淡道:“三小子之所以没让人进来,就是这个原因。老夫人中毒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赵铁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又望了望床上的老夫人,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滴退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都在关注着老夫人的病情,倒也无人去注意赵铁的离开。 第二百五十章毒解 赵铁观察完老夫人的病情,就匆匆出了内室。 端府两位老爷,见赵铁出来,上前问道:“贤弟,老夫人现在情况。。。” 赵铁知道端侯有意不让端府的其他人知晓老夫人中毒一事,他一个外人,自然不能随便说。所以闻两位老爷询问,也只说情况凶险,但太医正在想办法。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叹气在外面继续干等。 赵铁见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不放在他身上,才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沈雅身旁。 沈雅见他过来,悄声问道:“怎么样,太医怎么说,什么脉象,得的是什么病?” “中毒了。”沈雅话还没问完,就闻赵铁冷声说道,眼底酝酿着怒气。 中毒?堂堂端府,竟然有人敢向老夫人下毒?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况且…老夫人这么大年纪,又常年吃斋礼佛,轻易不会得罪人,有谁和她有仇,竟要投毒害她? 见沈雅惊讶地微张着嘴,赵铁也来不及和她再说什么,只问道:“太医现在商量如何解毒!不过看样子,他们是没办法解了。姑母时间不多了。沈丫头,你有没有办法?” 赵铁现在也顾不上沈雅医术会不会让人知晓,只希望有人能救姑母。 沈雅见一脸着急担忧的模样,也不和他废话。拧眉想了想,转头对身旁的冬春道:“你回院子进我房间,找到我日常背在身上的包包,找到一个紫檀色的盒子,悄悄带过来。还有,千万不要让人看见。” 冬春见沈雅一脸严肃凝重的模样,深知此事的重要性,点点头。便朝她福了福,转身去了。 “沈丫头,你这是?”赵铁此时其实很想开口让沈雅跟着他进去替端老夫人治病,沈雅的医术高明,也许有办法解了老夫人的毒。只是,不知为何,赵铁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毕竟他在陆家村答应过她。 现在见沈雅去吩咐一个丫鬟拿什么盒子,赵铁心中又是疑惑,又是着急。 “赵大叔,你且等一下。雅儿有办法救老夫人。” “真的?”赵铁一听沈雅这么信心满满,心一下子亮堂起来。 “真的。”见赵铁一听自己有办法,喜得瞪大了双眼。笑着点点头道。 “太好了!” 不多时,冬春便匆匆地回来了。沈雅等人站的远,倒也无人瞧见这边的动静。冬春从衣袖里悄悄地将盒子拿了出来,递给沈雅。 “小姐,你让冬春找的。是不是这个?” 沈雅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盒子,点点头,然后伸手将其接过,打开。 小小的紫檀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颗浅绿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股香气随着盒子的打开,扑鼻而来。 赵铁见了盒子里面的丹药,心知这东西不是凡物。惊讶地看了看沈雅道:“沈丫头,这,这是?” 沈雅从盒子里拿了一颗丹药出来,递给赵铁:“将这颗丹药给老夫人服下吧。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治好老夫人。” 赵铁有些郑重地接过丹药。直觉这东西十分珍贵,盒子里也不过两颗而已。他十分感激地朝沈丫头拱了拱。道:“丫头,大叔替老夫人以及端家,赵家所有人谢谢你。” “赵大叔,你这是干什么?以你我的交情,还需要说谢吗?况且,老夫人到底是我的祖母,我会见死不救吗?” 赵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道:“也对,我忘记老夫人是你的祖母了。” 说完,对沈雅道了一声“我去了”便转身要走。 沈雅一把将其拉住:“记住,这丹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是从哪里来的,只说你曾经救了个大夫,他为了答谢你,所以赠了你这枚丹药。” 赵铁回头朝他慎重地点点,便急急忙忙又进了内室。 这端府其他人见赵铁这么来去自如,皆有些愤愤不平,他算老几啊,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内室了。他们与老夫人是血亲,都被阻隔在门外呢。 可惜,众人也只敢想想,嘴上不敢说出来。神武大将军就在里面,他们可不敢惹不起那位。 赵铁进屋后,就直奔老夫人床前,看了看老夫人,又将手中的丹药拿出来,对一旁伺候老夫人的丫鬟道:“你去,倒杯水来。” 说完,自己亲自在老夫人床边坐下,将老夫人扶了起来。 端侯见他这般,拧了拧眉,上前道:“少南,你在干什么?” 大将军这个时候闻声,也从不远处的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瞧。 几位太医被老将军逼着想办法解毒,看似围在一起想办法,其实一个个心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他们哪里有什么办法,老夫人所中之毒来势汹汹,剧毒无比,他们甚至不知这毒到底是什么来历,又如何想办法解救。如今见赵铁这般,也忍不住好奇上前查看。 端侯与老将军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老夫人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只是两人都不愿意相信罢了。尤其是端侯,从老夫人中毒昏迷,到现在,已经在她床头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了,尤其是当太医都说没救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没了灵魂一般,就这么一直麻木地站着,除了脸色阴沉地可以吓死人外,整个人几乎没动过,就像被钉子钉在了某个地方。 “少南,你在胡闹什么?还不下去!”老将军见赵铁将昏迷的老夫人扶起,眉头一沉,出声喝道。 赵铁不理会他爹的大嗓门,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将手里的药丸拿出来喂进老夫人嘴里,又喂了两口水。老夫人已经气息奄奄,几乎吞咽不下任何东西,赵铁喂了好几次水,才好容易将药丸喂下。 端侯一旁见他拿出一颗通体碧绿,看似药丸的东西时,仿佛就已经知晓他要干什么,拧着眉静静地看着,也不出声阻止。 “你个臭小子,你给老夫人吃得什么?” 老将军同样也见到了赵铁的看似药丸的东西,见他一声不吭直接将其给老夫人喂下,十分不满地骂道。 赵铁听父亲的骂声,也不回,小心翼翼地将老夫人重新扶着躺下,才站起身来对端侯一众人静静道:“姑母中的毒,这枚丹药,兴许可解。” 什么!那丹药可解端老夫人的毒? 旁边一群太医闻言,皆如蒙大赦一般,激动地恨不得立刻上来说声恭喜。 “你说你这丹药可以解太医都治不好的毒?”老将军闻言,十分怀疑地瞪着儿子道。 端侯虽不语,但望着赵铁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不确定。 至于一旁站着的宁氏,则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只偶尔见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至于帕子下面的表情,就让人看不真切了。 原本伏在端老夫人床前的端舒雅,早已在得知老夫人被人下了剧毒才导致昏迷时,整个人都被彻底吓住了。愣愣地也忘了哭泣,只是瞪大了双眼,空洞洞地望着老夫人。 孙嬷嬷是一直随身伺候在老夫人的人,她老夫人突然吐血昏迷后,就一直坐在床边伺候,擦脸洗手的。只是整个人仿佛已经哭干了,眼圈红肿的厉害,脸上却一滴泪也没有,木木地望着老夫人。 唯有在乍听闻赵铁说老夫人的毒可解时,神情稍微动了动。 “不确定,先看看吧。”赵铁见满室的人都满怀希冀地望着他,一时间压力倍增。沈丫头告诉他说丹药或可解那毒,但语气里明显也带了一丝不确定,所以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妄下论断,唯恐到时让人希望扑空。 老将军一听赵铁这么说,原本还一脸希冀的脸上,忍不住爬上了一丝失望,只听他“哎”了一声,便又步履沉重地坐回了椅子上,打算静等结果。 端侯的眼里,同样划过一丝失望。 宁氏遗憾地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嘴角却微微上翘,浮起一丝冷笑。 这个府里,老夫人若是死了,最受益的,恐怕就是她。她完完全全可以成为端府内宅的女主人。 那些个太医一听赵铁这么说,还未来得及展开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没办法,只得继续围成一个圈,商量着“解救”之法,也不知道是在商量救自己,还是救老夫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老夫人还是没醒过来,脸色的黑气越来越重。 端侯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老将军在房间里急得坐不住,干脆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唯有赵铁,仍一脸坚定地望着老夫人,并且相信,老夫人一定会醒过来。 大约是老夫人听见了赵铁内心的声音,就在众人都差不多失望的时候,手臂突然动了动,紧接着,就见她突然从床上抬起身,朝着床下“哇“的一声,猛地吐了一口黑血。 众人见此,大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缓缓地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孙嬷嬷一见老夫人醒过来,激动地失声大叫,喜极而泣。 “祖母,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端舒雅见老夫人醒来,也高兴地望着端老夫人,一时控制不住,伏在床边就大哭起来。 醒了!赵铁眼见老夫人醒来,高兴地抚掌大笑!沈丫头的药果然有效。 第二百五十一章疑惑丛生 “母亲。”端侯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端老夫人的床前,“噗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脸上布满了愧疚之色。 “让母亲受苦了。”端侯嗓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老将军见自家妹子醒过来,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太医,你快过来瞧瞧,老夫人的毒是否已解。”赵铁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赶紧让在一旁高兴地就差放声大哭的太医过来把脉,看看毒是否真的解了。 其实看老夫人的气色,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老夫人的毒,是解了。 太医闻声,赶紧用袖子偷偷擦了擦眼睛,天知道他们刚才真的想哭来着。幸好老夫人毒被解了,不然他们这几个人今日就别想出端府的大门了。 端侯也就算了,还算是明理之人,可神武老将军可是出了名的霸道强硬,他们若是没治好老夫人,估计真要如老将军所言,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宅子。 老将军的脾气,那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 老夫人毒虽解了,但身体却被毒素侵蚀的不轻,身体极为虚弱,眼睛睁了片刻,又缓缓闭上。只是嘴里淡淡吐了三个字:“起来吧。” 众人都知道老夫人这是让端侯起身,可是端侯却如没听到一般,仍旧纹丝不动地跪着。 太医好不容挤到床前,拿了迎枕垫在老夫人的手腕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凝神为其把脉。 过了片刻,睁开眼,喜笑颜开道:“恭喜侯爷,将军。老夫人毒已彻底清除,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待老夫人开几副调理身体的补药,很快便可痊愈。”一边说,一边笑的见牙不见眼。 众人闻太医此言,原本还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唯有宁氏,在得知老夫人毒已解时,眼里射出一丝浓浓的不甘! 太医诊断完,又开了调理身子的药方。便由赵铁亲自送了出去,让管家好生答谢之后,送出了府。 同时。赵铁也一并告知室外焦急等候的众人,老夫人醒了。 一时间,端府上下,皆大欢喜。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端侯亲自看着老夫人喝完药。闭上眼休息了,才屏退了众人,只留孙嬷嬷并一个丫鬟在屋内照料。 大老爷与二老爷等端侯一并人出来,皆上前询问情况,端侯没有说什么,只拿眼扫了众人一眼。对两位老爷淡淡道:“老夫人已喝完药躺下,大哥二哥也在这里站了多时了,不如先回吧。等老夫人休息好了,再来探望也不迟。” 听端侯这么说,众人也只好点点头,带着一大家子,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唯有端侯这房的人都留了下来。 “父亲,祖母怎么样了。清雅想去看看祖母。” 端清雅原本见舒雅跟着赵铁进屋探望老夫人,心里就极度不平衡,心里千方百计也想跟进去看一眼,只可恨管家一直守在外面不让进,气的端清雅差点咬碎银牙。 端侯闻言,看了她一眼。 宁氏见此,赶紧上前拍了拍清雅的手安慰道:“你祖母刚服了药休息,等她醒了再去吧。” 清雅还想说什么,却被宁氏用眼神警告,她这才反应过来,似乎爹爹的脸色极其不好。她咬了咬唇,又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端舒雅,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放弃了。 “舅舅,外甥还有一些事情想同你聊聊,咱们去书房吧?”端侯吩咐了大家都下去休息,便同赵老将军去了书房,而赵铁则先行一步离开了。 沈雅静静地望着赵铁离去。 赵铁临走前,特意看了她一眼,从他的嘴型看到了“谢谢”二字。 沈雅抿嘴朝他笑了笑。 宁氏站在离沈雅不远处的地方,目光冰冷地望着沈雅。她并未看清沈雅与赵铁的互动,只是在沈雅转身离开的时候,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端侯在书房与老将军聊了很久,等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端侯留了他在府中用饭,吃过饭亲自派人送老将军回去。 彼时,赵铁正在房里同妻子赵氏聊今天在端府发生的事情,聊到沈雅时,赵铁脸上又是敬佩又是感激。 “娴儿,连到这一次,咱们可是又欠了沈丫头一次情。” 赵氏原本听闻端府老夫人出了事,也急得很,在府里左等右等,不见丈夫回来,差点就派了人去瞧。 赵老夫人则一直呆在祠堂里,为端老夫人念佛祈祷。 好不容易见赵铁回来了,知道老夫人醒过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今听得夫君说起老夫人中毒一事,真是又惊又怕,惊得是,这堂堂侯府,竟有人敢向老夫人下毒,这得要多大的胆子,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怕的是,这端府,竟然如此狠毒可怕之人,连一个即将作古的老太太,也不放过,若是不将此人找出,那老夫人,是否依然有性命之忧? 赵铁正与夫人谈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三爷,老爷回来了,让奴才来找三爷,让三爷去书房找他。” 赵铁闻声,怔了怔,与赵氏对视了一眼,心里纳闷老爷这个时候找他干嘛?难道是为端府的事,难不成,端侯找到凶手了? 这样一想,赵铁也不再迟疑,与赵氏说了一声:去去就来,便转身开门出去了。 一路经过花园,拐了几个弯,来到老将军的书房门外。 门外小厮见赵铁来了,躬身朝他行了个礼,便对屋内人道:“老爷,三少爷到了。” “让他进来。”屋内老将军沉沉的声音传来。 赵铁闻言,与小厮点点头,便推门进去。 “父亲,你找我?”关上门,赵铁看着背对自己站着,正细细欣赏墙上一副字画的老将军道。 老将军慢慢转过身,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抬头望着赵铁。 赵铁被他一双眼睛盯着心里发毛,虽说赵铁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也是一条铮铮汉子,但在面对老将军时,有时还是会露出小时候的胆怯。 “父,父亲?” 老将军眼睛盯了赵铁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移。盯着身前的桌子,淡淡开口:“说吧,今日那解毒丸,是哪里来的?” 赵铁没想到老将军一开口就问这个,身子僵了僵,想起沈雅的千叮咛万嘱咐,立刻打起精神,开始扯谎:“是这样的,儿子当日逃婚…咳。”赵铁说到逃婚二字,老将军凌厉的目光就朝他射了过来,吓得他赶紧改口。 他隐了逃婚这一词,假装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在儿子回来的途中,遇到一群土匪抢劫一个秀才,儿子好心救了他,才知道那人不是秀才,而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大夫为了感谢儿子的救命之恩,所以赠了这枚药丸,据说可以解百毒。所以儿子在得知老夫人是中毒之后,才想起来,回来取了那枚药丸。” 说完这话,赵铁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他想,自己这么一说,父亲应该就不会怀疑自己了。 只是不想,他话才说完,就听老将军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我今日问过管家,说你并未回来取过东西。” 赵铁一听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没想到父亲居然特意询问了管家。这,这可怎么办。 “父亲,儿子没回来,是派其他人回来的。” “管家说,也没瞧见端府的人过来。你我与太医一同前去,并未随身带侍从,你又是派了谁回来的?” 这话一出,赵铁急得脑门上汗都要流下来了。脸急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这。。。” 老将军见儿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淡定地摸了摸胡须,十分惬意地看着儿子抓耳挠腮的模样,觉得十分享受。 他这几个儿子中,老三胆子最大,但,人又是最老实的一个。 这臭小子典型地只要媳妇,不要老子娘,十足的不孝子!当日说离开就离开,还一走就是五六年,害的他与孙子少相处了五年,早该教训教训了。若不是他拿了那什么补酒回来,喝的他十分满意,他早就一顿棍棒伺候了。 对了,那补酒也来的奇?他喝了那补酒,感觉功力增了不少,如今竟有突破之象。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老将军欣赏自家儿子欣赏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 今日在端府,与端景那小子谈及二妹中毒一事,端景的意思是不打算公开此事,只是派人悄悄去查。那几位来看病的太医与大夫,想来都已收了封口费,不会在外胡言论语。毕竟,堂堂侯门公府,一品诰命被下毒,这说出去,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在与端景谈及此事时,端景言语中,也颇为好奇赵铁手中那枚解毒丸。 别说他,他老头子也是好奇的紧。一个连宫中御医都解不了,甚至不曾见过的毒,竟然被区区一枚药丸给解了,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百五十二章成功 老将军一脸似笑非笑,仿佛洞悉一切地望着赵铁。 赵铁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 “父亲,您别再逼儿子里,关于解毒丸的事情,儿子是不会说的。” 老将军没想到儿子竟然会忤逆自己,愣了片刻,随即大怒道:“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赵铁紧抿着嘴唇,一双黑亮的双眼中透出一股绝强。“求父亲不要为难儿子,儿子答应了不能说。” 老将军知道赵铁性子倔起来,与他如出一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虽然被他气的不轻,但深知儿子性子的他,也无可奈何。 只是,解毒丸一事事关重大。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从儿子嘴里撬出真相的。 想了想,老将军眼珠一转,沉着脸故意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得知老夫人中毒后,期间出去过一次。回来以后,手里就拿了那枚解毒丸,我只要派人去查一查你当时都接触了哪些人,答案自然就揭晓了。”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赵铁。 赵铁一听老将军这么说,额头上开始狂冒汗。 “父亲,你又何必逼孩儿!”赵铁这下开始真急了,他从老夫人房间出去,期间统共就接触过沈丫头一个人,虽说自己已经极为小心,但难免会有一些下人看见,若是被发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将军听了赵铁这话,脸顿时沉了起来,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到底你是姑母重要,还是你那所谓的承诺重要!男儿重诺是好事,但你也要分清轻重。你那解毒丸分明是在端府拿到的,给你解毒丸的那个人,能解这毒。自然也能制毒,端景如今正寻找下毒害老夫人的凶手,你难道要看着那个毒害你姑母的人逍遥法外吗?” 老将军说完这话,狠狠喘了一口气,他就要被这个混账东西给气死了! 赵铁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父亲误会了。听父亲的意思,是给他解毒丸的人,就是毒害老夫人的凶手。 这是什么逻辑! 再说,沈丫头心底这么善良,救人都救不过来。怎么可能会害人? 赵铁刚想要开口辩解,却听老将军不耐烦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容不得有半点马虎。我不想再听你说废话。一句话,你要是今天不说个所以然来,我立刻派人去端府,查个明白,另外。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不好好交代,到时真查出个什么来,别说那人有罪,就是清白的,少不得也要被折腾几天。没准,端景直接把他当成凶手处理了!” “父亲!!”赵铁没想到老将军会这么强硬,还说出这么一番威胁他的话来。急得大叫! 可是转念想想,端景这人做事确实狠厉,若真被他查到沈丫头头上,就算最后证明沈丫头是清白的,期间少不得也要脱层皮。毕竟是要谋害端老夫人,就算是自己的女儿。也可能会不讲情面。何况这个女儿才与自己相认,相处时间不长,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罢了!自己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父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一不二,说到做到。这次事情太过严重,也难怪父亲要如此重视了。 他若是不及早为沈丫头解释清楚,若到时真找到沈丫头身上,被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略略沉吟了一番,赵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想必父亲还记得,当日赵铁回来时,带给父亲的那壶酒。” 老将军原本是想听赵铁解释那解毒丸的事情,不想这臭小子一开口居然转到那壶酒上,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想到那酒,老将军心思一动,难不成,那酒…与那解毒丸,是出自同一人手?而那人竟还在端府? 果不其然,他才这样想,赵铁又开口了:“那酒,正是给我解毒丸的人,亲手酿的。送了儿子两壶,专门带回来,给您治病的。” “什么!两壶?怎么我就喝了一壶?好小子,你果然偷喝了我的酒是不是?”老将军一听赵铁说带了两壶酒,结果最后只拿到一壶,顿时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气的鼻子都歪了。 赵铁被老将军吓得后退了两步,心虚地说道:“那人说,一壶,一壶是儿子的,一壶给您的。” “那你就不能多尽点孝,把那两壶都留给你老子!!你个不孝子,老子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老将军听完赵铁的狡辩,心里那个气啊,左找右寻的,想找出一个鞭子来找他两下,心里才觉得舒服。 赵铁被他老子说的越发心虚,其实当时,他差点就把另一壶酒也给喝了,若不是娴儿拦着的话。 娴儿是个好媳妇啊。。。赵铁忍不住心里感慨道。 “哼!继续说。”老将军生气归生气,事情总要弄个清楚才行。 赵铁点点头。“那人与儿子当日住在同一个村子,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大夫。” 老将军闻言,看了赵铁一眼。心里暗骂这臭小子刚才果然在说谎,什么中途救了一个大夫,原来都是在骗他的! 可惜赵铁并没有看到老将军黑了的老脸,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儿子当日几次受伤,都是亏得那位大夫出手相救,才免遭一死。” 老将军听到赵铁几次命悬一线,心里紧了一紧。没想到儿子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他到是从未听他提起过,恩,得什么时候,他要好好问一问,他这几年来,在外面都是怎么过的。 “后来,儿子得知您病重,将军府又正值危难之际,所以回来了。只是回来没多久,却在端府,见到了那位多次救了儿子性命的大夫。” 老将军一听这话,双眼一亮,忍不住好奇道:“他是谁,我怎么不知道端景什么时候收了这么技艺高群的门客?不对啊。他若是门客,今日老夫人有难,他怎么没出来救治?不对,不对。有问题。” “父亲,她不是门客。她是端府的七小姐——端歌雅。。”赵铁无奈苦笑道。 “什么!!!”老将军一听这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惊讶地望着赵铁。“你是说,那个大夫,就是前阵子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端七小姐?端景新认的女儿?” “是。”赵铁认真地点点头。 “怎么会?”老将军惊呆了,喃喃自语了半天。端景的那个女儿他是从未见过。儿子倒是见过几次,聪敏好学,是个好苗子。与当年的端景比起来,不遑多让,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 没想到,他的这个女儿,也如此厉害!竟然是一名大夫。女子成为大夫的。不多啊。不知她师承的又是谁。 如此优秀的一双儿女,端景这臭小子人福气到是不浅。 老将军一边摸着胡须,一边煞有介事地想。 他现在颇为好奇,那两个孩子的母亲,会是何等的人物,能教出这样两个孩子。 只是。奇怪,为何端景没将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接进府呢? “所以。父亲,沈丫头他是不可能下毒害老夫人的。她心地非常善良,向来只做救人之事,绝不会去做下毒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小虎。他可是非常喜欢他的沈雅姐姐。” 赵铁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老将军只是笑眯眯地摸着胡须。听到自己爱孙喜欢沈雅,又惊讶地“哦?”了一声。老将军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瞧瞧这个救了赵铁几次,酿的一手好酒,制的了药丸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人品行有是怎么样? “对了,沈丫头马上就要嫁给七皇子赵瑾了,这个时候,她与老夫人无冤无仇,害老夫人干嘛?” “你是说,这丫头,要嫁给赵瑾?”老将军一听这话,原本还显得淡定的脸,顿时开始不淡定了。 “是,是啊。”赵铁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不明白他爹怎么好像突然变得情绪有些激动。 赵瑾啊。。。老将军眯了眯眼睛。他不过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好像错过了很多不知道的好戏呢? 老将军嘿嘿一笑,吓得赵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父亲这笑,太熟悉了,这可是算计人的笑啊。 赵铁突然开始为沈雅有些担忧起来。 从老将军房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赵铁踩着铺着石子的小路,一路上唉声叹气。沈丫头,大叔对不起你啊! ++++ 且说,赵铁这边已经将沈雅完完全全交代了个清楚,连自己被父亲逛了都不知道。 端府这边,沈雅不知道,自己在未知的情况下,又被一只老狐狸,给盯上了。 夜深露重,端府上下,此时都已经沉沉地睡去。 沈雅的院子里,依旧有点点光芒透出来。 屋子里,沈雅掌着灯,正熬夜制作她的假死药。 夜里,她的头脑要更清晰,思维更加灵活一些,效率也高一些。 可是…… 失败了,又失败了。沈雅炼丹炉旁,不知试了多少遍,每一次都已失败告终。她有些气馁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旁边雪球晃着尾巴,昏昏欲睡。 “雪球,不准睡。你要记清楚我制药的步骤,好提醒我哪里错了。”沈雅见小家伙圆溜溜的小眼睛半睁半合,拿手晃了晃它,不许它睡着。 虽说这样残忍了些,可是没办法,她时间不多了。 等过几日,宫里的教习嬷嬷就会下来,教她们大婚时的礼仪,到时候她就更没时间了。她必须在嬷嬷来之前,把假死药炼出来。 打了个哈欠,沈雅摇了摇脑袋。忙了这么大半夜,她也困了。 再试一次,这一次要是再不成功,她就上床睡觉了,等明日再继续。 沈雅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重新从雪球那里拿了药材,交代雪球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继续投入到炼药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沈雅认认真真地完成炼药的每一个步骤,一丝一毫,细心而又严谨。 灯火映照着她的脸有些红,灯光下,她抿着唇,眉微微拧着,表情严肃而又庄严。 吴昊在房梁上,看到就是这样一个动人的画面。 是,是动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一次看到沈雅认真的神情,他都觉得她身上好像有一股吸引力,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移不开眼。 “成功了?”就在吴昊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时,耳边突然传来沈雅不可置信的声音。 低下头看去,只见沈雅小心翼翼地,将假死药从炉子里拿出来时。一颗泛着金黄色光芒的药丸,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沈雅有些不敢置信。 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太好了,我终于炼成了。”沈雅这一刻,激动地手都忍不住颤抖。她看着手心里的这枚丹药,差点就要喜极而泣。 不过,高兴了一会儿,她收了笑容,低头看着丹药沉思。 不知她这药丸是否有效果,她还得找个活物试验一下。明天就让冬春去找只活鸡来。 这样一想,沈雅便彻底放心了。高高兴兴地收拾了东西,打算上床睡觉。今天真的累死她了。不过好在付出总有回报,她终于将假死药炼出来了。 刚收拾完,站起来,雪球突然开始躁动起来。不,应该是激动起来。 沈雅愣了一愣。 待再次回过神时,吴昊已经笑眯眯地站在她眼前。 “恭喜啊。来的真是时候啊。”吴昊双手环胸,笑的一脸欠扁。 沈雅呆了片刻,反应过来是吴昊时,不知为何,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就这么一直呆呆地看着他。 “喂,看到我高兴傻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吴昊见眼前的这个女人直盯着自己发呆,无奈地摇头失笑道。 沈雅吸了吸鼻子,突然一拳揍了过去。 吴昊毫无预兆,“嗷”地一声,胸口传来一阵钝痛,他捂着胸口,疼的龇牙咧嘴,一边无辜地看着沈雅。 “你个混蛋到底去哪儿了?派北下过来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自己却消失地无影无踪,你搞什么啊!!”沈雅这最后一句,是直接低吼出来的。若不是怕惹人怀疑,她早就朝这个混蛋来个狮吼功了。 吴昊见沈雅眼圈红红的,就知道这丫头铁定着急坏了。一边吃痛地揉了揉胸口,一边无奈道:“准备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麻烦,现在麻烦解决了。” 沈雅听吴昊说起麻烦,心里一咯噔,想起北下当日来告知她吴昊已经准备好带她跑路时,眼里流露出的浓浓厌弃,她几乎已经猜到,吴昊这一次,帮助自己逃跑可能并不那么容易。 只是,在听到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所谓的麻烦时,沈雅的心,却有一些感动。这家伙,每次都把最困难的事情留给自己,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什么也不说。 第二百五十三章实验 吴昊见沈雅抿着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上前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放心吧,事情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别担心。” 沈雅没料到这家伙会突然抱她,猝不及防,身体僵了一僵。 “咳。”沈雅被他抱得脸红心跳,又有些暗暗的恼意,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来,咳嗽了一声,尴尬道:“准备好就好,我会选择海葬的方式,到时候,你直接去那里找到我,并我捞起来就行。” “海葬?这是什么说法,怎么从未听说过?”吴昊见沈雅有意与自己拉开距离,眼神黯了黯,又听她说起海葬,便赶紧将那郁闷的心思收了起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海葬就是将人的尸体用竹筏乘了,任其飘在海上,直到尸体腐烂成为鱼的食物。”沈雅脸色不变淡淡道。 吴昊原先听沈雅说起害葬,还觉得这个似乎比土葬听起来独特一些,又听她是说是将尸体放在竹筏上,任其漂流,又觉得确实比土葬干净很多,只是......最后成为鱼的食物,这...... 见吴昊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陡然变得古怪,沈雅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起来。 她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不是白痴,吴昊脸上的落寞太明显了,这让她觉得有些内疚,觉得对不起他。自己明明给不了他承诺,却一而再再而三找他帮忙,让他产生错觉。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想了想,沈雅收起玩闹的心思,脸上带了一抹认真,看着吴昊道:“对不起,每次都给你添麻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添麻烦了。” 吴昊原本还沉浸在沈雅所描绘的被鱼竞相争食的可怕画面中,耳边突然传来沈雅略带歉疚而又让他觉得陌生的话,身子陡然一僵,原本还古怪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低着头,看着沈雅。 沈雅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的有些发虚,咽了口唾沫,结巴道:“我不是要和你生分,主要。主要是老麻烦你,我觉得不好意思。” “我不认为那是麻烦。”沈雅话刚落,吴昊就接了一句。呛的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呵呵干笑了两声:“你不觉得麻烦就好。” 说完,抬眼觑了觑吴昊,见他脸色终于正常,沈雅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平常难得见他生气。一生起气来,简直和那个阎罗王哈里木如出一辙,尤其是他沉着脸的时候,吓得她腿都软了。 平时嬉皮笑脸,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感情这家伙都是做给她看的。 与吴昊商量好。她准备服下假死药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一声,到时候他可以密切关注端府的动态。寻找机会把她的“尸体”带走。 吴昊点点头,其实如果是海葬的话,倒是省去他不少麻烦。之前做的一些准备倒是不必要了。不过还是得预备着,毕竟海葬这种葬法太过离奇,以端府这样的候们公府不一定会同意。 两人商量了一下细节。吴昊又将他之前的准备的事项,逃跑的路线等等与沈雅一一说清楚。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好不容易见一面,却这么快就要分开了,吴昊心里有点舍不得。可是见沈雅眼下乌青,时不时打哈欠,心知她这两天累极,一定没休息好。所以也就没再多逗留。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丫鬟夏雪去大厨房拿一只活鸡过来,说是有用。 “小,小姐,你要活鸡干,干什么啊?不会是要杀了吃吧,夏雪从没杀过鸡啊。。。”夏雪一听沈雅说要活鸡,下了一跳,哭丧着脸道。 沈雅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翻了翻白眼:“放心,你家小姐不会让你杀鸡的,我不过是要用鸡做个实验罢了。” 实验?夏雪从未听说过这个词,有些茫然,望着沈雅,不知所以。 “做了点药丸,想试试药性。” 沈雅见她一脸呆滞的模样,笑了笑解释道。说完,又忍不住调侃:“你不去拿鸡也可以,不然就你来尝尝我这药吧,看看效果。”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要去拿。 夏雪是知道沈雅会炼药的,并且是神秘厉害的那种,自己毕竟亲自领教过。所以一听这话,赶紧摇头。 “小姐,奴婢这就去给您拿鸡去。”说完,也不等沈雅发话,一溜烟跑了。 沈雅见她怕成这副鬼样子,失笑地摇摇头。 这个鬼丫头。 鸡很快便拿回来了,沈雅命丫鬟准备了一些米饭给鸡吃,自己偷偷地将药丸捻碎了,放进米饭里。然后自己用了早饭,便带着冬春去前院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经过昨天一夜的休养,已经好多了,但到底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毒素对身体的破坏比较大。 去看望的时候,恰逢端家的几个姐妹都在,叽叽喳喳的,房间里有些吵。这个嘘寒两句,这个问暖两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老夫人原本就虚弱,眼睁了片刻,又闭上了。孙嬷嬷见此,心知老夫人是嫌吵,便笑着让几位小姐都回去了,说是几位的孝心,她都一一记下了,等老夫人身体好些了,会向她禀明。 众小姐听她这么说,才一个个心满意足地离开。 沈雅临走前,忘了忘屋里床上躺着的老夫人,此时的她,少了昔日的凌厉,多了一丝苍老与疲倦。 想来,中毒一事,于她来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心里上的伤害更重一些吧。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临了了,居然还会被府里的人下毒残害。这不仅仅是伤了老夫人的心,也是重重地打了端侯一个巴掌。 也难怪昨日端侯出来时,老夫人毒虽然解了,但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看。 不过,从昨日端侯的态度上来看,他似乎是有意要隐瞒老夫人中毒的真相。 下毒之人,他肯定是要找出来的,难不成,他是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找? 只是,偌大的端府,谁,又会是那个下毒之人呢 。而且,那个人还必须是与老夫人有亲密接触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劝 沈雅带着冬春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便急匆匆地往自己院子回赶。 不想走到半路,迎面便碰上了正往老夫人院子方向来的宁氏,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两个女儿端清雅和舒雅。 难怪刚才在老夫人房里没见到她们两个,原来是与宁氏一起了。 沈雅虽不待见宁氏,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能失了礼数,不然成为府里那帮奴才议论的对象不说,也是打了她母亲沈氏的脸。她倒无所谓别人怎么议论她,但若是因此牵扯上她的母亲,让母亲白白成为她们背后议论的对象,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就是装样子吗,宁氏做的来,她也不能输给她不是吗嘛,好歹也学她个一二,才不枉自己与她周旋这么久。 她笑吟吟向宁氏福了福,又朝端清雅与端舒雅二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端清雅看到她,故作清高地撇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至于端舒雅,大约是上一次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她只看了一眼沈雅,便默默地低下了头。 沈雅见到与自己生分了的舒雅,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怪自己当日太疏忽了,忘了宁氏是她娘,宁氏虽然心狠手辣,手段歹毒,但舒雅却是这府里难得的善良孩子 。 想起当日在宁氏的屋里,舒雅如一头受了伤的小豹子,愤怒质问她给宁氏吃了什么的时候,沈雅竟被她问的怔了。心里产生一丝丝愧疚,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像宁氏这样心狠手辣,几次陷她于危险之境的人,她没必要对她心软。只是舒雅,自己到底是伤了她。 罢了,马上她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从此以后,怕与这里的人不会有什么交集,她若是恨自己伤了她母亲,就恨吧。 宁氏笑眯眯地看着雅,道:“歌雅刚去探望老夫人回来吧?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比我这两个女儿可是好多了。”宁氏一边说,一边不满地嗔了她的两个女儿一眼,虽这么说,眼里笑意却不减,反倒更深了。 沈雅附和着笑了笑。便又朝她福了福,转身离开了。 在转身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宁氏,有些反常。沈雅一边走,一边拧眉沉思。回想起刚才宁氏脸上的笑容,沈雅不知为何,总觉得。宁氏脸上的笑容太过诡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阴谋。。。沈雅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觉得心里一寒,难道。。。 “小姐小心!”耳边突然传来丫头冬春的惊呼,沈雅从沉思中收回思绪。正要问她怎么了,却见她神色慌张地拉着她的胳膊不松手。 沈雅呆呆地望着她。 冬春眼里紧张不减,却是不说话。只拿眼示意她往前看。 沈雅一脸困惑,犹疑地朝前看去,却是吓得脸都白了。 脚下,竟是一汪池塘,自己差一点就一脚踩进去。 她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拍了拍胸脯,赶紧把差点跨出去的脚收回来。 “冬春。谢谢你啊。”沈雅惊魂未定,朝她虚弱地笑了笑。看看眼前的池塘,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啊。自己不会游泳,冬春估计也不会,这里又偏僻,真掉下去,估计不死也脱层皮。 冬春同样也吓得不轻,苍白着小脸摇摇头:“都怪奴婢走了神,才让小姐一时不查,差点,差点。。。”说着说着,眼圈红红咬着唇便说不下去了。 沈雅看她情绪有些激动,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怪你,是小姐自己不小心。你别太自责了。小姐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及时发现,估计小姐现在就一命呜呼了。”说完一摊双手,吐了吐舌。 冬春被沈雅的样子逗的笑了,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见冬春想通了,沈雅便笑眯眯地拉着她,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才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夏雪的惊呼声:“怎么回事,怎么死了啊?” 沈雅闻言,与冬春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三步并两步,走至院中。 刚到院子,就见夏雪蹲在一个鸡笼前,呆呆地望着笼子,欲哭无泪。 旁边还蹲了一个极眼熟的身影,穿着一袭蓝色锦袍,俊美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琰儿,你怎么来了?”沈雅一见那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眉眼立马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阿姐。”沈琰闻声,抬头,见是沈雅,脸上露出一抹惊喜。 沈雅笑呵呵地走上前,在他旁边蹲下,看着笼子里面,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的公鸡,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阿姐,你的鸡都死了,怎么还笑得出来?”沈琰侧头,刚好看见了沈雅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纳闷地问道。 “对啊,小姐,你做实验的鸡都死了。”夏雪也在一旁点头和,一脸茫然。 夏雪并未看见沈雅偷偷将药放进米饭里,并不知道她的实验已经开始了。 “实验?”沈琰有些困惑地望着沈雅,一脸不明所以。 沈雅只是摇摇头,说的一脸轻松:“兴许它只是睡着了,再看看吧。没准儿一会儿就醒了。”说完,就站起身,拉着沈琰在院子旁的石凳上坐下。 “好久没见了,都在忙什么?” 沈雅让冬春准备了一些她新研究出来的糕点,端上来,让沈琰尝尝鲜。 沈琰很久没吃沈雅做的东西了,乍一看到,两眼都开始放绿光,捻了一块就吃。 “阿姐做的东西一如既往地好吃。” 沈雅望着沈琰,发现他吃东西的模样,越发优雅斯文,与皇子在一起时间长了,真是越来越像贵公子了呢。反观自己,好歹也在堂堂的候们公府呆了有一段时间,竟半点斯文没学会,反倒越来越像野丫头了。 沈雅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琰儿,看着他俊美如斯的脸庞,心里幻想者:他的弟弟这么优秀,铁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 。他又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不知为何,想着想着眼里忍不住留滚了下来。 好在几个丫头见她与沈琰单独相处,都自觉地退下了,不然她这又笑又哭的,她们铁定得笑话她。 “阿姐!”沈琰没想到沈雅会突然流泪,一时间惊慌失措,从怀里拿了手帕站起身就要替她擦。 沈雅从他手中接过手帕,望着他沉默了下来。 沈琰见她这般,缓缓地坐下,抿了抿唇道:“皇上要诸位皇子及早完婚,阿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沈雅点点头,眼泪再一次滚落下来:“以后阿姐不在了,你要自己小心知道吗?” 沈琰虽早已猜到,但当沈雅真说出真相时,眼里还是禁不住闪过一抹失望。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沈雅见他这样,心里更是难受地如刀绞,只要一想到以后见琰儿的面不多了,沈雅久觉得呼吸一阵困难。 等避过这次风头,再带着娘回京吧。她实在不忍与琰儿分开。 “别难受,等过一段时间,我就与娘再回京来,到时候,你可以偷偷地来看我们啊。对了,阿姐在京城还开了一家药铺呢,你没忘吧,药铺是你姐我的金饭碗,我又怎么舍得丢下呢!” 沈琰听她这么说,脸色稍微缓了缓,露出一丝不确定。 “真的?” “臭小子,你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雅见他竟然对自己有所怀疑,非常不爽地给了他一记暴栗。 沈琰 抱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脸都扭曲了,却笑得如孩童一般,傻。 沈雅见他这般,也破涕为笑。 “对了,把你胳膊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想起昨日老夫人中毒一事,沈雅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担心他中毒,只是单纯地不放心他的身体,就算是临走前给他把个平安脉吧。 见阿姐要求,沈琰很自觉地把手伸出来,搁在桌上,露出手腕。 “对了,阿姐,老夫人那毒,是你解的吧 。” 沈雅原本正凝神替他把脉,听他说这话,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连宫里太医都治不好的毒,琰儿实在想不出除了阿姐,还有谁能治。虽说端景称是赵大叔给的解毒丸,但琰儿觉得一定是阿姐给他的。” 沈雅听他这么分析,微笑地点点头,琰儿知道她的医术与解毒能力,猜到也不难。 “那你去探望老夫人没有?” 沈琰摇摇头。“昨日从宫里回来地有些晚,等得知老夫人中毒一事时,老夫人的毒已经被解,躺下休息了,所以就没去 。” “那今日呢?难得今日学里放假,你不去看看?好歹是你祖母。” “不了,尽孝心的人那么多,不却我一个。”沈琰语气淡漠道。 “去看看吧,那毕竟是你亲祖母。”。。。而不是我的祖母。 最后半句,沈雅是放在心里讲的,也是事实。 “嗯。”沈琰沉默了半晌,终于点点头。 沈雅朝他粲然一笑,收回按在他手腕上的手指,道:“好了,身体素质不错,继续保持。” 沈琰咧嘴一笑。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准备 “阿姐,你说,会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向老夫人下毒?”沈琰收回手,一边将袖子放下,一边疑惑道。 沈雅原本心情正好,听他这么问,不知为何,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适才在花园遇到宁氏时,她脸上诡异的笑容。 心里,一下子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阿姐?阿姐?”沈琰话问完,半天不见沈雅回答,纳闷地抬头一看,发现她竟然走起了神,忍不住出声喊道。 “嗯?”沈雅闻声,呆呆地转头,恍惚了一会儿眼神才恢复了清明,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这事透着古怪,能向老夫人下毒,这人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地大。这得要多强大的内心才下得了手啊。简直是公然与整个端府,与端老狐狸作对啊!” 沈琰对沈雅称端景为老狐狸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听沈雅这么说,笑了笑,点点头说道:“那人的内心确实很强大。就是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难道就不怕被端景查出来吗?端景手下的暗卫如此厉害。” “恐怕,那人早在决定下毒之前,就已经做好的万全准备了吧!”沈雅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飘渺,只见她双眼盯着某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沈琰听了她说话的口气,总觉得怪怪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神情有些异样。 “阿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雅并不看他,只是摇头,过了半晌,突然道:“前几日老狐狸来找我,说是希望在我大婚之日,能请娘来参加。” 沈琰一听到沈雅谈及他的娘亲,身子本能地坐直了。 “那阿姐的意思?” 沈雅左右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心地凑到沈琰跟前道:“我骗端老狐狸说要娘亲自同意了才行。过几日我便要去梵音寺,告诉娘我离开端府的计划。好让她提早有个心里准备。到时,你同我一起去见一见娘吧。” 沈琰听闻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可以见到娘,心里抑制不住激动地颤抖。 “我们这么过去,会不会被那人发现?”沈琰一开始激动,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谨慎提醒道。 端景这个时候提出要让母亲参加阿姐的婚事,明显是另有打算。他们千方百计将娘藏了起来,怎么也不能被端景发现。 他清楚。阿姐之所以对端景松口,是想借此机会出府,与娘商量离开的事情。只是,端景若是知道了他们要去找娘,会甘心不派人跟着? 在那个人身边呆了那么长时间了,他是什么样的为人,沈琰现在基本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放心吧。我有办法。”沈雅见弟弟表情严肃,一脸的不放心模样,神秘一笑安抚道。 沈琰见她一脸信心十足的模样,心里没由来一阵轻松,似乎只要阿姐说有办法,那就是一定有办法。 老夫人得重病。一时间朝堂内外都纷纷派了家眷来探望。 端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又是朝廷重臣,手握大权。要巴结他的人从端府门口,可以排完一条街。 不仅仅是朝廷的官员,就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商贾巨富也都争相前来探望,以表关怀。 这些人的目的,不用明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老夫人病了一场,端府却热闹地犹如过节一般。真可谓是讽刺。 端侯这两日家里有事,却依旧坚持上朝,皇帝感念他勤勉衷心,赏赐了不少东西,又加封他为一等公爵。 一时间,端府越发权势滔天,一发不可收拾。 这明眼人都知道,皇帝不过是拿此事作为一个幌子,想要加封端侯的心思,怕是很久前就存了,不过是一直找不到借口罢了。 端侯如今一加封,那些原本与他作对的官员,一个个都坐立不安,惶恐起来。而那些摇摆不定,摸不准方向的官员,也似乎发现了一点苗头,摸清了皇帝的意思,心里开始琢磨着重新站队。 这几日端府人来人往,因端侯的加官进爵,越发热闹。 沈雅身在后院,地处偏僻,也从几个丫鬟的嘴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消息,说是端府的大门都快踩踏了,马车来往络绎不绝。 这老狐狸,未免风头过剩了一些。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她倒是刚好趁着端府忙碌的这个时候,让丫鬟冬春悄悄给她稍封信出去。 信,是捎给药铺的掌柜——北下的。 昨晚沈雅仔细想过了,逃出端府这件事,最好进行越早越好。 宁氏的眼神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老夫人的毒真如她猜的,是宁氏下的。那这个女人基本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地步! 被逼到这个程度了吗? 一个人的心里到底有多恨,才会扭曲到这个地步。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最后折磨的只是自己! 这两日端府人来人往,老夫人病又没有痊愈,老狐狸暂时没精力来彻查下毒一事,等闲下来,不知又有谁要遭殃了。这事牵扯太大,端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事先把一切事情准备好!免得到时候出现意外,杀她个措手不及。 沈雅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看着眼前的信,拧眉沉思。 想起今日清晨,夏雪那堪比杀猪似的尖叫,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日那只众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鸡,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一大清早在笼子里咯咯地叫个不停,把进厨房准备早膳的夏雪吓个半死。 不止是她,院子里其他几个丫头,也都吓得不轻。连平日里严肃认真,不轻易泄露情绪的静秋,看到笼子里活蹦乱跳的鸡时,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之色。 沈雅想到清晨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场景,脸上就禁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你叫冬春?”这个时候,冬春端了一盘茶点进来,走至沈雅跟前道。 沈雅将信塞进信封,完完整整地封好,递给冬春道:“拿着这个,去普济药房,务必找到一个叫北下的,他是药房的掌柜,把这信亲自交到他手里知道吗?” 冬春疑惑地接过信,看了看沈雅,见她表情慎重,心知这是一件急要紧的事,点点头道:“冬春立刻就去。” 普济药房,在京城几乎人人皆知。里面买的一些药丸,效果奇好,所以人人争抢。价格也是奇贵。几乎到了一粒价值千金的地步。好在药铺的掌柜是个菩萨心肠,对待贫苦百姓,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卖之,也因此,这药铺救了不少没钱看病的老百姓。 一些老百姓为了感激这药铺的掌柜,甚至烧了香为他祈福。 当日她娘得病,就是小姐给了一些普济药房的药,娘的病才好的。 没想到小姐竟然认识这药铺的掌柜,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小姐也是菩萨心肠,当日若不是小姐,她娘就。。。 冬春每每想到这,都对沈雅充满了感激。 “哦,对了,若是药铺里的人不让见,你尽管大吵大嚷的,一定逼着掌柜出来。若他要治你,你就说是端府七小姐找他,掌柜不会为难你。” 冬春一听这要求,不禁有些汗颜,小姐这方式,真是奇特。 “对了,你很久没回去看看你娘了吧,送完信也别急着回来,回去看看你爹娘吧。”沈雅突然想起她前些日子,母亲好像病重,躲在角落里哭的稀里哗啦的,后来她娘病好后,就没怎么回去,想来应该是想家的。 “嗯。”冬春没想到小姐还记得她的家人,心里十分感动,语气哽咽地点点头,退了下去。 府里丫鬟要出去,只稍去内院里许妈妈说一声,拿了对牌就可以出去。 丫鬟每个月有两次出府的机会,哪怕机会用完了,偷偷求求许妈妈,还是准的。大不了就是花点银子。 银子方面,每次出去办事,小姐可从来没少给。小姐对银子没概念,一給就是许多,冬春每次不肯要多,小姐总会笑呵呵地望着她说:不多不多,多出来的就自己存着,就当存嫁妆了 。 冬春只要一想到小姐,就满心眼里喜欢。其实她很想对小姐说:冬春不嫁的,冬春一辈子跟着小姐。 轻轻松松拿了对牌,冬春就出府了。 拿着信,冬春一路往普济药房而去。 一进铺子,立马有药铺伙计上前招待。 “姑娘要买什么药?” 药铺里的几个伙计都很热情,待客人也十分有礼尊重,这让冬春有些受宠若惊。 难怪哥哥当日如此称赞这家药铺,想来不仅仅是他们买的药好,待人也与别的铺子不一样。让人进铺子后,感觉如沐春风。 “这位小哥,我不是来买药的,我是有急事来找掌柜的,能麻烦你通报一声吗?” 冬春望着眼前的药铺伙计,微信道。 那伙计是个眼色极厉害的主,看了看前来的这个小姑娘,虽是一身丫鬟打扮,但通身的气度以及为人处世与他所见的其他丫鬟不同,想来她的主子也必定是个修养气度皆佳的主。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开玩笑,找掌柜定是有事,所以伙计也不耽搁,朝她笑了笑,安排她现在铺子里略坐,他先去通报一声。 冬春点点头,含笑告谢。 第二百五十六章 普济风波 坐了一会儿,进屋通报的伙计出来了。 “姑娘,我们掌柜的有请里面说话。”伙计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掀了帘子,引冬春进去。 冬春礼貌告了声谢,便跟着伙计进屋了。 彼时,北下正坐在堂屋里看账本,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见伙计带着人进来了,放下账本,双手交叉放在桌前,望着眼前站立的女子,语气淡漠道:“就是你要见我?” 冬春跟着沈雅,也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物,连当今圣上都见过,如今在北下面前,自然也不会怯了场,所以北下虽态度冷漠,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冬春。 她不慌不忙地将小姐交给她的信拿出来,上前一步,交给北下。 “这是我们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冬春微笑说道。 北下见冬春半点无慌张的样子,挑了挑眉,眼里划过一丝赞赏。又见她似乎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禁多看了两眼。 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上面写着“吴昊谨启”四字,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再看落款,果真写着“沈雅”二字。 原来是那个臭女人的丫鬟!怪不得这么眼熟,这丫鬟时常跟在那个女人身边,自己已见过多次。 知晓是那个女人的丫鬟,北下就没什么兴致了,淡淡地道了一句:信我已经收到,你回去吧,便低头继续看账本,不再理会。 冬春也不在意他的冷漠,微笑地福了福,便由伙计带着出来了。 “小哥哥,谢谢你。”冬春出来后,朝那伙计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药房,刚走至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冬春原本并未在意这辆车子,只用眼瞥了一眼,却在看到马上的标志后,吓得退回了药房。 “姑娘还有事?”伙计见冬春离开了,又急急忙忙折回来,以为她忘记了什么要紧事,热心上前问道。 冬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四下张望了一番。直接朝药房的某个角落走去。 那伙计见她慌慌张张似在躲什么人,正要上前询问,就听门外有人说话。他赶紧出去。 伙计一见来人,心里一惊,心知这来的必定是京城里有名的权贵。 只见其中一人身穿灰黑色蟒袍,气度非凡,虽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其威严却压得人不敢直视。 另一人看打扮应该是管家或者那人的随从,穿了一身灰色袍子,神情恭敬,但丝毫不见谄媚,不卑不亢。 让伙计吃惊的还不止这些,瞧那随从步伐沉稳。气定神闲,分明是一个练家子,而且武功应该不弱。 悄悄打量完这些人。伙计便挥挥手,让药房的其他伙计退下,他亲自过来招待。 “两位客官,不知您需要买点什么?” 那穿灰黑蟒袍的中年男子并未说话,只是负着手站着。打量着这家药房。 说话的是他身旁的随从。 “听闻,你这里有上好的解毒丸卖?”那人说话的声音带了一丝不确定。 伙计一听他们是来买解毒丸的。愣了一愣,赶紧点头道:“是,是,客官是要买解毒丸?我们店里的解毒丸,那可是解百毒的。”伙计说这话,不经意间带了一丝夸大与吹牛的成分。 外面知道普济药房卖解毒丸的不多,只要一些上层的达官贵人才知道一定的渠道。掌柜的是故意通过他的关系将消息散步出去的,所以会来买解毒丸的,大多都是有一定权势的人。 至于他们为何要买这些东西,大家心照不宣,自个儿心知肚明就行。越是庞大的家族,阴暗的事情,越是多。他在这一行干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知道的。 有一些达官贵人甚至通过送礼,变相收买他们这种人,只希望药铺里一有好的东西,就立马通知他们。 而这解毒丸,则是各大家族,竞相争夺的宝贝。 他听掌柜的说,这解毒丸,也不过是一般的普通货色,这群人就当作宝贝一样争抢,却不知道,真正的好东西,还没露面呢。 这家药铺,伙计是知道的,名义上虽是由掌柜的经营管理,但真正的主人却另有其人。 那人是为药铺提供各种稀有药材,药丸的神秘人物,据说医术极高,有着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掌柜的曾经说过,自己曾从那人那里,看到过真正的解毒丹药,那样丹药,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晕,香味浓郁经久不散,那才是真正的不凡品。 可惜他这等下人,是无缘见到了。 伙计一边想着,一边叹了口气,引着两位客人进了一间专门招待贵客的屋子,让人端了茶进来,让客人休息片刻。 他自己,则去另一间屋子,将那解毒丸拿了出来。 这样的药丸,是按一颗一颗卖的,有时候资源紧缺,一颗药丸可以买到千两黄金的高价。 伙计从另一间房间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掌柜的专门花钱定制的盒子,每一种药丸,都分装在不同的盒子中。 这些盒子大多小巧精美,十分符合京城达官贵人的品味与身份。 “两位客官,这便是本药铺经营的解毒丸。” 说着,便将盒子恭敬地递了过去。 那随从接了盒子,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有些迟疑,最后缓缓将盒子打开。 “爷,您要找的,是不是…?”那随从一打开盒子,便将其递了过去,给一旁的老爷看。 可惜,那人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 “没有其他药丸了吗?”过了片刻,那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回答的气势。 伙计被他的气势震得腿有些软,咬牙站直了身子,摇摇头。 那人见此。缓缓垂下了眼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吧,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东西。” “是。”那随从跟着站起来,将盒子还给伙计。临走前,看了看伙计,语气带了一丝不屑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可以解百毒的药丸?我看也不过如此。” 伙计原本见那人要走,心里正要松口气,可一听那随从口吐之言,却是气的禁不住反驳起来。 “客官这话未免太小瞧咱们普济了,这药丸不过是一般的普通货色。真正的好东西,我们还没拿出来,若是拿出来。怕吓死你们!”伙计不知哪来的胆子,嘴一快,大话就出来了。 不过想想,伙计这嘴快,也快的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药铺经营了这许多日子。每一个来这里的客人,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对他们药铺感恩戴德,就是一些权贵,也不敢端架子。而今日的这两位客人,态度不好不说。居然还怀疑他们药铺的药丸,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大的胆子!怎么说话呢!”话刚说完,那随从便是一声呵斥! 伙计话一出口。立刻就有些后悔。是他莽撞了,不该一逞口舌之快。现听闻那人身旁的随从大声呵斥,伙计心里有些害怕,怕自己因此惹了权贵,也药铺带来麻烦。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那随从虽呵斥了他一声。旁边那个贵人却并未生气,反而看了一眼伙计,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店里,还有比刚才那解毒丸,更厉害的药丸?”贵人说完,又顿了顿,陡然加重了语气。 “为何不拿出来?” 最后一句话,语气十分凌厉,伙计吓得后退了两步。 “我,我。”伙计被吓得吞了吞口水,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贵人一手背在身后,目光如刀子一般,攫住伙计,一字一句缓缓道。 伙计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那,那药丸,不在我们店里,在老板手上。”伙计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哦?那你们老板,又是谁?为何不将那真正的好东西拿出来卖?”贵人步步紧逼。 伙计被逼的快要崩溃,幸好,一直在堂屋里对账本的掌柜听见动静出来了。 一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北下笑着朝两人抱了抱拳,上前与其攀谈起来。 说了两句客套话,又觉得药房门前,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便将二人请进了屋。 “二位贵客,此处说话不便,不如进屋谈?” 那随从看了一眼旁边的主子,见主子点点头,便跟着一起进了屋。 “张继,还不去准备上好的茶水了,你怠慢了贵客,看待会我怎么罚你。”北下进屋前,狠狠地瞪了一旁还在发傻的伙计,将两位贵客带进了客房。 那个叫张继的,好不容易回过神,道了一声“哎”,便急急忙忙离开,去准备茶水。 药铺里其他伙计在各处探头探脑,十分好奇能惊动掌柜的大驾亲自相迎的会是何人。 要知道,掌柜的可是出了名的大懒人,一般在店里只呆一个上午,晌午过后,人便消失不见了,所有事宜交给张继全权负责。而且,他在店里,哪怕是天大的人物降临本店,他也不会出来看一眼。 今日真是奇了。 张继端了茶水,送进去后,又赶紧退了出来。 在屋子外的门口踱来踱去,心里十分内疚,又十分不安。不知掌柜的,与里面的那两位谈的怎么样了? 都是他嘴快误事啊! 他现在真是后悔地想抽自己一巴掌! 张继正当懊恼自责个不停,屋子里却突然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笑声很大,可以听得出里面的人聊的非常愉快融洽。 自然,这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此时,屋子里的三人,可谓是心思各异,气氛更是透着诡异。 北下怎么也没想到,药铺真正主人的爹,居然亲自找来了。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北下在心里饶有兴趣地想。 不过,那个女人似乎与她那个名义上的爹关系并不好,也不希望眼前的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知道药铺的事情,他少不得要花点心思瞒上一瞒。 “侯爷说的药丸,本店确实没有!张继随口胡说,还望侯爷莫要当真。”北下笑眯眯说道。 北下天机阁出了名的笑面书生,他的笑容,从来都是暗藏杀机。许多自以为聪明的商人巨贾,都是惨败在他的那张笑容之下。 可惜,他的那张笑容,在端侯这里,起不了任何作用。 端侯只是抬了抬眼皮,漠然道:“你那个伙计,说有。”端侯不是白痴,自然分的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信口胡诌。方才看那伙计的表情,他看的出来,是真话! 北下善于察言观色,见端侯满脸不信的样子,拧了拧眉,沉吟片刻又道:“是这样。本店的药丸,皆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所炼制。当日那大夫确实炼了三枚解毒药效奇特的药丸,只是为避免麻烦,并未将其一并放在本店出售。” 北下说的这话,半真半假,但足以打消端侯的疑虑。 要想骗过真正的聪明人,完全的假话是行不通的,必须参杂一定的真话。而且,还要不断暗示自己,让自己信服:这是真话。这样,才能骗过其他人! 果然,端侯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但并不完全信任。 “不知掌柜的,能否描述一下,那药丸有何特征?”屋子里沉默了半晌,旁边那个随从突然开口。 北下望了一眼那突然开口的随从,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那随从的武功,竟然在他之上! 难怪,敢在端侯面前,如此放肆!一个小小的随从,主人讲话,他敢插嘴,可见在极受端侯器重。 北下又认真地看了那人一眼,穿着普通随从的打扮,长相毫不起眼,甚至收敛了气息,若不是他一向感觉敏锐,甚至都察觉不出来。 不过,北下对端侯的人,并不感兴趣。所以只瞥了几眼,也就罢了。反倒是他问的问题,有些怪!什么叫描述药丸的特征。 倒是不像是来买东西,反倒像来找东西。 难不成。。。 北下心里起了疑心,所以回答十分谨慎,故意拧眉想了一想道:“那药丸,通体黑色,带着一股浓郁的药味。普通人闻之,会觉得刺鼻异常。”说完,一脸无辜地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两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猜测 端侯听完北下的描述,眉头不经意皱了皱,他掀了掀手中的茶盖,缓缓端起,尝了一口茶。 并未说话。 旁边的随从见此,回过头凝神想了想,追问道:“掌柜可看仔细了?” 北下含笑点了点头。 端侯喝了一口茶,便将茶杯放下,坐了片刻,起身淡淡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本侯爷该回了。” 说完,自己首先朝房门外走去。 北下与天葬,赶紧跟随着一起出来。 “侯爷,实在抱歉,本店招待不周,还望侯爷见谅。”北下一出来,就客客气气朝端侯作了一个揖。 端侯摆摆手,并未说什么,便直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天葬紧随其后。 北下一路目送端侯离开,直到马车转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转身回了屋。 进堂屋时,眼角不经意瞥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轻轻一勾,看来这件事,不用劳烦他去通报给那个臭女人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沈雅的丫鬟——冬春。 冬春送完信,原本想要离开,却突然看见端府的马车在药房门前停下,为避免被府里的人认出她,她一时心急,便急匆匆地又跑回店里躲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来普济药房的,竟然是老爷! 这可吓坏了冬春,本想等老爷进客房后,便赶紧离开。可是后来听到他们提什么药丸,冬春又想起当日小姐让她回房间拿的那个盒子,老夫人的毒,可不就是小姐盒子里的药治好的吗?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留了下来,一直等到端侯离开了。才出来。 冬春隐约觉得,老爷这次来普济药房,可能与小姐的药丸解了老夫人的毒有关,所以也等不及回去看母亲,急匆匆地就往端府里赶去。 “老爷?”端府马车内,端侯靠坐在内侧闭目养神,天葬在一旁坐着,几次欲言又止。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老爷觉得,那掌柜的。说的是否实属?” 端侯闻言,缓缓地睁开眼睛,并没有看天葬。只是静静地盯着某处,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淡漠道:“今晚派人去把铺子里的伙计带过来。” 天葬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那个张继肯定也是见过解毒丸的,只要把他抓回来问问不就行了。 还是侯爷高明。 冬春匆匆回到端府,沈雅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见冬春一脸焦急地回来,不禁有些惊讶。 “冬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回去看看你爹娘吗?”沈雅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她,不解道。 “小姐,冬春今日去普济药铺。遇见老爷了。老爷问药铺伙计,关于解毒丸的事情呢!”冬春一回来,就直奔沈雅的屋子,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急急忙忙说道。 沈雅听冬春这么说。愣了愣,半天反应过来道“你说。端侯今日去普济药铺了? 冬春赶紧点点头。 沈雅见她点头,有些恍惚地往椅子上坐下来,皱眉:老狐狸去普济干什么?老夫人的病已经好了,为何还要买解毒丸? “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吗?”沈雅沉思了半晌又问。 冬春摇摇头,“老爷与掌柜进屋谈的,冬春没听清。不过老爷似乎并没有买到药。哦,对了,老爷一开始是由店里的伙计招待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伙计惹恼了老爷,后来掌柜的才出面处理。” “惹恼了端侯?怎么回事?”沈雅越听越糊涂,好端端的,伙计怎么会惹到老狐狸? 冬春皱着眉想了想,道:“伙计说店里真正的好东西还没拿出来,老爷认为伙计糊弄他,所以才会生气。不过,冬春觉得,老爷似乎是去药铺找什么东西,但是伙计拿出来的东西并未让老爷满意。”说完,犹豫了片刻又道:“小姐,老爷不会是去找小姐当日给赵公子的那枚丹药吧?” 沈雅听冬春这么分析,点点头,她的猜测,倒是与她一致。 恐怕端侯就是去找那东西的。 不过,他是怎么想到会去普济找那丹药的?这未免奇怪了些。 北下不可能散布关于丹药的信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端侯是因为普济的名声,才会去那里探听一下消息罢了。 不过,北下不可能告诉老狐狸真相,那么老狐狸进药铺应该探听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沈雅心想。 只是。。。那伙计,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说出,“店铺里真正的好东西还没拿出来卖”这样的话呢? 说这话,不明摆着找抽嘛?北下不可能会用这么个鲁莽的伙计。这其中,定还有什么原因。 只是,这话一出,以老狐狸的脾性,不引他怀疑才怪!那伙计,估计此刻已经被老狐狸盯上了。 不过好在,那伙计并不知晓丹药的事情,端侯就算怀疑,也从他那探不出什么消息。 沈雅想到这,心里就安心了很多。 只是她不知道,北下曾经不小心将丹药的形状描述给伙计听过,伙计从此就一直将丹药的形状记在心里,若是端侯拿问那伙计,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会被端侯知道。 沈雅自己分析了一番,自觉分析地还算有理有据,心里也就放心下来,笑笑对冬春道:“没事儿,老爷不会怀疑到我这里来,放心吧。” 冬春听小姐这么说,这才点点头。 “冬春,谢谢你啊,又害你不能回去见父母了。”沈雅想到冬春今日的打算,颇有些歉意。 冬春一听这话,赶紧摇摇头:“这是冬春应该的。” 对于冬春这样一心一意为她着想,沈雅是真的很感激。当日她只是提供了一些很普通的药丸,却因为救了她的母亲,而让她一直铭记这个恩情,对自己忠心不二。 不过。也正是如此,沈雅才会对她渐渐卸下心房,将自己会医术,炼制丹药的事情,透露一些给冬春知道。 除了雪球的事情,在其他方面,沈雅几乎对冬春毫无隐瞒。冬春是个聪明丫头,见沈雅这般信任她,越发对沈雅忠心耿耿,什么都以沈雅为中心。甚至自己父母,都排到了后面。 “对了冬春,你去叫静秋来一下。我有事情找她。”沈雅与冬春说了一会儿话,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就与琰儿,去一趟梵音寺。 “是。”冬春恭敬地应下,便转身出了屋子。去找静秋了。 过了一会儿,静秋进屋,见小姐正笑眯眯地坐在桌前望着她。 “小姐?”静秋有些疑惑地看着沈雅,不明所以。 “哦,明日我要去看望我娘,你去和父亲说一声。明日一早便起身。” 静秋听沈雅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明日小姐要去找沈夫人?想起主子的交代,静秋眼神暗了暗。垂下头道:“静秋这就去通报。” 沈雅望着静秋匆匆离去的身影,心里划过一抹惋惜。这丫头,平日里对她照顾地也是十分周到,尽心尽力,凡是皆为自己着想。可是。她终究是老狐狸的人,再怎么对自己好。最后还是会回到老狐狸身边,为老狐狸办事。 马上她就要离开了,如果说这府里,除了琰儿让她不舍外,这几个丫头,嬷嬷,也让她十分地不舍。 叹了口气,沈雅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院子外,自己每日里用饭的石桌上,还放着一些她做的糕点。天气凉爽,她不喜欢呆在房里,所以喜欢坐在院子里看书写字,所以丫鬟们经常会在石桌上备些茶点。 她想,千金小姐里,恐怕她是最另类的。 其实她真不适合做一个千金小姐。 前世家里虽也是书本网,但除了父亲严谨一些,她和爷爷都是随性惯了的人。时常城里不想呆了,就收拾收拾行李,去乡下呆个一段时日。 小时候在乡下时间呆多了,自己也野惯了。 只是回到城里,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鹤立鸡群,她这才不得不收起那些野性子。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看周围被西嬷嬷整理的极好的花花草草,沈雅心里没由来地涌起一阵不舍。 自己在这个地方也呆了将近半年,院子虽小,确实五脏俱全。她与几个丫头在这里吃喝玩闹,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开心。 端府的一些肮脏触角,并没有完全伸向她这里,说起来,其实端侯对她的保护工作,一直做的很好。除了宁氏那边的一些遗漏。 有时候沈雅时常会怀疑,以老狐狸那样聪明的一个人,难道没察觉出宁氏的阴狠毒辣?难道看不出宁氏的表里不一,难道不知道她心如蛇蝎? 是宁氏太厉害,还是老狐狸对枕边人太放心? 沈雅在院子里慢慢悠悠地走来走去,让思绪任意地发散开来。也许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原本焦躁的心境,竟慢慢平复下来,心,变得很平静。 突然想起了赵瑾,那个一声不吭去了边关抗敌的男人。 想起林子里,那个浅浅微笑的男子。 “雅儿,过来。”睡梦中无数次出现过这个场景,那个男子,在翠绿的竹林下,阳光下,和煦的笑容,对她轻轻地招手,道一句:雅儿,过来。 她被他太过绚丽的笑容迷了眼,呆呆地走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贵客来访 也许,嫁给他也未必不好。沈雅在心里偷偷地想。 也许,他以后只娶自己一个。现在他不就只有自己一个侧妃么? 也许,她和他可以像前世的一些青年男女一样,成婚后恋爱。 也许,他会喜欢自己? 沈雅在心里想了一连串的也许。企图用这些说服自己留下。 只是,可能吗? 这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 他是个古人,他是个皇子,将来可能会成为皇帝,他会只有自己一个妻子吗? 是她想太多了。 沈雅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重新收拾了心情,转身回了屋子。 午膳前,静秋从老狐狸那里回来。 此时沈雅正在院子里和丫鬟们一起准备午膳,她负责摆筷子,几个丫鬟是知晓她的脾性的,所以也不刻意阻扰。 见静秋回来,沈雅抬头笑了笑,问道:“回了么?” 静秋点点头:“老爷让奴婢告诉小姐,明日一大早就会安排马车侯在门外,小姐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另外老爷让小姐代他向沈夫人问好,并且真诚地希望沈夫人能回来参加小姐的婚典。” 沈雅微笑着点点头。正要说“知道了”,就忽地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沈雅愣了愣往院门口看去。 院子里其他丫鬟也都不约而同地顺着沈雅的目光看过去。 “歌雅?”脚步声越来越近,人未见,声音先传了进来。 沈雅仔细听了听,心神忽地一震,赶紧往门口走了过去。 才走了两步,就见赵氏带着小虎,笑意盈盈地出现在院门口。 “赵大…”沈雅一见来人。激动地差点就像以前一样,脱口而出赵大婶,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陆家村,而是端府,赶紧改口。 “赵夫人?” 赵氏含笑点点头。 “参见七小姐。”赵氏身后的丫鬟见了沈雅,一个个向她行礼,大约是对她有些好奇,一边行礼,还一边探出头来望她。 沈雅自不介意这些,摆摆手。让那些丫鬟起来。 自己则大步朝赵氏走过去。 “歌雅姐姐。”小虎一见到沈雅,急忙挣脱了她娘的手,迈着小短腿就她那儿奔去。 一头撞进了沈雅的怀里。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最近又长胖了是不是?好重啊,姐姐的肚子都快被你撞扁了。”沈雅见到小虎与赵氏,心里高兴极了,一把抱住他。嘴上也忍不住开玩笑起来。 一院子的主子丫鬟,皆被这话逗乐了。一个个拿着帕子掩嘴轻笑。 小虎被众人这么一笑,顿时有些害羞起来,红着脸,从沈雅的怀里钻了出来,低着头不语。 “歌雅姐姐。小虎真的胖了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扭扭捏捏地抬起头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他这一问,满院子的人笑的更乐了。 赵氏也被自己儿子的憨样逗的失笑连连。摇着头朝沈雅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小虎一直吵着要见你,我便趁着今日来探望老夫人的功夫,带他来看看你。”赵氏笑着摸了摸小虎的脑袋。温和道。 沈雅能够在离开端府前,看到小虎与赵氏。已经十分满足,赶紧招呼着两人进屋。 “夏雪,冬春,你们去准备一些好吃的过来。” “是。” 两个丫鬟从来没有见小姐这么高兴过,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被她的情绪感染,大家也跟着高兴。 小虎有一段时日不见,确实长胖了不少,又白又胖,虎头虎脑的,两只圆溜溜眼睛透着股机灵劲。 赵氏带着小虎进屋坐下,丫鬟端了糕点放下后,便出去了。 小虎一见糕点,立刻喜得眉开眼笑,眼冒绿光。 沈雅姐姐的糕点,最好吃了。 沈雅早察觉出了小虎的馋样,笑着道:“小虎尝尝姐姐这里的糕点,看是将军府的好吃,还是姐姐这里的好吃。” 说完,将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 小虎自然不客气,小爪子一把就抓了两块糕点,直接往嘴里塞。 赵氏在旁边看了,嗔了他一眼,直说他没规矩。 不过,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未真的计较。他们将军府,也不是那等拘泥于繁文缛节之家。 看了一眼儿子,赵氏便转头看向沈雅,眼里满是欣慰之色。 “好久未见姑娘了。” 沈雅含笑点点头,“恩,前几日才见了赵大叔,正想问问他,您和小虎怎么样呢?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也没有功夫去看望你们。” 赵氏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一直想找机会与你聊聊。只是,前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对了,马上要与七皇子成婚,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赵氏说着说着,便戏谑地看了沈雅一眼,打趣道。 沈雅被她看的老脸一红,红着红着又反应过来,她又不是真要结婚,脸红什么。于是只要“呵呵”地干笑了两声。 逃婚的事情牵扯太大,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赵氏。 虽然她早把赵大叔一家当作亲人看待,但正是因为将她们当作亲人,才更不能将她的事情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到时候左右为难,甚至还可能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氏说笑了两声,见沈雅并未表现出一个女孩儿成婚之前该有的娇羞之态,沉思着莫不是雅儿姑娘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京城里如今关于她即将要嫁给七皇子作侧妃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百姓听闻端府七小姐,竟然能够嫁给七皇子——赵瑾,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听闻此事后。更是一个个气的在家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连说一个市井粗野丫头,竟然能够嫁给七皇子,简直是滑天下之稽。 七皇子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打了无数胜仗,文韬武略样样都是精通,哪个少女,不想嫁给他。 此番选妃,有不少官家小姐,卯足了劲进宫参加选妃大典。展示百般舞艺,就是为了能够获得七皇子的青睐,没想到。最后,竟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哑巴夺了侧妃之位,她们,能不生气吗? 据说,京城甚至为此闹出一件轰动事件。有一位一品大员的嫡亲女儿,因没能成功嫁给七皇子,气的在家一连绝食了三天三夜,人差点就没了。 那位官员就这么一个嫡亲女儿,见女儿为情所困,十分不忍心。连夜上书给周宗,希望皇帝能体谅他一个为人父亲的苦心,救救他那可怜的女儿。 周宗感念那女子痴情。也顾念那大臣为朝廷作出不少贡献,便招了七皇子进宫,希望他能接受那女子,也纳她为侧妃。 没想到,被赵瑾一口回绝了。 皇帝当时被气的大怒。差点就派人将七皇子打一顿。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赵氏是知道沈雅的好的。也认为只有七皇子这样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沈雅。所以当得知沈雅要嫁给七皇子时,她很是欣慰,连说七皇子有眼光。 只是,少南,却并认为沈雅会同意这门婚事。 当时她还觉得少南多虑了,像七皇子这样优秀的男子,哪一个女子会不喜欢。 少南却只是神秘地说她不了解沈丫头。 她真的不了解吗? 今日看来,却真是她不了沈丫头。 沈丫头眼里,毫无半点即将成为七皇子侧妃的喜悦之情。 摸了摸袖子里放着一盒她亲自为沈丫头挑选的礼物,赵氏开始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恭贺她即将成婚之喜。 想了想,还是作罢,还是等到他们成婚当日再送罢,现在送,沈丫头未必会高兴。 “对了,沈丫头,你赵大叔让我来告诉你一声,经后遇到他爹,就是我公公,最好绕着走,千万别被他碰到。” 赵氏既然已经明白沈雅的想法,自然不会再将话题往那方面绕。她今日来,本就是有要事与她说,所以也就不聊那些家常了,直奔主题。 “绕着走?为什么?”沈雅被赵氏这话说的有些懵,她与老将军无冤无仇,甚至连正面都未见过,为何要绕着走? 再说,老将军也未必认得她呀。 赵氏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生气,暗骂赵铁太老实,被公公几句话就给下套了,害的沈丫头现在被公公盯上了。违背了当日与沈丫头的誓言。 只是,赵氏生气归生气,事情还是要说的,丈夫做错了事,也只能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出面化解。 她尴尬地笑了笑,对沈雅有些抱歉道:“你赵大叔,被他爹给诳了话,将你会医术的事情,给供出来了。” 沈雅一听这话,立时呆了。 赵氏见沈雅呆呆的,不说话,以为她生气,心里立刻有些紧张,赶紧道歉道:“沈丫头,实在对不起,都怪你赵大叔人太老实,我公公,我公公他又是…当日老夫人中毒生命垂危,多亏了你出手相救,老夫人才幸免遇难。只是,我公公对你赵大叔身上得来的那枚丹药来历有所怀疑,所以就百般追问套话,你大叔一个不查,就给诳进去了。” 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公公那张如狐狸一般得逞的笑容,赵氏越发无可奈何。 这时埋头大吃的小虎,突然从糕点里抬起头来,嘴里一边含着糕点,一边含糊道:“沈姐姐,你别怪我爹爹,我爹爹说,我祖父焉坏焉坏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前夕 沈雅原本还在呆滞中,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父亲的,赵大叔真是。。。 不过小虎的这番话,恰好让她回过神,见赵氏正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她赶紧对赵氏摆摆头道:“没关系,知道就知道罢。只要老将军不说去就可以了。” 赵氏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脸上果真并未有不悦之色,心里松了口气。又听她这么说,赶紧道:“沈丫头放心,我公公答应了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他是个信守诺言之人。” 沈雅笑着点点头。 “对了。”赵氏似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赵大叔让我提醒你,以后遇到我公公,千万要绕着走,不然。。。不然,他见到你,可能会天天追着你要酒喝。你不知道,自从少南带了你给他的酒回去给他,才喝了一次他就惦记上了那酒,成天问少南要酒喝。如今知道了那酒是你酿的,恐怕。。。” 沈雅一听这话,脑海里忍不住想象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大街上追着问她要酒喝的场景,顿时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若是真遇到这样的事,估计她会想拿豆腐撞死自己。 不过,反正也要走了,恐怕,那老头,是没机会见到自己了。 如此一想,心里也就释然了,点点头道:“恩,歌雅明白了。” 赵氏闻言,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感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说完这件事,赵氏也就算完成了任务,许久不见沈雅,心里也是极想念的。于是就拉着她一起唠家常。 两人聊了大约一个时辰,东拉西扯地说了不少话。 赵氏一直很好奇沈雅的娘亲——沈氏去了哪里?只是见沈雅不愿多提,她也不好多问。 因还要去老夫人那里告别,赵氏没有久呆,沈雅亲自将她送了出来,一路看着赵氏与小虎离开。 直到两人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沈雅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想起小虎临走前一脸不舍得模样,沈雅在心里叹了口气。 以前一直不明白离别的滋味,现在可终于尝到了。 黄昏的时候,沈雅带着丫鬟冬春去沈琰的院子。 沈琰自从成了八皇子的陪读。每日都很忙,几乎都要到很晚才回来。 “阿姐,你来了。”沈雅跨进院子的时候。沈琰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书,见沈雅来了,喜得忙站起来,大步朝她走去。 沈雅微笑着望着自己的弟弟,越看越满意。 心里想着。若是哪一位千金小姐嫁给自己的弟弟,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琰儿,阿姐今日陪你用晚膳。”沈雅进沈琰的院子,就跟在自己院子一样,一点不客气。 院子里的小厮丫鬟看到沈雅,纷纷朝她行礼。十分有礼貌。比府里其他地方的下人,看着斯文多了。 到底是他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就像她身边的丫鬟。在自己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也变得没大没小,没规矩。而琰儿身边的丫鬟小厮,在他身边呆的长了,一个个斯文秀气。 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雅有些挫败地想。 沈琰听闻阿姐与他一起用膳,高兴极了。连忙吩咐下人,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 小厮恭敬地应了,跑出去一会儿就没影了。 沈雅有些艳羡地望着跑去大厨房通知加菜的小厮,心里冒起酸泡泡,有些羡慕嫉妒恨。 琰儿说加菜就加菜,果真这封建大家族里,就是男尊女卑,男人就是有地位。 她若是让大厨房加个菜,非让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出来的时候,已经与几个丫头打好招呼,今日不回去用膳,所以沈雅也不担心院子里的那几个丫鬟会因为等自己回去吃饭而饿了自己。 她让冬春与琰儿院子里的丫鬟们一起去用膳,她吃饭不需要人伺候,只想单独与琰儿吃最后一顿饭。 以后这个机会怕是没有了。就算有,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 两人今日有兴致,拿了点酒出来,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聊天,倒颇有些意思。 “我今日回了老狐狸,明日去看望母亲,你今晚准备准备。” 沈琰乍一听到沈雅说这话,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才一脸激动地望着沈雅道:“阿姐,你是说,明日咱们就去看娘?” 沈雅见他这副高兴的模样,笑着点点头。 她知道,琰儿他一定想娘了。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 娘,也一定想极了琰儿,这么长时间没相见了,她几乎可以预见明日他们相见后相拥而泣的场景。 都怪老狐狸,将他们三人硬生生地拆散。 “对了,这些药丸,你拿着。”沈雅与沈琰说完去探望娘的消息,又想起她今日来找沈琰的另一个目的。 他身边的那个叫冷秋的丫鬟,始终是个祸害,将她放在沈琰身边,她终究不放心。 上一次的失忆丸经过她反复地研究实验,已经完全能够应付冷秋这样的人。 她的意思,是想抹去冷秋原先的记忆,然后植入新的记忆。 “这是?”沈琰伸手接过沈雅递过来的盒子,有些疑惑道。 “失忆丸,服下这里面的一颗,可以彻底彻底洗掉一个人的记忆。”沈雅冷静道。 “洗掉记忆?”沈琰有些惊讶地望着手中的盒子,没想到阿姐居然研制出这里厉害的药丸。 沈雅点点头,又道:“你找个机会,给冷秋服下,然后给她植入对你有利的记忆。” 沈琰没想到原来这药是给冷秋准备的,想起自己院子里,一直有一个细作在暗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饮食起居都要受到影响,沈琰不禁有些凝重地点点头。 冷秋是三皇子派来的卧底,这他是知道的。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一直没有动这个细作。如今阿姐给了他这枚失忆丸,事情反倒好办多了。 沈琰想到这,眼里划过一抹冰冷。 沈雅并未发现弟弟情绪的变化,她心里只想着弟弟这么聪明,应该能利用好这药丸。所以将药丸递给他后,便开开心心低头吃饭了,话说为啥大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到了弟弟这里,似乎更好吃了些。 沈雅在沈琰这里,直到把自己吃的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作罢。 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悬挂在半空中,被树挡着,若影若现。 一路上由冬春,沈琰亲自陪送,摇摇晃晃地回自个儿院子。 她不过是喝了一点酒,怎么好像就有点醉了。 沈琰一直陪在院子里,看着沈雅入睡,才离开。 半夜,月亮高高地悬挂于空中,月光透过窗户,撒了一地月光。 床上的人儿,轻轻地翻动了身子,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吴昊进来的时候,发现沈雅已经入睡了。 轻轻地走上前去,看着那垂落下来的幔帐,想掀开,看看里面的人儿,却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在沈雅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静静地,听着幔帐里轻微的呼吸声,就着皎洁的月光,竟觉得此时此刻,内心宁静无比。 他一直都知道,沈雅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人安宁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再靠近她。 过惯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突然有一天,想要沉下来心,过一些平静而又有趣的日子。 沈雅,便是能够给他这样日子的人。 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吴昊走到沈雅的书桌前,想了想,在桌上摊了一张宣纸,提笔写道:“明日的事情,我会亲自负责。” 落款:吴昊。 写完这几个字,吴昊便将纸叠好,轻轻地打开幔帐的一个小小的缝,将纸丢了进去。 希望这几个字,能够让她安心。 明日梵音寺之行,他务必会为她扫除端侯身边的所有暗卫。 沈雅一大早醒来,才一睁眼,就见雪球蹲坐在她的胸口,睁着湿漉漉的双眼望着她。 难怪她感觉胸口老有东西压着,还以为遇到“鬼压床”了呢,原来是这个小东西搞的鬼。 沈雅气呼呼地将小东西拎出来,这才觉得胸口好受些。 只是,才拎起,就见一白色的东西掉了下来。 沈雅有些疑惑地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团纸,打开来一看,是吴昊所写。 他昨晚来过? 沈雅呆呆地拿着手里的纸,望着纸上写的几个大字,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她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向自己说一声,哪怕只是写下寥寥几个字,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承诺,让她安心。 这份情谊,她该如何偿还?沈雅望着纸上的字,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沉重。 一大早刚用完早膳,就见沈琰神清气爽地站在她的院子里。 沈雅无语地望着这个家伙,又看了看天色,心里想着:这家伙,真是迫不及待啊,这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不过为了不让他等急,沈雅还是赶紧收拾了东西出来,带上冬春,与沈琰一起,出了院子,往端府大门外走去。 等几人离去后,一个人从厨房里出来,静静地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雅的丫鬟——静秋。 第二百六十章 见沈母 静秋站在院子门外,静静地望了一会儿,想起了端侯的吩咐:务必跟着小姐,找到沈夫人的藏身之所。她忍不住抿了名唇。 小姐每一次有重要事情,几乎都带着冬春。小姐有意疏离她,这她是知道的。 因为老爷的缘故。。。 可是,静秋一直都不明白,小姐为何与老爷不和睦。 静秋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老爷像地对待小姐与三少爷那样,尽心尽力。 静秋看的出来,老爷是真心疼爱他们两个的。 可惜,两人却完全体会不到。 小姐更是一度喜欢与老爷唱反调。 哎,静秋叹了口气,小姐与老爷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连带她也受小姐排挤。 其实,小姐的心地很善良,对待她们这些下人,与别的小姐不同,都是真心对她们好,尊重她们,从不拿她们当下人看。 也正因为如此,静秋才会从一开始只为完成老爷的任务,到现在反而变得喜欢待在小姐身边。 她觉得,待在小姐身边,很快乐,很轻松。 只是,她的身份。。。时刻提醒着自己,她不能感情用事。 静秋在院门口发了一会儿呆,便回头对院子里正忙碌的夏雪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看着院子。” 说完,也不等夏雪回答,人便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夏雪没想到静秋走的这么快,发了一会儿傻,这才继续手中的事情。 沈雅与沈琰一路出了院子,来到端府大门外,果真见一辆豪华的马车等在外面。 马车旁有一小厮正在整理车子,见沈雅等人出来,赶紧上前:“七小姐出来了。老爷一早让小的准备好马车,等候七小姐。小姐,快上车吧,看看马车得布置您还满意不?”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旁边另一个穿灰衣短衫的小厮,端来矮凳,沈雅笑着道了声“谢”,便由沈琰扶着,踩着矮凳上了车子。 沈琰尾随其后。 “小姐,包袱。”沈雅上车后。冬春这才想起,包袱忘记给小姐了。赶紧将包袱递过去。 沈母的藏身之所,只能有她和沈琰两个知晓。不是她不信任冬春。而是怕自己如果带着冬春,到时候若是老狐狸一番周折后没有找到母亲的藏身之所,盛怒之下,会拿冬春开刀。 老狐狸不会伤害她与沈琰,毕竟他们俩是他的子女。但是冬春就不一样了,她不过是端府的一个丫鬟,老狐狸心狠起来,抓了冬春审问,那么冬春就要被她连累。这样一想,反倒是不让冬春知晓的好。 这也是为她着想。 在路上。沈雅就已经与她解释了,冬春是个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计较。反倒觉得。小姐向她解释原因,倒是折煞她了。 沈雅掀了帘子,拿了包袱,便重新坐了回去。等两人坐定后,只听一声“驾”。马车缓缓开动起来。 等马车离开后,端府大门口。一道身影才悄然离去。 冬春目送着马车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转身回去。 马车辘辘在京城的大街上疾驰,沈雅与沈琰二人坐在马车上,身在车子,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了沈母那里。 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母亲过的怎么样。 “车夫,呆会在普济药店门口停一下。”大约行了半刻钟,沈雅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掀了帘子,对外面的两位车夫道。 “是,小姐。”两个车夫都是一身灰色短衣打扮,带了一顶蓑帽,低着头,看不清帽子底下是何表情。 只是,其中一位,在听到沈雅提起普济药铺时,目光闪了闪。与旁边那人对视了一眼。 “驾。”其中一位驾车之人,又大喝一声。 车子,行驶地更快了。 京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大约是端府的标记太过醒目,有不少百姓看到疾驰的马车,都会忍不住驻足,评头论足一番。 如今的端府,早已成为京城人士津津乐道的话题。 只要稍微与端府沾边的事情,他们也可以联想起各种各样的话题。 沈雅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京城百姓中,已经是一位红人。 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马车很快在普济药铺的门口停下,沈雅先从马车上跳起来,然后直奔药铺去了。沈琰则留在车内。 过了一会儿,沈雅领着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两位车夫看了一眼,目光皆闪了闪,又赶紧低下了头,当作没看见。 “这是我进府前的一位朋友,我娘最听他的话,如果带上他,兴许我娘跟着回来的可能性大些。”沈雅笑眯眯地走向马车,似在像两个车夫解释,嘴里喃喃自语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两个车夫闻言,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懒懒地扫向这边,两人赶紧低下了头。 那人的目光。。。 两个车夫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人的眼睛一刹那,竟觉得浑身冰凉。 沈雅拉着吴昊上车,待二人坐定后,马车继续辘辘开始行驶。 “小姐,请问应该往哪个方向去?”马车行了一段路,车夫似终于发现了一个实质性问题,沙哑着嗓子问道。 “去城外郊区。”沈雅在车内笑眯眯地说。 “是。”车夫应了一声,只听“驾”的一声,马车又在京城的大道上狂奔起来。 沈雅她们坐在车内,竟然丝毫不觉得颠簸。这马车布置的,倒是挺尽心的。 沈琰看见吴昊,心里自是激动。自从进了端府,就再也没见过他。只是偶尔从阿姐那里听闻他的消息,知道似乎,他帮了阿姐很多忙。 两人在车内,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沈琰突然发现,吴昊平日不显山露水,没想到竟然懂得非常多。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沈琰越聊越高兴,越聊越喜欢他。 沈雅在一旁,微笑地听着,并不插嘴。 吴昊知道沈雅宝贝这个弟弟,之前就一直琢磨着要和他好好拉近乎,今日终于有机会了,于是搜肠刮肚了一番,狠狠在沈琰面前,表现了一番。 以前在沈家小院的时候,沈琰不常回来,所以自己与他接触的不多。再者,那个时候的吴昊,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沈雅,那个长得一般,脾气暴躁,大脑简单的女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他忍不住,越来越想要靠近。 每靠近一分,心,就沦陷一分。 所以,他不能让沈雅嫁给赵瑾。沈雅的好,吴昊是知道的。他怕她的好,被赵瑾发现。 赵瑾对素问,还未彻底死心。想要娶沈雅,一大部分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素问的关系。 赵瑾对沈雅了解的不多,并非真正喜欢她。 不过是因为沈雅会医术,神似素问,又救了他,这才请求了皇帝娶她。 那小子是什么的性格,他最了解不过。木头一根,除了素问,根本不可能对女人动心。 可是,若是让两人真绑到了一块,那吴昊就说不准了。 他怕沈雅会喜欢上赵瑾,更怕赵瑾会喜欢上她。 那小子若是真喜欢上沈雅,那。。。绝对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想起当日素问摔下悬崖后,那小子发了疯似的在崖底寻了七天七夜,吴昊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绝对不能让那个小子看到沈雅的好,不然。。。自己可能真抢不过他。 师傅说了,那个臭小子的武功,如今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放眼整个江湖,也不一定有人是他的对手。 况且他的暗卫还。。。如此可怕。 自己的天机阁,要与他抗衡,还有一定难度。这一次他之所以选择带沈雅逃跑,一方面是沈雅有假死药,另一方面,他认为,赵瑾不一定会像重视素问那样,重视沈雅,不见得会为了她而兄弟反目。 况且,他现在还去了边境,不是明摆着放弃么? 这个时候,带着沈雅离开,绝对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他一定不能放过!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一路往城外郊区而去。 车里三人谈笑风生,丝毫不觉得时间过的缓慢。 又行驶了一会儿,外面车夫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姐,已经到城外了。” 沈雅在车内“嗯”了一声,与吴昊对视了一眼。 吴昊会意,掀了帘子出去。 两个车夫感觉有人出来,本能地往后看去,还没来得及转头,就感觉脖颈传来一阵顿痛,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吴昊顺手从其中一个人手里接过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沈雅与沈琰,也从马车里出来。 只听吴昊吹了一声口哨,就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的林子里朝这边疾驰而来。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雅跟前。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南天?”沈雅一看来人,惊喜地大叫。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南天,沈雅真是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好久未见他了,正想问问吴昊呢,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喜悦 “你好像看见南天,比看见我还高兴。” 沈雅正高兴,突然听见吴昊酸溜溜的声音传过来。 看沈雅的眼神充满了怨念。 沈雅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她转头看了看吴昊,突然有一种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忍了忍,还是决定无视他。 只是,她可以无视。南天不可以啊。 南天原本看见沈雅也很高兴,只是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主子凉飕飕的目光已经向他这里飘过来,南天想了想还是觉得小命要紧。刚要开口与沈雅说上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头看向吴昊道:“端侯的暗卫,已经被我们的人引至别处。现在已经无人再跟踪沈姑娘与沈公子。” “恩。”吴昊见他识相,也就不与他再计较。转身对沈雅道:“咱们换乘这一辆马车吧去吧。” 沈雅点点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南天,便与吴昊,沈琰一齐上了另一辆马车,这一次的车夫,由吴昊来当。 南天则被留下来,看守那两个昏迷的车夫。 车子在吴昊的驾驶下,很快就到了梵音寺脚下。 沈雅与沈琰两个人上了山,吴昊则留下来,看着,避免有漏网之鱼找到这里。 沈琰一到梵音寺,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娘,情绪激动地几乎不能自制。 两人几乎是一路就往梵音寺后面的竹林里跑。 “娘,娘。”沈雅对这片竹林依旧不熟悉,直接让雪球出来带路,很快就找到了竹林里的小屋。 沈母原本正在屋子里与妙空研究佛经,忽地听到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沈母心中一震,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屋外,两个孩子已经热泪盈眶地站在门口。 “娘——”沈雅看见沈母,高兴地飞奔而去,一把抱住她,在她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沈琰红着眼圈,缓缓地走过来,望着母亲,一言不发。 “娘。”他哽咽了一声唤道。 沈母没想到儿子女儿今日会来看她,惊喜地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望着两人。眼泪婆娑。 哭了半天,沈雅才从沈母的怀里抬出脑袋,因鼻子哭的有些塞。声音翁翁道:“娘,雅儿好想你。”说完,嘴一瞥,想起这段时日自己受的委屈,眼泪又滴答滴答地落下来。 “娘也想你们。”沈母叹了口气。摸着沈雅的脑袋,低声道。 又看看沈琰,发现多日未见,儿子又长高了不少,人也更俊秀了,沈母心里很是安慰。 沈雅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拉着沈母道:“娘,咱们进屋谈吧。” 沈母点点头。跟着儿子女儿,一起进了竹屋。 三人刚一进屋,就见竹屋不远处一处竹子,轻微晃动了一下,一个黑影。悄声无息地离开了。 沈雅包包里,雪球不安地翻动了几下。沈雅却因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未注意。 妙空,也就是赵瑾的亲生母亲,见沈母带着儿子女儿进屋,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看着他们两个点头笑了笑,又对沈母道:“我出去走走,你们慢慢聊。”说完,便拿着佛经,转身出了房间。 沈雅每一次看到妙空,都会被她的美貌震得恍惚,这一次也毫不例外。 她呆呆地瞪着妙空,直到人离去,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老天爷不公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阿姐?”沈琰见沈雅还呆呆地盯着妙空离去的方向看,无奈地提醒。 “啊?哦。”沈雅闻声,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朝沈母与弟弟尴尬地笑了笑。 难怪会生出赵瑾这么个妖孽出来! 沈雅想到自己刚刚出的丑,心里就开始有些愤愤。想起自己每一次都被赵瑾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就忍不住开始怪起了老天爷,没事把人整这么漂亮干嘛,害的她老是中那个男人的美男计。都要走了,还对他念念不忘,明知道自己与他是不可能的。 沈雅与沈琰从沈母那里出来,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他们三人,在一起呆了整整一天。 一起做饭,用午膳。 三人聊了很多,沈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沈母在得知沈雅马上就要与七皇子成婚时,着实惊了一跳,后又听她说要逃婚,心里暗暗为她担心,怕她出事。毕竟逃婚就是公然与皇家作对,这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 沈琰其实也有一些担心。 但听阿姐信誓旦旦地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不会出事,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不管阿姐做什么,他会都会全力支持她! 沈雅今日来,主要就要提前告诉沈母一声,当日她若是逃脱成功,便会来找她,让沈母早做准备。 沈母从来都习惯了听女儿安排,听她这么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嫁给皇家未必是好事,既然雅儿有把握离开,走就走吧。 远离这个是非地,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只可惜,以后要见到琰儿就难了。 沈母一想到这个,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听闻儿子现在做了八皇子的陪读,进了京城最好的学院——国学院读书,沈母打心眼里是高兴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干预儿子的未来,进端府,对琰儿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从沈母那里出来,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沈雅这才想起来,吴昊还在马车里等他们,心里一着急,连忙拉着沈琰,急匆匆往山下奔去。 她本来是想与泽空大师打个招呼的,现在时间怕是来不及了,罢了,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 匆匆来到山下,只见马车孤零零地停在山脚下,周围并无一人。 怎么回事?难道吴昊走了? 沈雅有些惊讶地走过去,正要出声喊他,就见吴昊打着哈欠,一脸困乏的模样,从车里钻出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你想饿死我啊。”吴昊捂着肚子,从车上跳起来,一脸怨念道。 沈雅本就理亏,又心虚,自然不好说什么,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吴昊本是与沈雅开个玩笑,见她当真了,一个劲地给自己道歉,顿觉得有趣,煞有介事地望着眼前这个不停给自己赔不是的女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沈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吴昊。 他不是白痴,看的出来,他喜欢阿姐。 其实,在沈琰心里,一直都想让七皇子,成为阿姐的夫君。他觉得,只有那样的男子,才配得上阿姐。 但今日,再他看到吴昊的另一面后,沈琰有些开始动摇了。他觉得,若是阿姐能有一个像吴昊大哥这样,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男人,一定会幸福。 七皇子的心很大,将来未必会只有阿姐一个女人。 这,怕并不是阿姐想要的。 也许,吴昊大哥才是阿姐最好的选择。 沈琰心想。 沈雅是真觉得自己今日做的过分了,与母亲相聚,竟然把吴昊忘了个彻底。他可是在这里等了一天啊。 她怎么老是这么糊涂?沈雅心里暗暗自责了一番。 “好了,我没怪你。瞧把你紧张的。”吴昊见沈雅这么自责,有些不忍心,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笑眯眯地望着她。“我可不是真等了一天。期间回去把端侯的几个暗卫处理了,又去吃了顿饭才来的。我要是真这么等在这里,今日非饿死不可。”说完,失笑了一声又道:“枉你平日里这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变笨了。” 沈雅有些不习惯吴昊的亲昵,挣扎着从他的手里挣脱出去,瞪了一眼道:“不早说。” 吴昊对沈雅这番举动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意,他觉得只要给她时间,沈雅一定会慢慢地接受自己。 他对自己有这个信心。 当然,前提是沈雅没喜欢上别人。 尤其是,别喜欢上赵瑾那个臭小子。 那臭小子的一张脸,长得太过祸水,吴昊自认为自己长得不错,可是一与他相比,他又差了那么一截。 不过,沈雅要逃婚,自然不会喜欢赵瑾那个家伙。 长得比女人还漂亮,还是男人么? 吴昊心里暗暗地鄙视地想。 吴昊不知道,自己暗骂的那个家伙,此时已经带领着一群士兵,从边关凯旋而归。 此次,七皇子赵瑾,击退了边关的蛮夷,又一次立下赫赫战功。 赵瑾在前不久收到了周宗的圣旨,让他加紧回京完婚。 他不明白周宗为何突然这么急切地想要让他们诸位皇子完婚,但在边关的这一月里,他已经逐渐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对于自己是否要娶沈雅为妻,赵瑾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不是因为喜欢,才娶她的。 这一点赵瑾心里很清楚,可是,他又有些不明白,若自己不喜欢她,为何在听到她说出不愿意嫁给自己的时候,自己会气的,有一种想要将她牢牢绑在自己身边,不让她再逃离自己的冲动。 他不懂,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报——将军,京城有紧急信件。” 赵瑾这时候,正在回京路上的一个驿站休息,屋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进来。”赵瑾整理了思绪,淡淡开口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怒 士兵推门而入,见赵瑾正坐在房间看书,上前一步向赵瑾行礼。 “参见将军。”礼毕,将手中的信件,恭敬地交给赵瑾。 赵瑾看了一眼士兵手中信件上的标识,目光闪了闪。 他接过信件,挥手让士兵退下。 这信件上,有他郡王府特有的标识,看来,发信的人是他郡王府的人。 王府里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重要的事情,除非。。。 是她。。。 赵瑾走之前,让重吾盯着沈雅的一举一动。难不成,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念及此,赵瑾眉头一皱,连忙将信件打开。 “沈姑娘于九月初七,与沈琰,吴昊一同去梵音寺,看望其母。” 果然与赵瑾猜的一样,这信确实是重吾发来了。 九月初七,也就是三天前。 赵瑾看完信,将其揉成一团,片刻功夫,原本的信纸,在他的手中变成一堆粉末,缓缓地飘落了下来。 再次抬头时,赵瑾眼里隐隐有火焰在跳动。 吴昊。。。 赵瑾在心里默念起这个名字,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当日赵瑾会选择去边关抗敌,一方面原因是为了远离京城这个是非地,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布局收网;另一方面,则是给自己一个冷静的空间,让他好好想,自己对沈雅的感情。 如今,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绪,却被一封信,给彻底拨乱了。 当他得知沈雅带着吴昊,去看望她母亲时,赵瑾不知为何,很生气。非常生气。 作为一个即将成为他侧妃的人,她不该,与别的男子,如此亲密。 —— 两个车夫醒来的时候,沈雅已经笑眯眯坐在车上,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吩咐他二人驾车回去。 两人摸着隐隐作痛的脖子,又看了看小姐脸上狡黠的笑容,头皮一麻,隐约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着了七小姐的道。 难怪老爷布置任务下来的时候。特别交代一定要当心七小姐,当时他们还不明白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总算反应过来。 狠狠地叹了口气。两人认命地回到车上,再次驾起马车,往京城方向赶去。 这次任务没完全,老爷铁定要大发雷霆,两人只心里暗暗祈祷。另外一波暗卫,能够找到沈夫人的藏身之所,这样兴许老爷能免他们办事不利之罪。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端侯书房内,一群身穿黑衣,却灰头土脸。到处挂彩的暗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承受着端侯的滔天怒火。 他们皆是此次被端侯派出去。要求紧跟沈雅马车,找到沈夫人藏身之所的暗卫。只是,这一次却像上一次一样,办事不利又把沈小姐跟丢了。 端侯气的几乎要掀桌。 这群废物,养着他们何用! 端侯铁青着脸。瞪着跪在面前的众人。在这群人中扫了一眼,看到了跪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的静秋。 “静秋,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跟着小姐吗?为什么会跟丢?”端侯发完一通脾气,冷静下来,负着手,冷冷地看着静秋问道。 静秋闻端侯问话,身子一僵,咬了咬唇,有些战战兢兢道:“小姐出去,并不带着我们一起出去,只有她与少爷两个人。” 端侯一听这话,眼睛眯了起来,心里恨恨地想:这两个兔崽子,倒是谨慎。防他的人,跟防贼似的。 “那后来让你们偷偷地跟着,怎么也会跟丢!”端侯只一想到自己手底下这群没用的暗卫,就生气,手狠狠地一拍桌子,沉声喝道。 众人被端侯的这一声骂吓得身子一抖,一个个皆伏身趴下。 “侯爷息怒,小姐身边有高手相助,我等当时跟着小姐去了城郊,被一群人伏击了。”静秋也被端侯吓得脸色苍白,趴在地上,声音颤抖道。 高手相助? 端侯听静秋这么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突然想起当日自己派去监视沈雅与沈琰的四个暗卫,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后来在城郊的后山发现四人的尸体。难道,那个不孝女身边,真有高手相助? “知道那是一群什么人吗?”端侯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冷声道。 静秋摇摇头。 “回侯爷,小的曾经与天机阁的一名杀手交过手,小的感觉,此次伏击我们的,像是天机阁的人。”其中一名暗卫道。 “天机阁?”端侯听闻这个名称,眼里闪过一抹疑虑。难不成与他作对的,是天机阁之人? 那个丫头,竟然认识天机阁的人? 真不容易! 端侯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是他低估自己这两个孩子了。 居然能请的动天机阁的人帮忙。 传闻要出动天机阁一名杀手,最少也要万两黄金,她竟然能请的动如此多的杀手。 难不成她与天机阁阁主有什么牵连? 否则,如何能请的动这么多人,帮她挡住自己派出去的这些暗卫。 端侯心里开始怀疑。 沈雅的聪明,端侯早已体会过。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聪明到能够结识天机阁的人,他真该感谢感谢沈婉瑜,给他生了这么聪明的两个孩子。 端侯嘲讽地笑了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竟然又被这两个不孝子给搅了,他到底是小看了他们。 颓然地挥了挥手,让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出去。 若真是天机阁出手相助,他的人自然不是对手。 也许,上一次轩容阁发出悬赏令的时候,他应该引起重视。 为官数十载,早已练就的敏锐直觉告诉端侯,他的这个女儿,绝对不简单。或者说,背后一定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故事。 他,要不要现在派人去调查一番。 端侯负手站着,看着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幅山水人物画,陷入了深思。 “老爷。”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天葬的声音,端侯回过神,淡淡道:“进来。” 天葬推门而入。 “老爷,昨夜派人抓了张继,经过一夜的审讯,结果出来了。” “哦?怎么说?”端侯挑了挑眉问。 “张继确实听闻掌柜的,提起过一种解毒丹药,据说那丹药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晕,香味浓郁经久不散。”天葬将审讯结果如实禀报。 端侯听闻天葬这么说,目光一紧,声音依旧平淡无波:“确定吗?” 天葬点点头。“确定。” 见天葬如此笃定,端侯自然没什么好怀疑的。天葬的办事能力,他还信的过。 看来,少楠手中的解毒丸,应该是出自普济药铺那位神秘的高人之手。 端侯一向对外界的事情十分敏感,京城突然之间多出一家如此与众不同的药铺,想要不引起他的注意都难。 更何况,他上朝时,经常无意中听闻朝中同僚谈及这家药铺,称那药铺所制药丸药效十分奇特,有些怪病,服了那药之后,几天就可药到病除。 这样一家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药铺,就是在平日里同僚的嘴中传来传去,慢慢地引起了端侯的注意。 不过在当时,端侯也并未在意。若不是这一次母亲病重,少楠用一枚解毒丸,直接解了母亲的毒,端侯压根不会记起这家药铺。 母亲的毒,甚至连太医院的御医,都解不了,却被一枚药丸给解了,这不得不引起端侯的重视。 当时,少楠给母亲服下解药时,他一直在一旁注视。当时就察觉到那枚药丸的独特,比一般药丸要大,而且通体竟然散发着阵阵淡绿色的光晕,隐隐的有香气弥漫。 端侯自认为这辈子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药丸,所以在解了母亲之毒后,端侯开始对少楠手里的那枚药丸起了好奇探究之意。 听闻京城中那家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普济药房,正要以卖药丸出名。端侯这才想起来要去那里瞧瞧,没想到,这一瞧,竟真让他发现了那枚药丸的真正来历。 只是,听那掌柜所言,那研制药丸的高人,并没有将那奇特的药丸放在药铺出售,那么少楠手里的,又从何而来? 看来,什么时候有机会,得找少楠聊聊。端侯眯着眼睛心想。 “下毒的人,查出来了么?”端侯想到解毒丸,自然想起府中向老夫人下毒的凶手,声音陡然转冷。 天葬一听端侯这么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端侯自然没有放过天葬的这个小动作,拧了拧眉问:“怎么回事?” 天葬见端侯追问,在心中叹了口气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七小姐。” 端侯一听这话,目光登时如刀子一般,扫向天葬。 “怎么回事!”端侯厉声喝问。 “查到的证据,是沈雅院子中一个洒扫的丫鬟,在老夫人出事的那一天,去过老夫人的院子的厨房。后来从她房间里搜出了一包毒粉,将她拿下后,她说是七小姐吩咐她这么做的。” 端侯听完天葬的禀告,负着手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悠悠道:“你觉得,歌雅这个孩子,为人如何?” 天葬闻老爷突然这么问他,也不知何意,皱着眉想了想道:“七小姐为人很聪明,虽说脾气直了一些,但人还是非常善良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抓 “哦?你这么认为?”端侯听天葬这么说,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转过身目光紧紧盯着他道。 天葬面对端侯迫人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十分淡定地说道:“是,属下这么认为。” 沉默良久,端侯突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天葬啊,这次你可要看错了。” 天葬闻这话,疑惑地抬头,望着端侯不明所以。 端侯大笑完,收起脸上的笑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淡淡道:“今日派去的暗卫,遭了我那不孝女的暗算,死伤了大半数人。” 七小姐暗中伏击老爷的暗卫?这,这未免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天葬听闻这话,惊得嘴都合不拢。 难道七小姐会武功?不可能,他从七小姐身上,根本看不到半点内力。 端侯见天葬一脸惊愕的表情,也不在意,继续道:“她与天机阁的人合作,伏击了这批暗卫。” “天机阁?”天葬乍一听天机阁,以为自己听错了,天机阁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小姐怎么会与他们合作?何况,天机阁的杀手,要出动他们,没个十万八万两黄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小姐怎么会让天机阁的伏击老爷派去的暗卫! 这,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天葬接二连三听到如此让人震惊的消息,已经完全忘记做出反应。 端侯并不理会天葬惊讶的表情,缓步走至桌前,坐了下来,看着天葬道:“现在,你还觉得她善良吗?” 天葬虽然在听到沈雅与天机阁有瓜葛时,惊讶了几分,但他毕竟也统领暗卫这么多年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没遇见过。所以愣了片刻,很快回过神,听端侯再次问话,他神情肃了肃,低着头恭敬道:“老爷,属下还是刚才那一句,小姐很善良。” “嗯。”端侯这一次,并没有说什么,点点头,沉吟了片刻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么我倒要问问你,你觉得她会是向老夫人下毒之人么?” 天葬闻言,微微拧了拧眉。有些不确定。“这。。。属下不敢妄下判断。”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端侯瞥了一眼天葬,淡淡道。 天葬闻端侯这么说,也只好细细思索推敲了一番,越想越发觉得七小姐没有给老夫人下毒的动机。何况,她动用身边的丫鬟。也太明显了。难道就不怕被人察觉怀疑。 七小姐这么聪明谨慎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那么糊涂! 可是那个丫鬟说是七小姐派她这么干的。难道,她在是他面前说谎? 天葬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刻觉得怒火中烧。 恨不得立刻出去,找到那个丫鬟,严刑拷打一番。 他。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撒谎。 只是,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天葬冷静下来。开始思索这个问题。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指使了她,栽赃陷害七小姐? 天葬这么一想,立刻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刚要开口向端侯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听端侯突然道:“那个不孝女。不会是下毒之人。” 端侯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着十分的笃定。 “不管她善良与否。她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端侯话刚说完,眼里突然射出一抹强烈的冷意,冷意中又带了一抹残忍。 “她,终究是太心急了啊。。。” 天葬一听这话,原本抬起的头,立刻低了下来。 老爷嘴里的“她”,天葬似乎已经知道是谁。 但是,对于那个人,他不能,也没有权利,妄加评论。 “既然证据已经查到,也该让这个不孝女受点罪,你派人下去,将她抓起来关进府里的大牢,我明日要亲自审问!记住,此事,不许声张!”端侯突然开口,天葬却在听了这话后,更糊涂了。 老爷既然笃定小姐不是下毒之人,为何要。。。 “这个不孝女,害我损失了几员猛将,难道不该让她吃点苦,给点教训?”大约是看到了天葬脸上的吃惊,端侯颇有些无赖外加无耻为自己辩解。 天葬听完这话,突然有一种森森的无力感。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七小姐,您节哀吧! 见天葬略有迟疑,端侯十分不满,“还不快去!” “是,属下遵命。”跟随端侯这么多年了,端侯什么脾气,他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房。 望着天葬离去的身影,端侯嘴角,露出一抹狐狸般得逞的笑容。 沈雅回到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丫鬟们早已准备了晚膳,在院子里苦苦等待,见到沈雅回来,一个个高兴地就像见到亲人似的。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夏雪眼尖,第一个看见沈雅,赶紧朝她飞奔了过去。 其他两个丫鬟则是笑呵呵地站在原地。 沈雅眼睛扫了一眼静秋,见她微笑着望着自己,沈雅也同样朝她报以笑容。 回来的路上,吴昊告诉他,北下在伏击端侯的那批暗卫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静秋。 北下并不认识静秋,只是曾经偷溜进端府时,在沈雅的院子里见到过她,因他记忆力过人,便把静秋的样子记了下来。没想到这次伏击时,看到了她。 因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所以禀告了吴昊。 吴昊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沈雅知道。好让她有个防范意识。 “小姐,你去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这是我与冬春,今日特别准备的小菜,小姐要不要尝尝?”夏雪笑眯眯上前来,扶着沈雅,坐到了石椅上。 沈雅正饶有兴致地听着,院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两个身穿黑色短衫的男子,闯了进来。 “七小姐,侯爷有命,请七小姐去一趟。” 达官贵人家的内院,一般鲜少有男子出现,今日突然冒出来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着实把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沈雅也被吓得不轻。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沈雅被吓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对着二人疾言厉色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探视 “七小姐,侯爷派我二人,请小姐去一趟!”那二人面对沈雅的疾言厉色,半点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道。 “我爹?”沈雅这次听清了是端侯派了人过来,有些惊讶。老狐狸一般若是找她,都会亲自过来,很少派人过来,还是两个暗卫来请。看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好事。 老狐狸好好地派两个凶神恶煞的暗卫过来,想干什么?难道是为今日没探出母亲的藏身之所,大发雷霆,要治她? 想到这,沈雅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既然派了暗卫跟踪自己,难道就不允许她将那群跟跟踪的暗卫处理掉? 堂堂一个侯爷,难不成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小姐。。。”冬春见沈雅站在原地,也不出声,犹豫着上前,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没事儿,我去去就来。”沈雅回过神,见一院子的丫鬟皆是一脸担忧的样子,朝她们安抚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对那两个黑衣男子道:“走吧。” 两人见沈雅配合,对视一眼,便转身,其中一个在前面带路,另一个站在沈雅的旁边盯着,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沈雅冷眼看这两人的架势,心里暗道:这哪里是带她去见端侯,分明就是押犯人啊! 不行,她得小心为妙。 紧了紧身上的包包,还好,包包里什么东西都有,雪球也在包包里乖乖地睡觉,若真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她就让雪球回来通风报信。 跟着两个暗卫,一路兜兜转转,似乎有意要避开府里的丫鬟奴才,走了半天,竟走到了一个沈雅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去了。 “这是哪儿?你们带我来这干什么?”沈雅很快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心里顿时警惕起来,一脸戒备地望着这两个暗卫。 其中一个暗卫,见沈雅似有反抗之意,突然上前,将沈雅擒住。 “你们干嘛?唔唔唔。。。”沈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还未反应,嘴就被人捂住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反抗声。 “唔唔唔。。。”沈雅拼命地想要反抗,无奈自己不会武功。哪里是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的对手。 “七小姐,属下劝小姐还是不要反抗,乖乖地跟随属下进去吧。”一边说着。一边强迫将沈雅推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阴暗潮湿,老鼠蟑螂随处可见,里面又脏又臭! 沈雅被眼前的情况吓呆了。 自己就这样,恍惚地被人推进了一间牢房。忘了反抗。 直等听到一声“咔”的金属声音,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监狱,房门被刚刚的一个暗卫,锁上了。 她疯了似的冲到牢门前,大叫道:“你们放我出去??我犯了什么错。谁让你们把我关起来的。我要见端景,你让他出来见我!!!”端雅一激动,直接将端侯的名字连名带姓说出来。 “放肆。侯爷的名讳,也是你说的。”监狱里一个并不认识沈雅的牢头,听沈雅这么直呼端景的名字,破口大骂道。 他以为,这个身着素净的女子。不过是端府犯了错的丫鬟。一个丫鬟,竟然敢这么大胆。目无遵纪,太放肆了! 那两个暗卫心里虽然清楚沈雅是端侯的女儿,但听闻此次这位七小姐犯的是下毒迫害老夫人的滔天大罪,是死罪,七小姐这次能否活着出来还是个问题,所以也就没有刻意为她辩解。 再者,她直呼老爷名讳,也确实不尊不孝,他们没什么可说的。 所以两人只看了一眼那大骂沈雅的牢头,并未说什么,任务完成,也就离开的了地下室的牢房。 沈雅眼见两人离开,也不说原因为何将她抓来,急得眼圈泛红。旁边有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脸要吃了她模样的牢头。 牢房里幽暗潮湿,蛇虫鼠蚁满地,耳边牢犯痛苦的呻吟不断地冲击着耳膜。 这样的恶劣环境,沈雅如何能不怕? 她紧了紧包包。雪球在包包里蠢蠢欲动。 不到关键时刻,她不能让雪球出来。 她努力忽略自己周围恶劣的环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了一块铺了干稻草的地方坐了起来。 那牢头见自己骂了半天,那被骂之人无动于衷,半点表情都欠奉,甚觉无趣,骂骂咧咧地声音渐渐消失了。 一时间,牢里只听得见隐隐的痛苦的喘息声,老鼠吱吱声。 沈雅坐在墙角,双臂环抱膝盖,抿着唇静静发呆。 她想不明白,端侯怎么会突然让人将她关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因为今日跟踪失败,没能找到母亲的藏身之所,而恼羞成怒? 不对。她好歹是他的女儿,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将她关起来。定是有其他原因。 今夜,她怕是不能回去了。院子里丫鬟们肯定要为她担心。 牢房里又冷又黑,她回来时又没赶得上用晚膳,这会儿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她现在又冷又饿又害怕。 这辈子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蹲大牢,拜她那位亲爱的爹所赐,她也体验了一回。 问题上,她连蹲大牢的原因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蹲进来了。 “哎。。。”沈雅越想越郁闷,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是现在,能有人给她送点吃的就好了。 沈雅这想法刚在在心里闪过,就听大牢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循声望去,牢里漆黑黑的,看不清楚,感觉好像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慢慢地走下来。 “小姐?”尚未看清来人,就听得一声熟悉而略带颤抖的叫唤。 沈雅身子一震,赶忙从站了起来,来到牢门口。 “冬春是你吗?”沈雅对着那两人喊道。 “小姐!”那人一听沈雅的叫喊,立刻惊喜地叫了一声,匆匆地往声音方向赶过来,片刻功夫。就到了沈雅跟前。 隔着大牢的铁柱,以及牢里微弱的光线,沈雅看清了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沈琰,一个是冬春。 “阿姐!”沈琰比冬春快一步走到沈雅的牢房前,语气有些哽咽地唤了一声,脸上则带了一层浓浓的担忧。 沈雅现在倒是比他们二人冷静多了,经过刚才一连串的刺激,她现在已经完全淡定下来。 她看着沈琰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 冬春见沈雅疑惑,先说道:“奴婢当时见那个黑衣人来者不善的模样。心里很不踏实。静秋姐,西嬷嬷,还有夏雪都觉得不放心。后来静秋姐让奴婢去找三少爷。让奴婢告诉少爷小姐你被侯爷派人的人强行带走的事情。三少爷担心小姐,就去找侯爷,后来,后来才知道小姐你被关在这里了。”冬春说完这句话,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冬春别哭。小姐没事。”沈雅见冬春哭的稀里哗啦,无奈地出声安慰。 “对了,你们带吃的没有,我快要饿死了。”沈雅话说到一半,肚子里又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她无奈地抬头望了望两人。尴尬一笑。“今天晚上没用膳呢,我快要死了。” 两人见沈雅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原本严肃的神情。皆都放松下来。 “小姐,奴婢带了吃的过来,奴婢知道小姐被关进地牢,就知道小姐一定会饿,所以来之前。准备了吃的。”说完,将手中的食盒拿了起来。打开,企图将吃食递过去,可惜,牢门太窄,递不过去。 沈琰见此,拧了拧眉,转身对坐在不远处,对正往这方面偷瞄的牢头道,冷声道:“你过来,把牢门打开。” 那牢头虽不认识沈琰,但看他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府里的主子。又听旁边的丫鬟称他为三少爷,牢头立刻想到府里前不久进来的,颇受老爷重视的三少爷——沈琰。 据说,那位三少爷现在已经成为八皇子的陪读。 牢头不敢违抗沈琰的命令,拿了钥匙屁颠屁颠过来开门。 开完牢门,还不忘狗腿地谄媚:“三少爷若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 沈琰瞥了他一点,点点头。便与冬春一起跨进了牢房。 沈雅终于可以不用隔着铁柱,说话了。 牢房里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冬春看到这么脏乱的地方,又忍不住心疼地想哭,忍了半天,才忍住,眼圈红红地从怀里拿出手绢,铺在地上,让沈雅可以坐。 沈雅摇摇手,让她把手帕收起来,看了地上的那堆草道:“坐牢了,没那么多讲究,我就坐那行了。” 说完,自己先就着干草坐了下来。 沈琰也不嫌弃,在沈雅的旁边坐下。 冬春见小姐与少爷皆不讲究,便收了帕子,将食盒中的一盘盘菜端出来。 沈雅此时早已饿极,看到这些美味佳肴,嘴里不断分泌唾液,接过冬春递过来的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唔。。。好吃。”尝到第一口菜,沈雅已经感到幸福地快要落泪。她真的饿疯了。 冬春见沈雅这样,用手帕抹了抹眼睛。 沈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沈雅狼吞虎咽,没有说话。 冬春,亦是若此。 等盘子里的菜,渐渐见底,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沈雅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 吃的太撑了,有些吃不下了。 冬春见小姐吃完,便将碗筷重新收拾到食盒内。 沈雅捂着肚子,对旁边一直沉默的沈琰道:“说吧,老狐狸究竟是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沈琰既然去老狐狸那里,就应该已经从他知道了内幕。 闻沈雅这么问,沈琰原本平静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沈雅清晰地看到,沈琰的眼里,酝酿了一股森森的冷意。 她看的一个激灵。 不过这冷意很快消散,片刻功夫又恢复原先的清澈与平静。 沈琰看着沈雅道:“天葬查向老夫人下毒之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 沈雅一听这话,愣了愣,有些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她下毒害老夫人? 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雅心中冷笑。这次又会是谁栽赃陷害呢?或者,还是宁氏? “怎么可能?小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老夫人的毒都是小姐解的,怎么会,老爷弄错了呀。”冬春听到沈琰的这番话,激动地整个人都无法安静下来,急急地为沈雅辩解道。 说完,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对沈雅道:“小姐,冬春去向老爷说,老爷一定是误会小姐了。赵公子手里的那枚解毒丸,还是小姐给的呀。老爷不能就这样把小姐关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急着往外冲。 好在,沈雅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 “冬春,别激动。别激动。”沈雅从未见冬春如此激动过,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拉了回来。 不过见她有这么关心自己,沈雅心里还是挺受感动的。 “这件事不能急,咱们尚且还不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态度,这么贸贸然告诉他说毒是我解的,反惹的他怀疑。你先别去,再看看。” 沈雅苦口婆心劝道。 冬春听沈雅这么说,这才冷静下来,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低着头瓮声瓮气道:“小姐,对不起,冬春太心急了。” “没事,不怪你。你能这么为小姐着想,小姐开心还来不及呢。”沈雅笑眯眯地道。 沈琰在一旁,默不作声,听沈雅这么说,点点头道:“恐怕他现在也只是怀疑,不能确定,等等再说吧。” 沈琰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此时,众人的心里都在猜测,到底是谁,会陷害沈雅。 但沈雅,却因为沈琰告诉她的这一则消息,心里,萌生了另外一种想法,这个想法,让她激动地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 她完全可以借助这次牢狱之灾,逃离端府。若是成功,她不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还不会惹人怀疑! 越想,沈雅心里越是激动地难以平静。整颗心都在叫嚣! 老天助我也!! “小姐,你说,会是谁要陷害小姐呢?那个人怎地如此大胆,竟然敢害老夫人?”冬春沉默了一会儿,出声疑惑道。 沈雅摇摇头,不过这一次,她已经丝毫没有之前的愤怒,委屈,反而心里脑子里满满地都是该如何策划此次逃离端府的行动。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对峙 两人在牢房里陪沈雅呆了一会儿,牢房里幽暗潮湿,又阴冷异常,冬春担心沈雅晚上冻着,所以又折回去,与夏雪两人偷偷地带了两床被子过来。 夏雪见沈雅被关在地牢,也是急得直流眼泪,沈雅劝慰了好半天,才止住。 夜色渐渐深了,牢里的人也都渐渐睡去,隐隐的只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与老鼠过道时的吱吱声。 沈雅因为心底的那个计划,激动地睡不着。 她静静地躺在棉被铺着的地上,身上又盖着一床又厚又软的被子,丝毫不觉得冷。怀里雪球睡的正酣。 她仰面躺着,盯着牢房里那根快要坍塌的房梁,发起了呆。 现在这情形,比当时在陆家村好多了。 她刚来到这个异世时,正值最冰寒的冬天。晚上虽与沈母,琰儿一起睡,但那种彻骨的冷,还是折磨地她夜夜睡不着。 也正是这样,才逼的她想尽办法,要赚钱。 若是再睡不好,自己恐怕就要得神经衰弱了。 一晃都一年多过去了。自己也逐渐融入这个时代,并在这个时代,有了自己的家人,朋友。。。 可惜,她马上就要离开了,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说一声。 黑暗中,沈雅低声叹了一声,翻个了身,渐渐睡去。 +++ “夫人,夜深了,该安寝了。”宁氏屋子里,灯火依旧亮着,丫鬟纯儿站立在榻前,对手捧一卷医术的宁氏,恭敬道。 宁氏闻声,放下书籍,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点点头,站起来。 纯儿赶紧上前扶着。 “听说老爷今日将七小姐关起来?”宁氏一边由纯儿服侍着洗漱,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纯儿点点头,“是,奴婢今日经过侯爷的书房,听侯爷院子里的珠儿提起的,听说侯爷今发了好大一通火呢,具体的也不知为了何事。” “哦,是嘛。”宁氏听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那个小贱人被关。她几乎已经可以猜到是什么事了。 到现在了,端景还要为她隐瞒么? 他可真是疼爱那个小贱人呢。自己的嫡亲女儿没见他有多重视,一个下贱女儿生的杂种。却百般维护。 哼! 宁氏越想,心中越是恨意越深重。 马上就要大婚了,不知道若是这件事被天家的人知道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呢,她可真是有些期待啊。 宁氏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旁边服侍她的纯儿见此,身子抖了一抖,手一时间有些哆嗦。夫人每每露出这样的笑容,那就表示又有人要遭殃了。 夫人,真的很可怕。 纯儿在一旁心有戚戚地想。服侍宁氏却更加小心谨慎。 第二日。沈雅早早地醒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牢里阴暗无比,光线只能从一个极小的天窗口透进来。她无法靠这个判断时辰。 “小姐?”她才刚醒,就听见牢门口传来冬春的声音。 昨日沈琰特地与牢头交代了,若是冬春等人进来,不准阻挠。牢头也是昨日知晓,那个被关进来的女子。是端侯的女儿,就是府里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七小姐。听闻马上就要嫁给七皇子做侧妃了。这样一个人。不管她犯什么样的错,自己都是惹不起的。 对于自己昨日怒骂沈雅这件事,他是又赔不是又求饶,哪里还敢得罪这位祖宗。 也正是这样,冬春与夏雪她们才能在牢里来去自如。 “小姐,你让奴婢带来的笔墨纸砚,奴婢给您带来了。”冬春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了个包袱,走至牢门前。 沈雅昨夜特地交代了冬春,明日将笔墨纸砚带了来。她要写信。 牢头很识相地过来给冬春开门。 沈雅满意地望着冬春给她带来的这些东西,赶紧将它拿了出来。 “小姐,先用早膳吧,这是静秋与西嬷嬷一早给小姐准备的。”冬春怕沈雅饿着,将食盒里的早膳端了出来。 “好。”沈雅没想到院子里的丫鬟们这样关心她,感动之余,心中添了一丝温暖。 “帮我谢谢她们。”沈雅边吃着手上的早膳,笑着说道。 话刚落,却听牢门碰的一声,被大开了。 沈雅循声望去,却见昨日那押送她至大牢的两个黑衣人,出现在牢门口。 “小姐。。。”冬春见到二人,有些担心地转头唤了一声沈雅。 沈雅并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人而害怕,反而依旧一脸淡定地吃着手中的早膳,边吃,边小声对冬春道:“把笔墨纸砚藏起来,别让人看到。” 冬春闻言会意,赶紧起来,趁两人还没走到跟前时,将包袱偷偷塞进了被子。 “七小姐,老爷让我二人来请你去一趟。” 沈雅漠然地抬头望了他二人一眼,不疾不徐地将手中最后一口糕点吞下,等吃完了,才拍拍手,站起来对冬春道:“你先回去吧,别担心我。” 说完,走至牢门前,对那二人冷冷道:“那就请带路吧。”自己则走在他二人之前,先出了牢门。 二人见此,也未说什么,便跟上了。 冬春望着小姐离去的身影,咬了咬牙,赶紧起身,也随着他们出去。 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三少爷,冬春心想。 沈雅被那两个黑衣一路带着,穿过端府的花园,一路往老夫人的前院而去。 经过途中,遇到不少丫鬟婆子,愤愤地对她侧目而视,有一些更是对她指指点点,眼带厌恶。 沈雅将这些人的表情,一一收进眼底,心中苦笑着:好不容易印象稍微有些改观,这一次。怕是彻底毁了。 “听说了没,老夫人这次根本不是生病,是被人下毒害了呀。这下毒之人,就是咱们的七小姐。” 一个婆子,与旁边另一个婆子,咬舌。 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包括沈雅,听的一清二楚。 “什么!七小姐向老夫人下毒?这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那婆子听这话。惊讶地合不拢嘴。 “可不是,我当初就说外面带进来的人,没一个干净。这才来几天呢。竟然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亏得老夫人当初还这么疼她!简直不是人!与她那见不得人的娘一个样,贱人生的种,再怎么对她好,也是个白眼狼。贱人就是贱人!”婆子说出来的话,尖锐的堪比一把刀子。连旁边的暗卫听了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沈雅听了这话,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待那两个暗卫没反应过来之际,沈雅已经走至那婆子面前,“啪,啪”上去就是两巴掌。 一时间,花园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众人惊呆了似的。愣愣地望着沈雅,失去了反应。 过了半天,空气中传来传来杀猪般的哭喊声。 沈雅并未理会。转身对那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暗卫道:“走吧。” 说着,自己先迈着步子,走开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地从不远处传来,沈雅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再理会。 没一会儿,就到了老夫人的前院。 院子里此刻气氛尤其诡异。丫鬟奴婢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沈雅刚走进去,就觉得压抑地慌。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穿过老夫人的院子,进了厅堂。 门帘掀开,走了进去。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但丝毫不妨碍沈雅视物。 一屋子,坐满了人。 老夫人脸色难看地坐在主位上,一旁孙嬷嬷服侍着,但看沈雅的目光颇为复杂。 端侯从沈雅进屋,从头到尾就没瞧她一眼。 大老爷与二老爷,皆是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宁氏坐在他们对面,看着沈雅,眼里满是惋惜与失望。 看到宁氏的眼神,沈雅在心中止不住地冷笑。如果她没记错,刚才被她打了两巴掌的那个婆子,正是宁氏手底下的人——陈嬷嬷。 她记得有两次,宁氏来她院子,那个叫陈嬷嬷的,也跟着过来过。 “你给我跪下!”老夫人一见到沈雅,立刻大喝一声道。 沈雅望了一眼上位的人,扯了扯嘴角,乖乖地跪了下来。 为了能够顺利逃离端府,她忍了。 “来人,给我掌嘴二十。”老夫人见她跪下后,就对底下的下人冷声道。 老夫人见沈雅进屋,连话都未问,就先让人掌嘴。众人见她这般吩咐,都没甚么反应,除了端侯,眉头轻微地皱了皱。 “是。”那底下一大堆看沈雅笑话的婆子,一听老夫人这吩咐,一个个如吃了兴奋剂似的,卷了衣袖就神气活现地上前,抬手就给沈雅一把掌。 可惜,她一巴掌下去,却是落了一个空。 沈雅很敏捷地躲开了。 “你放肆!谁让你躲得?”老夫人见沈雅居然躲了那婆子的巴掌,气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沈雅大喝道。 原本身体就没完全康复,如今一生气,更是虚弱地直喘气。 “老夫人,当心身体要紧。”孙嬷嬷见此,一旁担忧地劝慰。 “老夫人,沈雅想请问您,我有何罪,要掌嘴?”如果说沈雅一开始是忍,那么现在已经完全忍不下去了。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忍耐的人。莫名其妙,好端端地,凭什么要打她? 她从地上直接站了起来,对着上位上的人,冷冷质问道。 老夫人见她如此放肆,几乎要被气晕过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百口莫辩 “好,好,好。。。你还有理了。”老夫人气地用手直指着沈雅,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请老夫人给沈雅一个解释。”沈雅冷静地提出了质疑,直接用了自己以往的名字,没有以“歌雅”自称。 “解释?好,端景,你来说,当初是你要接这个祸害进府的,到如今,她要解释,你来说!”端夫人铁青着脸,对坐在左下手第一张位置端侯大喝道。 端侯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雅,见她抿着唇一副倔强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 “老夫人前阵子突发急症,太医诊断,中了剧毒。那毒,如今在你院子里一个洒扫的丫鬟屋子里搜到,那丫鬟说,是你指使她这么做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端侯声音沉沉地说完,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宁氏,目光里透出一股森森的冷意。 沈雅早猜到今日带她来是为这事,听端侯这么一说,沈雅只是平静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我没有下毒。” “你还敢狡辩?”老夫人见沈雅这般无所谓的模样,气的大声呵斥。 “没有下毒,就是没有下毒。何来狡辩。”沈雅望着上位上的老人,淡淡地说道。 “歌雅,人证物证俱在,你承认吧。”大约是看沈雅一副不肯承认的样子,宁氏叹了口气,颇有些失望地道。 沈雅一听宁氏这话,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转头紧紧盯着宁氏道:“母亲这话就不对了,人证物证俱在就能证明是我下的毒?我为何不可以说,是别人栽赃诬陷我呢?比如我说,是母亲你派人栽赃嫁祸于我!” “你——”宁氏被沈雅呛了一句,也被气的不轻。想了想状似痛心道:“母亲原本以为你是个诚实善良的孩子。没想到你竟做错了事,也不愿承认。你太让娘失望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娘了?”沈雅冷冷反诘。 老夫人见沈雅如此冥顽不灵,气的不停地咳嗽,差点就要被沈雅给气死! 端侯见老夫人激动成这样,咳嗽了一声,警告道:“歌雅,注意你端府七小姐的身份。” 沈雅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更是觉得讽刺异常。端府七小姐,他们有真正拿她当成小姐吗? 先不说之前她因为嗓子哑了的事情。被老夫人以及府里所有人不待见,被人冷落,吃饭时常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现在因为一个丫鬟的诬陷,连真相都没有查清楚,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 现在说让她注意自己端府七小姐的身份,真是笑话! “歌雅,你说你没害老夫人。那么,你是否承认,当初想要下毒加害于我呢?” 宁氏见沈雅一脸嘴硬的样子,在心中冷笑一声,继续开口道。说完,转头对站在她身旁的纯儿道:“去。把五小姐叫来。” “是。”那个叫纯儿的得了命令,躬身福了福,便转身出去了。 众人皆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宁氏。 沈雅则在她吩咐纯儿去叫端舒雅时。心里已然明白她想干什么。 “夫人,你让舒雅过来干什么?”端侯见宁氏吩咐丫鬟叫了舒雅过来,不赞同地开口质问道。 天葬查出下毒之人是沈雅的事情,只有他一人知道。原本想先给这个不孝女一个教训,先关押她两天。等他找到真正的凶手时,再放她也不迟。 没想到今日一大早起来就听外面小厮来报说老夫人请他。 一连穿戴整齐。匆匆来到前院,老夫人已经在前厅大发脾气,宁氏正在一旁劝慰。自己一进去,就被老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老夫人竟然知晓了沈雅对她下毒一事。 他明知沈雅不是下毒之人,可偏偏这个时候,找不到证据为她洗清罪名。老夫人原本又对她带有偏见,如今一听宁氏这样一番鼓吹,难免会信以为真。 他小看宁家的女人了。 端侯冷冷地看了一眼宁氏,便装作不在意地低下头,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看样子,今日那个不孝女是要吃一番苦头了。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等天葬再查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她的清白也不迟。 舒雅一会儿被丫鬟纯儿带了过来,一进厅堂,瞬间感觉到堂屋里不一样的气氛,沉重压抑地让人害怕。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有些害怕地上前,朝在座的诸位小心翼翼地行礼。 “舒雅,你过来,母亲有话要问你。”等舒雅一一行完礼,宁氏向她招了招手,道:“舒雅,你还记得当日你歌雅姐姐带来的蛋糕吗?母亲当时吃完了,是什么情形,你说给你祖母和爹爹,还有在场的两位伯伯听听。”宁氏的声音很温柔,但在沈雅听来,确实无比厌恶与恶心。 这个女人,实在太会装了。 舒雅原本还处在迷惑茫然的状态,不明白母亲突然派了纯儿叫她来所谓何事,如今一听母亲这么说,有些愣了愣,抬头见沈雅抿着唇,皱着眉,一脸倔强地站着,心里越发疑惑。 见女儿不吭声,宁氏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舒雅?向祖母说说,当时你看到了什么?” 端舒雅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但直觉隐隐告诉她,这是与沈雅有关。 她抬头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沈雅,一时间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 “舒雅,说出事实的真相就好。”沈雅看到了舒雅眼里的为难与犹豫,有些不忍心,开口道。 听沈雅这么说,舒雅会意,对上座的老夫人以及诸位道:“那日歌雅姐姐送来蛋糕,母亲吃了以后,恍惚了一阵子,但很快又好了,并无其他异常。” 舒雅如实道。 宁氏对于舒雅的实话实说颇有些不满,但看在她已将自己想要她说的东西,说出来了,也就罢了。 舒雅说完,宁氏便道:“歌雅,当日你在蛋糕中下毒,害我至今头疼不已。若不是我请了大夫诊治,如今不知还有没有命。。。”宁氏说完,忍不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现在,你又下毒毒害老夫人,你到底是何居心啊!难道非要将整个端府的人都害死不可吗?” 说完,哭的更伤心了。 舒雅在母亲说到沈雅下毒害老夫人时,惊讶地猛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我说过,我没下毒。你头疼就头疼,居然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这难道不是嫁祸?”沈雅见宁氏装的如此真情实意,几乎笑喷。这女人,实在太会演戏了。要是放到现在,奥斯卡什么的,随便玩玩就能拿。 舒雅听她这么说,眉头反而皱了一皱。母亲当日的恍惚,她记得很清楚,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该有的,她几乎可以确定是吃了歌雅送来的蛋糕,母亲才会这样。 可如今到了歌雅姐姐的嘴里,却成了母亲往日的头疼毛病。 另外,祖母的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是歌雅姐姐下的吗? 这一刻,舒雅突然觉得,站在这厅堂之上的沈雅,有一些陌生。也许,她从未了解过歌雅姐姐。 “还在狡辩。来人,把当日那个下毒的贱丫头,给我带上来。”老夫人见话都说到这份上,沈雅依旧嘴硬不肯承认,气的一掌拍了桌子一声,对下面的人恨恨吩咐道。 “母亲莫生气,切莫气坏了身子。”端家大老爷与二老爷,见老夫人如此生气,皆出来相劝。 老夫人看了一眼他二人,缓了口气道:“还是你们孝顺,不像老三,混账东西,带了一个这样的蛇蝎心肠的人进我端府家门,害得端府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他是要气死我啊。当日若不是赵家老三的一枚解毒丸,今日,我这一把老骨头,就。。。就。。。”老夫人说到这里,也是气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老夫人——”众人见老夫人如此激动,皆忍不住上前劝慰,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沈雅站在厅堂之上,冷眼旁观这群人,尤其是在听到老夫人提到赵家老三的那枚解毒丸时,不禁扯了扯嘴角。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雅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很快被带到。 那丫鬟现在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跪在大堂中间,脸色青白,瑟瑟发抖。 “老夫人饶命,侯爷饶命啊。”那丫鬟刚跪下来,就不住地向上面两位磕头求饶。 端侯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嘴实在硬的狠,无论天葬如何用刑,她都一口咬定,是沈雅让她下的毒。 沈雅看到地上跪着的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瘦弱不堪的女子,心中有些失望。这个丫头,她记得,叫什么蕊儿,是她院子的丫头。主要负责她院子的日常洒扫工作。 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平日里在她院子的时候,也常见她爱说爱笑的。 没想到,竟然是她诬陷自己。 “你说,是不是你家七小姐,让你下毒的?”老夫人目光锐利地锁住底下跪着的丫鬟,冷声问道。 “是,是七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七小姐说,说。。。如果奴婢不这么做,就要杀了奴婢啊,老夫人,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是迫不得已啊。”那丫头说完这话,也不顾场合,就狠狠大哭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阿姐不会做这样的事。”那奴婢话刚说完,就听屋外传来沈琰的声音,紧接着就见沈琰带着冬春,一脸怒气地进来。 “老夫人,是有人陷害我们家小姐,小姐她没有下毒。”冬春一进屋,便红着眼睛,急于替沈雅辩解。 说完,又朝着跪在地上的蕊儿道:“蕊儿,小姐对你平时不薄,你为何要这样诬陷小姐。你的良心会安心吗?” “大胆,谁让你进屋的,还不出去!”二老爷见冬春毫无礼数地闯进来,怒呵一声。 “二伯,是我让冬春进来的。”沈琰目光毅然决然道:“老夫人,我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还请您详查。” 老夫人听沈琰这么说,冷哼一声,对跪在地上的蕊儿淡淡道:“你说,是不是七小姐让你下毒的?” “是,老夫人,是七小姐。小姐说,老夫人处处为难她,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早就已经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蕊儿在冬春质问她的一瞬间,心里确实闪过一丝内疚,可是当目光触及到宁氏时,她又坚定起来,她的爹娘,弟弟,都在宁夫人手里,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她知道自己陷害小姐罪孽深重,也不指望自己能活着出端府,只求宁夫人看在她替她办完事情的份上,放了她爹娘和弟弟。 “你胡说!”冬春一听这话,越发气急,小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蕊儿分明是诬陷。 “冬春你放肆,这里是你一个丫鬟说话的地方吗?还不给我出去!”宁氏这时候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对冬春严厉指责道。 端侯看了她一眼,对下面的奴才道:“把冬春带下去。” 老夫人已经审了沈雅好一会儿,见她依旧倔强不肯承认。本来就已经没了耐心,如今沈琰与她的丫鬟又出来替她辩解,让她颇感到有些疲惫。 她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如今坐了这好一会儿,已经是极限了。 “先把她带下去吧。” 她已经不想再审了,事情的真相再明显不过了,多说无意义。 老夫人表情淡淡地挥了挥手,站起身,让孙嬷嬷扶着她回屋去了。 众人见老夫人审了一半离开,皆有些茫然。看了看背依旧站的笔直的沈雅,摇摇头,起身也离开了。 大厅内。只留下宁氏与端侯,以及沈雅姐弟。 “来人,把她带下去。”端侯看了一眼沈雅,喊了暗卫依旧将沈雅带去地牢。 这件事,因为提前被老夫人知晓。处理起来就比较棘手了。 以端侯对老夫人性子的了解,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一般只有一个:一杯毒酒,让沈雅悄声无息地消失。 至于皇宫与七皇子那边,只能推说:暴病身亡。 如今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不愿意再审。也就是心里已经认定沈雅就是下毒之人。 如果不出意外,不出两天,沈雅就会被赐毒酒。 端侯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两天内找出真凶。 否则,沈雅就有性命之忧。因为这件事涉及到老夫人的性命,老夫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老夫人平日虽然已经不过问府里的事,将大权完全交给宁氏。但府里的一些老人都知道。当年老夫人管起家来,是出了名地果决。一旦她认定了一件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老夫人是什么性子,作为儿子,他比谁都了解。 可恨宁氏将天葬查到下毒之人是沈雅的事情,泄露给了老夫人知道,加上添油加醋一番说辞,老夫人不信才怪。 是他大意了。以为做的无声无息,却不想他身边,还是有她的人。 沈雅被两个暗卫重新押回了地牢关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沈雅有一种直觉,老夫人表象的平静下,似乎蕴涵着某种风暴。老夫儿在心里,定是已经将她定罪。而她今日的种种表现,显然是彻底惹怒了她。 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不过,这正好随了她的意。 她今日故意这么胡搅蛮缠,也故意用眼神警告冬春与琰儿,千万不要说出自己用药丸解救老夫人一事。 她要得,就是一死。“死”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端府了,不是么? 回到地牢,沈雅便迫不及待地将冬春给她带来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就着牢里微弱的灯光,写了三封信。 一封是给吴昊的,让他这两天随时注意端府的动向,她很可能就在这两天“死”了。 一封,自然是给弟弟沈琰的。告诉他自己的计划,让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难过,不要慌张。因为这些,都不是真的。 最后一封,是给冬春的。沈雅完全信任冬春,所以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不管冬春会不会背叛她,若是没有冬春的帮忙,她一样也逃不出端府。所以她决定赌一把。 写完三封信,差不多已经晌午了。这个时候,冬春应该要送午饭过来。 果真,沈雅才将笔墨纸砚收拾好重新放进包袱,就见冬春提着食盒进了地牢。 “小姐,奴婢给您送午膳来了。” 牢头很识相地给她开了门,冬春进来,将饭菜摆出来。 沈雅将三封信,偷偷地塞给她。指着其中一封道:“这封信,你依旧去普济药房,交给掌柜的。另外一封是给你的,回去再看。还有一封,给琰儿。” 冬春见沈雅十分严肃地交代信的事情,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紧张与不安。小姐很少露出这样严肃而又凝重的表情。 “小姐。。。”冬春喃喃地唤了一声。 “别紧张,没事的。”沈雅见冬春一副紧张又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看来冬春还是挺敏感的嘛。 沈雅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想。 事情差不多都已经通过信,一一交代好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依旧早早地醒来。 冬春提着食盒,已经到了地牢。 她眼圈红红,眼神里却写满了不可思议。 “小姐。。。你。。。”冬春望着沈雅,喃喃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赐毒 这时候,沈雅正吃的喷香,冬春立在一旁虽有千言万语想要向沈雅问清楚,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昨日回去后,冬春将小姐给她的信打开,看到一半已经完全惊呆了。直到信看完,她整个人都不知道做何反应。 小姐,竟然要逃婚! 就在冬春望着沈雅恍惚之时,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两人皆循声望去,却见宁氏带着纯儿,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进了地牢,直奔沈雅的牢房而来。 沈雅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望着缓缓向她走来的三人,心里明白,这东风,来了。 “歌雅。”宁氏三人走至牢房中,见冬春带了食盒过来送饭,看了一眼那午膳,朝沈雅笑了笑。 “冬春你出去,我和孙嬷嬷,有话要同你家小姐说。”见沈雅吃的差不多了,宁氏笑着开口。 冬春见孙嬷嬷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心,不忍离去。沈雅用眼示意了一下,她才恋恋不舍地提着收拾了饭菜,提着食盒,三步一回首地离开了。 见冬春消失在视线里,宁氏这才回过头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斟酌了一下用词,对沈雅道:“老夫人说,府里容不下会下毒害人的心胸险恶女子。” 沈雅闻言,望着宁氏,不说话。 宁氏见她死到临头还如此淡定,嘴角划过一抹冷笑,看了看孙嬷嬷道:“老夫人带了些东西,让孙嬷嬷交给你。” 孙嬷嬷听闻宁氏这么说,便低头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青花白底的瓷瓶。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想必你也应该明白了。喝了它,大家彼此省事。”孙嬷嬷看也不看沈雅。声音淡淡地道。 沈雅抬头,几乎可以看到宁氏眼里掩都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下毒。”沈雅虽说对老夫人赐毒完全不意外,毒药反正都是要喝的,不如在喝之前,再为自己争取一些尊严。 名,她是绝对要正的。但不是现在。 她已经交代了冬春,等自己“死”的那一刻,她便可以去找将军府的三少爷赵少楠,告知他自己发生的一切。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帮她正名。 “七小姐,事情的真相已经查明,七小姐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好。”孙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地说。依旧不正眼瞧沈雅。 沈雅见她如此。心知她是在这一场老夫人中毒一案中,对自己寒了心。 她心里苦笑了一声。连她也不信自己么? 当初她教自己写毛笔字时的良苦用心,依稀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仅仅凭一个丫鬟的说辞,她们凭什么认定自己就是凶手? 沈雅其实对这件事一直都弄不明白。 不过看了看眼前站立的宁氏。沈雅似乎有些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女人在从中做了手脚,不然凭借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老夫人没理由就相信她,坚定自己就是下毒害她的凶手。 现在,她被赐毒酒刺死,随了她的意了。 不过。她也不要太得意,她的一切罪状,沈雅都已经写信告诉了沈琰。她要沈琰与赵铁,还有冬春,夏雪,西嬷嬷,联合起来。揭穿宁氏的真面目。 “歌雅,你。。。还是喝了它吧。”宁氏在一旁提醒。脸上。已经不复往昔的温和,有的,只是彻底的讽刺。 沈雅冷冷地望了她一眼,转头对孙嬷嬷道:“孙嬷嬷,沈雅再说一次,沈雅是被冤枉的。请你回去告诉老夫人,沈雅从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伤害老夫人之事。你们今日如此逼沈雅,他日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这一切,沈雅大义凛然地伸手接过了孙嬷嬷手中的瓷瓶,打开瓶盖,最后一次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仰头,将瓷瓶内的毒药一饮而尽。 “停下,快停下!”天葬匆匆赶来地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沈雅仰头喝下毒药的一幕。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沈雅已经将那药喝下。 他一脸惊惧地望着喝下药,一脸坦然望着自己的沈雅。心里,突然生出一抹恐惧。 竟然,竟然真的喝下了那药。 侯爷那边,他该如何交代。 天葬原本是奉命暗中保护沈雅,不让其受任何人,包括老妇人的伤害。 侯爷说了,依照老夫人的性子,很可能会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 所以他一直都时刻留意着这里的情况。 没想到,当他接到消息说,孙嬷嬷与宁氏一同去地牢看望七小姐时,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地牢,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以为,七小姐无论如何,也会抗争到底,不会喝那药。却不想,七小姐竟然。。。 他失策了。 看着眼前七小姐越来越苍白的脸,以及越来越痛苦的表情,天葬知道,小姐的毒发了。 他不顾众人的反应,一把将快要倒下的七小姐扶住,抱着她飞似地出了地牢,直奔了出去。 他必须赶紧找大夫,来给她解毒。 去普济药房,那里有解毒丸,对,去那里! 天葬抱着毒发的沈雅,脚尖点地,几乎是用飞的速度,往普济药房赶去。 “快,拿你们店里的解毒丸过来。”天葬一进门,就朝里大吼一声。里面伙计皆被吓了一跳。 沈雅被天葬抱在怀里,几乎被颠的吐血。 之前服用过丹药,三年内可保她百毒不侵,所以沈雅可以毫无顾忌地喝下毒药。 至于那中毒后的反应,皆是她故意假装的,连嘴角的鲜血,也是自己狠狠咬破了舌头,流出来的。 她就等待一个时机,将藏在手里的假死药吞下,不想还未来得及,就被天葬带到了这里。 普济药房,自己的地盘,兴许事情更好解决了。 天葬大声一吼,将在屋里算账的北下给吼了出来。 这带了强劲内力的吼声,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所以北下好奇,出来瞧了瞧。没想到刚一出来,就看到了被天葬抱在怀里的沈雅。 看到沈雅,北下目光闪了闪。怎么会是她? 北下心中疑虑,望了一眼沈雅,抬头对天葬道:“请问这是?”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惊痛 “快去拿你们的解毒丸来!快去!”天葬也不理会北下的询问,朝他大吼一声道。 北下看了一眼沈雅,转头对药铺的伙计道:“去拿解毒丸来。” “是。”伙计张继早在看到天葬时,就吓得双腿发软。闻北下使唤,赶忙应了一声,去拿解毒丸出来。 “这里有房间,不如让这位小姐躺下来休息片刻。”北下见天葬一直抱着沈雅,好心道。 天葬听他这么说,想了想,点点头。 沈雅躺在床上,寻思着要不要现在吃下假死药。 服下假死药,不用一个时辰,她就会彻底陷入假死状态,到时候无论是哪个大夫,诊断出来的结果都是中毒而亡。 张继很快拿来了解毒丸,天葬扶着沈雅让她吞下。 沈雅趁天葬不注意的时候,偷眼瞧了瞧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中,天葬一向是沉稳淡定,情绪从来都不外露,没想到自己中毒,竟让他如此紧张。 真的是因为担心端侯怪罪吗? 沈雅心里忍不住猜测。 服下解毒丸,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并没有任何效果。沈雅的毒依旧未解,并且隐隐地似乎更加虚弱了。 简直到气若游丝的地步。 “怎么会这样?”天葬惊异地望着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的沈雅,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完全不知所措。 突然,他转身一把揪住北下的衣领,冷声威胁道:“把你们店里的解毒丹药拿出来!” 北下被人揪住衣领,心情十分不爽,冷冷地推掉天葬的手道:“抱歉,本店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天葬恨恨地盯着北下,几乎要将他盯出个洞来。半晌,转身抱起沈雅,头也不回地往药铺走去。 张继呆呆地望着疾步离开的天葬,突然反应过来,大叫道:“客官,你还没给钱啊。客官!” 可惜,急急跑出去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已经没有了天葬的身影。 北下玩味地望着天葬离去的方向,似笑非笑道:“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天葬直接用轻功,很快到了端府,直奔沈雅的院子去了。 院子里一帮丫鬟。正一个个为沈雅的事情担忧着,突然见天葬闯进来,皆吓了一跳。 待看清天葬抱着的沈雅,不禁大呼一声:“小姐!” 然后,一群丫鬟蜂拥而上。就天葬团团围住。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夏雪见沈雅嘴角流着鲜血,人也昏迷不醒,整个人吓得不轻,连身子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冬春也是颤巍巍地上前,看着昏迷的沈雅。脑海一时间陷入了空白。 小姐,真的中毒了。 如她信里所说的一模一样。那么,接下来。。。 想到小姐信里所写。冬春有些害怕。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小姐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自己,自己一定做好,才不负小姐对自己的信任。 于是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天葬被一群人包围,烦不胜烦。冷冷望了众人一眼,道:“让开。” 众人被天葬的低气压吓得不轻。心里虽担忧小姐,却还是乖乖让了路。 天葬几步走到沈雅的房间门前,一脚踹开房门,走进去,来到沈雅平日睡的床,将其放到床上。 做完这些,转身,对上静秋,道:“好好照顾你们小姐。” 说完这些,便急急出了沈雅的院子。 端侯一大早进宫,现在还未回。天葬在端侯的书房门口,左等右等,心里十分心焦。 好在,没一会儿,就见端侯从不远处走过来。 “侯爷!”天葬见到他,急忙走上前去,“侯爷不好了,七小姐被老夫人赐了死。” “什么!”端侯乍一听天葬所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被赐死?怎么会这么快! “你阻止了没有?”端侯急急问道。 天葬听端侯语气里的焦急,心里更加愧疚一分,想到自己的失职,天葬狠狠地“哎”了一声,跪下道:“属下该死!属下无言再面对老爷。” 说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端侯闻这话,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他恍然地后退了两步,脸上浮现出少有的迷茫。 “老爷!”天葬见他这样,惊痛地吼了一声。 “人呢。”端侯恢复过来,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很多,缓缓道。 “在七小姐房里,老爷去看看吧。属下这就去叫大夫。”说完,天葬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脚尖点地,几下就消失在视线中。 端侯踉踉跄跄来到沈雅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一片凄惨的哭声。 “小姐。。。呜呜呜。。。小姐,你醒醒啊。。。” 听到这里,端侯突然感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攫住了心脏,让他一下子透不过气来。 他一步步走至沈雅的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脸色青白交加,似乎已经失去生气的沈雅,眼前一阵眩晕。 他的女儿! 虽然他一直对这个如狐狸般狡猾的女儿恨得咬牙切齿,但,到底是他的女儿啊,是他与沈婉瑜第一个孩子,是唯一让他体会到为人父母喜悦的女儿啊! 现在,这个曾经对不百般不敬,经常忤逆他,身上又有一大堆谜团的女儿,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他面前,叫他如何不惊痛。 宁氏!!!端侯在心底狠狠地大喊了一声。 这一刻,他心里才恨毒了宁氏!手不自觉地紧握双拳,心里竟萌生了一股杀意。 原先一直出于对宁氏的愧疚,他对她做的所有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多次暗中敲打警告,不但没减弱她的嚣张气焰,反倒变本加厉,借老夫人之手,害死了他的女儿! 这叫他如何不恨! 此刻躺在床上的沈雅,已经服下了假死药,并未看到,感受到端侯的痛苦,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希望自己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的,将是再也无人约束的自由。 “老爷,大夫来了。”天葬几乎是将大夫拖进了院子。 众丫鬟原本正为沈雅的死,陷入浓浓的悲伤情绪中,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此时听闻天葬的叫声,皆回过头去,见端侯神情莫测地望着床上之人。 虽不知道端侯在想什么,可是众人皆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袭来。 第二百七十章 沈雅之死 “侯爷,大夫请来了,赶紧让大夫看看吧。”天葬一边说,一边将请来的大夫带至沈雅床边。 众丫鬟见此,纷纷让出一块地方,让两个大夫诊治。 没想到,其中一个大夫只看了沈雅一眼,又探了探鼻息,便转身对众人道:“侯爷,这位小姐,已经。。。咽气了。” 话落,众人皆是脸色一白。紧接着,惊天动地的哭声传来。 “小姐——”三个丫鬟,纷纷扑倒沈雅床边,嚎啕大哭。 她们连想都不曾想过,小姐会突然之间没了。 天葬听大夫这么说,也是震惊地后退了两步,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可能!你再看看。”天葬怎么也不肯相信。 另一大夫上前,也不顾男女之防,直接拿了沈雅的手腕,将其放在迎枕之上,凝神把起了脉。过了片刻,收了迎枕对端侯道:“侯爷,老夫确实没有把到小姐的脉搏。” 端侯此刻眉头紧锁,表情阴沉地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一步步地走向沈雅,在她的床边坐下,望着沈雅青白交加的面容,一言不发。 房间里,一时间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几个丫鬟被端侯这种表情吓得不轻,一个个咬着唇不敢哭的太大声,但是那一声声压抑的哭声,还是让在场的其他人听得心里一阵难受。 与此同时,沈雅突然死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端府。 众人乍听闻这个消息,皆是一惊。 随即,一些府里的老人,或者在端府呆的久的人,很快明白过来。这七小姐,恐怕死的有些蹊跷。 府里原先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丫鬟犯了滔天的大错,被关起来,隔日就死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不过所犯的事情不好声张出去,所以被悄悄赐死了。 一些曾与沈雅院子里接触的过的丫鬟婆子,听闻此事,皆颇感唏嘘。之前七小姐院子里做了不少好吃的,她们因为离院子近。又或与院子的丫鬟有过一些交集,跟着沾光,尝了不少好吃的。 那些个与沈雅接触的丫鬟。婆子都感觉七小姐人不错,一点没有仗着自己小姐的身份欺压下人,反而比府里有些小姐待人更加温文有礼,知书达理。 她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姐。怎会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要加害老夫人。更让她们惋惜的是,一个堂堂的小姐,虽说是外面的女人生的,到底是入了族谱,老爷承认的女儿。怎么也这般说赐死,就赐死呢。 可想而知,此次下毒。是真正触怒了老夫人,不然以平常老夫人的脾气,断不会下这样狠的手。 七小姐死了,一时间府皆议论纷纷起来。端府里,走到哪。都可以看见几个丫鬟或者婆子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七嘴八舌地说些什么。仔细一听就知道是在议论那被赐死的七小姐。 眼看还不足一月就要成为七皇子的侧妃了,何等的荣耀,说死就死了。 这个七小姐,可真是想不开啊。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想要加害老夫人呢? “哈哈哈!那个贱人也有今天,哈哈,笑死我了。”端府里,沈雅死了,最高兴的,除了宁氏,也就剩下二小姐端文雅了。 此时二小姐端文雅正在她母亲房里,母女俩正聊着家常闲话,突然见丫鬟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道:“二夫人,二小姐,奴婢听闻,咱们府里七小姐,没了!” 二房赵氏乍听到这个消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七小姐没了。琢磨了半晌才急急道:“你说端歌雅死了?” 丫鬟低头躬身应道:“是。” 赵氏与端文雅听闻此事后,皆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宁氏的院子里,此时也热闹非常。三小姐端清雅与五小姐端舒雅也是听到消息后,急急赶往母亲的院子,想确认消息的是否实属。 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听到宁氏在交代几个管事婆子,让府里的人交代下去,府里谁要是透露出半点关于七小姐暴毙,以及老夫人中毒一事,查出此事,立即拉出去杖毙。 几个婆子从来没见宁氏如此严厉过,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应下后,恭敬退了下去。 “娘,这是真的?歌雅姐姐,真的死了?”舒雅一进院子,直奔她母亲而去,紧抓着宁氏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宁氏望了她一眼,面色淡淡地点点头。“她意图加害老夫人与你娘,这是何等的大罪,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死了,难不成你还不忍心?” 舒雅一听宁氏这话,脸色顿时惨白,刚开始还不敢相信,没想到是真的,歌雅姐姐真的死了! 端舒雅心里突然难受地想哭,咬着唇拼命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低着头道:“我去歌雅姐姐院子看看。”说完,转身就往院外跑,不顾宁氏在后面不断地呼喊。 端清雅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 沈雅院子里,悲伤的气氛弥漫。 整个院子上方,都飘荡着哭声。 端侯坐在死去的沈雅床边,已经足足坐了半个时辰,半刻都不曾动过。 沈琰匆匆赶到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端侯这样一副场景。 他昨日从冬春拿里收到了沈雅给他的信,知道沈雅的死是假的。但为了避免让人怀疑,他还是要伪装出悲痛欲绝的模样。 原本,他以为端侯不会在意阿姐的生死,却没想到他赶过来的时候,会看到这样一幕。 这让沈琰心里,多少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 难道,端侯,是真的关心阿姐?在乎阿姐? 沈琰第一次,对端侯产生了疑惑。他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权势滔天,阴险狡诈,冷酷无情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端侯像是听出了他的脚步声,连头也没回,声音却异常平静道:“你来了,也好,来看看你阿姐。” 沈琰走过去,望着端侯仿佛一瞬间苍老的脊背,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副模样的端侯时,他心中原本对他浓浓的恨意,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 沈琰走到沈雅的床边,目光紧紧盯着沈雅青白的脸,冷冷问道。 端侯望了他一眼,道:“是我害死了她。你要怪,就怪我吧。” 沈琰一听这话,猛地回头,一把拉住端侯的衣襟,大声吼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怪你。你做梦!要不是你硬要把我们拉进端府,阿姐也不会是这种下场!!!你还我阿姐——”沈琰此刻情绪颇为激动,双目通红,瞪着端侯,恨不得杀了端侯的模样。 一屋子的人都吓呆了。从来没见过温文尔雅的三少爷,会突然这么可怕! 冬春也呆了。看到这样的沈琰,她还以为小姐没将事情告诉他。 不然,若是知道真相,三少爷怎么会演的这么逼真。 而事实上,沈琰突然爆发,却是长时间在端府压抑的太久,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因为端府的环境,实在让他受不了了。 端侯被他拉住不放,却没有半点反抗。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天葬在一旁,红着眼睛,唉声叹气。 沈琰发完脾气,狠狠甩手,这才转身走到沈雅床边,跪下一把抓着沈雅的手,哭道:“阿姐——” 声音悲切,听的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酸不已。众人皆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端府里的一些那些丫鬟,婆子皆在沈雅院子门前,探头探脑。 端舒雅闯进来的时候,吓得一群丫鬟婆子作鸟兽散。 “歌雅姐姐——”舒雅一进屋,见到床上躺着的沈雅,大哭着朝床直奔而去。 端侯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女哭的泣不成声,心里一阵阵抽痛。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别无他法。 下令赐死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有什么办法! 最可恨的,是那个女人! 端侯想到她,手不自觉地缓缓握紧,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犹豫手软了。 冬春哭着哭着,突然冲到端侯跟前跪下,大声哭诉道:“侯爷,小姐真的是被冤枉的啊,侯爷——你一定要还小姐一个公道啊。”眼泪婆娑间,冬春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却还是想着还小姐一个公道。 端侯没有看冬春,而是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冬春见端侯这番,咬了咬唇,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侯爷,小姐真的是被冤枉的。你若是不信,可以问将军府的赵少将军,他可以为小姐作证。” 端侯此刻正经历丧女之痛,哪怕知道沈雅被冤枉,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人都没了,冤不冤枉还有什么意义! 冬春见自己说到这里,端侯还是不为所动,心里不禁焦急起来。 侯爷,难道不相信自己? “侯爷,赵少将军当日的那枚解毒丹药,正是小姐给他的。小姐若是要害老夫人,为何要给少将军解毒丹救老夫人呢!”冬春想了想又道。 小姐在信中说了,到时候让三少爷为她作证,证明自己的清白,她现在直接说出真相,应该无妨。 第二百七十一章 沈雅之死(二) 只是没想到端侯在听闻这句话后,神思一动,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他收起原本的沉痛,转而冷静下来,目光沉沉地望着冬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冬春被端侯的转变吓了一跳,苍白着脸,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冬春,冬春说,那,那救老夫人的丹药,是小姐给赵少将军的。” 听清这句话,端侯的眼睛一眯。 “天葬,去找少楠过来。” 端侯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转头对天葬道。 说完,又对房间里的其他几个丫鬟道:“你们在房间里找找,有没有什么药丸之类的东西,找到了,交给我。” 天葬同样在一旁听清了冬春的话,听她这么说,心里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小姐有那解毒丹药,兴许,七小姐就有救了。 沈琰在旁边听着,闻端侯下令让丫鬟找丹药,心里一咯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冬春。 冬春悄悄地递了一个让沈琰安心的眼神。 天葬离开后,屋子里的几个丫鬟,也开始纷纷寻找起来。可惜,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见什么药丸之类的东西。 还好沈雅有先见之明,在信里早就交代了冬春,将她的包包,连同雪球,还有她藏在角落里的炼丹器具,一并藏起来。 冬春将那些东西,都藏在了自己的房间。她与夏雪同住,夏雪是知道小姐会医术的事情的,所以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只是感到奇怪了些罢了。 冬春没有将小姐打算诈死逃出端府的事情告诉夏雪,只说怕侯爷彻查的时候查到小姐会医术,反倒对证明小姐清白不利,所以将这些东西藏起来。 夏雪听她这么说。也觉颇有道理,便也不再过问。 这个时候,侯爷突然让大家寻找药丸,不知情的夏雪突然想起来:昨日冬春将小姐品平日所带的包包,拿进自己房间,兴许小姐包包里有解毒丸。 一想到,夏雪立马激动起来,转身就要上前去禀报。 好在冬春眼明手快,在夏雪还未来得及开口之时,就她拉住。 夏雪被冬春死死拽住。有些不明所以,转头迷茫地望着她道:“冬春你怎么了?我刚才想起来咱们房间不是还有小姐的东西,兴许那里面有解毒丸也说不定。咱们快去瞧瞧。兴许还能救小姐一命。”夏雪脸上泪痕未干,眼里写满了希冀。 冬春摇摇头,将她拉至某个角落冷静道:“你别忙,我去瞧瞧,你别告诉侯爷小姐会医术之事。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若是侯爷亲自去咱们的房间查,查到小姐平日里炼药的炉子,那就不好了。” 夏雪一听冬春这么,顿时恍然,吸了吸鼻子:“对啊。我怎么给忘了。那你快去瞧瞧。也许,小姐就有救了。” 冬春点点头,趁着侯爷站在沈雅的床边。一瞬不瞬盯着沈雅,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时候,悄悄地出了房间,去到自己的屋子。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将药丸拿出来,这么做。也是做给夏雪看罢了。否则若是引起夏雪怀疑,反倒不利。 冬春去到自己房间。将沈雅的包包拿出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好些精致的盒子,其中一个她认得,就是当时小姐让她拿了来救老夫人性命的盒子,如果没记错,里面还有一枚丹药。 雪球甩着尾巴,呆在沈雅的包包内,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冬春。 冬春知道,这包包,无路如何,一定要带给小姐。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今日她便偷偷出去,将小姐给那普济药房掌柜的信带出去,顺便按照小姐交代的,将这包包,一并也带出去给那掌柜的。 小心翼翼地将包包藏好,又摸了摸雪球的脑袋,让它乖乖地别乱跑,冬春才又来到沈雅房中。 夏雪一见她,赶紧走上来问道:“怎么样,找到没?” 冬春失望地摇摇头,红了眼圈低声道:“没有。” 夏雪一听这话,好不容易恢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眼圈也跟着一起红了。只听她哽咽着哭道:“呜呜呜。。。怎么办?小姐怎么办。。。”说着说着,眼泪又一次滚滚而下。 端侯站在一旁,听到屋子里丫鬟小声的啜泣声,心知肚明定是没找到药丸,心里一痛。 少楠很快被天葬找了过来,听闻天葬说到七小姐没了,赵少楠惊讶地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说什么?” 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瞪着天葬,以为他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于是笑眯眯地调侃道:“天葬,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你们府里的七小姐前几日我还看见,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笑着说完,又看了看天葬,却见他眉头紧锁,表情严肃,似乎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赵少楠见此,收起脸上嬉笑的表情,认真道:“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没了?” “少将军。七小姐,她死了。被老夫人当成是下毒害她之人,被赐死了。” “什么!!!”赵少楠这才不得不相信,天葬说的是真的。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沈丫头,竟然没了! 想到此,他突然一把拉住天葬,大声吼道:“糊涂,你们糊涂啊!!沈雅怎么可能是下毒之人!你们,你们实在是太糊涂了!” 说完,甩下天葬,脚尖点地,直接用轻功,急急忙忙往端府奔去。 天葬看着赵少楠急切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底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哪里怪,想了片刻,没想明白,只得乖乖跟上。 赵少楠急匆匆入端府,因不认识沈雅的住处,只能等天葬一起来了,跟着他来到沈雅的院子。 此时不管院子内,院子外,早已站满了人。 赵少楠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一紧,越发不安起来。急忙跑进屋子一看,只见沈琰与端舒雅伏在沈雅床边,哭的好不伤心。 旁边端侯站着,可看上去竟像老了十岁一般。 丫鬟们抽抽泣泣地站在一旁,淌眼抹泪。 第二百七十二章 恐慌 赵少楠看了一眼屋内的人,直奔沈雅的床而去。 在看到床上躺着,似乎已经咽了气的沈琰,不禁惊得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怎么。。。”赵少楠一脸的不敢置信。 端侯见到赵少楠,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很显然,赵少楠对沈雅之死,非常震惊。 他这个女儿,为何会将丹药给赵少楠,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端侯一直就怀疑沈雅与赵少楠之间,关系似乎非同寻常,仿佛在进府前就认识。 当日她在从梵音寺回来的途中遇刺后,是少楠带她回来的,说是少楠经过救了她。 不过事后他派人去查,那刺客皆是中剧毒而死,与少楠平日的作风完全不同。以少楠的性子,他断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杀人。 这样推来,当日杀害刺客的,恐怕并非少楠,那么。。。又会是谁。。。 端侯想到这,眼睛微眯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床上已经了无生气的沈雅,陷入了沉思。 沈雅手里,为何会有普济药铺那位神秘炼药师所炼制的丹药,还将丹药拿出来,交给少楠去救老夫人。 她为何不亲自拿出来?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她会医术! 恐怕她就是那个普济药房的神秘炼药师!她之所以不亲自将丹药拿出来,正是怕别人怀疑她会医术,这样推测,当日街头中毒而死的人,也就解释的通了。 “侯爷,你糊涂啊!”耳边传来少楠痛心疾首的叫声,“沈丫头。怎么可能会害姑母,你们,你们都错了!” 端侯还处在自己猜测的震惊中,没有听清少楠的大吼。 这个时候,院子外面突然来了两个嬷嬷。 “侯爷。”嬷嬷走进院子,来至沈雅的房中。“侯爷,老夫人说了,人既已死,还望侯爷节哀。”说完,顿了顿又道:“老夫人让老奴来告诉侯爷。侯爷在悲痛之时,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职责。天家那边,还等着侯爷去处理!” 端侯听闻嬷嬷这话。目光冷冷地射向她二人,脸色阴沉的可怕。吓得二人脸色惨白地连连后退了几步。低着头再也不敢出声。 “去告诉老夫人,本王知道了。”说完,转头对少楠道:“听闻你救老夫人的那枚丹药,是歌雅给你的?” 少楠此时正处于惊痛之中。闻端侯这么问,木然点点头。 “你去前院,向老夫人说明此事,告诉老夫人,歌雅是被冤枉的!”端侯说完,又对天葬道:“你下去安排。我要让我的女儿,死后清清白白地葬入我端家祖坟。她生是我端家人,死亦是我端家鬼!”端侯霸气十足地说完这一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伏在沈雅床边的沈琰。 可惜,沈琰并未看他一眼。 天葬抹了一把眼泪,现在他已经确定七小姐是冤死的,侯爷要将小姐葬入祖坟,这虽让他吃惊。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只是老夫人那边。。。恐怕不容易,所以还得靠少将军好好说服说服。 冬春与沈琰乍一听端侯要将沈雅葬入端家祖坟。皆是一惊。 两人收到沈雅的信,知道她希望让他俩说服端侯,让她海葬。 让冬春在自己还未离开端府前,就让端侯知道丹药是自己给的,这是沈雅故意的,她希望通过证明自己清白,让端侯心生内疚,而更容易被沈琰与冬春说服。 只是沈雅这险冒得太大,她不知道,端侯对她的了解,远比她想让他知道的,多的多。 以端侯的城府与阅历,不难推出沈雅会医术这件事。 只是,还有一些细节,让他想不通。 冬春与沈琰两人震惊完,便开始想办法。 “我不同意让阿姐葬入祖坟。”沈琰率先走出来,“阿姐死前已经恨透了端府,恨透了这里所有的人,她一定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要同端家有任何联系。” 端侯听沈琰这么说,眼中划过一丝黯然。 少楠闻言,虽不十分赞同沈琰这么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沈丫头应该确实如琰儿所说,不会愿意再与端家有任何瓜葛。 毕竟,是端家害死了她。 直到现在,赵少楠依旧无法接受沈雅已死的事实 ! “侯爷,小姐生前与奴婢开玩笑时,曾提到,若是自己今后死了,那么一定要干干净净的走,她说她不喜欢被埋在地下,地下太黑,她会害怕。” 沈琰说完,冬春也跟着接道。 这是沈雅在信里这么交代冬春说的。 端侯闻言,转头看着冬春,不说话。 冬春其实还是非常害怕端侯的,总觉得他看人的时候,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小姐交代给她的事情,一定要完成。所以她不管侯爷怎么施压,也要将小姐交代的事情完成。 “小,小姐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希望海葬。” “海葬么?”端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说完,又望了望床上躺着的沈雅。 其实到这个时候,端侯心里已经是疑窦丛生。 沈雅会医术高明,能制出那丹药解毒,为何不解了自己中的毒? 另外,她明明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为何当时不早早地提起,而是死后才让冬春站出来。 少楠是最好的人证,她为何不早早拿出来? 难道。。。 端侯想到一种可能性,瞳孔猛然收缩起来。 难道,她一心求死?? 不可能,这不可能! 端侯被自己这一猜测吓了一跳。 她竟然如此痛恨这个地方吗?以至于宁愿被冤至死? 再聪明如端侯,也万万不会想到,沈雅炼丹的技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可以炼出假死药的程度。 不仅仅是端侯,恐怕这世间,也没有一个人会想得到。 +++ 赵瑾得到沈雅暴毙而死的消息时,离皇城已经不远了。 消息是重吾快马加鞭,直接赶至驿站告诉他的。 赵瑾从来没想过沈雅会死。 可重吾却告诉他,她是病死的。 她不是会医术吗?医术不是很高吗?怎么会病死? 乍一听闻这消息,赵瑾竟然在一瞬间,脑袋彻底陷入了空白,心底顺速蔓延出一抹恐慌,这恐慌让他不安,心,一下子乱了。 重吾在一旁看着自家爷的神情,眉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从未见爷露出这样的表情,竟然是这样的,无助与脆弱。 爷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是濒临死亡,他都没见爷皱过一次眉头,可是,今日当他将端府七小姐暴毙的消息告诉爷时,他竟然从爷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安与恐惧。 第二百七十三章 送别 “爷。。。”重吾有些担忧地叫了一声。 赵瑾在片刻失神之后,很快恢复冷静。他看了一眼重吾,沉思了片刻道:“你下去告诉阮华,本王要先行一步回京城,让他处理好军中的事情。” “是。”重吾闻赵瑾吩咐,赶忙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看来爷是要亲自回京一探究竟了。 赵瑾看着重吾离开的身影,默然了片刻,突然,他的目光一紧,眼里流露出一丝冷意。 “吴昊,希望不是你。” 阮华收到赵瑾的命令,与众将士在驿站休息,明日继续赶忙京城。而赵瑾与重吾二人,则骑快马,连夜赶往京城。 此刻陷入假死状态的沈雅不知道,当宣布她死亡的那一刻,外面的世界,已经乱的一团糟。 ++++ 端侯连夜上书,向皇帝奏明了沈雅病死的消息。 因沈雅是皇家内定的媳妇,算是半个皇家人,她的死,也不是一件小事。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惊,但比起端侯,皇帝更多的是感到惋惜。 体恤端侯丧女之痛,周宗特批了让端侯在家修养几日,将沈雅的丧事办好。 礼部同时也送来了皇家的慰问。 朝中各大官员得知端侯的七女病死,纷纷派人送来了慰问。 但毕竟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儿,众人对其的重视程度,远不如之前老夫人生病那会儿,所以端府前来端府慰问的,也大抵不过是达官贵人家中所派奴仆。本人并不亲自过来。 沈雅的丧事,最后在端侯的低调处理中结束了。 “侯爷,竹筏,已经准备好了。” 城郊外。端侯与沈琰,冬春以及天葬,赵铁等人,在一条江河的源头处,站着。周围青草环绕,繁花正盛。 这个地方是端侯专门派人找到的唯一一处江河的源头,从源头处放眼望去,白茫茫地望不到江的尽头。 川流的两旁,是高耸的悬崖。 河水平静地流淌,河面波光粼粼。 虽不是真正的海。但这条河很宽很大,一直通向大海。 沈雅被放在洒满鲜花的竹筏上,漂浮在水面。乍一眼望过去。仿佛整个人置身于花海之中。 在场的也不过寥寥几个人,除去端侯与天葬,其他的,大都是与沈雅关系密切的。 “小姐。。。”夏雪一边扶着冬春哭的泣不成声,一边满目悲伤地看着躺在竹筏之上毫无生气的沈雅。 静秋也是一脸悲痛。 相比她们两个。冬春倒显得镇静许多。她静静地望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竹筏,放在袖子里的双手却紧握,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此刻的冬春,更多不是悲伤,而是不舍。她知道,小姐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一想到这,冬春心里就一阵难受。眼泪也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她虽不舍得小姐离开,但心里却暗暗祈求小姐这次计划可以成功。 她潜意识里,其实也觉得小姐在端府,过的并不开心。虽然小姐每天都乐呵呵的,一副毫无烦恼的样子。但冬春却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看到小姐微微皱眉。眼里一闪而过的是苦涩与失望。 既然小姐在这里过的并不开心,那么还是走吧。 望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竹筏,冬春心里默默地祝福着。 沈琰目露不舍地望着竹筏上的沈雅,默然无语。 端侯此时,眉头紧锁着,薄唇紧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河面竹筏上的人,眼里,流露出一抹复杂。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挥挥手,示意下葬仪式可以开始了。 天葬会意,用竹篙撑着竹筏,用内力将它用力往河中心推去。 躺在竹筏上的沈雅,就这样,顺着水流,往河的下游飘去了。 “小姐——”看着沈雅离自己越来越远,夏雪朝着前方大哭起来,哭声惨烈,真是听着伤心,闻者落泪。 赵铁在一旁,紧紧地抿着唇,眼圈发红,努力地让不让眼泪流下,可是泪水却还是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沈雅已死的消息。 昨日回府,将沈雅的事情告诉娴儿,娴儿也是完全不敢置信。 今早还因为伤心过度,起不来,现在还躺在床上。 他没敢将这件事告诉小虎,怕儿子难受! 本着怕多一个人知晓,多一份危险的原则,沈雅没告诉赵铁自己诈死的事情,所以赵铁以为沈雅真的被赐死了。 竹筏,就这样在众人注目下,渐渐地越漂越远。逐渐地,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直到沈雅的竹筏完全消失在视线下,众人才相互扶持着,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你们先回去,本侯还有要事要办。”说完,端侯直接翻身上马,与天葬二人,驱马狂奔离去。 余下几人,望了眼狂奔而扬起的沙尘,便不甚在意地坐马车回去了。 唯独沈琰,看端侯策马奔去的方向,心里不知为何,隐隐地,总有一些不安。 虽然连他也不明白,这不安,是怎么回事。 “爷,今早您收到的那封信是。。。”此时天葬策马跟随在端侯左右,见端侯送完沈雅并不直接回府,而是带着他往京城的相反方向而去,有些不明所以。 端侯闻天葬询问,怀里的那封信,似有热度般,烫的他胸口发热。 那信上说:沈婉瑜,藏在郊外梵音寺! 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否实属,但因丧女之痛,而急于寻求宽慰的端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陷进,他也要去闯一闯。 沈雅的竹筏,一路顺着水流,直漂下游而去。 河的两岸,皆是高山,高山连着河流,一路也通向下游。 此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山顶上,突然出现了一小批人马,这群人皆身着黑衣,为首的男子,身着一件灰色镶银边的长袍,坐在马上,目光静静地望着随水游而下的女子。 “爷。。。您说沈小姐她到底。。。是真死了,还是。。。” 为首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沈雅的未婚夫——赵瑾。他昨日连夜赶回了京城,在彻底查明这件事以后,便一大早带手下来到了这里。 赵瑾仿佛并没有听见重吾的话,目光一直紧紧地锁住那水面上之人。 他,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你们几个,随本王去下游。”赵瑾收回思绪,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便驱马先行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被逮 其实沈雅在竹筏上漂了一会儿,人早就醒了。当时因为还未漂远,她不敢睁眼,更不敢呼吸,怕被端侯发现。 听着岸边,丫头痛哭的声音,沈雅心里一阵阵抽痛着,离开端府,最不舍的,便是她那几个丫头。她们,都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对自己好。 人这一辈子,能找到几个真心为自己的,不容易。 顺着水流,沈雅静静地躺在竹筏之上,心里五味杂陈,有一部分原因是对她那些朋友的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激动,激动地不能自抑,连心脏都忍不住砰砰直跳。 她逃出来了,她真的逃出来了。 一想到她即将恢复的自由身,她就恨不得立刻坐起来,仰天大笑一番。 大约漂了半个时辰,竹筏渐渐地已经漂出了大山之外,确定端侯他们不会出现时,沈雅这才从竹筏上坐了起来。 她看了看四周,两岸已经不是崇山峻岭,而是一派青草平原。 她让冬春带给吴昊的信,他应该收到了。那么按照信里的约定,吴昊应该会在河的下游接应她。 到时候她会与吴昊二人回合后,直接去梵音寺,将母亲从梵音寺里接出来,然后一齐出京城。 等过一段时间,再悄悄回来,看看沈琰。 到时候她和娘两个人在城郊外租几亩地,盖个房子,就把家安在那儿,这样,沈琰过来找她们也方便。她又可以兼顾普济药铺的生意。 这样多好。 沈雅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可惜梵音寺有赵瑾的娘住着,不然住在那里倒是方便。 赵瑾。。。 沈雅想到那个原本会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产生了一丝淡淡的不舍。 他现在,应该还在边境吧。或者正往京城方向赶。若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为自己伤心落泪吗? 沈雅坐在竹筏上,望着两边的青草繁盛的绿景,呆呆地想。 是自己奢望了。 他怎么会伤心。最多是觉得可惜吧,少了她这样一个“技术性”人才。 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沈雅再次振作起来。 竹筏顺着水流,漂的很快。很快,就要到一个滩地的拐角,她在那里可以停下。 朝四处张望了一下。吴昊怎么还没出现呢。 沈雅心里隐隐有些着急,若他不出现,凭她一人之力。还无法让竹筏安稳停下来,哪怕那里有滩地。 不过好在,在她伸长了脖子,努力往岸边张望时,终于看到了一队人马。赶过来了。 为首的男子,虽看不清样貌,但身形与吴昊极像。只是远远地看到他似乎穿的是灰色袍子,到与她平日里了解的吴昊不同。 那个家伙一向喜欢张扬,衣服的颜色与他的性格很像,色彩鲜明。每一件做工都十分精美,穿在他身上,不但没有俗气。反倒贵气十足。 倒是没见他穿过如此低调的颜色。难道这家伙也转性了,喜欢走低调的华丽路线? 沈雅坐在竹筏上,呆望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人马,心想。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沈雅心里紧张地砰砰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不好的预感。随着人马的越来越近,而愈加强烈。 她睁大双眼瞪着前方。 “是你——”待到看清来人时,沈雅惊得差点一个跟头摔进江河里,来人竟然不是吴昊,而是——赵瑾! 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体僵硬地坐在竹筏上,大脑已经全然丧失了思考能力。 竹筏还在继续漂着,只是速度很明显慢了下来。 只见赵瑾从马上一个腾身,如神祗一般,降临在沈雅面前。 待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抱住她,脚尖借着竹筏之力,又是一个旋身,人再次坐回马上。 “你,你,你——”沈雅被赵瑾抱着坐在他前面,身体完全僵硬,她机械地转过头去看他,“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沈雅被他这淡淡的眼神,看的浑身汗毛都直竖起来,脊背发寒。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家伙为什么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这么淡定!为什么他这么淡定的眼神,自己却被吓得舌头都打结。 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沈雅自我厌弃地心想,心里懊恼地低下了头。可惜,她没有看到自己在低头厌弃之时,赵瑾眼里划过一闪而逝的笑意。 “走。”赵瑾抱着沈雅,对下属命令了一声,自己率先调转方向,骑着马走了。 重吾望着赵瑾的背影,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除了重吾,其他属下,同样也在心底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王爷身边,差点被他的压得喘不过气来。 王爷心情不好,他们做属下的跟着也一起遭殃。 沈雅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逃跑计划定是被赵瑾识破了。只是她很纳闷,这个家伙不是在边境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来想去,心里又觉得不甘心。 吴昊那家伙搞什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人影,说好了,让他顺着水流找她,竟然被赵瑾先了一步。 偷眼看了看赵瑾带来的人,也不过七八个人,也许吴昊来了,人数若是比他多,兴许还能战上一战,如果战胜了,那她还是有逃脱的机会的。 可恶的是,吴昊这家伙,到现在也没个人影! 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在赵瑾怀里东张西望起来。 赵瑾骑着马,看着怀里的女人时不时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原本不错的心情,猛地沉了下来,眼里。隐隐有火焰跳动。 “他不会来了。” 头顶上,突然传来冰冷的声音,听得沈雅不禁一愣,抬头看了看他,却见赵瑾脸色沉沉,眼里似有怒气。 “为什么?”沈雅呆呆地望着他,喃喃地问道。 待问完,才知道说错了话,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这不是明摆着承认她是在等人嘛。 赵瑾低头望着沈雅。目光直视她,直看的沈雅受不了,低下头。他才简单明了道:“我的人,已经将他牵绊住。” 沈雅一听这话,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幻灭了。 她闷闷地低着头,情绪一瞬间变得异常低落。 赵瑾似是感受她一瞬间的低落,拉着缰绳的手一紧。抿了抿唇,语气带了一抹嘲讽道:“怎么,很失望?” 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他为何会这样说,这,不像平日的他。 果然。沈雅听他这么问,不禁有些诧异地抬头,印象中。赵瑾可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吃醋一般。 他真的。。。是在吃吴昊的醋吗? 沈雅心里产生了一丝期待。 只是,当她她抬头望向他时,看到的确实赵瑾冷冷的面无表情的脸庞,仿佛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了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她在心底苦笑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赵瑾见她低着头一脸失落的模样,以为她还在想吴昊,心里怒气更甚,不禁大喝一声“驾”,便策马狂奔。 这一次,他不会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赵瑾确实很了解沈雅,此刻的沈雅,的确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逃跑方案。 因为,她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而这个人,沈雅很清楚,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坐在疾驰的马上,沈雅心里思绪纷乱,她该怎么逃跑。吴昊被困,雪球还在吴昊那里,身边什么也没有,她该想什么办法呢。 她不能心软跟赵瑾回去,这样她就会真的嫁给他,然后被关在那个深宫高墙内,从此情绪都被一个男人而牵引。她不会这样! 她必须心狠下来。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开阔,很快赵瑾带着她,离开了滩地。 她在途中不断地寻找着机会,就在离开滩地之后,她明显感到地势开始陡峭,很快,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悬崖。 “停,停一下!”沈雅突然出声喊道。 赵瑾闻声,拉紧缰绳,“吁——”了一声,马儿立刻乖乖停下。 见马儿停下,沈雅红着脸抬头道:“我,我快饿死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刚才看见林子里好像有果子,我想去采两个果子吃吃。” 赵瑾闻言,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沈雅被他的眼神看的一阵发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想道:该,该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重吾,你去林子,采些果子过来。” 赵瑾默然看了一眼沈雅,转头对紧跟着自己的重吾道。 “是。”重吾得了命令,虽感到奇怪,却还是应下,从马上下来,往不远处林子走去。 “等一下——”沈雅使劲从赵瑾的怀里挣脱出来,赵瑾见她挣扎着似有想下去之意,想了想,便抱着她一起下了马。 沈雅一下马,就立刻跑到重吾身边。 “我跟你一起去,你不知道哪个水果甜。”说完,转头对赵瑾笑了笑道:“我对水果比较在行,我和他一起去。”一边说着,一边往林子里奔去。 重吾为难地看了一眼主子,见后者眉头微微拧了拧,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重吾悄悄松了口气,便赶紧跟上沈雅,深怕把她跟丢了。 林子的旁边,就是一处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水。 第二百七十五章 被识破 沈雅一进入林子,整个人仿佛脱缰的野马,一下子就跑的没影了。 重吾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在她一米远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沈姑娘,咱们就摘这些回去吧。”重吾一路上摘了不少果子,兜里已经装满了,别说沈雅一人吃,就说分给他的那些弟兄们也绰绰有余了。 但是看沈雅的架势,好像还不尽兴,看到新鲜的果子就摘下来,不兜在自己怀里,全部扔进重吾的怀里。 重吾抱着这些果子,行动十分不方便。 沈雅手里拿着一个果子,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道:“不急不急,我看这林子有不少珍稀草药,我想采一些回去,你再等等。” 说着,人已经往林子更深处去了。 “沈姑娘!”重吾抱着一堆果子,看着越跑越远的沈雅,不禁在心里纳罕:这位沈姑娘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她这个样子,分明还是想逃跑的征兆啊!爷已经不计较她策划了这次逃婚了,她竟然还想逃? 若不是这次老修提前回来,得知沈姑娘突然暴病身亡,对此产生了怀疑,让爷特意派人调查了一番,这才知道沈小姐竟然是中毒身亡。 老修告诉爷:这个世上有一种药,吃下后会让人陷入假死状态,一般大夫根本看不出来。 爷是知道沈姑娘的医术的,在老修这么说之后,已经基本确定:沈姑娘此番的暴毙,不过是掩人耳目,为了逃离端府罢了。 得知沈姑娘为了逃婚,竟然服毒自尽,哪怕是假死药,这也足够让爷寒心了。 亏得爷在得知她暴毙的消息之后。连夜赶回京城,路上连一口水都没喝,累死了整整三匹马。 除了素问,重吾从来没见过爷这么在乎一个人。 可是,这个人却是想尽办法,要逃离爷。 重吾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女子,在心中叹了口气,丢下怀中的果子,脚尖点地,几步就追上沈雅。 沈雅本以为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甩掉重吾。没想到自己一回头,就见重吾追了上来。 该死!她忘记那个人的手下,一个个都是高手。尤其是这个重吾。武功更是厉害地出奇。 当日在梵音寺,她可是领教过这个家伙的冷酷与肃杀。 眼看,离悬崖还有几步之遥,沈雅咬了咬牙,埋头猛冲过去。 重吾见沈雅拼了命地往前跑。才发现这林子的前面,竟然有一处悬崖。他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姑娘身上,竟没想到她的目的竟然是那! 难道她想。。。 该死! 重吾一想到沈雅的目的,惊出一身冷汗,运气加快了速度,直接飞向林子中那个不断移动的人。 到了!快到了! 沈雅埋头直冲。眼看就快到悬崖了,心里顿时一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沈雅的前方突然一黑,人砰的一声,撞到了一堵墙。不,应该是说一堵肉墙。 因为,沈雅直接撞到了赵瑾的怀里。 身子。被赵瑾狠狠禁锢住,挣扎不出。 重吾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在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轻轻地松了口气。幸好爷及时赶到了。 沈雅被赵瑾拘在怀里,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绝望。 差一点,她就成功了。 “为什么?”头顶传来赵瑾冰冷如寒冰一般的声音。 沈雅闻声,身子僵了僵,她知道,赵瑾真的生气了。 “你就这么想逃离本王?”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出来一般。 沈雅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赵瑾,脸吓得惨白,抬头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赵瑾冷冷看着怀里的女人,禁锢她的手,越来越紧。 难道,吴昊对她,真的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赵瑾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恨不得杀人! 他不允许,她喜欢别的男人! “别再妄想逃离本王。”赵瑾低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沈雅道。 沈雅咬着唇,小脸苍白地看着他,有些害怕。 见她不说话,赵瑾将她横抱了起来,用轻功飞回了原先的地方,重新坐到马背上。 “我看你有逃跑的力气,也不用吃什么果子了。”说完,也不等其他属下跟上,自己拉了缰绳,带着沈雅继续赶路。 重吾等人,紧跟其后。 王爷这次,是真动怒了。 印象中,能让王爷真正动怒的,屈指可数,沈姑娘本事可真大,一下子就让王爷怒了两次。 第一次是知道沈姑娘故意服毒来逃婚,第二次,便是她再次妄想逃跑。 试问,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一而再二而三地逃离自己。就算王爷不喜欢沈姑娘,也不能容忍尊严如此受损,更何况,王爷他分明。。。 赵瑾驾着马,抄小道,避人耳目,直接将沈雅带回了王府。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雅被他安排在了一间雅阁,派了两个丫鬟照顾她,然后,赵瑾人就消失不见了。 一直到用晚膳也没见他再出现。 而沈雅,则是被变相软禁在了这雅阁中。任她想什么借口,换来的都是:对不起沈小姐,王爷说了,小姐连日劳累,需要休息,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一句话,将沈雅堵了回来。气的她差点抓狂。 赵瑾到底想干嘛?难道真的要将她软禁? 有本事关她一辈子!沈雅愤愤地想。 赵瑾将沈雅带回来以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没有出来。 温香让丫鬟端了饭菜来,敲了半天门,也不见王爷答应一声。 重吾过来,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温香,挥了挥手,让丫鬟们先下去,然后安慰温香道:“让爷静一静吧,他心情不好。” 温香闻言,瞪了一眼重吾道:“你是怎么照顾爷的,他从昨夜回来,到现在都没吃下一口东西,我能不担心吗?” 重吾听温香这么说,低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咱们爷摊了这么个会闹腾的侧王妃。” 温香听到侧王妃,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爷是为那位端府七小姐的事情伤神?” 说完,又想起来书房的路上,听到府里的丫鬟奴才在议论说王爷带了个女人回来,把她关在了云雅阁,难道就是那位未来的侧王妃? 温香这段时间一直在炼药房研究师傅留下来的新药方,没关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昨夜得知王爷和师傅回来,才从炼药房里出来。 她并知道端府七小姐已“死”的事情。 所以今日听重吾说王爷带了端府七小姐来王府,还把她关进了云雅阁,不禁感到纳闷:按王爷的性格,他不是那等会破坏礼数的人。那位沈小姐与王爷还未成婚,怎么就被王爷“掳”了来呢? “吾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香已经被目前的状况弄懵了。 “一言难尽啊。”重吾叹息了一口气,却不愿多说,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议,还是等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温香深知重吾的脾气,隐隐地似乎也猜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点点头,便退下了。 重吾则一直守在王爷的书房门外,不曾离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瑾从书房里出来,看见月光下站着的重吾,顿了顿,道:“她怎么样了?” “吵着要出去,没用晚膳。”重吾将自己刚才从云雅阁探听来的消息,告诉赵瑾。 赵瑾闻言,目光一紧,望着云雅阁的方向,半晌无言。 过了一会儿,才听赵瑾无奈说道:“你下去吩咐厨房,做几个菜,送去云雅阁。” 说完,自己便迈步,朝云雅阁的方向去了。 重吾收到王爷的命令,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赵瑾借着月光,漫步来到云雅阁,在阁楼附近的一颗树下,静静地望着阁楼。 看到房间里微弱的烛光,忍不住在想:她现在在干什么?还在赌气吗?抑或是饿着肚子睡下了? 他知道,今日自己一时没忍住向她发了脾气,她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在她面前,自己修炼多年的耐性,竟然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可是一想到她如此在意吴昊,他心里就抑制不住地生气。 很生气! 远远地,看见丫鬟提着食盒,往阁楼方向来。 赵瑾看着丫鬟上了阁楼,敲门。 只听屋里传来一声软弱无力的声音:“谁呀?” “沈姑娘,奴婢奉王爷的命令,给姑娘送饭来了。” 丫鬟话落,屋子内沉寂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屋里的人说道:“进来吧。” 两个丫鬟高兴地对望了一眼,推门进屋。 “姑娘,这是厨房特意为姑娘准备的。” “放下吧,” “是。” 丫鬟将食盒放下,便又退了出来。 在房门阖上的一刹那,赵瑾看到了里面的人儿,坐在桌前,像是想通了打算用膳。 看到这里,赵瑾原本冷凝的脸色,才终于缓了下来。 眼角,隐隐地染了一抹笑意。 他知道,她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见到沈雅终于肯用膳了,赵瑾心里也就放心了。在阁楼外又驻足了一会儿,便转身悄然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打架 沈雅用完膳,便在丫鬟的服侍下早早休息了。 今夜,注定将是个不眠之夜。 夜,万籁俱寂。 王府里的人,这个时候,大都已经入睡了。 唯独主子赵瑾的房间,灯还亮着。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暴怒声。“赵瑾,你给我出来!” 紧接着,屋子的房门,就被那男子一脚踹开。 屋内,赵瑾坐在书桌前,正伏案看公文。 看到来人,赵瑾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赵瑾,你把沈雅藏哪去了!”来人正是吴昊,此时的他,有些狼狈,虽未受伤,但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混蛋,居然派了他的暗卫,来伏击自己。他一时不查,竟然中了招。 可恨,等他摆脱了那群人,再去找沈雅之时,人已经不见了。更可恶的是,他前往梵音寺想将沈母接出来时,发现这个家伙,竟然把沈母的藏身之所,透露给了端景,梵音寺此刻已经被端侯派的暗探包围了。 这样,沈雅再想脱身,更是难上加难。 沈母都被牵制住,沈丫头如何能弃沈母而离去? 这个混蛋,这次居然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他是真想和他翻脸是不是! 吴昊气急败坏地闯进赵瑾寝室之内,欺身上去,一把抓住赵瑾的衣襟,吼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已经有了老修,难道就不能放过沈丫头吗?” 赵瑾轻轻用内力一震,就将吴昊震开。 “她是我的侧妃。”赵瑾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看着吴昊语气淡漠道。 “你根本不喜欢她!”吴昊咬牙切齿道:“你根本只把她当作素问的替身!” 赵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坐下来,继续他的公务。 吴昊被赵瑾这样无视,气的脸都歪了。瞪着案前的赵瑾,突然抬手运气,掌风直接向赵瑾袭去,竟用了七分内力。 赵瑾的武功较之吴昊,略胜一筹,轻轻松松就躲过了吴昊的袭击。 “你——”吴昊知道自己伤不了他,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轻松就躲了过去,不甘之余。心中不免惊讶:这小子,难道武功又增进了? 吴昊一直都知道赵瑾武功很高,难道当年师傅直称赞赵瑾这臭小子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 与他交手,才没多久,他的武功竟然又精益了。这家伙,实在可怕。 “再过半个月,她就会成为我的侧妃。以后你别再来找她。”赵瑾一边看手边的折子,一边道,依旧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完全无视吴昊那“火热”的目光。 吴昊听赵瑾这么说,心中只发得古怪,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摸着下巴,闲闲道:“我说赵瑾,你该不会喜欢上沈丫头了吧?” 说完。目光紧紧便紧紧锁住赵瑾,想从他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 可惜,赵瑾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吴昊咬了咬牙,知道赵瑾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情绪很少外露。在这一点上,吴昊自认比不过他。 只见他眼珠转了转又道:“其实你不了解沈丫头的性子。她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的话。哪怕你将她一直禁锢在身边,她也不会喜欢上你。”话的语气了,有一抹幸灾乐祸的味道。 赵瑾拿笔的手停顿了一下,但并未说什么,依旧认真看着手里的折子。 吴昊并未发现赵瑾的这一异常,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就算强娶了她,她也不会喜欢你,可能还会因为你将她母亲藏身之处,透露给端侯知道,而恨你。” 话说完,吴昊得意地朝赵瑾看过去,却见他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仿佛自己说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他气的差点掀桌。 恨恨地瞪着赵瑾嘲讽道:“就算你喜欢沈丫头,那你也别忘了,你以前有过一个叫素问的女人!” 说完,“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赵瑾的寝室,一个旋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沈丫头与赵瑾成婚,吴昊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到的。 只是赵瑾这臭小子,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非要娶沈雅做侧妃。 明明不喜欢沈丫头,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真的被他说中了,赵瑾喜欢上了沈丫头。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吴昊心里就禁不住发慌,不可以!赵瑾怎么可以喜欢她? 沈丫头不会喜欢那个家伙的。 不行,他必须得想办法,将沈丫头救出来! 未免夜长梦多。 赵瑾这家伙,长了一张妖孽脸,太危险了。 只是,这王府处处都有暗卫把守,那些暗卫,都是赵瑾亲自训练的精锐,与他手上的几个杀手的武功不相上下,他要从王府里将沈丫头抢出来,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吴昊离开后,赵瑾便放下手中的折子,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刚才吴昊的话,历历在耳。 他从未想过,自己强娶沈雅,会惹来她的讨厌。 她会因此怨恨自己吗? 答案,也许显而易见。 只是,他不后悔。。。 第二日一大清晨,沈雅早早地从梦中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顶青色莲花样式的帐子,简单而不是秀美,倒是十分符合她的审美。 “小姐,你醒了?”在她发愣的时候,一个丫鬟端着一盆清水进屋,见到沈雅醒过来,将脸盆放在架子上,赶忙过来服侍她起床。 被一个陌生人服侍,沈雅有些不太习惯。 好不容易忍到穿戴洗漱完毕,用完府里丫鬟送来的早膳,沈雅才忍不住问道:“你们王爷呢?我想见他。” 丫鬟仿佛早就料到沈雅会这么问,躬身朝她福了福道:“王爷刚才派人过来吩咐,说沈姑娘用好早膳,去主子书房找他。” 说完,招了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吩咐道:“你带沈姑娘过去吧。” “是。”那丫头乖巧地应下,然后转头对沈雅道:“沈姑娘,请跟奴婢来。” 沈雅听说赵瑾要见她,心中顿时一喜,屁颠屁颠地走过去,跟在那丫头身后道:“谢谢你,咱们走吧。” 那丫鬟被沈雅的一声谢,说的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脸上挂起了甜甜的笑容,带着沈雅就出了屋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 生气 云雅阁离赵瑾的书房颇远,一路上经过花园,不少丫鬟奴才都对她行注目礼。 沈雅被她们好奇探究的目光看的脸上有些发烫,好在这些人与端府的不同,她们的眼里只有好奇,没有恶意。 不像端府那群刁奴,看她的目光多带有鄙夷歧视之色。 虽说后来她被皇家亲定为儿媳,府里的人稍微收敛了一点,但是无论她走到哪,都是那群人议论的对象,这一点,哪怕沈雅面上装的有多不在乎,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没人喜欢被别人在背后嚼舌根,沈雅亦然。 穿过花园,沈雅被丫鬟带到了一个清幽之处,转过一道拱门,赵瑾的书房的院子就到了。 院子里,正有奴才在修剪树枝,摆弄花草,清晨鸟叫声清脆婉转,衬着这院子里越发幽静。 奴才看到丫鬟带了沈雅过来,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活计,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失去了反应。 带沈雅过来的丫鬟叫玉书,见几个奴才这副呆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瞧你们这点出息。”玉书忍不住调笑道。 那几个奴才被玉书这么一说,顿时脸上有些讪讪的,朝沈雅憨憨一笑,便赶紧转身继续装模作样地埋头修剪,除了个别一两个年级稍微小点的,还会偷眼瞧她。 沈雅见他们这般,忍不住抿嘴一笑。这些人真可爱。 “姑娘,王爷的书房在这边。”玉书与那几个奴才玩闹了一会儿,便带着沈雅来到赵瑾书房门前。 还未敲门,就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姑娘。”重吾从房间里出来,见到沈雅,朝她点点头。 沈雅看到重吾,也礼貌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重吾给沈雅的印象还是蛮深的。不光是因为当日在梵音寺,他差点要了她的小命,更是因为这家伙身上有一股冷酷的气质。 实在是非常适合做一名杀手。 一般人在离他几米以外,就可以被他冷酷的表情冻僵。 “沈姑娘,王爷里面有请。”重吾与沈雅大概寒暄后,便将沈雅请进了赵瑾的书房。 推门的一刻,沈雅心里还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毕竟这次是她理亏。 昨日赵瑾带她回来的时候,她之所以不说话,还有一点原因。是因为她心虚。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来了。”沈雅一进屋,就见赵瑾从案上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折子。对沈雅淡淡道。 她点点头,面对他,还是有些局促。 “等一会儿,我会亲自送你回端府。”赵瑾坐在书桌前,看着沈雅。说道。 沈雅一听这话,心里一咯登,皱了皱眉,本能地有些排斥。 “我不回去!”她没好气地道。 赵瑾仿佛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笑了笑,道:“怎么。还未嫁给本王,就像赖在这里不走了?” 沈雅很少从赵瑾脸上看到笑容,见面那么多次。见到他笑的次数真的不多。他给自己的感觉,向来都是严肃认真,不管是对待自己,还是对待下属,都很苛刻。 可是现在。他不仅对她笑了,而且。竟然貌似还颇有闲情逸致地与她开玩笑? 沈雅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惊悚的感觉。 好在,自己这一次没有向上几次那样,没出息地被他的笑给勾了魂去,她表现得很镇定,坚决不愿意回端府。 好不容易跑出来。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回去的。”沈雅表现得坚决,简直就是视死如归了。 赵瑾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甚在意,拿起桌上的茶盏,打开茶盖,吹了吹,喝了口茶,状似不在意地道:“听闻端侯,昨日将梵音寺包围。” 什么? 沈雅一听这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惊望着赵瑾。 “你说什么?”沈雅将声音抬高了八分,顿了顿,又一字一句道:“ 是,你,将,消息,透露,给,他的?”说完,沈雅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赵瑾,心想着,要是他敢承认,自己非把他大卸三块不可。 赵瑾静静地看着她,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沈雅知道,他这态度,基本算是承认了。 “你凭什么?”沈雅气的几乎抓狂,恨恨地瞪着他,怒道。 她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混蛋,亏她之前一度认为他人不错,长得帅,又多金,为人又严谨认真,谁知道,他竟然在背后跟她玩这一招? 这个混蛋!!! 沈雅气的肺都快炸了。胸口上下起伏,忍了半天,才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凭,你即将成为我的侧妃,却妄想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赵瑾见沈雅如此,缓缓地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声道。 沈雅一听赵瑾这话,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双宿双飞?七王爷,你未免太看起小女了。” 赵瑾听到沈雅的笑声,眉头皱了皱,他不喜欢她这样笑。 这会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把握不住的感觉。 是他做错了吗? 不,他没有做错。赵瑾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别再闹了。乖乖回端府,等成婚的那日,你便可以离开那个你不喜欢的地方。这样不是很好吗?”想了想,赵瑾决定妥协,轻叹了口气,劝道。 赵瑾觉得,这样于她,于自己,都是最好的。 可是,他完全没考虑过沈雅是不是愿意。 沈雅闻言冷笑:“那是你认为的好,不代表我喜欢。” 赵瑾见沈雅这番态度,眉头皱的更紧了,隐隐地也有些生气。 分明是她无理取闹,为何她还会这么理直气壮。 “别太过分了。”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总是很轻易地被眼前的这个女子挑动。 “我过分?你把我娘的藏身之所,告诉老狐狸,你不过分?”沈雅简直被他的话气乐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可恶。简直就是个混蛋。 将娘的藏身之所告诉老狐狸不说,还污蔑她和吴昊的关系。根本就是欠揍。 这样一来,她想再逃跑,更是难上加难了。还要连累娘被老狐狸骚扰。 好在梵音寺的那片竹林,老和尚布了阵法,别说端侯,就是天皇老子来了,老和尚若是不想让他进,他也进不去。 所以老狐狸才只能派人包围梵音寺,而不能直接将母亲接回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道歉 “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回端府的。”沈雅气冲冲地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赵瑾望着沈雅离开的身影,默然不语。 “主子,老修来了。”重吾刚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见沈姑娘似乎一脸怒气地从王爷的房里冲出来,不禁有些纳闷。 不过他也没多想,进屋禀告了老修来王府的事情。 话刚落,就听见老修“哈哈哈”大笑的声音。 “臭小子,刚才见沈丫头气冲冲的跑出去,你是不是惹到她了?”人未见,声音先至。 赵瑾抬头看了一眼一脚跨进屋的老修,提笔继续批改桌上的折子。 完全将老修当成空气。 老修笑呵呵地摸了摸胡须,也不介意。他猜到这臭小子定是哪里说错话,或者做错事,惹到沈丫头了。 沈丫头的脾气老修还是了解一些,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不会无端端地生气。而赵瑾,老修从小看着他长大,怎么不了解他的性子。 这臭小子别看他文治武功样样精通,但是在感情方面,根本就是个白痴。完全不了解女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老修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个风流才子,靠着一手精湛的医术,花言巧语,骗了不少姑娘。对女人的心思自认为非常了解。 当然,他年轻时候的那些风流债,也让他遭受了应有的报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被招进皇宫,做了妃子,而无可奈何。 他知道,她喜欢的皇帝。 可是,自古帝王最薄情。周宗身边那么多女人,个个貌美如花,哪怕她再漂亮,也抵不过那个女人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 最终还不是被周宗冷落,导致宫里那些女人有可趁之机?白白被诬陷不说,还差点伤了性命,若不是沈丫头救的及时,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老修想到这,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臭小子,我昨日去梵音寺。怎么发现梵音寺被端侯的暗卫包围了。你做了什么?” 赵瑾闻言,握笔的手顿了顿,淡淡道:“本王已将她娘的藏身之所。告诉端景。” “什么?”老修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枉我还觉得你个臭小子聪明,怎么会做这等糊涂事。你这样一来,不是存心让沈丫头恨你吗?你啊,你啊。老夫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老修语气颇为无奈道。 赵瑾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老修自顾自继续说着:“沈丫头与她娘,弟弟相依为命,最在乎的不过就是他们二人,如今你让她娘陷入端侯之手,她会怎么想?臭小子。这次的事情,别说沈丫头,换了我。我也会生气。你怎么就做出这等糊涂事。况且你娘还在梵音寺,若是让端侯知道你娘还活着,你说他会不会禀告给周宗知道?” “竹林里有妙空设阵,他进不去。”赵瑾听老修这么说,紧了紧眉。道。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老夫告诉你,你要再这么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只会将她越推越远,到时候,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老修听见他无悔改之意,怒意顿生,大喝一声,怒骂道。 不是他有意要与他为难,这个臭小子,若不将他骂醒,还不知道要走多少歪路! 以他现在的性子,要与沈丫头在一起,不知道还要磨出多少事情。 到时候,好好的缘分,都给磨没了。 沈丫头是他看中的,可不准臭小子这么给白白破坏了。 赵瑾被老修骂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自有分寸。”赵瑾冷冷了回了一句。 “好好好,你有分寸是吧,那好,到时候沈丫头要是跑了,你别后悔。”老修被赵瑾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家伙。 说完,他便一甩袖子,离开了书房。 重吾站在书房外,见老修也气冲冲的出来,不禁纳闷,今日爷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个进去,最后都一脸怒气地出来。 爷都说了什么? 老修离开后,赵瑾便放下笔,有些疲惫地向后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 “爷?”重吾走进来,见赵瑾正在休息,叫了一声。“马车准备好了,爷随时可以出发。” 赵瑾缓缓睁开眼,没有接话。坐了一会儿,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向书房外。“本王去云雅阁,你去门口等着,本王去去就来。” 说完,一个朝云雅阁去了。 这个时候,沈雅正在云雅阁,正郁闷地抓狂。 想到赵瑾将她娘的藏身之所告诉端侯,她就恨得牙痒痒,真想这个混蛋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这家伙恩将仇报,自己救了他,和他母亲,他居然这么对她,实在太可恶了。 当初就应该让他死在树林里。沈雅恨恨的想。 心里正狠狠地将赵瑾虐了个遍,屋外便传来了丫鬟的请安声:“参见王爷。” “沈小姐呢?” “回王爷,沈小姐在屋内休息。”丫鬟小声答道。 “嗯。”只听赵瑾“嗯”了一声,便见一双黑色绣金面的靴子,出现在沈雅的视线内。 紧接着,人走了进来。 沈雅看了赵瑾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没看他。 赵瑾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本王来,是向你道歉。” 沈雅以为赵瑾来这里,是为了逼他回端府,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像她道歉,这让沈雅有些受宠若惊。 她有些呆呆地望着赵瑾,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你其实。。。也不用道歉,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沈雅见他主动道歉,自然不好意思再端架子,于是道。 “本王来,是想告诉你:父皇赐婚,不是儿戏。他的脾性,你应该有所耳闻。” 沈雅听他突然说的严肃,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周宗那变化无常的脾气,她确实是知道的。 “本王会向外人散布:你的病被及时赶回的老修治好了。” 赵瑾继续说,“若你不想回去,可以在这里多呆几日,但是,必须在下个月初回去,完成你与本王的大婚。”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惊 沈雅愣了愣,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脑子一时又转不过来。 “成婚。。。”沈雅喃喃地低语。 赵瑾见她这副呆愣模样,勾了勾嘴角。 沈雅心里其实有些纠结,到底回不回去呢? 一想到周宗皇帝,沈雅就觉得浑身汗毛直起,当日的皇宫的情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她反正是怕极了那个脾气诡谲的皇帝。 可是若真回去,岂不又要受气,受人欺负?这她也不愿意。 怎么办? 沈雅咬着唇,一脸不知所措。 赵瑾仿佛看穿了沈雅的心思,淡淡道:“端府那边,恐怕此次端侯会有所动作。” “额,什么动作?”这一句话,沈雅听的有些莫名其妙。 赵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以端景的能力,会不知道此次下毒是谁搞的鬼?” 沈雅:“……” 难怪他能这么准确地找到她,原来早就将端府的事情调查第一清二楚了。不过,他怎么知道老狐狸知道谁下的毒? 难道他调查过宁氏? “你是指。。。”沈雅还是不太明白,故作糊涂道。 赵瑾目光如炬地看着沈雅。 她被他看的有些发虚,不过还是故作镇定地抬着头,与他对视。 赵瑾见她如此,目光中闪过一抹笑意,突然颇有兴味道:“宁尚书之女,传闻十五岁之时,仰慕端侯,千方百计嫁到端家,却备受丈夫冷落,看着自己的丈夫抛家弃子,为另一女子甘愿放弃爵位。” 说道这。他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雅心中叹了口气,原来这家伙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堂堂端府,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家伙,可真够可怕的。 低头想了想,沈雅又道:“那刚才你的意思,老狐狸会严惩宁氏?你是如何知晓端侯已经看出宁氏才是真凶?” “你以为,端景手里的那些暗卫,都是养的闲人么?宁氏的所作所为,端景一早就知道。不过顾及多年的情分,再加上看在宁尚书的面子,才没有治她。”赵瑾目光变得有些淡。说道。 额。。。 搞了半天,自己还是小看她那个狐狸老爹了。 “那为什么这次打算治?” “因为你。” 赵瑾目光有些幽深地看了沈雅一眼,道。 沈雅汗颜,她的面子有那么大么? 不过看赵瑾严肃认真的眼神,又容不得沈雅怀疑。赵瑾向来不说无根据的话。 沈雅当日陷入昏迷。确实没看到端景悲痛欲绝的表情,说他不在乎沈雅,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而赵瑾,似乎一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不得不说,他的洞察力很可怕,也难怪。沈雅这么一根筋,平日里只会炼炼药丸的傻子,根本斗不过这家伙。 被他饶了几句。对回端府的抵触心理已经开始渐渐瓦解。 不过,沈雅并未发觉。 她只是有些纳闷,平日话不多的赵瑾,今日竟会亲自来找她,还与她聊了这么些久。 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发现这家伙真是帅地天怒人怨。 沈雅就这么呆呆地与他聊了半会儿天,连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出了云雅阁,什么时候出了王府大门,上了马车,都未反应过来。 等到马车辘辘行驶在大街上,“哒哒哒”的声音响起,沈雅才猛然惊醒:自己怎么会在马车上。 对面是坐着闭目养神的赵瑾。 她真的要回端府去吗?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人都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自己回端府,下个月初真的要与他成婚? 沈雅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茫然。 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在朝代完全不够用,除了药丸,什么都失败。 不是被人算计,就是计划失败。 她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悲剧。 难怪当日爷爷总不放心她,总说她为人太简单,不晓得人心险恶,外面世界复杂。 她生平最大的爱好,便是研究草药,研制药丸,其他太过复杂的事情,她真的应付不来。 她老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却发现都是一些小聪明,若不是周围有一群朋友在帮她,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很快,端府的大门就到了。 赵瑾先起身,下了马车,然后伸出手来,亲自将她扶了下来。 沈雅第一次与他这枚亲密接触,他握着自己时,她很没骨气地脸红了。 还好,赵瑾扶下她后,便很快将她放下,转头与重吾交代了两句。 却不知,不仅仅是对沈雅,赵瑾也是第一次与她如此近地接触,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余温,赵瑾也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故意找重吾,以解尴尬。 两人都装作不在意,心里却都掀起了一丝涟漪。 沈雅脸红了红,便很快恢复,故作镇定地抬头,望向端府大门。 却见门口两个小厮,看到沈雅,就如同见到鬼。 大门上,白色灯笼尚未拿下,沈雅就如同鬼魅一般又出现了,他们如何能不怕。 两个小厮吓得脸都白了,相互依偎着,浑身发抖。 “你,你是人是鬼?” 沈雅闻这话,望了望天,道:“应该是人吧。” 赵瑾正与重吾交谈两句,听到沈雅这话,语气顿了顿,嘴角忍不住弯了个弧度。 大白天闹鬼?这端府的下人,脑子里装的莫不都是水? 沈雅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心想。 重吾遵照赵瑾的命令,向前一步道:“去禀告你们侯爷,说七王爷来了。” 两个小厮,一听这话,对视一眼,赶紧点头哈腰,急急忙忙跑进府去通知。 余另一个在这继续看门。 那小厮目光时不时顿在沈雅身上,眼里依旧写满了惊恐。 没过一会儿,就见端景带了天葬急急忙忙出来,见到赵瑾,赶忙上前行礼问好。等到眼睛余光偏见站在一旁,正一脸不爽的沈雅时,眼睛猛然瞪大。 “这,这是?” “老修及时回来,救了她一命。”赵瑾没有做多余的解释,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端景知道以赵瑾的能力,要查到沈雅的下葬地点,并且带着解药赶往就她,没非不可能。 当下,端景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雅儿,好孩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端景仿佛老了十岁一般,看到沈雅,喜极而泣。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倍受皇帝器重的权臣,而是一个见到女儿死而复生,高兴至极的父亲。 “快,快进府。”端景欣慰了片刻,便将他们三人请进了屋。 老夫人自从得知自己误会了沈雅,将她赐毒自尽后,就一直懊悔不已,原本因大病初愈,要好好调养,可得知自己害死了亲孙女,老夫人还是不能原谅自己,身体反而越发虚了。 她免了媳妇孙女的晨昏定省,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里吃斋念佛,府里俗事,一概不理。 今日一大早,她起床用过早膳后,便由孙嬷嬷扶着,来到府里的祠堂,祭拜祖先,以示忏悔。 突然,见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采秋匆匆跑进来道:“老夫人,奴婢,奴婢刚才在花园里,看见七小姐了。” 端老夫人一开始正念佛敲木鱼,听得丫鬟匆匆跑进来,皱了皱眉,一听到她所说之言,眼睛猛地睁了开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 那毒,孙嬷嬷是亲自看她服下去的,怎么可能。。。。 “奴婢打听过了,听说是老修及时赶了回来,用药救了小姐。” 听到这番解释,老夫人心里松了下来。 既然是那京城有名的神医——老修救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她的毒能解,自然,沈雅中的毒也能解。 只是,老夫人有一点想不通,明明已咽气的人,也可以救活?那神医的医术,究竟是到了何种出神入化的程度。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宁氏之怒 端景将沈雅与赵瑾两人,都请进了书房。 “歌雅,你身体完全恢复了吗?”一进书房,端景就有些担忧地上前问道。 沈雅感受到端景的关怀,有些心虚,微微点点头,不敢去看他。 到底是自己欺骗了老狐狸。 说起来,老狐狸对她还是不错的。这府里,唯一对她有点真心的,可能就只有他了。 他对琰儿也很好。 所以,沈雅心底里,对他还是抱有一些感激的。 见沈雅点头,端景心里总算放下心来。这才转头对赵瑾道:“感谢王爷救了小女,请受端景一拜。”一边说着,一边感激地朝他作了个揖。 “侯爷不必客气。”赵瑾抬了抬手,免了他的虚礼。“既然小姐已安然回到府中,本王也告辞了。”说完,看了一眼沈雅,便有端侯陪着,送了出去。 沈雅被端景派人送回了原来的住处,而赵瑾,则有端景一路陪送出了端府大门。 二人来到大门前站定,七王府的马车还在端府门口,重吾在一旁守着。 端景送赵瑾出来后,脸上原本的谦恭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他在朝堂之上惯用的认真严谨,对赵瑾抱拳道:“七王爷救命之恩,端景记下了。”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感激七王爷,告知端景梵音寺的消息。” 赵瑾见他神情如此郑重,点点头道:“好好善待沈雅,本王不希望在迎娶她之时,再出什么意外。” 这句话,赵瑾说的也极为严肃。说完这话,他便转身上了马车。 端侯自是知晓此次沈雅的事情,已被赵瑾知晓。他又朝他作了个揖,算是答应赵瑾的要求。 赵瑾见此,这才吩咐重吾驾车,马车缓缓转动,渐渐地,离端府越来越远。 端景远远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目光突然变得复杂而幽深。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端府。 +++ 沈雅被端景叫来的人一路护送回自己的小院,一路上只听到尖叫声此起彼伏。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如同见到了鬼。 一个个不是被撞的东西落地。就是谁踩了谁的脚,痛呼声,惊呼声。交杂在端府的上空,几乎成了交响乐。 沈雅好心情地欣赏着由自己造成的轰动。 凡是她走过的地方,只要遇上人,必定引来一场乱。 她笑眯眯地看着,甚至连身旁送她的两个小厮。也一脸战战兢兢,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她两眼,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人死了,还可以救活?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也是才得知,这位七小姐。是被老修用灵丹救活的。 可是,府里人都知道,当时七小姐已经咽气了。 这神医老修的医术。到底是有多神奇,竟然能有起死回生之效。 很快,她就到了自己院子门口。抬头看了看匾额上——雅苑二字,沈雅不禁叹了口气,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自己的努力,完全白费了。还被赵瑾知晓自己手中有假死药。以后要用假死这个办法。是不太可能了。 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沈雅抬腿,便跨进了院子。 她知道,院子里,她的丫鬟一定都在。 果不其然,沈雅一进去,就看到夏雪与冬春在院子里,摘菜,静秋在一旁打扫院子。 院子,除了她们三人,再无别人。 洒扫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连西嬷嬷,也不见了踪影。 虽只有短短几日时间,可是再次看到她们时,沈雅还是高兴地流下了眼泪。 “冬春,夏雪,静秋。”沈雅大叫了一声。 三人闻声,身子皆一僵,半天才反应过来,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就见沈雅笑吟吟地站在院门口,眼里闪烁着泪光。 “小姐?”夏雪第一个惊呼出来,然后一把将手中的菜扔下,站起身来,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眼圈红红,仿佛不确定似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不敢呼吸,深怕稍一动,人就没了。 冬春则在看到沈雅时,吓了一跳。小姐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也惊疑不定地站起身,呆呆地望着沈雅。 “我回来啦,怎么你们都不欢迎吗?”沈雅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过去,先朝离自己最近的静秋,给她来了个熊抱。“想死你们啦。” 抱完,走至冬春与夏雪二人,每人都给她们一个熊抱, “感受一下,我是人是鬼。” “小,小姐,你怎么会?”夏雪被沈雅抱的一刹那,身子僵了僵,再实实在在感受到沈雅身体传来的温度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惊喜道。 “神医救了我。”沈雅不愿多说,便用了最简单的解释。 不过冬春是知晓沈雅逃跑计划的,看到沈雅再次回到端府,心里不免忧心,难道小姐被侯爷抓回来了。 沈雅感受到冬春投来的担忧目光,对上她的眼睛,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这话在旁人听来,不过是一番安慰之词,但是冬春知道,小姐是想告诉她,自己逃跑的事情,并未被侯爷知晓。 那,小姐是怎么回来的? “小姐累了,夏雪,快去准备小姐最爱喝的茶来。” 还是静秋最先反应过来,她看了看送沈雅回来的两个小厮,知道这两人是侯爷身边的人,知道沈雅事先已经见过端侯,是侯爷派人送她回来。 她亲自将两个小厮送了出去,回来看到沈雅已经与另外两个丫鬟七嘴八舌聊上了。 再次看到充满活力的小姐,真好。 静秋心里欣慰地想。 没有小姐的地方,生活,都没了滋味。 沈雅喝着丫鬟给她准备的蜂蜜柚子茶,吃着桌上的糕点,顿时觉得她的人生并没有那么惨,甚至,还有一丝丝幸福。至少,不管何时何地,她都有人惦念着她。 “院子里怎么人这么少,其他人呢?”沈雅喝了一口茶,问道。 “院子里的人,都走了,被侯夫人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连西嬷嬷都被调走了。原本我们几个也要被重新分配任务,静秋姐坚决不同意,还请了天葬出面,才让侯夫人取消打算。毕竟我们几个当初是跟着小姐一起进府的,是侯爷专门派人照顾小姐的。”夏雪一脸郁郁地说道。 若不是她们坚持,恐怕都不能守在这个院子里,这样,小姐回来就看不到她们了。 幸好,幸好。 “侯夫人么?”沈雅念及宁氏,眼中便闪过一抹冷笑。她此时此刻,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歹毒的女人,在得知毒解回到端府,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费尽心机害自己,结果不能如愿。 何况,此次,很可能把自己都要搭进去了,她想,那个女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如同沈雅猜的一般,宁氏的院子里,气氛确实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侯夫人在得知七小姐被老修救了以后,心情仿佛非常不好,一个上午,已经骂哭了三个丫鬟,杯子也被摔了好几个。 不知怎么的,众人都感觉侯夫人最近的变化有些大。与平日里接触的侯夫人不一眼。 似乎变得非常严厉。 与往日的温和完全不同,甚至有一股咄咄逼人之势。尤其是老夫人自从得知七小姐含冤而死,无心再打理后院,将大权完全交给宁氏之后。 端府,一些人或多或少,已经知晓七小姐是被冤枉的,下毒害老夫人的另有其人。 这是她们中有人在老夫人跟前当差,无意中听来的。 那日,将军府的三少将军,亲自来解释了关于丹药之事,老夫人得知沈雅根本没有害自己,反而用丹药救了自己,懊悔不已,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急得端侯最后派人撞门而入,才罢。 第二日,老夫人收到了太后的秘密书信,这才知晓,沈雅有一手好医术。 连太后都来为沈雅开脱,可见下毒害自己的,不是沈雅。 若是她,何必又来救她?不是多此一举? “那个贱人,喝了剧毒,居然还能活下啦?”宁氏现在,恨得几乎咬碎牙齿。 她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本想一箭双雕,没想到,不但没有害死老不死,连小的最后也活下来了。 老天爷存心与她作对吗? 为何老修偏偏会在这个时候赶到,救她一命。 人都已经死了,竟然还能救回来,难道连老天都在帮她? 宁氏气的双手握拳,将桌上的杯子,又一次拍落在地。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屋外的丫鬟都白了脸色。 “夫,夫人?”一个丫鬟胆战心惊地进屋,收拾残局。 宁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怒道:“滚!” 丫鬟被吓得仓皇而逃。 宁氏此时已经被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五小姐端舒雅从院外走进来,直径走到了正房,见母亲宁氏,满脸怒容地盯着地上被砸碎的碗,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娘?”舒雅走过去,在她左手边的椅子坐下。“听闻歌雅姐姐又活了,这是真的吗?娘?” 舒雅仿佛感受不到母亲的不悦,一脸兴奋道。 宁氏听闻女儿这么,心里怒气更甚,对她大骂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你干脆别认我这个娘了,去认你的歌雅姐姐为娘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端侯的心思 “娘,你怎么了?”端舒雅有些莫名其妙,一脸无辜地望着宁氏。 难道歌雅姐姐又活了,娘不开心? 舒雅想到这里,心情陡然有些沉重。娘与歌雅姐姐之间微妙的关系,她不是感受不出来。她本就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 “娘有些不舒服,你先去你出去吧。”宁氏见女儿脸上的无辜,哪怕心里在火,也发不出来。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说道。 “哦。”她有些闷闷地回了一句,然后带着丫鬟离开了宁氏的院子。 宁氏望着女儿离开的身影,放在桌上的手突然紧握。不,她不能认输。她若输了,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 沈雅在院子了用了午膳,正要休息,就见端侯身边的小厮来请,说端侯找她谈话。 老狐狸要说什么,要问什么,沈雅心里其实很清楚,她与三个丫鬟交代一声,便跟着那小厮去了。 一路来到端侯书房,早见天葬在书房外等候,见到沈雅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天葬眼睛发亮,喜道:“听闻小姐被老修救活了,属下还不信,没想到,这是真的。!神医就是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啊!” 天葬几乎要抚掌大笑。 那时得知因为自己的过失,害七小姐服毒自尽,天葬整整内疚了几日,恨不能一死向侯爷谢罪。 幸好,七小姐又活了。 沈雅听天葬这么夸赞老修,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什么神医医术高明,她根本没死好不?老修倒是又白捡了这么个便宜。 名声估计又要大震了。 什么时候遇上他,得好好敲诈他一笔。不能便宜了那个家伙。那家伙也是只老狐狸,比端侯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见天葬这么高兴自己活过来。沈雅心里还是蛮感动的,没想到老狐狸身边的心腹,也这么关心她。 大约是听到了外面的谈话,书房内的端侯突然发话:“是歌雅吗?进来吧。” 沈雅闻言,朝天葬一笑,便上台阶,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端侯正仰面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恢复坐姿,看着沈雅。指了指对面的檀椅道:“坐吧。” 沈雅点点头,在面前的檀椅上坐下了。 “匆忙找你来,想必你应该猜到所谓何事。”端侯见沈雅坐下,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什么事?”沈雅故意装傻。 端侯目光略带怀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娘。。。她,是不是在梵音寺?” 沈雅茫然地望着他。 “梵音寺?我娘怎会在那?” 端侯闻言,目光沉了沉。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 赵瑾的告诉他的,不会错。 只可恨,梵音寺的妙空说什么也不告诉他沈婉瑜的藏身之处。偏他派人在梵音寺大加搜索了一番,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莫不是人已经离开了? 可是,沈雅与沈琰都在这里。她一个人会去哪? 端侯心里暗忖。 “歌雅,为父知道你恨为父当年抛弃你们母女,可是,为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如今事情过去多年,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你母亲一个人漂泊在外。难道你也忍心?” 端侯突然发表者一通感概,话说的情真意切。沈雅却听得哈欠连天。 端侯见她这般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抽了抽嘴角,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这不孝女,之前听闻她的死讯,自己是白难过了。 沈雅打完哈欠,睁开眼,看了看端侯,见他脸色泛青地望着自己,扯了扯嘴角。这老狐狸,还不死心呢。 不管原不原谅吧,反正她不会让母亲陷入端府这个狼窝的。 前有虎,后有狼。 先不说一个宁氏,光府里大房二房的那两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娘心地这么善良,怎么应付的了。况且上面还有一个本就不喜欢她的婆婆,娘要是进到这府里,保准不到一个月,就被这剥得皮都不剩。 端景这老狐狸太自私了,只顾自己,不考虑娘的感受。 他要是但凡为娘考虑一丝半点,也应该绝了找娘的心思。 可惜,沈雅不了解端侯的心思,亦不能体会他这般年纪的人之苦衷。 端侯到了这把年纪,其实什么也不缺了。 唯独缺的,就是一个老了,能携手相伴的老伴。 宁氏这人太过歹毒,端侯厌恶还来不及,怎么与她相伴到老。 自从接了沈雅与沈琰两个孩子回来以后,端侯渐渐找到了为人父的感觉,虽说他也有两个女儿,但感情总不比沈雅与沈琰来的深。也渐渐体会到家庭人伦的快乐,而这一次宁氏的所作所为,根本已经让端侯彻底寒了心,休了她是迟早的事。 一个人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一直都在追名逐利中度过,每日里费尽心机,想要整垮自己的政敌,活的非常辛苦。他如今所想的,便是希望在自己退隐之时,能够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相伴一起。 江山易主,已经不远了。易主之时,便是他退出朝廷之时。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江山,是要留给年轻人打理的时候了。朝廷这么些年,官员结党营私,内里已经腐败地十分严重,现在急需新鲜血液,能够一一瓦解那些盘根错节的世族大家。 他清楚,端府不可能永远风光,他所能做的,便是在新皇即位之时,交出权力,确保端府,在这一次动荡中,能够保全下来。 “爹?爹?”沈雅原本正打算与老狐狸周旋一番,没想到她准备好的一肚子推脱之词还未说出,就见端侯自己陷入了一个人的沉思。 于是忍不住出声唤道。 老狐狸近日来,总觉得变得很多,身上的凌厉之气少了不少。 端侯闻声,拉回思绪,假装咳嗽了一声,唬着脸道:“为父知道你娘藏在梵音寺,梵音寺已经被我派暗探把守,我就不信,你娘一辈子呆在梵音寺不出来。” 沈雅听他这么说,暗中咬了咬牙,确实,她之前与娘约定好的,在这个月,一定会去找她,若是她看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去找她,不放心从竹林里出来,可怎么是好? 想来想去,都怪赵瑾那个混蛋。 沈雅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来气。那家伙,以为不痛不痒说句抱歉就可以了。他可是害的她娘差点落入狼口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探望 沈雅心里担心,嘴上却依旧不肯放松:“爹,女儿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梵音寺女儿统共去过一次,怎么会将娘藏在那儿?况且,娘若是藏在那里,爹派了那么多暗卫去找,可有找到?” 端侯见她这般狡辩,心中无奈,心知她对自己顾虑还很深,想想便罢了,反正自己一直派人守着,他就不信沈婉瑜一辈子呆在里面不出来。 所以端侯转移了话题,与沈雅聊了一会儿她的身体状况,确定毒确实被老修解了,心里就放心下来,又想到她才解了毒,身体虚弱,就让她回去了。 沈雅没想到老狐狸这么轻易就放自己走了,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老狐狸转性了。 不过她倒是乐的这样。 一路哼着歌回到自己的院子,才刚踏进院子,就见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站在院子里,与她的丫头们谈话。 见沈雅回来,孙嬷嬷眼睛一亮:“七小姐回来了。”说完,一脸欣慰地上上下下将沈雅看了个遍,确定她彻底没事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说了几句“阿弥陀佛”。 “看到七小姐没事,老奴就放心了。” 沈雅见是孙嬷嬷才,朝她微微一笑道:“孙嬷嬷怎么来了,快请坐。” 孙嬷嬷其实见到沈雅,除了高兴,心里还有一丝愧疚,当日她虽怀疑沈雅不是凶手,可是无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老夫人又如此斩钉截铁,她不信也不行。后来老夫人赐毒,她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强迫她喝下毒药。 此后 ,每每想到这件事,她的心。就愧疚地犹如被下油锅,日夜煎熬。如今听闻她没死,孙嬷嬷心里堵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老夫人在得知七小姐并未凶手之后,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如今知道七小姐活过来,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七小姐,老奴受老夫人嘱托,特地来看看。见你没事,老身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沈雅一听是老夫人让她来的,心里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猜到自己在“中毒”之后,冬春应该已经让赵铁来为自己澄清了,便也释然了。 “多谢老夫人关心。”沈雅朝孙嬷嬷说道,脸上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孙嬷嬷心知沈雅心里对老夫人定是有了结,也不勉强她能够释怀,毕竟老夫人冤枉了她,还下令将她赐死,这件事搁谁身上,都不会轻易原谅。 她与沈雅又聊了几句闲话。大意是关照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有什么想吃的,要得。尽管来找她。 说完这些,便回去了。 孙嬷嬷走后没多久,宁氏也派了贴身嬷嬷看望,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好话,就走了。 紧接着。大房,二房。都派了人来表示慰问,皆不过做做表面功夫,应个景,沈雅到最后也懒得应付,推说自己尚未痊愈,一个人躲在房里,乐的清净,让丫鬟们去应付。 冬春端着茶,点心推门入屋时,沈雅正侧身躺在床上看书,听见动静,转头朝门方向望去。 “小姐,奴婢给您拿了些点心过来。”冬春将茶盘放置于桌上。 沈雅从床上起来,趿了鞋朝冬春走过去,就着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随手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 “好吃。”糕点入口即化,实在太美味了。沈雅眯着眼,一边吃,一边赞叹。 冬春可没沈雅这么有雅兴,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吃的这么开心? “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冬春憋了一肚子的疑问,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问了。 “嗯。。。”沈雅咽下嘴中的糕点,喝了口茶,望着一脸焦急的冬春,叹了口气道:“被赵瑾发现了,所以。。。被带回来了。”沈雅说完,一摊双手,脸上有些无奈。 “啊?”冬春闻言,一脸不可思议地惊呼。“被七皇子发现?那,那七皇子,有没有,有没有责怪小姐?” 毕竟是逃婚这样的大事,而且正是逃的七皇子之婚,偏被他发现,想必他定是勃然大怒吧。 冬春这样一想,便心有戚戚起来。 沈雅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笑道:“好啦,你别担心了,你家小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七皇子不是那等胸襟狭小之人,不会怪罪的。” 沈雅一边说,一边努力回想:在她印象中,赵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昨日那家伙脸色从头到尾就没有好过,一直黑漆漆的,犹如底锅,看她也是心里也紧张兮兮的。好在今日在书房与他大吵了一架,这家伙亲自过来道歉,沈雅心里才确定,他应该不会怪罪自己。 这样一想,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嘿嘿,看来也有让他生气的事情。 冬春见沈雅说着说着居然笑了,有些傻眼,小姐这,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 见冬春傻傻地看着自己,沈雅自知失态,假装咳嗽了以掩饰尴尬。 正要与她聊两句,转移话题,就听见外面传来沈琰的声音:“阿姐?” 紧接着,就见沈琰人已经走至沈雅房屋门外,与他一同站着的,还有赵铁与小虎。 “沈雅姐姐——”小虎一见沈雅,就立刻开心地朝她奔去,一头扎进沈雅怀里。 沈雅笑呵呵地一把抱住小虎,望着走来的两人道:“你们消息倒是灵通。” 沈琰皱着眉,望着沈雅。 他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见本应该已经带着沈母离去的沈雅,居然又出现在端府,他如何能不担心。 现在,京城里关于端府七小姐,死了,又活过来的事情,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连国学院里,他的那些同窗皆有所耳闻,八皇子更是拉着他问长问短,对他这个死而复生的阿姐,好奇地紧。 阿姐本就是被选妃要成为七皇子侧妃的人,八皇子与七皇子一向交好,当初得知沈雅暴毙之时,就曾问过他此事,还颇为惋惜地说:七哥很喜欢阿姐,回来定要伤心了。 沈琰当时听完这话,颇为惊讶,差一点就要拉住八皇子仔细询问,可又担心八皇子怀疑,想想便也罢了。 若是阿姐知道,七皇子是喜欢她的,她还愿意走吗? 也许,阿姐还是会走吧。沈琰心里叹息了一口气,想到。 因为老修治好了沈雅的病,让沈雅起死回生,一时间,老修的医术如何如何高明,被京城的百姓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 沈雅听沈琰谈论此事,忍不住翻翻白眼,果然这次便宜老修了。不过她也知道老修不是那等在乎名声之人,他神医的名号,早在之前就已经传遍九州大陆,现在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赵铁看到沈雅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笑的嘴都合不拢。 “哈哈哈,沈丫头,你这次可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沈雅对于自己欺骗了赵铁,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他投去一个傻傻的笑容。 “赵大叔,当日你向老夫人澄清,老夫人没有怀疑吗?” 赵铁闻言,拧眉想了想道:“一开始好像确实不太相信,后来宫里来了位公公,说是太后身边的人,给了姑母一封信,姑母看完后,惊讶地失神了片刻,接着,便失声痛哭了起来。” 说完,赵铁也是一脸疑惑。他也纳闷:怎么太后会亲自给老夫人写信,信上又写了些什么? 沈雅却在听他这么说了以后,点点头,心里基本清楚了。 太后定是告诉老夫人自己会医术的事情,想必她的暴毙,宫里一定也派人调查过。 “沈雅姐姐,你现在没事了吧?”小虎从沈雅怀里抬出脑袋,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怀疑。小家伙是在沈雅死而复生之后,才被爹娘告知端府发生的事情,吵着闹着要去端府看望沈雅,刚巧赵铁也正有此意,父子俩便一起来了。 沈雅见到小虎,心里高兴,摸着他的脑袋笑道:“没事了。” 小虎见沈雅这么说,笑的露出一口虎牙。 沈雅死而复生的事情,在京城里传扬了好一阵,那段时间,只要来京城的外乡人,一踏进京城这块土地,或多或少,都能听到有人在谈论京城西街,端侯府里七小姐。 再者,就是将老修,夸得可以媲美神仙。 “主子,属下查过,沈小姐当日是服毒自尽的,并未得病。后来被及时赶回的赵瑾,救了。” 一间布置地极其豪华的厢房里,一个身穿玄色袍子的男子,慵懒地斜躺在榻上,左右两边,两个长相极其妖艳的女子,穿着暴露,伏在他身边,与他调笑,画面极其奢靡。 男子长得极其俊美,一双丹凤眼中,透露着一股邪气。只见他一手抚弄着身旁女子胸前的丰盈,引得女子娇喘连连,一手握着酒杯,将杯子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再听闻属下禀报后,男子嘴角轻勾,眼里露出一抹嘲讽:“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样?” “主子,属下查到,当日赵瑾去找端府七小姐之时,并未带上老修。” “哦?”属下话落,玄衣男子眼睛微眯,握着身旁女子丰盈的手不自觉加重,引得那女子痛呼连连。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反将一军 这玄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蛮皇子,哈里木。 哈里木听完属下的禀报,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果然不打算嫁给赵瑾! 想起当日沈雅对他的态度,哈里木心里不禁怒火中烧,一把将怀中的女人推开。 这个,臭女人。 哈里木咬了咬牙,低声咒骂道。 可不知为何,骂完后,哈里木的心情却突然变得异常地好。因为得知,沈雅并未真心要嫁给赵瑾,知晓这一点后,哈里木心里不知为何,轻松了很多。 连日来阴晴不定的情绪,也有所好转。 一旁惯会察言观色的属下,心里终于也松了一口气。仿佛刚从鬼门关里出来一般。 傍晚,沈雅坐在临窗的书桌前,提笔不知在写什么。 夜,已深了。 她写完,将纸折叠好,塞进一个信封。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便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床休息了。 没有雪球在身边,她睡得很不踏实,老是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的院子,早已被赵瑾派人暗中监视,她不知道,吴昊当日夜晚得知她回府后,就悄悄来找过她,可惜,被赵瑾的暗卫发现。 吴昊的武功虽在那些人之上,可这里到底是端府的地盘,闹出点动静,于沈雅的名声很不好,所以他非常不甘心地回去了。 次日清晨,沈雅尚未用完早膳,就见宁氏身边的一个嬷嬷,于嬷嬷,带了一帮丫鬟,来她的院子。 “七小姐。”于嬷嬷被静秋引进屋子的时候。沈雅正在用早膳。她站在桌子前不远处,面无表情地向沈雅行了个礼。 沈雅见到于嬷嬷,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于嬷嬷见沈雅态度如此冷淡,非常不悦地皱了皱眉。 “七小姐,奴才是奉了夫人之命,来请七小姐过去一趟,宫里派了教习嬷嬷,正在夫人院子等候。”于嬷嬷说话声音淡淡。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沈雅淡淡道:“知道了,呆会就过去。” 说完,继续吃她的早膳,似乎对于嬷嬷的话,十分不放在心上。 于嬷嬷又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便退下了。 听到院子里,静秋的客气声:“于嬷嬷慢走。”沈雅才将手中的筷子放下。 “冬春,你过来一下。”她朝外面喊了一声。 “小姐你叫我?”冬春本在厨房忙,闻沈雅唤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来至沈雅房中。 沈雅望了一眼屋外,见无人走动。便将藏在袖子中的信,拿出来交给冬春。“你去普济药铺,把这封信交给掌柜。” 冬春恭敬地接过信,点点头。便退下了。 沈雅望着冬春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起身唤来夏雪,带着她去宁氏的院子。 有些事情。躲不掉,就只能接受。 宁氏的院子。离沈雅的院子有一段距离,匆忙赶到之时,大家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 端韵雅看到沈雅,眼里露出一丝惊喜,看到她没事,端韵雅心里也由衷地高兴。她是绝对不相信沈雅会是加害老夫人的凶手,之前乍听闻她死了,端韵雅整个人都懵了,后来娘死活拉着她,不让她去吊唁沈雅,害的自己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如今见到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端韵雅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她笑着向沈雅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沈雅也抿着嘴朝她微微一笑。端韵雅,她并不讨厌。 端清雅坐在端韵雅旁边,在宁氏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着,在沈雅尚未进屋前,正和宁氏有说说笑不知聊着什么,听丫头通报七小姐来了,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了,转而淡淡地转头看了一眼沈雅,脸上无甚表情。 “歌雅来了,快坐。你可让嬷嬷们等急了呀。”宁氏见到沈雅,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笑着对她说道。 说完,转头对右手边上的嬷嬷道:“让李嬷嬷见怪了,这孩子刚到府里,有些规矩还不太懂,让你久等了。” 宁氏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暗讽沈雅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在场的每一位,都将这言外之意听的一清二楚。 端清雅听完,脸上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其他在场的几个丫鬟,也都掩嘴偷偷地笑了。 唯有端韵雅,有些同情地望了望沈雅,不明白,沈雅是什么地方得罪宁氏了。 “母亲说的极是。李嬷嬷,歌雅,在这里给您陪不是了。”沈雅仿佛没有听出宁氏的嘲讽,转身对李嬷嬷十分客气地行了个礼,颇为歉意道。 宁氏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清雅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没想到沈雅竟然会痛痛快快地承认,最后竟反将了宁氏一军,倒是打了宁氏的脸。 毕竟宁氏才说了沈雅不懂规矩,可沈雅在面对宁氏的刁难时,不仅主动承认错误,还低声下气地向嬷嬷赔礼道歉,这无论如何也不是是一个粗野丫头做的出来的事情。所以,一屋子的人,都被沈雅的这一举动,惊呆了。 李嬷嬷笑呵呵地道:“七小姐快别这样,可折煞奴才了。奴才特地奉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旨意,来做三位小姐的教习嬷嬷,这是奴才的荣幸。早就听闻太后极喜爱七小姐,今日一见,七小姐果真不一般。” 李嬷嬷这话一出,满堂皆静。 宁氏恨恨地瞪着表面上温文有礼的沈雅,气的牙痒痒,尤其是当李嬷嬷提到她惹太后喜爱,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个小贱人! 当日进宫,不知道使得什么法子,不但逃过了她千辛万苦设的圈套,还让太后极其喜爱她,这实在是宁氏想不到的。 今日本想借她迟到一事,杀杀她的锐气,没想到反被她将了一军。 实在可恶! “李嬷嬷谬赞了。”沈雅满面春风地说。 说完,李嬷嬷又拉着她,摸了摸她的手,眼里似有同情地道:“可怜的孩子,身子好些了吗?听闻前几日你得了重病。。。现在都好了么?” 李嬷嬷没提关于沈雅死而复生的事情,只说她得了重病。 其实在长得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沈雅所谓的重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些话,哪怕你知道,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聘书下达 大婚的礼数,比之前学的宫廷礼繁琐很多,好在李嬷嬷讲解地尽心尽力,沈雅倒也学的七七八八。 一个上午下来,整个人都累的腰酸背痛,宁氏留饭,被沈雅委婉地拒绝了。她现在只要看到宁氏那张虚伪的面容,就心生厌烦,怎么可能在她这里用饭,这不是要让她消化不良嘛。 况且,她现在心心念念想的是冬春回来没。一天一夜没见着雪球了,她快想疯了。 一路与夏雪两个,狂奔回了小院。虽然路上不少丫鬟奴才对着她行注目礼,对她指指点点,这些她都已经习惯了,直接无视。 她知道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为何如此怪异。 自从她被救活回来以后,府里关于她到底是不是毒害老夫人的凶手的传言,依旧没有消停。 还是有不少人,仍然怀疑沈雅是凶手。虽说老夫人已经不治她的罪,但她们都将原因归结为沈雅是七皇子的侧妃,七皇子此番因沈雅的事情已然震怒,不仅亲自将七小姐送回来,还在书房与侯爷谈了好久,府里的人,都以为七皇子与侯爷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治七小姐的罪。 沈雅的罪名一日不洗清,她在有些丫鬟婆子眼里,依旧是个罪人。 大家依旧对她抱有敌视态度。 回到自己的小院,沈雅才会觉得真正轻松。院子里,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石桌上已经摆上了饭,香气四溢。 “小姐回来了?”静秋看到站在院门外气喘吁吁的沈雅,惊喜道。 夏雪笑嘻嘻地先走进去,接了静秋手里的汤。凑近闻了闻,赞叹道:“好香啊。” 冬春匆匆从厨房出来,见到沈雅,笑道:“小姐还愣着干嘛,吃饭啦。” 沈雅望着这些熟悉的场景,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酸的,吸了吸鼻子,将刚才一路上因为府里丫鬟婆子异样眼神带来的不快。统统抛之脑后。 管他外面的世界是怎样呢,至少她还有这么多关心她的朋友,和亲人,这些就足够了。 “冬春,怎么样。信给他了吗?”沈雅用完午膳,回房休息,唤来了冬春迫不及待问道。 冬春笑呵呵地看着沈雅,也不说话。 “怎么了?”见她这副模样,沈雅觉得有些纳闷。 就在这时,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吱吱”的叫声,沈雅闻声。身子猛地一僵,回头一看,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就直冲进了她的怀里。 “吱吱。”雪球高兴地蹭着她的手。叫的无比欢快。 “雪球,我想死你啦。”沈雅看到滚在自己怀里的雪球,简直喜极而泣。雪球不在自己身边,沈雅总觉得生命里像少了什么似的。十分地不习惯。 她已经将雪球,当成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老是担心吴昊能不能照顾好这个小家伙。小家伙会不会想她,会不会因为见不到她而闹脾气,一颗心一直悬着,现在看到小家伙,沈雅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了。 “小姐,奴婢今日去普济药房,没有见到掌柜,反倒见到了当日救咱们的那个男子。”冬春见小姐连日不见得笑容,又浮现在脸上,自己也跟着高兴地说道。 “救咱们的男子?你是说?”沈雅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动,难道他,他在普济药房? 是了,若他不在,雪球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能跟着冬春回来。她让北下,将包包转交给吴昊的,雪球应该是吴昊在照顾。 “就是,就是那个叫吴。。。吴。。。”冬春想了半天,也记不起吴昊的名字。 “是吴昊吧。”沈雅笑看了她一眼,道。 “对,就是他!”冬春一经提醒,立马想了起来,继续道:“他让奴婢转告小姐:沈夫人现在一切安好,小姐不用担心。” 嗯? 沈雅听冬春这么说,有些惊讶,吴昊这家伙难道已经去过梵音寺了?可是,竹林里布了阵法,他是怎么进去的? “吱吱。”就在沈雅纳闷不解之时,怀里的雪球突然伸长了脑袋,朝她唤了两声。 “是你?”沈雅惊喜地抱起雪球道。 雪球一脸邀功地点点头。 “哈哈,雪球最聪明了。谢谢你啊,小东西。”沈雅微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道。 冬春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沈雅与雪球两个之间玩耍,只觉得心里也跟着乐呵呵的,这两日见小姐回来后,总是魂不守舍地,常常盯着某个地方发呆。她们这些个做丫鬟的,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看了,也不免心焦。 如今终于见小姐脸上又有了笑容,她如何能不乐? “哦,对了,他还给奴婢一封信,让奴婢交给小姐呢。差点忘了。”冬春突然想起临走前那个叫吴昊的人,给她的一封信,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交给小姐,她竟然与小姐说着说着话,给忘了。 真是该死! 冬春吐了吐舌头,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将信拿了出来。 沈雅接过信,连忙将其打开,眼睛快速将信扫了一遍。 吴昊信中的大意是告诉她,如果她想逃出来,他会拼尽一切,将她救出来。包括沈母。 沈雅看完,默默将信收了起来。 心情,却因为这一封信,而变得沉重。 她会让吴昊,为了自己拼尽所有吗?答案显然是“不”。她不能这么自私。 从吴昊的这封信,她大概可以看出,现在自己想要再逃离端府是多么困难。赵瑾对自己,恐怕已经有所提防。 不然为何吴昊这几日,迟迟不见他来找自己?自己死而复生,回到端府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他那日被赵瑾的人困住,没能救成功,如今自己回到端府,按理他应该一准就来找自己。 可是,他却没有。 只让冬春的带了这么一封信给她,告诉她,只要她想,他会拼尽一切,救她出去。 她不会让他拼尽所有,更不愿意让他为了自己以身犯险。 那日,北下的目光已经让她有所明白:她于吴昊来说,其实就是个累赘。 她不能害了吴昊! 沈雅将信收起来后,没再说什么,起身进入内室休息去了。 也许,她该认命了,不是吗? 她记得,当日赵瑾曾与她提过,他欠自己两个人情,既然无法抗旨不娶她,那么,能否在大婚之后,与她来个约法三章呢? 若可以,于她倒也没什么损失,顶多就是换了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午休起来,正由夏雪与冬春两个服侍着梳妆,静秋笑嘻嘻地从外面进来。 “奴婢刚才去大厨房,听外面婆子说,官家的聘书、礼书下来了呢。听说七王府派人送了好多聘礼过来,小姐,现在,你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侧王妃了,就等着过门那一天了。” 静秋话说完,一旁夏雪就高兴地又笑又跳又是拍掌,恨不得出嫁的是她。 “天啊,好快!小姐马上就要嫁给七皇子了。”夏雪这是由衷地再为沈雅感到高兴。 屋子里,除了沈雅与冬春,另外两个脸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顺带她院子的那几个洒扫丫鬟,也是一脸的喜意,她们小姐马上就要成为王妃了,哪怕是侧王妃,也是一件脸上有光彩的事情。 七王爷府里毕竟没有一个正经主子,在王妃进府前,小姐可是府里的女主人。 沈雅却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陡然变得有些沉重。 真的好快。 她有些丧气地拿着拿着梳子,一边梳着垂落在肩的碎发,一边郁闷地想。 冬春则是知道小姐不愿意嫁给七皇子,而心疼沈雅。 “也不知道二小和三小姐的聘礼怎么样,二小姐这次可是以王妃的身份出嫁,那场面,一定非常盛大。” 夏雪八卦因子一旦被调动起来,说个三天三夜,也不会停。 “听闻府里这段时间,竟给二小姐张罗嫁妆了,忙的晕头转向的,可惜咱们小姐,竟也没个人为小姐打算打算。”夏雪说到这,看了一眼沈雅,颇为愤愤道。 的确,府里端清雅有嫡母宁氏为她张罗嫁妆的事,端韵雅,也自有她母亲张罗,而自己。。。。 在这府里,到显得尴尬了。 正这样想着,西嬷嬷笑呵呵地从外面进来。 “小姐,外面可热闹了,不出去看看?”西嬷嬷一进来,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嬷嬷,你去哪了,今儿一天都没见到您。”夏雪一看到西嬷嬷,撅着嘴巴不满地抱怨道。 “夏雪,怎么说话呢?” 西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为人和善,深的府里人的敬重。 静秋见夏雪这么没规没距地,忍不住就出声呵斥。 西嬷嬷倒也不生气,摆摆说道:“没事,没事。” 沈雅见西嬷嬷脸上笑意融融,也跟着笑道:“嬷嬷今日心情似乎不错,难道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哈哈,小姐这次可猜错了,不是嬷嬷的好事,是小姐,你的好事。”西嬷嬷笑着,一脸神秘地道。 “我的?”沈雅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地微张着嘴,她能有什么好事,不就是马上要嫁给赵瑾那个混蛋做侧妃嘛,她可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事。 破事还差不多。 第二百八十章 嫁妆 “小姐,你随老奴来。”西嬷嬷神秘地朝沈雅一笑,指了指屋外,道。 几个丫鬟见西嬷嬷这般,也颇为好奇,跟着沈雅一起,往屋外走去。 西嬷嬷在前面领路,出了小院,直径往东边方向而去。 沈雅与几个丫鬟见此,疑惑地对视一眼,不明白西嬷嬷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不过鉴于大家现在都是满腔的好奇心,所以都乖乖地跟上。 转过花园,西嬷嬷带着沈雅等人,饶了不少路,终于来到一间屋子外。 这间屋子很大,装潢看上去也颇为气派。外面有端府的奴才把守。 几个奴才看上去皆凶神恶煞的,看着有些吓人。 “西嬷嬷。”其中一奴才,长得又黑又壮,穿了府里下人统一的褐色葛布衫,如门神一般立在屋子外,神情严肃。一看到西嬷嬷,那人的脸上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十分狗腿地朝西嬷嬷笑。 那笑,带着无尽的谄媚。与他人高马大的模样,显得格格不入。 沈雅与其他几个丫鬟见他这副模样,皆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男子仿佛这才发现还有别人,笑容立刻在脸上僵了僵,转过头,见是一帮小丫鬟,十分不屑地哼了哼。 “端安,这是七小姐。”西嬷嬷见那男子眼里似有轻视之意,蹙了蹙眉,警告道。 那个叫端安的男子,听西嬷嬷这么一说,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向沈雅,怪不得刚才见为首的那个穿白衣的女子,气质出众。只因她的打扮太过朴素,被他给当成了丫鬟。 没想到是个小姐! 想到这一层,端安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奴才端,端安,给七小姐请安。” 端安连忙跪地给沈雅请安。 其他三个奴才见此,也赶紧跪下。 沈雅从未见过这架势,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将他们扶起来。 “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吧。”她实在有些不适应被人跪的感觉。 端安从没见过府中小姐如此客气友善的。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七小姐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但知道的不多。他们几个人都是粗人,为人又呆板,平日里与府里人接触的不多,也从来不过多过问府里的事情。所以对沈雅的“英雄事迹”知之甚少。 沈雅见几人都一副傻傻的模样,忍不住又想发笑。 原来这端府,也不都是那等讨厌之人,还是有可爱的人嘛。 那些背后喜欢嚼她舌根之人,大都是无聊无知的蠢妇,要么就是那些喜欢聊八卦的丫头,但凡谨守规矩。认真做事之人,才没那个闲工夫在背后闲言闲语。 端府向来是礼仪之家,又极重规矩,当年端老夫人持家之时。端府上至公子,小姐,下至奴才丫鬟,都十分恪守礼仪。规规矩矩。 那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 可惜。老夫人因年纪大,渐渐将当家的事情,交给了宁氏,宁氏在府里,习惯了充当的好好人角色,府里上下都认为她温柔和气,端庄大方,下人做错了事,也甚少处罚,或者小小惩戒一番便罢了。渐渐的,府里下人逐渐松散懒慢,开始目无法纪。 宁氏初进端府,不得端侯喜爱,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拉拢人心,靠着这个,再凭借她尚书府千金的身份,和明媒正娶的正室身份,在府里倒也渐渐站稳脚跟。 只可惜,等到宁氏真正大权在握的时候,端府的下人的一些习气,已然形成,要改过来,也没那么容易了。 西嬷嬷在旁边笑呵呵地道:“我带小姐过来看东西,诺,你去把门打开。”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钥匙。 那奴才恭敬地接过钥匙,转身便去开门了。 沈雅现在倒也没了之前的好奇,她跟着西嬷嬷一路走过来,老远就看到了这间屋子上方,悬挂着的匾额,上面烫金大字“库房”二字,在百米之外,就看的一清二楚了。 “嬷嬷,你怎么会有库房的钥匙?”静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与其他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些信息。 西嬷嬷道:“这是今日清早,老爷让天葬交给老奴的。给了老奴一张清单,交代老奴来库房盘点,若是清单上的东西少了,再交代下去添置。”说完,别有深意地看着沈雅,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几个丫鬟听闻,脸上皆是兴奋的笑容,唯独沈雅傻乎乎地,望着眼前一个个笑成一朵花的丫鬟,不明所以。 西嬷嬷看着沈雅呆呆傻傻的表情,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哎,小姐平日看着那么聪明,怎么到这个时候,反倒不明白了呢。” 几个丫头也看着她笑。 “小姐,老爷给小姐准备嫁妆啦。”冬春见沈雅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说道。 沈雅:“……” 原来是这个。沈雅有些无语地看了看眼前几个笑的花枝乱颤的丫头,不禁一头黑线。 不过,心里不知为何,竟然隐隐地,有些高兴。 她,原来是有嫁妆的。 虽然心里不愿意不明不白嫁给赵瑾,可若是自己嫁过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哪怕沈雅再怎么安慰自己,恐怕心里也会觉得有些酸。 成婚当日府里三个姐妹一同出嫁,到时要是唯独自己没嫁妆,岂不又成了京城大街小巷,街头巷尾,众人的笑资。 沈雅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端府也丢不起。 老狐狸倒还有点良心,竟亲自为她准备嫁妆。 门刚被打开,端安正一脸狗腿地请沈雅等人进去,几个刚要迈步子,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几人闻声,停下脚步,转身朝后看去。 只见宁氏带着端清雅。端舒雅,还有一帮婆子丫鬟,正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除了端舒雅,众人皆是一脸怒意地瞪着她们几个。 刚才那声断喝,是宁氏身边得力的嬷嬷,于嬷嬷传来的。 敢这么大声喝斥,应该是宁氏授的意。 沈雅看了眼宁氏,面无表情地向她行礼:“母亲。” 几个丫鬟。也是一脸小心翼翼地行礼。 宁氏原本严肃的脸,瞬间变得和蔼可亲。 “是歌雅啊,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随意进府里的库房。”说完,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端安。 端安被宁氏瞪的双腿一软。差点没朝她下跪磕头求饶。 沈雅冷眼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对于宁氏的厌烦,已经让沈雅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所以在与她行完礼后,就转身对几个丫鬟道:“走,咱们进去看看吧。” 说完,自己率先迈开脚步。朝库房身处走去。 库房大门打开,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沈雅人已经走到走廊的入口,回过头。却见自己的几个丫鬟,根本没跟上。 宁氏与于嬷嬷,还有端清雅,皆是一脸的铁青。端清雅更是不可思议地瞪着沈雅。仿佛她犯了什么天大的罪。 “还愣着干嘛,快跟上啊。”沈雅朝宁氏懒懒地笑了笑。然后板起脸来,对着自己那几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丫鬟道。 夏雪早被眼前这个情况给吓懵了,又是看沈雅,又是看宁氏的,完全已经不知所措。 小姐怎么敢这么当众不给夫人面子。胆子也,也太大了。 静秋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沈雅。她知道沈雅不喜欢宁氏,可这,这表现得未免也太明显了。 对于宁氏,静秋也一直抱着一种复杂的态度。这个女人,绝对比她目前所见到的可怕。 此次小姐被诬陷对老夫人下毒,静秋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夫人做的。 这个猜测太大胆,她也只是心里这么想想罢了,毕竟没有证据。 小姐从外面回来后,府里的关于她下毒害老夫人的传言依旧没有停息,仿佛是有人刻意似的,每次到快要被人遗忘之时,总会有那么一些人,突然又提起这件事,然后谣言又开始四起。 这两日,关于小姐毒害老夫人的事情,又在府里被传的沸沸扬扬,也亏得小姐性子好,看的开,不在乎那些谣言,若换了其他小姐,哪里受的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 小姐明明是清白的。 “七小姐,咱们夫人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走,是不是太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 于嬷嬷在一旁,见沈雅如此不尊重夫人,一脸不满地拔高了声音,尖声道。 沈雅冷冷地看了一眼于嬷嬷。 不知为何,于嬷嬷竟被沈雅这森冷的眼神,看的吓了一跳,浑身发寒。她竟不知道,七小姐看起人来,眼神会这样吓人。 平日里,看她对谁都嘻嘻哈哈,一副没性子好说话的模样,她一直以为这个七小姐,也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竟然是她看走了眼么? 于嬷嬷有些悻悻地退到了宁氏的身后。不再出声。 冬春见沈雅脸色不善,心知小姐是真生气了。她一直都知道,小姐生起气来,与府里的任何一位主子比,都不遑多让,甚至有些比端侯更恐怖。 “西嬷嬷,冬春,静秋,夏雪,你们还愣着干嘛。”沈雅瞥了一眼于嬷嬷后,便对几个丫鬟警告道,说完,又对宁氏展颜一笑:“母亲,女儿呆会还要学规矩,时间有些紧,就不和您多聊了。” 话落,便迈腿,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西嬷嬷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向宁氏福了福,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恨意汹涌 “娘,你看她!”端清雅怒瞪着沈雅离开,直到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一脸愤愤地转头抱怨道。 宁氏面无表情地看了女儿一眼,淡淡道:“走吧,进去看看,你爹为她都准备了什么嫁妆。” 说完,冷笑一声,带着两个女儿也一齐跟了进去。 她一早收到信说端景给沈雅那个贱人准备非常丰厚的嫁妆,所以急急忙忙赶过来查看,没想到人刚到,就见到了沈雅那个小贱人。 端景最近对她的态度,让宁氏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他似乎比以往越发冷漠,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阴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偶尔在不经意间,她竟从端侯的眼中,看到了对她的痛惜,那种眼神,让宁氏从心底里,产生一丝害怕。 她不懂,端景为何会用这种眼神看她,难道。。。 不可能。她陷害沈雅的计划天衣无缝,端景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察觉。 这几日,她故意派人在府里四处宣扬沈雅陷害老夫人之事,就是要提醒端侯:那个贱人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哪怕她死而复生,也不能抹杀她之前犯下的过错。 奇怪的是:自从沈雅回来后,老夫人就再也没追究沈雅之前犯下的错。那可是下毒的大罪,老夫人竟然轻易就原谅了那个贱人? 这不可能!这似乎不像老夫人的性子。 难道。。。真如府里所传:七皇子赵瑾,给端府施压了? 听闻那个贱人下葬之日,宫里派了一个太监下来,交了一封信给老夫人,后来就听说老夫人将自己关在屋子内,整整一天都没吃过任何东西。之后。便一直在祠堂吃斋念佛,再不肯管理府中大小事宜。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宁氏也是不得而知。 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派人从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毒,就等着哪一天实施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却没想到,不禁没毒死老夫人,竟然连沈雅也没害死。 这,让她如何甘心。 宁氏恨得双全紧握。老夫人不追究,端景也不追究,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宁氏狠狠地盯着库房入口处,带着端清雅与端舒雅。及于嬷嬷四人一起走了进去,她倒要看看,端景会给她准备什么! 库房门外,几个看守的奴才见宁氏进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刚才的局面,实在是让人惊吓地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七小姐,胆子可真够大的。难怪传闻七小姐曾下毒加害老夫人,后被老夫人赐死,结果又活了。 他们离端府的舆论中心比较远,只是断断续续从他人口中得知。曾一度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认为定是内院里那些没事干的妇人嚼舌根,不过今日看这情形,他们不得不承认。七小姐这胆子,着实大了些。 这么目无尊长。难道就不怕侯爷怪罪? 听闻侯爷治起家法来,可比侯夫人可怕多了。 当年就有一个小姐,触犯了府里的某个夫人,被侯爷派人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丝毫不讲情面。 那可是位小姐啊。。。打的那叫一个皮开肉绽,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被打板子,任她皮再厚,也经不住这样丢脸面,没过多久,就郁郁寡欢,死了。 那位小姐是二房一个姨娘生的,后来成为了府里的禁忌。 侯爷的脾气,那可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触怒的,那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侯爷是非常重视规矩的一个人,哪里容得下小姐这般对侯夫人如此不敬。 端安想到这,不禁为沈雅捏把冷汗。 这七小姐,这次这般得罪夫人,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惜,端安压根不知道,别说忤逆夫人,就连端侯,沈雅都不知道忤逆过多少回了。府里能把端侯气的头顶冒烟,还依然能坦然处之的,恐怕也就沈雅了。 府里不管是公子也好,小姐也好,或多或少,都有些惧怕端侯,唯独沈雅不知天高地厚,处处触犯端侯逆鳞。 这恐怕就是民间常说的:一物降一物吧。 端安这恐怕是白担心了。 沈雅同样,也知道端侯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才敢这般有恃无恐。不然她也不会低情商到这个程度,在宁氏的地盘,触她的眉头。 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一路,西嬷嬷在前面带头,很快就看到一间屋子。 西嬷嬷笑着看了看沈雅,来至屋子前,伸手将屋子推开。 沈雅缓缓地走进去。 里面竟放了十来个箱子,她敛声屏气,走过去轻轻地打开其中的一个箱子,一看,里面衣裤鞋履、首饰、被褥以及女红用品等细软物件应有尽有。 沈雅看的一头汗,这是赶上十里红妆啊。 这老狐狸,真是。。。 这一刻,沈雅说自己不感动,那是假的。 “哇,好多东西啊,小姐,老爷对你可真好!”夏雪凑过来一看,眼睛瞪直了,她从小到大,从没见到过这么多东西,里面衣服,鞋子,首饰,都是新的,流光溢彩,耀的人眼都睁不开。 夏雪这么一说,冬春与静秋也禁不住好奇,上前来看,皆是震惊。这些东西,装了满满十个箱子,可见嫁妆之丰厚。 宁氏带着端清雅,端舒雅在屋外看着一屋子人兴奋的表情,紧咬牙关,恨不得上前去撕烂那几个丫鬟的嘴。 端清雅也是一脸嫉妒地望着这间屋子的十个箱子,从那些丫鬟的惊呼声来看,那箱子里的东西,一定非常之丰厚。 母亲为她忙前忙后准备,也不过八九个箱子,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比她的嫁妆还多。 爹,你怎可如此偏心! 端清雅一想到这,眼泪就禁不住滚落了下来,紧紧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因为委屈而哭出声来。 端舒雅则是一脸傻傻的模样,望着不远处沈雅脸上明朗的笑容,又抬头望了望姐姐因为嫉妒委屈而哭泣的脸,心,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她从来不曾见过爹爹对她这么好。 记忆中,她一直都是由祖母与娘一手带大的,从小就与爹接触的不多,那时候她一直以为爹很忙,所以很少来看她和娘,还有姐姐。 虽然在舒雅心底,非常渴望爹的爱。 可惜,这种爱,对她来说似乎很奢侈,印象中,爹每次与她说话,都不外乎斥责她哪里做的不好,不守规矩,却从来未对她展过笑容。 对于姐姐,他用样也是如此。 所以小小的她,就一直以为,爹天生就不苟言笑,父亲对她的严肃,就是爱。 可是,今日,她却在歌雅姐姐身上,看到了一种叫父爱的东西。 那样的笑容。。。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嫉妒。 “娘。。。为什么爹他。。。”端清雅在外人眼里,虽然处处优雅大方,但私底下,却是小姐脾气十足,性子还很不稳重,甚至想法有时候很天真。 她只是不明白,为何爹爹对这个在外面养的女儿,如此上心,对她们,则向来过问地很少。 宁氏听着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宁氏心中一痛。 转头,看到端清雅眼圈红红地,一脸委屈的模样,宁氏心里仿佛有刀在割似的,疼的滴血。 端景,你实在太过分了! 宁氏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心底的恨,因为端景的不公,女儿的委屈,被瞬间点燃,如火上浇了油,越烧越旺。 清雅,也是你的女儿啊。她,有哪点比不上那个贱人生的种? 心,瞬间被恨意笼罩着,连一旁的端舒雅,也感受到了母亲身上的阴寒。 她有些害怕地抬头望了望母亲,见她一脸阴沉,眼里,竟有她看不懂的残忍笑容。 她本能地抖了抖。 这样的娘,好可怕! 第二百八十二章 福气? 回去的路上,沈雅身边的几个丫鬟,脸上都笑嘻嘻的,一脸的兴高采烈,走路的姿势都比以前有底气了。惹的府里其他下人都忍不住纷纷对其侧目,猜测这七小姐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沈雅见几个丫鬟这副模样,无奈地苦笑一声:明明是她出嫁,怎么几个丫头比她还高兴? 不过。。。 沈雅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里,比之之前,确实要明朗很多。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过的有些压抑,今日不知为何,看到那一箱箱嫁妆,心情竟十分愉悦。 难道,她也是个大财迷?看到这么多金银首饰,财迷的本性终于露出来了? 沈雅有些微汗地想,潜意识里,在逃避一些她不愿意去窥探的东西。 比如,为何自己逃跑的计划失败,她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沮丧,看到赵瑾,心里会有一丝雀跃? 为何在想到自己可能会在没有嫁妆的提前下嫁给赵瑾,心里会失落与自卑? 为何。。。 有太多的为什么,让沈雅想不通,也不愿去想。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可是有什么办法?她的心,连她自己也迷糊了。难道自己真的愿意嫁给赵瑾做妾? 不,她不愿! 她想:到时候即便嫁给他,她也一定与他约法三章,等到时机成熟了,求他放自己离开。 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能再让自己沦陷下去了。 她还记得自己在看完嫁妆转身的一刹那,宁氏铁青的脸色与端清雅嫉恨的表情。 能把宁氏气成这样,沈雅忍不住在心里大呼痛快。 这老女人害的自己在府里。处处受人诟病,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虽说这些都不过是谣言,但被人嚼舌根,被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正常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端景此番的做法确实也出乎沈雅的预料。她没想到,他会亲自派人准备这些。这,是不是在说明,端景已经开始对宁氏有所防范? 一般正常情况。内院中的事项,不是应该让她那所谓的母亲准备么?可是,端侯却独独违背了以往的规矩。。。 回到小院,还没喘口气,就见宁氏院子里丫鬟来找。说是学规矩的时间到了。 沈雅还未来得及喝口茶,就带着冬春,一齐去了宁氏的院子。 宁氏的院子,在端府的东边,靠近端侯的书房。 院子很大,原本是端侯与宁氏两个人一齐住的地方,可是听闻端侯很少留宿在这里。所以这么大的地方,只有宁氏一个人住。 两个小姐,都有各自的小院,除了每日晨昏定省。端舒雅常年会在她母亲这里用饭,而端清雅,据说并不常去。 端清雅在京城,也算是是很有名气的淑媛。据说她一过及笄,京城就有不少名门淑媛。邀请她前去做客。 所以,她常不在府中,即便在府中,她也时常呆在自己的屋子,要么读书写字,要么弹琴作画。 据说这段时日,因马上要嫁给三皇子做正妃,三皇子的母亲阮贵妃,常召她进宫说话,解闷。 怪不得这段时日,不常见她。宁氏因她即将出嫁,现在也让她跟自己学习着如何管家。 周宗赐了三皇子城东的一处亲王府邸,是前朝郑亲王留下的,府邸修缮的比之之前,更加气派,富丽堂皇。 可见皇帝对三皇子的重视,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宫,还没人的府邸,比的过了。 端清雅马上就要嫁过去,确实该好好学习如何管家,否则这么大的地方,奴仆成群,非乱套了不可。 最近听闻三皇子十分得盛宠。立他为太子的言论,也在传的沸沸腾腾。 这府外的局势,瞬息万变。 沈雅身在这深院中,对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只是偶尔从沈琰那里听来只字片语。琰儿最近似乎也越来越忙了,好几日都不曾见他,就算见到他,也是一副眉头紧缩的模样,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一边走,一边想,没一会儿,宁氏的院子就到了。 “妹妹,你来了。”大姐端韵雅见到沈雅,忙高兴地迎上来,拉着沈雅的手,笑意吟吟。“听闻三叔为妹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妹妹真是好福气?”端韵雅一边望着沈雅,一边笑问道。 沈雅没想到消息走漏地这么快,难怪在来的路上,府中丫鬟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更奇怪的是,有一部分丫鬟,远远地看到她,会专程从百米外跑过来向她请安。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除了自己被皇帝钦赐给赵瑾为侧妃那时,府里有一些奴才对她谄媚了些,可从未他们这么夸张过。 对于这群人,沈雅甚至冷笑都欠奉。人性,可以高贵到令人仰望,竟也可以低贱到让人说不出话来。 面对端韵雅的调侃,沈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没有看到端韵雅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 女人快要出嫁前,是不是都会变得敏感和八卦。比如现在在她面前的端韵雅,端大小姐,明明之前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端庄大方的模样,现在只要一谈到婚礼的事情,就变得羞羞答答,脸红心跳,连稍微逗一下,都会脸红。 李嬷嬷被安排在宁氏左侧的一间耳房休息,这会儿出来,见到沈雅与端韵雅二人,笑呵呵地与她们道:“两位姑娘都是好福气啊,听闻四皇子与七皇子的聘礼,都丰厚的很呐。” 话落,就见端韵雅娇羞一笑。看的一旁的沈雅,眼都瞪直了,在她面前这个处处小女人姿态的女子,到底是谁啊,还是那个端庄大方的端韵雅吗? 她不是应该不急不躁,不喜不卑。淡淡然处之吗? 怎么会。。。害羞成这样? 不过看端韵雅一脸幸福的样子,想来李嬷嬷说的不错。 “特别是七小姐,真是福气,七皇子此番剿匪又立一大功,皇上可是对七皇子大加赞赏,这不,马上就要被封亲王了!再者,七皇子府里还没有正妃,七小姐嫁过去。可是府里的女主人啊。” 李嬷嬷说完,最后感慨道:“都说人各有命,这人的运命,谁又知道呢。” 这话声音不大,沈雅和端韵雅却皆听了去。 沈雅在旁边。听了,无奈地笑了笑。做个妾也算是福气? 端韵雅却在李嬷嬷说完这话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人各有命么?她努力了这么久,费尽心思,最后也不过是嫁给一个不得盛宠的皇子,做了侧妃,可是歌雅。。。 端韵雅再这么大度。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非常嫉妒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只不过是市井妇人养大的女儿啊,一个本来没有资格进入族谱。一个本来不应该受人关注,一个本应当随随便便嫁人的女人,如今却嫁的比她风光,聘礼比她丰厚。嫁妆更是比她多了不知多少,更何况嫁的男子。还是有战神之称的美男子——赵瑾! 赵瑾的名字,从她及笄时,就早有耳闻,她一度也曾想过,若是在选妃大典上,能够博得他的青睐,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可是,这一切,却被沈雅全都占去了。她什么都没做,只在大殿之上,写了一首抄袭的诗,却夺得了皇上与赵瑾的赏识,这是为什么?! 端韵雅不懂。 虽说她并不讨厌沈雅,可当她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竟远远不如一个原本处处不如她的女人,甚至这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这么轻易得来,她心里如何能平衡?如何能甘心? 与李嬷嬷聊了一会儿,就见端清雅也过来了。 端清雅是三皇子的正妃,三皇子又是此次立太子的中心人物,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捧的她如同太皇太后似的。 一旦三皇子真如坊间所传,被立为太子,那么端清雅就是正正经经的太子妃,将来是当皇后,母仪天下的人,身份如何能不尊贵? 所以这段时间,端清雅走到哪儿,都是被人追捧的,名门贵族到处都有下帖请她去做客,游玩的,就是为了与她搞好关系,将来她做了皇后,也可帮衬一二。 端清雅现在虽嫉妒沈雅的嫁妆,但是三皇子的聘礼还未下,等聘礼一下,嫁妆聘礼加起来,绝对不会比沈雅少。 况且母亲已经答应过她,一定会为她置办最好最丰厚的嫁妆,府里没有人可以比的过她! “三小姐。”李嬷嬷面对端清雅时,态度也是十分客气,李嬷嬷对人对事在沈雅眼里,还算公正明白,尚且对端清雅礼数有加,可见端清雅此番嫁给三皇子赵旷,身份有多尊贵。 到底是被议储君的人物,就是不一样! 沈雅望着端清雅一副清高不可一世的模样,虽不屑,去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一下午,李嬷嬷教的尽心尽力,她们几个也学到不少。沈雅终于知道,原来古代结个婚,竟然如此麻烦,又是三书六礼,又要交换庚帖,又要过文定,没想到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大婚前的准备,竟然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如今聘礼一下,就相当于现代的订婚了,难怪静秋得知赵瑾下聘礼之后,会特地恭喜她。原来,她现在也算是半个侧妃了! 一日又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府中的丫鬟婆子们,每日都在忙忙碌碌,因为再过十多日,她们府里的三位小姐,就要出嫁了,而且嫁的都是皇子。这是几十年来,端府从未有过的殊荣啊。 回到自己小院,天色已经晚了,草草用了晚膳,美美地洗了个澡,沈雅便直接滚到床上,抱着同样洗的香喷喷的雪球,玩耍了一阵子。 “看你的心情,不错啊。”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懒懒的欠扁之声。 沈雅抱着雪球的身子一僵,抬头望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讨厌鬼——哈里木。 哈里木一出现,雪球立刻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浑身炸了毛,瑟瑟发抖地躲在沈雅怀里不肯出来。 “别怕,别怕。”沈雅心疼地安慰了怀里的雪球一阵子,然后颇为不爽地抬头,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想到自己现在穿的是中衣,白色的衣服还带着一丝透明,不禁大为懊恼地将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住。 这个混蛋,半夜三更闯到女孩子家闺房,真不要脸。 “没什么,看个老朋友,刚叙了一会儿旧,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说完,一脸玩世不恭地笑了笑,懒懒地走到南窗边的书桌前,坐下。 沈雅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恨恨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透过窗户,月光洒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竟美得像一副画。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沈雅看着看着就呆了,愣了半天,才狠狠地摇了摇头,回过神。不行,她不能被他的美色给吸引。 哈里木喜欢穿黑色的袍子,领口金线简单缝了看不清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 黑色袍子称着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肌肤仿若凝脂一般,如雪山般挺翘的鼻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光。 “什么老朋友?”沈雅紧咬牙关,咬牙切齿地问。 哈里木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你的那个三姐,似乎对本王很有意思。” 听到这,沈雅的汗毛本能地竖了起来。 端文雅,她,她尽然。。。与哈里木。。。 这简直,让沈雅不敢想象。 她是侯爵府的千金啊!怎可干出这样的事情! “定是你勾引的她对不对?”虽然对端文雅无感,甚至讨厌,但是想到眼前男人之前的种种恶迹,她还是忍不住道。 哈里木问这么问,冷哼一声:“这样的货色,本王还不放在眼里,若不是看她还有点用处。。。”说到这,哈里木又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下,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沈雅。 她被这家伙的眼神,望的心里直发毛。 端文雅竟然丝毫不在他眼里? 沈雅有些不敢相信,端文雅虽不如端清雅美,但比起沈雅来,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这样,竟都不在这个大色狼眼里。那这个大色狼之前玩的女人,都该是什么样的?难不成还美上仙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被抢 想到这,沈雅有些不以为然,这家伙,就吹吧。他这种大色狼,只要是女的,都不会放过,还分什么漂亮不漂亮? 沈雅不愿意大半夜的在自己的房间,和一个大色狼瞎扯,何况这只大色狼还是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炸都不知道,所以故意打了个哈欠,开始下逐客令:“人也看了,你是不是该走了啊?” 哈里木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从案前走出来,向沈雅的床走过来。 沈雅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吓得汗毛乍起,裹紧身上的被子,低吼道:“喂,你别过来啊,你要过来,我喊人了。” 话说完,、不禁愣了愣,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特别像电影里面小白兔,遇到大色狼时的场景。 想到这顿时一阵恶寒。 哈里木在距离沈雅床一米的地方停住了,他俯下身子,目光紧紧盯着沈雅:“前几日传出你死了的消息,本想来吊唁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又活了?” 说完,哈里木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望着沈雅,仿佛已经将她的所有心思洞穿。 沈雅被他这带有戏谑的话说的有些心虚,心里暗道:难不成这家伙猜到自己故意诈死以逃避端府,逃婚? 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哈里木目光亮的出奇。 “你难道没听闻,神医老修救了我吗?”她心里猜不出哈里木怎么想的,索性不去猜,一脸没好气地道。 “可是本王听闻,那日赵瑾带你回他府中的时候,你已经醒过来了,而老修那时,并不在赵瑾身边。而是在自己的住宅。” 沈雅:“……” 见沈雅不说话,哈里木基本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确实借故装死来逃离端府或者说。。。。是逃婚。 “其实你当初若是找本王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哈里木微微勾起嘴角,难得好心情地道。 沈雅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这个自我良好的色狼,心里极度不屑。找他?还不是出了虎窝入狼窝。她脑子不正常才会找他。 “呵呵。”沈雅呵呵敷衍了两声。 哈里木心情好,也不介意她的敷衍,只要知道她不愿意嫁给赵瑾就好。 “如果你愿意,还是那一句话,本王可以带你离开。” “谢谢不用了。我现在想通了。嫁给赵瑾挺好的。”说完,又看了看窗外,见外面月亮已经高挂。时候不早了,她现在是真的困了。 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睡眼朦胧道:“时候不早了,您老请回吧。现在事情已成定局,我若和你离开,只会拖累端府。到时连我弟弟一起遭殃,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谢谢你。” 哈里木听沈雅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目光沉了沉,嘴角的笑容缓缓地收了起来,他抿了抿唇又道:“你确定?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想离开,本王可以为你安排好一切,包括你的弟弟沈琰。另外。本王可以告诉你,对于你的离开,朝廷不会有一丝一毫怪罪端景的可能。你对你那位父亲,还不够了解。在京城这块土地上,能动的了你父亲的人不多。更不可能因为你这样一个小角色,让周宗治罪于端府。” 听着哈里木难得心平气和的声音。沈雅有些惊讶,她愣了愣抬头看着哈里木,突然之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 遇到他到现在,她从未见他如此认真地与她谈过一次话。 “你,你怎么了?没病吧?”沈雅对他,产生了一丝不确定,这实在不像是她印象中的哈里木。这样的他,反倒让她有些不习惯。 哈里木一听她这么说,脸色刷地黑了下来。俊美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沈雅。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想你应该没病,你继续,继续。”沈雅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很没骨气地陪笑着,她发现自己好像天生是个会破坏气氛的主。 哈里木难得这么正经一次,她却硬是把人家气的七窍生烟。 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本王的话已说完,你可以考虑一下。走,还是不走。”说完,哈里木目光紧紧地盯着沈雅,仿佛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沈雅无辜地看着哈里木,摇摇头。“我不走。”声音坚决又坚定。 “你——”哈里木有些愕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地拒绝自己,哪怕他心平气和地将事情的利弊分析给她听,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她还是不愿意么? 他死死地瞪着沈雅,半晌无语。 沈雅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见她这副模样,哈里木心中无奈,无计可施。还有不过半月,这个女人就真的要嫁给赵瑾,这样一来。。。 想到这,哈里木目光一紧:他不会让她嫁给赵瑾! 沈雅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正要再次下逐客令,却见哈里木突然欺身至沈雅跟前,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伸手直接将她点了穴。 她嘴半张着,求救声尚未完全喊出,人已经不能动弹。 哈里木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自己不愿意这个女人,嫁给赵瑾。 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被子里抱了出来。借着月光,哈里木看清了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他抿了抿唇,目光却决绝而又坚定。 “吱吱。”就在这个时候,一向害怕哈里木的雪球,从不知名的角落窜了出来,直起身子,朝哈里木凶狠的叫唤。 声音有些大,哈里木怕它引来其他人,大掌一挥,掌风直接向雪球袭去,雪球躲避不及,被他的掌风扇晕了过去。 看着床上毛绒绒的宠物,哈里木想了想,将其拎了起来,直接甩在沈雅的肚子上,连带着它,一起抱在怀里,开门来至房屋门口,脚尖点地,直接朝屋顶上飞去。 “站住,你是谁!”大约是沈雅房间得动静太大,引来了静秋等人。 静秋本就是习武之人,听力较之一般的丫鬟,要好很多。 今夜,她刚入睡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动物的吱吱叫声。 她听着这声音,觉得有些怪异,随手披了件衣裳,借着月光,摸索着将房间里的灯点亮,开了门,就往沈雅的屋子方向去。 才走了两步,就见一陌生男子,从小姐房里出来,怀里抱着的,可不是小姐么? “小姐!!!”被动静吵醒的其他两个丫鬟,也披着衣裳,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哈里木,皆吓了一跳。 第二百八十四章 气苦 待看清哈里木怀里的沈雅之时,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惊叫出声。 哈里木皱眉环视了沈雅院子的几个女人,有些不耐烦,抬手上去几个掌风,就将她们扇倒在地,然后抱着沈雅,脚尖点地,一个旋身,飞上屋顶,出了院子。 静秋反应快,加上又有武功,所以并没有被扇倒,见哈里木带着沈雅飞上屋顶,便也跟着追了过去。 “站住!”静秋在后面拼命地追,可恨她们住的院子比较偏僻,这个时候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眼见哈里木带着沈雅,马上就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静秋急得紧咬下唇,正要大喊救命,突然,从不知名的某个角落里,窜出三五个黑衣人来。 望着这群静秋完全陌生的黑衣人,她有些傻眼了。 夜色中,哈里木抱着沈雅离开的去路,被这群人挡住。 “陆锦,你干什么!”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黑衣人群中走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瑾身边的得力助手——阮华。 阮华奉命,在这段时间里,保护或者说是看守端府七小姐,以防她再与吴昊联手,企图逃跑。 只是没想到,吴昊没等到,竟然等到了哈里木!这个与王爷有着盟约的,哈里木王子。 哈里木在京都化名陆锦,虽说以质子的名义被王爷带上京,但是阮华知道,这哈里木的势力,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渗透到京城,且影响力不可小觑。 王爷与哈里木还是合作关系,暂时不能撕破脸面。 哈里木看清了来人,目光扫过阮华,脸上表情又变成了以往的玩世不恭。“小阮啊,这么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怎么跑到一个小姐的闺房上面呆着,难不成,你看上你们家王爷的侧妃了?” 一句话,把阮华气的满脸发青。 阮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是强忍着,努力平缓语气说道:“不知王子深更半夜,想将王妃带去哪?王子应该知道,端府七小姐。已经是王爷名义上的侧妃。” “哦?这个女人就是赵瑾的侧妃,本王当是什么国色天香,竟是这个女人!”哈里木颇不以为意地看了眼怀中的女人。语气调侃道。“赵瑾的眼光,实在不是一般的差啊!” 说完,见阮华紧咬牙关,恨不得冲上来跟他拼命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听闻王子府中娇妻美妾成群。自然是看不上一般的女人,只是不知,王子既然看不上侧王妃,为何又将她劫走?” “这个女人,坏了我的好事。本王自然不能饶她。”哈里木不以为意地道,扯谎扯得脸不红心不跳。 沈雅虽被他点了穴。不能动弹,但是眼睛耳朵不瞎不聋,自然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听到哈里木这么说。沈雅气的差点吐血,心底大骂这家伙狡猾无耻! 可恨她现在动弹不了,只能由他抱着,不能出声揭穿这个混蛋的谎言不说,还被他占尽了便宜。 她的一世英名啊。彻底被这个混蛋给毁了。 不过,那个叫阮华的。沈雅记住了,居然说她是一般女人,还比不上哈里木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有他这么说话的吗? 此刻的阮华,正努力地与哈里木周旋,希望能用一个双赢的方法,将沈雅从哈里木手里救出来。根本不知道,因为自己一个无心之语,从此让沈雅记恨上了。以至于沈雅进府以后,处处看阮华不顺眼,总想找个机会把他远远的打发了。 阮华无辜受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奶奶。找王爷说理,更行不通了,因为那个时候的赵瑾,已经完全被沈雅吃的死死的。 当然,这是后话了。 “哈里木王子,您也知道,端七小姐是我们王爷的侧妃,阮华希望王子能看在王爷的面上,无论如何,放过端小姐这一回,如何?”阮华目光坚定,声音沉沉地说道,不愧是赵瑾的左膀右臂,平日里看他玩世不恭,做人做事看上去十分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作为赵瑾得力助手的他,却完全能够独挡一面。 这也是为何赵瑾很放心将事情交给他的这两个属下处理的原因。 哈里木摇摇头笑道:“不行,不行。这个女人本王现在很有兴趣,你回去和赵瑾说,本王问他要了这个女人。” 说完,转身抱着沈雅就要离去。 “小姐!”静秋在一旁,见哈里木抱着沈雅要离开,又急得大叫起来。 “王子,请不要为难阮华。” 在众人还未看清之时,阮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个闪身,就到了哈里木跟前。 哈里木目光直视眼前这个表情严肃而又坚毅的男子,冷笑一声,声音冰冷道:“不想死,就给本王滚。你不是本王的对手。”说话间,一股强烈的杀气,便在无形中被释放出来。 沈雅本能地感到一阵寒意,觉得周身冷飕飕的。 静秋及在场的其他几个黑衣人,也皆被哈里木的杀气所摄,脸色皆变得惨白。 唯独阮华,尚可应对,但也有些勉强了。 阮华的武功不弱,但比起哈里木,还差了一大截。 哈里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纵身一跃,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等阮华身体可以动弹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哈里木的释放的杀气,竟能让他的身体失去反应能力,可见这有多可怕。看来,这件事只能告知王爷了。 事不宜迟,阮华一咬牙,赶紧带了几个黑衣人,一齐也离开了端府,匆匆往王府中赶去。 静秋那一波匆忙离去的人,咬了咬唇,回身飞回了小院。 她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惊动侯爷,毕竟关乎小姐的声誉,反正有王爷那边的人处理。小姐应该不会有事!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回到院子,一众丫鬟见她回来,仍有些惊疑不定。冬春和夏雪是知道静秋会些武功,所以还不算太惊讶,倒是西嬷嬷,看到用轻功飞回来的静秋,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 不过,她到底也是府里的老人,很多事情见的多了,再离奇的事。也见过,所以倒也并多少放在心上。 “静秋姐,小姐。小姐被人劫走了,这可怎么办?”夏雪见静秋回来,哭丧着脸急道。 冬春也是一脸紧张地望着静秋,咬着唇,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小姐是被南蛮质子哈里木掳去的。”此刻静秋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想过了,小姐被劫走的消息,暂时不能让府里的人知晓。不然小姐的清誉就不保了。 “啊?”众人皆惊呼出声。 西嬷嬷到底是老人,比另外两个处事老练很多,她听静秋这么一说,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说道:“南蛮的那位王子,老身略有听闻,据说风流成性。到处沾惹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丫鬟。小姐如今被她劫走,你们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小姐名誉定毁,到时候与七皇子的婚事,都可能因为被耽搁。” 见西嬷嬷说的严重,两个丫鬟神情一肃。 “嬷嬷说的是。”冬春认真地点点头。 “静秋。你与老身,悄悄地去找侯爷。”关键时刻。西嬷嬷显得比任何人都冷静。 “嬷嬷莫急,刚才静秋前去追哈里木王子之时,碰到了七王爷身边的人,七王爷这段时间一直派暗卫保护着咱们这院子。想必那些暗卫已经回去禀明王爷,王爷定会派去前去营救小姐。静秋回来正是要说此事,这件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能闹的府里皆知。这里有嬷嬷看着,静秋也就放心了。我想先去七殿下府上守着,在那里等着小姐。若是天亮前,静秋还未回,嬷嬷再去找侯爷也不迟。” 西嬷嬷听静秋这么一分析,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答应了。 见此,静秋这才放心,临走又嘱咐两个丫鬟,别声张,这才飞身,往赵瑾的王府而去。 “老天爷,保佑我们小姐平安归来,老天保佑啊。”院子里余下的三个人,因担心小姐安危,也无心再睡,都守在院子里。 夏雪站在院子中央,手掌双合,不停地在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冬春与西嬷嬷,也是一脸焦急地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等候消息。 夜,更深了。 王府书房 “主子。” 阮华一回来,就直奔赵瑾书房,他知道,这个时候赵瑾还未睡,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赵瑾从一堆公务中抬起头来,见阮华一脸焦急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羞愧,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搁下笔问道:“怎么回事。” “属下无能,沈雅被劫了。” 话落,书房内便陷入一阵寂静。 “是吴昊。”赵瑾声音平静地问。 阮华知道主子生气了,擦了擦额际的汗水,赶紧道:“不是,是南蛮王子,哈里木。” 赵瑾一听这话,眉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 哈里木! 突然,他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从书案中走出来:“你去让人安排,本王要亲自去一趟质子府。” “是。”阮华重重地应了一声,起来转身离去。 哈里木,为何会去端府,劫走沈雅。难道。。。哈里木与沈雅,当真认识? 想到当日轩容阁对她的绝杀令,赵瑾眼神不禁一暗。 他记得轩容阁绝杀令一出,悬赏之人必死,但却偏偏为她,开了先例。 沈雅与哈里木,到底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他劫走沈雅,又是为何? 赵瑾有些想不明白,对于她,赵瑾有着太多的不确定。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本王。”赵瑾站在书房外,望着空中悬挂的明月,不禁喃喃道。 ++++++ 质子府 “哈里木,你个混蛋,你放我出去!”沈雅被哈里木一路抱回了自己的住处,解了她的穴道,将她关进了自己的房间。 “主子,这是?”暖玉伺候主子多年,从未见哪个女子敢这么大声叫骂主子。 暖玉以前所见到的那些女子,都是主动向主子示好,对主子百依百顺,从未见哪个女子,像她这般,对主子大吼大叫。 而主子竟然不生气,反而。。。 暖玉偷偷观察主子,心里越发疑惑。 “去,准备些酒菜,送进来。” 哈里木没有看到贴身丫鬟脸上的疑惑,反而心情甚好地吩咐。然后转身,推门进屋。 “是。”暖玉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离开前,又忍不住看了眼那间屋子,主子不是不允许任何女人进自己的房间吗?除了她与芦荟伺候主子时可以进去,她从未见主子带任何女人进去过。 可是,主子却。。。让那个女人,进去了。 暖玉有些看不懂。 不过,她还是乖乖下去准备酒菜了。 “姓哈的,我告诉你,你快放我回去,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沈雅一被哈里木解了穴道,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终于获得了自由,一下子从哈里木怀里窜了出来,跳到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抱着雪球,恶狠狠地骂道。 这个混蛋!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沈雅在心里,将哈里木问候了无数遍,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大半夜被一个男人掳走,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她的清誉啊! 沈雅抱着雪球,欲哭无泪。 雪球被他的掌风扇晕,她眼睁睁地看着,却毫无办法,看着怀里看似了无生机的雪球,沈雅心疼地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来。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玻璃心。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个性,外表看着坚强,其实内力脆弱的一塌糊涂,她的强悍,不过是一种保护伞罢了。 哈里木坐在离沈雅不远处的地方,见她抱着雪球,脑袋低着,肩膀一抖一抖的,不禁拧了拧眉。 他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沈雅感受到人来,本能地想躲避,却被他一把擒住。 “别动。”哈里木声音有些严肃地命令。 沈雅有些害怕他,自己现在被他掳了过来,还不知道明日该怎么办呢。雪球又晕了,她又不会武功,防身的药粉也不在身边,她拿他根本完全没有办法。 谁又会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真的会对她来硬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赵瑾之怒 女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弱势,尤其是在面对特别强势的男人时。 哈里木见沈雅低着头,一声不吭,忍不住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等看清时,才发现她脸上满是泪水。 眉瞬间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略带怜惜而又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哭了。” 说完,连自己也不禁愣住了。 对于这个女人,他不过是玩玩而已,为何在看到她哭之时,自己感到一丝心疼。 这种感觉,本能地让哈里木产生一丝不安。 沈雅下巴被哈里木攫住,不能动弹,心里气的正要朝他大吼一声:滚! 却在这个时候暖玉略带谨慎的声音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主子,七王爷来了,说有事找您。” 屋内的两人闻言,身子皆是一僵,哈里木狼狈地放下攫住沈雅的手,而沈雅,则是呆呆的看着屋外,那个身穿华衣的男子。 暖玉傻傻地望着屋内貌似亲密的两人,一时间失去了反应。她是不是破坏了主子的好事,她心有戚戚地想,可七王爷还在外面等着啊。 想到这,暖玉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看旁边七王爷,吐了吐舌,赶紧道:“奴婢下去准备酒菜。” 说完,人就一溜烟跑了。 赵瑾是跟着暖玉一起过来的,此时此刻,他与阮华站在门外,看着屋里两个关系看似亲密的人,负在身后的手,猛然握紧。 阮华,则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端小姐是被哈里木劫过来的。怎么两人看上去很熟似的。 虽然哈里木背对着他们,可是他确实看到他的手,抚过端小姐的脸庞,而端小姐也并未反抗。 这两人之间看似的暧昧,让阮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悲剧了,悲剧了。 沈雅一看到赵瑾黑如底锅的脸,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误会了。 一想到这,沈雅赶紧一把推开站在自己跟前的哈里木,朝赵瑾飞奔而去。 “王爷。你终于来救我了。” 沈雅跑到赵瑾跟前,犹豫了一下,直接扑到他怀里,一把抱住赵瑾,然后在他怀里哭诉:“王爷。那个混蛋想非礼我。” 赵瑾没想到沈雅会主动投怀送抱,在她抱住自己的那一刻,身子本能地一僵,直过了片刻,才恢复过来。 感受着怀里娇小女子身上传来的温度,赵瑾因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而心中涌起的熊熊怒火,顷刻瓦解。 “呜呜呜。。。”沈雅在赵瑾怀里哭的好不伤心。 在场的。除了她,可能谁也听不出沈雅是在假哭。 哈里木在看到沈雅向赵瑾投怀送抱之时,眼里就差点喷出火来,他目光狠狠地盯着赵瑾怀里的女人。恨不得将她瞪出个洞来。 仿佛是感受到了哈里木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沈雅有些害怕地抖了抖。 赵瑾察觉到怀里的女子的惧意,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别怕”。 赵瑾的手掌大而温暖。这也许是他无意识的举动,可沈雅却因他的手,变得敏感起来。他,他,他,居然吃她的豆腐! 若是她现在抬头,众人一定能看清沈雅脸上此刻已经红的如犹如朝霞。 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红潮才褪去,这才从赵瑾怀里出来。 “抱,抱歉。”沈雅有些别扭地退开一步,说道。 赵瑾看了她一会儿,没吭声。 “阿雅,你怎么了,说好要跟本王双宿双飞的,怎么这时候反悔了呢?” 哈里木目光阴沉地紧盯着眼前的两人,眼里喷出的火足以烧死任何一个人。这个臭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钻到别人怀里去,可恶。 “谁跟你双宿双飞了!”沈雅简直要被哈里木气疯了,这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真是可以惊天地泣鬼神了。死人都要被气活了。 赵瑾并没有理会一旁气的抓狂的沈雅,而是朝前走了一步,望着哈里木,声音低沉却平静道:“陆锦,你放肆了。” 哈里木闻赵瑾这么说,目光转向赵瑾,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失笑道:“我说赵瑾,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等你登上那个位子,要多少有多少,不在乎这么一个吧。这女人有趣,本王正想和她玩玩,要不然,你让给我得了。” 哈里木话刚落,周身便立刻传来一阵寒意。空气变得有些凝滞。 哈里木见状,缓缓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脸色沉沉地与赵瑾对视。 空气中散发着一阵火药味。 阮华有些头大地看着屋里的情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没料到主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真与哈里木王子闹得不愉快。 在阮华眼里,沈雅就是一个长得一般,脾气性格更一般,实在没什么出色地方的女人,除了一手医术尚且入得他的眼。但是医术,他们府里有老修就够了,难道她的医术比老修还高明?这,让阮华实在不能相信。他也不认为有这种可能性。 沈雅被两人无形之中释放出来的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捂着胸口大叫道:“停,停!” 阮华看了一眼沈雅,撇撇嘴,不以为然。这么弱,还不如温香呢。温香长得又漂亮,武功又好,医术也了得,比这个女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一想到温香,阮华心里立刻就跟吃了蜜一样,甜腻腻的,满心里想的都是她。 赵瑾与哈里木用内力对峙,无形中伤了沈雅,听到她虚弱的叫唤,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哈里木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雅,见她小脸苍白,抿了抿唇,决定不再与赵瑾对峙。 “别忘了。你与本王的盟约,还有。。。你娘的仇。”赵瑾淡漠的声音传来,却是听得哈里木身体一僵。 他助赵瑾夺得天下,但是,也需赵瑾的兵力,回南蛮,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坏了事。 仿佛被点醒了一般。哈里木慢条斯理地收起爪牙,一脸不在乎道:“罢了,本王不与你争了。这么一个丑女人,本王若不是见她还算有趣,送给本王。本王也不要。既然是你的侧妃,那就带回去吧。”说完,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雅,语气淡然道:“记住,以后要是再惹上本王,本王可不客气了。” 沈雅被他最后的眼神。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什么叫再惹到他?明明是他惹得自己。 这个不要脸的。 沈雅回瞪了他一眼,心里愤愤地想。 这一回瞪,刚好被转过身来看她的赵瑾瞧见。眉头。微不可查地拧了拧。 “走吧。”赵瑾对沈雅道。 沈雅听了,赶紧点头,狗腿道:“好好好,咱们走。”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就窜出了门外。仿佛屋内有什么野兽要吃了她似的。 哈里木静静地望着沈雅离去的欢快身影,一双淡漠的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主子。”暖玉派人端来酒菜,却见哈里木一个人站在屋外,七王爷和那位姑娘,已经消失不见。 主子的眼神看上去好奇怪,竟是暖玉极少见到的认真。 主子只有在祭奠王妃之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平日里,主子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这样的主子,让暖玉有些心疼。 是那个姑娘吗? 暖玉心想。 其实,暖玉也看出来了,主子对那个姑娘不一样。也许主子自己也没察觉,但作为旁观者,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这也许也是一时的吧。主子的性子,暖玉也不完全能摸透。 外界都传闻主子风流成性,荒淫无度,但暖玉知道,主子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主子有他的使命,有他想要完成的大业,所以他不得不那么做。 南蛮相传哈里木残忍暴虐,贪婪成性,那都不过是主子故意装出来的,她比谁都知道,主子小时候,是有多善良。主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些可恶的大臣和皇后他们,逼出来的。 她从小就和冷玉一起,跟在主子身边,对主子的一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们几个,是对主子最效忠的,而主子真正信任的,也只有她们几个。 哈里木听见身后暖玉的声音,有些疲惫地挥挥手道:“人走了,你下去休息吧。本王也累了。”说完,便回了屋子,将门阖上。 暖玉望着被阖上的大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沈雅从哈里木的府邸出来,狠狠地吸了口气,呼,终于自由了。 她站在府邸门外,抬头仰望星空,呼吸着屋外无比新鲜的空气,胸内浊气一扫而空。 “哈哈,本姑娘又自由啦。”沈雅高兴地朝天空大喊一声。 阮华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 这个女人,可真不像是一个贵族家的小姐。粗鲁的不行,与他的温香,真是不能比,也不知道王爷看上她哪一点了。 赵瑾见沈雅还穿着一身中衣,眼角瞥见一旁的阮华,赵瑾干脆直接上前,将她横打抱起,抱进了马车内。 “诶——你干嘛!”沈雅被赵瑾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赵瑾不理会她,而是直接上了马车,吩咐阮华道:“回府。” 沈雅被他横打抱着,脸瞬间红成了一个柿子。死命地挣扎,才从那家伙怀里挣脱出去。 赵瑾见她挣扎着在自己旁边坐下,也不勉强,任由她去了。自己坐定后,便闭上眼,闭目养神起来。 沈雅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他旁边,眼角时不时地偷窥他,见到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再过不久,这个人,就即将成为她的夫君了。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马车使到一半,沈雅在昏昏欲睡中,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啊——糟了,我把雪球忘记了!” 沈雅想到雪球被忘在了哈里木的府邸,大叫一声,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雪球最怕哈里木,现在把小家伙单独留在那,还不把它给吓死!! “快回去,快回去!”沈雅拉开车帘,就对外面赶马车的阮华急道。 阮华一听让他回去,心里十分不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都快到王府了,现在还要折回去? 沈雅见阮华似乎并不听她的,继续挥动着马鞭赶车,心里气苦,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想这梁子算是结上了,以后看她怎么整这个家伙。 她只好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赵瑾。 赵瑾睁眼,见沈雅一副可怜的模样,淡淡出声吩咐:“阮华,回去。” 车外阮华闻言,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调转方向,只听“驾”的一声,往哈里木府邸驶去。 沈雅在马车内坐立不安。 “是什么东西?”赵瑾瞥了一眼坐立不定的沈雅,问道。 “是我的。。。宠物。”沈雅不知该怎么说,其实,她早已把雪球当成自己的家人一般看待。 赵瑾闻言,点点头,没再说话。 沈雅以为他们的聊天结束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却不想,耳边又传来赵瑾的声音:“你与哈里木认识。” 这语气,十足的肯定。 沈雅知道,刚才的那一幕被他撞见,是个男人心里都不会舒服。毕竟是未过门的妃子,却在大半夜和别的男子亲密接触,这个她能理解。 他这么问,也情有可原。 她点点头:“嗯,之前在南容镇有一些过节,没想到到了京城还会碰见他。” “过节?”赵瑾看了她一眼,问。 “嗯。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又狡猾,又小气,又色,还莫名其妙,当初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就被这个混蛋盯上了。来京城,还时不时骚扰我。” 沈雅一说到哈里木,就一肚子气,忍不住就说了他一堆坏话。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与她平日里见到他时的稳重与疏离,完全不同。 可是,这样一个举动,在赵瑾眼里,却成了他们关系亲密的最好证据。 她,在自己面前百般谨慎,可是一说到哈里木,立刻就露出了天性。难道,两人真的已经如此之熟了吗? 他不是看不出来,哈里木眼里,分明对她,是有感情的。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疑惑 哈里木阖上房门之后,转身就看到一团白影从自己眼前飞过。 他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飞身一跃,就将藏在房梁上的雪球擒住。 “吱吱——吱吱——”雪球被他抓住,吓得吱吱大叫。 “小东西,你主人怕是把你忘了啊。”哈里木望着手中的小东西,嘴角晕开一抹笑容。 雪球睁着滴溜溜的眼睛,见到难得露出如此笑容的哈里木,一时间竟忘记了挣扎。 若是沈雅此时在的话,看到雪球这副呆傻样,定要扶额长叹:这小家伙定是个母的,竟然也会被男色所迷。 哈里木见它有趣,拎着它的脖子,走到桌前坐下。 将它搁在桌上。 雪球失去了束缚,嗖地一下,窜远了。 窜到离哈里木几米远的距离,抬起身子,瞧着哈里木。见哈里木坐着不动,有些好奇地向前挪了几步。 见哈里木还是不动,小家伙胆子更大了,小心翼翼,自以为聪明地慢慢挪到了桌前,一溜烟地又爬上了桌子。 它躲在桌子的一角,观察着哈里木。 “吱吱。”雪球唤了两声,见人不理它,有些不甘心地又往前挪了几步。 “你叫雪球?” 哈里木好笑地看了眼桌子上不安分的小东西,拿起水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眼角余光瞥见雪球身上的小袋子,觉得有趣,伸手将雪球一把抓住。 雪球猝不及防,又被哈里木给抓了,急得“吱吱”大叫起来。 “这个袋子,倒是有趣。”哈里木抓了它。近距离观察了一番雪球的袋子,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本王记得西方有种动物名袋,前面就有你这袋子,不过。。。”哈里木将它拎近,看了看,疑惑道:“那家伙,可比你个小东西大多了。给本王瞧瞧,你这袋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说完,哈里木就伸出一根手指。拉开雪球的袋子,正要凑近查看,却见雪球拼命地乱蹬腿,他一个不稳,就让它逃脱了。 “小家伙。跑的到快。”被它挣脱,哈里木也不生气。 他看着雪球瑟瑟发抖地躲在墙角,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目光盯着它不放。 这么一个小东西,会是南蛮的圣物,让长老院的那群人发了疯似的寻找,到底有何独特之处? 它又为何会跟在那个女人身边? 那个女人。哈里木一想到那个女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雪球——”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沈雅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敲门声。 “哈里木,快开门!” 话刚落,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哈里木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望着沈雅。 “雪球——”沈雅见门打开。想都没想,直接冲进了房间。然后只见白团一闪。雪球已经入怀。 “雪球,对不起啊,把你给忘了。”沈雅抱着怀里的小家伙,颇为内疚地道歉。说完,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哈里木,转身对赵瑾道:“走吧。”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个臭女人! 哈里木恶狠狠地瞪着沈雅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怒火中烧,气的双拳紧握。 赵瑾向哈里木点点头,便与沈雅一道离开。 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多的事,他没必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丑女介怀。哈里木想通了这一点,便转身“砰”的一声,将门狠狠观赏。 天下女人这么多,他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丑女人生气!。 潜意识里哈里木依旧认为,自己之所以对沈雅这般,不过是因为她是众多女人中,唯一一个得不到的。 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 现在他想通了,为了自己的大业,决定放弃纠缠。一个女人,还不值得他这样。 沈雅抱着雪球,与赵瑾一起,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上,赵瑾看了一眼沈雅怀里的动物,眼不禁眯了起来。 这只动物,有些眼熟。 大概是察觉到赵瑾目光落在雪球身上,沈雅有些纠结,又有些害怕,这家伙该不是发现了什么吧? “那,那个。。。”沈雅想了想,举了举怀里的雪球道:“这是我的宠物,叫雪球。” 她以前一直让雪球躲在包包里的,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它的存在。赵瑾应该从未见过雪球,但是眼下,沈雅看他,看雪球的眼神,有些奇怪。 似乎,充满了疑惑。 这让她有些不安。 他不会认出雪球吧。 事实上,赵瑾此刻确实有些困惑,因为沈雅怀里的这只动物,像极了他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对一种上古动物的描述。 她的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一只宠物? 那本书里描述,这种动物口含剧毒,但唾液有极强的疗伤功能。而,它这胸前的口袋,据传更是神奇异常,只是那本书是残缺的,刚好残缺了赵瑾最想看的那一部分。 当日他迎战南蛮时,曾听闻南蛮圣兽离奇失踪,长老院里一下子大乱,据闻那圣兽胸前就有一口袋。 不知,是不是这一只。 小家伙惊吓了一夜,现在终于回到沈雅怀抱,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雅见赵瑾老是盯着雪球看,心里十分不安,总觉得雪球很可能被赵瑾看出点什么,所以想了想,决定说个话题,转移视线。 “那个,咱们做个交易吧。” 赵瑾原本确实对雪球有些兴趣,现下听沈雅提到交易,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道:“什么交易?” 沈雅抿了抿唇,想着,要不现在赌一把,把事情和他说清楚。省的到时候成婚之后要入洞了才提这事儿,到底晚了些。 于是,沉吟了一番道:“是这样,你还记得当日你曾说过,欠我两个人情吗?后来我想让你退婚,你说圣旨已下,不能违抗。现在,我要提的这个交易就是,咱们假成婚,成婚后,你不碰我一分一毫,等过一段时间,放我自行离去。而这两个人情,咱们一笔勾销,你说好不好?” 沈雅越说,越激动,却没有看到赵瑾缓缓沉下的脸。 “如果我说,不好呢?”过了半晌,赵瑾冷漠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 沈雅知道他会这么说,也想好了对策。 她不以为意,继续道:“赵瑾,从我决定逃婚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我并不喜欢你。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勉强的。而你,也不是真心喜欢于我,那么咱们成婚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沈雅说完这话,手心里紧张的都是汗。 她微低着头,有些不敢看赵瑾脸上的表情。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尴尬 “好。” 过了大约一刻钟,沈雅的上方,传来赵瑾略带清冷的声音。 沈雅闻言,抿了抿唇,抬头朝他大方一笑:“多谢。” 赵瑾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随后,两人坐在马车内,彼此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尴尬。 是尴尬,沈雅此刻觉得,坐在这里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赵瑾。 人家好心好意救了自己,自己还说这样的话。 她确实够冷血的。 可是。。。 沈雅轻咬着下唇,心里既矛盾而又内疚。可是,她没办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她很清楚自己对赵瑾的感情,已经没办法像普通朋友那样面对他了。 所以,她选择用最绝最狠的办法,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马车辘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吗?”沈雅一见马车停下,仿佛松了一口气般,掀了帘先从马车内出来,也不用阮华扶,自己一个人先跳下了马车。 呼,她终于可以呼吸到正常空气了。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又大又圆,凉风吹过,有些冷。 赵瑾随后也跟着下来。 王府虽地处京城最繁花的中心地带,但夜已深,外面人烟稀少,只隐隐地听见打更的人声音传来。 沈雅站在王府外,看了看赵瑾,又看了看阮华道:“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想,我还是回端府比较好。” 她被劫的事情,想必静秋替她隐瞒了,不然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只看到赵瑾与阮华两个,老狐狸至少也应该会派人来寻。 静秋这么做,应该是防止自己的被劫的事情,被透露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刚这么想着,不远处就听到静秋惊喜的声音传来:“小姐!” 沈雅闻声,一回头,便看见静秋从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出来。 她疾步走近沈雅,见她没事。便一把抱住了她。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静秋声音有些激动,带着一丝哭腔。 沈雅知道她关心自己,虽被她抱着不能动弹,到底也尽量腾出一只手来。抚了抚她的背,以示安慰。 她能感受的到:静秋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 有时候想想,有这么几个真正关心她的丫鬟,自己已经够幸运的了。 过了片刻,静秋才缓缓地放开沈雅,抹了抹眼泪道:“小姐没事,就太好了。”说完。看到一旁站着一直没出声的赵瑾与阮华,静秋赶忙上前行礼:“奴婢静秋,参见七王爷。” 赵瑾点点头,示意她起来。 阮华站在赵瑾的身后。见到静秋,不惊眼前一亮。之前在屋顶上,因为事情紧急,他没看清这女子长相。现在就着月光,再仔细一看。发现这叫静秋的女子,竟也是一个美人胚子,比她的主子沈雅,漂亮多了。 阮华看到这,不禁啧啧嘴,越来越想不通主子到底看上沈姑娘哪了?脾气又不好,还。。。 刚才在马车上,那话阮华可都是听的一清二楚,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主子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受气,他想想就替主子不值! 要成为他七王府的主人多了去了,不缺她这一个! “王爷,请允许让奴婢悄悄地带小姐回去。小姐此次被劫的事情,实在有伤清誉,还请王爷替小姐保密。”静秋向赵瑾行完礼,便道出了来意。 赵瑾看了一眼沈雅,见后者低着头,一直不愿看他,目光不禁沉了沉,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样也好。未免万一,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阮华仿佛感觉到了主子与沈雅之间的不寻常,见主子迟迟未应,便先应了下来。 静秋也不是没发现小姐与王爷之间的奇怪,但她是一个丫鬟,也不好多问,见阮华主动开口相送,而王爷也未反对,便高兴地直说“多谢”。 就这样,沈雅在情绪低落中,被静秋和阮华一起,送回了自己的小院。 至始至终,赵瑾都未曾再与她多说一句话。 小院里的两个丫鬟,与西嬷嬷看到沈雅平安归来,一个个激动难抑,悬着的心终于都纷纷落地。 沈雅得知她们因为担心自己,整夜未睡,都在院子里等着,又是感动,又是感激。 折腾了大半夜,沈雅终于可以再次躺下,感觉整个人都累的仿佛要散架了一般。抱着雪球,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下了。 她实在太困了。 今日被劫的事,她特地吩咐了几个丫鬟,千万不要声张出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端景与沈琰。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便被丫头冬春早早地叫醒。 “小姐,醒醒。”冬春端着一盆水,推门进了沈雅的房间,将铜盆隔着在架上,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沈雅,企图叫醒她。 今日还要去宁氏的屋子学规矩,可不能迟了。 沈雅昨日没睡好,迷迷糊糊地被冬春叫醒,困的眼都睁不开。 “小姐,快起来了。”冬春见沈雅又要赖床,无奈地又喊道。 沈雅懒懒地翻了一个身,抱着被子呓语着:“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冬春见此,正要说什么,忽地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孙嬷嬷。”只听屋外静秋的声音响起。 “七小姐醒了吗?老奴奉了老夫人之命,来请七小姐,待会儿用过早膳之后,去前厅,老夫人有事要宣布。” “有事宣布?”夏雪惊讶的声音也在屋外响起。 “是啊。”只听孙嬷嬷笑呵呵地道了一句,又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冬春虽在屋内,却也将屋外的情况听的真真的。 “小姐,快起来,孙嬷嬷刚刚来,让小姐用过早膳,去老夫人那呢。老夫人有事要宣布。” 冬春说完,另外两个丫头也跟着进屋,见沈雅还赖在床上,无奈对视一眼,也上前叫醒她。 沈雅被三个丫头这么叫,要想不醒也难。迷迷糊糊地起来,由三个丫鬟服侍着穿衣,洗漱。 当她神清气爽地从房间里出来时,西嬷嬷已经将早膳摆上桌了。热腾腾的早膳,看的沈雅口水直流。 第二百八十八章 震惊 用过早膳,沈雅便带着丫鬟去了老夫人的前院。 从她回端府后,老夫人便再也没有找过她,仿佛是躲她似的,连平日里惯常的晨昏定省也免了。 这让沈雅着实过了两天舒坦日子。 可惜,没过两天,朝廷派下来的教养嬷嬷就到了,接着便是一连好几日的学规矩。 府里这段时日,忙疯了。又是大小姐,三小姐,还有她,三位小姐出嫁,想不忙都困难。 与冬春来到老夫人的院子,刚进门,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孔时,沈雅不禁愣了愣。 那陌生面孔身旁,坐着的赵大叔。 再看前厅坐着的这些人,除了老狐狸与宁氏,大房三房的都来了,一些年长的小姐公子也都到齐了。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神情严肃地望着沈雅。 宁氏看到沈雅进来,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歌雅给老夫人,父亲,母亲,大伯,二伯,大娘,二娘,请安。” 沈雅进屋后,便一一向在场的几位长辈行礼。 至于赵铁和他身旁那位老者,沈雅暂时还不知道如何称呼。 那老者,沈雅见过一次,是老夫人的哥哥,神武大将军——赵正,也是赵铁的父亲。 此刻,老将军这捋着胡须,笑呵呵一脸探究地望着自己。 她被老将军怪异的目光看的头皮有些发麻,正不知该如何自处,老夫人的声音传来了:“这是你舅公——神武大将军,这是你舅舅——赵铁。” 老夫人指了指赵铁的父亲,语气缓缓道。 沈雅故作恍然大悟之色,朝老将军盈盈一拜:“小女端歌雅参见舅公。舅舅。” 拜完,便朝一旁府里几个小姐所站的地方,走去。 她总不能老杵在大厅中间吧。 这么走着,竟也没人拦着她。 刚在端韵雅身旁站定,还未来得及与她打招呼,就听见上头传来老夫人略带严肃的声音:“今日,请众位来,是老身想澄清一件事。” 说完,看了看众人。又将目光转向沈雅。 看了她一眼。 沈雅被这眼神,看的一咯登。 难道。。。 果然,老夫人话刚落,就见外面端府的奴才押着一个女子进来。 那女子一进屋,就猛地朝地上一跪。不断朝老夫人磕头。 “夫人,饶命,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那女子,正是前段时间诬陷沈雅的,那个洒扫的丫鬟。 这丫鬟大约是被用了重刑。一身囚服,浑身上下,每一处干净的,都沾满了血渍。 脸上也憔悴地仿若鬼魅。 看的沈雅心里一阵不忍。这丫头。在牢里恐怕没少遭罪。 “我再给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老夫人冷然的声音陡然响起。 那丫头被老夫人这一喝声吓得浑身发抖,被折腾的身心俱疲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顽抗。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木然的眼神。望了望上座的老夫人。咬了咬唇,目光又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宁氏。 见到宁氏严厉的神色之后,她猛然一惊,自己的父母,弟弟妹妹,还捏在宁氏手里,她不能将宁氏供出来。 可是,老夫人已经明摆着不再相信七小姐就是凶手这件事。 老夫人见她迟迟不肯说,怒气大盛,“砰”地派了椅子上的扶手,大喝道:“反了!反了!给你几次机会,你都不愿开口,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啊——” 话刚落,就听见端景的声音缓缓响起:“等一等。” 端侯看了一眼那奴婢,声音沉沉道:“本侯问你,下毒的是否是七小姐?” 那奴婢被端侯冰冷的眼神,看的瑟瑟发抖,只见她紧咬着唇,死死地咬着,连唇出了血都未发觉。 仿佛过了很久,那丫头才猛地朝端侯磕头道:“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奴婢知罪,奴婢知罪。七小姐,七小姐她,并没有向老夫人下毒,是奴婢故意这么说的!” 只是那么一瞬,那丫鬟不知为何,便瞬间崩溃了,道出了实情。 在场的众人听那奴婢这么说,皆露出吃惊的表情。 原来,端歌雅是被误会的! 原本就对沈雅抱有怀疑与敌意的几位小姐,如端文雅,端清雅等,听到沈雅是被冤枉,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至于一旁的端韵雅,则目光复杂,看着沈雅,不知在想什么。 老夫人在听到答案后,似乎并未表现出多大的震惊,只是对那丫鬟的刻意陷害勃然大怒。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老夫人震怒,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有戚戚,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老夫人如此生气了。 宁氏死死地瞪着那奴婢,仿佛要将她瞪出个洞来。藏在袖子下的手,死死地抓着帕子,此刻的她,显然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好在,那丫鬟也顾及宁氏会伤及她家人,竟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没有人指使。 问她原因,只说是讨厌沈雅这个新进府的小姐。 这样的理由太过牵强,在场的每个人,稍微有点脑子,也不会相信。只是那丫鬟执意不肯说,老夫人也难她没办法。 “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我一定会让她说出那个指使她的人是谁!”老夫人恨恨地说道。 说完,便有两个奴才,上前来将那丫鬟带了下去。 沈雅看了这一出戏,有些惊魂未定。 过了好半晌,听到老夫人与老将军和气的谈话声,才回过神来。 “歌雅,是我误会你了,你不会怪你祖母吧?”老夫人与老将军聊完,转过头来,笑呵呵地看着她。 她赶紧站出来,走上前,恭敬道:“歌雅不敢,老夫人能为歌雅洗脱罪名,还歌雅一个清白,歌雅感激不尽。” 说完,朝老夫人拜了一拜。 “嗯。”处理了那个丫鬟,老夫人仿佛心情很好,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你能这么懂事,祖母很欣慰。” 沈雅一脸惶恐地低头赶紧道:“祖母谬赞了,这是歌雅应该的。” 老夫人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便挥挥手,让沈雅退下。 然后,便召集了府中大小管事,特地交代下去:今后若是再有人无中生有,造谣生事,说七小姐是下毒凶手,就乱棍打死。 众人在这一场热闹中,似乎皆看出了什么门道,心里一个个如明镜似的,已经猜到了老夫人此番这么做的用意。 老夫人这么做,是在给端歌雅撑腰呢。 这样一来,府中还有谁敢说沈雅闲话,不想活了。 沈雅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做,有些受宠若惊。 第二百八十九章 周宗又赐婚 审讯完那个丫头,老夫人又放完一通狠话之后,她们便散了。 独留下端景,赵老将军,赵铁与老夫人说话。 沈雅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便与端韵雅一起,去宁氏的院子。 今日还要继续学规矩。 +++ 皇宫 勤政殿 皇帝周宗处理完手中的奏折,抬头见赵瑾还在,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声音淡淡道:“怎么样,想通了没有。” 赵瑾今日下完早朝,就被周宗叫到勤政殿。 “李爱卿年纪大了,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忍心看着她为了你香消玉殒吗?”周宗严肃道。 赵瑾面上淡漠,仿佛没听见周宗说话,立在书案前,望着周宗,不说话。 周宗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执意不肯娶李爱卿之女,不禁有些好奇,难道,他的这个儿子,真的对端爱卿的七女,有感情? 故不愿意娶其他女人? 他不禁拧了拧眉。 “怎么,难道你还怕了你那位侧妃不成?不过让你娶个女人而已,你不喜欢可以摆在府里,偶尔去看看就罢了,李爱卿求了朕多次,总之今日无论如何,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李爱卿是老臣了,又是三代功臣,若是连这点请求都不能满足他,不是让其他的官员寒心吗?还怎么指望他们为朕治理江山?你不要太感情用事了!” 周宗一脸严肃的说完这些话,然后便瞪着赵瑾。 赵瑾原本被周宗叫到勤政殿,本以为是商讨国事,却不想是想给他再指门亲事。 那个什么钟情于他的李小姐,他不知道是谁,也不在乎是谁。只是当周宗说起自己那个侧妃时,赵瑾竟难得的,失神了。 想起昨日夜里,沈雅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赵瑾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那个女人。。。 他为了让她能成为他王府的主人,拒绝了父皇安排的婚事,可是,她。。。 她说。她对自己没有感情。 她说,要让自己写一份保证书给她:大婚后,不准碰她,等待时机成熟后,还应放她离开。 这竟然是他的侧妃说出的话! 他可真是娶了一份好侧妃! 为着她的身份。自己不能娶她为正妃,求了父皇给了她一个侧妃的身份,她竟然。。。。 如此,不懂的他的用心良苦。 既然这样,他的坚持,算什么? “瑾儿,考虑的怎么样?一个女人而已。娶回去不喜欢搁着便是,你还真想让朕的李爱卿寒心不成?” 周宗好脾气地说道。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赵瑾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淡淡道。 赵瑾一听赵瑾答应,高兴地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好,既然你同意,那么就让这个李舒颜。与端爱卿的么女,同一日成婚。”说完。又略略沉思了片刻道:“这李舒颜,是开国功臣的孙女,又是朝廷重臣的女儿,按道理,赐她个正妃的身份,也不为过。” “父皇,儿臣的府里,没有正妃。”赵瑾一听周宗要立李舒颜为正妃,眉头不禁皱了皱。正妃的位置,是他留给自己心爱女人的。。。 何况,若是李舒颜成了正妃,那么沈雅她。。。 “罢了,侧妃就侧妃吧。”周宗叹了口气,吩咐随身伺候的公公准备一份空白圣旨,他提笔草拟了圣旨,便让那公公下去传达。 赵瑾见无事,便退下了。 走出勤政殿的那一刻,赵瑾心里想的是:自己又多了一位侧妃,不知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会不会因此生气? 可是,一想到昨日夜里她说的那番话,赵瑾便又自嘲起来:是他想多了。 她不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自己吗?又怎么会生气,怎么会伤心难过? “爷。”阮华等在勤政殿外,见赵瑾出来,便迎了上来。 “刚才听出来的苏公公说,陛下又给爷。。。”阮华话说到一半,见赵瑾脸色似乎不太好,便闭上了嘴。 那位李小姐,他也略有耳闻,听说为了嫁给爷,在家里绝食,差点就闹出人命。 李家就这么一位嫡出小姐,因为心疼,多次求了圣上,请求圣上开恩,求婚于爷,都被爷拒绝了,没想到。。。今日,竟。。。。 爷会同意,这倒是出乎阮华的意料。 “爷,李家是三朝元老了,娶了李小姐,对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况,那位端小姐,如此不知好歹!” 阮华只要想到沈雅,心里便生出诸多不满,尤其是昨日偷听了她与主子的谈话之后,就更加对她没有好印象了。 阮华就不懂了,爷娶她到底是为何?难道真的喜欢上她了? 可就算再怎么喜欢,也被那个爱折腾的小姐,折腾来折腾去,折腾没了。那样的话,任谁听了,都会寒心。 赵瑾听了阮华愤愤不平的言语,淡淡看了他一眼。 阮华立刻噤声。 消息传的很快,仅仅半日的功夫,整个京城,就都在谈论李家小姐被赐婚的事。 听说这李家小姐听闻自己果真要嫁给赵瑾,高兴坏了,府中阖家欢喜。 这个时候的沈雅,正在宁氏的院子里苦哈哈地学规矩,尚且不知赵瑾的事。 等回到自己院子,见一院子丫鬟,都闷闷不乐地样子,一问才知:周宗今日又赐了一门亲事给赵瑾。 也就是她成婚当日,将会有两位小姐进门,同是侧妃。 几个丫头,都在为她担忧不值。 原本,王爷只娶小姐一人,现在。。。 听闻那个李小姐家世显赫,又是嫡出的小姐,此次与小姐一同嫁给王爷,会不会。。。她们小姐又该如何处之? 哎,之前府里不少人羡慕小姐,现在,怕是又不少人要幸灾乐祸了。 看着丫鬟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的模样,沈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是多了一位侧妃而已,用的着愁成这样吗? 至于么? 再说。。。 沈雅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心想着:这也许正好,让她断了对赵瑾的心思。 最后总归要分开的,他多娶一位也好,省的到时候自己离开了,他有成一个人了。 第二百九十章 端文雅的心思 想是这样想,可不知为何,心里却仿佛压了千金重的石头,有一丝喘不过气来。 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 沈雅突然之间感觉有些疲惫。挥了挥手,神色有些黯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到晚上,也没出来用晚膳。 几个丫头在屋子外面,一个个唉声叹气,既为小姐感到心疼,对为她感到担忧。 “娘,听说了吗?那个七皇子赵瑾,还要再娶一位侧妃,据说是李府的那位千金小姐。” 端文雅与她娘赵氏,正在房里说体己话,消息早就在圣上下达旨意之后,便一经传开。如今大到侯门公府,小到街坊邻居,都在谈论这件事。 李府那位千金,总算如愿嫁给赵瑾了。 为了嫁给赵瑾,寻死觅活的千金小姐很多,唯独这位李小姐运气好,闹了这么久,倒真如愿了。 这可真是羡煞了那些尚且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们。 前段时间听闻向来清冷的七皇子赵瑾,要娶端府那位新进的小姐,一个市井妇人生养的女儿,那些个千金嫉妒的眼都红了。 端清雅经常被邀去到各个千金家里去做客,总是能够听到那些千金在谈论她那位粗俗不堪的妹妹,大多数,对她是又嫉又恨。嫉妒她好命,不但能够嫁给七皇子,还能成为端府的女主人。 七皇子府里,可一个正经主子都没有。她这一嫁进去,可不就是府里的女主人么? 如今好了,又要有一个李千金,嫁过去,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这府里府外。人人都抱着看热闹,而又幸灾乐祸的心态。 那位李千金可是出自名门望族,以她的身份地位,做七皇子的正妃,也绰绰有余,可偏偏只是个侧妃,要与一个身份比她低贱很多的女人平起平坐,她心里当真会接受么? 外面的人津津乐道,府里的几个小姐,同样也是喜闻乐见。一个个像是有人替她们出了个恶气似的。乍听闻这个消息时,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听说了,怎么不听说。府里这不早传开了?”赵氏一边剥着手里的橘子,一边幸灾乐祸地笑。“那个小贱人,我道她命有多好,嫁给七皇子,还能做王府的主人。现在可好了,又嫁过去一位,还是个厉害角色,怕就怕她嫁过去,没好日子过喽。” “哼,我就说那个贱女人。老天爷不会让她这么好命的。”端文雅听母亲这么说,嘴角微微翘了翘,她看沈雅不顺眼。那是府里人皆知的事情。在她看来,让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做七皇子的通房都不陪,能成为七皇子的侧妃就该烧高香了。还指望嫁过去后,做王府的女主人? 还是圣上英明。最后还不是另外赐婚。 李府也算是三朝元老了,那位李小姐她虽未有耳闻。但是,但凡这种贵族出身的小姐,哪一个是好惹的,背后又有李府撑腰,沈雅那个小贱人,想在王府过的舒坦,是不可能了。 上午她还在为老夫人特地为她撑腰,洗清罪名,愤愤不平呢,没想到下午就传来这等好消息,果真是老天有眼。 不让这个贱人,事事都顺了心去。 赵氏见女人一脸笑容,心知她这伙儿心情不错。中午用午膳的时候还在她这儿抱怨老夫人偏心呢,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怕是高兴坏了。 不过,其他人家的女儿,到了年纪,一个个都嫁出去了。她这个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却还待字闺中,她这个做娘的,有时候想想也忧心啊。 虽说老爷说过,等三皇子继承了皇位,就让她们女儿进宫当妃子去。 可三皇子什么时候继位还不知道呢,难道让她女儿干等着? 赵氏不愿冒这个险。 实在不行,就让老爷也去同圣上说说,再让三皇子去提一提,让他们家文雅,也一并嫁过去得了。 这样想着,赵氏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坐着在,正吃着府里大厨房新做的点心的女儿,迟疑了一番问道:“文雅,娘问你,你是愿意现在嫁给三皇子呢,还是等以后他成了皇帝以后,再进宫做妃子?” “现在嫁给三皇子?娘,你在想什么呢?这选妃大典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又没被选上。”对面的端文雅听母亲这么说,没好气地道。 赵氏也知道选妃大典结束了,可人家李府的小姐,不照样求了圣上,允许嫁给七皇子。他们家文雅论相貌,学识,也不比那李府千金差,难道就不能也一并求了圣上? 况且,老爷在三皇子跟前,可是红人! 老爷有什么要求,三皇子不能满足他? 对,她今天等老爷回来,就同他说。她们女儿也不小了,耽误不起。 “女儿,娘想,要不你这次就同你几个姐妹,一同嫁了算了。娘等你爹回来,就同他商量,让他去与三皇子说道说道。” 赵氏一心为女儿打算,却不知道,端文雅的心里,早就装了别人。 “娘,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嫁给三皇子的!”端文雅一脸不满地望着赵氏,觉得娘有些管闲事。 她与那个人,才刚刚开始呢,她才不要嫁给那什么三皇子。 在端文雅眼里,没有哪一个男人,比得上他。 赵氏见女儿排斥,心下有些生疑,前段时日,女儿还闹着非王族不嫁,怎么现在反而不着急了呢? 再看端文雅脸上露出的淡淡的娇羞与笑容,赵氏直觉女儿怕是有心上人了。 “文雅,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告诉娘。”这个赵氏平日看起来愚蠢至极,但面对女儿的事情时,倒是一点不含糊,一眼就将端文雅给看穿了。 端文雅被赵氏识破自己心中所想,又惊又羞,嗔道:“娘,你说什么呢,什么心上人?”此刻的她,有些害怕,她怕赵氏发现,她,她与那个男人,已经,已经。。。 赵氏越是见她这番模样,心中越是肯定。 “你别骗你酿,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那点心思,还瞒不过娘。说吧,是哪户人家的公子。你若真喜欢,你让他上门提亲,娘自会考量。” 上门提亲? 端文雅一听这话,心中竟隐隐期待起来。真的可以让他上门提亲吗? 她有些忸怩地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盘弄着身上的衣带,脸红红的,过了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是南蛮的王子,哈里木!” “哈里木?”赵氏乍听闻这个名字,有些愣了愣。这么古怪的名字,听着不像京城人士啊? 她常年呆在深闺大院,朝堂上的事情所知甚少,对这个哈里木,只觉在哪里听过,却并无印象。 “就是那个。。。那个南蛮的质子。。。”端文雅声音说到这,变得有些小。 “质子?!!”赵氏一听原来就算南蛮吃了败仗,为与我朝修好,特地派了一名质子过来,以示诚意的南蛮王子? “你胡闹!”赵氏被这个女儿气的脸都红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可是个质子,被南蛮抛弃的一个无用棋子,你知道你嫁给他,会有什么后果吗?嫁给他,你要被人嘲笑的,你娘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娘——”端文雅难得见赵氏这么认真,又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嫁给质子,真的不好么?这的会被人耻笑吗? 她可是最要面子的人。被人耻笑,那是她端文雅,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可是。。。 一想到哈里木俊美的五官,高大挺拔的身材,还有他的风流倜傥,他的多情,他的霸道,这一切,都让端文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各人心思 端文雅心里左右摇摆不定,一时下不了决定。 哈里木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以至于她现在对别的男子,没有任何感觉。唯独认定他一人。况且,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娘,女儿不想嫁,要嫁女儿也不当侧室。”端文雅想了想,决定暂时先将自己的婚事缓一缓,等她想清楚了再说。 “不想当侧室?”赵氏一听女儿这么说,嘴角一挑,笑道:“这有什么难,等你爹成功扳倒那位,你以为他女儿还能在王府轻轻松松当她的王妃?到时候让你爹再去说道两句,这王妃的位置,还不是你的。傻孩子,你现在暂时先忍忍。” 赵氏说这话,说的一脸轻松得意,仿佛已经能够预想到未来端府众人的命运。 端文雅闻言,咬了咬唇,一脸纠结道:“娘,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赵氏见女儿百般推脱,心下生疑。 “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赵氏不是白痴,她虽然有时候说话做事蠢了一点,但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很了解的。 若是以往,端文雅听到自己那么说,非要高兴地跳起来不可,可是现在,她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生犹豫。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端文雅被母亲这么一问,一下子就慌了。 “没,没什么事啊啊,娘,你想太多了,女儿怎么可能有事瞒你。” 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却往四处游移,不敢正眼看赵氏。 越是这样,赵氏越是怀疑。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端文雅,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升腾。 “你老实告诉娘。你与那个南蛮质子,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端文雅听赵氏这么说,仿佛猫被人踩了尾巴,急得差点跳出来。 赵氏见女儿这般激动,心里反倒略定了下来。量她也没那个胆子。女儿家的贞洁有多重要,她想,自己的女儿应该还是拎得清的。 “没有就没有。激动什么!既然你还不想嫁,那就先算了。三皇子走上那个位子,也要不了多久,既然你不想嫁过去做侧妃,成天看清雅的脸色。就算了。反正那个位子早晚是你的。” 赵氏一说到这,脸上就掩饰不了得意之色。 只不知是她想的太天真,还是胸有成竹。 端文雅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为母亲不再怀疑自己而喘了口气。同时,也隐隐地知道,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很可能将会影响她的一生。 突然之间。她觉得浑身有些冷。 那个人,会对她负责吗?会愿意娶她吗? 端文雅有些不确定。 +++ 沈琰下了学,便急匆匆从皇宫赶回了端府。 直奔沈雅的院子而去。 “阿姐?”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今日陪同八皇子去了趟马场。练习骑射。等再回到皇宫时,却听到宫人们再谈论关于赵瑾要再娶一位侧室的消息。 他便急急忙忙回来了。 阿姐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况。 刚踏进沈雅的院子,就见她在院子里大吃大喝。 几个丫鬟在一旁。看着沈雅,眼里似乎没了往日的神采。一个个面露焦色。 “阿姐?”沈琰又唤了一声。 沈雅闻言,抬起头来,手中筷子顿了顿,又拼命夹菜,拼命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道:“你来了,坐,和我一起吃吧。” “小姐,你别这样,你要是难过,哭出来就是了。”一旁夏雪实在看不下去,声音哽咽道。 小姐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好不容易出来,说饿了,想用膳,众人以为她想通的时候,她却在饭桌上狼吞虎咽,仿佛饭菜与她有仇似的。 沈雅拿勺子,喝了一大口汤,嘴里含糊道:“谁难过了。我才没难过,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难过了?” “阿姐,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沈琰上前,无奈地将她的手拦住,不让她再这么暴饮暴食下去,再这样下去,胃怎么受得了。 他虽然不太明白阿姐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句子,但那句子的含义,他却听的懂。 “别吃了,小心吃坏了肚子。”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几个丫头,把饭菜都端下去。 几个丫鬟巴不得让一桌子的菜都消失,听了少爷的吩咐,哪还等的急,一个个上前,将饭菜搬走了。 “我还没吃够呢。”沈雅见几个丫鬟搬得迅速,恨不得这一桌子菜立马消失的架势,无奈地嘟囔了几句。 到底琰儿是她们的主子,还是她。 沈琰等一众丫鬟都去了厨房,这才在她对面坐下来,“阿姐,你。。。喜欢上七皇子了?” 沈琰心知这话问的有些唐突,可当他看到沈雅因为赵瑾要再娶一侧室时,会如此反常,就不得不怀疑了。 “没有,我怎么会喜欢他?”沈雅被沈琰如炬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她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赵瑾,但是,绝对陷得不深。 “那你今日。。。”虽听阿姐这么说,但沈琰依旧有些怀疑。 “我是真饿了!”沈雅依旧嘴硬,不肯承认,“不过就是吃饭快乐点,至于这样嘛?你们一个个,都想到哪里去了。他不就是娶个侧妃吗?娶一百个都无所谓,反正我早晚都是要离开的。我与他,永远都不是一条道路上的,走不到一起。” 沈雅这话说的很坚决,仿佛不是在说给沈琰听,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沈琰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她,见她神色平静,坦然,脸上丝毫没有悲切之色,点了点头,相信了她的话。 既然阿姐这么说,想必她应该是想通了吧。 最近朝堂之上风云变色,他身处皇宫,虽不在朝堂,但各种关于几位皇子的事情,也了解的一清二楚。 如今朝上,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圣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并不想管。 而七皇子,民间声望虽不及大皇子,但声望也极高。 这段时间,七皇子行事十分低调,并不参与太子之位的争夺,每日里烹茶、下棋 、弹琴,日子过的十分清闲。 此番剿匪,他又立了一大功,等他大婚之后,皇上便会封他为亲王,这是继大皇子之后的,第二位亲王,地位比三皇子都要高。 三皇子,也不过区区郡王罢了。 这样的七皇子,真的甘心做一名亲王吗?他的才干,远远比那几个皇子高很多。 可若是他真走上了那个位子,阿姐她。。。。。 第二百九十二章 沈琰与冷秋 恐怕到那时,阿姐必定会离开。 沈琰皱眉深思,也许,阿姐离开也未必是坏事,那样一个人,也许可以做好一个皇帝,但未必,能成为一个好的丈夫。阿姐想要得生活,他清楚也明白,锦衣玉食,并非她所想。 “你放心吧,我已经同赵瑾说了,他也答应了,等时间一到,就放我离开。”沈雅见沈琰像个小老头似的,神情严肃,眉头紧锁,无奈说道。 “你是说,他答应放你离开?”沈琰听沈雅这么说,有些糊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雅点点头。“是啊,我跟他已经有约定了。” “你什么时候见的他?我怎么不知道?”沈琰的心思越来越缜密,这让沈雅有些预料不及。差一点就让他发现自己被劫的事情。 她在心里懊恼地骂了自己一声,赶紧道:“就是我想要逃走,被他抓回来的那一天。我我曾经救过他一回,又救了他母亲一回,他说欠我两个人情。那日我被他抓回来,本就十分不情愿,所以就用条件和他交换了。只要他愿意放我走,那人情就一笔勾销。” “你救过他?”沈琰惊讶地挑眉。“我怎么以前没听阿姐你说过?” “就是咱们在陆家村的时候,有一次我出去采药,碰巧遇见了受伤的他,那个时候他奉命前去攻打南蛮,受了箭伤,落入河中,他就是顺着水流漂到咱们那个林子里,被我无意中撞见,所以就救了他一回。本来不知道他是皇子,后来上了京,看到他才知道的。”沈雅并未有意瞒沈琰,只是当时觉得这件事无关紧要,就并未提起。后来上了京,各种事情都搅得她焦头烂额,哪还有闲情说这个。 况且,这本就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 沈琰听沈雅这么说,点点头。 以赵瑾的性格,真的会像阿姐的所说的,到时间便放了她吗? 沈琰只要每一次与赵瑾接触,都觉得他深不可测。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会轻易说放了阿姐,就放了?阿姐是圣上亲赐的侧妃。就算赵瑾愿意放,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何况,从阿姐的叙述来看。赵瑾已经知晓阿姐会医术。这会不会就是当初他向圣上求赐婚的原因么? 只是,不知他对阿姐,到底了解多少?对阿姐的医术,又知道多少? 而且,还有一个雪球。。。 雪球是阿姐的护身符。任何一个人,知道雪球的能力,恐怕都不可能淡定将它无视。 现在知晓雪球能力的人不多,阿姐将它保护的很好,可一旦阿姐嫁过去,以赵瑾的心思。早晚会被发现异样,到那时,他还会简单地说放她。就放她吗? 沈雅见弟弟沈琰眉头深锁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的弟弟沉稳了。考虑问题缜密周到,有了自己的想法与对人对事的见解,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她随意找个借口就糊弄过去的弟弟了。 想想以前那个为她是从,她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弟弟,一去不复返了。沈雅多少有些怅然。 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因为,她的弟弟,在渐渐地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样,她也轻松许多。 沈琰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将自己心里的顾虑告诉沈雅。可想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想的太多,也许,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在皇宫与端府呆的久了,他不可能还像阿姐这般单纯,将所有问题简单化,他已经习惯了,将所有事情,都往最复杂的方面想,将每一件事情,背后的可能性,都考虑清楚。 这样的他,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想了想去,还是暂且不说了。这样的想法,毕竟太过功利,对于阿姐来说,这可能有些残忍了。 这只是他想到的最坏的可能。也许,还有好的可能。 “对了琰儿,那个冷秋,最近怎么样了,我给你的失忆丸,你给她用了吗?效果怎么样?”沈雅不愿再谈自己与赵瑾的事,所以换了个话题。 沈琰听阿姐问起冷秋,摇摇头冷静道:“我并未给她服用失忆丸。” “嗯?没服用?怎么回事?” “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我不想用药物来控制她,我要让她心悦诚服地归顺于我,肯为我所用。”沈琰这句话说的霸气十足,却听的沈雅黑线连连。 这个臭小子,给他最方便的他不用,非得什么攻心。他当是用兵呢还是治国呢,冷秋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刺客,要那么容易让她叛变,她用的着花那么大的心思,研制失忆丸吗?还拿宁氏做实验,还被她因此抓了把柄。 “阿姐,你放心吧,我有办法的。”沈琰见沈雅一脸气呼呼地瞪着自己,笑着说道。 看沈琰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沈雅不忍打击他,要让冷秋这种丫头叛变主子,为琰儿所用,恐怕得很长时间。就算琰儿真有办法,那也得慢慢与她耗,到时候就算真成功了,黄花菜也凉了。 不行,她不能让琰儿胡来。 上次冷秋朝他下毒,按理毒早就该发作了,可琰儿非但没中毒,反而活的好好的,冷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不会想别的办法来害琰儿? 她实在不放心! “琰儿!”沈雅神情严肃地唤了他一声。“冷秋是颗定时炸弹,她在你身边随时会爆炸,伤及你的性命,你不能再拖了,赶紧将药给她服下。” “什么是定时炸弹?”沈琰对沈雅时不时蹦出来的名词,总有种二丈摸不找头脑的感觉。 “定时炸弹就是。。。”沈雅刚想要顺着他的话,解释定时炸弹的意思。但转念一想,这家伙该不会故意在转移话题吧。 仔细瞧了瞧,见他满脸无辜的样子,又不像是故意的。 “你别扯开话题。总之冷秋我不放心她呆在你身边,你赶紧把药给她服了。” 沈琰却依旧摇摇头。看的沈雅心头火大。 “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连阿姐的话也不听了。”沈雅冷冷道。 沈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阿姐,你明知道琰儿不会。只是,冷秋已经是我屋里的人了。她,不会伤害我。” “你、屋、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多可怕的事情,顿时如遭电击,直接愣在当场。最后几乎是吼着说出这番话。 沈琰有些歉意地点点头。“一直没同你说。” 神马??? 沈雅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弟弟,竟然情窦初开了么?而且喜欢的,竟然是一个曾经想要加害于他的人。 “你,你,你——”沈雅一时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日宁氏要在我房里安排通房,借此安插她的人。我便说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子。为了让派来监视的人信服,当晚,我便与她。。。” 沈琰说到这,似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第二日,宁氏便回了端侯,抬了冷秋做通房丫头。” “你说宁氏想在你房里安插人手?我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沈雅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冷秋的事,她可以不管,但是宁氏故意刁难他,她不得不放在心上。 “就是你被诬陷下狱的前几日,那段时间你忙着离开端府。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使你分心,害你功亏一篑。” 沈雅一听这话,眼圈立刻就红了。这个傻弟弟,怎么这么傻,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就独自一人面对宁氏的刁难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试探 这样的事情,也不知他经历了几回? “你个笨蛋。”沈雅哽咽着骂了他一句。“你老实告诉我,宁氏是不是经常去找你麻烦?” 沈琰见阿姐关心,笑道:“没有,偶尔罢了。” “偶尔?”沈雅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看来琰儿在端府,也吃了宁氏明里暗里不少亏。只是她不知道这些亏,宁氏是怎么让他吃的,他又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阿姐,你别担心我。我并未受多少委屈,不过是听了两句闲话,无伤大雅。”沈琰见沈雅一脸愤恨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宽慰道。 沈雅闻言,心里这才放松下来。若真的只是闲话,倒也无所谓。那种闲话,她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要为这种事生气,恐怕还这气还生不过来呢。 言归正传,沈琰既然拿了冷秋做挡箭牌,那冷秋真的愿意。。。。 仿佛是猜到了沈雅心里在想什么,沈琰道:“我把此事同她说了,倒也没想到,她竟真会答应。现在,冷秋已经是我的人了。” 沈琰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低下头去,脸红红的。 沈雅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弟弟,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弟弟已经不是处男啦!!!他真的长大了,才十五岁啊,就已经初尝男女欢爱了。 冷秋是他第一个女人,在他心上,留下的烙印,恐怕会很深。 不过,有一点沈雅不明白,他院子里那么多丫鬟。为什么偏偏选了冷秋? “琰儿,你告诉阿姐,你。。。”沈雅说道这,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琰闻言,身子一僵,片刻后,苦笑一声,抬头看着她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阿姐。” 沈雅心下惊讶万分,果然被她猜对了吗? “你是想用这种办法。得到冷秋的心?”沈雅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沈琰抿着唇,毫不避讳地道。 一听沈琰这么说,沈雅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呆呆地望着。他才十五岁啊。怎么会懂得用这样的办法,去利用一个女人。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只要她愿意,我会一辈子待她好的。”沈琰知道阿姐在看他,可是他不后悔,除去要利用冷秋这一层,他知道,自己对冷秋。已经动心了。可他知道冷秋是三皇子的人,所以,不得不用了这样一个办法。他要让冷秋的心,身都完全属于自己。 那一晚。冷秋的羞涩,彼此的慌乱,动情,恐怕这一辈子。他都忘不了。 “哎,你呀。”沈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不知琰儿时聪明呢。还是糊涂。 女人又怎会这么轻易地爱上一个人。别到时冷秋没爱上他,他自己却先陷进去了。 终究还是太单纯了。 这件事,她不想再管了。不管琰儿成功与否,都让他自己去面对。也该让他经历一些风浪,成熟起来。 自然,她这个做姐姐的,同样如此。她又何尝不天真。面对感情问题,她还不如琰儿呢,只知道逃避。 想想真悲催,他们姐弟俩,竟然都遇到了感情障碍。哎,也不知道远在梵音寺的母亲,得知她们这两个苦逼人的伤心事,该会有多难过。 也许,她该大胆地面对。这样,也许自己会更加认清自己。 想太多,根本无济于事。有些事情,做再多安排,最终也不会按照自己既定的轨迹走。 沈雅在心里叹了口气。 与沈琰聊了一会儿,他便回去了。学里每日都布置了功课,他还要回去做功课。 他与冷秋之间的事,既然已经发生,就只能随他去了。她只能叮嘱他,不要完完全全陷进去,不要太相信冷秋,凡事留个心眼,免得到时候输的一败涂地。 沈琰朝她笑了笑,点点头,便离开了。 几个丫鬟见沈琰回去了,这才一个个鬼头鬼脑地出来。 刚才见琰儿与自己谈话,她们都很聪明地知道避嫌。 天色渐晚,沈雅用完晚膳,与沈琰又聊了半会儿,这会儿有些累了,便起身对几个丫鬟头道:“今日累了,想早点休息。” “是。”几个丫鬟应声答应。大约是见沈雅脸上没了之前的不郁之色,众人心里也总算放下心。 沈雅正起身要回屋子,就在这个时候,孙嬷嬷带着一帮丫鬟急匆匆过来。“七小姐,老夫人出事了,老爷指名要找你呢。” 见孙嬷嬷这般火急火燎,一院子的主子丫鬟都惊了一跳。老夫人又出什么事了?难道,又中毒了?不会吧? “七小姐快随老奴去前院吧。”说完,也不等沈雅反应,竟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老人家看不出来,力气竟也这样大,沈雅被她这么一拉,差点摔一跤。 不过,她好歹拼命制止了孙嬷嬷。“嬷嬷请等一等,等一等。”沈雅死命地拉住孙嬷嬷,才勉强让自己不至于被她拉的摔跤。 “冬春,去我房里,把我的包包拿来。”沈雅拉住孙嬷嬷,回头吩咐了冬春一声。 冬春接到沈雅的眼神暗示,点点头,转身去了。没一会儿,拿着沈雅包包过来,将它递给沈雅。 沈雅拿过包包,将它跨在肩上。 打开包包悄悄地看了看,雪球小家伙正乖乖地躲在包包内,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朝她摇尾巴。 有雪球在,她就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去哪都放心了。 “走吧。”沈雅对心急如焚的孙嬷嬷道了一声。孙嬷嬷虽疑惑沈雅的举动,却也没多想,拉着沈雅,带着一帮丫鬟,一如刚才匆忙而来,又匆忙而去了。 匆匆来到前院,不等几个丫鬟行完礼,沈雅便已经被带到老夫人的内室。 屋子里,老将军,端侯,赵铁都在。 老夫人面色青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这是?”沈雅有些不知所以。 “沈丫头,快,过来瞧瞧老夫人,她怎么回事?”端侯一见沈雅,立刻说道。 沈雅望了望端侯,又看看了一旁老将军,赵铁大叔,还有孙嬷嬷,见众人都是一脸焦急地望着她,仿佛她就是希望。 “哦,我试试。”沈雅说完,便来至老夫人跟前,将她的手臂从被子下伸出来,从包包里拿出迎枕,将手搁在迎枕上,便凝神开始把脉。 一屋子人敛声屏气,不敢有一丝打扰。 过了半晌,沈雅把完脉,起身,对在场的众人道:“老夫人是不是之前受过什么刺激?” 众人闻言,皆愣了愣,最后还是老将军叹了口气道:“沈丫头的医术果然如楠儿所说,十分高明。你祖母,确实是被气晕过去的。” 沈雅听老将军这么说,忍不住白了白眼,脉相都乱成这样了,明显是怒极攻心所致,随便找个大夫就能看,偏找她干嘛? 为了试探她? 她知道,赵铁早在自己被诬陷之后,就前去禀报了老夫人,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她用药丸救了老夫人。 老将军则比老夫人知道的更早一些。 诊完脉,沈雅也没说什么,走到炕桌前,刚巧桌上文房四宝皆在,她便顺手写了个药方,交给孙嬷嬷,嘱咐她立刻去抓了药,老夫人喝下,半个时辰就能醒。 孙嬷嬷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见她仿若大夫一般,叮嘱她煎药时的注意事项,有些回不过神。 七小姐,果真如赵家三少爷所说,医术精湛么? 可她明明还是一个姑娘,这么年轻,这一身的医术,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孙嬷嬷实在十分好奇。刚才是因为担心老夫人,所以急急忙忙便去找了七小姐,原本她并不报十分大的希望,所以除去找七小姐,她还偷偷派人出去请了大夫。 不过,幸好老夫人的病,并无大碍。 这让孙嬷嬷十分宽慰。 老夫人自那次中毒之后,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又被侯爷给气病了,侯爷实在是胡闹。 第二百九十四章 质问 孙嬷嬷拿了沈雅的药方,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沈雅替老夫人诊完脉,无事可做,便随意打量起老夫人的屋子来。 屋子的布置很古朴,朴素中透着一丝庄严大气。一如老夫人的为人。 她不知道端景同老夫人说了什么,让老夫人晕了过去。但作为一名大夫,本着一切为病人着想态度,她还是忍不住要提醒端景一句。 “父亲,祖母的身子,并不十分好,如果能让着她一点,尽量让着一点。你该知道,老夫人每一次被气病,对她的身体损害是很大的。老人家,恢复元气要比咱们年纪轻地困难,不管吃多少补药都没用的。” 沈雅难得这么地苦口婆心。 话说完,却见端景眼神异样地望着自己。 “你会医术的事情,为什么瞒着众人?”端景仿佛对沈雅说的这些苦口婆心的话毫无兴趣,而是紧紧抓住她隐瞒医术这件事不放,似乎非要她说出个原因来。 很显然,沈雅故意隐瞒自己医术的事情,端侯心中十分不满。 端景原本对沈雅会医术的事情只是猜测,那日将药铺伙计掳了来,严刑拷打,威胁利诱了整整一夜,才终于撬开那人的嘴,说清了药丸到底具体的形状与颜色与散发的气味,竟与赵铁当日给的一模一样。端景这才不得不怀疑。而当日与赵铁唯一接触的,只有沈雅。 后来沈雅被诬陷下毒,赵铁为了替她洗清罪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他才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自己这个女儿可真是了不起极了。不但医术了得,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普济药铺幕后之人。 她这一身高明的医术,是向谁学的?她才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有这样的医术,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不仅医术好,还写的一手好字。 这还是当初那个在他看来,不值一提,木讷,举止粗俗的女儿吗? 夜深人静时,每当端景想起自己这个女儿,是又爱又恨。 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十分聪明,后来经过与她慢慢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女儿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聪明二字去形容。 她的狡黠,聪慧,敏锐。狡诈,简直不输于朝中任何一个大臣。若真要对付起来,恐怕他这个做老子的,还不一定斗得过她。 “前段时间,你的嗓子。恐怕也是装的吧?”得知沈雅会医术,还能炼出解毒丸,那么区区一个感冒会难得了她?还因此让嗓子坏了? 端侯说的笃定,沈雅点点头,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见她这么大方承认,端侯反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如铜陵。 “你。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气的老脸通红。 赵铁在一旁。看的忍不住偷笑。 想不到朝堂上威名赫赫的端大人,也会有被噎的说不出话的一天。 沈丫头果然是他的克星。 端景平日其实是一个十分严肃严谨的人,比他的父亲,赵老将军还要严肃,只不过似乎遇到沈雅。任何的严肃,在她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老将军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自己外甥吃瘪。 见外甥一副欲发作而发作的模样。老将军很受用地摸了摸胡子。 这个女娃,他喜欢。 “歌雅,是吧。”老将军突然想到了什么,凑上前笑眯眯道:“上次你那补酒我喝着不错,要不你拿点出来,给老夫人也尝尝,对我们这年纪的人,倒是大补啊。” 沈雅看了老将军一眼,又看了看赵铁。心中着实有些哭笑不得:这老将军,果然同小虎他娘,赵大婶说的一样,真的向她讨酒喝了。 “什么酒?”端景闻言,忍不住插上一句。问完,又觉得不大妥,故作平静地咳嗽了一声。 “你这个做爹的竟然不知道?”老将军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你女儿酿的好酒啊,我才喝了一壶,内力整整上了一层。这酒是好东西啊。”说完,状似意犹未尽地感叹道:“老夫这一生,喝过的好酒无数,竟不及你这女儿酿的酒的万分之一。端景,你这次,可是认了个厉害的女儿,好好珍惜吧。” 说完,别有深意地望了沈雅一眼。 端景早在老将军说出这番话后,脸色就黑了一大半,尤其是听他说那什么好酒,他连影都没见到,自己的舅舅反倒喝了一壶。 这个不孝女。 沈雅嘿嘿,无辜笑了两声。感受到身旁老狐狸投来的极度不满的目光,她赶紧道:“酒没带上京,还在我原来住的地方,藏在地窖里呢。可惜了,若是带上京,倒是可以拿出来给你们尝尝。” 沈雅这话,是故意解释给老狐狸听的。省的他老是对她吹胡子瞪眼的。 这不,话刚落,投在身上的火热视线就没了。 “没带上京?”老将军摸了摸胡须,转头看了一眼赵铁,便没再说什么。 孙嬷嬷派人去抓了药,吩咐人煎了,这才进屋。 宁氏这个时候,也带着一帮丫鬟嬷嬷过来。 端景此番为了试探沈雅的医术,故意瞒着众人,让孙嬷嬷去沈雅的院子,找了她来。这会儿子,孙嬷嬷又是派人抓药,又是请了大夫进来,怎么可能不闹的府里众人皆知。 宁氏得知消息,便急急忙忙过来了。 一进老夫人的屋子,见沈雅竟然也在这,不禁愣住了。这小贱人,竟然比她来的还快?端清雅原本在宁氏房里,与宁氏聊天,听到丫鬟来报是老夫人又病了,也跟着一起过来 ,看到沈雅,也吃了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沈雅见宁氏与端清雅一脸怀疑的望着自己,抬头看了看端景,又看了一眼老将军与赵铁,三人会意,心照不宣替她保守秘密。 孙嬷嬷在一旁见了,也同样没说出真相。 沈雅只淡淡地朝宁氏行了个礼道:“刚巧有点事情找老夫人,得知老夫人病了,便进屋瞧瞧。” 好在孙嬷嬷请了大夫,虽说大夫只被请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并未进老夫人的房间,但宁氏也只当是大夫看过了,完全不会想到沈雅是进屋替老夫人诊治的。 宁氏闻言,一脸宽慰地笑道:“原来如此。”说完,便赶紧上前,朝端景问道:“老夫人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端景看到宁氏,目光中闪过一抹厌恶,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面无表情道:“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听到这里,宁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到一旁老将军与赵铁还未走,上前客气道:“舅舅。” 老将军看着她,点点头。 端清雅也跟着上前行礼:“舅公好,表叔好。” 老将军见到端庄娴静的清雅,心里还是喜欢的,欣慰点点头道:“我们的清雅马上就要成婚了,这几日你要是缺什么,尽管向舅公说,舅公给你找来。” 端清雅听老将军这么一说,顿时喜上眉梢,连忙道:“谢谢舅公。” 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沈雅,眼里带了一抹得色。 沈雅看到她目光中的神色,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玩意。 “药来了。”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素香端着药进屋。见屋子里站了一堆主子,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孙嬷嬷赶紧迎上去,将她手里的药端了过来,朝老夫人的床走去。 宁氏亲自坐在床边,将老夫人扶起来。 孙嬷嬷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将药喂了下去。 等药喂完,又小心地服侍老夫人躺下。 一屋子众人见老夫人喝了药,也不走,皆有些紧张地等在屋子里。 沈雅是个大夫,又是这个病人的主治大夫,自然不能走。得看着老夫人醒来才行。 端景担心母亲,自是不能走。 老将军同样担心自己的妹子,也没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果真如沈雅所说,老夫人悠悠地醒了过来。 “母亲,你醒了。”宁氏见老夫人醒了,脸上露出一抹喜意,连忙探了身子,凑近老夫人跟前,一脸欣慰地说道。 老夫人刚醒,睁开眼睛,尚有些虚弱。等过了一会儿,神思清明之后,见到跟前的宁氏,直直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宁氏却被老夫人的眼神,盯地有些心慌。 不知她有没有看错,她竟然在老夫人眼里,看到了一抹冷意。 仿佛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她。 可再定睛看时,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老夫人醒来片刻后,环视了一周后,见到老将军,朝他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然后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至始至终,没看端景。 老将军见此,朝端景摇摇头,叹了口气。 端景眼神暗了暗,见母亲脸上一脸疲惫,也不好再打搅,对一旁老将军道:“舅舅,咱们先出去吧。” 老将军点点头,对床上躺着的人道:“老夫以后再来看你。”说完对一屋子的人命令道:“老夫人要休息,都退下吧。孙嬷嬷,你照顾好老夫人。” “老奴知道了。”孙嬷嬷点点头,应下。 众人这才跟着端景一同出了房间。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好东西要利用 “老爷,母亲的病是怎么一回事?今日上午看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倒下了?莫不是又中毒了?”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走在最后的沈雅一眼。 府里的丫鬟奴才一个个都是眼极尖的主,又向来会见风使舵,如今听宁氏说起老夫人的病,一个个竖起耳朵。见宁氏有意怀疑沈雅,眼睛也都齐刷刷向她望去。 眼里充满了鄙夷。 沈雅刚从房间出来,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屋子主子奴才一脸敌意地看着她,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又怎么了? 好在赵铁及时出来澄清:“姑母下午受了点风寒,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婶子不用担心。” 赵铁话一出,众人这才将疑虑打消。 大家各自散了。 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天色已黑了。 端景与宁氏亲自送了老将军出去,沈雅则在他们都走后,才慢吞吞,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往自己院子方向走。 刚走了几步路,就见院子角落里冬春提着灯笼等在树下,见沈雅出来,赶紧迎上来:“小姐,你总算出来了。” 沈雅见到冬春,心里一阵惊喜,疲意全消,上前搂着冬春的胳膊道:“好春儿,谢谢你来接我。” 刚才从老夫人院子里,其他几个主子都有丫鬟跟着,唯独自己出来的急,一个丫鬟也没带。这会儿人家都是一群群地散去,她倒显得有些人单影只了。 这世间,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身边没个说话,陪伴的人,这才是人最大的悲哀。 有了冬春。这漫长的小道,走着也不孤单了。 灯笼照在这花园石子地面上,投下两人长长的影子,沈雅与冬春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回了院子。 老将军由端景与宁氏亲自送出了门,坐上了府里的马车,离开了端府。 马车内,老将军闭目歇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朝一旁的赵铁吼道:“臭小子,你又骗你老子。今晚那丫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们是在半途上认识的吗?嗯?” 赵铁见这事实在瞒不过去,想了想觉得现在说出来,对歌雅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这才无奈道:“这事儿,我也不瞒您了。她与我,本是住在同一个村子的。我一早就认识沈丫头,小虎,还有娴儿。都认识。沈丫头曾经救过我,上京后便要求我守好秘密。不曾想被父亲你诳了去,父亲,您可知道,您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说完,长叹了一声。 娴儿去探望沈雅。回来说沈丫头并未怪罪于他,可天知道他心底有多内疚。 幸好,雪球的事情。尚且无人知晓。 这是他与沈丫头,还有沈琰三人之间的秘密,一旦雪球身上的秘密被人窥探了去,沈丫头可就不是简简单单让人猜疑了,很可能会遭来杀身之祸。这样一个神奇的动物,任谁见了都会眼馋。起贪念。 老将军被儿子这么一说,气的吹胡子瞪眼,这还是他的不是了? 这个不孝子! “你们原先住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那酒里有非常多的好药材,你两个哥哥,武功都到了颈瓶期,若是喝了那酒,或可突破。”老将军不想和他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他这个小儿子,他清楚的很,榆木脑袋一个,做事又太过感情用事,很容易坏事。 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那酒里面放了多少上好药材,他这个喝药酒无数的人,岂会尝不出? 这样的好东西,世间恐怕再难出现第二个。 他虽不知道那丫头如何得的这么好药材,但那酒,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手。 现如今,钱财易得,好东西难得。 前段时间,轩容阁拍卖了一支五百年的血人参,五百年啊,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也只曾经在先皇那里瞧见过一次。 东西一出,立刻就人一掷万两黄金,竟然也未能竞拍成功,最后被一个神秘人物买走了。 到至今,老将军派了多少人去查,也没查到那神秘人物是谁? 那酒被端家那个丫头搁置在地窖实在可惜,不如他找了来,好好利用一番。 “我和娴儿,以前住在一个叫陆家村的地方,那村子靠近南蛮。”赵铁听老将军这么说,只好将住址说了出来。 “南蛮?臭小子,难怪我派了这么多都没找到你们俩个。竟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老将军听儿子这么一说,气的脸都白了。 倒是费尽心思躲他们。看他回府怎么收拾他!老将军愤愤地想。 马车辘辘,端府与将军府本就在一条街上,离得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下了马车,将军府管家立马迎了上来。 “老爷,三少爷回来了。” 老将军淡淡瞥了一眼赵铁,对管家吩咐道:“去,派人把三少夫人叫到前厅去,我有话要问。” 说完,朝赵铁重重“哼”了一声,抬步朝前厅走去。 管家一边应着,一边吩咐小厮去叫了。又看了看三少爷,心中纳闷:少爷好端端从端府回来,怎么又惹到老爷了。 老夫人听老爷回来,也从房里出来,在前厅等着。 见老将军一脸怒气冲冲,又见小儿子灰头土脸,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心中不解。 少楠又惹老爷生气了? “爹,你找我?”赵氏带着小虎来至前厅时,老爷与老夫人在上位坐着,旁边站着一脸无奈,欲言又止的丈夫。 心中略有了个大概,赵氏跨进前厅,朝两位老人叫了一声。 老将军见赵氏竟然带了他的宝贝孙子过来,看了一眼这个儿媳妇。 老三的这个媳妇,是个聪明人。 “祖父,祖母。”小虎一见两位二老,便乐的直冲过去,一头扎进老将军怀里。 娘说了,呆会儿见到祖父,一定要好好表现。 老将军一见孙子就高兴的眉开眼笑,抱在怀里,问长问短,嘘寒问暖的,就差把孙子捧在手心了。 脸上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来,鸿儿,告诉祖父,你以前认识歌雅姐姐吗?”老将军与孙子玩耍了一会儿,突然道。 小虎一听老将军这么问,转头不知所措地望了望爹娘。 爹爹说过,回京后,不能任何人面前说认识歌雅姐姐。就连祖父祖母也不行。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惊人的消息 赵氏听老将军突然问起沈姑娘,有些疑惑,看了看赵铁,见他脸上并未有异色,心下略安。 赵铁朝小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实话。 赵鸿聪明敏捷,一见父亲示意,立刻转头,乖乖对老将军点点头道:“鸿儿认识沈姐姐,沈姐姐对鸿儿可好了。经常做好吃的给鸿儿吃。” 老将军原本也只是随意问问,听到鸿儿这么说,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你说你沈姐姐,经常做好吃的给你吃?” “是啊,沈姐姐会做好多好吃的,咱们家的厨子都没姐姐做的好吃。” 小虎一说到吃,眼里立刻开始放光,咽了咽口水。 老将军听小虎这么一说,摸了摸胡须。端家这个女娃娃,本事可真不是一般大啊。比他家厨子做的还好吃?有这么夸张? 改日有时间,得去尝尝。 能惹得我孙子这么惦记,应该做的不错。 “老三媳妇,听赵铁说,你们原先住在陆家村?”老将军问完小虎,这才终于开始今晚的主题。 赵氏今晚被管家派人急匆匆来请,说是老爷有事找她去前厅问话,就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探了探那小厮的口风得知老将军回来的时候脸带怒气,猜测可能少楠又惹恼了公公。思来想去,决定带上小虎。小家伙现在的家里的宝,两位老人对小宝极其疼爱,她琢磨着公公见到小虎,可以消些怒气。 事实如赵氏猜测的一样,老将军见到小虎,果然气小了不少。 只是,赵氏没想到,老将军所谓的有事,就是询问他们原先住的地方。而现在,很明显公公已经知道他们原先的住址。 陆家村,沈丫头不是说不可以透露这个地方吗?少楠怎么回事? 一边想着,一边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赵铁。 赵铁摸了摸头,有些无奈地朝赵氏叹了口气。 “爹,我们之前是住在一个叫陆家村的地方。爹突然问你这个?” 老将军一旁,坐着的赵老夫人,同样也有些疑惑,她看了看身旁坐着的老将军,有些不明所以。 老将军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笑道:“本将军,要派人去陆家村找样东西。” “什么东西?”赵氏忍不住追问,话一出口。自知越距,便赶紧闭了口。 “自然是好东西。少楠,你什么再去问问端家丫头,那酒确定是被落在陆家村了。别到时候,老夫派人去了。又空手而归。你们几个,三番五次骗了老夫,还跑去这么远的地方,一躲就是五年,老夫也不和你们计较了。只要这次酒能顺利取回就行。听到了没有。” “儿子知道了。”赵铁脸色郁郁地道。 “祖父你要去陆家村?”小虎腻在老将军怀里,听几个大人在谈论陆家村的事情。扬起小小的脑袋,好奇地问道。 “是啊,小虎想念陆家村了?”老将军笑呵呵说道。 小虎闻言。连忙点点头,道:“嗯,小虎想念陆家村的伙伴了。” 听着孙子一本正经地说想念小伙伴,老将军心情大好地“哈哈哈”大笑起来。 “祖父,陆家村可好玩了。山上有好多小动物。沈雅姐姐抓小动物的本事可大了。”小虎一边说着,眼里登时露出崇拜的光芒。 “雪球就是沈雅姐姐抓的。” “鸿儿!话太多了!”赵铁听儿子越说越起劲。听他提到雪球,心里登时一紧,赶忙出声警告。 “雪球?那是什么?” “爹,没什么,就是沈丫头抓到的一只宠物,长得小巧可爱,小虎特别喜欢它。”赵铁为避免老子的注意力放在雪球身上,赶紧转移话题。说完,临了瞪了一眼儿子。 这个臭小子,让他承认认识沈雅就够了,怎么滔滔地没完了。 小虎被自己老爹瞪得又怕又委屈,又是爹爹说可以讲的。 爹爹说话不算话。 赵氏见赵铁如此紧张,也有些疑惑,在她看来,小虎并未说什么出格的话啊。不过是一只宠物罢了。 沈丫头的医术爹都已经知道了,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了。怎么少楠还如此紧张。 难不成还有什么事瞒着不成? “臭小子,你儿子同你老子说几句,怎么不能说啊。你吼他干什么!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 老将军就是见不得自己以外的人吼他孙子。 瞧他孙子委屈的。眼圈都红了。 赵铁见老将军有要撵他之意,心知他是故意想留小虎单独问话,怕自己留在这里碍事。 咬了咬牙,挺了挺脊梁,不走。他要是不在这,指不定小虎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老将军看了一眼赵铁,见他不肯走,“哼”了一声,心里也清楚儿子的意图。 不过,不管他是走,还是留,有些话,该问还是要问。 不知道这臭小子,还隐瞒了他老头子什么,看他紧张的样子,老将军直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鸿儿别怕,来告诉祖父,雪球是什么?” 小虎害怕地看了爹一眼,抬头又见祖父鼓励的眼神,结结巴巴道:“雪球,是沈雅姐姐在后山抓的一只宠物。” 老将军听这话,与赵铁说的差不多,不禁有些失望。“就是一只宠物吗?” 小虎点点头,一双眼睛干净透明,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 老将军只好作罢,不过一只动物而已,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赵铁,老将军继续循循善诱,“来,告诉祖父,你在陆家村还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说与祖父听听。” 小虎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仔细想了想,在他爹赵铁一脸紧张眼神下,突然道:“对了,还有沙子,沈雅姐姐专门带小虎去挖的。” 大厅里的每一个人,见到小虎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皆有些汗颜,不就是沙子嘛~ “咳,鸿儿,除了沙子,还有没有别的让你印象深刻的?” 小虎沮丧着小脸摇摇头。 “沈雅姐姐带鸿儿去挖沙子,做沙包玩,村里的小伙伴都喜欢玩。可惜,回来的时候没带上。” “呵呵,什么沙子,让鸿儿这么惦记,改明儿,让胡管家派人去做两个给我们家鸿儿玩就是了。”赵老夫人见孙子谈起沙子,一脸闷闷不乐,于是笑呵呵道。 “真的!谢谢祖母。”小虎听老夫人这么说,高兴坏了,立马从老将军怀里出来,一头扎进祖母怀里。 惹的老将军一脸嫉妒。 “不就是个沙包吗?等明日,祖父亲自带你做。” 小虎一听,眼睛更大了。“祖父,咱们家也有红色的沙子吗?在哪里,鸿儿怎么从未见过?” 小虎毕竟人小,只当所有的沙子都一如自己曾经见过的那般,是红色的。 “红色?”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他们活了这么久,也没过红色的沙子。 老将军谨慎,立刻察觉到这里面有古怪。于是不动声色问道:“鸿儿是和你沈姐姐一起挖的吗?” 小虎还沉浸在明日有沙包玩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惹了一屋子人疑惑。 “是啊,沈雅姐姐特意带小虎去挖的,她挖了好多好多。”小虎天真地说。 “哦?挖了很多?鸿儿知道那有什么用吗?” 小虎摇摇头。 老将军见他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仍不甘心,继续问道:“你沈雅姐姐,还说了什么吗?” 小虎想了想,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一旁赵铁见父亲追着小虎问关于那沙子的事情,一颗心紧张地扑通扑通直跳。潜意识里,对那沙子也感到好奇,但又怕小虎说了不该说的,害了沈丫头。 “鸿儿,乖,再想想。”老将军还是不死心。那丫头挖了那么沙子,显然不是给小虎做沙包玩这么简单。 “唔。。。”小虎仰起脑袋又想了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欢喜道:“鸿儿记着沈雅姐姐好像说“上有丹砂者,其下,其下。。。” 其下有什么,小虎忘了。抓了抓脑袋,还是想不起来。 “丹砂?”老将军一听这名词,立刻像是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其下有金?” “是啊,祖父你怎么知道?”小虎见祖父竟然说出了沈雅姐姐当初说的话,惊喜地瞪大眼睛,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祖父怎么知道沈雅姐姐下面一句是这个。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将军听小虎承认是这一句,整个人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缓缓地身后椅背靠去。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他有些消化不了。 赵铁与赵氏,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父亲,沈丫头的意思,是不是丹砂下面藏有黄金。”赵铁急于求证这个消息,急忙问道。 老将军讷讷地点点头。 当年他还是个小兵的时候,曾经随军去过一次矿场。遇见过一个有几十年经验的采矿人,与他聊过一次。 现如今,那老人的话历历在耳。 “上有丹砂者,其下有金。” 这是只有拥有丰富采矿经验的老人,才知道的至理名言,端家那个女娃娃怎么知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赵瑾的安排 他遇到的那个采矿老头也是个奇人,他回去以后查了不少书,问了不少人,也不知丹砂是个什么东西。 问了几个老学究,也只是从字面意思解释了一番,说“丹”有红色的意思,“砂”为沙砾,沙子,简单地说,就是红色的沙子。 时隔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所谓的“丹砂”,今日若不是小虎提醒,他也不会记得那个采矿老头说的话。 若沈家丫头说的这件事是实情,那么就等于他们将军发现了一个金矿。 这,实在是一个太让人震惊的消息。 老将军本想通过鸿儿这孩子,多探听一些关于陆家村和端家丫头的事情,没想到探到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 “爹,这,这是真的吗?”赵铁也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望着老将军。 要知道,发现一个金矿意味着什么。 那将是数之不尽的财富。 “不急,我先派人去查探一番再说。”老将军终于冷静下来,此事关系重大,他须得派人查探清楚。 等到查清了,再做打算。 “鸿儿,你先随你娘下去吧,祖父要同你爹商量些事情。” 赵氏见爷俩都一脸凝重的样子,非常识大体地扶了扶,带着小虎回房了。 赵老夫人,也由丫头扶着回了里屋。 “走,我们去书房谈。”老将军叫上儿子,起身一起去了书房。 老大老二现在都在外上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所以这件事只能由他与小儿子谈。 好在,让小儿子来处理这件事最适合不过。 ++++ 这日午后,赵瑾在书房处理公务,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管家赵钱躬身从屋外进来。“参见主子。” “嗯。”赵瑾应了一声,眼睛并没有从案上离开。“有什么事?”赵瑾一边拿笔在纸上写着,一边问道。 “主子,还有五日就要大婚了。”管家赵钱要来禀报的正是这件事。 “嗯。”赵瑾还是简简单单一个字。 管家见主子这不温不火的态度,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有些摸不透主子的心思。 原本,皇上颁下圣旨说将端府的那位七小姐赐婚于主子的时候,主子那两日似乎心情极好。让温香带着几个丫鬟将侧妃将来要住的院子,好好的布置整理了一番。 也让他去采买了不少丫鬟奴才婆子,怕府里人少,到时候人来了。看着不热闹。 主子是个喜欢清净的人,原先府里人一直不多,他的起居饮食又都是温香伺候。后来为了这次大婚。采买了六七十个人,丫鬟,奴才,婆子一大堆,各自安排了去处。加上府里原先有。也差不多百八十人了。 府里渐渐也热闹起来,有人气了,管家看着还欣慰不少。 只不怎么了,这两天主子突然说,婚礼不想浪费,一切从简。 似乎一下子。对这场大婚,失去了兴致。 难道是圣上又赐了一位小姐做主子的侧妃的缘故? 管家有些不明白。 听闻那位李小姐,可是当朝一品大员礼部尚书。李大人之嫡亲孙女啊,而且听闻爱慕咱们主子很久。 按管家的想法,这李小姐,可比端府那位七小姐出身高贵多了。那位端七小姐的出身,这是众人皆知的。一个从坊间里出来的小姐。能比李小姐尊贵? 何况人家李小姐还不介意,委屈做个侧妃。 那样的身份。做正妃都绰绰有余了。 哎,也不知爷是怎么想的。 “还有什么事,说。”赵瑾见管家一直杵在跟前,一副犹犹豫豫,欲说不说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 管家见主子发话,这才不得不道:“主子,两位娘娘就要进门了,李主子的住处尚未安排妥当,不知主子想将娘娘安排在哪?” 赵瑾一听到这件事,本能地皱起了眉。 耳边又想起了那晚沈雅对他说的话。 没有感情么? 赵瑾心里没由来地涌出一股怒气。既然她不愿意嫁于他,要离开,那就没必要花什么心思。 “你把缀锦阁给李家小姐住,另找一处给端小姐吧。” 说完,便低头继续他的公务。 管家听主子这么安排,有些诧异?这端家小姐,是惹了爷不高兴了吗?好端端地,把准备好给她的住所,让给了李家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府里除了主子住的藏渊阁,就属离主子院子最近的缀锦阁,环境最好,里面都是爷亲自挑选的古奇珍玩,古董家具,又经温香这么一布置,可不比宫里任何一位娘娘差。 可见爷对那位还是上了心的,怎么说换就给换了呢。 不过管家想想又觉得爷这样安排最妥当,这李家小姐什么身份,当个侧妃已经十分委屈她了,若是再安排了一个差一点的住处,人家怎么受的了? 所以听主子这么说,管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端家小姐,又该安排在哪呢? 管家又犯难了。 离主子近的,可就缀锦阁了,其他的,都有些偏,而且,好多东西因为仓促,都来不及布置,恐怕要委屈一端家小姐了。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赵瑾见管家还杵在这,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主子,属下还有一件事。这李家小姐住在缀锦阁,那。。。端家小主。。。” 赵瑾闻言,手中的笔顿了顿。 过了片刻,只听空气中飘来一句淡的几乎听不出来的声音:“随你安排。” 管家耳朵不聋,听到主子这么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道了一声“老奴知道了”,便退了下去。 哎,这端家小姐。真是可怜啊。恐怕这一嫁过来,就要失宠了啊。 管家一边摇头叹了口气,一边离去。 赵瑾直到管家离开,才从一堆公务中抬起头来,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 “主子,老修有事找您。”赵瑾放在管家身上的视线还未收回,就见重吾突然出现。 “在哪儿?” “约在紫庄。”重吾说了一声。 赵瑾闻言,点了点头,“去安排马车。” “是。” 重吾得令。便转身下去了。路上遇到温香,正匆匆往书房方向赶。 “温香。”重吾远远喊了一声。 温香瞧见重吾,便朝他走了过去道:“你刚从爷那里出来?” 重吾点点头。 “那你知道。爷为什么好端端的,将端家小姐的屋子,换给了李家小姐?之前还兴致极高地让我布置,难得看到爷对公事以外的事情感兴趣,我还高兴呢。没想到,这才没几日,屋子的主人就要换人了,真不知爷是怎么想的?” 温香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 重吾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开口接话。 温香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这端家小姐,我见过一次。倒是个性情中人,我挺喜欢的,师傅也喜欢她。我还以为,咱们爷,也。。。” “怎么一会儿。又换别人了?爷若是真喜欢那个李小姐,之前人家寻死觅活地。怎么也不肯答应娶她,现在却突然将我布置好的屋子,让给她。我不乐意!” 温香撅了撅嘴,有些撒小性。 重吾前两日听阮华提起过主子与沈姑娘之间的事情,恐怕是沈姑娘不对在先。温香有一点说的对,这位端家小姐,确实是个性情中人,可就是太性情了,容易伤人。 重吾不是阮华,见到温香恨不得立刻贴上去,他也不喜多说什么,毕竟是爷的私事,还是尽量少管。 温香若现在去问这件事,怕要惹得爷不痛快,他与温香,阮华也算是好朋友,作为朋友,少不得要提醒两句。 “我劝你还是别去问了。爷马上就要出府办事。这件事是爷的私事,咱们最好少管。” “爷要出府?”温香一听赵瑾要出府,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重吾点点头。 “去哪?” “紫庄。”重吾说完,朝她点点头,便离开了。 温香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听重吾的,不去烦爷了。 只委屈了那位端家小姐。好好的为她布置的屋子,如今要让人了。 没办法,只能趁这几日未过门之前,好好地将端家小姐的屋子布置一番。 这样想着,温香便急急地去找管家,询问他打算安排哪一间屋子给端家小姐,她好出去采买了家什,布置屋子。 赵瑾坐马车,一路颠簸来到紫庄。 紫庄据说是一位神秘的权贵之人,花了钱建的一个地方。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进这里的。 能进紫庄的,大都是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那里面的花费,可不是一般商人能花费的起的,动辄就要百两千两黄金。 一些有钱人为显示自己身份地位,会专门花大价钱向一些达官贵人,购买进紫庄所需的通行牌子。 只要有那个牌子,就能进紫庄。 有一些大富商,经常以自身拥有一块紫庄的牌子而自豪。 赵瑾马车刚开到紫庄门口,门口伙计看到是王府的车子,立刻迎了上来。 那伙计看着赵瑾下车,等人站到门口了,便一脸恭敬道:“ “这位爷里面请。” 说完一边喊了其他伙计将马拉去马棚休息,一边请赵瑾上楼。 第二百九十八章 宁氏之谋 日子匆匆又过了两日。还有三日就要成婚了。 “小姐,你看,这嫁衣好漂亮啊。” 沈雅坐在桌边,手里啃着一个苹果,看着一群比她更无聊的女人,在那里围着一堆衣服七嘴八舌。 红色,大俗大雅。 有些人穿红色,可以穿出令人惊艳的美感;但有些人穿,就怎么穿,怎么俗气。 沈雅觉得自己属于穿红大俗的一类人。 所以,对于晨起宫里送来的这一身大红嫁衣,沈雅是半点好感都无。 昨日大婚时的规矩就全部学完了,沈雅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老夫人的病,也渐渐痊愈,因着老夫人那日有意提醒,府里现在每个丫鬟婆子,见到她,再不会露出那种诡异的眼神,沈雅总算过了几日舒坦日子。 当然,要是府里某些个丫鬟,不对她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就更完美了。 沈雅心结已解,对于那些好的,坏的目光,她都照单全收,然后全部抛之脑后。 在端府活了那么一段压抑日子,她才不要在为某件事,某个人伤神伤心了。 就算去了王府也一样,她要重新活回以前的自己。赵瑾他爱娶几个老婆,就娶几个,和她没关系。 “小姐,你看,这些衣服都好漂亮。” 丫鬟夏雪一惊一乍地拿着宫里赐下来的嫁衣,还有四件颜色各不相同的吉福,夸张叫道。 大约是看沈雅这两日心情不错,常有笑容挂在脸上,几个丫鬟也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沈雅笑着啃完苹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几个丫鬟在那里观赏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好笑连连。 “小姐,还有不足三日你就要嫁去景王府了,你紧不紧张?” 夏雪瞪大了双眼,一脸好奇地望着沈雅。 沈雅闻言,仰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紧张? 怕是好奇更多一些吧。 反正她是完全没有古代那些即将出嫁的姑娘那种心情,像端韵雅与端清雅,据说两人这几日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像在反复练习出嫁时的礼节。 嬷嬷将一整套礼仪教完,也花了不少时间。哪有时间在给她们练习,所以这两个人为了婚礼那天不出丑,天天关了门在家里练习。 沈雅倒不以为然。这个婚,反正也是去打酱油的。 再说,婚礼当天不是有教习嬷嬷跟着嘛,怕什么。要是真犯错了,想必嬷嬷会提醒吧。她好歹也学了那么些日子。应该不会犯原则性的大错吧。 这次嫁过去,除了府里带过去一个教习嬷嬷,她还可以带两个丫鬟过去和一个嬷嬷过去。丫鬟,她打算带冬春与夏雪两个,一静一动,两个人性格可以互补。陪在她身边刚刚正好。 至于嬷嬷,因为教习嬷嬷只是婚礼当天过去,等一切安顿妥当了。还是要回端府的。所以,她可以另带一个嬷嬷过去。 不用说,她自然是带西嬷嬷。 至于静秋,老狐狸昨日过来的时候与她说了,以后静秋会成为她的暗卫。 老狐狸竟然派了两个暗卫给她。说是保护她,没准是监视也不一定。 她非常不满老狐狸的这个行为。但老狐狸却是一脸没商量的模样,像是吃定沈雅不能怎么样。 若是没有静秋,她有一百种方法放倒那几个暗卫,但偏偏有了静秋,她不能伤害她。 不过,也许她可以让静秋站在她这一边。 当然,对于静秋的衷心,沈雅尚且还不确定。她不知道静秋这段日子对自己的好,是因为端侯的关系,任务在身,还是发自内心。 毕竟,让静秋叛主,沈雅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低。 端侯培养了她那么长时间,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自己真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恐怕会让她陷入为难。 她不愿让静秋为难。所以暂时她还不能与静秋谈起这事。 虽说是暗卫,但沈雅又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了。让她院子的里几个丫鬟,最后还能跟在自己身边。 就算是暗卫,她也可以在无人的时候,让静秋跟她们一起,像平常一样,闲话家常,有好吃的,大家一起享,有好玩的,大家一起玩。 +++ 宁荣院 宁氏望着在自己这里用完早膳,动身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端舒雅,陷入了沉思。 那日晚上,老夫人的眼神,让她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老夫人好像知道了什么。 她的舒雅还这么小,不能离开她。 若老夫人真发现了什么,凭她们家在京城的地位,也不好随意就休了自己。 端景,他会不会也知道了什么。 宁氏一想到那个男人,心里莫名地一紧。 这么多年的夫妻,对于那个男人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 若真让他知道自己向他的亲身母亲下毒,还加害于他的女儿,以他的脾气,别说休了自己,杀了她都有可能。 宁氏越想越后怕。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纯儿,去叫赵妈过来一趟。” 一旁伺候宁氏用早膳的纯儿闻言,躬身应下,退出去找赵嬷嬷。 “小姐,你找我?” 赵嬷嬷进屋,见宁氏坐在南窗下的炕边,靠着一个大红引枕,一手抻着头,一脸愁绪。 “小姐,你找嬷嬷?” 赵妈是宁氏出嫁是陪过来的乳娘,为人忠厚老实,对她又是衷心耿耿。 这几年,宁氏在端府渐渐掌权,除了几处十分要紧的地方,老夫人握着不放。其他各处,都换了她的人。去年,府里的大管家。也被宁氏找了个由头,辞去了,让赵妈的丈夫,来管理府中一切大小事由。 赵妈的丈夫名为赵安,是他们宁府从前跟在老爷身边的小厮,后来得老爷赏识,分了一拨地给他管理,倒也管理的有声有色。他娶的,正是自己的乳娘。 乳娘嫁给了赵安,随夫姓。所以宁氏一直管她叫赵妈。 赵妈为人虽是衷心不二,但为人太过老实木讷,在宁氏身边并不得十分重用。倒是她那个丈夫。赵安,是个心思灵活,极会办事的主。 “赵妈,你与赵安两个安排一下,我要回趟娘家。” “是。” 赵妈应了一声。便朝宁氏躬身行了个礼,安静退下。 看着赵妈离去的背影,宁氏轻松了口气。 她要回去,找爹娘商量一下。除此之外,宁氏心里还有一件事一直记挂在心上。 他们宁府,保的三皇子一派。这段时日。朝廷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提醒一下父亲与几个哥哥们,让他们稍微收敛一些,不要太过张扬。 父亲的行事,她还是放心的。主要是她那几个哥哥。据说与大皇子党的人斗的厉害。 私心里,她当然也希望三皇子继承皇位。毕竟自己的大女儿,就是嫁给他为妃,若三皇子真成了皇帝,她女儿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后。 这将会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但是,大皇子毕竟是皇后所出,是嫡长子。虽说这个朝代的皇帝是贤能者胜任,但宁氏不可否认,皇后娘家的势力,绝对值得忌惮。 更何况,皇后那个人,宁氏接触过几次。女人的直觉告诉,皇后的城府,绝对胜阮贵妃十筹。阮贵妃不过是略有些美貌,略有些小聪明的女人罢了,要与皇后斗,十个她也斗不过。 只是她拥有皇帝的宠爱,以及她背后不可小觑的力量。并且,还有一个野心极大的儿子。 这场夺嫡之争,太过险象环生,她不希望自己的娘家趟这趟浑水。或者说,趟的不能这么明显。 在这场夺嫡中,她发现,端景行事就十分低调,看不出他站在哪一派,或者说他保持中立。 宁氏与他单独接触的时候,也会不经意地向他探些口风。但是端景这个老狐狸,为人太过谨慎,她百般打听,竟是一点消息也探不出。 也正是这个原因,宁氏才不得不回去提醒一声。 自然,回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宁氏担心她的做的这一切真的被老夫人与端景发现,那么她就只能出动娘家的人帮忙了。 赵妈离去之后,宁氏脸色渐渐阴沉起来。 她如今弄的这么狼狈,要回娘家请父母帮忙,都是拜沈雅那个小贱人所赐。 她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这么顺利地就嫁给赵瑾。宁氏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夏雪拎着食盒,往小院方向走。 走到一半,只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朝她的方向跑过来。 “夏雪姐姐,夫人有事找你呢。” 那个小丫头名叫花蕊,是前院子里一个扫地的丫鬟。 夏雪一听说宁氏找她,整个人“轰”地一下,呆立当场。 “夏雪姐姐?夏雪姐姐?”花蕊见夏雪呆呆地站着不动,仿佛没听见她的叫声,无奈地提高了声音唤道。 “啊?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夏雪反应过来,抬腿立刻要走。 花蕊见此,好笑地将她拦住。夏雪姐姐,你难道就带着这个食盒去吗?你把食盒给我吧,我替你送过去。 夏雪闻言,顿时反应过来,笑着道:“我给忘了。那麻烦你了。”说完,把食盒交给花蕊。 然后人便往宁氏院子去了。 花蕊接过食盒,见夏雪逐渐走远,脸上露出一丝故意的笑容。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反击一 夏雪得知宁氏找她,心里十分忐忑,慢吞吞地往宁氏的院子而去,恨不得这条路越长越好,没有尽头。◎◎ 可惜,似乎老天爷故意与她作对似的,夏雪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荣宁院。 刚踏进院子,就见丫鬟纯儿站在屋子走廊上,看到她笑道:“夏雪,你来了。夫人正找你呢。” 说完,朝夏雪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夏雪看着纯儿脸上的笑容,心里直发毛,总有一种不祥之感。 见纯儿离自己越来越近,夏雪本能地向逃开。直觉告诉她,夫人单独找她,一定没好事。 纯儿见她往后退,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哎,夏雪你怎么了,怎么见了我就往后躲呀?夫人找你呢。”说完,不顾夏雪挣扎,硬拖着夏雪,就往宁氏所在的上房而去。 夏雪一进屋,见宁氏靠在一个大红引枕上,闭目养神,一个丫鬟跪着给她捶腿。 “夫人,夏雪来了。”纯儿上前禀报了一声。 宁氏懒懒地“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采儿,你下去吧。”宁氏对那捶腿的丫鬟吩咐道。 “是。”采儿恭敬退下。 纯儿瞧了一眼宁氏,会意走到门边,将门关上。 宁氏一看到夏雪,脸上立刻露出慈祥的笑容:“夏雪,找你来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这段日子在你家姑娘身边,待的还习惯吗?过的好不好?若是你家姑娘打你骂你,尽管与我说,我将你调到我身边来伺候。” 夏雪低着头,战战兢兢道:“谢夫人关心,夏雪一切都好。” 宁氏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略收。故作疑惑道:“过的好吗?我怎么记得,你当初很不喜欢你们家小姐,怎么,才几个月时间,态度就转变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宁氏一边说,一边端了一杯茶,缓缓地喝了几口。 夏雪依旧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唇,却愣是不说话。 “嗯,我看你这段日子过的是不错。有说有笑。有玩有闹得。都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了!”宁氏说到最后猛然拔高声音,将重重往茶几上一放。 夏雪一听。吓得“砰”地一声,跪在地上。 宁氏见她怎么也不开口,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她道:“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忘记了,当初你们家小姐嗓子哑了,是怎么一回事吧。” 夏雪沉默了半日。仿佛像是下了决心,突然开口:“奴婢没有忘记。奴婢甘愿受任何惩罚。”这话说的极为认真,连宁氏都不禁愣了愣。没料到夏雪竟然会这么说。 “也就是说,我将你的事情禀告给老爷,说你下毒残害七小姐,让老爷命人将你乱棍打死。你也愿意了?”宁氏寒声说道。 夏雪闻言,身子本能地一抖。 宁氏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产生的效果,顿了顿继续道:“傻孩子。你年纪轻轻,难道就愿意为了一个你才认识不到几个月的女人,毁了自己一生。你想想你的父母!” 夏雪跪在地上,眼泪不断地流下来,滚落在地上。 宁氏见说的差不多了。用眼神示意纯儿,纯儿会意。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药粉,递给宁氏。 宁氏接过,将它丢在夏雪跟前:“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清楚了。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想想你的父母。这药你悄悄给她服了,效果很快。等这件事过后,你若是愿意,可以留在我身边,或者我送你出府,给你一笔钱,让你回去与你爹娘好好过日子。” 夏雪犹豫了很久,最后缓缓地将地上的药粉捡起。 纯儿见此,很有眼力见地将大门打开。 夏雪拿了药,闷不做声地给宁氏磕了个头,便起身出了宁荣院。 纯儿一路将她送出院子,最后分开之时警告道:“你最好给她服了,不然以夫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冷冷说完,便哼了一声,转身回院。 夏雪目光呆滞地望着纯儿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回过神,看了看手中的这包药粉,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脸上的悲切笑容,已然不复存在。 她一路小跑着往院子方向而去。 “小姐——”夏雪一路气喘吁吁回到院子,却见院子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的神色。 “小姐,奴婢有急事要同你说。”夏雪也顾不得院子人脸上的表情,对着沈雅急切道。 “夏雪,你刚才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这饭菜,被人,被人下了毒了。”冬春一张小脸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还是苍白苍白的,只见她按着胸口,看着石桌上这半口未碰的饭菜,惊魂未定道。 夏雪闻言,惊呆了。 “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屋里说吧。”静秋谨慎,见夏雪脸上似有异色,心知她定有什么事要说,便提出建议到。 沈雅脸上怒容未消,她抿着唇,皱着眉一言不发,直到静秋提出建议,才点点头。 于是,静秋,西嬷嬷,冬春,夏雪,皆进了沈雅的屋子,大家关起门来讨论此次下毒事件。 夏雪一进屋,就立刻朝沈雅跪下:“小姐,都是夏雪这次疏忽,我不该把食盒,交给自己以外的人带回来。都是夏雪的错,小姐你责罚夏雪吧。” 沈雅见她因内疚满脸泪水,心有不忍,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吧,我没有怪你。你先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好端端的,会是前院里那个花蕊送来的饭菜?” 亏得她每次吃饭之前,会先给雪球准备一份,雪球鼻子灵,立刻闻出饭菜有问题,提醒了她,不然就算自己吃了那饭菜,因为有解毒丸,不碍事,但她那些个丫头,可怎么办? 她们可都是同桌而食的。 是谁,如此歹毒,竟然要下毒害她? 难道又是宁氏? 可那花蕊是前院的,并不在宁氏府里当差。 若说是大厨房的某个人偷偷在她的饭菜里下毒,这倒说的过去。 “一定是夫人,是夫人派花蕊支开了我。”夏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站起来,一脸愤愤道。说完,将袖子里的那包药粉拿出来,递给沈雅。 沈雅接过药包,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像白粉一样的东西。 “这是?” “小姐,这是夫人给我的。”夏雪脸色凝重道。 “这是毒药?”冬春看着沈雅手里的白粉,脸色变得越加苍白,声音颤抖着道。 夏雪点点头。 “你是说,今日是宁氏故意派花蕊支开你的?”沈雅脸上冷色越胜,此时的她,基本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夏雪认真道,说完,突然“砰”地一声跪下来,哭道:“小姐,都怪夏雪当初鬼迷了心窍,上了夫人的当,还害的小姐差点被毒哑,小姐,是奴婢的错。”夏雪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其他三人见夏雪这般,皆震惊地望着她。 “你起来,这件事过去那么久,我早就忘记了。我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好丫头就行。”沈雅笑着安慰她,抬头见另外三人一脸茫然不知所以的样子,便缓缓道出了数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众人听完沈雅所说完,一个个皆震惊地半日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不容缓过神来,皆恨恨地埋怨了夏雪一番。 夏雪哭着接受了。 现如今,宁氏又想通过夏雪向她下毒,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夏雪早已是她的人了。怎么可能轻易说背叛就背叛。 “小姐,咱们接下去该怎么办?夫人摆明了要除掉你,要不要我告诉老爷。”静秋遇事最冷静,在得知沈雅会医术,以及当初装哑的事情过后,她已经对这个小主子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老夫人与侯爷后来得态度会如此转变,想必早已知晓小姐会医术的事情。 至于宁氏,静秋一早就已经觉察到宁氏的表里不一。那日看到她眼里的阴毒,就应该知道宁氏对小姐的厌恨。 所以她要下毒加害小姐,静秋并没有那么吃惊。 沈雅目光冷然地看着手中这包毒药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不用这么着急。”沈雅冷笑着:“在出嫁之前,我好好报一报之前的仇。正琢磨着该从哪方面下手,没想到她就这么急切地撞上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西嬷嬷,你之前不是怀疑你的主子是怎么死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笃定是宁氏杀了她。那个丫鬟中的毒,与当初宁氏让夏雪给我下的毒是一模一样的,症状也一样。” 西嬷嬷原本在听了沈雅说所之后,正想询问关于之前要哑毒的事情,如今沈雅说出来,西嬷嬷再也忍不住,猛地朝地上跪下,磕头哭道道:“小姐,请你一定为如姨娘报仇啊。” “嬷嬷放心。就算不为你,我这次,也绝对不会绕过那个恶毒的女人!” “奴才多谢小姐。”西嬷嬷朝沈雅重重磕了一个头。 “我现在有一个计划,需要大家配合。”沈雅既然决定要报之前的仇,自然要将一切筹划好。趁这次机会,将宁氏打的永不翻身。 “小姐,尽管说。”众人见沈雅这般自信满满,一个个精神都为之一振,连忙应道。 沈雅见大家这么众志成城的配合,笑了笑,将她们一个个招过来,靠近自己,围城一个圈,然后悄悄地与她们说了这个计划。 第三百章 反击二 下午,端景用完午膳,在书房休息。 “老爷。”天葬在外敲了敲门。 “进来。” 天葬推门进屋,见老爷躺在窗子下面设的一张榻上,闭目养神,想了想躬身道:“老爷,夫人让赵安在准备马车,听说要回府一趟。” 端景闻言,眉头略微挑了挑,睁开眼。 “这个时候回去,难道她察觉了什么?” “这个,奴才不知。” “哼,本侯这次已下定决心不会轻饶她,找谁要没有用!宁老头现在自己都兼顾不暇,会有时间来管她这个女儿?!”端侯冷哼一声,嘲讽道。 “主子说的是。”天葬低头应道。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静秋的声音。“侯爷,奴婢有急事找您。” 端侯与天葬听见静秋的声音,疑惑对视一眼。 端侯示意天葬,让他去开了门。 门外,静秋一脸焦急地站着。 “主子。”静秋见到天葬,恭敬地向他弯腰行礼。 天葬是她们暗卫首领,名义上的主子,但他们都同属于端侯。 “怎么了,七小姐出事了?”天葬一脸不解地望着静秋,让她好好保护七小姐,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岔子,这都还有几天就要成婚了,若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向宫里交代,怎么向赵瑾交代。 静秋摇摇头:“是小姐让奴婢来找老爷,小姐说有件事要与老爷商量。” 屋内端侯一听沈雅竟然有事找他,忍不住从榻上坐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心想:那个不孝女也会主动找他商量事情?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天葬道:“请她进来吧。” 天葬躬身朝屋内应了。转头将门大开:“进来吧。” 静秋见此,赶紧跟着天葬进屋,然后又将门关上。 “说吧,那个不孝女找我商量什么事情?” 端侯又重新坐回榻上,闭着眼,竖着耳朵,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侯爷,事情是这样的,小姐她想请老爷。配合她演一场戏。” “演戏?”端侯一听这词,登时来了兴致,睁开眼,做起身,追问道:“演什么戏?” 静秋看了看老爷。又看了看一旁的天葬,沉吟了片刻,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请容静秋慢慢说与您听。” 端侯疑惑地看着静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静秋见此,便放心下,将今日小姐与她们所遇到的事情。发生的事情,以及小姐同她们几个商量的事情,一一说与了端侯听。 “小姐,咱们这能成功吗?”冬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色满是焦急之色,不确定地问道。 “哎呀,冬春,你别这么走来走去的。晃得我头都晕了。你放心吧,没事的!”沈雅这话说的一脸笃定。 夏雪在一旁也有些不放心看着沈雅。 沈雅正在调制一种药物。这药吃下去以后,脸色就会变得和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任何一个大夫来看,都看不出来,只当她是真的中毒。 “小姐,这药对你的身体,会不会有伤害?” 冬春还是不放心,这药能这么乱吃吗?症状和中毒一样,那不就是中毒吗? “放心放心,没事的,只是一天的功夫,这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内调五脏的药物,五脏对应五味,同样对应五种颜色,比如肝对应的便是青色,脾胃对应黄色。脾乃后天之本,若是你脾胃不好,你吃下去的东西,营养就很难吸收,脸色也慢慢发黄,知道吗?” 沈雅笑呵呵地与两个丫头解释,说完见两人呆呆的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算了,同你说这些,你们也不懂。不说了,鸡同鸭讲。总之啊,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这药啊,不会对我身体有多大伤害,再说了就一天,明日我会再配副汤药喝下,这样一来,连这药的副作用也一并消除了。” 冬春听沈雅刚才所说之言,似有所悟,凝神想了片刻,转头望了望夏雪,喃喃道:“小姐,你给看看,我和夏雪的脸色怎么样,会不会五脏不太好?” 沈雅一听冬春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放心,你俩脸色白里透红,气色很好,五脏没问题~~~” 冬春见沈雅脸上带了浓浓的调侃之色,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小,小姐,这中医真有趣,你,你能不能也教教冬春。冬春也好想学。” 沈雅听冬春这么说,转头见她一脸渴求之色,眼里写满了认真。 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雅见此,缓缓收起收起脸上的笑容,放下手中的事情,想了想道:“冬春,你这话说的是真的?” 冬春抿着唇,一脸坚定的点点头。 沈雅见她这般认真模样,又笑了起来:“难得你感对它感兴趣,既然你愿意学,那么我就收你这么一个徒弟。不过,这中医可是博大精深的,看上去简单,学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要记得东西很多,可能会很辛苦,有的人学了一辈子,也入不了其门,你想清楚了。可别到时候你家小姐我兴致满满地教了你,你又突然不学了。” 冬春听沈雅这么说,神情越发坚定地点点头道:“小姐,冬春什么苦都愿意吃,求小姐收了冬春吧。”说完,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沈雅这次见冬春跪下,却没有像往常一下,让她立刻起来。而是看着她道:“既然要收徒,自然要郑重些。你这一跪,也算是入我医字门最起码的礼数,这若是放到别处,你要拜师,得先在磕上二十年的头。头十年,告诉你然,后十年,告诉你所以然。咱们到了这。也没那么多讲究,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奉上一杯茶,也就罢了。” “是。”冬春听沈雅这么说,心中一喜,忙忙地给沈雅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一旁夏雪有眼力见,给她端来一杯茶。 冬春跪着将茶献给了沈雅。 沈雅也接下,喝过后,才道:“你起来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医字辈的弟子了。” “是,徒弟多谢师傅?”冬春被沈雅正是收为徒弟,高兴地嘴巴咧到耳后根,仿佛从未有一件事情,让她这般高兴。 沈雅之所以在收徒上这么慎重。是因为当年她爷爷教她中医时,也是这么做的。 至于原因,她也记不得清了,好像说是和什么道家有关,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清楚,反正爷爷说他们是医字一脉,医术也不能轻易外传。 所以啊。沈雅愿意收冬春,是冬春的福气。只是,这中医学要想学精学深,是没那么容易的。 就像沈雅前世。中医生已经快变成骗子的代名词了,这简直是在侮辱老祖宗传下来的文化啊。现代人太浮躁,又带有功利性,有几个人愿意沉下心来。去好好学习,钻研?想到老祖宗的文化。被人家国外偷了去,学的有模有样,针灸甚至协会化,想想就让人心疼。 她会认真教,至于冬春能不能学会,就看她个人的资质与造化了。 夏雪见冬春拜了沈雅为师,很是替她高兴。 可惜她对中医不感兴趣,没那个耐心去学,不然也求求小姐收她为徒算了。毕竟看小姐医术这么厉害,她是又羡慕又崇拜。 以后,冬春也会像小姐这么厉害吧。 “好了,完成了。”沈雅看着手中的一粒药丸,兴奋地大叫一声。 “冬春,夏雪,好戏,开始了!”沈雅兴致盎然地看了两人一眼,中气十足道。 两人见沈雅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也跟着一起士气十足。“小姐,这场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 沈雅说完,便如壮士断腕一般,将药丸,一口吞下。 两个丫头见此,赶紧将沈雅扶着至床上休息。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七小姐院子的丫鬟过来,说咱们府里的七小姐,快,快死了。” 老夫人原本正在屋子内修养,听得外面丫鬟来传,登时吓了一跳。她转头看了一眼的孙嬷嬷道:“怎么回事?” 孙嬷嬷此刻也是一脸的吃惊,听老夫人问她,赶紧回道:“好像是七小姐出事了。” “快,带我去看看。”老夫人急急忙忙地下床,孙嬷嬷叫来丫鬟服侍老夫人梳洗,穿戴完毕后,便扶着老夫人往沈雅的院子去了。 与此同时,端景与宁氏,也在同一时间被告知了这个消息。 “夫人,没想到夏雪那个臭丫头手脚这么快,这事,竟然成了?”宁荣院,宁氏在丫鬟嘴里得知沈雅一病不起,快要没命之时,嘴角终于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那个丫头确实不错,上一次她办的也不错,本来想着这个丫头若是不听话,要派人去敲打敲打,没想到半日功夫,她就给我做成了。”宁氏说完,呵呵笑了两声,整了整鬓角,懒洋洋对丫鬟纯儿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个小贱人怎么样了,是不是快死了。” “是。”纯儿脸上也露出一抹冷冷的微笑,与她名字“纯儿”显得格格不入。 静秋回到院子,直奔沈雅房间而去。一进房间,就见沈雅脸色青中带黑,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看到这副形容的沈雅,静秋着实吓了一跳。若不是一旁夏雪一直用眼神示意她沈雅没事,静秋还真以为沈雅中毒了。 她走上前,凑到沈雅床前悄悄道:“小姐,奴婢已将一切都与侯爷说清了,侯爷说会配合小姐的。” 沈雅朝她微微点点头,艰难地笑了笑。 第三百零一章 反击三 “老爷,咱们是现在过去,还是再等等。”书房内,端景与天葬刚刚消化完静秋所说的话,沉默了一阵子,天葬在一旁问道。 静秋向端侯禀明这件事后就离开了。没过一会儿就有小厮急急忙忙找来,说七小姐病重了。 端景从静秋那里知道了沈雅的计划,所以并不担心。 “不急,你去帮我办件事。”端侯没想到沈雅竟然早已察觉出宁氏的问题,并且想了这样一个让宁氏现出原形的法子。 虽然,这个法子在端侯眼里,太过儿戏,而且有些投机,但既然女儿要玩,那他也就陪她玩玩。反正她呆在府里的时间也不多了。 其实他手中早已握有证据,之所以隐而不发,主要是再过几日,三个丫头就要成婚,这个时候查办宁氏不妥当。 等这场大婚结束,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宁氏竟然如此坐不住,竟又起了歹毒心思,要加害于沈雅,她既然这样,就也怪沈雅容不下她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也算是她最后的下场吧。 天葬听了端侯让他去办的事情,心里吃了一惊,但随即似有明白了什么,于是应道:“属下这就去办。”说完,朝端景行了个礼,转身出了书房。 ++++ 宁氏带着纯儿来到沈雅院子的时候,只听见院子里哭声震天。 待见到沈雅屋子,只见一屋子的丫鬟奴才,跪在沈雅床前,哭的好不伤心。 “这是怎么了?”宁氏见此,惊讶地走过去。 “夫人!您来了,我们小姐。快要不行了。”夏雪一边哭,一边对宁氏道。 宁氏见夏雪哭的如此逼真,心里暗笑道:这丫头,还真能演。 不过,夏雪会演戏,宁氏比她更会演。 “什么叫快不行了?好端端的,怎么说病了就病了,去请大夫了吗?”宁氏走至沈雅床边,伸头看了一眼床上看似气息奄奄。脸色青黑,仿佛随时都会丧命的沈雅,一脸吃惊道。 “去了,大夫一会儿就来。”静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 说完。偷眼观察宁氏的脸色,果见她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老夫人来了。”纯儿等在门外,见到端老夫人与孙嬷嬷,出声提醒道。 宁氏顿时作出一副伤心落泪的模样。 “这孩子,怎么这般多灾多难,真是可怜。”说着,一边拿帕子抹眼泪。 这一幕刚巧被进屋的老夫人看见。 老夫人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由孙嬷嬷搀扶着。来至沈雅床边。 “奴婢参见老夫人。”几个丫鬟并西嬷嬷,见到老夫人,赶紧向其行礼。 “起来吧。你们小姐怎么回事?什么叫快要死了。” 老夫人脸色镇定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个丫头,又看了看床上确实像是病的不轻的沈雅。皱眉问道。 沈丫头会医术,怎么可能会病的这样重?这不合常理。 见到老夫人脸上的疑惑,静秋等人心里一惊,心里暗叫要遭:她们忘记告诉老夫人这是一个计。希望老夫人不要将小姐会医术的事情说出来才好。 正担心着。端景带着小厮,还有一个陌生老者便进了屋子。 “大夫。请进。” 端侯十分客气地请了老者进屋,直接将他引到了沈雅的床边。 这位老者正是沈雅院子里的丫头,请来的大夫,路上正巧碰到一齐过来的端景。 见到端侯对他如此客气,老者又是惶恐又是受宠若惊。 他十分谦虚地朝屋子里的三个主子拜了拜,然后走至沈雅床前。才看了一眼沈雅的脸色,大夫便大惊失色起来:“这,这位小姐,是中了剧毒了呀。”说完,也不待拿出迎枕,直接给沈雅把起了脉。 过了一会儿,大夫便狠狠地叹了口气道:“不行了,人不行了。”说完,十分惋惜地摇摇头。“贵府的小姐是中了剧毒,剧毒此刻已经攻心,没得救了,没得救了。” “什么!”老夫人与宁氏,同时惊叫。 “怎么可能,沈丫头她不是会。。。”老夫人话尚未说完,却听端景出声大喝道:“什么叫中毒?她中了什么毒,是谁下的毒?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府里做这等肮脏事情!上一次的事情还没了结,这次又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可恶了。要是被我查出来是谁,一定将她千刀万剐了。” 端侯怒气冲冲地说完这番话,一屋子人都被吓得不轻。 府里众人谁都不曾见端侯发这么大的火。 一旁宁氏听的竟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脸色发白,若不是纯儿眼明手快将她扶住,恐怕早已有人看出了她的异样。 老夫人依旧不敢置信,瞪大双眼望着床上气息奄奄的沈雅,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哭道:“作孽啊,作孽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一边说着,一边大哭起来。 端景见老夫人如此,心生不忍,转头对孙嬷嬷道:“嬷嬷,你先带老夫人下去休息,母亲病还未好,不能再受什么刺激。这件事,本侯亲自处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孙嬷嬷得令,赶紧上前扶了老夫人,声音有些颤抖道:“老夫人,咱们还是回去休息吧。;老爷会还小姐一个公道的。” 老夫人已经累的没了力气,倒在孙嬷嬷身上,悲切地点点头,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作孽啊。” 孙嬷嬷搀扶着老夫人,缓缓地离开。 侯爷见老夫人离开,又对一屋子的人下令道:“这件事,谁也不准透露出去,要是让这个院子以外的人知道你们小姐中毒生命垂危,就别怪本侯不客气!” 众人被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应道:“奴婢(奴才)遵命。” 宁氏此时此刻已经缓过来。她认为,端景无论如何也不会查到她头上,谁又会想到,这毒,是那个小贱人身边最亲近的人下的。 就算查到夏雪,她也不敢把自己供出来,除非她不管她的父母了。 而且,就算查出来是她下的又能怎么样,她本就怀疑自己可能已经被端景与那个老太婆发现了。在自己被彻底发现之前,能除掉那个小贱人,也算是她心头一件快事。 再者,以她们宁氏一族的实力,端景也不敢随随便便拿她怎样。就算他有证据证明自己犯了那些事,只要她对父母一口咬定自己没做,那么父亲母亲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想尽办法力保她。 父亲最爱面子,是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被夫家休弃的,端景更不可能处死她。 先不说她为他生儿育女,况且与他十几年夫妻。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总不会因为她下毒害了她女儿,他就要杀了自己吧。 他愿意,恐怕老夫人也不会同意。 宁氏想到这一层。心里便彻底放下心来。 “许大夫,你说说,我这个女儿还能活几天。”端景命令完一屋子的奴才,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转头对一旁的老者,理智冷静问道。 大夫闻言。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老夫可以开一些药方,让她喝下,兴许还可在活上两日。” “只有两日可活吗?”端景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道。 宁死在一旁,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着:“可怜的孩子。” “不错,贵府小姐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没几日可活了啊。两日已经是最长了。也许,今晚,或者明晚就。。。老夫劝府上还是早做准备吧。”说完,叹了口气。 端侯失望地抚了抚额头。 “老爷,宫里有急事,让你去一趟。”就在这时,天葬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脸着急道。 “什么事,等明日再说。”端侯此刻心里正烦,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宫里。 天葬见老爷拒绝,心里着急,正想再劝两句,却听宁氏道:“老爷,宫里这时候找您,一定有什么急事,耽搁了可不好,您还是快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您放心去吧。” 端侯听宁氏这么说,望了她一眼,又朝里头看了看,无奈道:“罢,罢,我去去就来,这里交给你了。” 话落,便急急忙忙出去了,显然是对宫里的事情很着急。 宁氏看着端侯离开,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回过神来。 “夫人,这是药方,赶紧给这位小姐抓了吃吧。”这个时候,老者已经写完药方。 “多谢大夫。冬春,你送大夫出去。”宁氏似有些疲惫地对一旁跪着的冬春道。 “奴婢遵命。”说完,冬春便向宁氏磕了个头,起身引着大夫出去了。 宁氏手里拿着药方,眼睛瞟了上面写的字一眼,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丫鬟夏雪,不咸不淡道:“你赶紧去抓药回来煎吧。” 夏雪看了一眼宁氏,接过药方,忙忙地磕完头出去了。 “静秋,你去大厨房看看,让她们做一碗绿豆汤来。绿豆汤解毒,兴许对你家小姐的毒有帮助。” “是。”静秋听命,也出了屋子。 支走了三个丫头,屋子里只剩下沈雅,还有宁氏与她的丫头纯儿。 “纯儿,你去外面关上门守着,有人来了提醒一声。”宁氏再次吩咐。 “是。” 这下,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沈雅两个人。 宁氏缓缓地走到沈雅的床边,见面色青黑,仰面躺着的沈雅,静默了片刻。 突然,她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笑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屋外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笑声无比嚣张快意。 “小贱人,你也有今日。”宁氏此时此刻,只觉得心中无比痛快。 仿佛是听到宁氏的呼唤,沈雅缓缓睁开了眼。 她目光静静地看着宁氏,虚弱而无力。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沈雅气喘吁吁,突然出声道。 宁氏没想到她会突然醒,吓了一跳。可是见她醒了也是一副快要丧命的样子,心中又开始得意。正要回答她是,却听得屋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叫声。 “啊!” 宁氏闻言,猛地回头,警惕地看了看房门,小心问道:“纯儿,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传来纯儿的声音:“没,没事,纯儿看到一只老鼠,被吓了一大跳。”屋外,纯儿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听纯儿这么说,宁氏却放下心来,丝毫没有任何怀疑,转头对继续笑道:“不错,是我的干的,那又怎样!你个小贱人,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和你那贱人娘,为什么不好好呆着,出来干什么!若不是因为你娘,我会活得这么辛苦吗?”你个贱人!你,还有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你那个弟弟,都要死,你们统统都得死!“ 宁氏仿佛得了失心疯似的,对着沈雅,拼命地吼道。 第三百零二章 巨变 沈雅躺在床上,看着宁氏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朝她大吼大叫,呆了一呆。她没想到宁氏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原本沈雅是打算通过与宁氏的独处,让她对自己放松警惕之后,说出事情的真相。如果沈雅没猜错,端侯此刻应该就在距离她床不远的那扇窗户之下。 刚才纯儿的叫声,恐怕也不是看到老鼠那么简单。 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本来按照计划,她这个“垂死”之人,是要向宁氏提出一个要求的——与她单独聊聊。但没想到自己还没提,宁氏就主动将所有的丫鬟支了出去,留下她们二人。 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沈雅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虚弱道:“上一次,老夫人中毒,咳咳,也是你做的吧。” 宁氏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不错,是我做的。既能除掉你这个小贱人,还能除掉那个老太婆,岂不两全其美。可惜,老太婆运气太好,被赵家那个小子找到解毒丸,捡回一条命。而你——” 宁氏说到这里,突然发起狠指着沈雅含恨道:“而你——我怎么都没想到,你死了,竟然还能复活!真是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宁氏说完,朝天大吼起来起来。说着说着,眼泪却簌簌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端景要那么对我!!” 沈雅看她这般肆无忌惮地大哭,拧了拧眉,心里不免多了一丝感叹:她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在这样一个个冰冷的地方,失了丈夫的宠爱与尊重,确实难捱。难怪宁氏心思最后会扭曲到这个地步。 她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过去,不知道老狐狸听了宁氏这番哭诉,会作何感想。 这个女人。是被他的无情逼到这步田地的。 “我进府的时候,嗓子哑了,是不是你做的。还有如姨娘,她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死她。” 沈雅说的飞快,宁氏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未注意沈雅的异样。 她听到如姨娘,肩膀抖动了一下。 “如姨娘。哈哈哈,那个女人,和你娘一样。都是狐狸精,不要脸,她勾引端景。她该死!” 宁氏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害死了如意娘。 沈雅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她前世里见到的那些怨妇很像,前世老婆发现丈夫在外面有小三,也是如她这般。完全丧失理智,变得狰狞可怕。 归根结底,还是那些臭男人太过可恨,朝秦暮楚,喜新厌旧。女人为一个家付出了一切,自己熬成了黄脸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发现丈夫外面竟然有了别的女人。她如何能不恨! 当然,她母亲与那所谓的小三。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事实上,母亲也是受害者! 归根结底,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老狐狸埋下的祸根,有因必有果。当年他那样对待宁氏。现在换来宁氏的疯狂报复也是活该! 只可恨,这报复。最后会报在她头上,想想都觉得倒霉。 老人常说的,祸及子孙,这话一点不假。 当年他要不是因为不喜家里为他安排的婚事,成婚不过几个月,就借口去江南办事,在江南遇见了母亲,并扮作落魄书生,与母亲成婚,入赘沈家。也不会发生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 说起来,母亲与宁氏,都是受害者。 当然,宁氏的遭遇值得同情,但她的作为作为,已经完全抵消了他人对她的同情,相反,对她只有厌恶与痛恨。 如果一个人因为遭受了别人的伤害,而去疯狂伤害别人,那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她永远也走不出那个阴影,活的毫无自我,不知道自己活了这一辈子,究竟为了什么而活? 沈雅对宁氏的讨厌,远大于对她的同情。 “你害了那么多人,难道不怕报应吗?”沈雅咳嗽了一声,断断续续地道。 宁氏听沈雅这么说,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报应?若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因果报应,那端景就该下地狱!”宁氏又狰狞地大笑起来。“端景,哈哈哈,端景,你对不起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不会让你好过,我要杀了你的女儿,然后杀了你最在乎的儿子,还有那个他们那个不要脸的娘!!” “够了!”宁氏大笑着,可是话刚落,门却突然被一脚踹开。 端景脸色铁青地站在屋外。 在他的身旁,站着的是脸色黑如底锅的宁老爷,以及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老夫人。 几个丫头也一脸战战兢兢地站在他们身后。 纯儿被天葬点了穴,一动不动地站着,眼里写满了绝望。 “爹?” 宁氏看到屋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一片。 她震惊地后退了两步,突然,如断了线的风筝,猛地跌坐在地上。 宁氏知道,这一切,都完了! 她所做的事情不但被端景与老夫人听了去,没想到,她爹爹也与端景一起听到了所有的事情,此时此刻,哪怕她再狡辩,也无济于事了。 端景,一定是端景,设计让她爹过来,听到了她与那个小贱人的对话。 宁氏想到这,心里又发起了狠。端景!!!! 不过,转念一想,宁氏又觉得这一切值了。至少,他那宝贝女儿要死了。她总算没有输。 “哈哈哈,哈哈哈。”想到沈雅快要死了,宁氏又突然放声大笑。她还是赢了,她没输,她赢了! 宁氏正为沈雅快要死去而感到高兴,耳边却传来一声脚步声。 声音缓而稳。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她的心上。 她有些惊恐地回过头。 沈雅已经走到了她身后,目光沉静地望着她。冷漠的目光里,带了一丝同情与嘲讽。 “你输了。” 沈雅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一下子,将她压垮了。 她输了?不,她没输! 宁氏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与震惊,还有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她望了望沈雅,又惊恐地转头,望了望站在她面前的三个人。 端景脸上写满了怒气与杀意。恐怕连他也猜不到,当年的如姨娘,竟是宁氏害死的。 宁老眼里则写满了失望与痛心。 老夫人目光中,带了一抹气愤,但更多的。却也是失望,还有一丝同情。她知道,宁氏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与她的儿子,脱不了干系。 宁氏就这样望着这些人,瞳孔突然放大,她像是疯了一般,捂着耳朵大叫起来:“啊——————” 声音响彻了沈雅院子的上方。府里来往的丫鬟奴才。皆被这凄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周身,又看了看天空,想不通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声音。 大约是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 这一天,端府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宁氏不知是何原因。突然疯了!府里上上下下,皆感到一片震惊。 宁老命人将宁氏接了回去。 第二日,端景与宁氏。和离了。一份简单的和离书,两家人彼此都没有提出异议,宁家也没有人来闹事。 那一日,传闻,三小姐端清雅与五小姐端舒雅在端景的书房门外跪了一夜。 端景却把自己关在书房。关了一夜,不肯见任何人。 老夫人的病。又重了一些,在吃沈雅给开的药。 第三日,端清雅出嫁的前一天,她被老夫人派来的丫鬟与嬷嬷拖回了自己的院子,因为明日要成婚了,不能失了体统。 端舒雅绝食了两天两夜,一直饿到昏迷,也没有沾过一滴水,没有吃过一顿饭。 听说,五小姐醒过来的时候,脸白的如鬼一般,而可怕的是眼神,空洞到让任何一个人看了,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五小姐自此再没有笑过。 宁氏在端清雅出嫁的那一天,上山出家了。 疯病依旧没有治好,只是去郊外一个尼姑庵带发修行,宁老夫人托了山上的尼姑照顾宁氏。 端府,一下子失去了女主人,变得有些乱糟糟。 好在老夫人吃了沈雅的药,稍稍好些,好可主持家中中馈,再者,府里还有大夫人与二夫人帮忙照看。 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局面,是沈雅始料未及的。尤其是舒雅,她竟然忘了,宁氏是舒雅的母亲,舒雅才九岁,如何能接受母亲被休,变疯出家的事实。 沈雅也没想到宁氏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她以为,宁氏干了这么多坏事,顶多也就被端景休了,或者罚她禁闭,从此青灯古佛,聊此一生。 沈雅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端景会杀了宁氏,以泄心头之恨。 成婚前一天,她去看了舒雅,已经完全变得呆呆傻傻,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看沈雅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 这让沈雅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愧疚之情,到底是舐犊情深,宁氏再怎么坏,对两个孩子是极好的,而舒雅,明知宁氏干了这么多坏事,同样也爱着自己的母亲。 “舒雅,对不起。”沈雅来舒雅院子看望她,看到院子里坐着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的端舒雅,抱歉道。 端舒雅仿佛没听到一般,呆呆地坐着,阳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却毫无生气 沈雅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她想,哪怕有一天舒雅好了,也不会原谅自己罢。 在她转身的离开的一刹那,原本目光呆滞的端舒雅,眼里却射出一道寒光,里面饱含着浓浓的恨意。 第三百零三章 大婚(一) 周宗三十八年,边疆战乱平息,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京都汴城。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周宗的几个儿子,即将在今晚大婚,皇城内外,灯火连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几个王府门前,灯笼高挂,门庭若市,人来人往,鞭炮声炮竹声响彻上空,喜庆非常。 热闹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方才渐渐歇了。 恭顺王府,七皇子赵瑾的府邸内,红灯笼高挂,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西边兰芷阁。 “小姐,不能睡,不能睡。” 兰芷阁内,红烛,红帐,红绸,满屋子一片飘红。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的热闹似乎依旧没有停歇。 沈雅端坐在床上,头盖着喜帕,已经等的昏昏欲睡,摇摇欲坠。 怎么结个婚这么累!! 沈雅半睡半醒,耳边还有两个聒噪的丫头。 “小姐,快醒醒。” 两个丫头分别是冬春与夏雪,她们是沈雅的陪嫁丫鬟,跟着沈雅一起来到王府。今夜是小姐的洞房花烛夜,姑爷在前厅应酬尚未过来,小姐却已经等地瞌睡连连。 冬春一脸无奈地再一次上前,将似乎已经睡着的沈雅晃醒。 两个嬷嬷都守在屋外,等待着新郎官的出现。 沈雅直觉脖子被压的直不起来,人又累又困。幸好晚饭的时候的,偷偷吃了一些东西。不然现在铁定得饿死。 那个该死的赵瑾,到底还来不来,不来就叫人来支一声!什么人啊,让她们一屋子的人等他一个,等到后半夜。 不行,她实在快要困死了。 沈雅累及,索性也不管了,将头上盖着的喜帕直接扯了下来,倒头就往床上趟去。 “啊!”她才躺倒在床上。立刻被床上的东西咯的背疼,忍不住惊叫出声。转头一看,呵,床上放了好些桂圆,莲子。花生,红枣。 难怪她一躺下就咯着疼。 “小姐!!!”两个丫鬟见沈雅竟然把头上的喜帕掀了下来,吓得脸都白了。 姑爷还没来,小姐怎么能把喜帕掀了呢? “小姐,快戴上,戴上,要是让姑爷的看到了。就不好了。”一边说着,两个丫头手忙脚乱地将喜帕又给沈雅盖上。 沈雅头上又被盖上了喜帕,遮住了所有的视线,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又将喜帕扯了下来。瞪了两个丫头一眼道:“我都快累死了,你们就让我休息休息吧。说完,转身将被子一掀,被子上那些红枣桂圆等被沈雅哗啦啦直接给掀到了一侧。 她就直接爬上了床。再给自己盖上被子。 啊~~~ 沈雅舒服地呻吟出声,好软好舒服的床。。。她终于可以休息了了。 两个丫头早就被沈雅的这一系列举动给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呆望着坐在床上,正在扯头上的凤冠的沈雅,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该死的,怎么回事,怎么都退不下来?”沈雅一边死命扯着头上的凤冠,一边不满地嘀咕。她快被头上这顶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头发都被扯乱了,头发也被扯掉了好些。 两个丫头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 外面西嬷嬷和教引嬷嬷听到屋内动静,纷纷进屋查看是怎么一回事,这一看,顿时吓坏了。 “小姐,小姐啊~你怎么,怎么。。。”教引嬷嬷张大了嘴巴,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瞪直了双眼看着沈雅,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雅看了她们一眼,一脸无所谓道:“这都已经三更天了,王爷他肯定不会来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小姐,奴才刚才派人去前厅查探了,王爷还在与他的手下将领们喝酒,还没结束呢。您别急啊。这盖头,是要王爷亲自来掀的呀,您怎么自己就拿下来了?”教引嬷嬷听沈雅这么说,心知她是等急了,连忙解释道。一边说,一边训斥两个丫头: “你们两个,是怎么做的事情,怎么能任由你们小姐将凤冠拿下来,还不快重新戴上,再把喜帕盖上。这王爷要是进来看到了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冬春与夏雪被教引嬷嬷骂的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道:“奴婢遵命。” 说完,便上前来劝沈雅,让她从被子里出来,她们好给她重新戴上凤冠,盖上喜帕。 “王爷就算结束了前厅的应酬,也不一定到我房里。”沈雅靠在床头,有些疲惫地闭着双眼,懒懒地出声道。 教引嬷嬷闻言,身子一僵,她心里清楚,王爷确实不一定会来,默了半晌,嬷嬷叹气道:“至少还有一半的可能性。为了这,咱们也不能疏忽。小姐这样子要是让王爷看到,不但是失了小姐的体面,也让咱们端府失了体面。望小姐能够重视。小姐出嫁前,老夫人亲口交代奴才,一定不能让小姐出了差错。” 沈雅闻言,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嬷嬷,淡淡道:“嬷嬷其实心里也清楚,王爷不会来了。” 教引嬷嬷听沈雅这么说,心下一惊,赶紧道:“小姐切不可胡说,王爷怎么不会来?他是被手下那些将领拖住,不得脱身罢了。小姐可千万不要说这等丧气之言。” 说完,嬷嬷暗地里抹了一把汗。 身旁西嬷嬷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忧心地看了看沈雅。王爷确实在前厅喝酒不假,但到底是客人拖住王爷,还是王爷拖住客人,就不得而知了。前来报告的小厮说大多数客人都已经归去,只留下几个据说是王爷的军中挚友。还留下来与王爷喝酒。 王爷已经喝的不省人事。 按理这个时辰,大家都要回去休息了。毕竟天色已经很晚了。那几位将领就算与王爷再交好,也应该知道今晚的重要性,断不可能拖着王爷喝,极有可能是王爷自己想喝。 小姐也许说的没错,王爷可能不会来了。 只是,洞房花烛夜,小姐却独守新房,这往后传出去。小姐在这王府,可怎么立足啊!! 西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颇有些忧心地想。 几个人正胡思乱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一屋子的人,皆被这敲门声吓了一跳。 教引嬷嬷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们俩个,快,把小姐的喜帕盖上。” 嬷嬷说完,便急忙忙从沈雅的内室出来,来到外室,打开房门。 开门一看。嬷嬷却是一愣。来的并不是王爷,而是一个脸上挂着笑容的穿灰色短衫的小厮。 “嬷嬷好。”小厮很有礼貌地朝教引嬷嬷行了个礼:“小的奉命,特来告知端小主,王爷与几位挚友喝醉了。已经在藏渊阁歇息下了,小主不用等了,早些休息。” 说完,朝嬷嬷弯了弯腰。便打算退下。 教引嬷嬷一听王爷不能来了,心里先是失望。后一想王爷是喝醉了,兴许也没有去东边那位那里,这样一想,便从袖子里拿了一锭银子,悄悄地递到那小厮手里,笑呵呵道:“还想问问这位小哥,这藏渊楼是。。。? 那小厮一见这么大锭银子,眼睛登时一亮,假意推辞了一番,便毫不客气收了。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小厮拿了嬷嬷的银子,自然人家问什么,他自然就答什么。 “哦,嬷嬷没来过咱们王府,所以不知道,这藏渊楼是咱们爷日常居住的地方。” 嬷嬷一听,心里有了数,继续追问道:“那你们爷也没去那位。。。?” 小厮听嬷嬷问,愣了愣,立马明白过来,笑嘻嘻殷勤道:“嬷嬷多虑了,咱们爷今夜喝的大醉,管家直接安排咱们爷回了藏渊楼休息,哪也没去。” “原来是这样。”嬷嬷点了点头,心里总算略微安心了些。她笑了笑对小厮道:“多谢小哥。” 那小厮挠了挠头,连说没什么。又问了问嬷嬷还有什么要问的,见没有了,便躬身告退了。 嬷嬷见小厮离去,这才转身又回了房。 沈雅几个在屋内听嬷嬷与小厮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知道王爷不会来了,先是失望了一阵,又听王爷也没有去李侧妃那,心里总算稍微平衡了一些。 其实赵瑾来不来,沈雅倒是无所谓,他来了,两个人这么独处一室,反倒尴尬。谁知道会不会干柴碰上烈火,一不小心就烧起来。所以他不来才是最安全的。 只可恨赵瑾既然早就存了不想来的心思,就早些派人来支会一声,到这个时辰,她都困地眼都睁不开了才派人来,实在可恶!害她白白等了一晚上。 将头上的喜帕扯下来,沈雅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地嘀咕了一声:“我说他不会来了吧。” 嬷嬷此时也进了里屋,见沈雅困的直打哈欠,抬了抬眼皮,吩咐两个丫头:“你们赶紧伺候小姐洗漱,早点休息。明日一大早还要进宫面圣,接受册封,可别因为睡得晚,起迟了。你们注意提醒小姐。” 沈雅一听明日还要早起进宫,顿时在心里哀嚎起来。 冬春夏雪对于王府里的事情是一无所知,西嬷嬷同样也不太清楚,如今听教引嬷嬷这么一说,立刻重视起来,赶紧服侍了沈雅洗漱,让她早些安寝。 第三百零四章 大婚(二) 等到沈雅院子都灯都灭了,一个小厮突然从沈雅院子附近的一颗树下走出来,看了一眼沈雅的院子,然后转身急匆匆地往东边去了。 那小厮赫然就是刚才去沈雅院子报信的,名叫赵远,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在管家手里调教出来的,为人可靠,办事麻利,所以被派到赵瑾身边伺候。 小厮一路跑至藏渊阁。 “主子。”小厮在外面轻轻叫了声。 赵瑾负手站在窗下,远目眺望西边的方向。听到赵远的声音,转过身,淡淡道:“安歇下了吗?” “已经熄灯歇下了。”赵远躬身道。 赵瑾隔着门,“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清冷道:“你下去吧。” “是。”赵远奉命办完事,这才转身离开。 小厮离开不久,藏渊阁的灯,没一会儿,也熄了。 缀锦阁。 “小姐,别等了,王爷不会来了。”李舒颜一身凤冠霞帔,红色嫁衣精致的妆容,将她整个人衬托地极美。 美人,美则美已,脸上却是遮不住地哀伤。 “乳娘,他歇下了吧。” 缀锦阁距离赵瑾的藏渊阁不远,就隔了一条石子小路,李舒颜站在窗口处,远远眺望藏渊阁,还是可以看的清楚。见藏渊阁的灯灭了,李舒颜这才将视线转移到房间。 李舒颜盼了几年,终于盼到了今日,她终于嫁给了自己心目中的男人——赵瑾。可是,大婚头一天晚上,洞房花烛夜,他却没来。 那个被称为乳娘的妇人叹了口气,看着小姐脸上失望的神情。心有不忍,劝道:“王爷只是与几位同僚喝醉了,不省人事,所以无法过来,小姐不必难过。” 李舒颜听了这话,抽泣着点了点头。 “王爷也没有去西边那位那里,可见王爷心里并未没有小姐。若王爷不重视小姐,这屋子如何布置地如此精致华贵。奴才听说啊,这缀锦阁是府里除去藏渊阁之外。地段最好的,又靠着王爷的藏渊阁最近,可见王爷是将小姐你放在心里的。你看西边那位,离的咱们东边这么远,位置偏僻不说。关键是离王爷远啊。所以,就算王爷今日要来,也只会来小姐这。不用急,王爷明日一准儿就来了。” 乳娘一番安慰的话,说的李舒颜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甜蜜。原本因为赵瑾没来而满腔的失望哀怨一下子化为乌有。 她又害羞又紧张地捏着帕子问道:“真的,乳娘说的是真的吗?王爷明日会来?” 乳娘见李舒颜一脸希冀地望着自己。心下有些犯难,来不来她也不确定,毕竟王爷的心思不是她们这等下人能揣摩的,只是看着小姐一脸期待的模样。乳娘不忍打击,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小姐放心吧,小姐这样的家事。相貌,只要王爷见了。一准会喜欢,明晚一定会来的。不像西边的那位,那身份。。。” 乳娘话还未说完,就听李舒颜一脸不屑道:“那个女人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市井妇人生的野种,她也配和我比!” 乳娘听李舒颜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轻蔑地笑了一声道:“是啊,她是个市井妇人生的野种,再怎么攀上高枝儿,也改变不会她下贱的出身!这样一个人,竟然与咱们小姐平起平坐,实在是有辱小姐的身份。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竟把她配给了王爷,王爷居然还答应了?” 李舒颜一听这话,心里对沈雅更是添了一层厌恶。她与端府的三小姐端清雅也是闺中好友,平日里几个小姐有时间也会聚聚,喝个茶,聊聊天什么的。偶尔也会谈论起端府那位新进的七小姐,据说举止说话,粗俗无比,这样的人,怎么配嫁给王爷这样谪仙一般的男子。 这实在是对王爷的一种侮辱! 可是,王爷却接受了她。每每想到这,李舒颜心里一阵阵抽痛。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被两个丫头死命叫醒。 “吱吱。” 雪球直接爬到沈雅胸口处蹲着,睁着一双眼湿漉漉地瞧着她。 “早。”沈雅从被窝里伸出手臂,摸了摸雪球的脑袋。雪球十分享受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摸着摸着,人又开始犯困了,趁两个丫头不注意,直接滑进了被窝。 “小姐!!!”冬春与夏雪见沈雅这副模样,无奈地大喊了一声。 西嬷嬷也从外面进屋,见沈雅还在偷睡,呵呵笑了笑,道:“小姐该起了,王爷还等咱们用早膳呢。” 两个丫头一听西嬷嬷这么说,皆回头惊讶地望着她。 “刚才管家过来,说王爷吩咐了,今早一起用膳,然后进宫面圣,还问了咱们小姐爱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真的?”两个丫头一脸惊喜。 西嬷嬷笑着点点头。 两个丫头见此,登时如打了鸡血一般,直冲到沈雅床边,将沈雅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小姐,快点起床了,王爷让你过去一起用早膳呢。” 沈雅正与周公下棋聊天,猛地被两丫头从被窝里挖出来,登时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冬春见沈雅这么一会儿还能睡得熟,无语极了,一边给沈雅穿衣,一边道:“王爷请了小姐去前厅用膳,小姐别睡了,呆会儿还要进宫。” 沈雅一听要和赵瑾一起吃早饭,彻底清醒过来。随即而来的便是别扭。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与除自己院子以外的人一起用早膳呢。 还是个雄性。 虽然这个雄性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这堂也拜过了,等今日进宫接受了册封,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家媳妇了。 侧妃毕竟是妃,与妾不同,妾是没有封号的,但是侧妃有。有了封号,她便是皇家一员。 想想自己来一趟古代也不容易,能混个侧妃当当也不错,到底跟皇家沾上边了,从此以后她就是吃皇粮的了。 这样想着,沈雅心里平衡了。 不就是和个雄性吃饭吗?貌似这雄性还长得还不错,清俊出尘,光看看就视觉上就够享受了,陪吃个早饭什么的,也没什么嘛。 一时间想通了,心情立刻就不一样了,一脸喜洋洋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让两个丫鬟服侍着洗漱穿戴打扮。 这一折腾,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管家都派人来催了好几回。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打扮也终于让沈雅满意了,这才急吼吼地往前厅赶过去。 人才到前院,就见守在院门口的小厮——赵远看到沈雅就一副激动地差点哭出来的表情。这位姑奶奶总算来,咱们爷已经等了她足足半个时辰了。虽说这进宫尚早些,但咱们爷向来就起的早,在院子里练完剑回来见这位姑奶奶还没来,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 赵远在一旁一见爷皱眉,心脏就吓得砰砰直跳,爷该不会生气了吧。 好在爷坐在现在也没有发火的预兆,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忍着没爆发,这要是爆发起来会不会更恐怖? 赵远在心里抹了把汗。 况且,就算爷不生气,但里面另一位,脸色可实在不太好看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沈雅急急忙忙赶到前厅,见赵瑾坐在朝南的位子上,正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一旁坐着一个穿绿色吉福的女子。 女子一见沈雅,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立刻变得越发难看。她冷冷地瞪了一眼沈雅,一脸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这才撇撇嘴,冷笑一声,转头不再看她。 沈雅看到眼前这位女子,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妈的,这地方不能混了,怎么随便拉出来一个女的,就比她漂亮个一百倍不止。眼前这女子更是比之端清雅有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她着一身绿色吉福,胜雪的肌肤被这嫩绿的颜色衬托地更加白皙,鹅蛋脸,唇若点樱,眉若墨画,说不出的柔媚。只是眼神稍微凌厉了些。 大约是因为自己迟到的原因吧。沈雅心想。 赵瑾听到沈雅声音,终于睁开眼。见沈雅一进屋就呆呆地盯着一旁的李舒颜看,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是李府小姐,李舒颜。” “哦。”沈雅愣愣地点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赵瑾见她脸上并未有不悦之色,抿了抿唇,道:“坐下用膳吧。” “嗯。”沈雅还是有些呆呆的。 李舒颜一见赵瑾睁眼,脸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含情脉脉地望着赵瑾道:“多谢王爷准备了臣妾还吃的绿豆糕,还有杏仁粥。”说完,尝了口粥,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 又夹了一个生煎包放到赵瑾前面的盘子里:“听闻王爷爱吃。”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李舒颜快速地抽回筷子,低着头,脸红的如朝霞一般。 沈雅一边咬着一个生煎,一边看热闹似看着对面两人的情况。 美人害羞起来,还是这么美。 不过,看呆归看呆,这一桌子早膳她还是不会忘记吃的,放眼过去,怎么好像都是自己爱吃的。这杏仁粥是她每日早膳必吃的一道,没想到赵瑾早上也吃这个。 有美食,有美人,人生一大乐事啊! 第三百零五章 烫伤 在大婚的第二日清早,大家能这样相安无事地坐下来一起用早膳,沈雅表示很开心。尤其是这满桌子的早点大都是自己喜欢的。 李舒颜在一旁自顾自地害羞,赵瑾只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便再无他言,脸上表情平静无波,仿佛给她夹菜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让李舒颜有些小小的失落。 她低头吃了一口绿豆糕,目光瞥见一旁吃的狼吞虎咽的沈雅,李舒颜眼里不其然流露出一丝鄙夷。粗妇生的女儿就是粗鄙。瞧她这副像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的模样,李舒颜就觉得与她同桌而食都是一种侮辱。 其实沈雅自认为自己吃的已经很斯文了,比较起之前在端府的时候,她这一小口一小口的,连身旁两个丫鬟看了都啧啧称奇,心里暗想着小姐果然在王爷面前要收敛许多。 用完早膳,略略休息了一下,管家赵安就匆匆跑过来禀报说马车安排好了,可以动身前往皇宫了。 赵瑾闻言点点头,率先起身,对坐着的沈雅与李舒颜道:“走吧。”便先往大门方向去了。沈雅与李舒颜各自带了一个丫鬟尾随其后。 “王爷,等等臣妾。”李舒颜见赵瑾起身,自己便也急急忙忙起来,朝赵瑾奔过去,本想挽上赵瑾的胳膊,想了想还是作罢,犹豫了一下,略有些害羞地走在了赵瑾身侧。沈雅带着冬春跟在他们后面,瞧着前面的一男一女,不禁撇了撇嘴,看上去倒是挺般配的。 夏雪因为进宫只能带一个丫鬟,所以被留了下来。 今日进宫,接受完册封。还要留在宫中用膳,一直到晚上才可以回来。 她特意让夏雪和冬春两个尽量少往自己头上装饰太多珠宝簪子,免得压得她脑袋都抬不起来。这一大早迟到也正是这个原因,两个丫头一开始的认知是:小姐要进宫,自然要打扮地庄重华贵,以显示皇家尊贵。 沈雅是半睡半醒着,由着两个丫头梳妆打扮,等真正清醒过来,看到铜镜里面那个脸涂的惨白。胭脂抹得惨红,唇涂的像女鬼之后,她吓得失声尖叫。慌乱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发髻上又是金钗银钗各种珠宝钗,重的她脑袋都撑不起。差点因重心不稳而摔个大跟头。 幸好西嬷嬷刚巧进屋,稳稳扶住了沈雅。 沈雅一手拖着过重的头,一边对无语地瞪着两个丫头道:“你们想谋害主子是不是,把这么多东西往我头上套是想重死我啊?还有,这妆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化这么浓的,跟了我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习惯吗?” 面对沈雅的责骂,两个丫头睁大双眼,表示很无辜:“小姐,昨日您就是这么化的呀。今日要进宫。当然也要隆重一些。” 沈雅见两人这么无辜的模样,心里顿时没了脾气,扶着西嬷嬷重新坐回梳妆台,有气无力道:“擦掉重化吧。今日不过是进宫受封,没必要这么隆重。还有这头上的东西。也给我尽量拿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今日可要在宫里呆一天,顶这么大头东西进去,你想累死我啊。” 两个丫头听沈雅这么一说,对视一眼,觉得沈雅说的也有道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姐对不起,奴婢没想到这一层。” 于是,重新擦了化了个沈雅满意的淡妆,头上那些珠宝金钗也都拿了下来,挽了一个沈雅喜欢的简单发髻,戴了几支样式简单做工却精巧的银簪。唯一一件比较名贵的头饰,可能就是沈雅头上那支镂空雕刻的成色极好的玉钗。这镂空雕刻的手艺,在前世的时候,沈雅只在博物馆里见过,没想到到了这古代,不仅见到了实物,还戴在了自己头上。 这让沈雅不小的美了一番。 跟在赵瑾身后,沈雅带着冬春一路来到王府的大门口。 王府就是不一样,庄重大气,红墙绿瓦,四扇朱漆大门,门口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要比端府的气派很多。门口站了八个清一色穿灰色短衫的小厮,神情肃穆,笔直地站着犹如八个雕塑。 到底是王府,连训练出来的门卫都不一样,精神饱满,神气十足。门卫如果放到现代就好比是一家公司的前台,代表的是一个公司给人的第一印象。门卫如果有气无力,那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宅子里的人是不是都如门卫一般,懒撒无力,没有精气神。 “娘娘?娘娘?”耳边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将沈雅从神游中拉了回来,转头一看,见赵瑾与李舒颜已经上了马车,两人皆是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望着自己。 李舒颜看着她,一脸的幸灾乐祸,赵瑾只是平静地扫了她一眼,便又重新坐回了车子。 沈雅赶紧走过去,踩着管家放好的小板凳,由冬春扶着上了马车。马车里面的空间很大,布置地很精致舒适,中间还放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放了一个茶壶,四个精巧的杯子,还有两盘点心,沈雅看了看这点心,心里乐了,这点心竟然都是自己*吃的。她果真是个吃货,凡是能吃到肚子里的,都是自己*吃的。 沈雅上去以后,朝两人歉意地笑了笑,便找了一个离端景与李舒颜比较远的位置坐下。然后便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这车里的布置。 没想到赵瑾看上去这么清冷的一个人,马车的布置倒是挺温馨,给人的感觉很舒适。这让沈雅对赵瑾有了另一层看法,难不成这位也是外冷内热的闷骚型男? 赵瑾坐在马车的正中间,左边坐着的是恨不得贴着自己的李舒颜,右边沈雅恨不得靠着车门而坐。 见到恨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的沈雅,赵瑾眼底闪过一丝火光。 虽然两人已经成了亲,但两人的关系,却依旧如之前一般,不温不火,甚至连朋友之间都不如。 自从沈雅那日说了那些话后,两人就这么一直僵着,谁也不肯低头多说一句以此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现在更变得如陌生人一般。 “王爷,喝杯茶吧。”李舒颜坐在赵瑾的身旁,贴心地为他倒了一杯茶。茶还是热腾腾的,显然是才刚放上去。 李舒颜从沈雅一上马车,就浑身戒备着,深怕她也同自己一样,坐到王爷的身侧。好在这个女人还比较有自知之明,上来以后直接找了一个靠他们最远的门边坐着。倒是方便了她与王爷之间的互动。 好不容易才嫁给自己心*的男人,她一定要趁此机会一举夺得王爷的欢心,然后重新坐上王妃的宝座。 李舒颜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自己的相貌家事,无论哪一点都足够配得上赵瑾了。当日选妃大典,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赵瑾,她现在早就是其他皇子的王妃了。 为了嫁给赵瑾,她用尽了各种办法。哪怕成为侧妃也无所谓,只要能呆在心*男子的身边。 对于李舒颜来说,赵瑾在选妃大典之后选择沈雅,而拒绝了自己,这一直是李舒颜心中的一根刺,这刺扎根在心里,越扎越深。对于沈雅的厌恶,也越来越深。 刚巧今日用完早膳,也没来的喝口茶,正巧渴了,沈雅见李舒颜倒了一杯茶给赵瑾,她也上前,给自己斟了一杯。 才刚端起茶壶,正要倒茶,马车猛地摇晃了一下,沈雅一个不稳,茶壶就不小心从手中打翻,壶里是管家刚准备好的滚烫的茶水,一下子皆洒在了沈雅手上。 “啊!” “啊——!!”与此同时,对面的李舒颜因为几滴溅过来的茶水,她吓得猛地往赵瑾身上靠。 沈雅疼的叫了一声。原本白皙的手背上,瞬时就被烫红了一片,还起了水泡,疼的差点流眼,她赶紧吃痛地捂着手,给自己猛吹了吹。 一旁李舒颜并未被烫到,看上去却像是比沈雅烫的还严重,一脸的惊魂未定,小脸蛋惨白惨白,瞪着沈雅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说完这话,可能也意识到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听上去像是主子在责骂奴才,于是换上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躲在赵瑾的怀里道:“王爷,舒颜刚才真是被妹妹吓坏了。” 赵瑾却是丝毫不理会李舒颜的撒娇,而是目光紧紧盯着沈雅手上那一片被烫红起泡的手背。 “管家。”赵瑾突然出声朝外面喊了一声。 只听外面立刻传来一声“吁——”的声音,马车应声停下。 “王爷有什么吩咐?”车帘被撩起,管家的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让冬春进来。”赵瑾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管家一听这话,愣了愣,转头看到捂着手,疼的咬牙切齿地沈雅,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略一低头应道:“是。” 说完,便下去喊冬春。 李舒颜在一旁见赵瑾喊管家居然是为了让对面那个女人的丫头进来伺候,心里顿时嫉妒地快要发疯,手死死地捏着手帕,瞪着沈雅。 冬春一脸懵懂地上车,进到马车里来时,还有点不在状态,傻傻地看着赵瑾道:“王爷找奴婢?” 第三百零六章 包扎 “端妃手烫伤了,你替她包扎一下。”赵瑾目光再次掠过沈雅被烫伤的手背,吩咐道。 冬春一听沈雅手被烫伤,连忙转过头去,看到沈雅一脸吃痛地捂着手背,眼里顿时划过一丝心疼。“小姐,奴婢这就给您处理伤口。”说完,赶忙从包包里拿出一卷纱布和绷带。 小姐说,面对伤员时,医者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静。 沈雅因为穿着宫里特制的宫装,不能像往常一般,带着小包,所以让冬春带着。职业习惯,她的小包里一直有绷带纱布,小剪子之类的工具,还有老修送给她的那个针灸包。 “我记得里面有清热解毒的药膏,你找找,蓝色盒子的。” 沈雅见冬春拿出了绷带和纱布,眼里划过一丝赞赏,又提醒了一句。 “是。” “端妹妹这丫头可真有趣啊,包里竟然放的是这些?想的可真周到。”李舒颜呵呵地笑了两句,语气里不难听出讽刺之意。 刚才见王爷叫了冬春上来伺候,李舒颜心里确实很不舒服,但看那丫头上来以后,王爷从头至尾没再看那个女人一眼,李舒颜心里又放心了。她猜测王爷之所以如此,大约是见自己的侧妃手上有伤,进了宫被人看到以后,面子上不太好看,不然王爷才不会在乎那个女人。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还害的自己差点也被滚烫的茶水溅到。贱民就是贱民,连倒个水都不会! 李舒颜一脸嫌弃地看了沈雅与她那个丫头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们,以免污了自己的眼。 冬春在包包里翻到了小姐说的那个蓝色的精致小盒子,刚一打开盖子,一股扑鼻的香气就散发了出来。 “好香。”冬春忍不住低喃了一句。 一旁赵瑾与李舒颜似也被这香气吸引。转过头看来,只见那小小的盒子里,放了浅蓝色的透明膏状体,颜色透亮。 那香气仿佛也如沈雅所说的,可以清热解毒,让人闻了,精神也为之一振。 李舒颜从未见过这样的膏药,她好歹也算是从大户人家里走出来的,什么清热解毒的膏药没见过。却偏偏没见过这样子的。 闻之香气清新,让人浑身觉得舒畅,连颜色也这般好看。 她闺房里也有一些解热解毒,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但大多数都是颜色漆黑。闻之一股刺鼻的药味。 “这膏药是从哪里来的?”李舒颜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见冬春正给沈雅上药,忍不住出声问道。 沈雅闻言,淡淡笑道:“从府里拿出来的。” 赵瑾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府里?哪个府里,是王府,还是你们端府?”李舒颜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盛气凌人,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沈雅瞥了她一眼。便垂下眼帘,语气淡漠敷衍道:“自然是端府。”说完,便闭上眼睛往后靠在抱枕上,一副我不想通你多说的模样。 李舒颜见沈雅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淡。气的咬碎银牙,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便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赵瑾目光瞥过沈雅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冬春给沈雅上好药。便用纱布给她包了,再用绷带绑好。打了一个结便算是彻底完工了。冬春做好这一切后,满意了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很有成就感。 小姐答应教自己医术的当天晚上,就教了她好些知识,虽然都是一些简单的,但对于冬春来说,能够学到这些知识,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绑绷带也是其中的一项内容,小姐教完她以后,她回到房间,求夏雪陪自己练习好久,今天总算也派上用场了。 想到自己以后可以成为小姐的得力助手,不再是一个没用的丫头,冬春心里一阵满足和骄傲。 “小姐,伤口包好了。”冬春喜滋滋地向沈雅道。 沈雅睁开眼睛,看了手上的绷带,笑道:“包扎的不错!”这算是一句鼓励,听的冬春心都快飞起来了,高兴的嘴都快要咧到耳后,当自己的努力得到他人认可的时,那绝对是一件令人非常高兴的事情。 李舒颜白了她二人一眼,感觉这两个人都有病,莫名其妙,不就绑个绷带嘛,至于高兴成这样。 赵瑾看着沈雅手上的绷带,目光暗了暗,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半年前,自己在树林里中毒,还受了箭伤,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治好的。想起她在自己胸口包扎的那个蝴蝶结,赵瑾嘴角不禁漫起一丝笑意。 他想起了当日她在自己耳边的软言温语,当时他身受重伤,差点丧命,耳边传来的话语,仿佛似有力量一般,让他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她的医术,在他看来,仿佛是一道谜,看不透,似乎什么疑难病症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 有时候赵瑾也会再想,这样一个十六岁,原本应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到底是谁?他派了那么多人去查探她的消息,竟然一无所获,唯一知道的是她曾经住在陆家村,医术很高明。 但她的医术到底师承于谁,却谁也说不清。 赵瑾就这样盯着沈雅受伤的手,陷入了沉思。 李舒颜原本想找话题与赵瑾搭话,一路上她绞尽脑汁,和赵瑾说不上几句话,这让她感觉很挫败。王爷已经成了她的夫君,她觉得她与王爷之间的关系,不应该这么疏离,虽然至今尚未洞房,但这不影响李舒颜想要与赵瑾建立亲密关系的决心。 可当她好不容易想了一个自认为十分有趣的话题,正要朝他说时,却见赵瑾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个女人瞧,李舒颜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王爷。”她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好在赵瑾并未想多久,便回过神来,听一旁李舒颜唤他,淡淡道:“何事?” 赵瑾一如既往的冷淡,一下子戳伤了李舒颜的自尊。这让她有些受伤,但还是强颜笑道:“王爷,臣妾听闻前些您日子去边境剿匪,抓了一只很大很大的豹子回来是不是,臣妾虽在闺中,却也有所耳闻,听闻这豹子的颜色甚是稀奇,竟然是通身白色!王爷好厉害,竟然能抓到如此猛兽,我听爹爹是,那个豹子,是很厉害的野兽呢。” 第三百零七章 反击 沈雅一听李舒颜说赵瑾抓了一只豹子的时候,心里如猫抓了似的的直痒痒。 好奇地紧。 豹子啊,那种她前世在动物园才能看到的猛兽,没想到到了古代,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竟然自己抓了一只回来,这实在是有些刺激她的神经啊! 而且,听李舒颜所说,这豹子是通身白色,难道会是传说中的雪豹?那个在她那个年代几乎绝种的动物!不过雪豹貌似是生活在雪山之上的吧,赵瑾是在哪逮到的它? 心里虽疑惑,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赵瑾答应带她去看一看,以便近距离观察这传说中美丽而濒危的猫科动物。 冬春给沈雅包扎好伤口之后,并没有下马车,这一上一下实在太过麻烦,所以赵瑾准许她留在马车上。与三位主子一起同坐马车,冬春显得有些局促,恭恭敬敬地坐着。不过在听到李主子说到王爷捕捉了一只猛兽回来后,她也是好奇地瞪大了双眼。与沈雅一样竖着耳朵,不放过一丝一毫关于豹子的消息,毕竟这对于她们这些常年躺在深闺,从未见过真实猛兽的人太说,实在太令人惊奇了。 赵瑾显然对李舒颜知道他捕捉猛兽的事,并不感到惊讶。 这件事在贵族圈子里早已传遍,也就沈雅常年呆在自己那个院子,几个丫头也与府里的人接触少,所以不知道。再加上这件事传出来的时间也就几天,那个时候几个丫头都在忙着配合沈雅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没人会去关注那些。等戏结束了,大家都开始忙碌着准备沈雅婚礼的事情,也就更没人注意了。 “王爷。臣妾听爹爹说,王爷会训练那头豹子,是不是真的?”李舒颜继续说着,眼里满是崇拜的神情。 沈雅虽然闭着双眼,此刻心里却也是好奇地不得了,恨不得也凑上来问两句关于那豹子的情况。 她不知道,自己虽闭着双眼,眼球却骨碌碌转个不停,早已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赵瑾发现了这一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笑。 他像是突然有了兴致,难得不吝啬他的话语,缓缓道:“驯服野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如今只是觉得有趣,逗弄两下罢了。” 一边说着,目光却瞥向了沈雅的方向。果见她耳朵动了动,眼皮底下的眼珠转动。 唇边的笑意更大了。 李舒颜坐在赵瑾身边,从未见过赵瑾笑,此时见到了,一时间竟看痴了。 王爷笑起来。真好看。李舒颜痴痴地望着赵瑾,心里划过这一念头。 沈雅此刻内心在咆哮啊,赵瑾这么说,也就是变相承认他真的捉了一只豹子回来。还逗弄?这是把豹子当宠物啊,这也太逆天了!沈雅激动地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心里数万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想去看啊,去看啊!!! 可惜。哪怕她情绪再激动,她不能表现出分毫。这毕竟是人家李舒颜为了与赵瑾培养感情而起的话题。她这个大电灯泡在旁边妨碍着也就算了,要是再上去插上一脚,估计得被她恨死。 再说了,她与他们又不熟,至少与李舒颜不熟,她怎么好意思腆着脸上去问东问西。 就算再好奇,她也要死命憋着,等回到府中,再去找赵瑾了解也不迟。反正这豹子她是一定要观摩一下的,满足一下内心强烈的好奇心嘛。 “王爷,你什么时候带臣妾去看看好不好?”李舒颜见到赵瑾难得一见的笑容,整个人都仿佛得了蜜一般,甜到心坎里去了。轻飘飘地有些不知所以。她又向赵瑾靠近了几分,整个人都差点挂在他身上。 赵瑾神色平静,既没有把她推开,也没有就势搂她,转头对上她,温和地露出一抹笑,道:“好。” 这一个“好”字让李舒颜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尤其是看到王爷难得竟然对她露出了微笑,她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亮了,心中充满了希望。 “谢王爷。”李氏喜滋滋地谢过,抬头朝沈雅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可惜沈雅此刻正“闭目养神”,没有接收到李氏得意洋洋的目光。不过就算接到,以沈雅的性格,估计也会送她一个不屑的白眼。 马车辘辘,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守门侍卫看到赵瑾的马车,恭敬下跪向其行礼便放行。 进了宫门,大约又行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才缓缓地停下来。 车帘外传来管家赵安的声音:“爷,两位娘娘,太极宫到了。” 沈雅一听声音,立马睁开双眼,同时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她闭了眼,隔绝了一旁两个人的你侬我侬,亲密无间,不然她看了,非得恶心死不可。 略有些嫌弃地瞥向赵瑾,目光却不小心与他撞上。赵瑾的眼睛,仿佛犹如一汪深潭,稍一有不甚,就会陷进去。 她赶紧甩了甩头,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移。 “冬春,咱们先下去。”沈雅起身,也不等冬春反应,自己率先掀了帘子急急忙忙就钻出了马车。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 “娘娘小心,让奴才扶你。”车外传来赵安紧张的声音。 冬春在马车里看着李舒颜与王爷的互动,心里暗暗着急。她好想提醒小姐,让小姐也能与王爷多说说话,小姐对王爷的态度好冷淡。王爷对小姐,似乎也很疏离。从头至尾也没看小姐一眼,没与小姐多说一句话。 嬷嬷不是说王爷专门请管家来问了小姐*吃的东西吗?她以为王爷还是比较在乎小姐的。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 冬春有些忧心。她怕小姐在府里受委屈。如果得不到王爷的在乎,宠*,小姐一定会在府里受那些下人的欺负的。 李娘娘似乎并不是一位十分好说话的主子。她这样粘着王爷,王爷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王爷会不会喜欢李娘娘多一点? 听闻李娘娘是当朝礼部尚书的孙女。又是嫡出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人长得又极其漂亮,比她们端府的三小姐还漂亮几分,要是王爷喜欢上了李娘娘怎么办? 不,不对,王爷只是不了解小姐,不知道小姐身上有好多好多优点。等到发现了,一定会喜欢上小姐的,冬春坚信。 赵瑾从马车上下来后,又亲自抱了李舒颜下车。 才刚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戏谑:“哟。七弟成了婚就是不一样,人也变体贴了。” 沈雅循声望去,见三皇子带着三王妃笑容满面地朝他们方向走来。今日的赵旷,穿了一身绣有龙形暗花图纹的紫色袍子,腰间挂一块龙形玉佩。神情一如她往日见到的那般,张狂霸气。 赵旷给沈雅的感觉,有些像哈里木。不过哈里木比他长得更妖孽一些。傲气一些。而赵旷目光更上去更阴鸷一些。 端清雅一看到沈雅,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沈雅倒是坦然对上她的眼,朝她假假一笑,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她的母亲自己做错了事,最后不过是由她揭发了而已,难不成还是她做错了不成。自己没怪她母亲三番几次害她就不错了。 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她也看懒得再花精力去应付。索性就这样也挺好。 三皇子带着端清雅走近。 “三哥,三嫂。”赵瑾淡淡朝他们点点头。语气一如既往地清冷。 赵旷仿佛早就习惯了赵瑾的冷淡。点点头,然后目光瞥向李舒颜,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就是七弟妹了吧?长得真是倾国倾城。” 李舒颜被赵旷这么一夸奖,脸红了个彻底,心里又是喜悦又是羞涩,低着头赶紧行礼:“多谢三哥夸奖。” 赵旷哈哈哈大笑一声,别有深意地看了赵瑾一眼,打趣道:“七弟啊,你艳福不浅啊。”说完,又看向不远处的沈雅。 “这便是另一位侧妃吧?是哪家的小姐,本王怎么没见过?”赵旷看着沈雅,眼里没有看李舒颜时的热度,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淡淡说道。 “王爷,你忘了,她是臣妾的七妹。”端清雅在一旁“好心”提醒。 “哦~原来是端家的那个私生女?”赵旷毫不客气地讽刺了一句,“听闻你弟弟沈琰在国学院名气大的很,很受国学院那群老不死的器重,不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学问怎么样?本王记得那日选妃大典,你并未表演什么才艺,怎么也能被选上侧妃?当真稀奇。” 话落,就听见扑哧两声,端清雅与李舒颜笑了起来。 端清雅边笑,边一脸嘲讽地看她。 李舒颜拿着帕子,想笑又不敢笑,可是那得意的眼神,同样让沈雅非常不爽。 这赵旷绝对是个毒舌男外加宇宙无敌超级大贱男! 沈雅在心里将眼前这个男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脸上却强忍着怒气,反笑道:“是啊,臣女也在纳闷呢,皇上为何会选了臣女做七爷的侧妃。大约是圣上没有三哥您慧眼识人,所以才会了臣女。幸好还有李姐姐在王爷身侧陪伴王爷,只是李姐姐这样的家事相貌,做王爷的侧妃,与臣女一个位分,委屈她了。也多亏了宗母大度,不嫌弃臣女身份低微,无才无能,接回了府中教养,臣女相信三姐姐定也也继承娘的优点,是个大度能容人的人。三姐姐,你说是不是?” 沈雅话说完,在场三人皆变了脸色。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瞪了她一眼,便没再说什么。 李舒颜则是一想到自己这样的家事相貌,竟要和她平起平坐,心里也十分不痛快。自然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端清雅更是在听她谈到自己的母亲大度能容人的时候,气的脸色铁青。现在端府里都在传她的母亲宁氏是因为害死了她爹——端侯的小妾如夫人,还几度三番下毒害沈雅,被沈雅揭发,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才疯的。 为了顾及脸面,两家并没有将事情公布出去,毕竟事关两家的脸面,被人知晓了太难看。只对外公布说宁氏突然得了脑疾疯了,为养病所以搬到了城外寺庙养病。 端清雅虽然从祖母那里得知了所有的事情,也知道是母亲亲口承认,但她认为母亲肯定是中了那个女人的奸计,才会承认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始终坚信母亲是无辜的。 是那个女人害了母亲,害母亲疯傻,还出了家。 她一定会为母亲讨回公道!端清雅恨恨地瞪着沈雅,心里暗暗发誓。 沈雅说完这一番话,见对面三人脸色皆不太好看,心里终于舒坦了。 哼,敢朝笑她,就要有被她反击的觉悟。 赵瑾在一旁看着沈雅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眼角染了一抹笑意。这样的生动充满活力的她,似乎很久不见了。 那日在林子,她救他的时候,他知道,她也是充满活力与自信的。这也是为何在听到她说自己会救他时,他会奇迹般地安心下来。 “这里好热闹。怎么又有什么趣事吗?说来听听。”大皇子赵胤带着王妃笑着朝这边走来。 沈雅转头看去,却见赵胤含笑的看着她。 她看的心里一紧,总觉得大皇子的目光看她有些怪,至于怎么怪,她又说不上来。 “大哥。”两位皇子,见到赵胤,面上还是客气地相互寒暄。 “三弟,七弟,你们在谈什么呢?说来与我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赵胤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看向沈雅的方向。 沈雅总算明白刚才的怪是怎么回事了,这大皇子的眼里分明写着:刚才的谈话,他全听到了。 现在,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 沈雅撇撇嘴,有些不乐意。躲在暗处偷听别人说话算什么正人君子。 虽然眼前的大皇子给的感觉又儒雅又有风度,笑容还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沈雅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哦~没什么,不过在同七弟的两个侧妃说笑,大哥也这么早来了?大嫂。” ☆、第三百零八章 册封 三皇子见到大皇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神情有些倨傲,懒洋洋地打了一声招呼。 大皇子对此视若无睹,笑了笑并未介意。 端清雅站三皇子身旁,朝两人略一屈膝行礼,恭敬道:“大哥,大嫂。” 大皇子点点头,朝她友善一笑,然后转头对一旁的赵瑾道:“七弟,你今日进宫倒也早,果真是成了家就不一样了。” 赵瑾淡淡地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宫里人都知道,七皇子赵瑾除了周宗要派给他公事宣他,他一般很少进宫,也极少参加宫里的宴会。平日里周宗有事要招几位皇子进宫商议,他也是最慢的一个。 大家似乎对此已经习惯了。知道赵瑾对自己母妃的死耿耿于怀,与父皇之间有嫌隙。 “这就是两位弟妹了。”大皇子与赵瑾说了两句,便又将注意力转向沈雅她们。 “大哥好,大嫂好。”李舒颜见了大皇子,微笑向他行礼。 大皇子身旁王妃一见李舒颜,脸上立刻绽开笑容道:“舒颜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来,让我看看,许久未见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 王妃名叫元淑宁,是当朝左相之长女,又是嫡母所出,十六岁嫁给赵胤,封为珍妃,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了。 当年元淑珍与李尚书一家交好,元淑珍去李家的时候,便认识了比自己小九岁的李舒颜。那时候的李舒颜不过七八岁,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的了,元淑珍看到她,颇为高兴。 “元姐姐又拿我说笑了。”李舒颜被她这么一说,脸有些红红的,看的出来。李舒颜与王妃关系确实不错。 “这位是?”元淑珍与李舒颜说笑了两声,又将目光转到沈雅身上。 “臣女端歌雅,拜见大哥,大嫂。”沈雅本来被大皇子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有些愣愣的,直到元淑珍开口,才反应过来,赶忙向两位行礼。 “这位便是端爱卿的爱女了?”大皇子似是才知道一般,有些好奇地看着沈雅。 额。。。爱女。这未免有点夸张吧。沈雅有些汗颜地看了一眼赵瑾,却他面无表情,好像所有的事都事不关己,一脸淡淡模样。 “大哥说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 端清雅脸色涨紫。 如果说沈雅是端侯的爱女,那她又算什么? 手。不自觉地握紧,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笑容含蓄的女子,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赵瑾见沈雅羞涩的傻笑,勾了勾唇。倒是很少看到她害羞的模样。伶牙俐齿倒是见到不少。 “七弟,听闻你捉了一只野兽回来,什么时候有机会,得带我们去你府里看看。”大皇子说笑了沈雅一回。便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赵瑾身上。 三皇子听了,似也来了兴致:“不错,本王正想找个机会过你府上看一看,据说那豹子。是个稀罕物啊。” 赵瑾点点头,面上带了一丝笑意,道:“这几日正好有空,大哥。三哥若有兴趣,这几日便可来府上一观。” “好。就这么说定了。”三皇子十分豪爽地应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大皇子也含笑点点头。 场面似乎很融洽,几位皇子之间,似乎并没有民间所谈论的那般,为了争夺皇位,早已剑拔弩张。除了三皇子为人有些倨傲,其他的,似乎看上去都很和谐。 沈雅有些看不懂。 她不知道,这些看似欢声笑语的背后,每个人的心里,都隐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她,都是逢场作戏的高手。 宁氏在表演功夫上,也许还略逊这几个皇子一筹。 沈雅冷眼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索性她也懒得参与他们的谈话,躲在角落里与冬春悄悄地说笑,参观参观古代皇宫。 没一会儿,另外几位皇子都来齐了,大家便一起动身去了紫云殿,接受册封。 册封仪式整整进行了一个上午,礼部的官员执事,早已准备好了册宝,由内监亲口宣册。然后颁金册,金印。 册封完毕之后,至皇太后宫,立于月台之上,向太后行六拜三跪三叩礼,皇太后训导了两句;礼毕再分别到皇上,皇后宫中,行六拜三跪三扣礼,同样接受训导。 如此这般,这册封礼便算是结束了。 以后,不管正妃侧妃,都会由宫中登记造册,享受皇家待遇。 沈雅被封了端妃,李舒颜则为舒妃。 端清雅被封了清妃。 还有其他册封的娘娘,沈雅也都记不清了。当时场面有些乱,她能记住这些就不错了。 皇子的妃子,若是太子妃,品阶为正一品,侧妃,从二品。除去太子的妃子,其他皇子的妃子,若是正妃,则从二品,侧妃,从三品。 亲王的正妃与太子相同。 赵瑾在前两日,因为几番平乱有功,受封为恭顺亲王,封了南方的封地,因为尚未立太子,皇上又尚且还健在,所以暂时留在京中。等新皇登基之时,便是他们前往封地之日。 所以沈雅虽然是赵瑾的侧妃,但是因为是亲王的侧妃,所以品阶与皇子的正妃相同,从二品。 这一认知,让沈雅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在品阶上,她竟然同端清雅是一样的。 没想到赵瑾竟然已经成为亲王了,难怪刚才见到大皇子与三皇子,他虽为弟,对他们二人却并未行礼,只有兄弟之间的寒暄。 大皇子与三皇子立功少,至今还是郡王。 册封礼结束后,便有太监来传,说是御花园摆了家宴,请众位皇子,娘娘前去参加家宴。 其实沈雅对这种所谓的家宴是十分反感的。 跟一群陌生的人。吃吃喝喝,还要随时强颜欢笑,实在累极了。 来到御花园,皇上皇后早已落座,皇后身边是阮贵妃。太后常年礼佛,不喜这等热闹,所以没来。 阮贵妃旁,坐着之前第一次进宫参加选妃时,见到的绯舞公主。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高贵。 只是,今日的绯舞,气色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 她含笑坐在阮贵妃身旁,见几位兄长过来。赶紧起身一一向其行礼。 家宴,自然是公主皇子都参加了。 在皇帝桌子的左边,还有一桌,都是年幼的公主皇子,由奶娘照看着。 八位皇子,在主桌落座。 沈雅她们一群,由珍妃带着入另一桌。这一桌。都是皇帝的儿媳妇。 “歌雅!歌雅!”沈雅刚落座,就听见有人唤她。抬起头循声望去,竟是赵大叔的妹妹,赵昕。指给了四皇子为正妃。 见到熟人。沈雅心里高兴极了,总算能在这个陌生地找个说话的人了。 赵昕从那几个妃子中挤过来,来到沈雅跟前,笑嘻嘻的坐下。 “好久不见了。”赵昕见到沈雅。显然也很高兴,脸上的笑容尤其灿烂。 她与沈雅关系亲昵。让不远处某些皇子妃不太高兴。 “哟,昕妃什么时候与端妃关系这么好了?真是稀奇。” 说这话的是五皇子妃正妃——纯颜,之前一直与端清雅,阮美女交好。她记得赵昕与她关系也不错。 只听那美女冷哼一声,又转头对一旁的端清雅道:“清妃,你说是不是?” 端清雅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赵昕对纯颜的讽刺并不放在心上,依旧笑呵呵与沈雅聊天,仿若并未听见颜妃的讽刺。 宫女们鱼贯而出,将佳肴美酒摆上了桌。 一时间桌上觥筹交错,鲜少有人再说话。只偶尔有一两句咳嗽之声。 皇宫在用膳礼仪上非常严苛,若有人说上一句话,也会被斥为无礼,没有修养。所以哪怕颜妃与清妃再怎么想奚落沈雅与赵昕两句,此刻也不行了。 酒足饭饱,等众人用完膳,漱口完毕,宫女们摆上了香茶。 众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颇有闲情逸致地开始聊天。 沈雅她们这一桌,离主桌近,就听见周宗在与几个皇子说笑,时时大笑不止,似乎心情不错。 不知道这周宗还有没有出家的想法。 之前这么紧急的要求皇子尽早成婚成家,沈雅一度认为这个皇帝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想要有所安排,才会这么做,但如今看来,不管是周宗,还是整个皇宫,抑或是正个京都,这段时日,似乎都很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沈雅胡思乱想着。 “哈哈哈,老八,现在可就你一个人未成家立业了。你看七弟,一娶就娶两个。今日我可看到七弟对弟妹温柔的很的呐,哪里像平日冷冰冰像个木头似的。”取笑赵瑾的,是三皇子赵旷。 一桌子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几个桌子的人听了,也都抿嘴笑。反倒是赵瑾,仿佛没听见众人取笑他似的,一脸淡定地喝茶。 沈雅这桌,李舒颜听到那话时,脸就红到了脖子根,深怕别人不知道赵瑾今日抱的是她。 “大家快瞧瞧,这舒妃妹妹的脸可真红。想必七殿下今日抱的,就是舒妃妹妹吧。”颜妃眼尖,见舒妃脸红,赶紧笑着打趣道。 一桌子女人都笑了。 “纯颜,你再笑,我以后就不理你了。”李舒颜红着脸,抬起头恨恨地瞪了一眼颜妃。 颜妃故作害怕地道:“我不说了,不说了。反正啊,以咱们舒妃妹妹的才情相貌,王爷一定是喜欢的不得了。不像某些人,就算凭着父亲的身份嫁给皇子,也不会招来喜欢的。” 说完,颜妃冷笑地瞥了沈雅一眼。 端清雅嘴角亦是冷冷勾起。 ☆、第三百零九章 百诗 PS: 抱歉,今天实在困的不行,只能更这么多,我明天多更一点。 沈雅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并不想说什么。为什么会嫁给赵瑾,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也许她们说的没错,赵瑾会娶她,也许真的有老狐狸的原因。 “歌雅,你别生气,纯颜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不坏的。她跟清雅关系好,外面都在说端侯疼你胜过嫡小姐端清雅与端舒雅,所以在为她抱不平而已。” 赵昕不希望沈雅听了纯颜的话坏了心情,好心道。 沈雅笑着摇摇头:“我没生气,要是连这种气都要生,那还真是生不完呢。” 赵昕抿嘴一笑,点点头。 聊了一会儿天,皇上等几个长辈便离开了,余下她们一众小辈。 这群王孙贵族,公主小姐难得聚的这么齐,兴致都颇高。有的聚在一起谈诗作画;有些聚在一起说一些姐妹闺房里的悄悄话;有的弹琴助兴,总之御花园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一堆宫女在其中穿来穿去,又是摆水果,又是上茶,摆点心。还要为一些诗性大发的皇子们准备文房四宝。 “哈哈哈,八弟,你作的这个诗实在太妙了,一段时日不见,你的学问见长啊,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六皇子拿起八皇子的诗,便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工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分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遮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好诗,好诗啊!”六皇子读完。就听几位皇子纷纷点头附和。 “哈哈,这可不是我写的。”八皇子见众人一口称赞,笑着道。 “哦?这不是你写的?这诗确实写的妙,难得见到这么好的诗,你快说说,你是谁写的?”大皇子仿佛对这诗十分感兴趣,颇有兴致地追问。 大皇子的学问,据说是八位皇子中最好的。 一旁原本默不作声,似对一切事情不感兴趣的赵瑾。从桌上拿起了八皇子写的诗,凝神看了起来。 其他几个皇子一心关注着八皇子嘴中那位神秘的作诗人,并没有人注意到七皇子的举动。 “是端琰啦。”八皇子嘻嘻一笑,说道。 赵瑾一听这名字,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 “端琰?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熟。他是谁?”六皇子有些好奇地追问。 “端景新认得儿子,据说一直流落在外,半年前认祖归宗进了端府。这件事,你问七弟,他应该最清楚。他娶的那个端妃,就是端琰的亲生姐姐。”大皇子笑着对六皇子缓缓道,说完。看着赵瑾道:“七弟,你这个小舅子可不简单啊。十六岁就成做出这样的诗,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恐怕比他那个爹只强不弱。” 八皇子继续道:“是啊。我也是无意中听他吟起这首诗,就应让他抄了给我。我回去研究了一研究,觉得这诗实在是妙不可言。” “听闻他在这次科举中也中了进士。虽然成绩不是特别理想,但是一个从未受过严格教育。只靠自学和上了几年学,就有这样的成绩。实在不简单。况且,他才十五岁!我看这端琰,将来定成大气候。这样的人才,不管为谁所用,都绝对是一个有力臂膀。”二皇子在一旁,神情颇为认真地道。 这话一出,众位皇子神色也跟着认真起来。 三皇子赵旷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握着酒杯,一边转动,一边出神,眼里有让人看不懂的神色闪动。 “这端琰小小年纪学问这么出色,不知道他那个姐姐怎么样?”五皇子有些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赵瑾。 人人都知道,端琰与端歌雅来自市井,就算端琰可以凭借聪明才智自学成才,但是她的那个姐姐似乎就不怎么样了。虽然上一次在选妃大典中,她写了一首诗,极得皇上喜欢,但毕竟不是她的诗,不过是听别人吟了,顺手抄了过来,算不得什么。 “我记得七嫂一手毛笔字写的极妙。”八皇子见五皇子不怀好意,顿时有些不爽,端妃不仅是七哥的妃子,也是他好兄弟端琰的亲姐姐,他不喜欢有人拿她作文章。 五皇子笑道:“是不错。我看不如大嫂她们几个一起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岂不有趣。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彼此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熟的很,没什么避嫌不避嫌的。我记得,这里面,可有好几个才女啊,像大嫂,三嫂,四嫂,还有李舒颜李妹妹,可都是京里出了名的大才女。” “这个提议好,我赞成。”六皇子颇感兴趣上前凑趣道。 “七哥,你咱们看?”八皇子有些不赞同地拧着眉,那些人安的什么心,他可清楚地很。无非是想借此羞辱一番七嫂。这群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赵瑾伸手轻抚了抚宣纸上写着的这首诗,答非所问:“这首诗写的确实不错。你亲耳从端琰那里听来的?” 八皇子听他这么问,愣了愣点点头:“是啊。” “嗯。”赵瑾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再没说什么。对于几位皇子的提议,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仿佛对眼前的事情一概不关心,只顾研究手上的这首诗。 沈雅早就在听到有人念起那首《登金陵凤凰台》的时候,额头开始冒冷汗了。这首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是她前世学的诗! 不过后来听他们提起端琰,沈雅明白过来,是琰儿不小心将这首诗泄露了出去! 当日在陆家村的时候,她闲得无聊与琰儿斗过几次诗,这首便是其中之一。沈雅记得的唐诗不多,初高中虽然也背过不少,但大多都忘了,只记得几首印象比较深刻,其他的,也就其中有一些名句还背的出来。 五皇子走到沈雅她们这一桌来,邀请她们几个一起过去吟诗作对,风雅一番。 这几个本就带有诗情画意的才情的才女如何愿意错过这样表现自己的机会,纷纷高兴地点头称好。 于是,两张桌子拼成了一桌,原本的赏诗作对,变成了才艺表演。 琴声再一次悠悠响起,原来是不远处公主绯舞,在为大家奏曲助兴。琴声悠扬顿挫,声音婉转,倒是给这繁花盛开的御花园,添了一丝朦胧的诗意。 ☆、第三百第一十章 感情 “冬春,走,咱们去太后那里瞧瞧。” 沈雅才没那么傻,别人设计好了陷阱,自己还一头撞进去,所以偷偷拉了拉一旁的冬春,打算悄悄地离开。 赵昕活泼热情,年轻气盛,见自己夫君与其他几个皇子玩的热闹,哪里按捺地住,一颗心都扑在那边了,哪里会注意到一旁打算偷溜出去的沈雅。 不仅是赵昕,纯颜,端清雅,还有李舒颜,也都一脸的跃跃欲试,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关注沈雅。 “走,走,快走,别被她们发现了。” 沈雅猫着腰离开座位,趁着大伙儿搬桌子忙乱的时候,拉着冬春就跑。 “诶——七弟妹,你怎么走了,说好了大家一起玩的,别走啊,快回来。”五皇子眼尖,沈雅才跑了两步,就被他给发现了。 “呵呵,你们玩吧,我是个俗人,对这些诗啊,词啊的不懂,也没兴趣。我看那边池子里花开的正好,我去那边赏会花,你们玩。” 说完,拉着冬春就想走。 眨眼的功夫,五皇子却已经拦在了她面前。 “七弟妹,大家今日才认识,你就这么着急走了。不合适吧。你看,大家都等着你,你就别推辞了,不过是玩玩而已,你要是不会,不感兴趣,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没关系的。”五皇子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雅还能再拒绝吗? 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赵瑾,却发现他竟然一直盯着自己。目光里,有着沈雅看不懂的东西闪烁。 沈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瞧着其他几个皇子,大都百般维护自己的妻子。深怕她们受一点委屈。这位倒好,自己老婆都要被人看笑话了,他还一脸的置身事外,好整以暇看热闹,一点没有上来替她说两句的意思。 就算他们之间协议,做一对假夫妻,但现在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吧。出来说个话,帮她解个围会死啊! “七哥。”八皇子望了望赵瑾,又有些担忧地望了望沈雅。 赵瑾明知沈雅尴尬。却丝毫没有上去替她解围的意思。反倒是一旁的八皇子看的心焦。想上去说两句吧,又怕说不好,反倒让七嫂惹了闲话。毕竟人家相公都未说什么。 哎,七哥与七嫂到底怎么了嘛?难道因为李舒颜,关系闹僵了。当日七哥亲自向父皇求了七嫂。他还以为七哥很在乎七嫂呢。 李舒颜在一旁看到沈雅被五皇子堵回来,满脸尴尬不知所措的模样,心情顿时舒畅极了。又见王爷丝毫没有替沈雅解围的意思,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欢喜。 她现在已经确定了:那个端歌雅一定是因为端侯的原因,才不得不娶她的,王爷根本不喜欢她!端侯的权势滔天。想将自己的女儿塞给任何一个皇子,都是有可能的。 沈雅见自己没有理由,也拒绝不了五皇子,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大皇子已经写好了一首诗。众人都围着他,观赏品味。 沈雅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诗。 本来就不是文科出生,她也没系统学过品诗。这诗到底好不好,她不知道。只看这字写的不错,颇有大家风范。 “大哥这诗写的真好,比刚才八弟写的那首好多了。”纯颜也是个爱玩爱闹得,想来与大皇子也颇为熟稔,一脸无所顾忌地嘻嘻赞道。 大皇子看了一眼纯颜,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首与端兄弟的那首比起来,差远了。”,说完,毫不犹豫地将那首诗,揉成一团。 等大家反应过来,要伸手去抢的时候,纸已经揉的不成样子了。 众人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来写一首。” 就在众人为大皇子那首诗感到可惜时,赵昕突然在走了出来,自告奋勇要写一首大家点评点评。 四皇子本来是拉着她,不让她上去凑热闹,不成想越是这样,越阻止不了赵昕爱出风头的本性,一不小心没拉住,赵昕就冒出头来了。 四皇子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眼里却写满了宠溺。 沈雅在一旁看着赵昕潇洒走上前去,又是差使四皇子磨墨,又是唤八皇子准备宣纸,周围大家习以为常的模样,心想着这赵昕的性子恐怕在场的几位皇子都已经习惯了。 看样子,她与几位皇子应该挺熟悉的。 倒是纯颜与端清雅脸色不太好看。 端清雅今日异常地沉默,不似往日里与几个熟悉的姐妹说笑玩闹,脸上笑容虽不曾断过,但大多笑的有些勉强。 时不时,沈雅还能从她那里接收到充满敌意的目光。好在她的自动屏蔽功能比较强,端清雅无论投什么目光过来,都能被她准确无误,丝毫没有任何影响第屏蔽地一干二净。 赵昕的字写的豪放大气,与她娇小玲珑的身材显得格格不入。想来赵昕的性格也同她的字一般,不拘小节,潇洒自如。 “我最喜欢梅,今日就写一首咏梅诗吧。”赵昕握着笔,沾了墨,立在桌前,看着桌上摊开的雪白宣纸,略沉吟了一番道。 “好!”二皇子也颇为爽气地大吼一声,一旁妻子有些不悦地瞪了丈夫一眼。 没一会儿,一首咏梅诗便跃然纸上。 “挥毫落纸墨痕新,几点梅花最可人; 愿借天风吹的远,家家门巷尽成春。” 对于赵昕的诗,她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就凑上去瞧了一眼。 “好诗!四弟,你女人学问可比你强多了,你也得加把劲才行啊。”三皇子赵旷走至众人之间,神情倨傲,负手摇看桌上赵昕写的这首诗,点点头赞叹。言语里,暗讽之味却是浓厚。 赵昕听他奚落自己的相公,柳眉一竖,当场就要发飙,却被四皇子一把拦住,暗暗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胡来。 “三哥说的是,四弟确实需要努力。”四皇子笑着应下,丝毫不介意三皇子的暗讽。 赵昕见相公希望息事宁人,咬着唇有些不甘心地瞪了一眼赵昕,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端清雅在一旁扬唇看着,眼里写满了得意。 四皇子是众位皇子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平日里一直闷不作声习惯了,他是宫里萧淑妃的儿子,萧淑妃自三年前就不得圣宠,一直关起门来每日里吃斋念佛,偶尔教导儿子低调做人。 要说八个皇子谁最淡泊,四皇子应居首位。他与赵昕彼此相爱,赵昕的性子一如他爹赵老将军,虽看上去柔柔弱弱,暴躁起来却吓死人。四皇子温柔如水,可以包容赵昕的性子。两人性格形成互补,相互起来反倒相得益彰。 在沈雅看来,赵昕是嫁的最好最幸福的一个。 因为她从四皇子眼里,看的出他对赵昕的包容与宠爱。这样的姻缘,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身为皇子,没有高高在上气势逼人,为了心爱的女子可以放低身段为她研磨,低声下气,别说皇子,就连普通男子,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也很少能做到。 不知为什么,看着四皇子紧紧握着赵昕的手,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沈雅心里有些酸,一种从心底发出的羡慕,紧紧地缠绕着沈雅的心。 不管身处哪个时代,她要得,不就是找一个自己爱的男子,过一种平平淡淡,相互包容,彼此包容的生活吗? 可是,老天爷似乎有意与她作对似的,前世她活了那么久,没有找到那样一个可以与她共度一生的人,这一世,似乎更加找不到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赵瑾所坐的方向,却看见李舒颜正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身旁,与他不知说着什么,他坐在那里,抿着唇,像是在听,却又不像在听,目光有些飘渺。 沈雅看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在心里再一次告诉自己:他,不是自己的良人。 “歌雅,你在想什么?快过来瞧瞧你姐姐清雅的诗啊。”赵昕在一旁向她招手,一边说着,一边向她走了过去,在她耳朵轻声说道:“你别怕,其实她们几个,学问其实也就那样。都是那些个王孙贵族吹捧出来的。别人随意称赞了一句,她们就信以为真,自认为才华出众。要说诗啊,上次你写的那首诗才绝呢。那日从皇宫回来以后,我特意把你的诗写出来,命人装裱了挂在墙上。前几日我爹进屋无意中看到了那首诗,直称赞妙呢。听说是你写的,对你的才华佩服地五体投地。对了,我爹爹对你可感兴趣了,改明你与我一起去将军府玩玩吧,小虎可老是念叨他的沈雅姐姐。” 沈雅听着赵昕拉着自己说的悄悄话,不自觉抿嘴笑了起来。 “我并未没有害怕。我只是看到你与四皇子感情这么好,羡慕地紧呢。”沈雅笑着刮了赵昕一下鼻子,说道。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赵昕被沈雅这么一说,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手里搅着帕子,小女儿姿态十足。 “夸张吗?我从四皇子眼里可看的出来,他对你的宠溺可不是假的哦。”沈雅继续笑着道。 PS: 晚点还有一更。 ☆、第三百一十一章 震惊与震怀疑 赵昕听她这么一说,有些不信地转过头去,在几个皇子中搜寻四皇子,却正巧与四皇子的目光对个正着。◎◎原来四皇子也时时刻刻在人群中搜寻着她。 两人就这么相视看了一会儿,最后四皇子朝赵昕淡淡一笑。 赵瑾咬着唇,又将头转了过来。脸上洋溢着连她自己都未发觉的傻笑。 “看吧,感情还不好?”沈雅笑着打趣。 赵昕傻笑着朝她点点头。又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脸猛垮了下来,原本还光芒四射的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怎么了?”沈雅见她一下子突然不开心,有些不解地问。 “我与他的感情再好,又有什么用!我们中间,到底还夹了一个端韵雅。”赵昕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 对了,端韵雅!她竟然把自己这个大姐给忘了。 抬起头来,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眉宇间有些抑郁的端韵雅。 哎,她竟然把她忘了。难怪今日一直没见到她。原来不是未见,而是她今日太过安静低调了,让人想发现都难。 周宗给四皇子指了两门婚,一门是赵昕,一门就是她那个大姐端韵雅。 这周宗真是爱乱点鸳鸯谱,好好的一对璧人儿,偏偏中间还要夹杂另外一个人。这不仅是让赵昕心中插了一根刺,更是苦了端韵雅。 看大姐郁郁寡欢的模样,昨晚恐怕过的并不开心。可毕竟赵昕才是正妃,总不会大婚之日,丈夫不进正室的房,而进侧室的吧。这也说不过去。再说四皇子本就与赵昕情投意合。 想起大姐的端庄文雅,温柔和顺的性情。沈雅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姐终究还是走错了一步棋。 她记得,当日是端韵雅自己把自己推出去,让皇后认识了她,并注意了她。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端韵雅并不似表面这般淡然,她也有她的野心,那就是嫁进皇室。 可现在,虽然进了皇家的门,成为皇室的一员。但经后恐怕要处处受制于人,与他人共享一个丈夫,这种日子恐怕也不是这么好过。 虽然赵昕不是个会为难人的主子,但以端韵雅的心气,又怎会甘心? 更何况看四皇子与赵昕之间的默契。两人之间还能进一个端韵雅吗?早知这样,还不如找个家世清白的王孙贵族,嫁过去做正室,处处自己拿主意,岂不更好? 沈雅摇摇头,既同情端韵雅,又为赵昕感到惋惜。 原本。这应该是一桩完美的婚姻,可因为中间夹杂了一个端韵雅,一切似乎就不这么完美了。 “好了,你也别难过。至少四皇子爱的是你,不是吗?他毕竟是一个皇子,总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妃子。只要你们俩个情投意合,彼此相爱。任何人也进不来你们之间。”沈雅温声安慰。 “嗯。”赵昕闷闷地点点头。 沈雅安慰着赵昕,心里不知为何。弥漫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难道这个时代,每个有权有地位的男子,都会三妻四妾么? 如果这样,她去找自己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赵昕妹妹的咏梅诗,写的真不错。我这里也有一首咏梅诗,大家来点评点评。” 八皇子见到赵昕写的诗,怎么也忍耐不住,想起前段时日听来的一首诗,今日无论如何,也想拿出来与众人一起品赏。 “哦?八弟,你又有诗?说来听听呢?”三皇子勾着唇,似笑非笑地道。 八皇子并不喜欢三皇子赵旷,总觉得他为人太过张狂嚣张。虽然朝堂上,他是议储呼声最高的人之一,但是八皇子却觉得皇位不可能会落入他手。 因为,三皇子根本不是一个适合做皇帝的人。 他的心太狠辣,野心太大。 那时候他与端琰两个讨论起储位之时,端琰也十分不看好三皇子。 端琰说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而三皇子最缺少的,便是一个“德”字。这样,百姓如何会拥戴他。哪怕他最后夺得了天下,也会被不满朝廷的百姓推翻。 他想,以父皇的眼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传位给三哥的。 若果他老人家不想改朝换代的话。 最后,就算三皇子夺得了皇位,也是不择手段得来的。这样的皇位,一定坐不长。 “八弟,想什么呐,你不是说有一首咏梅诗吗?说出来听听。” 八皇子思绪被人打断,见众人都一脸好奇地望着他,于是笑道:“好。我这就说。”说完,沉吟了一番,开始缓缓低吟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远处亭子里,绯舞随着八皇子的吟诵,琴声一转,竟弹奏出一种雪天梅花独自盛开的意境,让人仿佛身临其境看到满天飞雪中,墙角几朵梅傲然盛开。 沈雅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忍不住转头去看绯舞。 亭子内,绯舞身穿一袭白色长裙,上面点缀着的,竟然就是梅花。 不得不说,绯舞的气质,是沈雅所见过的女人中最为高贵的一个。她从未见过这样满身仙气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曲子,真正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得? 只是,不知为何,沈雅总觉得绯舞的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不知她有没有看错。不仅如此,绯舞的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她,是怎么了? “好诗!”人群中不知谁大声地赞叹了一声,将沈雅放在绯舞身上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继续擦着冷汗,心里却是暗暗埋怨琰儿: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和他说的诗,全都进了别人嘴里,还被当众念了出来。 这要是让人知道那诗都是她这个做姐姐做的,她要怎么和人解释。一两首绝世好诗还可以随便编个借口糊弄过去,这一连三四五首,别人怎么可能会不怀疑。 一首两首,她可以说是遇见隐士高人,从他那里得来的,这三首四首五首,每一首都是绝句,每一首都耐人寻味,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八弟。这诗又是谁做的?实在是太妙了。将这梅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画面刻画地如此之生动。想必这作诗之人,定与这梅一般,有着顽强不屈的品格。”大皇子听到这一首诗时,整个人眼睛都亮,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他今日实在是太高兴了。本来不过是与几个皇弟闲玩一阵,却不想竟然能从八弟那里,听到两首绝妙的诗。这一趟进宫,收获实在不小。 这两首诗,他一定要抄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这诗啊,还是端琰作的。”八皇子嘻嘻一笑。道。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品诗的众位皇子,在听得八皇子这句话后,皆停了下来。一脸震惊地望着八皇子。 大皇子更是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你说。这咏梅诗也是端琰写的?” “是啊。”八皇子不明白怎么刚才还笑呵呵的众人,怎么一眨眼,神情都变得这么严肃。 大皇子皱眉深思起来。如果一首是他的运气,那两首。就足可见他的功底之深厚了。端琰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能做出这样两首诗。如果果真是他作的,就实在太可怕了。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八皇子不知道,自己的一个无心,可能会为沈雅与沈琰,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沈雅早在众位皇子脸色皆变的时候,心里暗暗叫遭。琰儿被八皇子这么一闹,锋芒太露,恐怕不是好事。 都怪自己当初粗心大意,好好地与琰儿对什么诗!现在被这些个皇子们知道,运气好,可能对琰儿的仕途是一个极大的助力,运气不好,反倒会给他带来灾难啊! “七弟,你那个小舅子,真是才华横溢啊。”三皇子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赵瑾,淡淡道。 赵瑾闻言,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雅,目光中露出一抹疑惑。上一次的诗,不知为何,总觉得与这一次的两首诗,应该出自同一个人。 端琰参加科考的卷子,他特意命人从礼部调过来看过,就算在国学院上了半年学,以他现在的学识,要做出两首这样的诗,恐怕还有点难度。 端琰是个才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这样的诗,真会出自他口? 可是,不是他做的,又会是谁? 赵瑾自认为所读之书不少,却也从未听过这样的好诗。若是民间有这样的能人,能做出这样的诗,他会丝毫未有耳闻? 赵瑾有些迷糊了。第一次,他觉得沈雅与沈琰这对姐弟,实在太过神秘。 沈雅感受到赵瑾投来的探究的目光,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那个男人太聪明了,她害怕被他发现什么。若是他发现那诗都是她作的,该怎么办? 到时候又要扯一个大谎,而且这谎还不一定能糊弄过去,毕竟没什么说服力。本来自己的医术就已经够让他怀疑,要是在让他知道自己一肚子绝顶好诗,会不会被认为是怪胎? 毕竟她才十六七岁,又会医术,又会作诗,而且这诗还不是普通的诗,随便说上一句,都足够让人震撼的诗,实在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ps:大家要是觉得作者写的哪里不好,一定要说出来,比如哪里写的膈应神马的。。。。这样作者才能改进。 ☆、第三百十一十二章 紧急救助 “歌雅,你弟弟好厉害啊,这首诗写的实在是太好了。<-》”赵昕听八皇子念出这一首咏梅诗之后,对沈琰的才华佩服极了,睁着一双发亮的大眼睛,拉着沈雅的衣袖,一脸的崇拜。 沈雅有些汗颜地看着身旁的赵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皇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瑾,又看看沈雅,眼珠转了一转,突然勾唇一笑,说道:“七弟妹,你弟弟端琰学识这么厉害,想必你一定也不差,要不你也来给我们露一手?有好诗不要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分享嘛?” “对啊。歌雅妹妹,你看大家都或多或少写了一首,你也不要谦虚,出来写一首,让咱们开开眼界。”纯颜笑眯眯跟着说道。 众人听五皇子这么说,也都颇感兴趣,想知道拥有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弟弟,这个做姐姐的学识又会怎样?虽说之前也听说不少关于这位市井出身的小姐的传闻,有人说她大字不识几个,有人说她粗陋不堪,但大都不过传言,传言不可信。现在真人在此,正好可以借此一探虚实。 赵瑾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咬着唇一脸局促的女子,突然之间也有一些好奇:她身上,会不会还有更多的惊奇等着他。 赵昕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沈雅。她觉得,能有如此优秀的弟弟,那么做姐姐一定也不会差。 何况,当初她听哥哥赵少楠提过沈雅,那时候哥哥对她,可是满口的称赞啊。 能让哥哥这样称赞的,身上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见一双双眼睛这么看着自己,沈雅真是感到为难极了。如果刚才八皇子没有连说两首诗。沈雅或许还能再借用古人的诗,来为自己撑一下场面,但是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了。 若是有一天,赵瑾知道了琰儿的诗,是从自己这里来的,她该怎么解释呢?说自己认识一个隐士,他和自己说了好多好多诗,自己都记了下来?这。恐怕就算别人相信,聪明如赵瑾也不会相信。 若是赵瑾派人一去调查,她迟早会露馅。最后的结果,恐怕只能得出一个用常理根解释不清的结论。总不能也骗赵瑾,自己死而复生。梦中遇到个老神仙告诉教会了自己医术和诗词吧。 这个谎,当初是情急之下才撒下的,现在在想想,当时母亲和弟弟会相信,也真够神奇的。他们都是那样聪明的人。 恐怕沈琰在心中不止一次对她怀疑过了。毕竟她与他当初那个姐姐,言行举止,实在相差太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沈琰看待事情会越来越清晰,会越来越理智,他还会相信当初自己情急之下编造的那个谎言吗? 沈雅在心里忍不住问。 哎,真是麻烦! 她现在到底是先写一首应付过关呢?还是… 就在沈雅为写。还是不写矛盾时,不远处亭子里,传来一声“崩”的声音。 “公主——”紧接着就是一阵惊慌失措地惊呼。 在场的众人闻声皆是色变,朝亭子方向望去。却见绯舞已经倒在了古琴之上,身旁两个宫女急得大叫。 大家赶忙跑了过去。 三皇子赵旷几乎是用轻功飞了过去。来到亭子里,见绯舞脸色惨白,晕倒在古琴上,赶紧上前将她抱了起来,见几个宫女呆住在旁,疾言厉色朝她们吼道:“还不快去传御医”。 “是,奴婢这就去。”宫女急急忙忙应了,便转身往太医院奔去。 “怎么回事,绯舞好端端地怎么会晕过去?”赵昕瞧了一眼被三皇子抱着的绯舞,急忙上前,见赵旷怀里绯舞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吃惊道。 “快把她放下来,你这样会害了她的。”沈雅一瞧绯舞脸色,再看她痛苦地捂着心脏的位置,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对三皇子道。 三皇子瞪了她一眼,却是抱着绯舞,就往亭子外走。 “喂——来不及的。她心脏病突发,要是不赶紧急救,她就要没命了,你这样抱着她,会害了她的。”沈雅急得满头大汗,偏偏三皇子这个蠢货根不听她的,只想抱着绯舞回她的住处,让太医来医治。 沈雅自从那一次选妃大典时,见过绯舞一次,就打心眼里喜欢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绯舞被三皇子害死。 “赵瑾,你快拦住三皇子,不然绯舞公主就真的没救了。”沈雅实在没办法,转身找到赵瑾,拉着他的袖子急急道。 赵瑾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几步上前,拉住了已经急得快发疯的三皇子。 “你先等一等,歌雅懂一些医术,让她看看。” 三皇子闻言,诧异转头,见沈雅满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心下有些怀疑,不禁问道:“你真有办法?” 沈雅见三皇子还这么婆婆妈妈,罗里吧嗦的,早没耐心了,上前就逼着三皇子将人放下来,让绯舞平躺在地上。 “你们都让开一些,这里人太多了,空气不能流通,对病人不好!” “冬春,你过来帮忙。” 沈雅一遇到这种急诊病人,一下子职业病又犯了,也顾不得在场的都是一些王孙贵族,一脸严肃地对在场的众人下达命令。 说完,自己则跪在地上,撩起袖子,吩咐冬春道:“她领口的系的扣子太紧了,你帮她解开,然后用手按压住她的额头,将她的下颔往上提,保持头部后仰,这样能让她呼吸通畅。” 急急说完这些,沈雅便开始进行心脏的按压急救。手掌重叠,手臂伸直,在胸廓处开始按压,如此反复进行了好几次。 “放肆,你这是在干什么?”端清雅见沈雅对绯舞做如此古怪的动作,柳眉一竖,严厉喝道。 三皇子赵旷也是满脸复杂地望着跪坐在地上,正在对绯舞进行所谓急救的沈雅。 若不是赵瑾说话一向严谨,没有的事情不会乱说,他根不会傻到去听信一个女人,说自己有办法救绯舞! 他简直是在拿绯舞的性命开玩笑。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瞪大了双眼,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救人之法,都有些好奇。有一些则更是抱着看好戏的模样,想看看这端妃,还能闹出些什么花样来。沈雅反复坐了几次胸外按压,见绯舞还未醒,想了想,也顾不得可能会造成的反应,上前掰开绯舞的嘴,俯身就凑了上去,开始对她进行人工呼吸。 “啊——”几个王妃惊讶地叫了出来。 “端歌雅,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端清雅见她这般,气的脸都红了,一脸愤愤地指着她骂,她这样,不仅是丢了恭顺王府的脸,更是丢她们端府的脸啊。这个贱人,果真如母亲说的,实在是粗俗不堪至极。 端清雅显然是忘记了,沈雅现在已经是恭顺王府的人,就算要有人指责,第一个应该站出来的是赵瑾,而不是她端歌雅。 三皇子也是铁青着脸,负在身后的手,几次握拳,忍不住一巴掌拍死这个举止侵犯他妹妹的女人。 若不是赵瑾在场,恐怕他早这么做了。 赵瑾见沈雅不断地对绯舞口对口吹气,又见她神情严肃认真,眼里不禁划过一丝困惑,这难道也是治病的方法? 他倒是没有怀疑沈雅的医术,只是这种急救方式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赵瑾难得看到如此认真的沈雅,不知不觉中,竟被这样的她深深地吸引,眼神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哪怕是她跪坐在地上,不断地对另外一个女人嘴对嘴吹气,他竟也觉得很美,美的让他移不开视线。 “王爷,你看歌雅妹妹她,她到底在干什么?歌雅妹妹真的懂医术吗?要是绯舞妹妹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李舒颜身子紧紧贴着赵瑾,一边幸灾乐祸地望着正在进行急救的沈雅,一边语气担忧地说道。 这个女人简直是在自寻死路!也不看看自己这样有多丢人!这样的她只会让王爷更讨厌! 可惜,她幸灾乐祸的笑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听见地上传来一声“咳嗽”。 “醒了,绯舞公主醒了。”冬春第一个发现绯舞公主醒来,高兴地大叫起来。 众人见此,皆是一脸惊奇与不可思议瞪大了双眼。 唯有赵瑾,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呼,终于醒了。”沈雅见人醒来,顿时松了口气,擦了擦额际的汗水,松口气道。 绯舞醒来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笑眯眯如释重负的沈雅。 不知为何,绯舞一眼看到她,心里就充满了好感。 “绯舞,你醒了!”三皇子赵旷见到妹妹醒过来,脸色顿时由阴转晴,满脸激动地上前,关切地道。 “三哥哥。”绯舞有些虚弱地唤了一声。 大皇子也上前道:“绯舞,你醒来就好,怎么好端端地,会晕倒了?” 绯舞摇摇头,“前阵子觉得心口闷的慌,以为是天气的缘故,今日不知怎么的,一直觉得心口不舒服,刚才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三皇子听她这么说,眼里划过一丝担忧。他想了想道:“呆会太医来了,让他瞧瞧。” “嗯。”绯舞乖乖地点点头。 ☆、第三百一十三章 置三身事外 沈雅在一旁看着,发现这三皇子为人虽然阴狠狡诈,但是对他这个亲妹子倒还不错。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哪怕心在坏,也多少会有一两处柔软的地方。 绯舞,便是赵旷的软肋。 将妹妹扶起来,让其在亭子里的石凳之上坐下,三皇子转过身,看了看赵瑾,然后对沈雅道:“本王替绯舞谢谢你。” “不用谢,绯舞也我的妹妹,救她是应该的。”沈雅朝绯舞友好地一笑,淡淡对三皇子道。她不喜欢三皇子,对这个人全无好感,他一度想要害自己的弟弟端琰,她厌恶他还来不及。可绯舞是无辜的,她作为一名医者,不可能也不会因为讨厌赵旷而不救他的妹妹。 站在三皇子背后的端清雅脸色阴沉,看着沈雅那张笑脸,有种想要撕烂她的冲动。这个女人,竟然懂得医术,与她在府里生活了那么久,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娘一夜之间疯了,会不会就是她害的?想到宁氏还在庙里养病,端清雅心痛如刀割。原本,她该高高兴兴出嫁,做最幸福的新娘,可是因为她,什么都毁了! 端清雅看着沈雅,手紧紧握拳,恨恨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沈雅好过。 “歌雅,你竟然懂医术,好厉害。”赵昕走过去,握着沈雅的手,惊奇地望着她,喃喃道。哥哥一直说歌雅很厉害,难道就是这个? 对于沈雅会医术这件事,在场的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有些震动,一个女子。竟然会医术?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事实就是绯舞公主在她奇特的救治方式下,醒了过来。大家眼睛都不瞎,刚才绯舞昏迷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苍白,嘴唇发紫,现在很明显脸色已经转过来了。 太医拎着箱子,急急地跟着宫女过来。 “参见。。。”来到亭子里,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三皇子拉了过去。“你过来看看,绯舞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 太医一边应下,一边从箱子里拿出迎枕,搁在石桌上。小心翼翼道:“请公主将手腕搁在这迎枕之上,让微臣替你把脉。” 绯舞点点头,将手伸了出来。 太医恭敬地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伸出两根手指,凝神为其把脉。 周围一众人都敛声屏气,不敢有丝毫打扰。 片刻钟后,太医诊断完毕。收回手。 “太医,绯舞怎么样?为何会昏倒?”赵旷一见太医诊完,迫不及待地问。 太医叹了口气,摇摇头。抬头朝绯舞问道:“公主近日可有什么忧心事?” 绯舞听太医这么说,身体猛地一僵,脸色霎时白了一分。 沈雅在一旁观看,听太医这么问。不禁点点头。到底是宫里的太医,不是吃干饭的。诊一次脉就能找到症结所在。 这绯舞公主说穿了就是患了心脏病,中医上称这种病为“心痹,或者是胸痹”。这种病一般很难治好,最忌讳的就是思虑过甚,伤心过度,一旦因此引起气血亏虚,会导致心气痹阻,脉道不通。 刚才绯舞发病,恐怕与她这两日情绪不畅,思虑过甚有关。 之前沈雅就发现她眉宇间藏有淡淡的愁绪,虽不知她为何而愁,但这种患有心脏病的人,实在不该想太多,扰了心神,气血不宁。 “公主,您之所以会昏迷,正是因您忧思过度所致。幸好,幸好,公主醒了过来,不然可就很可能有性命堪虞啊!”太医说完,一脸唏嘘地叹了口气。“臣当日为公主您诊治的时候,已经提醒过公主,切忌思虑。哎,公主这病,还是要安心静养为好啊。” 绯舞听他这么说,咬着唇低下了头。 绯舞公主一直有心痛的毛病,这是宫里人皆知的。但从没像今日这般严重,好端端地突然晕倒。 听到太医说若是绯舞公主没有醒过来,很可能有性命之忧,在场的每个人皆变了脸色。也就是说,今日若没有端妃,绯舞公主很可能。。。因此丧命? 这端府的这位七小姐,竟然果真医术了得? 三皇子听太医如此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很清楚,绯舞这两日是为何事忧愁,但是那件事,他与母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依了她。 “你们俩个,带公主回去休息。太医,你去抓了药送到公主寝宫。”三皇子不希望这件事闹的众人皆知,所以沉着脸吩咐两个宫女,带绯舞回去了寝宫。 绯舞咬着唇,欲言又止,抬头见三皇子一脸的不容置疑,只是由两个宫女扶着,与众人道了别,回去了。 沈雅望着绯舞满脸愁容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有心结,这样对她的病情恢复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原本自信美丽的绯舞公主,变成如此,沈雅有些好奇。 见绯舞与太医离去,亭子这才渐渐恢复了刚才的热闹。可是众人被绯舞公主的病这么一闹,已经完全没了雅兴,聊了会儿天,便都推说累了,各自回了寝宫去了。 三皇子目送赵瑾带着沈雅等人离开,望着沈雅笑意连连的脸庞,眼里露出一抹冷意。竟然懂医术么?端景倒是找了一双好儿女回来!眼里竟丝毫没有沈雅救了绯舞一命的感激。 大皇子临走前也忍不住多看了沈雅几眼。直到人消失在视线中,才恋恋不舍地带着淑妃离开。 皇子成婚后,便搬出了宫外,有了自己的住宅。不过宫里时刻都预备着地方,让他们可以随时带着妃子回来小住。毕竟各自的母妃都住在宫中。 沈雅救了绯舞公主,成了众人眼中想要探究的对象。 八皇子跟着赵瑾,一路去了赵瑾在宫中的临时居所。 “七嫂,七嫂。”一路上,八皇子不断地围着沈雅转,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对沈雅的好奇。“七嫂,你竟然会医术,以前怎么没听端琰提起过。” 沈雅望了望身旁的八皇子,笑道:“我只是会一点皮毛罢了,算不得会医术,刚巧绯舞公主的病我以前在一个村子里见有人患过,刚巧看到有人这么救人,把人救活了,所以依葫芦画瓢,照着做罢了。其实能不能救醒公主,我也不确定。” “啊!是这样吗?”八皇子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七嫂医术很厉害呢。我总觉得端琰这家伙这么聪明,他的姐姐一定也有出人意料的地方。今日见你用这么奇怪的办法救了绯舞,我还高兴,以为你也与七哥府里的那个温香一样,懂医术呢。温香医术可厉害了。她是老修的徒弟。” 八皇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仿佛与她很熟似的,在她耳边说个没完。 沈雅有些汗颜地听着,心里忍不住腹诽:真看不出来,这小子这么能讲。 不过,温香,这个名字好熟悉,她好像在哪听过?老修的徒弟?哦,她想起来了,那日在梵音寺,她见过一个女子来找老修,还唤他师傅,想来就是她了。” 沈雅笑看了八皇子一眼,刚抬头想要说什么,却看到赵瑾目光幽深地盯着自己。 沈雅被他盯的心跳漏了一拍。 愣了愣,她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家伙,知不知道这样看着一个女孩,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本来她就抵抗不了美男的。 小心脏还在砰砰乱跳,沈雅有些尴尬地瞥过头去,故作镇定地与八皇子聊起了天。 赵瑾见沈雅笑语嫣然地与八弟谈天说地,好看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而八皇子好像完全忘记了沈雅是赵瑾的侧妃,眉飞色舞地与沈雅天南地北地侃。 “七嫂,你的声音听起来好生熟悉,我好像在哪见过。”八皇子不知不觉中与沈雅两人走在了赵瑾与李舒颜的后面。 李舒颜自从看到沈雅用那奇奇怪怪的方法救醒了绯舞后,整个人都陷入呆滞状态,到现在还会醒过神来。 沈雅听他这么说,并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开玩笑,笑着道:“哦?你说你听见我的声音?” 八皇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着沈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赵瑾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 他到现在还未与沈雅说上几句话。自那日夜晚沈雅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赵瑾就不知道该同她说些什么!不得不承认,那日夜晚,他真的很生气,前所未有地生气。 从来没有会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她是第一个! 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体会一种被伤了自尊的挫败,而眼前这个女人,狠狠地伤了他一次。 同意父皇的赐婚,娶李舒颜,不过是为了气气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谁曾想,事情似乎弄巧成拙,她,似乎更不愿意理会自己。把她与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反倒是时时刻刻抱着局外人的态度在看他与李舒颜的热闹。 他如何愿意让这个女人置身事外!既然已经进了他恭顺王府的门,想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了。 PS: 感谢各位亲提的意见,小旭会认真考虑的。 ☆、第三百的一十四章 绯舞的祈求 沈雅与八皇子一路聊,一直到赵瑾咋居所——宣瑾宫才停下。 一行五人才踏进院子,就见一宫女匆匆来报:“王爷,绯舞公主已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李舒颜道:“绯舞?她不是病了吗?怎么会来王爷的宫里?”一边说着,一边疾步进了大厅。 绯舞坐在大厅内,喝着宫女为她奉上的茶,抬头见沈雅他们回来了,站起来笑道:“七哥,七嫂,八弟。”脸色虽依旧有些苍白,但比先前好多了。 赵瑾见到绯舞,脸上表情淡淡的,仿佛知晓她的来意,望了一眼身旁的沈雅。 “绯舞,你怎么出来了?三皇子不是让你回寝宫休息吗?”李舒颜上前拉着绯舞的手,仔细瞧着她的脸色,有些奇怪地问道。她与绯舞从小玩到大,倒也没那么生分。 “嗯,我有些事想找端妃聊聊。”说完,朝沈雅展颜一笑。 “我?”沈雅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 绯舞含笑点点头。 “找她?找她有什么好聊的。”李舒颜没想到绯舞来找的竟然不是自己,顿时脸色变的有些不好看,没好气地道。 绯舞只是笑笑,仿佛没有听到李舒颜的抱怨,对上沈雅的目光,声音变得小心翼翼地:“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沈雅见她这么一个公主,对待自己竟然如此小心翼翼,完全没有皇家公主的高高在上,反而让人觉得很平易近人。沈雅不禁好感倍增,连忙道:“好,好,没问题。要聊多久都行。”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吩咐宫女上茶,上点心。 绯舞见她这般,笑的眉眼都弯了。 李舒颜在一旁,白了白眼,暗自嘀咕了一句:果然是粗俗。 侍立在一旁的宫女见沈雅这般,呆了一呆,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下去准备一壶茶来,再准备几盘点心。”赵瑾无奈地看了一眼沈雅,开口吩咐。 “是。”宫女们闻赵瑾吩咐赶紧点点头。转身下去准备。 “诶,绯舞,你要找七嫂聊什么啊。不如让我也参与吧。”八皇子见绯舞居然要找沈雅单独聊天。颇觉得不可思议,在二人之间上蹿下跳,直求着沈雅让他加入她二人中间。 “你是个男的,和你有什么好聊的。滚一边去。”沈雅被八皇子烦的脑门突突的,扭头朝着他大吼。 八皇子被这一吼。吼得下巴都快掉了,张大了嘴巴,愣在当场。这,这七嫂,好凶。 “走,绯舞。咱们里屋聊。”沈雅懒得理会一旁石化的两人,笑眯眯牵引着绯舞进了里屋。 赵瑾望着沈雅扶着绯舞,笑地眉飞色舞的表情。嘴角不禁抽了抽。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个侧妃,脸上的表情似乎不那么单纯,尤其是望着绯舞的眼神,为何他总会有一种色迷迷的感觉。若不是确定沈雅是个女人。他甚至都不放心沈雅与绯舞单独相处。 “天呐,七嫂竟然叫我滚。”八皇子尚未从沈雅吼他的一瞬间醒过神来。一手指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地叫道。 李舒颜呆望着沈雅离去的方向,突然为王爷感到不值。王爷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凶悍粗俗的泼妇。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么想着,李舒颜不禁朝赵瑾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想到王爷“悲惨”的处境,心中竟觉得庆幸:幸好王爷还有她。 沈雅把绯舞带进了里间,这是一间卧房,一张雕龙的木制床,周围几样简单的家具,一张书桌台,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 屋子的布置比较简单,一看就只知道不是女子的闺房,而是男子日常居住之所。 沈雅知道,这是赵瑾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来,咱们坐着慢慢聊。”沈雅进屋后,便略略观赏了一番屋子,然后走至床边,招绯舞过来一起坐。 绯舞点点头,缓缓走了过去。 “七嫂。”她唤了一声沈雅。 “别叫我七嫂,就我沈雅或者歌雅就行。沈雅是我未进端府之前的名字,歌雅是我后来爹取得。”沈雅不在意地挥挥手,她不不习惯别人对她唤嫂这个词。再者,她与绯舞年纪差不多,叫她嫂嫂,实在把她叫老了。 绯舞含笑着点点头:“歌雅,谢谢你今日救了我。”她一上来,便是一句感谢。 沈雅猜到她找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今日在亭子的事,于是道:“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不,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确实救命之恩。绯舞感激不尽,请受绯舞一拜。”说着,她就要起身朝沈雅盈盈拜下。 “别。”沈雅一把将她扶住,“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沈雅见她竟然要拜自己,吓了一跳,让谪仙一样的美女朝她拜下,她可真是受不起。 不过别说,这绯舞的公主的皮肤,可真是好啊。近距离看来,更是好的让人羡慕,真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沈雅忍不住凑上前去,多看了两眼。 绯舞丝毫未有所察觉。 她被沈雅扶起,依旧坐在床上,望了望沈雅,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沈雅见她这般,心里猜到这绯舞公主找自己,应该不仅仅是表达谢意这么简单。 绯舞想了想,有些犹豫道:“歌雅,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雅一听她说帮忙,太阳穴本能地一突,为什么她觉得绯舞让她帮的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咳,什么忙啊?”沈雅有些心虚地问。 绯舞抿了抿唇,“我想,我想求你,带我出宫一趟。” 沈雅听到这个,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出宫?堂堂的一个公主,竟然求她带她出宫?这,这,是她听错了吗? “你说神马?”沈雅一脸不确定地问道。 “我想让歌雅,你带我出宫。让我,让我去恭顺王府住两天吧,七哥哥最厉害了,七哥的话,连父皇和三哥都会听,你能不能求求七哥,让我去你们恭顺王府住两日?”绯舞不知出了什么事,一说到出宫,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满脸哀求地拽着沈雅的衣袖,恳求着。 她就知道不会有好事。沈雅满头黑线,在心中腹诽了两句。 “公主,我与王爷的关系,不如李舒颜的,我求他肯定没用。要不你去求求李舒颜,让她去求赵瑾?” 沈雅说完这一番话,绯舞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秘密,一脸吃惊地瞪着沈雅,不可思议道:“你一直这么直呼七哥名讳吗?” 额。。。好吧,她错了。 “没有没有,我一激动就给忘了。你去求李舒颜,她在王爷面前应该能说的上话。”沈雅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道。 绯舞闻言,一张绝美的小脸,立刻暗淡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没用的,七哥若是这么容易能说的动,我亲自求便是了。宫里七哥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没有充足的理由,他是不会同意让我出宫的。就算是在恭顺王爷住下也不可以。” 那个混蛋果然如她所知的一样,大混蛋一个。连妹妹有求于他,都不能答应吗? “所以,我才想让你替我求。你懂医术,你可以和七哥说,我的病需要多出去散散心,不能闷在皇宫里,七哥听了这个理由,会同意的。到时候,三哥也不能多说什么。” 绯舞一想到三皇子赵旷,眉不禁蹙了起来,看上去越加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去怜惜。 这倒也是实话。她的病,确实不能憋着闷着,要多出去走走看看,这样有利于病情恢复。 沈雅点点头,道:“那你能和我说说,你为何要这么急着出宫吗?” 绯舞闻言,身子一僵,咬着唇缓缓低下了头,不肯再多说一句。“七嫂,求你帮帮我。”她喃喃低语了一声。 沈雅见此,不禁叹了口气,何曾想当日选妃大典上,这般高贵如仙子一般的女子,今日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带她出宫。 能让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一生不愁吃不愁穿,身份无上高贵的女人这般低声下气,总归逃不过一个情字。 沈雅见她眼泛水光的模样,就知道,这傻丫头八成是陷入情网了。只是不知能让这样一个女子陷进去的男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她突然有些好奇。 “好吧。”沈雅站起来,叹了口气,“我去替你说说,能不能成我就不知道了。” 绯舞一听沈雅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一双明媚的双眼望着沈雅,眼中写满了感激。 “歌雅,谢谢你。” 沈雅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只要你开心就成。你这病啊,一定要静养,不能胡思乱想。你要出宫散心,确实对你的病情恢复有好处,再说,你来我恭顺王爷住两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嗯。”绯舞笑的一脸灿烂,仿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不过想想,也的确是少女,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她们那个年代,可不就是少女吗?当日选妃大典上,绯舞温婉娴静,让沈雅一度以为她是个沉稳的女子,但现在看来,似乎她错了。在爱情面前,再沉稳的女孩,也会变成傻子。 PS: 抱歉,有点晚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五 谈判 沈雅拉着绯舞的手,从里间出来。 冬春正从两个宫女的手里接过一盘盘点心,和一壶茶,原想着送进去,现在沈雅出来了,便都搁在了大厅里的圆桌上。 八皇子一屁股在圆桌旁坐下,手捻了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望着沈雅与绯舞,道:“绯舞,你与七嫂进去都聊了些什么啊?这么快就出来了。”一副吊儿郎当的随意模样。 绯舞被他这一问,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沈雅。 沈雅斜斜的瞪了八皇子一眼,直径走至圆桌旁,提了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几口喝下。 她是真渴了。 “咦?七嫂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八皇子直到沈雅在自个儿跟前,才发现沈雅手上缠着纱布,也不管沈雅喝茶文不文雅,一脸吃惊地询问。 “没什么,被烫伤了而已。”沈雅不以为意,一边朝绯舞招手,让她过来坐,自己也捻了一块绿豆糕。 刚尝了一口,眼睛就忍不住眯了起来。这宫里的绿豆糕,就是比外面的好吃。王府里的虽也不错,可到底不如宫里糕点房师傅做的。 “被烫伤了?那刚才七嫂你之所以不愿出来作诗,是因为手被烫伤了吗?”八皇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到沈雅手被烫伤,反倒兴奋了起来,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沈雅,眼里写满了期盼。 这货在想什么?沈雅有些汗颜地望着眼前这个明显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的人。 “不是,我就是不会。”她也懒得再去猜这家伙在想什么,直接否定。说完,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赵瑾。 “哦。”八皇子一听,顿时失望地垂下了眼睑。 她该怎么向赵瑾说这件事呢?赵瑾会听她的。同意带绯舞出宫住进她们恭顺王府吗?她想,她有必要私下里同赵瑾谈一谈这件事。 只是,这屋子里,除了她与赵瑾,还有一个活宝一样的八皇子,和一直缠着赵瑾不放的李舒颜。 她用眼示意了一下绯舞。 绯舞很聪明,很快明白了沈雅的意思,想了想突然站起来对李舒颜道:“舒颜,你进宫还没去看过太后吧?我陪去看看她老人家怎么样?” 李舒颜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她刚才就一直琢磨着要让赵瑾陪着她去。早就听闻太后极疼七皇子,她现在既然做了王爷的侧妃,自然有必要过去看望她老人家。 “八弟,你有多久没去看过皇祖母了,走走。咱们一起去看看。”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八皇子往外走。 “舒颜,快点。”拉着八皇子,还不忘回头叫上李舒颜。 李舒颜欢欢喜喜地应下,正要抬腿走,一想觉得不对,她这个媳妇去看太后。王爷总要一起陪着吧。这样想着,便微笑地上前挽上赵瑾的胳膊,撒娇道:“王爷,咱们一起去看太后好不好?”至于沈雅。能忽略就忽略,这么个粗鲁的女人,别见了太后惹她老人家不高兴,能不带去。就不带去。 沈雅突然之间抚了抚额头:“哎呦,头怎么这么昏啊。”一边说着。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赵瑾与李舒颜中间,一个侧身使劲,就将李舒颜挤到了一旁。“王爷,臣妾头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疼,你能不能派人去唤个太医来给臣妾瞧瞧?” 赵瑾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的沈雅,点点头。 “好。”他淡淡地说。 李舒颜毫无准备,冷不丁被沈雅挤到了一旁,气的鼻子都歪了,死死地盯着沈雅的后背,恨不得将她盯出个洞来。 沈雅似乎感受到身后火辣辣的视线,丝毫不在乎,十分解气地扬了扬下巴,小人得志的模样尽显,气的李舒颜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这个贱人! 李舒颜自诩出自书本网,家事显赫,不屑与沈雅这种出身市井的人计较,可是,她不去争,不去抢,不代表别人不会。李舒颜瞧沈雅这架势,是摆着明了要和她争抢王爷啊。 果然出身低微的人,上不了台面。 她就不信王爷会喜欢这种庸俗的女人。 李舒颜突然在一瞬间将自己想的无比高尚,觉得自己没必要与这种女人争,失了自己的体面。王爷是她的,就是她的,用的着争吗? 于是,她咬着牙,含着恨,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地向赵瑾福了福道:“既然妹妹不舒服,王爷还是赶紧请太医来为妹妹看看。臣妾去探望一下太后,立刻就回来。” 说完,一脸嫌弃地瞪了一眼沈雅,转身抬头挺胸,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出去了。 屋外,绯舞正用手帕捂着嘴偷笑,见李舒颜出来,赶紧将帕子放下。 沈雅有些傻眼地望着李舒颜,眼神一路追随,直到将她送出门为止。李舒颜最后看她的眼神,颇让她觉得回味啊。感情那个女人把她当成了一个惯会争风吃醋的女子,而把自己臆想成了一个清高脱俗的仙女了。 瞧她走之前那同情,悲悯,又带点鄙视和清高的眼神,沈雅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 之前是谁特么一直粘着赵瑾,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的,每次得了意,还总对她一脸挑衅。 现在突然又变成这副模样,这朵奇葩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一点吧,果然贵族里捧出来的小姐就是不一般。 沈雅嘴角抽抽地望着李舒颜一行人离开。 不过好在,李舒颜这人想法虽然奇葩,为人倒也单纯的紧,不然又怎么会让绯舞这么容易就带走了,还让她与赵瑾单独留下。 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恐怕八皇子也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绯舞拉着他要走的时候,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走了。 冬春很有眼力见地躬身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她与赵瑾两人。 “说吧,有什么事,要与本王单独说?” 赵瑾见人走了,只余下沈雅与他两个,倒也不端着身份,走至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倒完,眼睛瞥过沈雅的手。 “手好些了么?”赵瑾突然问。 沈雅正花心思琢磨着如何向她说绯舞的事。却听得他陡然冒出这么一句,愣了愣,呆呆地道:“哦,好些了。” 其实烫的也不是很严重,加上她特制的清热解毒的药膏。手早就不疼了。之前一直把手藏在袖子里,不想让人看了,还要多费口舌去解释。恐怕连与自己走的近的赵昕都没怎么注意。刚才为了吃东西喝茶,把手伸了出来,反倒被八皇子瞧见了。 赵瑾闻言,点点头。 沈雅斟酌了半日,终于想好了说辞。深吸一口气,坐到赵瑾对面。 “王爷。”沈雅认真地喊了他一声。“绯舞其实病的挺重的。” 赵瑾听她突然说起绯舞的病,拧了拧眉,一言不发地望着沈雅。 沈雅被赵瑾看的有些心虚。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老是闷在宫里不好,要带她多出去散散心,走走,才有益于她的健康。”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 赵瑾依旧没有说话。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把绯舞带出宫。让她呼吸呼吸宫外新鲜空气,你说怎么样,至于住处,让她住咱们府上。” 沈雅想了半天的说辞,被赵瑾这么严肃的眼神盯梢下,忘得几乎一干二净。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绯舞想出宫?”赵瑾听完沈雅一通废话,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沈雅没想到被他一下拆穿,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闷闷地道:“我看她老是闷在宫里,也不开心。她的病,是最磨人的,多想多思对她的身体没好处。只有让她多出去走走,兴许可以忘记心中的不愉快。” “绯舞是这么让你与我谈的?”赵瑾眼中划过一抹漠然:“你太小看她了。” 额。她小看绯舞?这话是怎么说? “不是,我是大夫,自然清楚什么是对病人最好的。让她多出去走走,本来就对病情恢复有好处啊。”沈雅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确实是听了绯舞的话,才找这个借口的。 何况,事实就是如此嘛。绯舞难道不是因为常年闷在皇宫,才会心情不愉快吗? “你让她出去,只会让她有更多的念想,老修曾经给她治过,她的病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你让她出宫,只会害了她。”赵瑾淡淡地瞥了沈雅一眼,好心提醒。 什么叫出宫会有更大的情绪波动?沈雅是越听越糊涂了。 她颇有些好奇地望着赵瑾,希望他给自己解惑。 可惜,赵瑾却仿佛没有看见沈雅满眼期待的目光,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老神游哉地喝起了茶。 看的沈雅一脸愤愤。 “拜托,告诉我一下,什么原因嘛?”沈雅实在好奇地紧,想知道这其中的原由。其实从绯舞不愿告诉她出宫的原因,她就已经猜出几分。“是不是她在宫外有喜欢的人,而她喜欢的人,却不是被你们皇室的人认可?对不对?” 沈雅几乎是睁大了双眼,瞪着赵瑾,若是他不肯告诉她答案,她一定会,会。。。 赵瑾果真挑了挑眉,笑道:“你倒是聪明。”顿了顿,又道:“她爱上的,是南蛮质子,哈里木!”赵瑾喝完最后一口茶,神色平淡。 轰! 沈雅只觉五雷轰顶。 哈里木?绯舞那样一个谪仙一样的女子,喜欢的,竟然是哈里木那个渣? 太不可思议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亲密章举动 “你没搞错吧?绯舞喜欢哈里木?”沈雅还是不敢置信,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赵瑾瞅了她一眼,继续淡定喝茶。 天呐,她要疯了。哈里木那个死种马,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妖孽的脸,到处去骗小姑娘啊。瞧绯舞的情形,分明已经深深地陷进去了。 这不是害了人家女孩吗?幸好当初她意志坚定,没有被他俊美的外表骗了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绯舞想要出宫,便是打算去找哈里木?” “你以为呢?”赵瑾淡淡瞥了她一眼,道。 我去! 如果真是那样,那让她出宫还真是,还真是,有点悬。 沈雅有些犹豫。可她到底是答应了绯舞,如果赵瑾不同意,岂不是要让她失望? “也许,让她出去一趟,没你想的那么遭。我瞧着绯舞是个懂分寸,有主见想法的女子,不会拿自己的一生开玩笑。也许她找哈里木,就是想弄清一些事情。”沈雅震惊之后,便冷静下来,与赵瑾分析道。 “与其让她在宫里胡思乱想,忧思成疾,不如让她去见一见。也许心结就此可以解开。” 赵瑾看了一眼沈雅,拧眉沉思了片刻。 “绯舞的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赵旷知,不可让第四个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宫里的人都不知道,是个秘密?”沈雅惊呼。 赵瑾点点头,目光闪了一下道:“赵旷不愿意让这件事宣扬出去,连阮贵妃也没有告诉。” 沈雅闻言,不禁有些汗颜,她求了赵瑾告诉她这件事,没想到还是一个秘密。若是让绯舞知道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毕竟是这么隐秘的事情。 不过。一个连绯舞母妃都不知道的事 ,赵瑾知道,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难道这家伙在宫里的眼线,已经可怕到这种程度了。皇宫里任何一件事,都已经瞒不过他了? 沈雅忍不住望了他一眼,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正捻了一块芝麻糕,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如既往地优雅与淡定。 她猛然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是大周朝百姓嘴里人人称颂的战神。是一个有野心,一想想要登上帝位,称霸天下的男人。 大约是发现沈雅沈雅一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却不说话,赵瑾有些奇怪地抬头。 却发现,沈雅正用一种陌生的眼光审视着自己。 “怎么了?”赵瑾目光闪了闪,语气难得温柔的问。 午后的阳光,稀稀落落地撒进这间大气古朴的屋子里。撒在他身上,沐浴在阳光中的他,似乎有一那么一瞬间,让沈雅觉得他很温暖。 “没,没什么。”沈雅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因为绯舞的事情,她打破了两人之间一直以来的沉默。似乎在这一刻,他们之间,好像拉进了一些距离。 但真的近了吗?沈雅知道。这不过是表象罢了。她对赵瑾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而他们之间,并未真正相处过,恐怕赵瑾对她,也并不十分了解。 “对了。绯舞的事,你到底同不同意?反正我觉得还是让她出宫一趟比较好。让她闷在宫里。时时刻刻挂念这件事,只会让她的想法越来越偏激。再说,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看着她,适当地开导她啊。”沈雅想着自己对绯舞的承诺,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信于她,尤其是想到她那双期盼的眼神。 赵瑾一脸无语地看了一眼沈雅,最后点点头。 沈雅见赵瑾答应,在心中狠狠地窃喜了一番。 其实赵瑾早在让她不要将事情透露给他人知道的时候,已经暗示自己同意了。可惜,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聪慧机敏的女子,今日会如此迟钝。 “谢谢啊。不对,我替绯舞谢谢你。”沈雅笑眯眯满口说道。 赵瑾一听这谢字,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眼眸,突然微微沉了起来。“你我之间,似乎不需要谢这个字。” 额。。。 沈雅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解地望着赵瑾。为什么? 赵瑾见她满脸懵懂不解的模样,轻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朝沈雅伸了过去,轻轻抚过她的脸庞。 “歌雅,我是你的夫君。”声音有些无奈。 沈雅瞪大了双眼,看着一瞬间突然变得无比温情的赵瑾,脑子彻底陷入了空白。 这是怎么了,有谁能告诉她吗? 冰冷的之间划过她的脸庞,沈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 咕咚。 她咽了口唾沫,还是不敢眨眼睛。 赵瑾已经收回了手,端了茶杯,轻啜了一口,放下茶杯,静静地望着她。 “怎么,看了本王那么久?还没看够?”赵瑾戏谑的声音响起,沈雅才赶紧将呆滞的目光收回。 脸瞬间涨地通红。 妈的!她怎么老是觉得自己被这个家伙压得死死的。一个动作,一两句调侃就可以让她脸红,也太没出息了! 这家伙心理实在太过强大,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感觉在他面前,她根本无所遁形。 不行,她不能被这家伙牵着走,要牵也是她牵他! 不能太把他当一回事儿了,长得好看也不行。 沈雅在心里警告了自己一声,略定了定神,咳嗽两声,企图转移话题。可想了想去,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主要是刚才他那举动实在太惊人了,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明日随我去一趟梵音寺。”大约是看出了沈雅的尴尬,赵瑾开始转移话题。 梵音寺? 沈雅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她没听错吧? “总要去见见娘。”仿佛没看到沈雅的惊讶,赵瑾自顾自地说。 沈雅激动地几乎要哭了。自她逃跑被赵瑾抓回来以后,心里一直惦记着娘。不知道娘过的好不好,会不会很担心。虽然吴昊已经为她去看过了,可她还是担心。 没想到,她成婚的第二日。赵瑾就说要带她去看娘,她能不高兴吗? 幸好她娘与她母妃住在一处,这样以后赵瑾要去看他母妃时,自己就可以求他带她一起去了。 “七哥哥。”正当沈雅为这件事高兴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嗓音。 沈雅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女孩,带着两个宫女,笑意盈盈地往这边走来。手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赵瑾见到那个女孩,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七哥。”声音近了,沈雅才看清。这女子,可不就是当日在梵音寺里遇见的那个小丫头吗?她记得,她是赵瑾的亲妹子。 果不其然。赵瑾一见到这粉装女孩,脸上立刻浮起一丝笑容,是沈雅从未见过的温柔。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酸酸的。 “今日怎么未在御花园见到你?”等到凝雪走至赵瑾跟前时,他突然佯装严肃地问。 凝雪抱着兔子。朝赵瑾展颜一笑道:“七哥别这么严肃吗?都快成小老头了。宫里今日没去赴宴的人那么多,又不缺我一个。嫂嫂随时都可以看,也不非得今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凝雪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何况那里面还有那么多我不喜欢的人。” “何时变得这么伶牙利嘴了,七哥现在倒是说不过你了。”赵瑾无奈地笑了笑。与凝雪一道进了屋。凝雪迎面就看见了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含笑望着她的沈雅。 她愣了愣,突然叫道:“是你!” 沈雅被她这一叫。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道:“是我。” 凝雪却整个人突然激动起来。“是你救了我娘,我记得你。” 额。。。她差点忘了这茬。 “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可惜当日你走的急,转眼就不见了。对了你叫什么。我叫凝雪,这是我哥哥赵瑾。”凝雪像这个家的女主人一般。像沈雅头头是道地介绍。 沈雅汗颜地看着她,又忍不住看了看赵瑾。 这丫头八成还没反应过来她是谁。 “凝雪,不可这么胡闹,你该叫她七嫂。”赵瑾在一旁适当提醒。 凝雪像是完全没想到似的,一脸吃惊地瞪着沈雅:“原来你就是李舒颜!” 她不是,好吧。 沈雅听她这么一说,简直无语到极点了。 “我是端歌雅。”她没好气地道。 “端歌雅,你是那个。。。端景收的民间女儿?”凝雪本来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住,讪讪地唤了一句话。 沈雅点点头。 凝雪“哦”了一声,就没有声响了。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彼此尴尬想要寻找话题之时,冬春从外面进来。 “小姐——” 冬春焦急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沈雅见冬春一脸着急的模样,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不禁皱起了眉。 冬春进屋,见赵瑾与凝雪都在场,想说,又不敢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脸上的焦急止也止不住。 沈雅见此,想了想,看了眼前的二人一眼,对冬春道:“没事,你说吧。” 冬春听沈雅这么说,这才一脸急切地道:“小姐,雪球,不见了。” “什么!?”沈雅几乎惊跳起来。 “奴婢刚才在隔壁屋子里休息,才趴着打了一会儿盹,醒来发现包包好似轻了一些,等打开一看时,就见雪球不见了。”冬春边说边哭,显然十分内疚。 PS: 抱歉又晚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找到 沈雅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的不安惶恐随着冬春的哭泣越发放大。 “雪球?”凝雪在一旁抱着兔子好奇地低喃, “七哥?雪球是谁?” 赵瑾看了一眼凝雪,又看了看不远处明显已经慌乱的沈雅,道:“与你的白雪一样,是她的宠物。” “哦。”凝雪点点头。“名字倒是挺像的。不知道它的宠物长的什么样?”凝雪说着,*怜地摸了摸怀里的兔子。“七嫂,你别着急,你的雪球应该不会跑太远的,咱们去找找看?你描述一下雪球长什么样,让七哥也派宫女太监去找。”凝雪好心地出主意。 凝雪的建议让沈雅很快冷静下来,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的确,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她赶紧找到雪球。 她转向冬春问道:“你在隔壁休息的时候,屋子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 冬春心里虽内疚,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哭的时候,找到雪球要紧,于是努力深吸一口气回道:“奴婢记着是关着的。可是奴婢在房间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走,带我过去看看。”沈雅一边说着,脚步已经迈开,大步朝门外走去。 走到冬春休息的屋子,身旁两个宫女退开,为她小心地开了门。 赵瑾与凝雪一起跟了过去。 沈雅走进屋内,屋里有些暗,看不太清楚。吩咐冬春把门,窗户都打开。 屋内的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 “雪球?”沈雅进屋后,小声地喊了一声。 可惜,回答她的是沉默的空气。 “雪球?”她又抬高声音,屋子里仍然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一旁的冬春急得又要落泪。 沈雅此刻反倒比冬春冷静。她在屋子里四处寻找了一圈,见确实没有,又来到屋外院子里。见两个宫女低着头站在门口,便上去问道:“刚才你们一直都站在外面的吗?” “回主子的话,奴婢门一直站在屋外。” 沈雅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一只雪白色的小动物,大概我的手掌这么大,从这间屋子里出去。” 两个宫女闻言,对视一眼。皆一脸疑惑地摇摇头:“回主子,奴婢们不曾看见。” 沈雅闻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失望,心里越发焦急。这个小东西,到底跑哪去了?难道真的跑出了宣瑾宫?皇宫这么大她该去哪里找它?总不能真的让赵瑾大张旗鼓去找吧?她本就不是十分愿意让太多人注意到它。况且。小东西这么机灵,除了她,其他人也未必抓的到。 哎,她叹了口气。 “要不要本王派人去找?”赵瑾见沈雅眉头紧锁,愁眉苦脸的模样,眉也忍不住皱了起来,抿了抿唇道。 她摇摇头。“不了。我自己去找吧。”说完,转头对冬春道:“冬春,你和我一起去。” “是,小姐。”冬春一看有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哪里会放过,连忙点点头,跟上沈雅。 赵瑾见沈雅拔腿就要往宣瑾宫外面去,想了想上前拉住她:“本王随你一起去。”说完。转头对凝雪说道:“你先回自己的宫里,晚膳结束后本王派人来接你。随本王一去回恭顺王府。” 凝雪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亮了。“七哥,咱们是不是要去。。。。看娘?”凝雪很聪明地将最后两个字,刻意地压得很低,这宫里,到处都有耳朵,眼线,她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赵瑾见她又是兴奋又是小心翼翼,嘴角露出一丝笑。“在这里,你无须这般小心。”言外之音就是他这个地方,周围明的暗的都是他的人,不会出现隔墙有耳的事情。 倒是对自己有信心。沈雅看他们兄妹两个说话,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咱们走吧。”赵瑾说完,就带着沈雅一起往宣瑾宫外走。才走了两步,尚未走出宫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吱吱”的叫声。 声音很小,但是沈雅非常敏感地听到了。 “等一下,你们听。”她激动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赵瑾耳朵灵敏,同样也听到了。 唯有冬春与凝雪,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二人。 “听什么,这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啊?”凝雪转过头,疑惑地看了眼身后正凝神竖着耳朵细听的沈雅,茫然道。 赵瑾却回身往院子里走去。 沈雅见他如此,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走的缓慢,沈雅知道赵瑾一定也听到了什么。可惜除了刚才那一声叫,沈雅就再没听到任何声音。 赵瑾带着沈雅,走到了院子左边的厨房处,停了下来。 沈雅不解地看他。 赵瑾在厨房门口停顿了一下,抬脚便走了进去。 沈雅见此,自己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雪球?”她一边跨进了厨房,一边小心翼翼地喊。她相信赵瑾异一定是听到这里有动静。毕竟是有武功的人,听力应该不弱。 果不其然,沈雅才喊了一声,便听到厨房深处传来“吱吱”的叫声。 “雪球!!”沈雅心中一动,激动地回过头去,雪球闪电般的朝沈雅窜了过来,几下就窜进了沈雅怀里。“你个小家伙,跑哪去了?”沈雅望着怀里的雪球,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归位。差点喜极而泣。幸好幸好。小家伙没跑远。 “恐怕是在厨房偷吃了。”赵瑾站在厨房的一个灶台处,看着灶台上盘子里被雪球啃得只剩下骨头的烧鸡,一脸戏谑说笑道。 沈雅抬眼看了过去,果真一整只烧鸡都被雪球啃得一干二净。 “你个饿死鬼投胎。”知道了雪球跑出去的原因,沈雅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怎么越来越能吃了。 “冬春,你今日喂它了吗?”等冬春走进来的时候,沈雅已经找到了雪球。看到趴在小姐怀里,正被她使劲蹂躏的雪球,冬春终于松了口气。听小姐询问,连忙道:“喂了,奴婢喂了不少呢。” “嗯。”沈雅知道冬春办事妥当,不会忘记喂小家伙。只是喂了这家伙,它怎么还会跑到厨房里来偷吃烧鸡呢。这还是沈雅头一次遇见。小家伙平日里胃口不大啊。 将它抱起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却见它并不如往日活泼调皮,有些奄奄地提不起精神。 怎么回事?沈雅见雪球的动静,心里划过一丝担忧。小家伙这是怎么了? “哥,找到了吗?”凝雪也跟着进了厨房,一进来就看见手里抱着的雪球,眼里立刻变亮了。“好可*。”说着,就腾出一只手来摸雪球。 不想,她怀里的兔子刚巧从眯着眼打盹中醒过来,睁开红溜溜的眼睛一见沈雅怀里的雪球,吓得乱七八糟地乱蹬起来,拼命想要逃离,力道之大差点抓伤凝神的手。 最后被赵瑾拧着眉拎了起来。 兔子一见自己逃不开雪球,干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白雪——”凝雪一见兔子直接晕了过去,吓得大叫一声,赶紧从赵瑾手上将兔子接过去。 “七哥,怎么回事?我的白雪怎么了?”小白兔凝雪从小养到这么大,养了三年了,感情特别好,见到兔子晕了,如何能不着急。 赵瑾看了一眼沈雅怀里的雪球,冷笑道:“恐怕是被吓晕的。”说完,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雅道:“如果我没猜错,当日再梵音寺的竹林里,白雪的兔子昏过去,跟你这只宠物也有关系吧。” 沈雅知道赵瑾观察力敏锐,这事已经瞒不过他,也就不再扯谎骗他了,于是讪讪地笑了笑。算是默认。 “啊?这么小小的一只动物,能吓晕我家白雪。大嫂,你这是什么动物啊?”凝雪得知白雪只是晕了过去,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终于放心下来。听赵瑾这么说,惊讶地叫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凑到沈雅跟前,好奇地观看起雪球来。 被赵瑾发现了雪球其中的一个秘密,沈雅心里很是忐忑,赵瑾实在太聪明了,他怕此次赵瑾对雪球抱有怀疑之后,会派人去探查雪球的来历。 当日再马车上哈里木的话依旧历历在耳,雪球是他们南蛮的圣物。既然是圣物,她拐跑了人家祭祀殿的圣物,想必南蛮的大祭司一定四处派人追踪。 哈里木似乎对这小家伙并不在乎,就算它是南蛮的圣物,哈里木几次碰见它,也从未想过要将它要回去,可见他对雪球身上怀有的能力并不十分了解。若是让他知道了,难保他不会眼红。哈里木如此,沈雅担心,赵瑾也是如此。 在这个时代,除了真心为她着想的沈母与弟弟,沈雅并不能完全相信别人。包括赵大叔她也只是告诉了他雪球身上的一些秘密,而没有告诉全部。 雪球身上的秘密,实在太过惊人,她怕一旦它的秘密被泄露,引起的,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她怕所有的人性,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她害怕这种情况出现,更加不愿意去面对这让人难堪的局面。 第三百一十八章 赵瑾来了 赵瑾目光如炬地盯着怀里的雪球。 沈雅被他的眼神盯着有些发毛。他比吴昊要来的谨慎太多,似乎任何一件事都能引起他的怀疑。 她讪笑着将雪球哄回了冬春的小包里,遮住了赵瑾所有的视线。 “雪球确实有一些奇特的本领,虽然外表看上去弱小,但是有些小动物看它长得奇特,也会被吓到。这个不足为奇。以前我家乡的一些鸡鸭也都有被吓的经历,但没你家兔子这么夸张,会被吓晕。大概是兔子比较胆小吧。”沈雅努力地去解释着,“哦对了,雪球的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哦,我的这个宠物咱们虽然与你在书卷上见到的不一样,但是你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它也其他动物完全没两样。” 凝雪听了点点头。她确实没见过雪球这样的小动物,长得很奇怪。难怪她家白雪会被吓坏。想着白雪平日里确实胆小,见到生人都会躲,她也就释然了。 “我不会说的,放心吧。” 沈雅见白雪点头,心头终于松口气。转头见赵瑾依旧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白雪好骗,但沈雅很清楚,赵瑾并不好骗。 赵瑾被沈雅一瞪,竟然有一瞬间也恍惚了一下。看的沈雅在心里偷笑不止。 好在,他没有拆穿这个谎言。 从厨房出来,大家在大厅里坐了会儿,喝了会儿茶。 凝雪坐了一会儿便走了。本来是想等李舒颜过来,打了声招呼再走的,但一听沈雅说绯舞要去府上住几日,顿时也来劲了,非闹着也要过去住。赵瑾被缠的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凝雪喜滋滋地抱着还在昏迷的兔子,带着宫女一脸兴冲冲地走了,美其名曰要回去准备准备。 于是乎,偌大的大厅,又只剩下她与赵瑾两个人。她只能与绿豆糕大眼瞪小眼。 好在,没一会儿李舒颜就回来了。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绯舞。 沈雅趁着李舒颜不注意的时候,朝绯舞点了点头。绯舞很聪明,一见她点头,立刻明白过来赵瑾同意。顿时喜的上前拉着沈雅的手道谢,惹得一旁李舒颜一阵莫名其妙,不断向她抛白眼。 “王爷,你今日为何不随臣妾去看望太后呢。太后她老人家可想你了。”李舒颜一回来就直接粘上了赵瑾。 赵瑾并没有过多的回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端起茶杯喝茶。也不理会李舒颜。 李舒颜见赵瑾如此冷淡,咬着唇有些受伤。 赵瑾的清冷京城是出了名的,李舒颜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这样一个男人会如此痴迷。 她想起了赵瑾在南蛮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那一日,整齐的队伍从郊外进了城,满城的老百姓都挤在街道两旁呐喊。刚巧那一日她带着丫鬟出来逛街。刚从一间京城有名的珠宝铺子里出来,远远看到的就是骑在马背上。一身戎装,神情肃然却英姿飒爽的赵瑾。 只一眼,李舒颜就知道,这个男人。从此以后将永远活在她的生命中。 为了嫁给他,李舒颜用尽了各种办法,最后甚至以死相逼,爹娘被她逼的没办法。才几次上书给圣上,求圣上赐婚。 圣上顾念他们李家这些对朝廷贡献颇大。祖父又是三朝元老,所以逼着赵瑾娶了自己。 这些李舒颜都知道。 她也很清楚,王爷并不喜欢她。可是那又怎样,她的那些个姐妹又有几个喜欢自己嫁的男子,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甚至连面都未曾见过。 她很庆幸,自己嫁于的,是她喜欢的男子。 李舒颜坚信,只要自己努力,王爷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至于身旁那个长相普通,行事粗俗的女人,李舒颜压根没把她当回事儿,她坚信王爷是不可能会喜欢那样一个女子的。 +++++ 赵旷得知自己的妹妹绯舞居然称与沈雅一见如故,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将沈雅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又瞧了一旁挽着沈雅胳膊,笑的一脸开心的绯舞,脸瞬间黑的如底锅一般。 “本王不准你去。”赵旷毫不留情地拒绝。 绯舞是在宫里举办的家宴上提出与沈雅一见如故,非要跑去恭顺王府住几日。 周宗皇帝对沈雅一直都很满意,难得今晚太后也出席了晚宴,听闻绯舞说要去恭顺王府住两日,竟一口赞成。 绯舞的病,太后她老人家也是知晓的,而且,她还知道沈雅会一手好医术,况且,恭顺王府还有神医老修在,对绯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既然皇帝与太后都同意了,阮贵妃即使不同意,也没办法。 赵瑾开口说了两句,赵旷最后竟也同意了。 皇后在一旁笑呵呵道:“绯舞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她的脾气我了解,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听说她今日在亭子里晕倒了,太医诊断说是忧思过度,阮贵妃,怎么绯舞才去你那边住了没多久,病情就越发重了。前段时日,还好好的,能歌善舞的。” 皇后话落,周宗果然皱眉往阮贵妃方向瞧去。“怎么回事?” 绯舞是众多女儿中,周宗最喜欢的一个。听说她今日昏倒,难免要多关心一番。 阮贵妃没想到自己会被皇后一顿抢白,尤其是竟然利用的是她的女儿,登时气的脸色发白,胸口上下起伏。 但她也不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皇后拿捏,于是忍住气故作悲伤道:“是啊,我的绯舞小时候生出来时,身体好好的,怎么偏得了这么一个磨人的病。好在她又回到我身边,可以让我好好照顾她了。” 言外之音就是皇后没好好照顾好她,让原本身体健康的绯舞,在皇后的照顾之下,病了。 皇后闻言脸色变了变,笑了笑,没再开口。但周围服侍她的丫鬟,却都感觉到了皇后气压瞬间变低,一个个胆战心惊,越发小心翼翼地伺候。 周宗不明其意,继续与几个皇子们说笑。 而深谙后宫之争的太后,显然是听明白了,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回到府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绯舞与凝雪被安排在另一驾马车之上,回了府,管家赵安,便十分利索地为她们安排了府里的待客住的院子。由两个丫头提着灯笼带她们去休息了。 沈雅早就累的快要趴下了,一下马车,便急匆匆地带着冬春往自己院子赶。前面早就在屋门口准备的两个丫头,提着灯笼为她开路。 她快要困死了,现在只想回去洗个澡睡觉。 “王爷。”李舒颜下了马车,见沈雅早早离去,心中无比窃喜,直接凑到赵瑾跟前,道:“王爷不如去臣妾屋里歇息吧。” 赵瑾低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李舒颜一双含羞带笑的眼,望着自己。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 皱了皱眉,赵瑾低沉的嗓音想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赵远,带舒妃下去休息。” “是。”赵远恭敬应下。 李舒颜没想到赵瑾会这么果断地拒绝自己,泪水瞬间就盈满了眼眶,跺了跺脚,飞奔离去。也不管身后的丫头怎么叫喊。 赵瑾远远看着李舒颜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越发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懊恼。 “爷,今夜,您还在藏苑阁歇息?”管家赵安提着灯笼,静侍左右。见赵瑾依旧只站在原地,出声问道。 “不,去兰芷阁。”赵瑾看了赵安一眼,抬腿就往西边兰芷阁方向走去。 “是。”赵安见此,赶紧提着灯笼为他照路。 +++ 沈雅回到自己的寝室,直接一头倒在了床上。累死她了。 夏雪与西嬷嬷早就为她准备好了洗澡水,正往屋里提。一进屋,见小姐倒在床上,笑着问冬春道:“你与小姐今日都做了什么?怎的小姐一回来就这么累。” 冬春一边帮着西嬷嬷将水倒进大浴桶里,一边道:“今日经历的事可多了,一两句也说不清楚,等明日再细细说与你听。” 西嬷嬷含笑点点头。 夏雪又提了一桶水进来。见小姐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偷笑了起来。 冬春做完这些,又走到沈雅床边的柜旁,为她拿了换洗的干净亵衣,搁在屏风之上。 “小姐,水都准备好了,可以洗浴了。”夏雪过来唤了一声。 沈雅依旧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磨磨蹭蹭半天,突然发现屋子里好像没了动静,于是道:“冬春,拉一下我。”一边说着,懒洋洋地伸手。 过了半日,等到沈雅快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一只手掌,握上了她的手。 那手掌与平日里两个丫头的不同,有些毛糙,手掌硬而粗,可是,十分的坚强有力。 沈雅从被窝里刷地睁开眼睛,转过身来,果真见赵瑾拉着她的手,立在她的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 沈雅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使劲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突然有些结巴道。 一屋子的丫头,嬷嬷都不见了。就剩下她与赵瑾两人。 难怪刚才她感觉屋里静悄悄的,有点古怪,感情都被他吩咐退下了。 这人是鬼吗?进来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几个丫头也出卖她,竟然也不提醒一声。 第三百一十九章 出浴美男 “这里是本王妃子的住处,本王为何不能来?”赵瑾说了一声,也不理会沈雅仓皇失措的表情,很自觉地径直走到沈雅房里洗浴的地方,转过屏风,就见浴桶里正冒着热气。 “赵安。” “是,奴才立刻就让丫鬟送换洗的衣物过来。”赵安人虽站在屋外,却仿佛已经看见了屋里的场景,赵瑾不用开口,就知道他的意思。 等到赵安离去,赵瑾转身出来,看了一眼还在石化中的沈雅,清俊的脸上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沈雅在里间只听到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她吞了吞口水。呆坐在床上,心乱如麻。 这个家伙想干什么,说好成婚后彼此不干涉的。昨夜洞房花烛夜他不来,今日来又算怎么一回事啊。 不管他怎么着吧,反正呆会儿等赵瑾洗完了出来,就与他签一份协议,答应从此以后彼此互不干涉,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假夫妻。 沈雅正愣神中,就听哗啦啦水声响起。听到这声音,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沈雅,脸上立刻浮起了两朵红晕。 如果她猜的没错,他应该已经开始沐浴了吧。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一副美男洗浴图。细嫩白皙的皮肤,颀长挺拔的身材,修长的大腿。。。。 水流的哗哗声,不断地钻进耳朵,扰乱着她地心神。 不行,不行。她不能想,不能想。沈雅拼命摇了摇头,阻止脑海里不断冒出的各种绮念。。。再想下去就要流鼻血了。 她赶紧走到南窗下的书桌前坐下,不断在心里默念,冷静冷静。待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拿起笔。自己研了磨,蘸着墨汁,就着书案上早已摊开的宣纸,伏案写了起来。之前口头说的不算,她要草拟两份协议,呆会就让他签下。 正凝神将心中早已想好的协议,一笔一划写下来。耳朵却突然传来赵瑾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歌雅。。。” 她被这一声唤,吓得手一抖,笔差点从手里飞出去。原本写好一半的纸上,顿时多出了一笔,一张纸就这么废了。 看着被写歪了的字,沈雅心脏却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红烛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烛光下。沈雅整个脸通红,额头紧张地直冒冷汗。 “歌雅,过来。。。”声音再一次想起,沙哑中一抹让沈雅心神颠倒的磁性。 这魂淡,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快要崩溃了。一个大男人,在她的闺房里洗澡,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了。偏偏这个大男人脸皮够厚。霸占别人的洗澡间,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叫她过去。 他不知道他在洗澡!!! “你不是在洗澡吗?我过去干嘛?”她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被他这么一唤,火气立刻被挑了起来。还让不让她安生了,朝着屏风方向大吼一声。 这带着怒火的声音,似乎奏效了。赵瑾果然没再叫她。屋子里,只听得到水声哗啦啦的响动之声。沈雅见他消停了,这才轻松了一口气。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继续写她地协议。 “咚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 沈雅闻声,从案上抬起头来,淡淡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冬春拿了一套整齐叠好的衣物进屋。 “小姐。”冬春脸上笑得一脸暧昧,将衣物递给她。“温香姐姐给我的,小姐你快给王爷送去吧。” 沈雅见这丫头笑得这么开心,登时一脸黑线,没好气地道:“你拿过去。” 说完,低头继续写。 冬春见沈雅在神情认真,专注地不知在写什么,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探身看了两眼。只见纸上顶头写了四个大字:婚后协议。 这是什么? 冬春看的莫名,但也很识趣地没问。只是无奈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衣物,哭丧着脸道:“小姐,还是你拿进去吧。”一边说着,一边将衣物往桌上搁了。 沈雅正在琢磨这协议该怎么写对她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听冬春不愿意,顿时有些不满地抬头。这小妮子,是自己平日太宠她了吗?竟然连自己的吩咐也不听了。 这一看,却见昏黄的灯光下,冬春一脸为难与害羞。 额。。。 她想了想,终于明白冬春在害羞什么。这衣物是送到赵瑾那里,而赵瑾,现在——在洗澡! 你大爷的。 沈雅弄明白了这一点,脸顿时黑如底锅。 “去,把赵安叫来。”沈雅几乎咬牙切齿地道。难道让她送进去吗? 冬春却很一脸不赞同地道:“小姐,王爷是你的夫君啊,还是你送进去吧。况且,这里是小姐的闺房,赵安如何能进来?” 沈雅恨恨地瞪着她。 冬春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这几个丫头都反了吗?刚才赵瑾进屋时,一个人也没出声提醒一声就罢了。现在居然反抗她地命令,这一个个的,都觉得她这个主子好说话是不是? “小姐。。。”冬春被沈雅一副要吃了她地表情瞪地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小姐,冬春是为了你好。” 见冬春一脸受伤,泫然欲泣的模样,沈雅几乎要被气的吐血了。怎么搞了半天,还是她这个做主子的错? 沈雅彻底被这个丫头打败了,见不得她一脸委屈的表情,揉了揉太阳穴,从书桌后走出来,拿了赵瑾的衣物,对身旁的冬春道:“我去送,总行了吧。” 冬春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那奴婢就告退了。”说完,便逃也似地出了房间,还十分好心地为她带上了门。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与赵瑾两个人。 偷眼瞧了瞧屏风,似乎从冬春进来之后,就没再听见水声。低头看了眼捧着的衣物,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朝屏风走过去。 “咳,我把你的衣物送过来了。”她走至屏风处,想到后屏风后面的情景,脸又忍不住红了红。她将衣物搁在了一旁的小椅子上,道:“衣物我搁这儿了。”说完,快速将手里的东西,往那椅子上一放,然后立刻转身就离开。 才走了两步,忍不住停了下来,凝神听了听,屏风后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 沈雅有些纳闷,洗个澡一个动静也没有未免太怪了。 心里有些担心,她壮着胆子走上前几步,试着喊了一声:“王爷?” 没有回应。 “赵瑾?” 还是没有回应。 这家伙,该不会睡着了吧。 沈雅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不知怎么的,好像猫爪似的,管不住自己的脚,总想凑上去偷看两眼。 就瞧一眼。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然后,脚步越加放轻,悄悄地走了过去,躲在屏风后面,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过去。 只见氤氲的蒸汽弥漫室内,一个硕大的木桶中,一个长大极为俊美的男子,就这么全身放松地卧躺其间。男字双目紧闭,似睡着了一般。水蒸气,仿若仙气一般缭绕在他周围。 沈雅看的眼睛都直了。 目光顺着放在桶外的胳膊,一直往上,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只露出锁骨往上一点点地方。 最后,目光停在了他脖子与锁骨处的地方。 “看够了没有。”空气中陡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带着一抹淡淡的戏谑。 沈雅再看时,赵瑾原本紧闭的双眼,已经睁开,那一双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仿佛带着笑意,紧紧地望着着她。 “啊。”沈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叫了一声,赶紧缩回了脑袋。躲在屏风后,手捂着心脏,脸红的简直可以滴出血来。 怎么办,怎么办,被他发现了!!啊~~~~~她不要活啦!!!!她居然偷看被人洗澡还被发现了。羞死她了!!!! 沈雅捂着脸跑回了里间卧房,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赵瑾听着屋子里脚步慌乱的声音,莫名地笑了。 沈雅回到里间,便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懊恼地恨不得抽自己耳光。都怪她,好好干嘛偷看别人洗澡。现在好了,被他发现了,以后在他面前,自己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她简直想一头撞死。 正当沈雅拼命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悔恨不已的时候,屋子里传来的缓慢而低沉的脚步声。她闻声,身子顿时僵硬了。 她知道,此刻赵瑾一定站在她身后,可是,她根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干脆埋在被子里装死算了。 “怎么,有勇气偷看本王洗澡,没勇气面对。”赵瑾站在沈雅身后,见她整个人都趴在床上,埋着头,一副不肯不面对他的样子,淡淡出声嘲讽道。 “谁说我没勇气!”沈雅知道这么逃避不是办法,想了想,一横心,就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朝赵瑾吼道。 吼完,定睛一看,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石化状态。 这个家伙,是故故意来勾引她的吗? 这家伙,竟然只穿了一件黑色宽松的绸袍,金线镶边的领口很大,性感的锁骨在袍子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一头乌黑的头发就这样披垂在肩上,低着水珠。刚出浴时一种朦胧的美感竟然在一个男子身上体现地如此淋漓尽致,沈雅只能在心中骂一句:妖孽啊! 第三百二十章 无奈 沈雅目光呆滞地盯着赵瑾。而始作俑者却仿若毫无所觉,迈着缓慢的步子,在沈雅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沈雅的书案上。 书案上放着的是沈雅才写了一半的“婚后协议”。 “这是什么?”他走了过去,将纸拿了起来。 沈雅迅速从呆滞中回过神,见赵瑾正在拿着她写的东西看,赶紧从床上起来,冲了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纸夺了过来。 “没,没什么。” 还好赵瑾手里的劲道不大,她很轻易地就抢了过来。 她把纸贴身藏在袖子里,然后来到房门口,打开门对外面喊道:“冬春,夏雪,过来换水。” 西嬷嬷今日见王爷来沈雅的房里,高兴地脸上笑容一直没断过。知道王爷来了洗澡水一定不够,与夏雪两个在烧水房里,又烧了滚滚两大锅。这时候听沈雅喊,赶紧吩咐两个丫头道:“快,小姐叫呢。” 夏雪也是笑颜如花,与冬春两个进屋将水放了,又添了热滚滚的水进去。 沈雅让两个丫头守在外面,直到自己洗完了,才放两个丫头离开。倒不是担心赵瑾来偷看,这种行为她做做就行了,以赵瑾的脾性,是断不可能做的。 她将自己包裹成一个粽子,磨磨蹭蹭地走进里屋。 屋子的布置一如昨日,红帐子,鸳鸯被,红蜡烛。。。入眼,是明晃晃的红。气氛似乎被这红,渲染地有些暧昧。 赵瑾正披了一件干净的灰色袍子,坐在书案后看书,灯光映照在他脸上,将他脸上认真的神情照的格外清晰。 悄悄地挪步进了屋,手里正攥着那张写了一半的纸。到底要不要继续写完它?还是等明日抽空写完再找他签?沈雅有些犹豫。 赵瑾一回头,就见到了呆坐在床上的沈雅。出浴后的沈雅,脸上红扑扑的,带着氤氲的水汽,别有一番美。 赵瑾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他放下书,对她微微一笑道:“在想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了过去。 沈雅立刻紧张地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瞪着赵瑾。她怕若是赵瑾说出类似咱们同房吧之类的话,会忍不住踹他一脚。 他却毫无所觉,笑了笑,在沈雅旁边坐了下来。 沈雅却仿佛如临大敌。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好在,赵瑾坐下来之后,并未有其余动作。只是脸上露出一丝古怪。 沈雅见他这般。眨了眨眼睛,确定他脸上是写着郁闷,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赵瑾无奈看了她一眼道:“这衣服,穿着有些不习惯。”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扯了扯袖子。 沈雅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无奈又无辜的眼神,登时觉得有趣极了。难道他平日里并不穿这样的衣物?想想也是,这袍子实在太性感了,不像赵瑾这种性格的人穿的。 难怪她刚才看到他穿这件袍子时,眼睛都快瞪直了,他却毫无所觉。 这衣服。是温香送过来的。 这位姑娘送这么件衣服来,是想干嘛? 亏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赵瑾故意穿这个来勾引她地,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睡吧。”就在沈雅为自己没出息的想法感到大为懊恼之时。赵瑾突然转过头来对她道。 啥? 沈雅僵硬地呆望着他,一时间失去了反应。 赵瑾见她如此反应,也不怪罪,笑得越加温柔:“夜已深了,难道你不困?” 她当然很困! 沈雅听他说这么一句废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刚才她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好吧。可问题是旁边有这么一位祖宗,她能安心睡吗? 赵瑾见沈雅依旧呆呆地望着自己,心知她在担心什么,想了想道:“放心,没经过你同意,本王是不会碰你的。何况当日本王已经答应等时机一到,就放你离开。” 沈雅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原来这家伙没忘啊。原本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略微放松下来。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物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先睡吧,我等头发再干些睡。” 见沈雅一瞬间身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赵瑾目光暗了暗,沉默地点点头。 沈雅起身让他,赵瑾便脱了身上披着的灰色袍子,挂在床头的架子上,自己先在外侧躺了起来,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倒是没让她伺候。 沈雅就这么站在屋子中央,望着呼吸渐渐平稳的赵瑾,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赵瑾,让她有些陌生,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亲近之意。每一次与他近距离接触,她都会莫名地感到紧张,以至于做出一些让她冷静下来,想想会很蠢的事情。对于他,沈雅承认,自己是喜欢的。而且可以说,是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对于他的身份,她有太多的顾及,所以拼命地想管住自己的心。 可是,在越来越多的与他接触中,她知道,自己的心,陷得更深了。 这让她有一丝害怕。 明日就要去梵音寺见娘了,也许,她该和娘好好谈一谈,让她为自己出出主意。 上一世母亲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她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可以肆意地与母亲说出的烦恼,也没有母亲温柔的开导。而这一世,她庆幸,她有一位*自己娘。 已经三更天了,月亮高挂在上空,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 头发依旧有些湿,她想了想,走至书案前,将手中攥着的那张写了一半的纸,拿了出来,铺开来,伏案继续写。 反正头发也没干,再加上一晚上又是惊又是吓,她现在反而没了睡意。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把这个协议写完了吧。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冬春的脑袋探了进来。见里屋还有烛光,又将门阖上。 “怎么样?小姐睡了吗?” 夏雪站在屋外,见冬春退出来,赶紧上前问道。 冬春摇摇头:“王爷好像睡了,但是小姐还没睡。” “啊?”夏雪原本满怀期望的眼,顿时黯淡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王爷先睡了呢?那小姐呢? 她们都以为,小姐与王爷,今晚会,会同房的。 哎。。。。 成婚两日里,还是没能同房。 写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将协议写完了,压在书案上,沈雅伸了个懒腰,打起了哈欠。 吹了书桌前的蜡烛,起身走到床边,见沉睡中的赵瑾,眉头紧锁着,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他一定很累吧。沈雅心想。不知为何,总有种想要抚平他眉间皱起的纹路冲动。 今夜,看来只能与他将就一晚了。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睡,她总不能睡在地上吧? 为他掖了掖被子,沈雅来到柜子前,打开木质的衣柜,从里面抱了一床新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抱着被子,脱了鞋上床,铺开被子,躺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夏雪便推门进屋,见两人都睡了,便悄悄地将床头的那盏灯吹灭了。又悄悄地出来,阖上门。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怎么样,小姐睡了吗?”冬春一见夏雪进屋,连忙问道, 夏雪点点头,关上屋子的门,也爬上了床。 夏雪上了床,与冬春两个睡在同侧,睁着眼睛,担忧地问道:“冬春,你说王爷,是不是不喜欢小姐啊?” 冬春想了想,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王爷对咱们小姐忽冷忽热,外界都在传王爷是因为咱们侯爷的关系才娶了小姐,可是,王爷今夜留宿在咱们小姐屋里,没有去东边。” “你不知道,你与小姐今日进宫,我与嬷嬷留在王府内,听说了不少事呢。”夏雪一想到今日听到的事情,就有些睡不着。 “什么事?”冬春有些好奇。 “府里人都在传,东边主子住的那个屋子,是王爷精心准备的呢,听说屋子里的器具摆设,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最好的。我今日经过那里,远远地瞧了一眼,光看外面的景致,就比咱们院子好上十倍呢,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光景,而且,那缀锦阁,离王爷的藏渊阁很近?” 夏雪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为沈雅的未来有些担忧。“府里那些个奴才丫头,不知会不会同咱们府里的那些个势力眼一样,见风使舵。” 冬春拧了拧眉:“不会,咱们小姐嫁过来,便是府里的主子,那些个奴才不敢这么做。” 西嬷嬷翻了个身,见两个丫头还在聊天,说道:“这么晚了,还不快睡,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两个丫头赶紧闭上了嘴,嘻嘻一笑,便蒙头睡了。 漆黑的屋子里,传来沈雅平稳的呼吸声。 原本似乎已经熟睡的赵瑾,却突然睁开了双眼,借着月色,静静地望着身旁的女子,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半分。 “何时,你才能向本王卸下心房呢?”黑暗中,赵瑾的手,轻抚上了女子姣好的面庞,眼中带了一层浓浓的无奈。“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第三百二十一章 第二日清晨,沈雅在鸟叫声中醒过来。阳光肆意地撒在床上的人儿身上,惹的她一声舒服的叹息。 “啊,好舒服。”昨日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让疲惫了一天的她,一夜好眠。 转过身看去,身旁已经空空如也。从刚才醒来就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沈雅就已经猜到赵瑾已经起身离去了。 手轻轻地抚过身旁的被子,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他的气息与体温。 没想到一直习惯一个人睡的她,昨日有一个人睡在身侧,竟然丝毫不觉得不习惯,反而心里感觉一阵踏实。 门吱呀一声开了,冬春端着一盆水,满脸笑容的走进屋,见沈雅已醒,笑咪咪地道:“小姐,你醒啦。”看上去她昨日睡的似乎也很好,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雪球从冬春的包包里探出脑袋,一见沈雅,高兴地“吱吱”两声,就从包里直接窜到还躺在床上的沈雅怀里。 沈雅从床上坐起来,抱着雪球,给它揉了揉。小家伙昨日不太对劲,害的她心里总有一些阴影,本来是想昨晚就好好查看一番的,却没想到赵瑾会来她的院子。 “昨日休息的好不好?”沈雅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让它与自己对视。雪球眼睛滴溜溜转的很快,见自己被沈雅抱起,高兴地用尾巴扫了扫她地手背。“今日有给它喂东西吃吗?” 沈雅看着它今日精神状态似乎不错,略放下心来,问冬春道。 冬春将盆搁在一旁的架子上,转头对沈雅摇摇头道:“没有呢。呆会儿还是小姐用膳的时候再喂吧,雪球好像有些排斥除小姐以外的人。”冬春说着,脸上划过一抹失落。她也是很疼*雪球的,可是雪球对她却似乎总有些敌意。 “恩。”沈雅点点头。雪球排斥除她以外的人。她是知道的。当日在陆家村的时候,还因此抓伤了小虎。母亲和弟弟也都不怎么敢接近,尤其是琰儿,自那一次他亲眼看到雪球咬了陆家镇那只肥猪,导致那孙肥猪中毒身亡之后,就对它一直抱有敬畏态度。轻易不敢碰它。 沈雅也因此经常会拿雪球出来逗他,威胁他,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正与冬春说着,夏雪从外面进来,对还坐在床上没起的沈雅道:“小姐。管家赵安派人来问小姐是否起了,说是等王爷从皇宫回来之后,要带小姐出去一趟。” 沈雅点点头。“凝雪与绯舞昨日睡的好吗?”突然想起昨日还从宫里带回来两个客人。沈雅问道。 夏雪摇摇头说不知道。后又想起了什么,笑嘻嘻凑到沈雅跟前说道:“小姐你不知道,今日王爷起身以后,特地吩咐了咱们不要打扰小姐呢。王爷对小姐你可真体贴,东苑的那位据说昨日夜里灯亮了一宿没睡。” 沈雅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东苑?” “是舒妃娘娘住的地方。咱们住的西苑。”夏雪与冬春对视一眼,无奈解释道。 西苑?她记得自己住的地方叫兰芷阁,还是昨日一大早赶着去前院大厅时,临了抬头看了一眼。嫁进王府才不过两日,头一日盖着红盖头。一直到深夜,第二日一大早就随赵瑾进了宫,府里的情况也来不及摸清楚。 不过。对于自己住处,沈雅还是挺满意的。看得出来布置她这间屋子的人很用心,器具摆设她虽不懂,但略微细心的人,还是能看的出来。这屋子虽不华贵,但贵在温馨。 她的兰芷阁地方很大。比她原先住的地方大了不知多少倍。入眼处,没有四面环绕的围墙,而是类似古代园林一般的,放眼过去,四周草木繁盛,鸟语花香。 正面五间上房,左边还有一间略小的是厨房,烧水房,右边一间小的是放杂物的屋子。五间上房,最大的一间自然是沈雅在住,旁边一间给她从府里带来的两个丫头还有西嬷嬷。至于其余三间屋子,她暂时还不知道如何处置。 沈雅见夏雪说起西苑的时候,脸上郁郁的,有些奇怪,不禁问道:“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起床,由冬春服侍着洗漱。 夏雪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小姐,奴婢听说东苑的缀锦阁,是府里除了了藏苑阁以外,最好的地方,屋子都是王爷亲自布置的呢。” 沈雅没想到夏雪竟然说的是这个,看了她一眼,接过冬春提过来拧干的脸巾擦了擦脸,最后淡淡道:“这都是听谁说的?” “奴婢昨日去大厨房取吃食,听厨房里的张妈妈说的。”一边说着,仿佛意识到自己多嘴,顿时懊恼地低下了头。 沈雅放下脸巾,取过她亲自制的药皂洗了脸,又洗了洗手,没有吭声。 “小姐,奴婢多嘴了,求小姐责罚。”夏雪在旁边见沈雅默不作声地洗漱,脸上也不似往日与她们嬉闹的神情,顿时慌了神,急急道。 沈雅洗漱完毕,这才转过脸来看夏雪,绷着脸道:“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夏雪闻言,绞尽脑汁想了想,道:“错在奴婢不该。。。不该和小姐说这些话?” 沈雅听了,点点头,“还有呢?” 夏雪有些傻眼,还有? “你错在不该拿你家小姐与舒妃做比较,咱们要过好自己日子,不是看着人家过日子,舒妃住的屋子好与不好,是不是王爷亲自布置的,豪不豪华,气不气派,都与咱们无关,懂吗?” 夏雪懵里懵懂地点点头。 沈雅见她这般,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对冬春道:“去把西嬷嬷叫来,我有话要同你们说。” 冬春应了一声,便去找西嬷嬷了。沈雅坐在梳妆桌前,轻抚着怀里似乎又有些睡意的雪球,怔怔地想事情。 夏雪在一旁咬着唇,一脸悔意。 西嬷嬷很快过来,一进屋,立刻感到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不禁看了看冬春,这大清早地,是怎么了? “小姐,你找老奴?” 沈雅见西嬷嬷来了,这才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道:“有些事情,想同你们几个都明说一下。”说完,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自从沈雅进端府这半年来,一直都是你们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关心我,沈雅很是感激,也谢谢你们陪我渡过在端府那段有苦有甜的岁月。沈雅想说,这么些日子以来,包括静秋,我早已将你们视为我的亲人。” 冬春等人听了沈雅这番情感真挚的话,无不为之动容,眼圈都红了起来。 “咱们在端府,一起饿过,一起遭府里的下人冷遇过,一起经历了我被下毒,陪我演戏揭穿了宁氏的所有阴谋,如果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我还把你们当外人,我就不是人了。我也知道,你们也都把我当成了你们的亲人。既然是亲人,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我在王府的一天,保证不会再像之前在端府那样,让你们受人白眼,被人欺负。” “小姐。。。你别这么说。。。。”夏雪被沈雅说的这一番感动地泣不成声,直掉眼泪。冬春和西嬷嬷更是因受了沈雅的恩惠从心底里感激沈雅,哪里会期望她这么对待自己,听沈雅这么说,当下感动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你们自我嫁进王府之后,就一直担心我会不会因为不讨王爷欢心而出现像在端府的那样受到下人的怠慢,冷遇的情况。小姐可以告诉你们,不会,我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沈雅语气十分坚定,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不要时时刻刻再拿舒妃与你们小姐比较。以后不管王爷是对舒妃好,还是对你家小姐好,都不可以产生沮丧或者骄傲的情绪。王爷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愿意对谁好,是他的事,咱们只要时时刻刻做好自己的事情,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做落人口实,违背良心之事,活的心安理得就好,知道了吗?” “小姐,夏雪知道了。”沈雅说了半天,夏雪似乎才终于明白,老是将目光放在他人身上,而忘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才是小姐生气的原因。她不该因为东苑的屋子好,产生沮丧的情绪。 西嬷嬷听了半天,才终于明白原来是夏雪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小姐的这番话,也确实提醒了她,她们自小姐嫁进王府以来,确实心心念念想的希望小姐获得王爷的宠*,在这个府里取得一定的地位。 “小姐,你的话,我们懂了。以后咱们只管过咱们自己的日子,把自己的小日子过红火了才是要紧。但是,嬷嬷还有一句话,还是要对小姐说。”西嬷嬷到底年级略长些,很快想明白了沈雅的意思,只是,对于沈雅昨晚的表现,嬷嬷却并不赞同。 “西嬷嬷,你说。”屋里,冬春与夏雪还有一直暗中保护她地静秋,像沈雅的姐妹,但是西嬷嬷,沈雅一直视她为长辈,对她也多番敬重。 “小姐,咱们虽然并不争宠,但小姐毕竟已经嫁给了王爷,与王爷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却是必要的。小姐待王爷,似乎还太生疏了一些。”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尝试 西嬷嬷一眼就将沈雅看穿了。 沈雅被西嬷嬷如炬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忍不住垂下了脑袋,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竟然这么轻易就看出了她的问题。 “小姐似乎并不钟情于王爷。”西嬷嬷看着沈雅,语气略有些笃定。“只是,毕竟已经嫁给王爷了,成了天家的儿媳,若是再与王爷这般保持距离,最后就算咱们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不容易。一两日,三五日,王爷也许还会对小姐忍让,但日子久了,一旦王爷对小姐彻底失去了兴趣,从此不闻不问,到那时,小姐恐怕再怎么努力,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大户人家的下人,最是会看人脸色行事,哪怕小姐得了打理内宅事务的权利,若没有子嗣,或者王爷的支持,也难以服众。。。何况。。。老奴说句难听的,王爷现在还没有迎娶王妃,若到时王妃一进门,小姐到那时还没有孩子,又不得王爷的宠*,这日子。。。恐怕。。。。” 西嬷嬷颇为语重心长地说完了这一番话。 身旁两个丫头听了,也一脸凝重地纷纷点头。。。 冬春昨日给小姐送王爷干净的衣服时,明显感觉到小姐有些排斥与王爷接触。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呀,小姐却没有尽妻子的义务,对王爷这般冷淡。这也是不应该的。冬春心想。 汗。。。 沈雅有些汗颜,西嬷嬷确实考虑的很长远。。。她反倒没想那么多,说所以说那么多,也只是希望她们老是拿自己与李舒颜比来比去的。 何况,她根本没想过要与赵瑾成为永远的夫妻啊。。。首先他还有李舒颜这一个侧妃,就可以让沈雅直接把他否决了。除非他可以把李舒颜的问题解决了。 她未来的婚姻里,是不容许有第三者插足的。真正的相*的彼此,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她不想在以后自己也会变成像宁氏那样可怕的妒妇。 她只愿找到一个可以与携手共度一生的人,过一种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所以,她之前才一直抱着迟早要离开王府的态度,与赵瑾相处。 只是,她要离府的事情,暂时还不能与西嬷嬷她们说。一方面这个计划暂时还不成熟,。怕说了反倒不美。另一方面,沈雅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不错,是机会。 沈雅今早醒来的时候,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竟然一点也不排斥与赵瑾同床而眠。相反,有他在身边,她竟然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也因此一夜好眠。 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她希望赵瑾能够成为与她期望中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她想要去尝试,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两世加起来都三十好几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轻易放手对她来说真有些舍不得。 当然这个尝试的前提是,李舒颜,或者以后任何一个人都不存在。 虽然现在她还摸不清赵瑾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有一点沈雅能感觉的到,现在的赵瑾,对她是有兴趣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将这种兴趣,转变成*。 像他这么清冷的人。曾经是否也*上过某个女子?沈雅突然有些好奇。。。 被西嬷嬷说教一通,沈雅只有点头答应的份。虽然有敷衍之嫌。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未来会是怎样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也许,她真的能与赵瑾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也不一定。当然,现在还不行。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们就别在说我。倒是你们,记住了啊,不许再与舒妃比较了,听到吗?”沈雅故意虎着脸对两个丫头警告道,尤其是夏雪。 “小姐,奴婢知道了。”两个丫头笑着向她福了福,满口保证。 这还差不多。沈雅满意地点点头。 冬春给她换了一身蓝底绣了大朵兰花的长裙,样式新颖,简约,一如她喜欢的风格。 从屋子里出来,阳光正暖暖地照在地上,几个洒扫的丫头正在扫地,见沈雅出来了,赶紧上前来行礼。 “奴婢杏儿,蕊儿,参见端妃娘娘。” 两个丫头看上去年级都不大,穿了一身青衫,头上梳了两个发髻,左右各一个。其中一个皮肤略有些黑,长的比另一个高些。 “她们是管家派过来洒扫的。”夏雪在一旁说道。 沈雅点点头,便挥手让她们退下,继续做自己的事。 两个丫头对她似乎有些好奇,时不时抬头看她,被她发现了,又害羞躲闪地低下头去。 沈雅笑了笑,不以为意。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沈雅又回到屋里。来到她平日吃饭的圆桌前坐下,冬春从厨房端了好些糕点进来。 今日的早膳依旧很丰盛,杏仁粥,绿豆糕,煎包,春卷等等,看的一旁的沈雅直流口水。 “小姐今日起的晚,奴婢从大厨房拿来这些早膳,都凉了,刚拿去热了一下,不知道味道还好不好?” 沈雅接过冬春提过来的一碗粥,先夹了一个春卷给一旁的雪球,自己喝了口粥问道:“王爷何时走的?” “王爷卯时起的,见小姐还在睡,就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还吩咐管家不准派任何人过来打扰,不然沈雅哪能睡这么晚,都辰时三刻了。” 沈雅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用她地早膳,等吃完了,冬春将东西都收拾下去了,沈雅才来到里屋,书桌前。 桌子上还压着她昨日写好的“婚后协议。” 沈雅拿起了一张,正要再琢磨琢磨,却发现,这桌上,竟少了一张。 她记得昨日写了两份的。怎么剩下这么一张了? 沈雅有些诧异地在周围找了找,确定没有,便冷静下来,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呆怔了片刻。 看来,另外一张是被赵瑾拿去了。 她的丫头们,沈雅是了解的,再怎么和她玩闹,也分得清到底谁也主子,不会随便乱碰她地东西。 那纸,只有可能被赵瑾拿去了。 也不知道他看到她写的“婚后协议”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气的想要将这些撕碎?沈雅突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理亏 “小姐,温香姑娘来了。”沈雅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外面冬春传话,将她地思绪拉了回来。 温香?是老修的徒弟? 她整了整衣服,从里间掀了帘子出来,就见温香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端妃昨日睡的可好?”温香笑得一脸暧昧。 额。。。 沈雅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一脸不怀好意的女子,想起昨日赵瑾穿的那身类似睡袍的衣物,顿时汗如雨下。 这姑娘。。。 温香笑嘻嘻地进屋,“来看看你,进府第三日了,不知道还习不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或者找赵安。现在府里内宅的庶务,都是我在打理,外面的事情由赵安管。等你和舒妃接手内宅的事情,我就可以放松啦。”温香说到这,脸上露出一种终于可以解脱的表情。“那样我就安心做我的事情了,还能陪师傅一起炼丹药。” 炼丹药?沈雅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吩咐冬春上了茶和点心,邀请温香一起坐下。 “你们在炼什么丹药?” 温香知道沈雅会些医术,只是并不知她医术的深浅,听她询问,也不隐瞒。 “师傅他啊,说要炼长生不死药。这事说来话长了,当日师傅出去云游,到了一个叫陆家村的地方,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一种红色的砂子,这砂名叫丹砂,是炼制丹药中最关键的一味药材。师傅当时得了这药,高兴地几天几夜没合眼。这本是一件好事,可也不知师傅从哪找来一本古书,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说要炼长生不死药。”说到这里温香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这长生不死药,根本是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炼的出来嘛?我劝了师傅好久,他也不听。他老人家不知从何时起,对炼丹这种事情越来越痴迷了。访遍名山,齐集药材,就是为了炼制这丹药。” 沈雅听到炼丹倒没什么,只是听到陆家村却是心惊肉跳:陆家村?难道是她之前住的那个地方,那老修找到的丹砂,不会就是她之前带着小虎找到的那个地方吧? 那老头也真厉害,上一次她还在陆家村的时候。就发现那地方似乎有人去过,难道就是他?那他是否也知道,凡地下有丹砂者,其下隐藏着金矿这事呢?沈雅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沉思。陆家村其实就是一个天然的宝库。那片林子里有数之不尽的珍惜药材。她在想改明儿等自己真的从王府里出去了,也许还要在去一趟陆家村,那是她唯一发现丹砂的地方。丹砂这味药实在太难得,需要它的地方太多了。 她能体会到老修找到丹砂之时,那种高兴喜悦的心情。一如她当初找到那味药是一样的。 不过听到温香提到不死药,沈雅眉头皱了起来:长生不死药她听爷爷提过,爷爷认为那是存在的。她们道医也曾有先辈炼过,至于成不成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沈雅觉得这事有点悬。 昔日秦皇让那么多名医炼制不死药不也没成功吗?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前世那个朝代,细数起来。倒确实有过不少皇帝沉迷于炼丹,最有名的,明朝嘉靖皇帝,为了炼丹二十年不上朝。 可见。这长生不老药也非空穴来风。只是,沈雅觉得做一个普通人就够了。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她倒不希望自己活的太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而自己却还孤独地活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所以对于长生不死药这种事情当故事听听就罢了,真要让她做,她肯定做不来,也没那个能力。她也不想去费那个心思。 “你师傅大约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等过一段时日,就好了。”沈雅安慰道,她很清楚,老修对医术的痴迷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而炼制长生药对他这个医痴来说,其实是一种追求自我的价值。生命不重长度重质量,在有限的生命中,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或者有意义的事,也算没有在人间白走一遭。 当然太过痴迷,却不是一件好事,很容易就走火入魔。于他而已,却不是好事,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量力也就罢了。 况且,他的研究成果,也许对后世学医之人来说,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事情。 沈雅自认为自己的医术与比起来,实在是大巫见小巫,他有探究精神,而自己,不过是拿了前人的研究成果罢了。 “嗯,希望如此吧。”温香点点头,对沈雅展颜一笑,她觉得沈雅说的很对,师傅不过一时兴起,等过段时间,就正常了。 “那温香,你也陪你师傅炼丹吗?”沈雅看的出来温香对医术的热忱,只是,既然说了要回去好好炼药,她总不会帮着老修炼不死药吧? 温香摇摇头:“我在王府里有一个专门的药房,平日有时间便会在药房里看书,制些药粉,药丸之类的。”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自己的药房。这让沈雅颇有些羡慕。 其实她地兰芷阁地方很大,也许她也可以在这里给自己建一个药房。她脑海里有好多药方,可以制成成品药,对治病疗效颇大。说到药丸,她想起,她的普济药铺,这么些日子,很久没有往那边送药丸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地药铺怎么样了。 想到药铺,沈雅脑海里就想起一个人——吴昊,似乎自那一日他让冬春带了一封信给自己,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仿佛这个人从此以后就在她地生命里消失了一般。 吴昊,沈雅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似乎像一个大哥哥,对她关怀,照顾周到,什么事都为她想着,也做了许多让她一度很感动的事情。在他面前,自己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毫不在意地肆意大笑,他也心甘情愿由自己任意宰割。 仿佛已经习惯了差遣他,习惯了他的付出。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些?沈雅忍不住想,至少对于他,她索取的太多,而付出的太少。 温香与她聊了大半日,便起身告辞了。来她这边,主要是看看她对住处是否满意,还缺什么? 沈雅在得知原来自己的兰芷阁竟然是温香亲自布置的,十分感激,难怪布置地如此温馨,温香是一个细心又体贴的人。 目送温香离开,沈雅回到自个儿的房间,才坐了一会儿,冬春就走了进来。 “小姐,赵安刚才来报,说是王爷回来了,让你去大门口呢。” “我知道了。”沈雅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娘,心里激动地半刻都坐不住,连忙带着冬春匆匆去了大门口。 刚来到王府大门外,就见李舒颜也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望着门口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王爷。”李舒颜痴痴地喊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格外的脆弱。 赵瑾掀了车帘,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李舒颜,皱了皱眉。“本王有事要出去一趟。” 沈雅缓缓地走过去,从李舒颜面前走过,却见她一脸愤恨地瞪着自己,那模样颇像是自己是抢了她老公的小三。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一片片凌迟的眼神。 沈雅在心里叹息了一口气。 李舒颜恨自己,她还讨厌李舒颜呢。这两女争一夫的戏码,该不会在她身上上演吧?想想都觉得没意思。 从容地在李舒颜愤恨的目光中,由冬春扶着,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赵瑾伸了手,扶了她一把。 “谢谢。”进到马车内,沈雅有些尴尬地将手抽了出来,帘子遮住了李舒颜的满是杀气的目光。马车内,除了赵瑾,还有一身男装,俏皮可*的凝雪。 “七嫂。”凝雪笑眯眯地与她打招呼,似乎去见她母妃,让她很高兴,脸上笑容不断。 这一次去梵音寺,依旧是阮华驾车。冬春等一并奴才都被留在了府内。 李舒颜咬着帕子,跺着脚,看着马车残忍地从她眼前离去,泪水在眼眶中打了个转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怎么会这样?王爷为何会如此对待她?难道她竟然连那个粗鲁的女人都不如。她有什么好? 李舒颜一回到缀锦阁,就直冲到床上,趴在床上大哭起来。任嬷嬷与丫鬟怎么劝,都行不通。只一个劲儿的痛苦,看的一旁的奴才们心焦不已。 “七哥,你为什么只带了端妃,舒颜也是你的侧妃啊?”马车疾驰在大道上,凝雪坐了一会儿,见车内气氛似乎因为李舒颜的关系,变得有些沉闷,忍不住问道。 “母妃的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赵瑾淡淡地说了一句。 沈雅低着头,像是没听到凝雪与赵瑾说话,心不在焉地玩着手里的帕子。 赵瑾看了她一眼,道:“昨晚睡的可好?” 额。。。 沈雅还在想心事,冷不丁赵瑾这么问她,吓了她一跳。她还在想那张被赵瑾拿走了的婚后协议。刚才上车后,就感到一阵心虚,一直在揣测着赵瑾看了那张纸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倒不是怕他,只是毕竟是她做的太理亏了,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第三百二十四章 众人之惊 “挺好的啊。”沈雅稳了稳心绪,抬头对他笑道。 赵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凝雪看着沈雅与赵瑾之间的互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对李舒颜感到有些同情,她觉得李舒颜也挺不错的,为什么七哥这般厚此薄彼。 那不就与父皇一样了吗? 父皇就是这般冷落母妃的,害的母妃伤心欲绝,还惨遭他人陷害。 她不希望七哥成为父皇那样的人。而且,她记得七哥曾经与她说过,一生只找一位女子,可现在,他却有两位妃子。。。 难道,七哥还想着素问姐姐?若是这样,那不管是对端妃,还是舒妃,都太不公平了。 素问姐姐在府里是禁忌,跟在七哥身边的老人都知道,也很有默契地不会提到她。可那不代表七哥就忘了素问,若忘了她,七哥为何不愿意娶王妃,只肯娶两位侧妃,这是不是代表七哥的心里一直没有忘记素问姐姐,而是想把王妃的位子,留给她? 凝雪忍不住猜测起来。 端妃救了她母妃一命,凝雪对她是十分感激的。连老修都解不了的毒,她却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药丸,解了母妃的毒。 凝雪打心底里,是希望她能够与七哥两人幸福的。可现在,这中间还插了一个李舒颜,而且她还不知道七哥心里到底想的会是谁。。。 马车上三人心思各异,外面阮华驾车驾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梵音寺的山脚下。 “主子,梵音寺到了。”外面阮华低沉的响起,将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赵瑾掀了车帘子出来,下了车。将沈雅与凝雪一并从马车里扶了下来。 “呼。。。”终于到了。 沈雅一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感叹。梵音寺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有一条石阶弯曲向上,直达梵音寺。 她与凝雪两个率先走上了石阶,赵瑾吩咐了阮华一声,便跟在两个心情看似不错的女子后面,望着两张笑语嫣然的脸,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端景派的暗探,早在赵瑾要上梵音寺之前被重吾带的人暗中埋伏了。自然,端景好歹是沈雅的爹。赵瑾不对他的暗探下重手,都不过是让其昏迷而已。 现下,周围都被重吾派来的人包围着。除他们三人,没有人可以进的去梵音寺。 一路来到梵音寺庙门口,和尚泽空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迎接。 “大师。”凝雪和沈雅先看到老和尚,凝雪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个礼。凝雪虽是个公主。但面对高僧大德,也是无权让他们向其行礼的。 老和尚笑呵呵地应了。 “王爷。”看到身后的赵瑾,老和尚也只是向他打了声招呼,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没有地位的高低贵贱之分。 “大师近来可好?”赵瑾笑着走了过去,两人就这么并肩向后院走去。便走边聊。 沈雅和凝雪两个女孩子反倒被他们忘在了后面。 这老秃驴。 沈雅见自己竟然被无视的彻底,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好歹是同乡,也要多关照一样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老头穿过来变成了受人敬仰的高僧大德,不仅不需向任何人行礼,反倒受各方敬重。她倒好,穿过来先是村姑,然后变成了私生子。现在变成了别人的小老婆。 若不是对赵瑾确实喜欢,她才不做人家小老婆。她发誓。若果她真要和赵瑾发展成为一对真实夫妻的话,这小老婆的身份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想起第一次见到这老秃驴的时候,她说过,自己要历经一番艰难险阻之后,才会有好结果。 她目前的情况,算不算艰难?是不是只要她努力争取之后,就会有幸福? 沈雅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争,还是不争。。。 随赵瑾他们一路来到竹林,兜兜转转,终于远远看到母亲住的那个竹屋。 她看见母亲在屋外扫地,一旁赵瑾的母妃正笑呵呵地坐在屋外的小凳子上摘菜。 她们在这片院子里种了好些菜,足够两人吃了。 “娘——” 只听两道激动的声音传来,让院子里的两人身子一震,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惊喜。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只见两道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两人的怀里,就多出了一个人儿。 “娘,我好想你。”沈雅趴在沈母的怀里,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沈母也是激动地抱紧了女儿,喜极而泣。 “娘,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你一定很担心女儿吧。”沈雅闷闷地说。 沈母轻轻地抚着女儿的背,摇摇头道:“还好,前阵子吴昊来看过我,告诉了我你的情况。” 这沈雅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向对面看过去,就见妙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眼里写满了喜悦。 “娘,七哥成婚了哦。”凝雪在妙空地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抬起头,先是爆出了这么一个又惊又喜的消息。 “瑾儿?你,你成婚了?”妙空得知儿子成婚,惊讶地合不拢嘴。“是哪家的姑娘,人好不好?你喜不喜欢?”听说儿子成婚,她这个做娘的,又是高兴,又是失落。 高兴的事儿子终于成家立业了,失落的是,自己没能参加儿子的婚礼,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儿媳妇。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赵瑾看着母亲脸上又是喜又是忧的神情,眼中划过一丝痛,他知道母妃在为自己成婚而她没有参加而感到失落,想了想,柔声道:“那家姑娘很好,您也认识。” 妙空一听她也认识,登时瞪大了眼睛。“是谁家的姑娘?” 赵瑾转头,看了一眼沈雅。 “歌雅,过来。” 沈雅咬了咬唇,从母亲怀里走了出去,来到妙空的跟前。 “母妃,她便是儿臣的妻。”赵瑾搂着她地腰,让她站到妙空跟前,一脸郑重地介绍。 沈母与妙空皆是一脸惊讶地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相信。 “雅儿?你,你已经成婚了???”沈母指着赵瑾。半天也会不过神来。 沈雅其实听到赵瑾这么郑重其事地将她介绍给他的母妃,心里颇为震动。她没想到,他会称呼自己为他的妻。 “娘。他就是你的女婿。”沈雅见事已至此,便也只能先向沈母介绍了赵瑾。 “这,这。。。”沈母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咱们回屋里说吧。”赵瑾见两位长辈都过于震惊,一时间可能暂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便提议道。 老和尚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家子进屋。最后转身离去了。 “瑾儿,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妙空率先冷静下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沈姑娘怎么会嫁给瑾儿的?瑾儿的婚事,能由他做主吗? “娘,歌雅是端家的七小姐。端景的女儿。”赵瑾知道母亲在疑惑什么,解释道。 妙空惊讶地望了一眼沈雅。又看了一旁的沈母,更加糊涂。端景的女儿。那眼前这位与她相处了这么久日子的,便是端景的妻子? 只是妻子为何会躲进梵音寺? “母妃,这说来话长了,等儿臣以后有机会再同你说。”赵瑾知道妙空有一肚子疑问,但这件事解释起来太过复杂。他也实在不愿多做解释。 沈雅似乎看出了赵瑾的为难,低着头。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雅儿,你过来,娘有话要单独问你。”沈母一直到现在心中仍然有诸多疑惑,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多问,女儿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她这个做娘,必须得亲自问问清楚。 赵瑾看了沈雅一眼,最后点点头。 于是沈母带着沈雅进了她地屋子,妙空则带着儿子女儿进了另一间。 有些话,须得关起门来细问才是。 妙空倒是挺喜欢沈雅这个女孩子的,第一次见她时,便有多有好感,何况她还曾救了自己一命,儿子能娶到她,她打心底里高兴。 只是,妙空作为过来人,明显感觉到儿子与她之间,似乎并不如一般夫妻之间这般亲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雅跟着沈母进屋,两人坐在床上,沈母有些心疼地抚摸着沈雅的手,眼圈泛红:“孩子,苦了你了。” 沈雅见母亲这般,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娘,你怎么了?为何哭啊?” “娘看的出来,这婚,你并不愿意结,是不是?是不是端景逼你的。当日你分明说了要逃的,娘也准备好了与你一起离开。后来吴昊进来告诉我,你逃婚失败了,但是他向我保证说,一定会带你离开端府,怎么如今,你又嫁给了那个皇子呢?我沈宛瑜的女儿,怎可嫁于他人做妾啊!!” 沈母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 “娘,你别哭,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沈雅一见娘哭了,顿时慌了神,她没想到母亲对她嫁给皇子做侧妃的事情,反应这么大。 沈母努力平复了一些情绪,看着女儿似乎消瘦了的脸庞,说道:“如何不糟糕?你如今已经嫁给他了,现在一切都晚了,我的孩子。” 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顾虑 “娘,你听女儿说,女儿今日来找你,就是想同你说这件事的。” 沈母闻言,赶忙用手掌擦了擦眼泪,止住哭泣,转头看着她,一脸疑惑。“雅儿,你。。。” “娘,女儿虽然现在已经嫁给了赵瑾,但我们并未圆房。”沈雅望着沈母,沉吟了片刻,一脸郑重地说道。 沈母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们,并未圆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娶你也并非本意?不可能,我家雅儿这般优秀。” 沈雅听母亲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娘把自己夸得未免也太好了。她其实也就一般,没娘说的那么优秀的。不过似乎在每个母亲心中,自己的孩子,总是最优秀的。 “娘,我与赵瑾,表面虽成了婚,但我与他之间有约定,等时机一到,赵瑾会放我离开。所以,我们其实只是一对假夫妻。” “假夫妻??”沈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是你已经与他成婚了,世人眼里,你就是他的侧妃啊?” “娘说的不错。但是,女儿并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女儿只愿找到一个能陪伴女儿渡过一生的人。其他的,对女儿来说都不重要。那个人是不是赵瑾,女儿现在还不知道。” 沈母闻言,点点头,她倒也不是那等迂腐的人,世人的眼光在重要,也不及女儿找到自己的幸福重要。“只是,雅儿,他如何会同意与你作对假夫妻呢?他可是皇子啊!将来又如何会放了你?” “娘,你不用担心。当日咱们不是用药救了他母妃一命吗?而且,曾经在陆家村的时候,我救过他一命。这样算下来,他欠我两条命,两个人情。他同意与我作对假夫妻,等时机一到,便放了我。而这两个人情,也一笔勾销。女儿相信,他是个会信守诺言的人。” 沈母听沈雅这么说,点点头,心里略放下心。 “不过。娘,女儿想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赵瑾这个人怎么样?”沈雅见沈母终于放下心来,心中松了口气,对于赵瑾,她如其他女孩子一样。也有些好奇母亲对她这个女婿是什么看法。 沈母闻女儿这么问,想了想道:“看着蛮稳重的。只是,他的身份。。。到底是过于复杂了。”沈母说完,叹了口气,虽然与妙空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长时间,对妙空,沈母是十分敬重的。在那个女子身上,她看到了一个柔弱女子的坚强。 她让沈母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再者,妙空为人非常善良。她也相信,她养育出来的儿子。不会差。 只是他皇子的身份,让沈母顾虑颇多。 沈母一直想为女儿寻一门家事亲白,勤劳又懂事的孩子做她的夫婿。一开始她看中的是李木。可是这孩子后来不知道去哪了? 再后来,吴昊住进了她们院子。沈母在暗中观察了吴昊很久。发现他懂事嘴又甜,做事又勤快。对雅儿也十分的上心。再而且,雅儿还曾经救过他一命。若他们两个在一起,沈母也是十分看好的。 只是一点,吴昊的行踪太过神秘了。对他的身世,她们一概不清楚,所以沈母也不敢冒冒然把女儿嫁给他。而是继续在暗中观察。 可惜,后来雅儿便被端景接了回去。从此女儿的婚姻大事,便不再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操心了。这次女儿成婚,自己却未能参加,沈母心里不遗憾是假的。 沈雅也知道赵瑾的身份。。。要是他不做皇帝,该有多好?听母亲对赵瑾的身份也颇多顾虑,沈雅心里又开始犹豫。若只是一个亲王,也许还可以只娶一个王妃,可若将来他成了帝王,他的后宫,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吗? 她显然是妄想了。 沈母眼光敏锐,见沈雅突然低头闷闷不乐的模样,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雅儿,你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沈雅没想到母亲竟然一眼就将她看穿了,苦笑了一声,点点头。“娘,如果雅儿想呆在他身边,你会不会不同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想知道母亲的的答案。 沈母叹了口气。“其实娘从你看他的眼神,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孩子,娘想和你说句实话,娘并不希望你与他在一起。” 听娘这么说,沈雅心中一痛。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七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屋外,突然传来凝雪的声音。“咱们不是要走了么?七嫂还没出来?” 屋内两人听到屋外的声音,皆是一惊。沈雅望了眼沈母,示意她先不要紧张,自己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赵瑾站在屋外。脸上淡淡的,看不清是何表情。手上做着要敲门的姿势。 见沈雅出来,朝她微微一笑:“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不知为何,看到赵瑾的笑容,沈雅突然感到后背发凉,总觉得他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某些让人看不清的东西。 可再看时,又什么也没有发现,一如往昔的他。 沈雅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赵瑾有没有听到她与娘的对话,尤其是最后娘反对自己与他在一起的话。 她强挤出一抹笑容:“我和娘还有一些话要谈,能不能再等一等?” 赵瑾目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最后点点头道:“好。”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见他离开,沈雅轻松了一口气,关上了房门,重新回屋,她与母亲的话还没谈完。 “娘,雅儿听你的,我不冒险了,长痛不如短痛,雅儿怕自己一旦陷进去了,未来恐怕再要出来就难了。赵瑾他是想当皇帝的,未来就算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也一定不会只有雅儿一个女人。我不要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 沈母听到沈雅这么说,欣慰地点点头。女儿能想通是最好的。赵瑾,终究不是她的良人,就像端景,也不是她地良人一样。 “那女儿先走了,等过几天,女儿再来看你。” 沈母见女儿好不容易来一会,又要走了,心中多有不舍。但她心里也知道,女儿有她地路要走,她不能一直牵绊着她。 “你等一下,娘拿个东西给你。”女儿已经成婚了,自己这个做娘的,没能给女儿准备点嫁妆,心中实在难安。 哪怕是一件嫁妆,也要聊表她这个做娘的一点心意。 沈母在屋子里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一个木质的盒子,沈母将它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支簪子。 她将簪子拿了出来,走到沈雅身边。“这是你外婆留给娘的,娘现在就把它传给你了。”说着,沈母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插进了沈雅的发髻之中。 “真好看。”沈母仰头看着女儿发髻上,那支翠绿簪子,欣慰地笑了。 沈雅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心里感动地想要落泪。“娘——”突然,她一头扑进了沈母的怀里。 沈母拍了拍女儿的背道:“孩子,不要像娘一样,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那样,只会让你痛苦。这支簪子,娘就给你了,以后不管你是否还会成婚,这支簪子都是你的。” “嗯。”沈雅哽咽地应了。 与沈母相依来到了竹屋外面,赵瑾与凝雪,还有妙空已经在外面等了。见沈雅出来,妙空笑着迎了上去,拉着沈雅的手:“孩子,瑾儿,以后就交给你了。”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腕上退下来一个镯子。“我这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的见面礼,这个镯子,就略表我的一番心意吧。” 沈雅一看手腕的镯子,竟然是她前世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祖母绿翡翠镯子,而且这成色,比祖母绿还要好上十倍不止。这,该不会也是赵瑾他娘的传家之物什么的吧?若是这样,那她是万万不能收啊。 “这,这我不能收。。。”沈雅吓得赶紧将镯子从手腕上退下来,还了过去。 妙空却又将它推了回来。佯装生气道:“你是我的儿媳,一枚小小的镯子,如何不能收?” 这,这可如何是好? 沈雅无奈地看着手上的这枚镯子,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她不会做她儿媳妇太久的啊,这到时候赵瑾要是告诉他娘:他与自己不过是假夫妻,而自己到那时又离开了王府,这可如何对得起妙空的一番殷切希望。 沈母在一旁见妙空如此喜欢自己的女儿,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歉意与惋惜。 沈雅无助地看了看赵瑾,赵瑾见此,淡淡出声道:“娘让你收,你就收了吧。” 无法,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收下。大不了到时候离开王府之时,再把镯子还给他吧。 只是,终究要伤了妙空的心了。 在沈母与妙空的依依不舍地注视中,赵瑾带着凝雪与沈雅离开了竹林的小竹屋。 凝雪两眼泪汪汪地与母亲道别,直说过几日再来看她。 沈雅也是十分地舍不得沈母,频频回头挥手再见,若不是端景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娘,她真想将娘接出来。 可是,她又怕被端景发现。若是接出来,娘总不会一直呆在屋子里,总要出去的,若刚巧不小心被端景的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情不好 沈雅心里郁闷极了,一路带着心事,跟在赵瑾与凝雪的身后,慢吞吞地出了竹林下了山。 连找泽空好好聊聊的心思,都没有了。 山下,阮华守在马车旁,穿着家丁打扮的衣服,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颇为悠闲。 听闻动静,他往身后一瞧,见赵瑾三人过来,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 “主子。”阮华恭敬地朝赵瑾低头行礼。 赵瑾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雅与凝雪先上了马车,赵瑾然后才上来。 在马车上坐定后,不一会儿,车子便缓缓地动了。 沈雅坐在车上,明显有些不在状态,神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凝雪时不时用眼神瞧她,眼里有些疑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赵瑾则是从上车后,便一直靠在车背后闭目养神,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但是凝雪却总觉得七哥好像也不怎么高兴。 她觉得,七哥与七嫂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气氛从下山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马车一路颠簸着,很快出了郊外,进城了。 城内人声鼎沸,叫卖声,说话声,各种声音交织着,让人觉得热闹极了。连马车里也不再像刚才在树林之时,那么沉闷与压抑。 马车很快,就到了恭顺王府门口。 管家赵安急急忙忙出来迎接。 沈雅心情不太好,下车后,勉强笑着拉了凝雪的手,道了声“有空就来我这里坐坐”,又转头对赵瑾说了句“臣妾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便回自己的兰芷阁去了。 也不等赵瑾答应。 赵瑾看着沈雅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眼神。 赵安随侍一旁,时刻做到眼观鼻鼻观心,对于主子与端妃娘娘之间的事,他是半点不敢多问,更不敢去想。 倒是阮华,有些不爽地瞪着沈雅离去的方向,足足瞪了三秒。她这是什么态度,竟然如此不将主子放在眼里! “七哥。。。七嫂她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不然咱们去瞧瞧吧。”凝雪见沈雅从下山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以为她真的累坏了。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赵瑾看了凝雪一眼,没有说话,脚步却是朝反方向迈了出去。凝雪无奈,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阮华与赵安紧随其后。 “七哥~~”凝雪不愿放弃,今日她见娘这么喜欢七嫂。还把娘最珍爱的镯子给了七嫂,她心里便也已经认定,以后端妃就是自己的七嫂。 虽然看到娘把镯子送给七嫂的时候,她心里有些羡慕,但那也只是羡慕,但她很久没见娘这么高兴了。 自从娘被送到梵音寺之后。她就一直没能在娘脸上看到真心的笑容,今日是第一次。她知道娘表面无所谓,但心里有很多苦。只是为了她与七哥。一直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凝雪不是傻子,娘眉宇间的愁绪,就算再怎么强颜欢笑,也是抹不掉的。 只要娘能高兴,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所以她希望七哥与端妃能够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七哥能善待七嫂,而七嫂也能好好照顾七哥。这样娘也许会更高兴一些。 赵瑾被妹妹拖着手臂。行走困难,只好停下来,转头吩咐赵安:“把凝雪公主带下去,让她好生休息。” “七哥!”凝雪没想到赵瑾强迫她下去,顿时不满地嘟起小嘴,有些赌气地叫了一声。同时心里委屈地不行,七哥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以前凡是自己希望的,想要的,七哥都会满足她。可是今日。。。他竟然板起脸来凶她,还让赵安带她下去,实在太过分了! 赵瑾没有开口再说什么,皱了皱眉对还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赵安吩咐道:“还不带她下去?” “是。”赵安闻主子再一次吩咐,擦了擦额头的汗,只好应下,硬着头皮对凝雪道:“公主,让奴才送公主回院子吧。” 凝雪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眼里包了两泡泪,像是故意与赵瑾杠上了,一甩袖子,对赵安怒道:“本公主就不回去!” 阮华在一旁看得无奈。心里默念着:我的小祖宗啊,你难道没看到你七哥现在心情很不爽吗?还非要撞到枪口上。 他悄悄地走到凝雪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公主,你还是跟赵安乖乖下去吧,你七哥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就别惹他了。让他静一静。” 凝雪闻言,有些诧异地转头,呆呆望了一眼阮华,又看了看赵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犹豫。 阮华朝她眨眨眼,示意她赶紧随赵安下去。 凝雪咬着唇,低头想了想,片刻之后,只听哼了一声,便甩头离开了。 阮华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暗怪那个让主子生气的女人不知好歹。 一路随主子来到藏苑阁旁边书房,走到门口,赵瑾挥了挥手,让阮华下去。 一个人推开了房门,赵瑾走了进去,来到书桌后,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 书桌上,放着是昨晚从沈雅那里拿回来的“婚后协议”。 赵瑾仰头靠在椅背后,捏了捏眉心。脑海中,一直萦绕着沈母那句“我不同意你与赵瑾在一起”,挥之不去。 赵瑾突然之间有些不明白,为何沈雅的母亲,会不同意他与沈雅在一起? 沈雅与她娘之间,又到底说了什么? 过了片刻,赵瑾坐起身来,将早上遇到的不愉快暂时放到一边。 最近湖州那边发生了水患,父皇今日找他进宫商量,他还要想好对策呈上去。 刚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堆公文中,压着的一张纸。 赵瑾缓缓地从中将它抽出,定睛看去,纸上顶头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婚后协议。 下面,是沈雅罗列的一系列要求他谨守的规矩,一条条,罗列的很清楚。 首先第一条便是写着:婚后同房不同床,就算同床,也不那啥啥。最后两个字,沈雅用了“啥啥”代替,赵瑾不用想也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情很不好,但是看到这,他却也忍不住笑了。恐怕全天下也只有她会用这样的字眼来代替了。 往下看去,似乎每一条都是都是对她有利的,赵瑾看完,也没从其中看到半点值得他签字的地方。 最后落款上已经签了“端歌雅”三个字,还有一处,似乎要他签。 但是,赵瑾会签吗?答案是显然不会。 这样的不平等条约,签了他,只会证明自己是个傻子。 将纸搁在一边,赵瑾便重新投入了工作。 +++ 沈雅一脸抑郁地回到兰芷阁。 院子里,冬春正提了水壶,给种的花浇水,一脸的闲适。 冬春与西嬷嬷不知道在忙什么。 院子里,除了夏雪,还多出了几个生面孔。 沈雅一回去,就见几个生面孔齐齐朝她行礼。 “奴婢,文儿,心儿,。。。参见端妃。” 夏雪一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便见沈雅已经回来,赶忙放下水壶迎了上来。 “小姐回来了。”一脸的惊喜。 “夏雪,这几个丫头是怎么回事?”沈雅见到这几个生面孔,有些好奇。 “啊,是这样,今日一早你与王爷出去之后,管家派了她们六个过来,说是咱们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分别派了任务给她们。以后我与冬春主要负责小姐的起居,像烧水扫地之类的粗活就由这几个丫头做了。还有呢,今日管家带了人来,专门给我与冬春登记造册,以后我和冬春就是一等丫头了。”说着,将腰里的一个牌子举了起来,沈雅看了看,上面用绿色的油漆写了“一等”二字。 “那西嬷嬷呢?” “她是咱们院子里的掌事嬷嬷啊。”夏雪笑眯眯地说道,大约是没想到她随沈雅进了王府,一下子就从二等丫头升为了一等,心里高兴。 沈雅见她一脸喜洋洋的,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小姐,你今日和王爷去哪了?怎么连一个下人都不能带?听说你们走后,东边那位整整哭了一个时辰呢。”夏雪蹦蹦跳跳说着,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拍了拍嘴,一脸求饶道:“小姐,奴婢该死,奴婢又忘了。以后再也不说东边的事情了。” 沈雅正想着心事,倒也没在意夏雪说了什么。回到屋子里,便往左边的暖阁走去,在榻上坐了下来。 她的屋子正面进去是客厅,一般她在客厅里用膳,左边进去是暖阁,用来休息待客的;右边是她卧室,比较大,带了一个书房,还有屏风隔着的一个洗澡的地方。 夏雪叨叨又说了好些话,却发现好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心事重重的?” 沈雅确实心事重重,不知为何,这一次去梵音寺后,她心里特别难受。现在端景已经知晓了娘躲避的地方,她要上山见娘一面实在太不容易。 她真的很想将娘接下山来,至少可以经常见到娘,不用像现在这样,见她一面,诸多不易。 第三百二十七章 放弃坚持 上午用过午膳,沈雅在屋子里看书,眼睛盯着书本,思绪却已经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今日是她嫁进王府的第三日。按理是要回门的。但是赵瑾却带着她去见了他的母亲。但同样,也是见了她的娘。虽然没来得及在娘那里吃完饭回来,但是沈雅已经很感动了。她是过后才想起来,原来赵瑾提出今日带她去梵音寺,竟然就是变相的回门。 他知道端府其实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娘家,虽然自己是从那里出嫁的,可是,有娘的地方,才是娘家。所以赵瑾带了她去梵音寺。 可惜了,今日琰儿不在,不然他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对赵瑾,沈雅说不感激那是假的。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为难。因为心,实在有些控制不住,她会越来越喜欢他的,怎么办! 看了一眼被她搁置一旁的“婚后协议”,沈雅想了想,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了协议,就往外冲去。 “小姐?”冬春端着一壶茶,刚好进屋,就见沈雅急匆匆地院子外走去。 她赶忙把茶递给了一旁的一个叫心儿的丫头,追着沈雅而去。 沈雅的出了兰芷阁,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花园。花园里假山堆砌,繁花似锦,中间一条鹅软石堆成的小路。旁边有一条小湖,湖里鲤鱼在其中悠然自得。 “小姐——”冬春气喘吁吁地追上沈雅,幸好小姐走到一半,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竟然饶有兴致地欣赏起这王府花园的景致来,她这才追了上去。 沈雅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没想到这王府里的景致竟然不错。” 冬春喘了几口气。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先是拼命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疑惑地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找赵瑾啊。”沈雅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然后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小姐知道王爷在哪吗?” 这。。。沈雅放慢了脚步,这她还真不清楚。原本想去书房找他的,但现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在不在书房。 看来得找个人问问。刚才自己太冲动,连人都没问。就急着冲出来了。早知道应该先派个丫头去找管家问问的。 刚巧,正当沈雅想派冬春去找管家,迎面走来两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是阮华与温香。 阮华穿了一件墨绿长袍,笑得一脸没骨气地跟在温香后面。 “温香,你又要出去啊?”阮华殷勤地问。 “嗯。”温香看都没看阮华一眼。 “温香。你去哪儿?我送你。”阮华对于温香不温不火的态度毫不在意,继续笑得一脸谄媚。 温香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 “要的,要的。咱两谁和谁啊,别和我客气。”阮华还在努力讨好温香,没看到走上来的沈雅与后面跟着的冬春。 “那个。。。”两人都没注意到沈雅,直到沈雅开口了才不禁抬头。就见刚进王府三天的端妃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他们面前。 阮华一看到沈雅。便直起腰来,漠然看了她一眼。 倒是温香,看到沈雅有些惊喜,赶紧向她先行了个礼。“参加端妃。” 沈雅被温香弄的手足无措。“不要这样,我可受不起你这个礼。”一边说着,一边请她起来。 温香直起身来,朝沈雅微微一笑道:“端妃有什么事吗?” “嗯。我要找赵。。。咳,找王爷。王爷在哪儿?”沈雅原本想说赵瑾的。结果赵字才刚说出口,就见面前的两人脸色都变了,赶紧改口。 赵瑾是他们的主子,又是他们最敬重最崇拜的对象,大约是见沈雅直呼其名有些不尊重,惹得温香脸色都变了。 不过幸好她转的快。 温香脸色又很快恢复过来,笑眯眯对沈雅道:“端妃找王爷吗?王爷在书房处理公务呢。” 沈雅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连忙道谢,然后便道别了他们两人,带着冬春往书房去了。 “小姐,那位阮主子,看上去好凶哦,他都没向你行礼?”冬春皱着鼻子,想起刚才阮华对沈雅带有敌意的态度,有些不满地抱怨。 沈雅当然也看见了一旁从见到她开始就黑着脸的阮华,虽然有些不明白他为何每次见到自己都这副表情,貌似她没有惹过这个家伙,倒是那日在屋顶上,他说自己是很一般的女人时,沈雅心里小小地不爽了一下。 “没事儿,也许他天生就是这副二百五的表情。”沈雅闲闲地开口,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她也不喜欢他。 哼,走着瞧吧。早晚让他在自己手上吃一次亏。 书房沈雅去过一次,那一次是沈雅打算逃走,又被赵瑾救了回来,在王府里住了一晚,第二日有个叫书香的丫鬟带她去书房找赵瑾的。 只是,她是个路痴,一般地方如果没去过几次,她都是记不住的。所以一路上,问了不少府里的下人——书房在哪?才好不容易找到。 沈雅发现,在恭顺王府,就是比在端府活的舒心。瞧这一个个对她地态度毕恭毕敬,问什么就答什么,半点不敢有懈怠。 这待遇,比她在端府里,好上十倍不止。 也没人给她脸色看,更没人会在她身后嘀嘀咕咕,论这论那。王府里出来的下人,都比端府的素养高。 到底是赵瑾府里的人,就是不一样。当然,这府里下人管的好,也是管家的功劳。府里两位大管家——温香与赵安,在这其中,有不少功劳。 不过这两个人都是赵瑾手里出来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赵瑾厉害。 这算是治家严谨么? 呵呵,沈雅想到这词忍不住闷声发笑。 笑着笑着,又倏忽收回了笑容。不行,她不能总是想到他。得赶紧将他从脑海里甩掉。 冬春在一旁看着沈雅一会儿笑,一会儿严肃,不禁有些费解,小姐这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兜兜转转,才终于找到赵瑾的书房,是在一个环境很清幽的地方。周围种了很多竹子。 赵瑾的藏苑阁里有个小书房,这里,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书房里。书可以摆满整整几间屋子。 来到书房门前,沈雅深吸了一口气,紧攥住手里的那张纸,调整好情绪上,走上台阶。敲了门。 “咚咚咚。”随着敲门声响起,沈雅心脏也开始加快跳动。 “进来。”赵瑾低沉的嗓音响起。 沈雅转头示意冬春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赵瑾正坐在书案后,全神贯注地处理公务,哪怕此刻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都可以丝毫不被打扰。 沈雅站在他对面瞧着他,越看越觉得。认真男人就是帅。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进屋之人半天没动静,赵瑾抬起了头。 却见沈雅睁着一双好奇地眼望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赵瑾见是沈雅,有些惊讶。 “我有事找你。”沈雅看着赵瑾说道。 赵瑾闻言。挑了挑眉,却还是将手中的笔搁下,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沈雅见此,便将手中的那张“婚后协议”拿出来。放在赵瑾桌上。“还有一张在你那里是不是,签了它吧。你答应我的。” 赵瑾一看到这张纸,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让本王签,总要说个理由。” “理由就是。。。”沈雅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搁在桌上。“当日你说过,时机一到,就放我离开。咱们两个做不了真正的夫妻,还是签了它,还彼此一个自由吧。” 说完这话,沈雅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赵瑾眼睛定定地盯着桌上的镯子,半天没有说话。 沈雅仿佛能感受赵瑾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气。比之任何时候,都要可怕。她只觉得背脊发凉,喉咙突然有些干。 赵瑾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晦暗不明。但是沈雅能感受到,他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如果。。。本王不签呢?”仿佛从地狱里出来的声音。 沈雅吞了吞口水,小脸被这副模样的赵瑾吓得有些白。 “那啥,不签就不签吧。”沈雅实在是被赵瑾这副模样吓得不轻,腿到现在还有些发抖。“那个,其实我是同你开个玩笑的,您别生气啊。”一边说着,一边将镯子拿了回来。“娘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褪下来呢。”说着,又将镯子重新带回了手上。 “那个,你先忙吧,我先下去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直接开门冲出了门外。 妈呀吓死她啦。 刚才那一瞬间,她简直怀疑赵瑾会不会伸手过来掐死她。她不该拿他娘的东西来刺激他啊。这一招实在太失策了。应该在走的那一日将东西拿出来比较好。 如此阴沉的赵瑾,她以前从未见过。果然自己胆子比较大,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老虎嘴里拔牙,现在她知道错了。 沈雅奄奄地从书房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婚后协议,觉得她算是白写了。泄愤似的,将它揉成了一团。 她发现自己错了。 就在刚才,沈雅说出要离开王府,说道与他做不成夫妻之时,心竟然痛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原来,自己竟然如此地舍不得他! 看着手中被揉成一团的纸,沈雅抿了抿唇,最后咬牙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娘,对不起,雅儿还是决定,试一试。因为,她好像,真的爱上了赵瑾! 第三百二十八章 赵瑾的苦恼 书房内,望着沈雅逃也似地离开,赵瑾原本阴沉的脸上,收了起来。竟丝毫不是沈雅刚才所见的怒气,而是隐隐有笑容掠过。 这个女人胆子实在大了些,是他对她太过纵容吗? 婚后协议他是绝对不会签的,至于当初答应她放她离开,那也不过是未来的事情,未来,谁又知道呢。。。 “出来吧,听了这么久,也听的差不多了。”等到屋里只剩下赵瑾一人时,他突然清冷出声。 话刚落,就听房顶处传来一声响动,然后砖瓦碎落一地,只见一个身影飘然而至。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好一阵子的吴昊。 吴昊穿了一身蓝色长袍,颀长的身形,站在赵瑾面前,面容有些憔悴,但人看上去依旧精神。 赵瑾一早就知道吴昊在房顶上偷听。因吴昊的身份特殊,王府中的暗卫不会为难他,所以他可以堂而皇之地进王府,并且躲在房顶上。 吴昊倒是对赵瑾发现自己并未感到意外,笑了笑,很随意地在赵瑾的对面找了张椅子坐下。 “找本王有事?”赵瑾挑了挑眉。 “没什么事,来看看沈雅。”吴昊毫不避讳地说,眼中暗藏着一抹讽刺。 赵瑾一声不吭地盯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恭顺王爷,要靠吓唬女人来留住她,真是可笑可笑。”吴昊嗤笑道。 赵瑾听他这么说,眉头皱的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吴昊,别忘了,她已经成了我的妻。”赵瑾语气有些不悦,但还是隐忍没发。从血缘上来看。吴昊终究还是他的哥哥。 那个让周宗念念不忘的女子——晚贵妃,便是吴昊的生母。吴昊当年被老修的师兄救走,才免于那一场火难。可惜晚贵妃则在大火中香消玉殒。也因此让周宗性情大变。 宫里曾派不少暗探出去寻找吴昊的下落,可惜,这么多年,依旧一点音讯也没有。周宗就渐渐地绝了这个心思。不然恐怕当今的大皇子与三皇子,还有一个明面上的劲敌——吴昊。真名又唤赵麟,是周宗的第二子。曾因晚贵妃的缘故,非常得周宗宠爱。 关于吴昊是皇子的事情。目前只有老修,赵瑾,还有那个已经云游四方不知去向的老修的师兄知道。 老修的师兄在吴昊二十岁的时候出去云游了。吴昊从他那里学会了所有的本领,文治武功,唯独没有教他医术。而收了两个女徒弟——素问与素纨。 素问的医术。据说是全得老修师兄的真传,一手医术使得出神入化。与沈雅可能不相上下。 不过,沈雅的医术众人暂且还摸不清底细,只知道她医术很厉害,但到底有多厉害,谁也不清楚。 素问在五年前落崖失踪,从此生死未卜。 她与吴昊以师兄妹相称。当年吴昊也喜欢过素问。后来当老修带了赵瑾出现他们众人面前之后,素问眼里,便从此只有赵瑾一人。 看到素问眼里心里只有一个赵瑾,便也绝了喜欢她地心思。一门心思扑在了师傅留下的天机阁上。将天机阁不断发展壮大。 只是没想到素问有一天。会被人所害,落入悬崖。 到现在,他们还没找到加害素问的凶手。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兄弟两,竟又一次喜欢上同一个女人。 赵瑾到底喜不喜欢沈雅吴昊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沈雅。如果说当年对素问的感情,只是年少之时的懵懂,那么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所真正爱的人,是沈雅。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她。 刚才屋顶上,他所看到的一切,让吴昊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原来沈雅一心想要从王府离开。 如果是那样,那一切就好办了。哪怕是出动天机阁所有人,他也要奋力与赵瑾一搏。 自然,若是能直接说动赵瑾放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实话,你与沈丫头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就算是个亲王,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你现在就还有一个侧妃,你以为,沈丫头会接受你?赵瑾啊赵瑾,不是我说你,以你的聪明,竟然会接受让另一个女人过门。你是太不了解沈丫头了。就你现在的情况,我敢保证,沈丫头永远不会接受你!” 吴昊一脸幸灾乐祸地看他。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吴昊虚长赵瑾几岁,但从小一处练功,他与赵瑾的关系,如果没有沈雅插在其中,是极为不错的。 当然,就算因为沈丫头,两人的兄弟感情也不会真的因此而伤了和气。对方真有困难的时候,另一方哪怕不看在彼此的兄弟关系,就看在两位师傅的面子,也不可能不帮。 老修也是赵瑾的师傅。他的武功,有一部分是来自老修,自然,和宫里的师傅也学了一些,老修常年在外,能够指导赵瑾的很少。大部分都是赵瑾自学成才。 赵瑾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道:“她接不接受本王,是本王的事。端歌雅是本王的侧妃,本王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本王的事。” 吴昊冷笑一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讽刺道:“若是有一天,素问活着回来了,你当如何?” 赵瑾闻言,身子猛地一僵。 素问还会回来? 赵瑾心底苦笑,时隔这么多年,素问还会回来吗?脑海里,想象着素问当年的模样,可是越想,却越觉得模糊,倒是沈雅那张清秀灿烂的笑脸,时时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已经认定了沈雅是他的妻。那么,她就会是自己的妻子。 至于李舒颜,当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气之下竟然答应了父皇的要求,如今想来,当真懊悔不已。 可事已成定局,李家是三朝元老,若就这么休掉他的孙女,恐伤了李老感情。这件事,只能另作他想了。 吴昊见赵瑾一瞬间呆怔的表情,就知道在素问的问题上,赵瑾始终不能释然。 越想越火大,他既惦念着对素问的感情,又要霸占沈丫头,这是什么道理? 见吴昊一副火大的模样,赵瑾却正色起来:“本王说过,她是我的妻,既与本王拜过堂,一辈子都会是本王的女人。” 吴昊听这话气的不行,可又觉得无可奈何。很少见赵瑾会对一个女人上心,上一次他快马加鞭从驿站赶回来,就是为了将沈雅带回来的时候,吴昊就隐隐已经瞧出端倪,这个臭小子,难不成与自己一样,也陷进去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等着瞧吧。如果沈丫头硬要从王府出去,那么我告诉你,哪怕拼尽一切,也会带她出去。你记住这句话。还有,若你让沈丫头在府里受一点顶委屈,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会饶恕你。” 吴昊恶狠狠外加一通威胁之后,便一甩袖子,堂而皇之地开门出了书房,转眼又消失在王府之中。 等吴昊离去之后,赵瑾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重吾从暗处走了出来。 “主子,天机阁实力不容小觑。”重吾神情有些严肃地提醒。吴昊是皇子一事,他不知道。只知道主子从小与他长在一处,感情非同常人。但天机阁的实力摆在那里,这是事实。 重吾只是客观地去考虑,若是吴昊真的要硬闯王府,将端妃接走,也不是没可能,除非出动主子手下的军队,可若是那样,就可能会闹的满城风雨,这是他们都不愿意见到的。 赵瑾倒不担心吴昊真会硬闯,多年的兄弟,他对吴昊还是有一定了解。只是若是沈雅果真求他带自己离开,恐怕他真的会答应! 沈雅,实在是令他头疼。 要怎样才能将她牢牢地拴在身边呢。赵瑾忍不住想。 若是不圆房,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自己。 也许。。。有了孩子以后,她就不会轻易说出离开的话了。 孩子? 赵瑾想到这不禁一愣,他竟然想到要用孩子来拴住她?不禁苦笑,曾几何时,他赵瑾会因为一个女人,想到如此下策。 不过现在首要的,是先解决李舒颜的问题。不然那个女人,可能真的会因此而拒绝接受自己。 只是,该想什么对策呢?赵瑾一时间又陷入了沉思。 重吾只见主子盯着手中的折子发呆,神情愣愣的,脸上竟然写着懊恼。 从未见过主子这样表情的重吾不禁有些暗暗吃惊,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一天,主子会被那位端主子,吃的死死的。 因为似乎遇到端主子后,主子越来越不想以前那个冷硬的主子了。 至少,以前他没有看到主子会露出苦恼的表情。 以前的主子,似乎没有一件事可以可以难倒他,可是现在,主子却因为吴昊的一通话,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这天下,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么? 他不禁想到了阮华与温香。 对温香,阮华可不就是低声下气,恨不得整个人都是温香的,任由她差遣使唤。 第三百二十九章 沈雅之乐 沈雅从书房回来以后,便在房里坐了一下午。 冬春心怀忐忑地在一旁随侍。 刚才见小姐从王爷的书房里冲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她在一旁看,心便也忍不住提了起来。难不成小姐与王爷吵架了? 可是,她在门外,并未听见吵架的声音。 那又为何小姐从房里出来脸色这样难看。回来后又在房里呆坐着,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一句话也不说,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快到黄昏了,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小姐,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冬春不忍见沈雅这般郁郁的模样,好心提道。 沈雅被冬春的声音唤回思绪,抬头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笑了笑道:“我没事,你别乱想。” 她现在倒也说不上心情不好,只是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赵瑾对自己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地对自己。 他们两人,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都还在彼此有好感的状态,说不清谁更喜欢谁一些。 当然,沈雅是绝对不会告诉赵瑾她喜欢他。 两人说起来并未真正相处过,感情的基础并不牢靠。若是不好好经营,很可能会在日后的相处中把这些好感磨得一点不剩。 沈雅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 她可不会相信现在言情小说里的男主只要一看到女主,就可以将女主爱的死去活来,天崩地裂。这种情况,可以出现在小说里,但在生活中就明显不现实。 赵瑾是个严谨而认真的人,对待感情,沈雅不确定他会付出真心多少。这也是为什么沈雅之前一直迟迟不肯接受他。一直在逃避的原因。她有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顾虑,太多的猜疑,所以她迈不了第一步。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不去尝试,她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既然心里放不下赵瑾,那就只能勇敢地迈出一步,试着接纳他。 这可能是她来到这一时代,做的最重要的一个选择。都说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幸福与不幸福,往后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也许最后可能会被弄的遍体鳞伤。但也有可能她找对了人,从此与相爱的人,幸福美满。 不管了,赌一把吧。不是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场赌局吗?不管输赢。自在享受其中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虽然做了决定,但眼下也不着急,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慢慢来不是?既然做了侧妃,就认认真真,做好一个侧妃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她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刻意去抗拒什么,等到时机到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不过。在没将李舒颜这个问题解决之前,她暂时还不会与赵瑾圆房。 她可不想和别人分享老公。老公是她一个人的。既然已经认定了他,那自己有那点占有欲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些事情。想通了,人也就舒畅了。 沈雅伸了个懒腰,从书桌前坐起来。对冬春道:“有些饿了,咱们去厨房看看,今晚吃些什么?” 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很快就入深秋了。 冬春今早还特意在里面给她加了一件衣服,如今穿了。竟丝毫不觉得热,刚刚正好。 “小姐,你忘了,咱们小厨房现在不做饭呀,都是从大厨房领了份例的。小姐你要吃什么,我打发个小丫头去大厨房说。”冬春笑眯眯的说道,如今在王府的日子,与当日在端府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们如今在府里,也没有人敢对她们大呼小叫,冷眼相对,大厨房也是尽力满足小姐的要求。 管家说了,端妃想吃什么,尽可以同厨房说。 冬春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扬眉吐气了。这种感觉真好。 现下,王府里,除了王爷,就是小姐与舒妃娘娘最大。没有人敢怠慢小姐,自然,也不会有人敢轻视她们几个跟在小姐身边的丫鬟。 “这样啊?”沈雅闻言,想了想又道:“你去大厨房拿点食材来,每样都多拿一些回来,像蔬菜啊,蛋类,肉类,尤其若是有羊肉,牛肉之类的,多拿一些回来。你与夏雪,还有带带几个丫鬟一起去。咱们今日不吃大厨房了,今日啊,小姐要自己做一顿好吃的。”沈雅神神秘秘地说道。 “哦,还有,问问厨房有没有类似果酒之类的饮品,若没有,就拿一些酒回来。” 冬春一边听着,一边张大了嘴巴,眼里充满了惊喜。小姐要亲自下厨,那她们有口福了。 每一次小姐亲自下厨,都能想出各种好吃的。那些吃的,冬春以前从未见过,可偏偏每一样都美味极了。 只要是小姐做的,不管是什么,包括烧烤,都比一般的好吃。 想着想着,她就要流口水了。 “是,冬春遵命。”冬春笑眯眯地应下,便回隔壁屋子,找到了夏雪。夏雪这丫头近日里在与西嬷嬷学刺绣。西嬷嬷的绣工一流,夏雪看着羡慕极了。想到冬春跟着小姐学医术,学的刻苦又认真,有模有样的,她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 虽然她脑子没冬春聪明,但也不妨碍她那颗上进的心。 “夏雪,快,小姐让咱们去大厨房拿食材。”冬春一进屋,就拖着夏雪往外走。 西嬷嬷在一旁笑呵呵也,也跟着两人出来。 沈雅站在院子,看着已渐渐凋零的花草。倒一点没有伤秋的意思,反倒心情极好,左瞧瞧右看看的。 西嬷嬷一眼就瞧出了沈雅的状态。知道她一定是想通了什么,整个给人的感觉都明朗很多。 “西嬷嬷来了。”沈雅转头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西嬷嬷。 两个丫头已经带着其余几个小丫头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她与西嬷嬷。 西嬷嬷充满睿智的目光笑吟吟向她看来。“小姐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虽是问句,但在西嬷嬷眼里,却已经写满了确定。 沈雅点点头。“是啊,歌雅已经决定,好好做一个妃子。” 西嬷嬷明白沈雅话里的意思,笑容不减。“小姐肯走出这一步就好,老奴看人看了一辈子,不会看走眼,王爷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嗯。”沈雅高兴地点了点头。嬷嬷这段时间一直不说,恐怕也是在等自己想通。 “只是有一点,王爷毕竟是王爷,他不可能只有小姐一个妃子,所以小姐还是要看开些才好。”嬷嬷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观念还是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又上了年级,有些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对于新的想法观念,接受起来可能会有所困难。若是自己与她说,自己想要让赵瑾这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会不会让嬷嬷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看嬷嬷的模样,应该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想了想,她还是将实话与嬷嬷说了。 “嬷嬷,歌雅想让王爷只有歌雅一个妻子。”沈雅苦笑着说道。原本以为西嬷嬷听后会惊讶,没想到她竟然呵呵一笑。“若是这样,那你这个做妻子的,可就任重而道远了。毕竟是个王爷,不是寻常百姓家。皇家最注重的,就是开枝散叶,子嗣众多。你要让王爷只有你一个,就得赶紧给皇家生个大胖小子啊。这样才能绑住王爷的心不是么?不过现下,王爷已经有了你与舒妃,这可就有些麻烦了。” 沈雅原本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与西嬷嬷说这些的,没想到她老人家不仅不惊讶,竟然比她想的还开放。已经想到让她用孩子绑住王爷了。汗死她了。 她身边的这一个个人,果然接受能力一流啊。 不过,要是在伺候沈雅这么久,经历了她这多稀奇古怪,接受能力要是还差的话,那在沈雅身边也是白呆了。 西嬷嬷早就摸清了沈雅的性子,不过是给她提个醒罢了。 “这个,子嗣的问题,还太早了,太早了。”沈雅擦了擦额头的汗,在西嬷嬷颇为暧昧的目光中,汗流浃背。 好在,没一会儿,冬春与夏雪便带了几个丫头回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拎了一篮子的菜。 管家赵安竟也跟着过来了。 “参见端妃。”管家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沈雅,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说完,朝后招了招手,就见两个家丁,每人手里提了两只动物大腿肉。 “这里分别是半只鹿腿肉,半只羊腿,半只牛腿,还有半只猪腿。厨房里食材不多,奴才直接派人去冰窖了取了一些过来。” 沈雅满头大汗地瞪着眼前这四只腿,有些哭笑不得。她虽让冬春她们去找这些肉食,可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这么多放在自己这里,今晚定吃不完,放时间就坏了,那不就浪费了。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西嬷嬷倒是笑着说道:“难得见这么齐全的大腿肉,倒是可以将它们腌制了,做成腌肉,冬天拿出来吃。” 这,倒也是个办法。 沈雅想了想,便十分感激地对管家道:“难为管家了,歌雅不甚感激。” 赵安闻言,十分惶恐地连连称娘娘客气了。然后一挥手,两个奴仆就将四只大腿肉放到小厨房去了。 第三百三十章 噩梦 冬春与夏雪两人指挥着其他几个丫头,也将取来的食材放到了小厨房。因不知道小姐需要多少,所以她们取了不少蔬菜蛋类来。 “冬春,你们去大厨房拿菜,厨娘们没说什么吧?”望着灶台上,周围几个篮子里,到处都放满的菜,沈雅皱了皱眉,可别把其他人的份例都给拿来了。 冬春摇摇头:“没有。厨房里的菜是今早外面刚送进来的。晌午的时候吃了一小半,还剩好多。厨房的管事妈妈听说小姐想要一些蔬菜,蛋类,就巴巴地给了好多。我倒还想塞银子给她呢,她硬是不敢收。刚巧,我前脚才到,后脚管家就来了,听闻小姐想要羊肉牛肉,厨房没有,便派了两个家丁去冰窖里取。” 沈雅听了,不觉点点头。心里却在疑惑:这管家怎么这么巧也去了大厨房? 不过她也未多想,既然菜都齐全了,剩下的,就容易了。 “对了,厨房那有果酒么?” 夏雪摇摇头:“没有,不过奴婢拿了一些米酒回来。” 米酒?前世的时候倒也听说过,只是没机会尝,度数好像也不大,就凑合着吃吧。 吃火锅,没有饮料怎么成。 哪怕是酒,也聊胜于无吧。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吃火锅的专门用具,不然就方便多了。 “嬷嬷,我想吃火锅,咱们王府里有没有炉子和黄铜碳锅啊?”沈雅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她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火锅这么一种饮食。之前在历史书上曾经看到过商朝时期便有火锅一说,不过那时候用于煮食的不叫火锅,叫温鼎,是一种青铜用具,可涮可煮,使用起来很方便。它的构造分成三个部分:用夹层把鼎内的容积隔成上下两部分。上层空间作为盛羹用;中层有屋形空间作为火膛放燃料。不过此器并未得到推广普及,到春秋战国时期便销声匿迹了。后来直到宋朝,才真正出现那种黄铜碳火锅,一开始锅身方型,上面的烟囱类似于现代的。后来便渐渐演变为圆型。 当日在陆家村,由于那地方偏僻又穷苦,沈雅倒没想过会有类似的黄铜锅,所以用的是平常百姓家的锅。但现在到了王府,天下稀奇之物,这里皆不缺。所以沈雅想兴许府里也会类似现代的圆型火锅器。 若真有,这样吃起来,也雅观一些。更有趣味一些。 没想到西嬷嬷一听沈雅这么说,不但没感到不解,反倒一脸习以为常。 “应该有,我去找找。”西嬷嬷对小厨房的一切都十分地熟悉,所以沈雅一问。就知道了。 没想到。。。竟真的有。沈雅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西默默在端府这么些年,想必什么样的稀罕物都见识不少,所以对这火锅,也不陌生。 倒是冬春与夏雪两个听小姐说什么黄铜碳锅时,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不解。不知道那是什么。 寻常百姓家怕是不兴这个。只有有钱人家,吃惯了平常之物,喜欢这新鲜的吃法。 等西嬷嬷去了。沈雅站在院子里想了想,她们该在哪吃呢?她们平常吃饭的地方,显然是没地方腾出来。在外面吃,好似冷了些。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七嫂。”凝雪挽着绯舞的胳膊。喜气洋洋的往这边走来。 沈雅一脸惊喜地望着她们?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把这两位贵客给吹来了。 凝雪与绯舞走到沈雅跟前。“听说你房里今日有好吃的。我和绯舞姐姐蹭吃来了。” “参见端妃娘娘。”两位公主身后各自跟了一个丫头,见到沈雅,躬身行礼。 “奴婢(老奴),参见公主。”冬春与夏雪以及刚与两个丫头拿了沈雅要的火锅器具出来的西嬷嬷,见了两人,也赶紧行礼。 绯舞柔声一笑,“都起来吧,这里不是皇宫,没那么多规矩。” “是。” 绯舞倾国倾城的容貌不管在哪,都是耀眼惹人瞩目的,她屋子里的丫鬟,除了冬春,都没有见过绯舞公主,所以对她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直到西嬷嬷略带警告的声音响起,几个丫头才讪讪地收回目光。 绯舞只是笑笑,并未在意。 “七嫂,刚才一路听说你向大厨房要了不少食材啊,怎么,难道你们兰芷阁今日打算自己开小灶。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能否让妹妹我也尝尝呢?” 沈雅对于两人的到来,倒是挺高兴的,连忙道:“既然来了,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她想起了,东屋暖阁倒是有空地方,她们可以去那边吃。 “冬春,夏雪,你们命人生了炉子,把它搬到暖阁去。” “是,小姐。”两个丫头笑呵呵地应下。然后便招呼着人生炉子。 凝雪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们今日要吃的是火锅,顿时来劲了,高兴地道:“有意思,我最喜欢就是吃火锅了。”说罢,挽着绯舞的胳膊,便与沈雅一道进了暖阁。 暖阁地方很大,除了南窗下有个设了个罗汉塌,就是靠墙设了一张桌子,两张大椅。 中间有很大一块地方是空出来的。 她命人搬来一张小桌子,三张小椅子放在这里,三个人刚刚正好。 只是,绯舞她们来了,她的几个丫鬟倒是无福与她一起享用了。想着两个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丫头,沈雅不免惋惜。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知道咱们府里有没有会武功的人,要是能将这些肉切成片就好了。”沈雅招呼了两位公主落座,自己便又退回来,张罗吃食。 望着小厨房里,放着的四条腿肉,陷入了苦恼。 院子里几个丫头一齐上阵,拿着刀,在那里哼唧哼唧地切肉,切的满头大汗,都切的是肉块,这样烫起来不容易熟啊。 蔬菜什么的,洗好了,便由丫鬟们端着进屋了。就剩下肉了。 府里,除了那个家伙,谁会武功呢?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一个人,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忙招了冬春过来:“你去请咱们府里的温香过来,说小姐我请她一起吃火锅。对了,让她带着阮华一起过来。” 阮华对温香有意思,这个沈雅一早就知道。之前他对自己不敬,今日就让他来做这个苦吏吧。 赵瑾她是没那个胆子请他来切肉,但是他身边有两个武功极高的左右手,这沈雅是知道的。 有这么好的资源,放着不用,实在浪费。 再说,她是请温香过来的,到时候由温香开口便可以了。想着当日给赵瑾送那样睡袍的温香,应该也不是个迂腐性子。整一下阮华,应该没事吧。 冬春应下就要离去,沈雅想到了什么又将她招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冬春惊讶地望了望沈雅,见小姐一副笑眯眯不怀好意的模样,突然之间默了,有些同情起阮公子。 惹谁也不能惹小姐啊。 冬春的办事效率很快,没一会儿,温香就笑眯眯地带着阮华过来。 阮华在后面屁颠屁颠,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等到了沈雅这里,才反应过来,温香要请他吃饭的地方,竟然在端妃的院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院子里站着,笑得特别灿烂的沈雅,阮华本能地脖颈一凉,有一股不详的感觉直窜心底。 “端妃娘娘。”温香看到沈雅,便走了过去,想要行礼,便沈雅一把拦下。 “说了不要这么客气的,以后只有你我的时候,不可不必行礼。咱们年纪相仿,没这么多规矩。我也是最讨厌规矩的人。”沈雅对温香,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温香同样对沈雅也颇有好感,觉得她不似寻常女子娇气,为人爽朗真诚,又有趣的紧。她就喜欢与这样的人相交。相处起来不累。 “温香,你说请我吃饭,就是来这里?”阮华一脸不可思议。 温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直把阮华看的心底发毛,才突然笑了起来,走到阮华身边,故作小女儿姿态道:“阮华哥哥。” 这一声叫不但没有让阮华高兴,反倒一脸惊恐地望着她。 从小与温香长在一处,温香是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每一次她这么叫自己,准没好事。 他记得有一年夏天,温香八岁,跟着老修已经学会了研制药粉药丸。 当时不知道她做了个什么药丸,为了知晓药效,便是这么甜腻腻地哄骗了还只有十二岁的他,吞下了药丸,吃的他半条命都没了。还是老修最后赶回来救了他。 他和重吾之前一直被老修养在一处庄子里,等到十五岁的时候,才被安排在主子身边。老修亲自教了他与重吾武功,但不准他们称他为师傅。而教了温香医术,都是为主子准备的。 从小到大,他不知从温香那里吃了多少亏。光乱七八糟的药就吃了不少。有时候想想自己没死,还真是万幸。 而每一次,温香有什么药,想让他试吃的时候,都是这么甜腻腻地叫他。“阮哥哥——” “阮哥哥——” “阮哥哥——” 这叫声,简直就是阮华的噩梦! 第三百三十一章 美食 见阮华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温香也不以为意,继续笑得温柔:“阮哥哥,我可不可以求你帮个忙?” 阮华虽然知道温香每次这样笑都不怀好意,但却是屡试不爽。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在乎她呢。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问:“什么忙?” 见阮华上钩,温香与沈雅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狡黠。沈雅用眼神示意温香厨房的位置,温香授意,拉着阮华向厨房走去。 阮华被温香拖着,直到进了厨房,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厨房里,有几个丫头正满头大汗地切肉,瞧她们咬牙切齿的表情,仿佛这肉是她们的仇人。 沈雅也尾随进了厨房,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好戏。该交代给我温香知道的事情,她都已经让冬春交代了。 果然,不等阮华回过神,温香就已经开口:“阮哥哥,你武功高,能不能帮这些丫头,把肉切了。就是,把它们切成一片一片的?”温香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示意,还时不时用眼询问沈雅,确定自己描述的“把肉切成片”是正确的。 见沈雅笑着点头,温香也就放心了。 阮华却在一旁听到这个要求时,脸登时黑了。 几乎不用想,他也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不然温香好端端地找他来芷兰阁,切什么肉? 这好好的,切成块不就得了,还得切成片。这不是纯粹耍他吗?他堂堂一个暗卫副首领,让他来做这个?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阮华转头,咬切切齿地瞪着不远处一脸幸灾乐祸的女人。眼里的喷出的火,恨不得能将沈雅焚烧成灰烬。 沈雅面对阮华火辣辣的目光。十分淡定坦然。 几个丫头早在温香提出这样要求之时,便停下了手中的活,满脸希冀地望着阮华。 “阮哥哥,你看,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这样的活,实在是太勉强了。你就看在温香的面子上,帮个忙吧。大不了呆会肉切好了,让你多吃一些。我知道舞刀弄枪对于阮哥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老实说,温香这套杀手锏实在太管用了。她本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配上这副神情,阮华有再想反抗,也不能了。 温香管理内宅事务。看似柔弱,却也没人真将她看柔弱。但凡与她接触过的丫鬟奴婢,管事嬷嬷都知道,外表柔弱的温香,做起事来,果断干脆,毫无半点拖泥带水。 可今日温香却为哄骗阮华。拿出这副小女儿姿态来,惹得周围众人都瞪大了双眼,一脸地不可思议。阮华更是被温香这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哄的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乖乖地听从温香的差遣。 不就是切个肉吗?只要温香吩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 想到这里,阮华神情一肃,直挺挺地走过去,从一个丫鬟那里接过一把菜刀。在丫鬟惊愣的目光中,提气。 “冬春。快准备盘子。”沈雅一见阮华动作,赶紧吩咐一旁的冬春。 “是。” 几个丫头,被沈雅这一声叫唤,纷纷醒过神来,自觉地每人手里端了个盘子。 只见阮华深吸一口气,脚下马步扎稳,拿起菜刀,便开始疯了似地切起来,速度快的让人目不暇接,一片片肉就这么飞进了冬春拖着的盘子里。 “薄点,再薄一点。”沈雅看到快要装满一盘子的肉,笑得几乎合不容嘴。这年头有个会武功的苦吏就是方便。 阮华在旁边听着沈雅又惊又喜的叫声,恨得牙齿痒痒,可是在温香期待的目光中,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很快,盘子一个接着一个上,一个羊腿,就被切的只剩下一半了。 换了一个牛腿,继续切。 温香看着阮华这么卖力,十分体贴地拿了怀里的帕子,上前给他擦了擦汗,乐的阮华直傻笑。 温香真好。 沈雅看着温香嘴角挂着的笑容,心里回过味来,温香对阮华,怕是也非半点情谊也没有吧。 很快,桌上便放了好多盘肉,牛肉,羊肉,猪肉,鹿肉,看着尚未融化,还附着一层冰的切片肉,沈雅感觉自己口水肉要流下来了。 她指挥着丫鬟们,把肉端进了暖阁。 “温香,你和阮华先进去,顺便帮我照顾下两位公主。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呆会进来。” 阮华的内力很好,切肉这事对他来说,并不难,何况这几条腿肉因为从冰窖里拿出来,结了冰,切起来很方便,倒也没费他什么事。反倒因为做了这事,得到了温香亲自给他“擦汗”这样的美事,乐的他连对沈雅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温香,咱们进屋吧。”阮华依旧屁颠屁颠的,拉着温香就要进去,完全忘记了沈雅刚才所说的,屋子里还有两位公主。 虽说是赵瑾暗卫的副首领,但是与公主同桌而食,未免有些越距了。 若是与主子同桌而食,倒是没什么问题,他与重吾虽是主子的手下,但私下里他们的关系更类似于兄弟。 兄弟之间没那么多讲究。 所以,阮华一进屋,看到两位娇滴滴地公主正坐着聊天时,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温香笑吟吟走过去向她们行礼。 凝雪与温香的关系,早已熟的不能再熟,见温香进来,赶紧起身,拉着她的手。“温香姐姐,你也来了。” 倒是绯舞,对温香不是很熟悉。她常年住在宫里,第一次出宫住到亲王府里来,除了府里的赵瑾,沈雅,李舒颜和凝雪,哪里还认得别人。 所以对进来的两个人,有些好奇。 凝雪阮华是认识的。但是对于绯舞公主,阮华却是头一次见。但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坐在那里,他一个大男人杵在这,不免有些尴尬。 “那个,我先出去了。”阮华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他一个大男人呆的地方,不仅是让两位公主拘束,他站在这也拘束地紧。 “嗯。”温香也确实觉得不合适,就答应了。 沈雅端着剩下的食物进屋,迎面就碰见掀了帘子出来外间的阮华。 “咦。你怎么出来了?”沈雅见他脸色黑黑地从里间出来,闷闷地在大堂的圆桌旁坐下,不免问道。 阮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家伙! 沈雅见他不说话,也懒得搭理他。招呼着丫鬟们将东西一起端了进去,又命人添了一张小椅子,和一副碗筷。 “七嫂,你今日准备的食材好多啊,咱们四个吃的完吗?”凝雪见旁边整整一桌子的菜,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吃的完。”沈雅笑眯眯地道。 今日的食材确实很丰盛,她自己看的都心花怒放了。今日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一切准备就绪。沈雅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们,都退了下去,关上门。 屋子里炉火烧的正旺,身旁一堆丫鬟们准备的燃料。可以随时添加。黄铜碳锅也已经添了水,搁在了炉子上,此刻烧的正沸腾。 她们四个围着一个炉子,每个人边上。还各自放了一个矮几,上面摆了碗筷。和几个小碟子,碟子里盛了一种红色的油状物,不知是何物。黑色的倒是一闻就知道是醋。 一旁稍大的桌子上,放满了各种食材,堆得快要满出来了。 凝雪喜滋滋地盯着锅里的水,就等水开了,可以放东西进去。 “七嫂,你可真会想。宫里嫌弃吃这个对身体不好,一年也吃不了几回。这几日天冷了,我正想着吃火锅呢。可是自己又不会弄。今日来你这,真是来对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手靠近炉子,烘烤了一会儿手。 沈雅笑呵呵地道:“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我这,我这里好吃的好玩的,多的是。” “真的?”凝雪闻言,登时惊喜地不知如何是好。 “是啊。你看,呆会儿等水沸了,你就要亲自下菜哦,这亲自动手做的吃的,是不是要比让宫女们做更有意思呢?” “对耶,今晚屋子里就咱们四个,一个外人都没有。”凝雪这才反应过来,丫鬟都已经出去了。呆会,自己想吃什么,就要自己涮了。 “太好玩了。这没有人在旁边看着的感觉真好。”没人在旁边看着,她也就不用时时刻刻小心翼翼,不敢多吃,多语了。 绯舞从未经历过这些,平日里哪怕在自己宫里,也有一大堆人伺候着,如今屋里就剩下她们四人,这对她来说,也实在新奇的紧。 “水开了,开了。” 只听沈雅兴奋地大叫一声,然后便从一旁桌子上拿了一盘切片的羊肉,缓缓地放了锅里。这次她底锅里并未加任何底料,就放了些盐,只等羊肉放进去以后,慢慢地让它变得有味道。 “这肉切的好薄啊。”凝雪见到盘子里的羊肉,不免惊叹了一声。 “这还要感谢阮华呢,是他帮忙切的,呆会儿给他端几盘肉出去,让他尝尝我特制的辣椒酱。”沈雅说起自己的辣椒酱,脸上写满了得意。 “辣椒酱?”温香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矮几上的一盘红色油状物,心里琢磨着,这难道就是辣椒酱? “好了,羊肉好了,大家快,捞起来,不然就老了,不好吃了。” 沈雅只顾着聊天,忘记这薄薄的羊肉,一进滚烫的锅里,很快就熟了。 “哦,哦。”其他三个人,怕是都未曾亲自动手涮过肉,也不知道肉熟没熟,听沈雅这么焦急地喊,便也赶紧拿起了筷子,和碗,木木地学着她将锅里的肉捞出来。 沈雅将羊肉沾了一旁的辣酱,啊呜一口,就包进了嘴里。 “,呜呜呜,好吃,太好吃了。”羊肉的鲜美配上这绝顶的辣椒酱的,美味地沈雅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多久了,都没吃过这么正宗的涮羊肉了。 吃完一口,便朝其他几个人望去,这一望,沈雅彻底无语翻白眼了。 都是三个娇小姐啊,吃个这么薄的羊肉,居然都是张着樱桃小口,轻轻地咬了一口。 这个吃法,还吃屁个火锅啊。 “你们这样吃,有什么意思?学我,要这样。”沈雅又夹了一片羊肉,沾了酱,张开大口,一口抱住。然后一脸幸福地咀嚼。 “这样才好吃。”吃完,沈雅看着她们道。 另外三人见此,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吃了。 倒是凝雪,年纪小,又处于叛逆期,对于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早就烦透了。今日难得见七嫂这么爽快的吃法,不免心生羡慕。反正没有宫女嬷嬷在,她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这样想着,便也学着沈雅,沾了酱,一口抱住了羊肉。 “好辣!”凝雪才叫了一口,便辣的大叫起来,张口就要将羊肉吐出来。 “诶,别,你再嚼两口试试,保准你喜欢。” 第三百三十二章 被整了? 凝雪闻言,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沈雅,见她满眼的鼓励,心中一动,又忍不住多嚼了两下。果然,越咀嚼越觉得香。 “好吃,好吃。”凝雪一边被辣的直找水喝,一边笑着赞叹。说着,还不忘鼓励身旁的温香与绯舞,“你们也尝尝啊,真的很好吃。”说完,又夹了一块羊肉,沾了辣酱,第一次吃可能有些不习惯,这第二次吃,可是完完全全能接受这辣味了。而且,是越吃越喜欢。 温香与绯舞见凝雪又是痛苦又是兴奋的模样,对望了一眼,筷子夹着羊肉,停在半空中,都有些犹豫,也不知道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不过见凝雪没一会儿就吃了三块羊肉,虽被辣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却是一副享受的模样,温香也有些心动,低头看了看筷子上的羊肉,她忍不住张口吃了一块。 辣!温香吃这沾了辣酱的羊肉,第一感觉也是辣,可慢慢的,这种切片羊肉的美味就出来,越吃越香。 “怎么样,好吃吧。”沈雅笑眯眯地又将两盘羊肉倒进了锅内,这锅汤暂时还不够鲜,等羊肉放多了,汤味渐渐鲜美起来,便可以放别的蔬菜肉类了。 “确实不错。这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吃起来竟觉比之前吃的所有羊肉都好吃。”温香吃完了一片,又从锅里捞了一片,沾着辣酱,心满意足地吃起来。 很快,她和凝雪两人,就是这桌上吃羊肉的主力,这一盘盘羊肉下去,没一会儿就被两人抢光了。 “绯舞,你别光看着。你也吃啊。” 沈雅转头便看见兴致似乎不高的绯舞,望着碗里的羊肉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不禁出声招呼道。 绯舞抬头朝她笑了笑,便也夹了一片羊肉咬了一口,可总是情绪的不高的样子,似有什么心事,对于美食,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沈雅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倒也不在逼她吃。刚才凝雪挽着她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到绯舞脸上带了些淡淡的愁绪,就知道她定是有什么心事。 她也知道绯舞的心事是什么,无非就是能够有机会出王府。找到哈里木那个混蛋。 想了想,沈雅突然灵机一动,对桌上埋头苦吃的两位道:“明天据说南街那边有庙会,咱们明天去逛庙会好不好,拜完菩萨,再去逛街买点东西,怎么样?” “好。好啊。”凝雪几乎是一边口里含着肉一边在回答沈雅,她这个公主,到沈雅这里,形象算是全毁了。 “绯舞。你觉得呢?”沈雅深深地看了绯舞公主一眼,问道。 绯舞早在听闻沈雅这个提议时,便激动地紧捏着手帕,紧紧地望着她。深怕她是在开玩笑。 直到听到沈雅询问自己,才有些不敢相信地猛点了点头。“我可以出去吗?七哥。他会不会不同意?” 赵瑾虽同意了让绯舞住进恭顺王府,但是却不一定会同意她出府。 而绯舞从住进来的这一天起,便心心念念想着要出去。 “应该不会吧。”沈雅皱眉想了想,这个家伙,不会这么抠门,连门都不让出吧。 “没事,王爷明日有事出府,不在府里,咱们可以趁王爷出府以后再出去。”温香吃羊肉吃了半分饱,优哉游哉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提建议道。 “真的?”凝雪原本也有些担心七哥不会同意,毕竟庙会那地方龙蛇混杂,很有可能被坏人盯上。但一听温香这么,顿时来了精神,七哥不在,那府里就是七嫂最大,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出去了。 凝雪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平日里在皇宫被关的久了,最向往地就是外面的世界。好不容易七嫂提议出去玩,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及地了危险不危险。 沈雅听温香这么说,心里也小小地雀跃了一番,温香是府里的管家之一,若她也同意了,基本就没有问题了。其实她也一直想出府一趟,主要是要去一趟普济药铺,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吴昊又一直见不到人。 “是真的。你七哥明日要陪舒妃回门,一整天都不在府里。”温香见凝雪这么高兴,便也笑着回到,说完,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沈雅。 沈雅却仿佛没听到般,继续往锅里添菜。还将一旁冬春为她们准备的酒杯,酒壶拿了上来,笑着道:“吃火锅,没酒怎么行,来,咱们今日好好喝他个痛快,一醉方休!” 三人皆被沈雅的豪爽感染了。包括绯舞,在知道明日有机会出府时,整个人已经完全从之前的闷闷不乐中解脱出来,看着身边三个笑意盎然的女子,情绪也不禁被调动起来。虽然平日里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此刻也恨不得大声喊一句:咱们就喝他个痛快! 其实沈雅之所以会这么痛快豪爽,也是连日来被各种心绪搅得郁闷无比,趁着今日想通了一些事情,痛痛快快放纵一次。 四个人,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吃完,一个个撑得连路都要走不动了。 其间,沈雅又命人进来拿了一副碗筷,一壶酒,捞了不少吃食,给那个外面还坐着生闷气的阮华送去了一些。 吃完这火锅,沈雅恐怕是这四人里面最清醒的一个,她前世喝酒还不赖,对于米酒这点度数,还扛得住,至于其他几个就不敢恭维了,一个个喝的东倒西歪,双颊发红,两眼迷离,扶都扶不住。 最后,两位公主院子里各来了四个丫鬟,才好不容易将公主们一个个扶回各自院子休息。至于温香,则由阮华代劳,送她回去休息。 临走前,阮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雅,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弯腰抱起温香,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雅倒是被他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这家伙,看来她整的还不够,下次再接再厉。 掀了帘子出屋,来到外室,圆桌上还放着好几个盘子,一个碟子,两三个碗,还有一壶酒。这都是沈雅后来陆陆续续让丫鬟们送出来给阮华吃的。 毕竟他时这次切片肉的大功臣,要没他,她们几个还不能吃的这么尽兴呢。 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呵,几个盘子吃的干干净净,一根菜叶都不剩,酒也是喝的一滴都不剩。她可记得,自己让丫鬟送出去不少呢,尤其是四类肉食,羊肉,鹿肉,牛肉,猪肉,都给他送去了满满一盘子,更别说什么蔬菜啊,蛋类啊,这家伙,真够能吃的。 沈雅撇撇嘴,看她不顺眼,还把她做的菜吃的一点都不剩,果然也是个吃货。 阮华送喝的醉醺醺的温香回去以后,便来到了赵瑾书房门外。 天早就已经黑了下来,赵瑾书房的灯一直亮着。 阮华知道,王爷今日定又要熬到很晚才睡。 “主子。”阮华在外面喊了一声。 只听一声:进来,阮华便轻轻推门进去。 屋里不止有赵瑾,还有重吾。 “主子找属下?” 阮华也是送温香回去的路上,碰到急匆匆来找他的管家赵安,说是主子一直在找他。 他便赶紧直奔过来。 赵瑾闻言,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却皱了起来。 “你的嘴,怎么回事?”赵瑾的声音有些低沉。 阮华闻主子这么问,有些奇怪,他的嘴?没怎么啊。又有些不解地望了一眼一旁的重吾。 “你的嘴,怎么又红又肿?被蜜蜂蜇了?”重吾的话,让阮华一愣,随机很快明白过来,一定是吃了那个女人的东西才会这样。 这下,不免对沈雅又怨念起来。可是细想一下,又觉得那吃食实在好吃的紧,尤其是哪羊肉,被切成细细薄薄的一片,沾了那红色的东西,吃起来简直美味极了,虽有些辣,但下肚以后就觉得胃里热腾腾的一阵舒服。 说实话,那女人为人不怎么样,但做吃的倒是有一套。他阮华,试问天下美味什么没尝过。就拿着京都汴城来说吧,那酒楼饭馆,开的到处都是,几乎囊括了天下各地的美食,但即便如此,他也没见过那个女人吃羊肉这么新奇的吃法,也从未吃过味道如此独特的酱料。 见阮华不但没有回主子的话,竟然还自顾自地发起了呆,重吾便有些不满了。“喂,你怎么回事?主子问你话呢?” 阮华被重吾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回过神来,才发现主子和重吾都望着自己,脸上不免有些讪讪地道:“回主子的话,事情是这样的:今日端妃娘娘请了温香去她的院子用晚膳,温香硬是拉着我也过去。端妃娘娘做了一道味道十分独特的火锅,我便也在那里用完了膳回来。这嘴,便是吃了那独特的火锅造成的。” “端妃故意整你了?”重吾唯一想到的便是这个。这端妃的性子,他多少也了解一些,绝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 阮华倒也怀疑过,不过想起来刚才送温香回去的时候,她地嘴也是又红又肿,现在想来,应该是那酱料的缘故。不过说起来,那酱料虽辣,吃到嘴里,确实美味。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本王饿了 “不是。”阮华尴尬地摇摇头,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是端妃娘娘特制的火锅,味道有些辣,属下一时贪吃,就多吃了一些,所以。。。咳,嘴就成这样了。” 说完,在赵瑾深沉的目光中,惭愧地低下了头。 “她做的火锅。。。”赵瑾低喃了一声,眉头紧紧地皱起。 “是啊,可惜爷今日没去,两位公主,还有温香都在那里。四个人今晚兴致颇高,有吃有喝,一个个都喝的醉醺醺的。属下是被温香硬拖过去的。”阮华还想给自己找借口,“属下并未与她们四人同桌而食,不过是坐在屋外大厅里,两个丫头送里面端了些吃的过来。” 阮华还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看到重吾在拼命地对自己使眼色。 等到自己说完了,才意识到书房里气氛诡异地沉默。 他咽了咽口水,停止了说话,有些忐忑地朝赵瑾望去,果然见主子脸色不是很好。 “她今晚心情很好么?” 赵瑾声音平静地说了一句,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站着的重吾与阮华,却知道:主子生气了。 见主子生气,阮华赶紧低头:“主子,属下知错了,求主子责罚。” 赵瑾治军以严谨著称,不光是对待他手下的士兵,对待他身边的属下,同样如此。只要不犯错,阮华在赵瑾面前任其怎么嘻嘻哈哈都成,但是犯了错,不管底下与赵瑾关系多好,该惩罚时就要惩罚。 “下去领二十个军棍。”赵瑾冷冷说道,说完,又看了一眼重吾:“你负责把我交代的事情告诉他。” “属下遵命。”重吾领命,拖着一脸苦相的阮华出了书房。 “哎。”阮华一出书房。便重重地叹了口气。仰望星空,心里哀嚎,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啊。 重吾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主子罚你,你还不情愿?” 阮华苦笑着摇摇头:“主子有急事找我,我却在端妃娘娘那里大吃大喝,主子责罚我是应该的。” “那你还叹气!”重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贪吃误事也就算了,还偏偏去端妃娘娘那里吃。不知道主子对端妃的事很敏感吗?“你以后最好少去端妃那。别到时候又挨军棍。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对端妃。。。。何况你一个大男人,去一个娘娘的院子用晚膳,本就于礼不合。多亏是主子,了解你的为人,换了别人,你的小命都要不保了。” 重吾难得这么滔滔不绝地与阮华说这么一通话。要放在平时,他这个惜字如金的人。恨不得一天都不用说上一句话。 实在是阮华这次做事太欠考虑了。 “还不是端妃自己找了温香,教温香诓我过去做苦吏,我又不是自愿的。”阮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倒没在意重吾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只是听到他这么说,似乎也意识到今晚自己越距了。可明明是端妃自己找了他去帮忙的! 今日温香给他用帕子擦汗,他早乐的摸不着北了。还哪里顾及的上避嫌。再说,阮华根本从来没把沈雅当女人看,一时间也忘了。她是主子的妃子。 总之,今日的一切,都怪那个女人! 阮华又一次恶狠狠地又把沈雅给记恨上了。 想到他堂堂暗卫副首领,多年不曾被罚军棍,今日因为贪吃。竟然要被罚军棍。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啊。要是让他的那些手下知道,他还要不要混了。肯定得被那帮兔崽子嘲笑死。 阮华又一次对月长叹了起来。 “也就是说。是温香害你被罚军棍了?”重吾听他这么说,总结出重点。 “别胡说,分明是那个女人!”阮华闻重吾竟然把错怪哉温香头上,立刻不满了,转头瞪了他一眼。 重吾却突然严肃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嘴里的女人,是王爷的妃子。你以后说话小心点,你该知道,主子对她是有感情的,将来很可能成为府里的王妃。你对她不尊重,就是对王爷不敬。”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尊重,我尊重她行了吧。”阮华听重吾这么一本正经地让他去尊重一个时时在伤害主子的女人,有些不耐烦。那个女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让王爷为她分了多少心,她才不值得自己尊重。 “木头,你也懂感情?”阮华说完,又想起刚才重吾说所的感情,忍不住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女人在他眼里就和男人没什么分别,他也懂感情? 想到这阮华不禁乐了。与他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自己似乎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女人表示过兴趣。 他有些痞痞地看了看重吾的下面,一脸匪气笑道:“喂,说句实话,你该不会还是童子?” 话落,重吾愣了愣,随机气的脸都红了,拔剑了剑就要朝阮华砍过去,怒吼道:“你再说一遍!!” 阮华“哈哈”大笑一声,脚尖点地,一个纵身,就飞过了几米外。“我说重吾,你该不会长这么大,连女人都没碰过吧!!你也太没出息了。哈哈哈!!!” 重吾被他的嘲笑声,刺激地胸口上下起伏,脸诡异地红到快要滴血,可惜夜已深,阮华在黑暗中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重吾的杀气层层向自己逼来。 “果然是只童子鸡。”阮华不怕死地下结论,然后又是一个旋身,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重吾气喘吁吁地提着剑,看着四周,发现阮华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哼了一声。“明日领军棍,看我怎么收拾你!”重吾恨恨地说完,收回剑,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方向去了。 +++ 赵瑾坐在书房之中,眼睛望着这手中的折子,却再也定不下心来。 想到西苑兰芷阁的那个女人今晚宴请了府里的两个公主,和温香用晚膳,还专门特制了火锅,连阮华都吃到了,作为她地夫君,自己竟然不在被请之列。 刚才听阮华的语气,看的出来她做的火锅味道极好,不然以阮华这样口味刁钻,吃遍大江南北的人,能够让他一口气吃下这么多的食物实在不多。 他从未吃过她做的饭菜。 看了看手中的折子,赵瑾突然感到有些疲惫。罢了,今晚是看不完了。 他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来,打开了房门。 来到屋外,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月亮已经高悬于夜空。 “赵远,现在几时了?”赵瑾淡淡的声音响起,话才刚落,阴影处便走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不就是赵瑾身边的随侍——赵远。 “回主子的话,已经戌时了。” “嗯。”赵瑾点了点头,随即走下台阶。“随本王要去一趟兰芷阁。” “是。”赵远恭敬低头应了一声,便陪着赵瑾,一路往兰芷阁方向去了。 +++ 沈雅的屋内。 “小姐,这羊肉真好吃啊,还有这鹿肉,奴婢还是第一次吃这鹿肉呢。”夏雪捞着锅里的肉,吃的满脸幸福。 暖阁内,沈雅半躺在罗汉塌上歇息,喝着冬春给她泡的蜂蜜茶解酒,一边笑呵呵地望着她的两个丫鬟围在炉子边,一边往火锅里加肉,加菜,一边沾着辣椒酱猛吃。 西嬷嬷笑呵呵在在一旁看着。 她年纪大了,喜欢吃些清淡的食物,这火锅啊,有些吃不习惯。 夏雪今晚看她们几个吃的这样高兴,馋的不得了,等人走了,便央告着小姐让她们也尝尝。 沈雅见夏雪一脸嘴馋的模样,自然不忍让她失望,命人将锅重新洗刷了一番,又添了水,加热了她们汤羊肉吃。 “没想到火锅竟是这么好吃的,吃了浑身都暖了,奴婢还是第一次吃呢。等冬天到了,咱们天天吃火锅。”冬春也吃的开心极了。她从小到大,别说吃火锅了,就连火锅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如今还是沾了小姐的光,第一次吃,没想到竟这样好吃。 以后回家了,她也让母亲父亲冬天这样吃,又暖和又好吃。 西嬷嬷听了冬春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露出了疑惑。她看了一眼一旁笑眯眯的沈雅,有些不解。这火锅是这几年京中才盛行起来的,而且也只流行于贵族圈子,普通老百姓并不时新吃这个。就连端府,也是偶尔过年的时候吃那么一两次。 之前一直都听闻小姐是被养在市井,又怎么会知道这火锅,还知道有黄铜碳锅呢?她记得在端府的时候,府里并未吃过。 这让西嬷嬷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想到沈雅身上太多不寻常的地方,西嬷嬷又释然了。 小姐会医术,会做很多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写的一手好字,说话谈吐,更是丝毫不比府里那些小姐们差。她知道火锅,似乎也并不奇怪。 “奴婢参见王爷。” 正当西嬷嬷想事情想的入神,两个丫头吃东西吃的开心之时,屋外陡然传来一阵请安声,顿时吓得两个丫头差点把手里的筷子甩出去。 沈雅闻言,与西嬷嬷对视一眼,赶紧从榻上下来,掀了帘子出去,就见赵瑾带着小厮赵安,站在大厅内。 见沈雅出来,赵瑾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本王饿了,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和好 沈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半天,确定他不是开玩笑,才点点头道:“有是有,不过。。。”两个丫鬟倒也没吃多少,肉和蔬菜还剩了一些,只是,他一个王爷,好端端地,大晚上跑她这来要吃的,未免也太奇怪了。 “不过什么?” 赵瑾看了她一眼。 沈雅反应过来,俏皮一笑道:“没什么。我今日来的巧了,我这里刚好有火锅,吃了宝你满意哦。” 赵瑾从未见过如此笑容的沈雅,不由地目光加深。 沈雅被赵瑾突然有些过火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讪笑了一声,便转身掀了帘子,还特地做了一个请的模样:“王爷请进。” 赵瑾脸上露出一抹笑,缓步走了进去。 沈雅紧随其后。 “奴婢(老奴)参见王爷。”暖阁内两个丫头和西嬷嬷被沈雅留在屋内,没有出去请安,如今王爷进来了,顿时有些慌张,赶紧向他行礼。 “是我让她们看着炉子,所以没让她们出来。”沈雅见两个丫头惴惴不安的模样,连忙替她们解释。 “起来吧。”赵瑾并未生气,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沈雅见赵瑾从进屋后就一直盯着炉子上的黄铜碳锅,心里隐约明白,他之所以会过来找他要吃的,恐怕也是在府里听到了一些风声。 沈雅猜到可能是阮华,或者赵安告诉他的。 两个公主还有温香在她这里喝的酩酊大醉,府里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是。”西嬷嬷与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正要下去了。 沈雅看到这一桌子的碗筷,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道:“等一下,冬春夏雪,你们先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拿一副干净的碗筷过来,对了,这锅子也拿下去倒了,再添了滚烫的热水来。” “奴婢遵命。”两人应下。便收拾了桌上的碗筷下去了,然后又派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将锅端出去,重新换了一锅滚烫的水。夏雪又送过来一副干净的碗筷。 沈雅将碗筷递给赵瑾,然后看着这锅子里的水没一会儿沸腾了,便往里加菜加肉。 赵瑾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沈雅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上面绣了一朵朵兰花,看上去颇为秀美。 他一直不认为沈雅是长的是最美的,但不知为何,每一次当他疲惫不堪的时候,只要一见到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药香味,他心里便会觉得一阵安宁。 他喜欢看着她为自己洗手做羹汤。这么静静地,神情认真的。。。 沈雅添完菜,转头便看到赵瑾这么定定地望着自己,不觉老脸一红。 虽然被自己所喜爱的人这么望着。她心里挺高兴的,只是她脸皮比较薄,有些受不住他这火辣辣的眼神。 这家伙要是真泡起妞来,绝对是个中高手。 哪怕没有身后这显耀的背景。光这一张俊美的脸蛋加上他这么深情一望,估计很多女子都扛不住。 “咳。这羊肉好了,你要不要尝尝?”沈雅尴尬地假装咳嗽了一声,对上他的目光,道。 赵瑾收回眼神,看了一眼锅里已经熟了的切片羊肉,不禁拧了拧眉,他倒是从未见过这么新鲜的吃法。 用筷子夹了一片,还未入口,沈雅立刻递过来一个碟子。“沾这个吃,不然味道可能会有点淡。” 赵瑾依言,沾了那个红色的像油一样的东西,然后往嘴里塞了一片。 “咳,咳。”才嚼了两下,就辣的直呛,脸都被呛红了。 沈雅从未见赵瑾这么狼狈的模样,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起身给他拿了茶杯,为了倒了一杯茶。 “先喝口茶吧。”沈雅闷笑着将茶递了过去,赵瑾却没接,而是继续嚼了两下。 “这个味道,很独特。”赵瑾嚼着嚼着,就发现这羊肉吃嚼越好吃。而沾了这红色的东西,虽辣,却更有味道。 他忍不住又从锅里夹了一片,沾了辣油,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吧。”沈雅见赵瑾对她的羊肉这么给面子,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起来。不过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能够这么津津有味地吃自己做的东西,那感觉实在不错。 她现在心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赵瑾见她一脸得意,倒也给她面子,点点头笑道:“确实好吃。” 沈雅笑得更欢了。 赵瑾发现,这个女人今晚似乎心情很好,对他的态度,也不似之前那么冷淡。是有什么喜事吗?他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中午明明还被自己吓得脸色煞白,怎么晚上反倒心情变好了? 难道。。。 他想到了吴昊。 但似乎又不太可能,她地院子四周都有暗卫守着,吴昊若去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女人,哪怕赵瑾再聪明,也绝对摸不透她们多变的心思。 他根本不会知道,中午还吵着要他签“婚后协议”的沈雅,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让自己对她死心塌地。 对于感情方面,老修说的不错,赵瑾确实有些木讷。 “你今晚似乎很高兴?”赵瑾突然淡淡出声询问道。 沈雅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她有些强颜道:“是,是么?” 看着她脸上的心虚,赵瑾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他有些捉摸不透。 “雅儿。。。”赵瑾突然叹了口气,唤了她一声,放下筷子,深情地望着她:“留下来好不好?” 沈雅一听这话,登时愣住了。 他。他,他,这是在向她表白吗? 她有些不敢置信呢地瞪着他。 赵瑾见此,抿了抿唇,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握住了沈雅放在膝盖上的小手,声音略带了一抹祈求:“为我留下来,咱们尝试着一起生活,好不好?” 这是什么情况? 沈雅感觉自己大脑快要当机了。 赵瑾说的这番话实在让她受的刺激不小。 她愣愣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半天,沈雅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是一出口,就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要我留在王府,除非你休了李舒颜。” 这话刚一出口。沈雅就后悔了。悔的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回事啊,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下好了,赵瑾肯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妒妇,会不会因此不喜欢她了?她突然有些忐忑起来。 抬头小心瞄了他一眼,看到赵瑾脸色确实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那个,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沈雅赶紧做补救措施。 赵瑾却摇摇头,:“李大人毕竟是三朝元老,这么休了李舒颜,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额。。。沈雅没想到赵瑾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向她解释。 她心里小小雀跃了一下。 难道他真的很在乎自己? 这又让沈雅虚荣心小小的膨胀了一把。 “嗯,那你还是等想到休李舒颜的办法了,再来提让我留下的话吧。”沈雅故意端着脸道。 说完这话。她心里小小的心虚了一下。不过没办法,谁让李舒颜这事。一日不解决,她一日不安宁呢。 再说,这也是赵瑾自找的,谁让他后来又莫名其妙要娶李舒颜,本来娶她一个,不就没事儿了吗? 赵瑾听了沈雅这话,脸黑黑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倒是也发现了沈雅一个小小的变化,那便是,她竟然对留下这件事,松口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还要花一番心思,让她留下,甚至连用孩子拴住她这个办法都想到了,没想到,她却开始松了口。 这个认知,让赵瑾心情愉悦起来,对沈雅的得寸进尺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好,本王答应你。”赵瑾难得笑的这么高兴。 沈雅笑眯眯地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加油啊,我看好你哦。” 虽然觉得沈雅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是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赵瑾并没有发现,自己正一步步被沈雅牵着鼻子走。 当然,这事本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难得,两人独处,气氛这么融洽。 帘子外,两个丫头一边偷听,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小姐终于开窍了。 “对了,明日我要同温香她们出去一趟。” 既然与赵瑾关系搞好了,那从他那里拿点福利应该没问题吧。 “明日南街有庙会,我要去烧香祈福。”南街有庙会,还是从院子里那些个丫鬟在谈论中听来的。 虽然温香说过,要趁着赵瑾出去以后,她们偷偷溜出去,但沈雅总有些担心,怕她们几个弱女子出事,毕竟明日可不光有她,还有两个公主也在。 她得对两位公主负责。 赵瑾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但是看到沈雅满脸期待的模样,又不忍拒绝她。他清楚,以沈雅的性子,如果自己不答应,她肯定会偷偷溜出去,这样更危险,不如就答应了,多派些人护着就是了。 想到这,他点点头道:“明日让赵安派几个人跟着,让温香也跟着一起去,也好保护好你们。” 第三百三十五章 李舒颜之痛 “真的?”沈雅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顿时喜的眉开眼笑。 赵瑾含笑点点头。 沈雅正要说“谢谢”,却听外面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王爷。” 屋外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王爷在与端妃娘娘用晚膳,嬷嬷有何事?”赵远在外面询问。 然后便听到妇人大叫一声,哭道:“王爷,你快去看看我们小姐吧,小姐她已经不吃不喝一天了,再这样下去,她可就没命了呀。” 说完,又是一阵大哭声传来。 沈雅看了看赵瑾,见他紧锁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她也挺无辜的,你还是赶快去看看她吧。” 赵瑾闻言,便站了起来,看着沈雅道:“今晚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出去。本王就看看她。”说完,便转身掀了帘子出去了。 只听屋外传来嬷嬷喜极而泣的声音:“王爷,你,你终于愿意见我家小姐了。” 沈雅没有听到赵瑾回应她,不过脚步声却渐渐地远了。 没一会儿,她的院子,又回归于平静。 沈雅有些怅然地望着桌上放着的碗筷,他过来才动了几筷,就这么走了。 哎,这李舒颜可真是个麻烦啊。。。 沈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 赵瑾跟着嬷嬷一路往缀锦阁方向去,两个丫鬟在前面提了灯笼照路,赵远在后面跟着。嬷嬷也是跟在赵瑾身后。不断地絮叨着小姐这两日如何想念王爷,希望王爷多多体恤小姐。小姐身子骨不好。。。等等。听得赵瑾直皱眉头。 沈雅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到底该想个什么法子,让李舒颜毫无怨言,自愿离开王府呢?赵瑾第一次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他这一生所做之决定从来没有后悔过,唯一这一次,对于娶了李舒颜这么个麻烦回来,让他颇有些无奈。 缀锦阁很快就到了。 院子里一帮丫头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看到王爷朝这么过来,欢喜地跑回屋里报喜。“小姐,小姐,王爷来了。” 报喜的丫头名叫翠竹,是李舒颜的贴身丫鬟之一。 李舒颜此时正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闻得丫鬟来报,登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从梳妆台前左看右看,确定自己打扮地娇美动人了,才从台前坐了起来,脚步有些急切地往门外走去。 远远就看到赵瑾朝这边走过来。 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心爱之人的少女,李舒颜提着裙子就朝赵瑾的方便跑了过去。 “王爷——”她欣喜地喊了一声。 然后便见赵瑾抬头朝她这边望来,目光深邃而让人着迷。 李舒颜有刹那迷失在那样的目光里。 “为何不吃东西?”赵瑾走近。借着月光,看到李舒颜脸上娇羞的笑容。 李舒颜却在听到赵瑾冷冷的质问声后,满腔的喜悦,登时化为浓浓的委屈。 “王爷。“”她十分委屈地咬着唇。眼里含着泪水,就这么看着赵瑾。 赵瑾见她这样,有些头疼,拧了拧眉。大步走进大厅。 “下去准备些吃的进来。”他朝屋子里的两个丫鬟道。 “是,奴婢遵命。”两个丫鬟喜滋滋地应了。王爷终于来她们缀锦阁了,这是不是代表,她们小姐不会再被冷落了。 每日里看着小姐以泪洗面,她们心里也十分难受。 小姐平日里虽有些嚣张跋扈,但心地还是善良的,从来不打骂她们,在她们眼里,小姐只是一个被老爷夫人宠坏了的孩子。 她还那么单纯,哪里是西边那位端妃娘娘的对手。 王爷这几日老是去端妃娘娘那,几个丫头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能自己生的聪明一些,能替小姐多出出主意,让王爷多多来小姐院子。 沈雅要是知道,自己在李舒颜院子里这帮丫头心里,已经成了一个城府极深,手段厉害的女人,恐怕要大声喊冤枉了。 虽然她的确想让李舒颜离开赵瑾,但也绝对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再说,这事她也根本不会参与,要处理,也是让赵瑾来处理。 李舒颜没想到赵瑾会关心她,还吩咐了丫鬟们去准备饭菜,原本满腔的委屈也烟消云散了,满脸深情地望着赵瑾,心里甜滋滋的。 “王爷。。。”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无尽缠绵。 可惜,被唤“王爷”的人,毫无半点反应。 李舒颜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一旁的嬷嬷。嬷嬷使劲用眼示意李舒颜继续。 这是嬷嬷教她地,一旦王爷来了她屋子,哪怕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一定要让王爷今晚留宿在她院子里,与她圆房。 若是能因此怀上了,那她的地位就稳固了。 可李舒颜毕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常年养在深闺,接触的人又少,脸皮薄的很,哪里真做的出来这引诱男人与她。。。。 她对王爷的爱,是真情流露,可让她这样刻意去勾引王爷,对她来说难度实在有些大。 嬷嬷在一旁使劲示意。 李舒颜只能红着脸,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声音比之刚才,更是情深。 可惜,赵瑾却依旧只顾喝茶,丝毫不为所动。 李舒颜顿时有些泄气。 “王爷!”她有些赌气地在赵瑾的对面坐下,看着赵瑾道:“王爷没听到臣妾在喊您吗?” 赵瑾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故作无辜道:“爱妃有什么话要同本王说?” “我。。”李舒颜郁闷地“我”了一声,看着赵瑾一脸无辜的样子,越加开不了口。 丫鬟们很快端了热气腾腾的食物上桌。 赵瑾看了一眼这满桌子热过的菜。淡淡道:“快吃吧。” 李舒颜还想说什么,抬眼便对上赵瑾不容置疑的目光,心里顿时一紧,悻悻地道了一声:“是。”便拿起碗筷,胡乱地吃了几口菜。 可又哪里吃的下去,才吃了几筷子,就没胃口了。 “吃好了?”赵瑾见她吃了几口,不禁挑了挑眉问道。 李舒颜无奈,只好点点头。说道:“嗯,吃饱了。” “那本王就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说完,赵瑾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王爷。你不要走。”李舒颜见赵瑾要离开,心里一急,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跑了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王爷,求你不要走,留下来陪臣妾好不好?”赵瑾背后。李舒颜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她有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为什么王爷宁愿上她的院子。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论相貌,家事,她哪一点比她差? 李舒颜想不通,更不甘心。 “舒妃。放手。”赵瑾略带冷硬的声音传来。 “不,我不放!”李舒颜也犯了倔脾气。死死抱住赵瑾的后摆,半点不肯松手。 嬷嬷在一旁看得直跺脚。 小姐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这个样子,不是让王爷越加不喜欢你吗?男人都喜欢顺从的女人,哪有像她脾气这么倔的。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了。 赵瑾没有说话,李舒颜就一直这么抱着他,心里一阵满足。 要是能一直这么抱着王爷该有多好。 李舒颜有些贪婪地享受地赵瑾身上传来的温暖。 然后就在这时,一阵古怪的大力,将她从赵瑾身边狠狠地震开,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 赵瑾缓缓地转身,看着脸色惨白的李舒颜。 “为什么?”李舒颜满脸受伤地望着赵瑾,眼里写满了控诉。“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 李舒颜向是一头受了伤的母狮子,发了疯似地朝赵瑾大吼。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她不过是一个贱民之女,为什么你宁愿带着她出去,也不愿多看我一眼。”说着说着,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仿佛怎么也流不尽。 嬷嬷看着这样的李舒颜,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 赵瑾目光复杂地看着李舒颜,突然,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道:“舒颜,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跟着我,你不会幸福的。” “属于自己的幸福??哈哈哈。”李舒颜突然大笑起来。“以前,我总以为,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你!可是嫁给你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夫君心完全不在自己身上,甚至连一丁点都不舍得给我,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说完,李舒颜有些凄凉地后退了一步。 “本王给你权利,让你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赵瑾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仿佛是在下一个十分重要的承诺。 李舒颜与嬷嬷皆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已经是他的侧妃,从此以后就是他的女人,一生的幸福不都拴在他一个人身上吗? “本王不会碰你,若是你不想孤独终老在王府,你可以选择离开。无论你提什么样的要求,本王都可以满足你。” “哈哈,哈哈哈,真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的夫君,竟然让我去找别的男人,真是太可笑了。嬷嬷,你有见过这么可笑的事情吗?”李舒颜仿佛疯了一般,又笑又哭。 “舒颜,不要极端。”赵瑾见到这副模样的她,又是无奈又是头疼,既然已经犯下了错,那么他也就只能竭尽全力去补偿她。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府 李舒颜哭地一脸惨兮兮地,委屈地望着赵瑾,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赵瑾见她一脸可怜的模样,心有不忍,语气不禁放柔:“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本王所说的话,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赵瑾离去的身影,李舒颜颓然地坐倒在地上。 “小姐——”嬷嬷哭着奔过去,跪下来一把抱住她。 “老天爷啊,我们小姐到底作了什么孽啊,为何你要这么对待她。” 嬷嬷朝老天爷大声地哭诉着,恨不能替小姐受了这痛苦。李舒颜只是呆呆地望着地面,眼神空洞,眼里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第一次知道,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如此的痛苦。 两个丫头也从外面冲进来,看着跪坐一地的小姐与嬷嬷,也吓得嘤嘤哭起来。 看到王爷刚才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她们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们小姐,怎么这么可怜。 这一晚,缀锦阁都笼罩在一种悲伤的气氛中。。。 +++ 第二日,沈雅在丫鬟们惊讶的目光中,早早地起床。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冬春端着洗脸水进来的时候,就见沈雅已经抱着雪球半躺在床上与它玩闹,不禁笑着打趣道。 “昨晚睡的早,今日不是要出去吗?我想早些起来准备一番。”沈雅说完,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的雪球,眼里划过一抹担忧。 雪球最近不知为何,总有些有些奄奄地,提不起精神。 若是往常,这小家伙见到自己醒了。早就竖着尾巴,在床上窜上窜下了。可是这几天,她发现它除了吃就是睡,没了往日的顽皮,整日里懒懒的。 “雪球,你该不是要冬眠了吧?”沈雅逗了它两下,见它毫无反应,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无语。 想到自己在前世看到的一些动物冬眠前的一系列举动。总觉得小家伙也有些像。 雪球懒懒地用尾巴扫了她一下手,算是回应。 哎。。。 沈雅叹了口气,到底是不是要冬眠嘛。揉了揉它的脑袋,沈雅有些无奈地看了它一眼。 由冬春服侍着起床洗漱,来到外间大厅。圆桌上早已摆好了早膳。 西嬷嬷见沈雅从里间出来,笑呵呵地道:“难得见小姐起的这么早。” 被西默默这么打趣,沈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确实有赖床的习惯,她们早就已见不惯不惯了,如今自己第一次早起,难免让她们惊讶。 夏雪端着一大碗粥进屋,见到沈雅。笑着问道:“小姐起了?昨晚睡的可好?” 沈雅点点头。然后坐到圆桌前,夏雪盛了一碗粥给她。 沈雅拿着小勺子,正要喝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抬头对冬春道:“你去温香的院子瞧瞧,她起了没有,若起了,就与她说。王爷已经答应咱们出府的事,另外。夏雪,你再找一个丫头,和你一起去绯舞与凝雪说一声,让她们也做好准备。” “是。”两个丫头应声下去了。 刚用完早膳,就见温香带着丫鬟风风火火赶到了。 “没想到王爷这么爽快竟然会答应,还是你有办法啊。”温香一来,就笑眯眯颇为暧昧地看着沈雅说道。 沈雅笑呵呵地道:“我哪里有你厉害,看阮华对你死心塌地的,我羡慕都来不及呢。” 被沈雅这么一说,温香顿时老脸一红,笑骂着:“你再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张牙舞爪地朝沈雅奔过来。 沈雅笑得花枝乱颤,躲开了。 与温香玩闹了一会儿,沈雅便让冬春与夏雪收拾了一下,与温香一道去大门了。 “听说昨晚缀锦阁那边灯亮了一宿?”路上,温香与沈雅随意地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缀锦阁的李舒颜。 沈雅摇摇头,她只知道昨晚李舒颜的嬷嬷来找赵瑾,说是李舒颜绝食,赵瑾去看望了她。 “哎,舒妃的爷爷,是三朝元老,为人耿直,刚正不阿,颇受圣上敬重。孙女里,最疼的就是舒妃,难免造成了舒妃有些骄纵的性子。” 温香叨叨地说着,沈雅一边听一边点头。。 从与李舒颜的接触来看,她确实有些傲气,但感觉她人不坏,只会耍点小心机,并无太深的城府。 “昨晚她让嬷嬷将王爷从你那里请走的事,我都知道了。王爷并未在她那留宿。你也别怪她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哄骗王爷过去。毕竟,她对王爷,也是情深。” 温香说完,低低地叹了口气。 今日一大早起来,她就已经从她地贴身丫鬟那里,知道了关于昨晚的事,听闻昨晚缀锦阁一直传来哭声,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止了。 得知这个消息,她便忙忙地派了嬷嬷过去探望,希望她不要伤心过度,坏了身子,否则,没法向李元老交代。 王爷虽然并不用忌惮李元老的实力,但他毕竟是三朝元老,而且在朝中,也颇有话语权。 这若是让才进门才不到五日的侧妃,好端端的就给气病了,于情于理实在不适合。况且明日是两位侧妃进王府的第六日,按照本朝的规矩,新娘嫁给皇室子孙,在第六日回门。 明日舒妃要是带着病怏怏的身子回李府,那他们王府的面子可往哪搁? 虽不知道主子对她说了些什么,但温香直觉,主子娶舒妃,并不是因为喜欢。 “我知道。”沈雅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李舒颜对赵瑾的情深意重,她早在端府的时候就听说过。为了嫁给他而绝食,将自己逼入绝境。。。等等。。。 她确实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可惜了。。。 倘若赵瑾不是自己心爱的人,那么她完完全全可以将他让给她。甚至还会帮她出主意怎么获得赵瑾的心。 可是,她喜欢的人,同样也是赵瑾。 爱情面前,人都是自私的,她虽然同情李舒颜,可是绝对不会把赵瑾让给她,也不会松口同意两女共侍一夫。 两人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大门外。 管家赵安立在门外,指挥着奴仆布置马车。 绯舞与凝雪已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远远地望着。 见沈雅她们过来,喜出望外地朝这边方向走来。 “你们来了。”绯舞走到沈雅跟前,笑着道,她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裙子上用金线绣着一朵朵牡丹花,美得让人眩目。 “你们二人,昨晚睡的可好?”沈雅含笑着点点头,关心地问道。 两人点点头,昨晚她们几个都喝醉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好在现在已经好了,不疼了。 “我过去看看。”温香见赵安正忙着招呼家仆布置马车,走过去,与他说了几句话。 只看见赵瑾频频点头。 没一会儿,温香又过来。“马车布置好了,咱们上车吧。” “嗯。”沈雅一想到自己可以出府了,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以这么豪华的派头,光明正大地出府。 绯舞与凝雪也是一脸地激动。 四人很快上了马车,因是去逛庙会,马车的外面布置的十分朴素,外人一眼看过去,根本不会想到这里面会坐了两位公主和一个侧妃。但里面确实布置地十分用心。 几个丫鬟,上了另外一辆车。 驾驭马车的,都是管家赵安精心安排的几个暗卫,这是今早王爷吩咐的,一定要派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小心地跟着。 赵安虽是府里的管家,实则也是暗卫之一,直接上司便是赵瑾。 虽然重吾与阮华是暗中首领,但因他身兼管家一直,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地位倒是与他们二人是平等的。 马车一路缓慢行驶,沈雅她们几个在车内聊的开心。 很快,马车就到了南街。。。 今日因为庙会,人很多,从马车上下来,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都是人。 周边叫卖声,吆喝声一片,都是卖的各种小吃,还有卖些手工小玩意。 沈雅今日第一次这么悠闲,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逛街,也没有人来管她,她更不用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两位公主也是头一次逛庙会,感到什么都是新鲜的,这个也要看,那个也要买,没一会儿,两人手中便拿了一大堆吃的。 尤其是凝雪,简直向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七嫂,温香姐,你们尝尝,这臭豆腐好好吃。”凝雪手里拿着一大串臭豆腐,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温香一边替她付钱,一边要看着她,不要胡来,见什么都买。 这庙会人那么多,难保不会走散了。 若是走散了,可就麻烦了。 绯舞手里拿着一个看上去十分精巧的手工艺品,对沈雅说道:“常听说民间有好多能人巧匠,手艺绝佳,做出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逼真。今日见了,果真开了眼见。” 沈雅含笑点点头。 高手向来都出自于民间。 一路随着众人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庙门口。 “普陀寺。”沈雅望着庙门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不禁陷入了呆滞。这里竟然也有普陀寺?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逼问 “怎么了?”绯舞见沈雅一脸震惊的模样,有些好奇,不禁上前问道。 凝雪与温香闻言,也回过头来,望着她。 “哦,没事没事。”沈雅笑着摆了摆手,让她们不要在意。“走,咱们进去吧。”说完,便带头随着人群,进寺庙去了。 来到大殿上,迎面便看到一尊观世音菩萨的金黄色佛像,神情庄严肃穆。沈雅等人进去后,便收了心,恭恭敬敬地等在信众身后,等她们拜完了,自己才上前,在面前的蒲团上跪下。 丫鬟们从旁递过来三支已点燃的香,沈雅小心翼翼地接过,双手拿着香,神情肃穆地朝观音菩萨磕了三个头。 做完这一切,沈雅便由冬春扶着起身,低头见绯舞拿着香,闭着眼睛满脸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等众人皆起身了,才见她缓缓地朝菩萨拜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她的丫鬟碧玉,见主子磕完头,才赶紧走过去,绯舞睁开眼,扶着碧玉起身。 沈雅从未见过如此虔诚的绯舞。 这个朝代推崇佛教,汴城大大小小的庙宇不少,这让沈雅不禁想到了那首杜牧的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百姓有信仰,是一件好事。 在她前世那个信仰缺失,只认金钱的俗世社会,连寺庙都已经成了和尚敛财的地方,普通的百姓更是把寺庙当成一种旅游场所,对菩萨也失去了起码的恭敬心。 爷爷的感叹依旧在耳:这个世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邪魔歪道,大行其道。好人已经不多了。。。 沈雅觉得,来到这个大周朝,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除了一尊观世音菩萨的佛像,大殿两旁各有七八个罗汉,她们也都一一拜过。 下山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晌午。 回到马车上,喝了一杯暖暖的茶,几人略略休息了一会儿,温香笑着道:“听闻京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据说特别好吃,要不咱们也去尝尝?” “好啊好啊。”凝雪闻言,高兴地连连拍手称好。 沈雅与绯舞对视一眼,眼里也颇有几分兴趣。笑着点点头。 温香见几人都同意了,便掀了帘子,对外面驾马车的人道:“去福满楼。” “是。”只听外面的车夫恭敬地应了一声,马车便飞速地行驶起来。 车里的人,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没一会儿,福满楼就到了。 温香先下车,然后沈雅她们跟着一起下来。 福满楼门前。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几人皆一脸喜气的站在福满楼门前,正要进去,却听到一旁碧玉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小姐。你怎么了?” 沈雅等人闻声,转过头去,便见绯舞脸色有些苍白地靠在碧玉的怀里,看上去十分虚弱。 “绯舞。你怎么了?”温香见此,惊了一跳。赶紧走过去,一脸紧张地问道。 “三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凝雪啊!”凝雪见绯舞这样,吓得眼眶都红了。 绯舞见她们如此担心,虚弱地摇摇头道:“我不碍事,就是坐马车,有些累了,头有点晕,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回去,找大夫好好给绯舞瞧瞧。”温香说着,就要上前来扶绯舞,却被她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只是有点累,不碍事的。你们上去吃吧,不要因为我坏了兴致,这样,我就罪过了。”说着,便要吩咐碧玉扶着她上马车。 “我先坐车回去了,呆会儿再让他们过来接你们。” “还是咱们一起回去吧,吃饭什么以后也可以出来吃,你得身子要紧。”温香说着,就要上来扶绯舞。 沈雅在一旁看着,见绯舞在温香走过去时,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紧张,仿佛非常担心温香过去,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便一把上前拉住温香,笑道:“你还是让绯舞先回去吧,你要是跟着她回,她指不定心里有多内疚呢,因她不舒服,搅了咱们的兴致。府里有管家赵安,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你就放心吧。” 说完,自己从碧玉手中接过绯舞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们用完午膳,很快就回来。你要吃什么,尽管说,我给你带。” “不用这么麻烦了。不是说下午还要逛街吗?不然,你们下午要是看到什么好玩的,给我捎上一两件回来就好了。”绯舞见沈雅给她解决了危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笑容都自然多了。 沈雅点点头,说“好”。 温香见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交代了马车夫好好小心驾车,等绯舞公主平安回府了,立刻回来通报一声。 车夫恭敬应下,便驾车回恭顺王府。 沈雅望着马车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缓缓收回目光,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刚才去扶绯舞的时候,她悄悄地为她把过脉,并无大碍,大概是真的累了。她有心疾,本来身体就不好,马车坐多了,确实累人。 只是,从刚才她脸上紧张的表情来看,沈雅总觉得,她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们。 她真的是要急着回府?还是,要去别的地方呢? 绯舞这一病,闹的大家都没有用午膳的兴致,草草地点了几个菜,便胡乱吃了。只等着车夫回来,询问绯舞的情况。 +++++ 绯舞坐在马车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是虚弱疲惫的神情却不见了。 “公主,咱们这样,能骗得过凝雪公主她们吗?”碧玉坐在绯舞的一旁,小心翼翼地问 绯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眼里写满了坚决。 碧玉一早就知道公主今日会装病,所以当她虚弱地靠在她肩上之时,就知道要开始配合着公主把戏演好。 天知道,她刚才心里有多紧张。尤其是当温姑娘朝朝她们走过来的时候,她地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就怕温姑娘真的要与她们一起回去。 绯舞其实不比碧玉好多少。这是她第一次演戏,为了让自己的戏演得更逼真,她的手臂,都被自己狠心地掐紫了。 可是她没办法,她出宫,不就是为了去找他吗?今日是唯一的机会,往后赵瑾不可能再同意她出府,而一回到皇宫,她就更没有机会见到他。 今日还多亏了端妃帮忙,绯舞对她,心里充满了感激。若不是她,她今日是别想有机会单独去找陆锦(哈里木在大周朝的化名)了。 可绯舞心里有总有些忧虑,总觉得端妃看她的眼神,好似早已看穿了一切。 不可能,就算她知道自己故意装病,也不可能会猜到,自己是要去找陆锦。也许,她连陆锦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这样想着,绯舞心里又放心下来,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她闭上眼睛,靠着马车上的靠垫,闭目养神。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只听 “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主子,王府到了。”车夫的声音响起,丫鬟碧玉掀了帘子往外看了看,确定是恭顺王府,便回身道:“公主,到了。” 绯舞点点头,扶着碧玉下来。 “你赶快回去告诉你主子吧,我已经平安回到王府了。”站在王府门口,绯舞对那马车命令道。 车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王府门口站着的几个家仆,觉得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点点头,重新上了马车,“驾——”的一声,驾着马车离去了。 见人离去,绯舞轻轻松了口气。 然后用眼神示意碧玉,碧玉领会,走到王府门口,唤了一个家仆道:“你随我过来,我们公主有事要问你。” 那家仆哪里会想到一个公主会要找他问话,登时有些紧张,呆呆地跟着碧玉走了过去,看的其他的几个家仆羡慕不已。 这个时辰,正是晌午用午膳的时候,路上行人稀少,王府门口除了他们几个,一个人也没有。 绯舞便是故意选了这个时辰。 “我且问你,南蛮质子,哈里木住在什么地方?”绯舞一看到他,脸上便换上了严肃的神情问道。 她记得哈里木初到京城之后,父皇便是交由七哥安顿。可惜她在皇宫,找不到人打听质子的住处,所以才千方百计想要到这恭顺王府中来。 家仆没想到绯舞公主叫他过去,问的竟然是这个,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绯舞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冒险,但是她别无她法。 用眼示意了碧玉,碧玉会意,悄悄地塞了一定金子给他:“这件事,不准透露给任何知晓,否则,本公主就派人,要了你的脑袋!”绯舞突然拿出了平日里做为公主的威严与气势,一下子,竟也唬地那家仆差点吓得尿裤子。 “奴,奴才不知道啊。”那家仆浑身哆嗦着,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更是不敢拿碧玉塞过来的金子,一面还了回去,一面躬身朝绯舞行礼:“公主绕了奴才吧,奴才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奴才回去养家呢。”一边说着,一边眼泪鼻涕大把大把地流。 第三百三十八章 相逼 恭顺王府的家仆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绯舞公主,心里一个个心里都生出几许疑惑,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这些个家仆从小就被卖进王府,都是经受过一定训练的,对反常之事有一定的灵敏度,见今日绯舞公主一人悄悄回来,找了其中一个家仆问话,还问了这么久,他们心中自是感到不解。 “大福,你悄悄地进去,把此事报告给大管家知道。”守门家仆中一个年纪略长几岁的,皱着眉看着不远处公主过于反常的情形,心里总有些不安,沉吟片刻,对对面年纪略小,长的白白净净的门童吩咐道。 那门童应了一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三个人,便急急忙忙转身进府,找大管家去了。 此时管家赵安正在自己房间核对近几日府里的账目,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不禁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账本,从里间书房走出来,打开房门。 “赵管家,这个小门童说有急事找您。”门外站的一个小厮见管家从屋里开门出来,忐忑不安地上前回道。 小门童名叫大福,近日才到王府当差,多少有些紧张,一见大管家出来,赶紧噗通一声下跪磕头道:“大管家,奴才是在门上当差的,张师傅唤奴才来禀告要事。” 赵安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见门童虽然紧张,但神情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见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便抬了抬手手让他起来说话。 大福见大管家毫无一般大户人家管家的大架子,反倒很平和,微微定了定心,也不如刚才那般紧张。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起身来禀告道:“奴才和张师傅,还有李大哥在门上当差的时候,一位长得和天仙似的女子来到咱们王府门口,自称是公主。叫了李大哥去问话,半天没回。张师傅见事情有些蹊跷,便让奴才前来禀报。” 公主?赵安一听这话,心下一紧,上前一步问道:“是哪个公主?” “奴才不知,她的丫鬟过来说自称那女子是公主,又找了李大哥问话。” “快带我过去看看。”赵安听大福这么说,心下疑惑,便带着门童急急忙忙让大门上去了。 张甲远远见公主似乎在训斥李丁,越发觉得这事里透着反常。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却半点不敢走过去一探究竟。 李丁一直低着脑袋。时不时就用袖子擦汗,张甲见此更是着急,深怕李丁说错了什么话,遭公主责罚。他与李丁是多年好友。这么多年一直在王府兢兢业业当差,哪晓得他今日会被公主问话。那家伙是个大老粗,这要是一不小心说错话,惹怒了公主,可怎么是好啊?若是他因此遭受了什么责罚,他也对不起李丁的老母,他的干娘啊。 正当张甲在门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大福已经带着管家急急忙忙赶过来。 “怎么回事?公主在哪?”管家一到门口,就立刻问道。 话刚问完。视线立刻被不远处的三个人吸引了过去,这其中,可不就有绯舞公主和她的丫头吗?而站在她们中间的就是在门上当差的李丁,看他低头瑟瑟发抖的模样,难不成是公主有意为难。 赵安又看了看她们三人周围。并无其他人。 奇怪? 赵安看到这,心中划过一丝疑惑。今早绯舞公主和端妃娘娘她们,不是出去上香了吗?怎么她会带着丫鬟单独出现在这?也没见门上有人来报说端妃娘娘回府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安心中疑窦丛生,微微沉吟了一番,便收起脸上的惊讶之色,朝不远处的公主走去。 “公主,那边有人过来了。”丫鬟碧玉见绯舞如此激动生气,正想劝她稍安,待要开口,却突然闻得身后脚步之声传来,心里一下子慌了,连忙回头,就见管家赵安正满脸堆笑的过来。 绯舞闻言,身子一僵,也木然回头。 “奴才赵安,参见公主。”赵安来到公主面前,朝绯舞弯腰恭恭敬敬拜了拜。 碧玉在一旁咬着唇,紧张地望着绯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相比之下,绯舞倒显得淡定许多。 “起身吧。” 绯舞其实这次找家丁问话,也已经抱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这么大张旗鼓地叫了守门之人过去问话,也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思想准备。 既然家丁问不出话来,又刚巧管家出面了,她何不直接问赵安,想必他一定知道哈里木的住处。 绯舞这次是铁了心一定要找哈里木问个清楚,问他为何迟迟不来见她。难道之前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 公主一颗冰心全扑在哈里木上,却不知哈里木当初对待绯舞,也不过同其他女子一般,见到稍微有些姿色,就起了色心。事后知晓是个公主,为避免麻烦,便就不了了之了。 很快,这个叫绯舞的公主,就从他脑海里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在哈里木看来,女人不过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实在不值得自己去费心思。除了那个叫沈雅的臭女人稍微有点有趣,让他起了征服的*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让他真正上心过。 绯舞并不知道,哈里木早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她所做的,所想的,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女人有时候就是傻,明明已经察觉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依旧执着地坚信,自己在他眼中,是独特的,是唯一的。以至于当另一方已经退出时,自己却毫无所觉,仍不管不顾地沉浸在自己所幻想的世界里,不愿意出来。哪怕是察觉了,也要千方百计想去弄个明白。 可往往到最后得知真相时,受伤的却只有自己。 “公主,不知.....?”赵安上前一步,微微弯腰,话问到一半,转头看了看身旁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家丁。 绯舞深知管家要问什么。 “碧玉。你来说。”绯舞用眼神示意碧玉,碧玉会意,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公主让我问管家一件事,不知道管家愿不愿意答?” 管家闻碧玉这么说,眉头拧地更紧,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总觉得公主要碧玉问的,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不知赵大管家可否知晓哈里木王子的住处,若知道,还烦请管家告知。我们公主找他有点急事要处理。” 碧玉所问的。竟然是哈里木王子的事情。 赵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公主独自一人回来。竟然就是为了打探哈里木的住处? “赵管家?”绯舞见赵安迟迟不回话,心里有些不安起来。虽然她表面装得很镇定,心却已经紧张地提到嗓子眼。 她的年纪不大,接触的人事物不多。更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几乎不会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 赵安几乎是一眼就察觉到了绯舞的紧张。 这让他更加不解。 “赵管家,我们公主问你话呢,你为何迟迟不说?小心公主回去向皇上皇后娘娘禀明,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碧玉其实心里比公主更心惊胆战,但是事已至此,她少不得要为公主强出头。既然公主不便出面呵斥提醒他,那么就让她这个做丫鬟的出面。 赵安仿佛被碧玉刻意抬高的声音所惊醒,他回过神来。弯腰朝公主拜了拜,道:“公主,请恕奴才斗胆问一句,您找哈里木,所谓何事?” 赵安不是没看到绯舞眼里的绝决。深知这件事若是处理地不好,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来。若是公主在王府里出了什么事,对王府,王爷都极为不利。 三皇子为人虽然狠辣,但听闻对这个唯一的亲妹妹极为在乎,若真出了什么事。。。 赵安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给王爷带来麻烦。 所以,他想尽量使用“拖”字诀,希望端妃娘娘她们能尽快回来,好拖住绯舞公主。 虽然不知道公主和哈里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深知哈里木脾性的赵安知道,那一定不是好事。 “这个,你这个做奴才的就没必要知道了。”碧玉见绯舞瞬间因为赵管家的问话而僵硬的身体,立刻像老母鸡护小鸡的似的,站到管家跟前,仿佛浑身带了刺似得,责问道。 深怕公主受什么委屈。 赵安被她尖酸的话语说的一愣,看了眼将公主紧紧护在身后的碧玉,低头说了句:奴才逾矩了,便不再开口。 空气似乎一直子凝滞了。 被人一口一个奴才的说着,赵安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他虽是王府的管家,赵瑾是他名义上的主子,但是他和重吾,阮华一样,从小与王爷一起长大,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他们是王爷的左右手,但更像亲兄弟。王爷也从不拿他们当下人来看。 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小小的宫女,开口闭口提醒,自己是个奴才。 不过,看在她无心又衷心护住的份上,他忍了。 “公主,您还是别为难奴才了。”赵安瞬间耷拉下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颇为为难看着她主仆二人道:“王子的住处,是王爷秘密安排的,奴才也不知啊。” ps: 真的非常抱歉亲们,隔了这么久才更。前段时间作者烦心事情实在太多了,真没什么心情更。现在也不能保证每天更哈,说不定哪天又不靠谱一下。但是一定会完结的。体谅下哈。之前在学校有大把时间,现在作者毕业工作了,有点熬不起啊。。。。尤其是像作者这种拖拉又龟速的货,真心伤不起。话说那种天天能熬到一两点的亲是怎么做到了,真乃神人也。 第三百三十九章 好消息 赵安说这话的时候,模样十分纠结,看上去半点不像在说谎。 把单纯的碧玉唬的一愣一愣的。 “怎么可能,连你也不知道哈里木王子的住处?”碧玉单纯,见赵安说的如此诚恳情切,便有些相信。 看着面前如此“情真意切”的赵安,绯舞一下子乱了。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辨别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 就像现在赵安所说的,她无法辨别真伪。 可是,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她不能放弃。 无论如何,她都要博一次! 人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很多时候,人所做的让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而就是这一念,可以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赵安说完这话,空气中静默了两秒。 就当他打算再接再厉,说服公主放弃的时候。 绯舞却突然抬头,目光狠狠地盯着他。 那倔强的目光,让赵安惊了一跳。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原本还安静的公主突然出声:“赵安,你最好不要骗我,负责,我治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好过。”说完,就见她瞬间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将尖的那头,对准了脖子。 速度快的让赵安来不及反应。 “公主!”碧玉没想到公主会以死相要挟,吓得大叫起来,疯了似的想要上前将那金钗夺过来。 可惜。慢了一步,绯舞远远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谁都别过来。”绯舞厉声叫道。一脸绝决地盯着赵安。仿佛只要他没有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就立刻用钗子刺死自己。 赵安没想到公主性子竟然如此刚烈。更没想到。她会为了见哈里木,竟然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不远处几个家丁显然也被公主的举动吓呆了。一个个呆愣当场,几乎忘记了反应。 “赵安,你今天要是不说,很快,你见到的就会是一具尸体。”公主言辞激烈,看样子像是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赵安哪里会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一时间竟然也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您。您别为难奴才啊,奴才是真不知。”带公主去见哈里木是绝对不行的,可是若公主真做了什么傻事,他又该怎么交代啊。 赵安现在真是焦头烂额了,感觉处理这件事比王爷让自己去杀个人还要难上十倍。处理府中如此繁复的事物,他尚且能游刃有余,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地井井有条,偏偏今天遇到这档子事,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完全没了头绪。 “赵安,你该不会是以为本公主是在和你开玩笑吧。”绯舞说完,便将金钗狠狠地刺入脖子间。很快鲜红的血珠就从脖间渗了出来。 “公主!!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碧玉几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晕过去。“赵安,你快说啊,哈里木王子到底住在哪里?难道你真看着公主死在你面前才肯罢休吗?我告诉你。要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着离开王府。” 碧玉这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因为她了解公主,公主被逼急了。真的会做傻事。 赵安已经被逼的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公主,你别激动,奴才答应你,这就安排人带你去哈里木王子府。” 绯舞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赵安,喃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是,奴才不敢欺瞒公主。”见公主的情绪似乎逐渐平复下来,赵安悄悄地松了口气。“公主,奴才这就去安排,您先把金钗拿下来,小心别伤着自己。” 赵安看到公主脖子上的那个伤口,还有些心惊胆战。 绯舞还在犹豫,碧玉就已经首当其冲地跑上前去,将金钗从绯舞手中夺了过来。 “公主,你怎么这么傻啊。”说着说着,眼泪又刷地掉了下来,一边哭,一边恨恨地瞪着赵安,要不是他撒谎欺瞒公主,逼公主走上绝路,公主又怎么会受伤。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准备马车,带公主去王子府上。” 碧玉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牙尖嘴利,恶狠狠地指挥赵安去准备马车。 赵安发誓,今天这一档子事,绝对是他人生史上的一个污点。 他堂堂恭顺王府的大管家,竟然被一个丫鬟呼来喝去。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可偏偏,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奴才这就去办。”赵安见事已至此,也不再推脱,干脆地答应了。随手招来一个门童,让他通知下去,准备一辆马车。 他要亲自护送公主前去质子府。 然而,就在门童转身离去的刹那,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带有威严的声音。 “准备马车,是去哪?” 只见赵瑾高高地坐在马上,缓缓地从街角不远处过来,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的这几个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不出喜怒。 阮华骑着马跟在王爷身后,对不远处的赵安挤眉弄眼。 赵安见到王爷回来,心里总算一颗石头落地。 王爷回来,事情就好办了。 “属下参见王爷。” 赵安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向赵瑾行了个礼。 门童家仆远远见到王爷,也都纷纷上前行礼。“奴才给王爷请安。” 王爷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众家仆心有戚戚地行完礼,便很快退了下去,深怕王爷一个不高兴。就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唯独绯舞与碧玉还呆呆地站着,半天没有反应。苍白的面色与惊恐的表情,揭露着她们内心的恐慌。 突然。碧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道:“奴婢,奴婢碧玉,参见七王爷。” 她几乎能感受到王爷严厉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吓得她大气不敢出一声。 碧玉知道,王爷一定看到了刚才的那场闹剧。 “七哥,你别怪碧玉,是我逼她这么做的。” 绯舞见碧玉吓成这样,又见赵瑾脸色不太好看。心里猜到可能刚才的事,被赵瑾听去了。 她知道,赵瑾一回来,她心中所有的希望都灭绝了。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心灰意冷。更不在乎七哥会怎样责骂或者责罚她。 反倒是看到碧玉被吓成这样,她有些于心不忍。 赵瑾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绯舞。 只这一眼,赵瑾的眉瞬间皱起,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此时的绯舞。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眼里更是黯然无光,仿佛就在一瞬间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生命。 她就这样立在风中。孱弱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更让他震怒的是,她雪白的脖颈上。竟然有一道伤口,那伤口不大。甚至已经停止流血,可那脖颈上的血迹。依然清晰而刺目。 越看,赵瑾的目光便越深沉一分。 他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一眼赵安。 赵安感受到王爷斥责的目光,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次,是他办事不利。 他愿意受罚。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本王就不追究了。”就在众人为刚才的闹剧感到胆颤的时候,猜测王爷会怎么样责罚她们的时候,赵瑾突然发话了。 没想到,王爷竟然不追究了。 碧玉一听这话,喜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刚要抬头谢恩,却不料赵瑾话锋一转。 “但是。。。” 一听但是,碧玉心中一紧,顿时又忐忑起来。 “赵安作为管家,没有处理好此事,还让公主受了伤,此罪不可饶恕!”赵瑾语气突然加重,竟将绯舞与碧玉都吓了一跳。 “七哥,这件事因我而起,不关赵管家的事,你要罚,就罚我吧。” 绯舞毕竟心善,见赵安会因为自己而受罚,顿时于心不忍,想要为他求情。 赵瑾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绯舞被他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但还是咬牙绝强地迎上赵瑾的目光,丝毫不肯露怯。 见到这样的绯舞,赵瑾却突然笑了。 他点点头道:“既然公主替他求情,本王就准许让他将功补过。明日几位皇子王妃要来府里一叙,指明要看本王带回来的那只雪豹,这件事就由赵安安排,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就新罪旧罪并罚,听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赵安赶紧领命遵旨。 其实众人都明白,赵瑾不过是借明日之事,故意找了个不罚赵安的借口罢了。 但是绯舞见赵瑾果真不再罚赵安,还是露出一抹笑容。 “多谢七哥。” 赵瑾点点头。顿了顿又道:“本王明日约了哈里木一同前来,你若找他有事,等到明日,自可见到他。” 说完,不等绯舞反应,已经骑着马与阮华一道往王府大门而去。 等到人都进了王府,绯舞才回过神来:七哥,七哥他说,明日陆锦要来,陆锦,竟然要来!! 她没有听错吧。 “碧玉,碧玉你快起来。你听见了吗,明日陆锦要来。” 绯舞简直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还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现在像是得了什么灵丹妙药,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碧玉从地上站起来,也高兴地手舞足蹈。 她实在不敢置信,王爷不但没有惩罚她,还告诉了她们这样天大的一个好消息。 王爷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第三百四十章 愁 关于绯舞公主以死相逼惹出的一场闹剧,最后以这样喜人的结局收尾,这是众人都意料不到的。 但对于非常了解赵瑾的脾性的赵安和阮华来说,这又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事。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绯舞公主几乎已经走在崩溃的边缘,若再不给她希望,恐怕她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绯舞的情绪,赵安看的出来,王爷当然更比他看的清楚。 所以才会告诉她哈里木也要来的消息,给她一线希望。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就是这个道理。 进府前,王爷严令门童和家仆不准将今日发生之事宣扬出去,加之事情发生在王府不远处的地方,当时又刚好在晌午,王府门口也并未有百姓经过,所以知道此事之人少之又少。即便知道,也大都守口如瓶,连在面对自己家人之时,也不敢多言,深怕惹祸上身。 所以当沈雅她们在福满楼里用完午膳,急匆匆回到王府时,府内平静地一如她们出去前。 沈雅回到自己的院子,夏雪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看到沈雅回来,喜滋滋地放下水壶,朝她迎了上来。 “小姐,您回来啦。庙会好玩吗?” 不等沈雅说话,身后抱着一堆东西的冬春已经走了出来。 “不好玩,能买这么多东西?诺,都是给你和西嬷嬷的,还有一些给咱们府里洒扫的丫鬟,吃的玩的,一样都少不了。”冬春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将手中的礼品分出一些给夏雪。东西不多,所以沈雅就没有让府里的小厮送过来。本来她想和冬春一人分担一些,偏偏冬春是个死心眼,怎么都不肯让她拿一样东西。害的她看到抱了一大堆东西的冬春,而自己却两手空空时,不好意思极了。 夏雪看到小姐买了这么多东西给她们。高兴地脸都乐开了花。一边从冬春手里接过礼品,一边笑眯眯地道谢:“多谢小姐。” 说完,与冬春二人并排和沈雅一道往前厅方向而去。 西嬷嬷早就听到动静,沏了一壶茶,从厨房里走出来。 沈雅一回到屋子,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间睡房去。 看到如此迫不及待的沈雅,冬春与夏雪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 果然,从里间传出沈雅郁闷的声音:“小家伙,你怎么了呢?”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雪球从里间出来。 众人看过去。雪球还是恹恹地躺在沈雅的怀里。任沈雅怎么逗弄,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沈雅脸上的忧心,让屋子里其他的人也看了揪心。 “嬷嬷,你见识的事情多。能不能帮我看看,雪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沈雅现在只能病急乱投医。她虽是个医生,但只会给人看病,却不知如何给动物看病。雪球这副模样,像极了吃坏肚子,又像是要冬眠似得,一天里有大半时间都是在睡觉,而且睡得时间越来越长。 今早她特地给雪球准备了它爱吃的肉片放在屋子里,想着等它醒来之后要吃。却没想到它竟然一片都没有吃。 这要是放在往常,这些肉片,根本不够它塞牙缝的。 小家伙到底怎么了? “小姐,老奴也不知啊。”西嬷嬷从未见过雪球这样的动物,哪里知道它是怎么了?叹了口气忧心道。 沈雅听她这么说。虽也不抱什么希望,可还是有些失望地耷拉下了脑袋。 手轻轻地抚摸着雪球光滑柔顺的皮毛,心里隐隐地焦急着。 雪球不能轻易示人,若不是得她完全信任,她是不会将它示人的。所以认识并见过雪球的人不多。她也不能带着雪球去看兽医,那应该找谁来给它看呢? 吴昊? 沈雅第一个想起的,便是他。 若是让赵瑾知道,他的侧妃,在遇到麻烦之时,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他这个夫君,而是另外一个男人,不知道会作如何感想。 对,吴昊一定可以有办法医好雪球。完全已经被雪球吓坏了的沈雅,现在根本顾不得其他,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想办法医好雪球,否则,她会崩溃的。 她不能没有雪球。 “小姐,听说明日王爷要宴请宫中诸位王子,王妃来咱们府做客,顺便参观王爷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只雪豹。小姐,你不是一直想看那只雪豹吗?明日咱们就可以见到了。” 夏雪见沈雅情绪如此低落,心有不忍,想起刚才府里丫鬟们在议论的事情,献宝似地告诉了小姐,希望能借此转移她的视线。 只可惜,沈雅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雪球,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去看什么雪豹。 心心念念地想着明日如何带着雪球出府找吴昊去。 夏雪说完这话,见小姐依旧郁郁不乐,半点没有反应的模样,不禁和冬春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她们以为小姐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沈雅却幽幽地说道:“明日不是要回门吗?” “小姐有所不知,今日你们出府没多久,管家就派人过来,说舒妃娘娘身体不舒服,明日就不回门了,令改了日子。李府也回了帖,说让舒妃好好休息,等过几日再来接她。小姐本是在舒妃娘娘之后回的,如今舒妃娘娘暂时不回,小姐恐怕也要等几日。” “哦,是嘛。” 沈雅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本打算趁明日回门之际,带着雪球出去,到普济药房找吴昊。 “明日清妃回门,小姐避开,也不是坏事。”西嬷嬷在旁边说道。 沈雅闻言,点点头,便不再言语。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雪球,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今日绯舞公主回来,有没有出什么事?” 沈雅抱着雪球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想起绯舞今日的反常,担心她会出事,忍不住问道。 “没有。只听下人们说绯舞公主因不舒服,提前回来了,王爷专门请了御医前来给绯舞看病呢。” 沈雅听她们这么说,这才放心地点点头,看来是她多虑了,之前看绯舞神色不对,以为她是装病,没想到是真不舒服。 按理,她该亲自去瞧一瞧,但想着怀里的雪球这般模样,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于是打发了冬春,带了些补品,替她过去探望一番。 +++++ 晚间用完膳,沈雅便早早地洗漱休息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借着窗外的月光,查看躺在她身侧的雪球。 小家伙今日几乎一直都在昏睡。蜷缩着尾巴,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身侧。连呼吸都比平日里浅上一些。 手忍不住触碰了下小家伙的眼睛,见它的眼球因不舒服而转动了两下,那模样可爱极了,看的沈雅忍俊不禁。 唯有这样,沈雅才能感觉到,小家伙还活着。 她叹了口气,转身仰面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雅闻声,有些警觉地起身。 “是谁?” 沈雅直觉这门开的有些不对劲,若是她那两个丫头或是西嬷嬷进屋,在开门之时,就先出声了。但刚才她闻得开门声,却未听到两个丫头或是西嬷嬷的声音。 沈雅话问完,空气中传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就在她疑心想要起床下地查看之时,大厅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和衣服的摩擦之声。 沈雅瞪大了双眼盯着门口的帘子。 她能感觉到,那人就在帘子背后,只要撩开帘子,她就可以看清楚是谁。 不知为何,她突然间变得有些紧张,敛声屏气地盯着那绣了鸳鸯的蓝底帘子,心里一阵一阵地紧张。 就在这时,帘子突然动了。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只见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撩开了帘子,那人静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赵瑾。 沈雅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心又落地了。她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虽然明知道这个时候会过来的只有赵瑾,不可能会有别人,可她依旧很紧张。但是在见到来人的一刹那,那股紧张感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赵瑾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领口微微张开,露出好看的脖颈。头发有些微微的湿润,看的出来是才沐浴不久。 这家伙这次倒没有厚着脸皮来她这里洗澡。 沈雅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一头乌黑亮泽的黑发随意地散落肩头。白皙的脸上不知为何挂着两朵可疑的红晕。她抿了抿红唇,眼神胡乱地飘着,硬是不敢迎接赵瑾的目光。 赵瑾朝她走了过去。越走越近,他几乎可以闻到沈雅身上散发的特有的清香,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这让他觉得很安宁。一如当初他身受重伤,听到她的声音时。 不得不否认,他喜欢与这个女人独处。不管他心情又多么地烦乱,似乎只要到了她这里,一切烦闷都会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仿佛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她还呆在自己身边就好。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沈雅被赵瑾过于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发热,她眼神四处游移着,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听起来涩涩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脸红 赵瑾沿着床沿,背对着沈雅坐了下来。半晌开口道:“昨日,我已同舒妃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什么?她睁大了双眼瞪着赵瑾的背影纳闷地想。 突然,她想起了今早温香同她说的事情。舒妃昨夜哭了一宿,顿时明白过来赵瑾刚才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大半夜闯进她的房间就是为了同她说这个? 沈雅不禁有些汗颜。 但奇怪的是,她心里竟莫名地有些开心。竟掩饰不住的傻笑起来。 幸亏赵瑾背对她坐着,不然心里肯定会笑话她。 沈雅悄悄地拍了拍脸,意识到自己在傻笑之后,暗暗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便将笑容收了起来。 她轻轻地点点头,道了声:“哦。” 赵瑾原本期待她会说些什么,不料等半天居然等来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的一声“哦”,顿时不满地皱了皱眉。他转过身来,借着月光,想看清楚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到。 “不早了,睡吧。”赵瑾感觉胸口有些气闷,在自己满腔期待之下得到的竟然是这般冷漠的回应,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他转身弯腰褪下脚上的靴子,仰面在沈雅的身侧躺了下来,顺便扯过沈雅身上的被子。 “喂喂喂,这是我的被子。”沈雅只感觉身上一凉,低头就发现她身上的被子被赵瑾整个拉了过去。顿时气得她七窍生烟。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无赖。平日里看他一本正经,严肃冷清的模样,没想到都是装的。 沈雅瞪着身旁看似已经睡着的赵瑾,气哼哼地想。 “起来,这是我的床,我的被子!”越想越气不过,沈雅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两下,可惜。相比较习武的赵瑾,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推了两下,自己已经精疲力尽的,赵瑾却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气死她了。 沈雅喘着粗气,继续气哼哼地道:“这,这是我的床。” 原本以为赵瑾不会理会,没想到这家伙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神深邃,如一汪深潭。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雅。 沈雅被他盯着心里直发毛。“干,干嘛这么看着我?” “整个恭顺王府都是本王的。包括。你。”赵瑾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雅说道。 沈雅被他说的一噎。刚想反驳他。却见那家伙已经闭上了双眼。 这家伙不要脸起来,比哈里木那个混蛋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沈雅无语地瞪了一会儿赵瑾,便抱着雪球,也气呼呼地背对他躺下了。躺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冷,刚想伸手把自己的被子夺过来,转身却见赵瑾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想起他刚进屋时,脸上难掩的疲惫之色,沈雅又不忍惊醒他。 算了,今天就让你一回。 她起身,轻轻地将他的被子掖好,便想从他身上翻过去。下地重新去柜子里取一床被子。 刚要翻过去,手臂却突然被一双手抓住,紧接着,沈雅直觉的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自己便砰的一下,撞到了赵瑾的胸口上。 赵瑾抱着她翻了个身,自己就落到了他的左侧,与他面对面躺着,脸上能够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身子被他紧紧抱着,她动弹不得。 她几乎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 “你,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 “别动,陪本王睡会儿。”赵瑾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上去像是疲惫,又像是在恳求。 听到他这么说,不知为何,沈雅竟果真安静了下来。 她任由赵瑾紧紧地抱着她,倾听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竟莫名觉得安心。 两人同睡一个被窝,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沈雅只觉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脸红的几乎滴血。幸好现在是夜里,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不然被人看见,铁定要笑话死她。 可惜,顾光着脸红的沈雅没有看到,黑暗中,赵瑾的唇角轻轻勾起。 +++ 清晨,沈雅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吵醒。 迷迷糊糊中,她动了动身子,只感觉浑身像散架了一般酸痛。 转了转眼珠,她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赵瑾那张帅到极致的俊脸。皮肤好到让女人都嫉妒。 身子依旧被赵瑾紧紧地抱着,两人面对面,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赵瑾清俊的眉眼,挺拔的鼻子,好看的薄唇。 “看够了没有?” 呆看了一会儿,直到赵瑾戏谑的声音传来,沈雅才惊觉这个家伙已经醒了。而且,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雅小脸一红,窘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头顶传来赵瑾的一声闷笑。 沈雅的脸更红了。她恼羞成怒地抬头瞪了他一眼,从他的怀里死命地挣扎出来,坐起身,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边叫冬春夏雪进屋伺候洗漱。 真是见鬼了,昨儿个一整夜她居然都这么被赵瑾紧紧地抱着,居然连翻身都没有么? 沈雅不知道,昨夜每当她翻身的时候,赵瑾都会从身后悄悄的把她再抱回来,后来,干脆连身都不让她翻,霸道地抱了她一整夜。 虽然一夜地折腾让赵瑾并未休息好,但紧紧一夜对于常年习武的他并没有什么,他只需休息一两个时辰,精力便可以完全恢复。 这就是习武之人的好处,是沈雅这种每天都睡不够的人享受不到的好处。 赵瑾躺在床上,看着沈雅一脸悲催地揉着肩膀,嘴里还小声地不知在念叨什么,只觉得心情愉悦。 今日不用进宫,他难得可以起晚一些,与她一起用早膳。 冬春与夏雪进来伺候沈雅,看到靠坐在床上的王爷时,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 沈雅瞪了一眼这个让自己浑身差点散架的混蛋,起床下地,由冬春伺候着洗漱。 赵瑾起身环顾了一圈沈雅的寝室,发现这里布置地虽简单,却也不失大方雅致。这是他第二次在沈雅的寝室歇息,上一次去的唐突,走的也匆忙,倒发现这里面被布置地别有一番韵味。 见沈雅还在洗漱,赵瑾也不着急,竟难得有闲情地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当眼睛落在这间秀床的角落时,赵瑾发现了蜷缩在床里的雪球。 看到蜷缩着一动不动的雪球,赵瑾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小家伙,他记得每一次见到它,都是机灵可爱,活泼调皮,今日竟然这么安静地躲在角落里睡觉,倒是有些奇怪。 他好心情地伸手,将小家伙从里面抱了起来。 沈雅对这个小家伙似乎格外疼爱。 甚至,比对他这个夫君还要上心。 咦? 赵瑾在抱起雪球的一刹那,陡然感觉到一股怪异。 这小家伙,似乎与平日里的不太一样。 这么这般安静?躺在他的手掌上,竟让一动不动。 若不是还能感受到它微弱的呼吸,赵瑾甚至觉得这个小东西已经死了。 沈雅洗漱完,转过身来,正要问赵瑾要不要洗漱,却看到赵瑾正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雪球。 “它怎么了?”赵瑾皱着眉问道。 沈雅一看到气息奄奄的雪球,心中便是一痛,目光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也很想知道,小东西怎么了。 见到沈雅脸色不太好,赵瑾沉默地片刻,突然道:“老修在过半个月就来回了,到时候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赵瑾并不清楚雪球对沈雅的重要性,只当它不过是沈雅的一只宠物,只是养的时间长了,多少有些感情,所以并不十分在意。 虽然觉得雪球的样貌生的古怪,甚至很像一本古书上记载的一种上古神兽,拥有无比可怕的能力,对于赵瑾来说,那种动物的记载太过荒谬,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所以他宁愿相信,那是前人杜撰的,当不得真。哪怕,那是他从一本真实度相对较高的史书上看来的,赵瑾也无法相信。 半个月对于沈雅来说,太长太长了。她甚至连一刻钟都不愿意再等。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雪球到底怎么了。 用完早膳,沈雅目送着赵瑾离开了,今日约了几位皇子前来做客,可能会很忙。作为侧妃的沈雅,理所当然,今日也要陪伴赵瑾,一同招呼今日来府的女客。 府内的事情现在还交由温香打理,沈雅倒也乐的清闲,只需要等客人来的时候,和赵瑾一同迎接便可。 大清早起来,沈雅却依旧有些累。 昨儿个一夜没睡好,她真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抱着雪球坐在房檐下,沈雅揉着发酸的肩膀心想着。 身边不时有洒扫的丫鬟经过,看她们一个个抿着嘴看着自己偷笑,沈雅不禁疑惑起来,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看冬春和夏雪。 “小姐,你这一大早就喊这里疼,那里疼的,如何让那些个小丫鬟不想歪呀?”说着,也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满脸地暧昧。 沈雅闻言,额头不禁挂起三条黑线。这帮家伙。 难怪今早她觉得赵瑾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沈雅一想到这,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第三百四十二章 意外的女人 普济药铺近日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很多药丸几乎一送到,就立刻断货。 现在京城到处都在猜测,这普济药铺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能研制出来如此神奇的药丸。 平民百姓,尤其是穷苦人家,都对这普济药铺的主人,充满了感激,有的甚至将他当活菩萨一样供奉起来。每日不忘烧三炷香。 在京城,贫民百姓只要一谈到普济药铺,都会忍不住说三声“阿弥陀佛”,对着药铺的方向,拜上三拜。 药铺一如往日地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开门做生意,这里每天都会有很多穿着破旧,衣衫褴褛的乞丐来讨药,只要铺子里有药,无一例外,都是三个铜板。 而对有钱的达官贵人,要买普济药铺的一粒药丸,却要花上百金,千金,甚至更多。 据说,曾经有位达官贵人的妻子,派自己的丫鬟扮成乞丐进去讨药,却被普济的掌柜一眼就认出来,不但没有以便宜的价格买到药,反而被普济的掌柜羞辱了一番,赶了出去。甚至以后都失去了来药铺买药的资格。 她成为了普济的拒绝来往客人。 听说这位达官贵人妻子的丈夫,还是一名在京城有些地位的四品大员,被自己夫人这么一闹,被同僚们狠狠耻笑了不说,更是被京城的百姓唾弃。闹得那位大员脸上无光,狠狠丢了一回脸面。好一阵子,连街都不敢上,天天在府里闭门不出。那位夫人,自是被自己的丈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差点被休了。 经此一闹,一些想要扮成贫民去骗取药丸的达官贵人,也就歇了那个心思,钱丢了就罢了,脸丢了,那可是要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啊。 像那位夫人那样。不但被圈子里的人耻笑,连普通百姓,每次看到她上街都要指指点点,这如何让人忍受的了。 这药丸,贵虽贵了些,但药效却很是极好的。尤其是针对贵族圈子,推出的一些具有保健功能的药丸,很多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吃了果真精力比从前旺盛了不少。 药丸不但有保健的功能,治疗病症。也是一粒下去。两三天便可见效。那是比喝熬出来的中药效果要好很多。 京城里,有钱的人极多,渐渐地,这药丸就被炒的越来越贵。而这药的数量,每个月就这么多,有一部分是固定只卖给贫民百姓的,剩下的,除了保健的,便是治病解毒的。 但很奇怪的是,越贵,买的人却越多。那些达官贵人,仿佛觉得钱不是钱似的。不管花多少钱,都要买,似乎拥有了普济的药丸,便是一种身份尊贵的象征。 毕竟,一药难求。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刻,能救人性命的药,就更难求。比如,那可以解百毒的药丸。 据传,普济药铺曾经天价卖过一枚通体发出淡绿色光晕的丹药,散发异香,闻之,可令人精神百倍。听说,服了那枚丹药,可以解百毒,而且,能保证三年之内,百毒不侵。 那枚丹药,是普济的宝贝,最后不知道被哪位贵人买去了。 ++++ 北下在药铺里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最近那个臭女人大婚,有一段时间没有给铺子里供应药丸了,每日里来这里问药的人都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了,都被伙计给打发出去了。 再没药,他这个铺子还要不要开了。 自从开了这个药铺之后,他北下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每日里来问药的那些个达官贵人,哪一个见到他不是要点头哈腰,就怕自己不高兴,不卖药给他。 北下没别的优点,看人这一方面极准,哪些是穷人,哪些是富人。穷人中哪些是很等着药急用的,那些又是受人雇佣来骗药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基本没有人能在他这里讨得便宜。 经过他的苦心经营,药铺也算是日进斗金。扣除买药材的费用,他们药铺,也算是狠狠地大赚一笔。 除去赚钱不说,因那个女人执意要低价卖药给穷人,竟然让药铺在极短的时间内,名声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外地的人慕名来这里讨药。 药铺不光药丸药效好,这普济救人的名声,在外也极是响亮。那个臭女人,脸都未露一面,就已经被冠称活菩萨了。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声望。 有时候北下想,若那些老百姓知道他们眼里的活菩萨是个女人,不知会做如何感想,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七王爷的侧妃。 那女人,倒是歪打正着。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只可惜,那个臭女人最后居然嫁给了赵瑾,亏得他和老大这么帮她。 北下想到这,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没良心的女人。 老大最近一段时间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动不动就拿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出气,天机阁据说最近日子都不太好过,一直都是阴雨绵绵。 幸亏他要帮着那个臭女人照顾药铺,不然回到天机阁,估计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北下忽然觉得一阵庆幸,在这里每日喝喝茶,赏赏花,无聊出去走走,还能收到一大堆曾经受了药铺恩惠的贫民百姓赠送的东西,日子很是惬意。 “小师傅,你们这里卖治病的药丸吗?” 就在北下为这惬意的日子感到心满意足时,外面陡然传来一声极为清脆的嗓音,悦耳动听,可是在北下听来,却是让他极为震惊。 因为,那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猛地从座位上起来,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可等他出来的时候,却只见到一个极为熟悉背影,很快,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消失不见了。 那背影,就算是化成灰北下都认得。 是素问。 那个习惯在他耳朵笑喊他:北下哥哥的素问。 素问喜白色,喜木兰花,所以在每一件衣服上,都会绣上一朵木兰。她说,那就象征她。 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一个穿着素淡的白衣,上面绣满了木兰花,那一定是素问。 北下想起了小时候的场景,素问,素纨,他还有南天,在一个夏天,做完功课的他们,坐在院子里聊天,看星星,素问指着自己身上的木兰花,笑眯眯地对他们三个说道。 那一年,他们八岁。 后来,素问便被师傅带走了,做了师叔的关门弟子,跟着师叔学医。自那以后,他们便不可经常见面,只偶尔师叔带着她来天机阁做客的时候,他才能见她一面。 再后来,便听到了她落涯的消息。 北下确信自己不会看错,那一定是素问。 她竟然没有死,她竟然回来了?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北下强忍住心中的狂喜,转头交代了药铺里的伙计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往天机阁去了。 他必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大。老大一定会非常高兴。 当年老大喜欢素问的事,他是知道的,此次素问回来,也许可以解了老大的心结。 北下现在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天机阁。素纨要是知道她的姐姐没死,估计也要高兴疯了。 +++++ 沈雅现在只觉得头疼。 眼前这一大群人叽叽喳喳地吵得她脑袋都快大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如果是一群女人,那又是几台戏。一台戏她都嫌吵,更别说这么多台。 七个王妃,加上侧妃,十几人,都坐到一起,你说一句,她说一句,叽叽喳喳,话题不断,沈雅要赔笑着应付这个,应和那个,真累。 还必须始终保持微笑,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舒妃这两日一直推说不舒服,不愿意出来见人,这陪客的事情,就全部落在了她身上。 这群妃子里,有一大部分看不上她的出身,还有一部分,是同端清雅一个阵线的,自然敌视排斥自己。另外一部分,同情舒妃,认为是她抢了舒妃的位子,对自己更是瞧不上眼,这里面,恐怕除了将军府的赵昕,没人喜欢自己。 沈雅也不喜欢陪客,若是换了以前,她会直接甩袖子走人,让这群女人在这里闹,随便说什么,她不在乎。 可是,现在不行,她喜欢赵瑾,想要留在他身边,那么,她就必须和这些妃子搞好关系,哪怕不能搞好关系,也至少要做到不丢了恭顺王府的脸面。 让她一个专职搞医术的,坐在这里,和一群女人虚情假意,真的太累了。 雪球的事情已经够让她烦心的了,如今还要让她来应付一大堆女人,听着她们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要笑着接受,简直让她抓狂。 “端妃,听说你母亲当年是个富商人家的小姐,是不是商人出身的女儿,都像你母亲这般呐~~女人啊,终归还是要检点一点的好。” 大堂里,坐在沈雅下首左边位置的颜妃,突然说了一句挑衅的话。 说完,便有恃无恐地沈雅冷笑。 今日她说了这么多,那个低贱的女人竟然一直保持着笑容,实在让她太失望了。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出丑的,不仅仅是为清妃妹妹出气,也是为舒妃妹妹出气,灭灭这个女人的威风。 听说这个女人,在王府,可是嚣张地很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 嫉妒 大堂上,不光有王妃,侧妃,她们带来的丫鬟,嬷嬷也站了一大堆。 颜妃话刚一出口,就见一屋子的人掩袖子偷笑起来,更有甚者,噗嗤一声,直接笑出声来。 沈雅循声望去,想看看这个毫无顾忌笑出声的人是谁,一看,却原来是端清雅。只见她嘴角挂着冷笑,眼里毫不掩饰鄙夷之色。见沈雅朝她看过去,眼里丝毫还有被人发现的尴尬,反而笑的更加阴冷。 见到这样的端清雅,沈雅不禁有些讶然,她印象中,端清雅虽然有些虚伪,有些爱装清高,但绝不会像今日这般,看上去,竟有几分市井的刻薄,少了大家闺秀的端庄文雅。 而她,也似乎越来越像她娘,变得有些阴冷偏执。 沈雅从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她娘最后到那样一个境地,一方面是她自己太过恶毒,太过偏执,另一方,与她爹端景,不无关系。 她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恰巧拆穿了宁氏的阴谋罢了。 说到底,还是男人的薄情害了她娘。 又或者,是政治害了他们。 端景也是受害者,两个世家联姻,这是大部分贵族的惯例。 沈雅在心底叹了口气,将目光从端清雅身上移了回来,重新看向颜妃。这个女人仗着自己家族庞大,家世雄厚,又嫁给了皇子为正妃,一直在她这里有恃无恐地挑衅自己,这次更是拿她娘来取笑,。简直不知死活。 她是真觉得自己太好欺负了吗? 沈雅面上笑容依旧,可是坐下估计任谁都看的出来。她的笑容有点勉强了。 颜妃见到几乎撑不下去的沈雅,心中好不得意。再看周围都是用一种鄙夷。嘲笑的目光看她,颜妃更觉得心中解气。 她就见不得看到端歌雅那副假装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真以为嫁给七王爷,就是凤凰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哪根葱。 颜妃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是想要为端清雅,或者是舒妃出气。说白了,她其实就是嫉妒,嫉妒沈雅那种出身,竟然能够嫁给七王爷。除了大皇子以外,唯一一位亲王,而且还是这么年轻。 颜妃当初参加选妃的时候也是心仪七皇子的,爹爹曾与她说过,七皇子绝非池中之物,到时候天下落于谁手中还不得而知。她一直记得爹得说过的话。所以心里反倒并不十分想要嫁给三皇子,而真正希望的,是嫁给七皇子——赵瑾。 可惜,七王爷没有看上自己。这也倒罢了,她以为,他至少会选一位书香世家的女儿做他的王妃。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选了这个女人! 她没有李舒颜的痴情。能为了他闹到绝食,闹到满城皆知的地步。但内心却也一刻没有忘记过他。如果可以,她也愿意不要这个正妃,在他身边做个侧妃,她也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可是,颜妃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七王爷最后居然选了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毫无家教的野丫头。 就算她爹爹在京城权势滔天,但也掩盖不了她不过是个商贾女儿生的私生女这样一个事实。何况,她言行粗鄙,哪一点配的上七王爷。 颜妃越想越不甘心,越看她越不顺眼,所以才会对她百般刁难。 事实上,今日在座的,又有哪一个是真为了替舒妃抱不平,真正不过是因为嫉妒她罢了。嫉妒她那样一个出身,居然能嫁给京城少女都梦寐以求想嫁的男人。 这里面,还包括,沈雅的大姐,端韵雅。 端韵雅今日她没有替端妃说一句话,而是坐在底下,看着众人羞辱沈雅。 端韵雅也不知是怎么了,进府后,在看到满面春风的沈雅时,心里竟是那样的嫉妒。七王爷竟然让她招待贵客,而原本应该出来招待贵客的舒妃,却推脱不舒服。 再看王府里的下人对她态度,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懈怠,完全可以看得出赵瑾对她很好,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连舒妃都比不过她。 不光是端韵雅,其他妃子,同样也能感受的到。 那种到哪儿,丫鬟奴才都毕恭毕敬的,让她们这些新进王府,却每日里小心翼翼深怕被丫鬟奴才小看的妃子们,嫉妒地发疯。 她们以为,以沈雅的出身,就算进了王府,也要被吓人小瞧的,过得绝不会舒畅,但今日所见所闻,几乎是让她们不敢置信。 从下马车,进恭顺王府,看到赵瑾与端妃站在一起,迎接她们时,已经让他们惊讶万分,再到端妃领着她们一路来到招待女眷的花厅,看见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冬春与夏雪正指挥府里的丫鬟布置大厅,摆放瓜果零食...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其他王妃们诧异,这个女人,显然已经成为了这个王府的女主人。 更让她们诧异的是,舒妃竟然完全没有参与,而是称病不起,由着端妃在府里大摆女主人架子? 端韵雅想到自己四郡王府的处境,不禁一阵心冷。 再看到座位上,已经笑容僵硬的端妃,心里不知为何,没由来的感到平衡与舒坦。 沈雅将底下众人的反应一一受尽眼底,在心底冷笑两声,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和这群无聊的女人争,浪费时间与口舌。 她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不爽。 这两日冬春在研究她给的一本药理方面的书,里面分为几大篇,而冬春这丫头,其他的不感兴趣,就对解毒制毒,尤其上心。拿着那本书,日日在房间里研究,恨不能自己也制出一些毒粉毒药出来。 用她的话来说,如果有了这些毒粉毒药,下次小姐再遇刺的话,就不怕了。 冬春还没忘记那次去梵音寺在路上遇刺的事情。 也真难为她。 也巧了,这几日被她没日没夜的研究,还真研究出来一种毒粉,那毒粉无色无味,不致命,但谁闻了,却会头昏脑涨,上吐下泄,以至于几天都下不了床。让大夫诊治也看不出是什么症状。不过两日,病又会莫名其妙地好了。 这毒粉,是那本书里最最基础,最简单的一味,却也刁钻,不成想竟被她研制出来了。 好不容易研制出来一种毒粉,冬春捧着它高兴了好几日。一直愁着找不到人试药。差点就自己亲自上阵了。 既然这样,那不如让颜妃来尝尝那毒粉的滋味吧。 她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赵瑾难堪,今日他请了诸位王爷,王妃来府上做客,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他为难,丢了恭顺王府的脸面,但是,不整治一下颜妃,她不甘心。 私底下拿颜妃让解解气,她想,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沈雅看了眼一旁愤愤不已,差点就要开口和颜妃理论的夏雪,警告她不要胡来。然后,又将头转向了冬春。 她深深地看了冬春一眼。 冬春和夏雪站在她的身旁,因今日几位王妃对小姐的冷嘲热讽,早就气不过了。冬春看着自家小姐被这些人羞辱,却不能还口,心疼极了,虽一直拉着在一旁差点要暴走的夏雪,但是自己心里何尝又不想开口替小姐说两句出气。 那些王妃,侧妃,实在是太过分了,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简直和市井里的泼妇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泼妇直接骂出来,骂的粗鄙,而她们,却是拐弯抹角地说的更难听。 所以当沈雅看向她时,冬春立刻明白过来小姐的意思。 第三百四十四章 挑衅 在冬春眼里,让小姐难堪的,都是敌人。不管是谁,哪怕那个人贵为王妃。 那毒粉名为冰兰粉,无色无味,是用最简单的几味药提炼出来的,常人若是闻之,不过一刻钟,便会感觉头昏脑涨,紧接着便会上吐下泻,整个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软弱无力。 而要想解了这毒,方法也极为简单,只需将普通甘草熬成汤,热热地服下便可。 可惜,即便是简单的解毒,若不是医术高超之人,也不一定能想出这样简便的法子,须得折腾几天,喝上几副中药,才会有效果。而到那时,毒虽解了,但人也被折腾地差不多了。况且,那毒过上几日,人体便会将其自动排除体外,根本无需吃药。 但要是时运不济,遇上些自以为是的庸医,那就不好说了。一人看到人这样头昏脑涨,上吐下泻,还不得给狠狠地开几副药。 对于冬春的聪慧,沈雅是相当满意。只需要她一个眼神,这丫头就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在花厅的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会儿茶,没一会儿,就见温香带着丫鬟过来,说是可以用午膳了。 “各位姐姐,午膳的时间到了,咱们一起去用膳吧。”沈雅简直如蒙大赦,赶紧从椅子上坐起来,笑眯眯地说道,说完,在心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摆脱这群女人了。 女人这种动物,实在太可怕了,尤其是那张嘴,杀人于无形啊。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古人诚不欺我也。 温香从屋外一进来,就感觉室内气氛有些古怪,看了看沈雅,见她脸上并无异色,心里略略放了心。 “娘娘。午膳王爷命人摆在了花园,那里景色好,诸位王爷已经落座,奴婢特地来请诸位娘娘前去。”温香笑呵呵地说道。 诸位王妃闻言,便也不再与沈雅为难,一个个由丫鬟们扶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慢腾腾地走出了花厅。 沈雅带着冬春与夏雪走在后面,反正前面有温香领路。她不着急。 一行人一路来到花园。诸位皇子们已经落座。沈雅略略抬眼扫过去,八位王爷都来了。除了八位王爷,她还在这群人中看到了一个让她惊悚的人——哈里木。 这家伙今日居然也在!!怎么当初在门口迎接的时候,她看到这家伙。 沈雅看到哈里木的一刹那。心里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本能地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下,果然,在离男方桌位的不远处一个桌子,公主绯舞不时地不住往这边看过来,脸上带了一丝少女情愫。 那样倾慕的眼神,就算沈雅是白痴也看的出来。 可惜,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哈里木至始至终都没往她那个方向瞧上一眼,明明只需微微一抬头,就可以在人群中注意到一直紧紧追随着自己的目光。 走到赵瑾身边时,她才收回目光,朝诸位王爷。轻轻地福了福。 刚起身,抬头便看到哈里木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一如往常的举止轻佻。 沈雅看到这样的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这家伙,该不会又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吧。 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心里刚这么想,就听那家伙欠扁的声音传来:“听闻七王爷当日选妃之时,什么样的美人都不要,独独要了端府的七小姐。本王还以为端七小姐是如何的天姿国色,好奇地紧,特地过来瞧上一瞧,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我说赵瑾兄,你选女人的眼光,可不如你选手下的眼光那么精准。今日见了这位端妃娘娘,可真是让本王失望了。” 说完,还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那模样,要有多欠扁,就由多欠扁。 哈里木话说完,周围却传来一阵闷笑,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但沈雅还是被这隐约的笑声,弄的一阵气闷。 她现在真想走上去给那家伙一巴掌。 他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贬低赵瑾的妃子,这不是当中扇了赵瑾一个耳光吗?实在是太不给七王爷面子了。 今日众人可是来恭顺王府做客的,怎么说都是客人,客人当着主人的面,说主人的不是,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这也是为什么那群女人明明听到哈里木在讽刺沈雅,也不敢大声笑出来的原因。这些人身处这样复杂的圈子,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学的炉火纯青,自然知道什么场合能笑,什么场合不能笑。 “陆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给端妃道歉。”大皇子赵胤见气氛有些不对劲,赶忙出来圆场。他也纳闷了今日这个南蛮的质子是抽了什么风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听闻赵瑾与南蛮质子的关系很好,今日看来,似乎并非像传言中的那般。 三皇子赵旷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很奇怪,竟然没有开口再在沈雅的伤口撒把盐。 沈雅可是记着当日她们进宫受封的那日,那家伙可是把她贬的一文不值。、 赵瑾在哈里木开口说完这些话,就至始至终一直保持沉默。 现如今几十双眼睛都朝他看去。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站着,目光里闪着让人看不懂的神色,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哈里木,双手握成拳,仿佛随时都会朝哈里木来上一拳。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尤其紧张。 有一些胆小的妃子,竟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可就在这时,赵瑾却突然笑了,随后“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众人都惊呆了。 看惯了赵瑾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突然之间他这般放声大笑,众人都有些吃惊。 “南蛮王子真是说笑了。在本王心里,歌雅便是本王的珍宝,这世间,再无一女子能入得了本王的眼。她在本王眼里,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女人。” 说完,轻轻地从旁挽住沈雅的手,二人彼此相顾,十指紧紧相扣。 赵瑾的声音不大。但却如铁钉一般敲进众人的心里。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那群妃子们,从来没有想过,号称冷面阎君的七王子赵瑾,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 嫉妒,犹如有毒的蔓藤一般,紧紧地缠绕着那群女人的心。 在场的,除了绯舞公主,赵昕。以及温香。还有赵瑾的妹妹凝雪是真心为沈雅感到高兴的。其他的,恐怕都嫉妒地快要发疯了。 冬春与夏雪在一旁不停地用帕子抹眼睛。 她们真是太高兴了。没想到小姐在王爷心里竟然这般重要。她们真替小姐感到高兴。 沈雅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呆呆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若不是手心里清晰地感受到赵瑾手掌传来的温度。她依旧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赵瑾说出口的。 赵瑾回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 可是这一笑,却让沈雅顿时清醒过来。不对,这不是赵瑾。这里面有问题。 以赵瑾的性格,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他不是那样的人。 沈雅突然回过神,迷茫的眼睛也一下子清亮起来。她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哈里木。果然见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冷笑与嘲讽。 假的,这都是假的。 这是他们演的一场戏。 难怪,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到底缺了什么呢? 她拼命地搜索着,对,八皇子。那个平日里要是遇到一点事,就要跳出来抱不平的八皇子,今日的他,诡异地沉默。 她在人找了一圈,果然看到了那个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八皇子。 难道,这一场闹剧,是故意要演给谁看的? 哈里木当众这么讽刺她,丝毫不给赵瑾面子,实在是太反常了。 “七弟妹真是好福气啊,七王爷这么疼你,真是羡煞旁人。”大皇子赵胤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开口,一下子缓解了园子里的气氛。 一下子,几位年纪稍轻的皇子又开始活跃起来。 “是啊,七弟,看不出来啊,平时看你一本正经的,关键时候一点不含糊。这种话都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可别把七弟妹吓傻了。”说完,自个便哈哈大笑起来。 说这话的,是五皇子,他是诸位皇子中性子最活泼爱玩的一个。平日里,八皇子可能会跟着一起附和两声,可惜今日他却一直沉默着。 温香和管家赵安,开始招呼众位主子落座。 丫鬟们开始有条不紊地上菜。 沈雅见众人落座,这才趁众人不备时,狠狠地一甩手,将那双紧握自己的手甩去。 “你利用我?”离开时,沈雅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 赵瑾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收回手,没有吭声。 见此,沈雅更是气得气血翻涌,没有辩解,那就是承认了。 这个混蛋! 不知为何,在知道赵瑾利用她的一刹那,沈雅气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低着头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与众位女眷一起用膳。 期间,不管在座的有谁挑衅,都一一不理。只管低头用膳。仿佛那菜与自己有仇似得,拼了命的吃,吃到后面,惊得几个王妃几乎连夹菜都忘记了,就这么目瞪口呆地望着。 这吃相,倒果真验证了她们所说的——言行粗鄙。 至此,那些王妃便更是瞧不上沈雅,略微清高一些的,连与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深怕与此类人为伍,被人看了笑话。 用过午膳,便是午休。 赵安与温香派丫鬟将诸位王爷娘娘送到午休的地方,沈雅也带着冬春与夏雪回到自己的院子。 这个下午,她恐怕是没什么心情去看雪豹了。 雪豹早晚都可以瞧,但是,现在她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她怎么都无法原谅,这个家伙居然可以这么利用她,哈里木当众羞辱她,难道是这个家伙默认的? 这个混蛋! “小姐,你回来了。”西嬷嬷端着一个水盆从耳房出来,见沈雅脚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笑呵呵地道。 沈雅低着头,胡乱“恩”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交代了一声自己要休息,不准打扰了,便关上了房门。 “小姐这是,怎么了?”看着被紧紧阖上的房门,西嬷嬷有些纳闷?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心情不好了? “是不是那些娘娘,刁难咱们小姐了?”西嬷嬷能猜到的,只有这个了。但是,以小姐的性子,怎么着也不可能让那些个娘娘欺负了去啊?而且,看这架势,明显是被某个人欺负狠了,不然不会这样。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隐约看到小姐发红的眼圈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也有些纳闷。今日王爷当着众人的面,说小姐是他的挚爱,按理,小姐不应该不开心才对啊。 她们明明也看到小姐的傻笑了。 怎么一转眼就不开心呢。 若真是那些娘娘让小姐不开心了,那毒粉也悄悄撒了,估计出不了片刻钟,府里就该有人出去找大夫了。 “嬷嬷,我们也不知道。”冬春与夏雪摇摇头,颇有些郁闷地道。 +++++++ 藏渊阁 八皇子赵琰几乎要冲过去揍那个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喝茶的混蛋——哈里木! 他们的计划,全被这个家伙打乱了。 “急什么,就算没有按照计划实行,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说完,哈里木十分好心情地喝了口。 恩,这上好的茶叶就是不一样,喝着让人心情舒畅。 赵瑾坐在哈里木的对面,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样当众羞辱七嫂,你有想过她的感受吗?她要是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七哥怎么办?” 八皇子从哈里木一开口就知道这厮要干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哈里木被三哥盯上,三哥开始怀疑哈里木之前所有的不务正业,贪恋美色都是假象,派人开始调查他。 所有人都在知道南蛮质子哈里木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用处,还不怕死喜欢四处挑衅,招人恩怨。 按理,这样的人,三哥是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的,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人,他还看不上。而跟在赵瑾身边,他也不会去怀疑。 但最近几日,情况似乎有些变化。 第三百四十五章 算计 “说来也奇怪,之前都好好的,三哥怎么就突然盯上你?”八皇子朝着哈里木咆哮一通,见这个家伙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喝茶,又见一旁七哥毫无反应,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白费口舌。想了想,干脆熄了火气,冷静下来,在他们旁边坐下来,直奔正事。 哈里木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八皇子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火气蹭蹭地又开始往上涨,他真想狠狠揍这家伙一顿。七哥怎么找了这么个人合作,实在是匪夷所思极了。 转头看向赵瑾,却见他竟也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八皇子顿时有种想把这两人都踹出门的冲动。感情就他一个人在这里干着急。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恨恨地说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说完,站起来一甩袖子离开了。 与其在这被这两个家伙气死,他还不如去找别人解解闷。 自父皇赐了这个宅子给七哥,他便常来,对这个宅子熟悉的很。想起之前每次来,七哥若是不在的话,他都会去找阮华或者重吾下棋,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七哥现在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从他这里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他还不如去找阮华或者重吾问个清楚。 哈里木见八皇子出了门,这才渐渐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看向赵瑾,戏谑地笑了一声:“怎么,真舍不得了?” 赵瑾却没有吭声,目光有些空,手无意识地转动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你应该清楚,这是让赵旷消除疑虑的最好办法。”哈里木见赵瑾仍旧不吭声,心知他是生气了,自顾自笑了笑道:“没想到。你竟然对那个女人上了心了。” 说完,眼里竟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冷。 哈里木很清楚自己今日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沈雅时很过分,可不是为什么,从沈雅出现,他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以及她看赵瑾的神色时,他突然觉得非常刺眼,非常地不舒服。 正因为这样,他急于找一个宣泄口,把这种不舒服宣泄出来。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明明是他第一个遇见她。可现在。她却成了别人的女人。叫他如何甘心。 所以在看到女人脸上挂着的笑容时,他才有种想要毁灭它的冲动。他想要看到她难堪的表情,这样,他心里会觉得略微平衡一些。所以他才会选择当众羞辱她。而他也知道。赵瑾会配合好他将这一出戏演完。 可聪明如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这其中的真相?而他,自然也不会错过当那个女人察觉到真相时,眼里对赵瑾的愤怒与控诉。 今日原本的计划就是他在恭顺王府故意挑衅,让众位皇子看清他的真实秉性,让外界的传言不攻自破,让三皇子消除对他的疑虑。 经过今日的一场闹剧,至少让在场的几位皇子明白了几件事:一、哈里木就是个说话不分场合,不懂人情世故的废物;二、他与七皇子之间的交情。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极有可能也是逢场作戏罢了;三、哈里木此人不值得相交,连对待处处维护他的七皇子都可以这般不讲情面,可见此人是如何忘恩负义。 “为什么是她?”赵瑾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本王以为。你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趣。”说完,目光便如鹰一般攫住哈里木。 哈里木闻言身子一僵。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哈里木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赵瑾道。脸上难得的,少了一抹玩世不恭。 赵瑾深深地看了哈里木一眼,没有再吭声。 见此,哈里突然笑起来:“你该不会是以为,本王爱上那个女人了吧。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本王怎么可能看上那个女人。笑话。” 赵瑾闻言,却是点点头:“若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你记住,她已经是本王的妃子,不要再对她有什么纠缠。否则,就算你是本王的盟友,我也不会对你客气。”赵瑾说到这,语气不禁加重。 “哼。”哈里木闻言,冷哼一声,便起身要离去。 临近门口,赵瑾的声音悠悠传来:”别忘了你对本王的承诺。也别忘了,你娘的仇,你的国家。” 哈里木回头紧紧看了赵瑾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哈里木离开,直到身影消失不见,赵瑾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想起午宴时,沈雅那双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睛,赵瑾一时间觉得有些头疼。他该如何向她解释呢? 女人,真是麻烦。沉思了片刻,赵瑾才幽幽吐出一句。 +++ 哈里木从赵瑾的藏渊阁出来,脚步匆匆,脸色难看。 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可能被赵瑾算计了,可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愤怒的情绪。 不远处,三皇子赵旷的暗探藏在假山后面,看到了从藏渊阁出来,脸色难看的哈里木,一个闪身,便从刚才的地方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回主子,奴才刚才看到哈里木怒气冲冲地从七王爷处出来,想来是二人刚才有了争执。” 恭顺王府一处花园的角落里,一个身穿绛紫色袍子的男子身影隐秘其中,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跪地像这个男子禀明什么。 只见男子点了点头,挥手让黑衣男子离去。 片刻后,三皇子从树荫里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矗立在不远处的藏渊阁,站了半晌,便转身离去。 “停止对哈里木的一切调查。”三皇子语气冷然地对着空气命令了一声,风中隐隐传来了一声“是”。 哈里木脸色不善地从藏渊阁出来后,便径直往王府大门走去。 戏也演完了,他才懒得在这里陪这群人看什么雪豹。他府里还有美人等着他回去温存呢。 走着走着,半道却突然窜出一个人,挡住了哈里木的去处。 哈里木心情不爽,被人挡了道,更是怒火中烧,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冷冷地说了句“滚开”,便大步往外走。 可惜,那人似乎铁了心与哈里木过不去,哈里木往左走,她也往左,往右,那人也跟着往右,惹得哈里木差点就一掌拍死那个人。 他猛地抬头看向来人,目光冰冷地几乎可以将人冻死。 绯舞也确实被哈里木冰冷的目光吓地后退了两步。 “锦,你,你怎么了?”绯舞看到哈里木,一开始心情又是雀跃,又是紧张,可是一看到他那张几乎冻死人的脸,又被吓得小脸发白。 哈里木眯着眼睛,认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好像是某个公主。 绯舞的影子在哈里木的脑海里只停留了片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每天接触那么多美人,根本记不过来,只是依稀知道她是个公主,连具体名字都忘记叫什么了。 除了沈雅,他几乎记不住任何女人的名字。 连哈里木自己也觉得惊奇,正如赵瑾所问的:为什么是那个女人? 正当绯舞的出现让哈里木恍惚之际,绯舞已经走到了哈里木跟前。 “锦,你怎么了?”绯舞走上前,伸手想要触摸哈里木的脸,语气有些担忧地说道,目光里,写满了对这个男子的爱慕。 哈里木被这一声“锦”唤醒,他有些厌烦了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眼前女子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一袭绣了紫罗兰的衣裙将她衬托地气质更加出尘,乍眼看去,仿若月宫中的仙女。说她有倾国倾城丝的姿色毫不为过,但为何,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哈里木却只感到厌烦,丝毫提不起半点兴趣。脑海里时不时冒出那个女人的脸,清秀有余,谈不上多美,但就是让他忘不了。忘不了她顽皮的笑,狡黠的眼,脆弱的眼泪。。。 哈里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这个女人的。也许,在第一次见面,人山人海里,他一眼,便认定了她。 哈里木还记得很清楚,那一次在南蛮的集市,他乘着撵走在大街上,享受众人膜拜时,唯独她走在人群中,似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身着一袭素衣,气质却那样的干净练达。 出于兴趣,他将她擒住,带回了车撵中,可她却冷静地用几根银针与几枚铜板,这样轻轻松松地从自己手中逃了出去。 他从未见过这样聪慧的女子。 从此,便记住了她。 再后来,他霸道地想在林子里占有她,她绝望的哭泣,让他生出几许心疼与不舍。生生地放了她。 他想,若是当时他在心狠一点,在那里占有了她,是不是今日,他们之间又将是另一番光景。 哈里木不知道,也不愿再去思考这种可能性。 绯舞见哈里木直直地望着她不吭声,脸上的娇羞之色更显,在哈里木面前,她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沉浸在恋爱之中的女人。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这个男子,如今一见,连日的相思之苦总算得到缓解。她痴痴地抬头望着这个男人,只觉这世间,再没有哪个男子能与之相比。 第三百四十六章 颜妃中毒 “公主找本王有何事,若无事,本王先行离开了?”绯舞还沉浸在与哈里木相见的喜悦中,哈里木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公主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语气如此生疏而冰冷,让绯舞有些茫然。 她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不明白为何他看到自己,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高兴。“锦,你见到绯舞不开心吗?”她语气有些颤抖,眼圈泛红,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也不愿意去深思。 如果不是因为赵瑾今日的话让哈里木心情非常不爽,看到美人泫然欲泣,他说不定还有兴致哄一哄,可惜,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情,不但没有心情,反而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麻烦。 “公主,若无其他事,本王就先行离开了。”哈里木没有回答绯舞的问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大步往大门口方向去。 绯舞被哈里木的侧身撞了一个踉跄,她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明知道没有结果,明知道他只是一时兴起,可她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想要扑向他。 可最后,换来的结果竟是这样惨烈。 可是爱了就是爱了。 若人能轻易支配自己的感情,这世间,便没有爱了。 哈里木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了见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不知道,或许,也永远不会知道。 绯舞咬着唇,就这么望着他离开,好几次,她想追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之前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可是,都被她生生忍住了。在他面前,她还想维持自己最后一点骄傲。 “公主,你去了哪了?吓死奴婢了?”不远处碧玉急匆匆地找来,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焦急,在看到绯舞公主,总算松了一口气。 绯舞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清冷孤傲。俨然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仿若刚才在哈里木面前卑微的自己根本不存在。 她琴技名满天下。舞艺更是少有人能超越。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是当今阮贵妃最心疼的女儿,是三皇子赵旷,唯一在乎的两人之一。 “走吧,咱们也该回宫了。”绯舞依旧是当初的绯舞。可是,再也不是那个傻乎乎为了爱情可以不惜一切的绯舞。 “是。”碧玉应了一声,心里感觉有些怪异,怎么感觉公主像是变了一个人。 ++++ 沈雅还躲在房间里生气,突然听外面有丫鬟来报,说颜妃娘娘突然病倒了,头昏脑涨,上吐下泻,王爷正让娘娘过去看看呢。 没一会让。就听见有人敲响了自己的房门:“小姐,王爷正找小姐过去。” 来人是冬春。 沈雅很清楚颜妃是怎么回事,想到那个恶毒的女人被冬春的药粉恶整,她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可是一想到自己被赵瑾利用,烦闷的情绪又一次袭上心头。 “你去回王爷。就说本宫也不舒服,让她找舒妃过去吧。”沈雅在屋里赌气地说道。 冬春与夏雪闻言,对视苦笑,小姐这到底是生哪门子气啊。听到颜妃娘娘上吐下泻,难道还不够解气吗? 再说今日午膳时,王爷明明那般袒护小姐,小姐还有什么气可生呢? 真是急死她们两个了。 舒妃这几日一直推说不说服,不肯出门,王爷又怎么找她呢? “小姐,你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奴婢觉着,您还是去一去比较好。”冬春在屋外劝道。 “不去。”沈雅回答地很干脆。 这下冬春与夏雪都急了,好在西嬷嬷这个时候从屋里出来,看见两个丫头在小姐房门口急的团团转,便笑呵呵走上来,对屋内人道:“小姐若是心里不开心,总是憋着也不好。人生在世,总有不顺心的时候,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姐何不去找那个让你有心结的问个清楚,也许,事情并未小姐所想。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如出去走走,就当散散心,也是不错的。” 沈雅躺在床上,将整个脸都埋在被子里,听着屋外西嬷嬷的好言相劝,知道她们也是为了她好,她不忍拂了西嬷嬷的好意,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都进来吧。” 沈雅坐在床上,让屋外的两个快急哭了的丫鬟进屋给她梳洗。 冬春和夏雪差点高兴哭了。喜滋滋地推开了房屋门,走向沈雅的寝室。 “小姐。”两人像是做错事了似得,低着头。 沈雅看不过去,直接道:“磨蹭什么,快过来给我梳洗。否则去晚了,就不好了。” “是。”两丫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喜笑颜开地给沈雅梳洗了起来。 来到颜妃所休息的雅阁,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人。 里面只听得到颜妃微弱的呻吟声,听上去似十分痛苦。 她非常清楚颜妃的情况,差不多应该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冬春下的量不多,最多两日她便好了,只是在此期间,会有一番折腾。 赵瑾站在屋外,丫鬟们端着盆进进出出,里面有五皇子低声的怒斥。 ”怎么回事?娘娘好端端地怎么会这样?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奴婢,奴婢没有给娘娘吃什么。。。奴婢该死。。”紧接着就听见扑通的声音,丫鬟们一个个吓得都跪地不起,磕头求饶。 几位王妃都守在屋内,其他人没事,就颜妃一人有事,肯定不是因吃了王府中的饭菜。可就那么一会儿时间,颜妃又是吃了什么,才会这样呢?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温香坐在颜妃的床头,凝神给她把脉。 诊了好一会儿时间,温香的眉皱的都快连在一起了,也看没有诊断出到底是什么问题。 沈雅扶着冬春,走进屋子里。 满屋子的人此时都关注着颜妃的情况,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随手招来一个丫鬟,问道:“颜妃娘娘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服侍的?”那原本被安排在颜妃处照顾的丫鬟原本就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吓白了脸,如今见端妃又问,吓得支支吾吾,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下子,屋里更热闹了。抬人抬人,救人的救人。 赵瑾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拧眉望着不远处颜妃的情况,看到沈雅进来,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仿佛一眼能洞察人心。 沈雅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本能想要回避,一想若是回避了,定会被这家伙发现,干脆硬着头皮回瞪了他一眼。 还没给她解释清楚今日午膳的事呢,别想就此躲过。 赵瑾被她这一瞪,立刻又觉得头疼起来。看起来,是气还没消。 “温香,怎么样,颜妃的病能治吗?”五皇子是知道赵瑾府里的温香懂点医术的,但并不知道她师承神医老修。 温香却是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 她诊断不出颜妃的病因何而起,所以也无从下药。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皇子现在已是急的满头大汗,看着自己的王妃吐得几乎虚脱,他比她更着急。 端清雅与颜妃交好,守在颜妃的床边也替她着急。突然,端清雅似想起了什么,用手一指沈雅道:“是她,一定是她想害颜妃。”说完一脸愤恨地瞪着沈雅 沈雅被她这么一指,心里一惊,心道:她这个三姐可真够聪明的,怎么一猜就猜的这么准呢?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滴。 “三姐,你,你可不要诬陷妹妹。妹妹怎么会在自家里害颜姐姐呢。”沈雅被端清雅一指,顿时有些受伤,她目光真挚地看着端清雅,眼圈有些泛红:“清雅姐姐,你怎可如此诬陷妹妹。” 屋子里一部分妃子原本有些相信端清雅的话,可是转念一想也对,这端妃好端端地,怎么会在自己府里做出这样的事,再说,颜妃之前一直好好的,突然说病就病,问身边的丫鬟,说用过午膳之后,并未再吃过什么东西,端妃也没办法害她呀。 赵昕第一个便站出来为沈雅辩解:“颜妃用过午膳之后,并未吃过其他吃食,不可能是府里有人下毒要害她。大家不要诬陷了好人。或许是颜妃姐姐身子从小对什么吃食过敏,吃坏了东西也未可知。”赵昕话一出,立刻引起众人的赞同。 她这副样子,可不就像是吃坏了东西吗? 温香坐在一旁,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讨论,她一直低着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她并不认为这是吃坏了肚子。 倒像是中毒的症状。 但绝对不是食物中毒的症状。 但是温香不能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若说出来,恐怕就有人怀疑府里有人下毒,这样对王府不好。 赵安出去请御医了,想来一会儿就到。 温香把位置让给了其他王妃,想自己出去迎一迎那御医,顺便把颜妃的病情与他说清楚,也好让他诊断。 刚出雅阁,就看见赵安远远地走过来,眉头紧紧地皱着,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看他身边,并未带什么御医过来,难道这家伙一个人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赵瑾之惊 温香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御医呢?”温香见赵安左右无人,又见他神色凝重,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追问道。 若是平日,以赵安的定力,断不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惜师傅远游出去了,不然。。。 温香原想着若是老修在的话,倒是可以为颜妃娘娘诊治一番,可转念一想,师傅那样的人,对这些皇宫贵族最是不屑,应该懒得过来看一眼。 当日若不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当今圣上,师傅也不屑医治,更别说是这小小的一个妃子。 听闻端妃的医术了得,王爷竟没有让她替颜妃娘娘看一看,这让温香有些不解。 正在怔忪间,赵安已然悄悄地走到了王爷跟前,附在王爷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王爷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温香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她似乎在王爷眼里,看到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多少年了,温香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王爷眼里出现这样的情绪,在她的印象中,王爷永远都是那般的波澜不惊,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到底出了什么事? 温香远远地看着王爷微变的脸色,有些恍惚。 “她说了什么?”在这嘈杂声中,温香却独独只听得到王爷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一抹焦急。 “素姑娘说,颜妃娘娘的这种症状是中了毒。毒很好解,只需用甘草熬成汤药,热热地让其服下便可。”赵安压低了声音,说道。 素姑娘?哪个素姑娘? 温香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前方的赵安,呆立当场,耳边却依旧回旋着赵安的话:“素姑娘。。。素姑娘” 能让王爷这般的,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你下去命人熬了过来给颜妃。本王去去就来。”说完。赵瑾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阁。 沈雅带着冬春,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赵瑾匆匆离去的背影,脚步急切,像是去处理什么急事。 赵安见到她,脸色变了变,转瞬又恢复正常,向她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沈雅看着赵安离去的背影,有些奇怪。总觉得这家伙像是在逃避什么。 她看到温香呆呆地站在不远处。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不禁有些好奇,走上前去,朝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温香,你怎么了? 温香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闪烁躲避。“没,没什么?颜妃娘娘的病来的奇,御医待会才到,咱们再进去看看吧。”说完,也不看沈雅,自己便一头冲进了雅阁。 沈雅被这二人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赵安温香,这两人都怎么了?还有赵瑾,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他这么急着出去? 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碗药进了雅阁。 冬春鼻子灵,一下子就闻出那药味是甘草的味道。 “小姐?”冬春有些吃惊地悄悄拽了拽沈雅的袖子。 沈雅早就在那碗药被端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她微眯着眼,看着那端药的丫鬟。心里暗暗惊奇:难道竟还有人能够开出这样一个药方? 明明连温香都瞧不出是什么问题,开不出药方。 温香可是老修的徒弟。她的医术,可比京城大部分大夫要高明很多。 也没见御医进来给颜妃诊治,怎么就突然端了这么一碗药进来? 她想起刚才匆匆离开的赵安。 是他去请的大夫。可大夫没请来,却带来了医治颜妃的药方。到底是哪位高明的大夫,竟难道光是听人描述病情,就能开药方? 她突然间有些好奇。 药端了进去,只听那丫鬟道:“娘娘,这是管家特地在御医那讨得的一味偏方,专治娘娘这种病症,娘娘喝了吧。” 已经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颜妃哪还有说话的力气,躺在床上直哼哼,倒是五皇子一听是专门从御医那要来的,虽不满那御医为何不亲自过来看一眼,但还是接过那碗,扶着颜妃起身,把那药喝了。 颜妃喝下那碗药,出了一身汗,倒果真觉得身子轻了不少,竟也不想再吐了,闭着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众人一见此,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这药果真管用,颜妃喝下去之后,便不见她再想吐了。 刚才可是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看的旁人都心惊肉跳的。 见颜妃睡着了,众人这才退出雅阁。 “怎么回事?”五王爷一出雅阁,立刻找到温香,质问道。 温香也不知道好端端地颜妃娘娘是怎么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这个时候,管家赵安突然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他先向五王爷与诸位王爷恭敬地弯腰,行了礼,然后道:“王爷息怒,奴才刚才找到御医说明颜妃的情况,御医只说娘娘是食物中了毒。刚才奴才仔细询问过伺候娘娘的丫鬟,这丫鬟说,娘娘在用午膳前,因贪嘴吃了一些柿子饼,刚巧今日桌上有螃蟹,娘娘又不小心多吃了些,柿子与螃蟹同食是会引起中毒的。” 赵安说的有理有据,五王爷也不好怪罪,只看向那个一直随身伺候娘娘的丫鬟,沉着脸问道:“可有此事?” 那丫鬟被五王爷严厉的目光看着双腿发软,但还是点点头道:“娘娘素日里爱吃柿子饼,今日来府上的时候让奴婢带了些,只吃了一小块便没再吃。奴婢没想到今日会吃螃蟹,也不曾想娘娘一时兴起多吃了些。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娘娘。”一边说着,一边跪地拼命地磕头。 “你是该死。”五王爷脸色发青地瞪着地上的丫头,恨恨地说道。 想到这一场闹剧,竟是因为自己的妻子贪嘴引起,不禁又觉得尴尬异常。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贪吃不好,偏偏选在这种时候,真是丢脸。 今日因颜妃的缘故,败了众人看雪豹的兴致,五王爷面上十分过不去,一一给诸位王爷赔礼道歉。 沈雅在一旁看的忍不住发笑。 这管家也真是奇了。竟能找出这样一个理由。 不过沈雅想想,今日自己是有些莽撞了。幸亏是管家查出颜妃因为贪嘴在用午膳前用了柿子饼,也亏得她在席上贪吃了螃蟹,不然,这颜妃突然病成这样,可是要怪罪到恭顺王府头上了。 柿子饼与螃蟹,若是两者吃的时间间隔地长的话,是没有事的,哪会轻易就中毒。再者,那也不过是引起腹泻而已,又怎会上吐下泄。 赵管家这是在欺负这些个不懂医术的人呐。 赵瑾没一会儿,从不远处的地方缓缓地走了过来。走近之后,沈雅发现他的脸色不怎么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七弟,今日看来是不巧了。颜妃出了这档子事,大家也都失了看热闹的心情,不如,我们就回去了。等有时间了,再过来也是不迟。”今日一直沉默的三皇子,难得开口道。 沈雅今日也觉得三皇子很奇怪,一直跟在众人的身后,也不见他开口说些什么,一下子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赵瑾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出了这档子事,确实也没了看雪豹的心情。 他亲自送了几位皇子与妃子出府。包括已经醒过来,好多了的颜妃。 沈雅跟在他身后,将他们送到王府大门口,管家早已命人将各位皇子的马车安排好。看着众人上车,离去,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沈雅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疲惫的赵瑾。 “你怎么了?”送了众人离去,沈雅才有机会与赵瑾说话。 虽然依旧为之前他利用自己的事情生气,可如今见他这般疲惫,她心里又有些不忍。 赵瑾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道:“毒是你下的吧。” 额。。。 沈雅突然有些无语。这家伙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 见沈雅低头不语,赵瑾感觉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 “胡闹。”他沉默半晌,无奈说道。说完,便不再理会沈雅,大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沈雅看着赵瑾离去的背影,想起他刚才欲怒不怒的表情,笑着吐了吐舌头,便笑嘻嘻地与冬春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突然觉得心情一下子好很多诶。 赵瑾回到藏渊阁。 赵安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王爷。” 赵安见赵瑾进来,向他行了个礼。 阮华与重吾也是听到消息,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赵安你再说一遍,素问突然出现了?”阮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瑾坐在书桌后,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默然不语。 那玉佩,是他请人专门用羊脂白玉雕刻的木兰花,本想在那日亲自送给她。。。却不曾想。。。 “奴才奉了主子的命令,那了拜帖去请胡御医,刚一出王府大门,就见一女子在门口询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七王爷。奴才见那女子身形有些眼熟,便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却不想,那女子一抬头,看到奴才,便喊了奴才一声赵安。奴才这才记起,那是多年前坠落悬崖的素问姑娘。” 第三百四十八章 乱 赵安说话语气平静,但是熟悉赵安的人都听的出来,他语气里暗含的激动。 赵安情绪都这样,更别说王爷了。阮华低头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的赵瑾,见他一直摩挲着手里那块羊脂玉,木兰花样式。。。 阮欢眼底一暗。 那块玉是。。。原本要送给素问姑娘的。 他又想起了爷当年在崖底寻找素问姑娘的情景,发了疯一般。。。 他们三个都是从小与爷一起长大的,对爷还是有一定了解。他们也很清楚,素问姑娘的出现,对爷的情绪波动有大,毕竟,当初的爷,是那样深爱素问姑娘。 重吾看了一眼阮华与赵安,示意他们还是退下吧,让爷自己冷静一会儿。 素问的出现,对他们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震动,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 从书房退出去,阮华就急不可耐地抓住赵安想要问个明白:“你看清了吗?是素问?真的是她?” 赵安脸上表情有些凝重,想了想点点头道:“错不了。” “那你怎么不把她请到府里来?还让她走了?下次要找她,去哪找?”阮华听赵安这么说,基本确定应该是素问无疑。以赵安的个性,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乱说。 “我是把她请到了府上,还安排她在凌轩阁休息。可惜,王爷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赵安说完,叹息了一口气。“她是自己要走的。不过既然来亲自找到恭顺王府来,想必素问姑娘,还是会再来找王爷的。”赵安想了想道。 阮华点了点头,心里突然高兴起来。素问回来了,简直不可思议,王爷这么多年的心结,是不是也可以解了? 重吾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只见他眉头紧紧地皱起。心里总有一股不安。素问姑娘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对于王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以王爷对端府那位七小姐的上心程度,这两人,他到底又该如何取舍呢?何况这里面不仅仅夹杂了一个端府七小姐,还有一位舒妃娘娘。 以素问的心气,是断不可能会接受王爷已经有两位侧妃。 他突然觉得,王爷这次在感情问题上,真是麻烦了。 可惜重吾没想过,素问无法接受七王爷有两位侧妃。那么那位端府的七小姐。是否能接受他们七爷。心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女人。 若是知道了,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有些事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 兰芷阁 沈雅回到自己院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西嬷嬷看见沈雅一路笑着回来,有些惊奇。 她忍不住问了问身旁的冬春:“小姐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气冲冲的,怎么现在这么笑容满面的?” 冬春也搞不清小姐是怎么了? 早前在村子里听隔壁孙大婶家的姐姐说,女人若是恋上一个人,情绪总是多变得。可能上一刻还是笑着,下一刻就在哭。 那个时候她还小,也不懂,只觉得那个姐姐是在哄她玩呢。 现在她突然觉得小姐可不就像那个孙家姐姐所说的那样吗?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 倒是弄得大伙会莫名其妙的。 难道。恋上一个人,真的会变成这样? 冬春觉得有些吓人,她以后不要找相公了,若是真喜欢上了,难道会和小姐一个样。 小姐一路上就在傻笑了。 夏雪同样也有些纳闷。 到底是西嬷嬷。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一看小姐这副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和七爷的矛盾解开了。 不过,看小姐的样子,是真喜欢上七爷了。。。 想到这,西嬷嬷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声:帝王之家,焉有真情? 她一方面为小姐感到高兴,一方面,又有些忧心。哪个王孙贵族没有三妻四妾,现在就已经有两位侧妃,将来若是正妃进门,那以小姐的性子,还有好日子过么? 西嬷嬷想提醒小姐一两句,让她不要陷得太深,可看到她脸上挂着的笑容,又不忍心打击她。 想了想还是算了。找个适当的时机再说吧。现在小姐正高兴着,就也不好泼她冷水。晌午的时候,还气冲冲地回来,现在好不容易高兴了一回。。。 难道看到小姐这么开心。 “冬春,给我倒杯茶来。”沈雅直径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桌前坐下,想起刚才赵瑾郁闷的表情,她心里就直乐。 她从未看到过他这么矛盾的神情,真是有趣极了。 今日她因为任性,狠狠地修理了颜妃,没想到他知道了,竟也没有怪罪。 赵瑾的纵容,让沈雅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有一个可以容忍自己任性的人,真好。 都说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智商最低,沈雅现在应该是最好的例子吧。 不过,她觉得人生难得有一次可以完全放任自己成为低智商者,这种感觉偶尔体现一回,也不错。 有时候精神崩的太紧,真的很累。 +++ 夜里,沈雅以为赵瑾还会过来她这边歇息,可惜等到后半夜,也没见他的影子。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到底抵不过睡意的袭来,最终沉沉睡去。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叫醒她。 往日若是赵瑾在府上,都会早早地叫她去前厅一同用早膳。今日这家伙是怎么了? 沈雅起身的时候,透过窗户,看见丫鬟们在院子里忙碌,她开口喊了冬春进屋。 “小姐,你起了?” 冬春一脸笑咪咪地进屋,见沈雅茫然地坐在床上,笑问道。夏雪这时候也端了盆热水进来。“小姐醒了,奴婢伺候你洗漱。” 说完,便从盆里拧了一条毛巾,递给沈雅。 沈雅一边从床上起来,一边接过毛巾擦了擦手。状似不经意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小姐今日起的晚了,不过索性左右无事,奴婢见小姐睡得沉,便没有叫醒小姐。”冬春笑呵呵地道。 “王爷今日去哪了?”她可是记得,赵瑾这两日都无事。 “哦,舒妃娘娘身子好了些,李府派人接舒妃娘娘回门,王爷陪着一起过去了。”夏雪在一旁道。 “恩。”沈雅闻言,点点头,表示知道。 今日舒妃回门。那么明日。。。便是她回去的日子。 想起好些时日没见到琰儿了。真是想他。 她转头看了看仍旧睡在床里侧。一动不动的雪球,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今日赵瑾不在府里,不如,她悄悄地溜出府去。找吴昊给她瞧一瞧。或者。。。 沈雅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梵音寺的主持泽空。那个老秃驴可是和她一个地方过来的。当日她看到雪球,便让她小心不要给外人看见,可见他对雪球是有一定了解的,也许,她可以找他问问。 沈雅这样想着,就赶紧来到书桌前,让冬春磨了墨,铺开宣纸,想了想。便提笔开始写。 上午让冬春把信带出去,今日下午,她就带着雪球悄悄地去一趟普济铱。 好久没去了,也不知那里怎么样了。这段时日,因大婚。她没有来得及再做药丸,不过好在铱已经收拾出来。只是,因雪球昏睡,她好些药材,尤其是珍贵的药材在雪球那边是拿不到了,只能等过段时日,让北下替她多找些药材。 突然发现,若是没了雪球,她也只是空有一身医术而已。 这段时日,她从雪球那里拿的药材太多了。 雪球的昏睡,是不是与药材的缺失有关呢? 沈雅一边写,一边想着事情,手一抖,字就给写歪了。 看着雪白的纸上,那歪扭的字,沈雅只能郁闷地将它揉成一团,重新又写了一份。 写好后,把它装在信封里交给冬春。 “还是像上次那样,一定要亲手交到北下手里。”沈雅把信交到冬春手里,郑重地说道。 冬春接过信,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就去吧,我用过午膳之后找个时间过去。你让北下务必在未时之前联系到吴昊,让他去一趟普济药铺,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是,小姐。” 冬春见沈雅神色凝重,想是有要事,她不敢耽误,接过信便躬身退了出去,急匆匆地出门了。 “小姐,你今日用过午膳之后要出门?”夏雪见冬春拿着信出去了,忍不住问道:“咱们前日才出了府,今日又出去,会不会。。。” 夏雪有些担忧,毕竟才嫁进来没多少日子,小姐老是这么出出进进的,王府里那些丫鬟婆子们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是时间久了,难免。。。 “管不了那么多了。”沈雅看了一眼身边酣睡的雪球,眼神越加坚定,她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雪球到底是怎么了。 它这个样子,实在让她担忧极了。 原本她还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从它那里拿的药材太多的缘故,可是转念一想,除了一些极其珍贵的药材,很多普通药材她都是拿了就很快让北下重新补给的。那些珍贵药材她拿的不多,用起来也很慢,消耗可以说很少。雪球不可能会因为那不多的药材而陷入昏迷。 雪球的袋子,本就是一个小型的药材储物袋,就算是药材消耗了,于它本身并没有害处。它并不是靠那些药材来维持生命的。 沈雅唯一觉得有可能的便是雪球在冬眠。 因为它的呼吸平稳,看起来就是像睡着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见吴昊 夏雪叹了口气,知道小姐一旦做了决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那,咱们要怎么出府呢?前日里是因为和温香,绯舞公主和凝雪公主一起出去,且是王爷同意的,可是现在,咱们两个人,能出的了府吗?” 沈雅闻言,拧眉想了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秘一笑道:“你忘了?咱们可是还有秘密武器的。” “秘密武器?”夏雪不解。 “静秋——”沈雅也不解释,朝空气轻轻地喊了一声。 只听一阵衣服的摩擦声从耳边而过。 “小姐。”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的静秋出现在沈雅面前,她抬头笑吟吟地行礼道。 “啊,静秋姐。”夏雪一拍额头,她怎么把静秋姐给忘了。 记性真是太差了。 沈雅笑眯眯地虚扶了一把静秋,说道:“可是许久不见你了,想死我了” ++++ 晌午,用过午膳,沈雅便回房午休。 院子里其他丫鬟婆子被夏雪派了针线活,下去做事去了,整个院子冷清清的,就剩下沈雅以及夏雪,西嬷嬷四人。 沈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便叫了静秋出来。 这身男装还是沈雅当日嫁过来时,特地从端府里偷偷拿出来的。 当时是想着等过段时日,她与赵瑾和离后,以后就先以男装示人,所以带了好些男装过来。 “怎么样?”沈雅站在铜镜跟前,看着自己身着男装,有些得意洋洋地臭美。她觉着自己穿男装也蛮好看的嘛。 现在已经歇了和离的心思,本以为这些男装没有用处了,想不到今日竟还是派上了用场。 她想,以后自己偷偷出门,都可以穿男装出去,反正有静秋,不用担心。 据静秋所言。她虽然武功不好,但是轻功还是拿的出来的。当日端候便是看中了她的轻功了得,才把她派到暗卫营区,可以随时监视他想监视人的动态。 “夏雪,老规矩,你留下来和西嬷嬷看着院子,千万别被其他人知晓我出府了。”沈雅事先交代夏雪,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 “是,奴婢遵命。”有了静秋姐的帮忙,小姐要出府。应该不难。 院子里暂时没人。现在不走。更待何时。挎上包包,将雪球轻轻放进包里,沈雅便随静秋蹑手蹑脚地开了门,一路狂奔出了院子。 她这个西苑有一个好处。地处偏僻,地段清幽,出院门后面就由一段不高的围墙,围墙直通后街,她们只需从那边偷偷溜出去便可。 这个时辰,艳阳高照,正是下人们休息午休的时候,府里到处走动的人不多,尤其是偏僻处。人更是少之又少。 恭顺王府占地三十余亩,但由于人丁稀少,很多院子都是被空置出来的。赵瑾不喜人多,除却之前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进府后也仅仅添置了二十余人。 这么些人,与这偌大的王府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所以沈雅与静秋一路往后院去的时候,一路上竟未遇到一人。 很轻松地来到的后院墙脚下。 沈雅看了一眼静秋,发现她明亮的眼睛闪动一种说不清的光芒,像是激动,又像是要干坏事时那种莫名的兴奋。 她突然有些汗颜。 总觉得静秋在自己身边时间长了,也被带坏了。 她还记得当日第一次见静秋的情景,第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此人沉稳干练,而且人长得又很漂亮,有一阵还让她感到自卑来着。 可是现在,她眼里莫名的兴奋又是怎么回事? 她们是要偷溜出府去,不是出去玩啊,不是应该小心谨慎吗?怎么静秋看上去这么高兴? 正郁闷着,静秋已经转头道:“小姐,你抓紧奴婢,奴婢这就带你出去。” 说完,也不等沈雅反应,就见她搂着沈雅的腰,轻轻松松地就翻过了围墙。 围墙外,是一条幽幽的后巷。 还好,不是在人多热闹的地方。 沈雅一出来,看见外面的情景,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姐放心,静秋在之前已经将王府的地形都勘探了一遍。这是王府西北角,平日里来往的人很少。” 静秋见沈雅轻轻松了口气,就知道她刚才在为什么而担心。 这段时日,她跟随小姐,做了她的暗卫,把王府里整个情况都弄清楚。 同时,她也知道,蛰伏在恭顺王府周围的暗探,暗卫,多的让人难以想象。这看似平静的王府,其实暗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每日里小心谨慎,不让其他暗卫发现,同时又要随时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在保护小姐的这段时日里,她发现在小姐身边不止她一个暗卫,还有另外两名武功高强之人,一直紧紧跟随小姐左右。 静秋猜测那两名应该是王爷派在小姐身边的。 这一次。。。她们偷跑出来,那两个人应该也跟在后面。静秋忍不住往沈雅身后那堵围墙方向看了一眼。 “小姐,接下来咱们去哪?”静秋低声问道,却悄悄用眼示意沈雅身后有耳。 沈雅刚想脱口而出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见静秋不停地朝自己眨眼睛,她愣了楞,便改口道:“要去的地方有些远,咱们先雇俩马车。” “是。” 两人走出后巷,在路边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一处雇马车的地方。 “小姐,王爷给你派了两个暗卫,这你知道吗?”一上马车,静秋便迫不及待地向沈雅说道。 “暗卫?”沈雅闻言,有些惊讶。 “是的。一直和静秋一样,紧随小姐左右。这次小姐偷跑出来,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并且跟了过来。奴婢想问小姐,是将他们甩掉呢,还是可以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去处?” 沈雅闻言,略略沉吟了片刻。 让赵瑾的暗卫知道她去普济药铺,不就是直接告诉他,普济药铺幕后的老板就是她?她的医术赵瑾是知道的,以他的分析能力,不难猜测出普济药铺幕后的老板。 虽然她是喜欢赵瑾,但是普济药铺的事情,她却暂时并不想让他知道。 她想等到时机再成熟一点的时候,自己亲自告诉他。而不是像今日这样,她偷跑出来,被他事后推测出来。 “静秋,你有把握甩掉后面两个跟屁虫吗?” 静秋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有把握。咱们两个先把衣服换过来,待会我扮成小姐的模样,从马车上下来,随便找一家店铺进去。小姐你待在车里不要出来。” 沈雅点点头,又和她商量如何能骗过那两个暗卫的细节,如此这般,她们最后也选择了一家药铺,在药铺门口停了下来。 扮成沈雅的静秋从车上下来,模仿着沈雅的声音道:“静秋,你赶紧回去再给我取些银两来,小姐我银两忘带了。” “是。”车里低低声音响起。 然后“沈雅”便走进了一家名为“颐和堂”的药方,这里据说在京城是一家大药方,里面的药材十分齐全。 只是最近这段时日,普济药铺的出现,让这家药铺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好在,他们药铺里配备有大夫,那普济只卖药,不看诊。否则,真是要关门了。 “沈雅”走进药铺后,那车夫便驾着马离开了。方向到真的是往恭顺王府方向去的。 那两名暗卫,对沈雅并不十分熟悉,见那个一开始穿着男装的“沈雅”进了药铺,就以为那是她,并没有疑心。毕竟王爷派她们来是保护端妃娘娘的,并不是来监视的。 沈雅穿着静秋的一袭黑衣劲装,让车夫兜兜转转,饶了一大圈,最后在普济药铺的门口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左右看无人,她这才赶紧进去。 看普济药铺大堂的伙计并不认识沈雅,一开始见她身穿一身黑的进来,愣了愣,随即脸上堆笑问道:“这位姑娘,请问需要买什么药。” 掌柜的说了,上门即是客。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在普济这么长时间了,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江湖人士更是见得多了去了,很多江湖上的奇人在普济药铺开了没多久,就慕名而来。或买上一两粒解毒丸,或买上几颗药丸以便日后不时之需。 掌柜的对江湖上的人,不比那些达官贵人,他热衷于结交江湖豪侠,所以这药,大部分也是半卖半送的。 而且还都是送的那些价值千金的好药。 有一阵,掌柜的送了好些药出去,让他这个做伙计的看的头一阵肉疼。 不过也因此,普济药铺在江湖上地位很高,水涨船高的,普济药铺的幕后老板也颇让江湖人士敬重。 伙计话才说完,就见冬春从里间掀了帘子出来。 “小姐。”冬春一见到沈雅,就兴奋地朝她快步走了过去。“你终于来了,奴婢在这等了你好久。”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先进去。”沈雅这身黑色劲装太过惹人注目,不等冬春说完,拉了冬春便往里屋走,边走边问:“吴昊来了吗?” 刚说完,就见里屋的一角被掀开,吴昊的脑袋从里头探了出来。 沈雅微微一愣,看到吴昊的一刹那,竟有些愣神。算算日子,她貌似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吴昊了。 第三百五十章 璧人? “雅儿。” 吴昊一如既往这样叫她。让她想起了当日在小院里的情景。 那时候有娘,弟弟,她还有吴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时候在小院,才是她最开心的时光。那段日子,她们不用为钱发愁,不用为吃不饱穿不暖发愁。 京城又是这样一个繁华而热闹的地方。每日里出一趟门,沈雅都可以收获很多回来。 她可以毫无顾虑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琰儿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参加科考。娘也不需要要那么累,替别人洗衣做饭刺绣来换取那点微薄的生活费。 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任自己差遣的吴昊做苦力。一个可以随时陪自己聊天解闷的沈大姐。 最主要的,她可以醉心于自己喜欢的医术,不用参与到与人的勾心斗角中去。 可是现在呢。。。她连出一趟府,都要偷偷摸摸,还要想方设法摆脱掉后面那群尾巴。 当然,在失去某些东西的时候,她也确实得到了很多。 她得到了冬春,夏雪,静秋,还有西嬷嬷她们的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并且愿意去相守的男人。 上帝有时候确实是公平的,让你失去的同时,又相应了让你得到。 沈雅走进里间,见北下,南天走在。 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们,沈雅也甚是想念,尤其是南天,那段时间真的帮了自己很多。 “雅儿。发生了什么事?” 吴昊等沈雅与冬春都进来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北下懒懒地坐在他原本掌柜坐的地方。手里一边拨弄着算盘珠子,一边看着自己老大一副没骨气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嗤笑。 这女人除了医术,有什么好的。 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真是丢他们天机阁的脸。 原本以为他把素问回来的消息告诉老大,老大就会因此忘掉沈雅这个女人,没想到,当日他急急忙忙回天机阁,直接冲进他的书房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素问回来了,沈雅怎么办? 北下差点被老大这句反问给噎死。 他突然觉得老大没救了,被这个女人害的。 素问什么地方都比这个女人好。老大当初明明也喜欢素问,怎么现在却是这种反应。竟然担心赵瑾会因为素问的回来,不知道怎么抉择,因此伤害这个女人。 更悲催的是,今早他收到这个臭女人的信,不得已去天机阁找他的时候,他竟然连信都没看,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雅儿,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吴昊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沈雅会知道赵瑾当日与素问的事情。素问的突然出现,会不会让赵瑾陷入两难的境地,最后伤害了沈雅。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应该不管不顾把沈雅从恭顺王府抢出来。这样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虽然素问的出现,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 只是,吴昊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分冷静。 当日明明找了她那么长时间,出动赵瑾那家伙的暗卫。加上他们天机阁的人下去找,都没有找到。怎么会突然之间又出现? 如果素问当初还活着,为何这几年一直都不曾出现,而是在赵瑾成婚不久后又突然出现呢?那之前的那几年,她又在哪?做了些什么? 这些吴昊都不得而知。 沈雅见吴昊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沈雅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如果没有赵瑾,她一定会选择吴昊。吴昊各方面都不错。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赵瑾,从当日在林子里第一次救他开始,她就已经记住了他。此后又经历过这么多相遇,相知,那份喜欢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深入骨髓。 而对于吴昊,她更多的是把他当做自己无话不谈的朋友。 “不是府里出事,是雪球出事了。”沈雅一边说着,一边将雪球从包包里拿了出来,小家伙还是在昏睡,仿佛什么事都吵醒不了它。 吴昊听沈雅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关于赵瑾和素问的事就好。他真的担心眼前这个女子会受伤。 “雪球怎么了?”吴昊原以为是什么大事,不想原来是她的宠物病了。。。 北下几乎忍不住,嗤笑出声。竟然为个宠物,这么特地跑过来一趟。 吴昊听到北下夸张的嘲笑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沈雅手中的小家伙。 他伸手把小家伙从沈雅那里接了过来,拧眉查看了一番,发现小家伙只是睡着而已,并无其他异常。 平常动物,是不可能像雪球这样昏睡这么长时间的。 吴昊敏锐地发现,这个小家伙并不简单。 当日他看到这只动物时,心中就产生过疑惑。他见识过的动物不少,但却从未碰过这样奇特的动物。 “雅儿?它昏睡多久了?” 吴昊知道雪球对沈雅的重要程度,不亚于沈母与沈琰。当日他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来。更奇怪的是,沈琰每次在面对雪球的时候,都抱有一种敬畏的态度,似乎有些怕它。 这样一个小而可爱,看似无害的动物,沈琰为何会害怕它? 沈琰是他见过的少数几个极其聪明的人,不可能会对一个普通而又毫无威胁的动物有害怕情绪,甚至是敬畏态度。 除非,这个小家伙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吴昊想到这,目光不禁看向了小家伙胸口的那个袋子。 这确实是一只奇异的动物。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似乎有见过这种动物。至少在哪本书里见过,但是一时间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 “怎么样。你能看出雪球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沈雅不理会北下突然发出的嗤笑声,全身心都放在吴昊和雪球身上。期待吴昊能发现雪球的问题。 可惜,她看到吴昊略带遗憾的摇头。 他也看不出来么? 沈雅有些泄气。突然之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小家伙到底怎么了嘛? “不就是一只宠物吗?至于这样想死要活的。与其关心你的宠物,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身边的人吧。”北下斜眼瞥了一旁一脸失望的沈雅,忍不住出言讽刺。这么大张旗鼓地找老大出来,竟然是为了给一只宠物看病?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自己不是大夫吗?竟然找一个完全不懂医术的人给一只宠物看病。 “城西街角有一家专门替动物看病的地方,沈姑娘或许可以去那里试试。” 吴昊正要出声呵斥北下,南天却在一旁开口道。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时代有专门给人看病的大夫,一定也有专门给动物看病的兽医。她怎么忘了这个? 也许是她想的太复杂了。吴昊虽然见多识广,但却并不了解雪球,所以不知道雪球的问题在哪很正常。 如果她换个思路,把雪球的问题想的稍微简单一点,找个兽医给它看看,是不是也许会有一线希望。 为了这一线希望,沈雅也要去尝试一番。 “对,去找兽医。” “兽医?”屋子里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念出这“二字”,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疑惑。 沈雅见此。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这个时代并未兽医这一说法。 “雅儿是说那给动物治病的大夫吗?叫兽医?名字听起来倒也雅致。”吴昊笑着点了点头,道。 “时间紧迫,南天你带我去找那个给动物治病的大夫。”沈雅现在迫不及待想找京城里的兽医问个清楚。 “好。”南天点点头。 吴昊不放心沈雅他们一起。非要跟着,最后协商下来,吴昊陪着沈雅一起过去。南天带路。 冬春自然是跟在沈雅身边的。 北下继续留下照看店铺。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愿意去。 商量好后。沈雅便风风火火要出门。 吴昊在背后看着她心急火燎出门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嫁给赵瑾做妃子了,脾气倒还是一点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是个急性子,半点稳重都看不到。 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天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几次都想进王府看她,又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想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便好,只要她能过得幸福。 但是当他得知素问回来的消息,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喜,更多的是担忧。担忧沈雅会受到伤害。可心底,却也还隐隐有某种期待,如果沈雅知道赵瑾与素问的事情,或者赵瑾最后选择了素问,那么他与雅儿之间,是不是还有可能? 这一想法刚冒出来,吴昊便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竟然希望赵瑾最后选择素问。。。 可毕竟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赵瑾对素问的感情,比对任何一个人都深刻,当日素问坠崖后,他在崖底疯了似的找了七天七夜,这是他们都看在眼里的。 正恍惚间,冬春已经体贴地为沈雅掀了帘子。 可就是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 “瑾,听闻这家药铺所卖之药甚是奇特,不知是哪位民间高手,医术竟如此了得。” 吴昊一下子拉住了正要往外走的沈雅。将她拖进了里屋。 可惜,还是太迟了。 沈雅虽被吴昊拉进了屋子里,但是刚才的那一幕,她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刚才进药铺的,可真是一对璧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生气 里屋被药柜隔着,从里屋出来,可以看清外面的情景,但是外面的人却因一个药柜,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冬春在看到赵瑾之后,急忙往药柜里面躲了进去。心被吓得砰砰直跳。 吓死她了。 差点就被王爷给发现了。 冬春躲在药柜后面,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想起王爷刚才与一个女子一起进药铺的情形,冬春又不禁感到疑惑,那女子,竟然搂着王爷的胳膊,看起来很是亲昵。 那女子又是谁呢? 为何会同王爷一起来药铺? 王爷不是与舒妃娘娘一起回门了吗? 冬春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但最担心的,却还是里屋的小姐。 她忍不住往帘子处看了看。 “两位客官要买什么药?”伙计的声音在大堂响起。 “听闻这里有上好的解毒丸,能不能给我们看看?”女子的声音温柔如水,沁人心脾,闻之让觉得很舒服。 伙计大约是没遇见这样的女子,愣了愣,过了好半天缓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姑娘说的解毒丸,本店已经售完了。” “哦。”女子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 看的一旁伙计都有些不忍心。 “姑娘若是着急,可以留下贵府住址,若是解毒丸到了,小的立刻给姑娘送过去。”伙计看这女子穿着打扮,样貌谈吐都不俗,猜想应该是贵族家的小姐。 又看旁边这位爷更是浑身贵气,所以半点不敢怠慢。 以往若是有货的话,他会直接带人和掌柜的谈,价钱谈拢就可以一手交货一手交银子。只是这次断货已经很久,所以很多来药铺寻药的,都只能留下住址,等到时候他再送消息过去。 “恩。”素问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身旁这个男人。轻声道:“瑾,这里解毒丸卖完了,咱们下次再来吧。” 身旁的男子似也不忍心让女子失望,大概将药铺扫了一圈,道:“你很想要这里的解毒丸?” “恩。”素问微笑着点点头。 “八弟那里别人似乎松了他两颗。明日让他送过来给你。” “真的?”素问闻言,一脸惊喜地望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欢喜。 赵瑾有些宠溺地看着她,点点头。 于是,没有买到药的两人,相携离开了普济药铺。 伙计有些感慨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喃喃着:“真是般配。太般配了。” 沈雅从里屋走出来。听到的就是这句喃喃声。 吴昊跟在她的一旁,有些担忧地观察着沈雅的脸色。 可惜,他看到的却是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咱们去兽医那吧。”沈雅抱着雪球。对吴昊淡淡道。 “小姐。。。”冬春忍不住叫了沈雅一声,在小姐身边这么长时间,小姐的脾气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像现在这样,越是平静,说明小姐越是生气。 吴昊皱着眉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沈雅没有理会冬春,转头对南天道:“南天。你来带路,我们去找兽医。雪球的病要紧。” 南天点了点头,道:“我去找辆马车,那个地方离这里比较远。”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药铺。 北下从里屋走出来。看了一眼伙计道:“刚才那两个人是来买解毒丸的?” 伙计是天机阁里一个极其普通的杀手之一,武功低微,但为人非常灵活,所以就被北下派过来做了药铺伙计的活。 他做的倒是如鱼得水。 伙计很察言观色,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见主子与一位姑娘出来以后一直盯着刚才那两位离去的方向,他就知道他们认识刚才的那两位。 他连忙点了点头对北下道:“那位姑娘似乎对咱们药铺的解毒丸很有兴趣。” 那伙计在天机阁时间不长,所以不认识素问。 素问突然对普济药铺感兴趣?上次她似乎已经来过一趟,这次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不得不让北下感到有些怀疑。 他与吴昊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天机阁已经派人去调查素问最近这些年的去向,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查到。 素问的突然出现,是偶然还是。。。 南天很快就找了一辆马车回来,沈雅与冬春坐进去,才发现车里有一套女子穿的衣服。看到这衣服,沈雅有些感动,南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 看了一眼吴昊,吴昊痞痞一笑,便出了马车。坐在副驾车的位置,干脆与南天一起驾起了马车。 冬春好不容易等到车里只剩下小姐与她,终于憋不住开口道:“小姐,刚才与王爷一起的那名女子是谁啊?” 沈雅一边将身上这身黑色劲装脱下来,一边白了一眼冬春,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谁?” “哦。”冬春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可偏偏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王爷才娶了小姐进门几日,怎么就在外面有其他女子了呢?这对得起小姐吗? 冬春一边愤愤地想,嘴里开始碎碎念:“原本奴婢还觉得王爷是个不错的,现在想想,小姐当日一直不愿意嫁给王府真是对了,原来每个男子都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 沈雅原本心里正不舒服,听到冬春一本正经的碎碎念一下子给气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冬春有些惊奇地看着沈雅。 “小姐,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奴婢对王爷真是失望。”说完还叹了口气,摇摇头,俨然一副丈母娘对女婿失望的神情。 “你说的对,我也对他失望。”沈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才成婚不到七日,竟然就敢在外面找小三,不想活了。” “小三?小姐,小三是什么?”冬春好不容易见小姐开口说话,心里一下子安心不少。听到她说小三,又觉得疑惑,忍不住问道。 沈雅苦笑了一下,想起刚才的情景,心情又忍不住沉重起来。。那个女子。。。 赵瑾看她的目光,两人分明十分熟悉。。。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难道赵瑾真的在她们成婚没多久,就找了别的女人? 可是,以沈雅对赵瑾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沈雅越想越郁闷,好不容易才认定了一个人,居然又出现这样的事。。。 穿戴好衣服,沈雅便让吴昊进了马车。 她突然想起自己转头的一瞬间,吴昊看他们离去背影时,复杂的神色。 她有一种直觉,吴昊应该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他与赵瑾那么熟悉,赵瑾的事,他不应该不了解。就算真的不了解,她也想拜托他,帮忙调查一下。 ”吴昊,你可以进来了。”沈雅轻声对外面之人说道。 吴昊闻言,掀了帘子进来,看到沈雅皱着眉,一脸凝重的模样,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有情绪就好,就怕她像刚才一样,把心事都憋在心里。 “刚才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能不能和我说说?”沈雅从刚才的气急,到冷静,到现在总算平静下来。 她冷静分析了赵瑾的为人与之前对她的态度,她不信他都是装的。沈雅是有心之人,更是心细之人,赵瑾对她的好,她都一一看在眼里,体会在心里。所以不到自己亲自证实,她不信自己看到的。 这样对他不公平,对自己的感情也太草率。 “你不生气了吗?”吴昊见她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失望,忍不住就想问问。 沈雅点点头。“赵瑾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想这么草率下结论。” 听她这么说,吴昊的眼底暗了暗,划过一丝失落。 “也许,就是如你所看到的,你会怎么样?”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沈雅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把那个女人大卸八块,把我的男人抢回来。” 吴昊闻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冬春则在一旁偷偷地捂嘴笑。 吴昊愣愣地看着她,见她一脸坚决的模样,突然也笑了。自己喜欢她的原因,不就是这个吗?永远一副天塌下来压不夸的样子。。。 其实心里比什么人都清楚。也比什么人都想的明白。 沈雅凉凉地看了吴昊一眼,道:“到底说不说,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见沈雅着急问,吴昊整了整脸上的表情,沉吟了片刻道:“赵瑾在五年前,爱上过一个女子。” 沈雅闻言,点点头,谁没喜欢过人啊。她当年高中的时候还偷偷喜欢过一个男生,整整喜欢了三年。。。可惜人家后来被班长拐跑了。 这个可以接受。 沈雅示意吴昊继续。 吴昊见她没什么反应,点点头继续道:“那名女子名为素问,和温香一样,是老修的徒弟。医术非常好,可以说是得老修之真传。” 沈雅一听那女子医术了得,心里突然一咯噔。 赵瑾当日爱上的女子,也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女人吗? “继续。” 吴昊看了沈雅一眼,见她脸色果真有些不太好看。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再说下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沈雅看了他一眼,道:“继续说下去。” 吴昊抿了抿唇,点点头继续道:“素问在五年前,因为一场宫廷变故,为了救赵瑾,坠落悬崖。赵瑾发了疯一样地寻找了她七天七夜,也没有找到她的任何线索。” 沈雅听到这里,微微地愣了愣。那女子是为救赵瑾而坠崖的? “往后的一年里,赵瑾并没有放弃过寻找。可惜,不管是动用暗卫,还是动用天机阁的人,都没有找到。” 吴昊说到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当年素问的坠崖,让赵瑾一夕之间完全转变,现在想来依旧令人唏嘘。 沈雅却是越听越凝重。眉头也轻轻地皱了起来。 “你是说,素问在五年之后又突然出现了?”沈雅淡淡道。 吴昊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是。” “当年的赵瑾是不是很爱素问?” “赵瑾被冠名冷面阎君,不是空穴来风的,雅儿。素问的失踪对他的打击太大,他几乎是在一夕之间转变,为了替她报仇,他几乎杀了那场宫变中所有的人,一个都没有留下。” 吴昊回忆起当年的事,目光有些放空。对于那场绞杀,吴昊的印象很深,那个叛变的贼子家里,最后简直成了修罗地狱,而他则是从修罗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满身戾气,眼都杀红了。” “五年前的赵瑾,与现在的沈琰并无太大差别,甚至比沈琰更聪敏。他几乎是老修见过的最聪敏的徒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什么武功招式几乎一学就会。所以当年的老修非常疼爱这个徒弟。不仅仅是武功,他的文学造诣也是所有皇子中最高的。可惜他生性淡泊,不喜朝堂之争,对国事并不关心,醉心于研究书画。可惜就是因他这样的性格,最后害了素问。” 吴昊想到当年那个乱臣贼子。眼里闪过一抹冰冷。 当年赵瑾奉命剿灭那群乱臣贼子,因自己的一时心软放过了那群人,没想到反而给自己带来了灾祸。 想起当年的赵瑾,吴昊又不禁一阵唏嘘,当年的他,聪明地吓人,却又善良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沈雅默默地听着吴昊的叙述,越听心里越抑郁。 “素问在消失五年之后,又重新回来,找到了赵瑾。”吴昊说完最后一句话。转头幽幽地看着沈雅。见她目光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自信。 这样的感情经历,她还适合在其中横插一脚吗? 她现在都觉得是自己妨碍了他们。 沈雅在听完吴昊的叙述,心里已经开始动摇起来。原来在她之前,他还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那她又算什么?一个替身? 她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赵瑾喜欢她,完完全全是因为自己和素问一样,懂医术。 说起来,她们两人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不管是从身形,还是穿着喜好方面,都有相似的地方。 今日在普济药铺看到她的背影,沈雅就觉得莫名的熟悉。 她之前就怀疑过,像她这样相貌不算出众,家世更谈不上。甚至身份被贵族圈子的人所不耻,赵瑾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的那一份喜欢,到底又参杂了多少东西? 难道仅仅是因为医术出众吗?仅仅这个原因? 这个想法,让沈雅心痛地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去喜欢的人,难道最后的真相竟是这样吗? 人家青梅竹马的爱人回来了。她是不是应该选择退出? 脑海里不断地回忆起在普济药铺,赵瑾面对那女子时,脸上的宠溺。 沈雅从来没有在与赵瑾的相处中,从他眼里捕捉到那一丝一毫的宠溺。他向来对待自己都是淡淡的,哪怕是对她好,也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他那样的性格,让他不善于表达自己。可是,她今日明明看到。。。他对她笑,对她的要求无条件地答应。甚至愿意为了她,去问自己的弟弟要一枚小小的解毒药丸? 他会这么对待自己吗? 她连出一个府,都要小心翼翼地求半天。 沈雅一瞬间茫然了。 想想也是,当年他们二人青梅竹马,如此相爱,素问又是因为他而坠崖,而他也为了那个女子一夕之间改变。他们之间,根本已经容不下别人。她还插的进去吗? 原来一直以为的所谓的“小三”,竟然是自己。 沈雅无声地苦笑了一声。 “雅儿?他们之间已经时隔那么长时间,当年的感情,早已在这漫长的时间中被消磨殆尽。他们都已不是当年的自己,赵瑾不一定仍旧喜欢素问。他到底喜欢谁可能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了,你需要给他时间去认清。千万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吴昊见沈雅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胡思乱想了。这个女人,其实也就表面看着坚强,内里脆弱的一塌糊涂。根本不堪一击。 他很想搂过她的肩膀,告诉她,他会一直陪着她。 可是,他又不想现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所以,他在这个时候出声提醒,让冷静下来,并且也给赵瑾一定的思考时间。 如果到时候他发现一点赵瑾会选择素问的苗头,他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带沈雅离开。这次,他不会再被赵瑾找到,他要带着沈雅,去到一个无人发现的地方。 他再也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一个人。 “恩。”沈雅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点点头。 “小姐...”冬春在一旁看着小姐这么低落,心里也难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冬春在心里叹了口气,昨日小姐还因为王爷的一句话,高兴了半日,不曾想今日却闹出这档子事。 早知道今日,当初她就不应该和夏雪劝小姐喜欢王爷的。 “吴昊,他是不是把我当成素问的替身了。”沉默一会儿,沈雅突然开口,她现在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她一方面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可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问了出来。 吴昊闻言,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沈雅,记住,你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了的。赵瑾没有把你当成素问,你与素问,除了医术,有太多的不同。” 沈雅听他这么说,心里略微有些安慰。对,她不应该这样怀疑自己。 那个叫素问的很优秀,难道自己就很差吗?她为什么要与一个自己都未曾谋面的女人这么比来比去。 只要不是替身就好。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吴昊的话起了作用,沈雅不再陷入自我怀疑,开始逐渐冷静下来,考虑他刚才说的话。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五年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 喜欢素问的,是当年的赵瑾。而赵瑾,喜欢的,也是当年的素问。 可是现在,五年过去了,他们两人都有了一定的变化,不管是心智,经历抑或是别的,都发生了变化。难道,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也许她应该给赵瑾一点时间,不去猜忌,不去逃避,与他一起正视这个问题。 如果最后赵瑾选择了素问,她也不怪他,因为任谁,也割舍不了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愿意潇洒地放手。 好在,她与他还不是实质性的夫妻,自己也还不是陷得太深,她想,她是有勇气从这里面出来的。 然后调整好自己,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刻骨铭心。抑或是平平淡淡,相濡以沫的爱情 想到这,她心里轻松了不少。不再为刚才的事情纠结。。。 马车辘辘地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沈雅情绪略略平静了一些,低头抚了抚抱在怀里的雪球,心里暗暗道:不管怎么样,雪球和家人,她不能放弃。 她可以没有男人,但是不能失去家人。 没过一会儿,马车便在城西的一处拐角停了下来。 南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医馆到了。” 吴昊闻言,“恩”了一声,转头对沈雅道:“下车吧。其他的事情别去想了,当务之急,是先医好雪球。” 沈雅点点头,朝他展颜一笑。“恩,我都想通了,男人没了可以在找,要是雪球没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所以还是雪球重要。” 吴昊听着她调皮的话语,也绷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说话从来都是胆大,这样的言论要是被他人听去了,指不定她又要受到多少指指点点。 不过吴昊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大胆的言论,更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有趣。 “都不知道你从哪来学来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大周朝是男权至上,你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可少不了一顿骂了。”吴昊没好气地笑道,一边笑,一边将沈雅从车上扶了下来。 沈雅被他一说,笑的更欢了。笑眯眯地从车上下来,阳光下,她明媚的笑容显得格外耀眼。看的吴昊一时间陷入了恍惚。 远远看去,他们俩倒是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主子。”就在马车的不远处,停了另外一辆标有恭顺王府标记的轿子。 赵瑾坐在轿子里,轿帘被轻轻地挑起,他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不远处那二人。。。眼睛微眯,目光倏然变得有些冷。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让雪球回去 “走吧。”见沈雅与吴昊两人进了那家医馆,赵瑾才放下轿帘,重新坐回轿子中,对外面的轿夫冷冷道。 “是。”轿夫有些战战兢兢地点头应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与后面那轿夫哼哧一声,重新抬起轿子。 赵瑾坐在轿子中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一直闪过刚才那一幕画面。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医馆开在城西的一个拐角处,外面插了一个杆子,上面有一面类似旗帜的东西,用草书写着医馆二字。那字体下面还画了几只动物。 沈雅与吴昊,还有冬春走进了医馆,南天留在外面看着马车。 医馆很大,走进去入眼的先是一个硕大的院子,院子里鸡鸭牛,站了一院子。 有一个年级略大的老头,坐在一个矮凳上,坐在为一只跪地的羊检查。嘴里叨叨絮絮地,仿佛在和羊唠嗑。 沈雅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老头看着挺亲切。就像她爷爷一样。 她爷爷在给人治病的时候,也喜欢絮絮叨叨地和病人说好多,一会儿让他们注意这个,一会儿嘱咐他们别吃那个。 亲切又慈祥。 老头像是知道有人进来,停下手中的活,转身抬头看向他们。 “看病的?”老头满不在乎地问了一句,态度不算太好,脾气有些古怪。 沈雅微笑着点点头。 “什么动物?”老头摸了摸羊的头,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然后从旁边拿了一块抹布擦了擦手,起身。 沈雅有些犹豫,左右看了看。 “放心吧,这医馆就我老头子一个人。”老头瞥了一眼沈雅,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 那就好。 沈雅松了口气,将包包里的雪球抱了出来。“大夫,你能看出它得了什么病吗?已经昏睡好几日了。” 老头看了一眼沈雅手里的动物。原本目光有些随意,但是在看清楚之后,脸色突然变了变。 “这是什么动物?老夫怎么从未见过?”老头皱眉从沈雅手里接过雪球,将它来来回回看了又看,眼里的惊叹之色越发明显。“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动物,老夫今日真是见识了。” 说完,抬起头来,对沈雅的态度略微和善了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只动物?” 沈雅听他询问,也不好意思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是在一个小山村里。那里有一个树林。在林子里发现的。” “恩。”老头点点头。“它是跟着你出来的吧?这小东西一看就很有灵性。若不是有缘之人,怕是得不到。老夫一生见过无数珍稀动物,有灵性的动物也见过不少,无不是跟主人有缘。才跑出来。这只恐怕也是如此。”说完,笑眯眯地看着沈雅。 沈雅迎上老头的目光,觉得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不过看的出来这老头并无恶意,于是笑着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心里却直打鼓:这老头一眼就看出雪球有灵性,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吧? 老头没有再看沈雅,而知反复观察雪球,一会儿摸摸它的爪子,一会儿看看它的耳朵。一会儿又摸摸它的肚子,总之将能看的地方都看了。 沈雅有些紧张地望着。 吴昊更是皱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头手里的雪球,越看越觉得它眼熟。他一定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小东西。到底在哪?他却偏偏想不起来。 老头在一旁观察了半天,嘴里一直在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大夫?雪球它到底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沈雅越听他念叨。心里越紧张。抓着老头的手臂不放。 老头瞥了一眼沈雅,将雪球还给了沈雅,淡淡道:“不用担心,它早晚会醒的。只是。。。”老头话说到一半,又沉默了。 “只是什么,大夫你快说啊。”沈雅都快被这老头急死了。话说一半,想急死她啊。 “这灵兽需要的是天地灵气,你把它带到这京城,人烟聚集,缺少灵气,它很难成长。”说完,叹了一口气。“能够和你一起从森林里出来,跟到京城,可见这小家伙与你多有缘。它还没长大,不能让它一直呆在这个地方。这里的污浊之气,会损害它的身体。” 沈雅没想到老头竟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呆了。 “你是说?它并不适合京城?” 老头点点头。“它现在陷入深度睡眠,就是在成长,而成长所需要的就是灵气。现在的它,跟在你身边的每一日都有危险,缺少灵气的京城,会让它永远陷入深眠。” “那我要怎么办?把它放回原先的地方去?”沈雅说到这,心里不禁一痛,让她离开雪球,她根本就办不到,怎么办? “恩。”老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沈雅咬着唇,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只觉心上像是有人在刀割似得。雪球跟了她这么长时间,难道真的要放它离开? 想到自己以后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它,沈雅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小家伙目前在成长期,等到它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了,呵呵。”老头略带欣慰地看了一眼雪球,说道。“没想到啊,我老头子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它。多少年了。。。” 沈雅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老头一眼。难道他见过雪球? “你去吧,它没事,只不过是现在的环境不适合它成长,所以陷入了深度睡眠,等到回到它那个地方,或者到了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它自然会醒过来。小家伙要成长成大家伙了。”老头说完,爱怜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大家伙?难道雪球并不是一直这么大?还会成长? 见沈雅眼里露出好奇。老头也忍不住多说两句:“它是天生的神兽,择主而栖,遇主而成。它也是遇到了你,才会成长。” 说完,悠悠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飘渺。。。 “是这样吗?”沈雅听完,有些好奇地低头,看着怀里的雪球。。。依旧昏睡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摸了摸她的脑袋,沈雅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恩,我知道了,谢谢您。”说完,看了一眼冬春。 冬春会意,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钱袋,从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给那老头。 老头摆摆手,“有生之年,能再见到它,也算是老头子的运气,这银子就算了。老头子不缺这点钱。” 沈雅见此,也不勉强,看老头的模样,的确不像是缺钱的,看这个专门给动物看病的医馆,也纯粹是为了兴趣,打发时间而已。不然,又谁会奢侈到将这么大的宅子当做一间兽医店。 现代的兽医店也没见过这么大的。 看着这满院子的动物,沈雅不禁有些汗颜。 谢过之后,沈雅与吴昊,冬春从这家医馆退出来了。出来时看了看天色,冬春暗叫糟糕,这夕阳都快出来了,快黄昏了。 小姐她本就出来的晚,来到普济药铺的时候已经巳时了,又来了这间医馆,那回府可不就晚了吗? 希望小姐不要被发现才好。 冬春有些担心地想。 “南天,我还要去一趟颐和堂,静秋在那里等我们。”沈雅从医馆里出来,对坐在马车上的南天道。 “是。” 于是一行四人驾车往颐和堂方向而去。 吴昊在马车上,看着沈雅温柔地抚摸着雪球,眼里却有着淡淡的愁绪,心有不忍,问道:“雅儿,雪球到底是什么动物,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沈雅抬头看着吴昊,淡淡说道。“如果没有雪球,可能就没有今日的我。它曾救过我的命,后来又在我的生命里,扮演过重要的角色。它是我非常重要的亲人。” 吴昊听她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会带它回到它生长的地方吗?” 沈雅听到这,身子一僵,眼里划过一抹痛苦与不舍,然后点点头道:“会,它原本就属于那个地方,是我当初一意孤行把它带回到京城,反而害了它。等过段时日,我就亲自带着它回去。” “那你怎么和赵瑾解释?他会同意你离开吗?”吴昊忍不住追问。 “我会找个借口出来,到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吴昊,“还的再麻烦吴昊大哥。”沈雅说这话,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她与吴昊无亲无故,却老是麻烦他,明知道他喜欢自己,却不能给任何回应,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他,她是不是很自私,很坏? 可是,除了吴昊,她实在不知道找谁帮忙。 吴昊有些严肃地看着沈雅道:“雪球救你一命,你把它当做亲人。你曾救过差点被毒死的我,我也把你当成我的亲人,亲人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听吴昊这么说,沈雅有些沉重的心情才略好了些,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笑容。“吴昊,真的谢谢你。” 吴昊见她脸上好不容易有了笑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心情一好,本性就露出来了,有些不着调地道:“和你吴昊大哥还谈客气,沈雅妹子,你也太见外了,哈哈哈。” 第三百五十四章 被发现 冬春在一旁听得也忍不住偷偷抿嘴笑,见小姐高兴了,她自然也跟着开心。 马车没一会让,就到了颐和堂外。 南天从外面掀了帘子探进来说道:“颐和堂到了。” 沈雅闻言,看了一眼冬春道:“冬春你进去,静秋就在里面,你让她换了这身衣服出来吧。” “恩。奴婢知道了。”冬春接过沈雅递过来的黑衣劲装,掀了帘子下了马车。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黑衣女子和一身穿绿衣的女子从颐和堂里走出来,两人脸上都笑吟吟的,看的路上行人频频侧目。 “小姐。”帘子被掀开,静秋从外面进来,一进马车,却见车子里多了个男子,那男子相貌堂堂,非常俊朗,静秋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看了。脸上,竟浮出一抹红晕。 可惜,那男子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身边那名女子身上。 沈雅看到静秋与冬春都上了马车,这才吩咐南天驾车回恭顺王府。不过她们是不敢从正门走,只能从之前偷跑出来的地方再回去。 至于冬春,她身上有出府令牌,可以随时从恭顺王府的后门出去。 静秋坐在马车里,有些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子,心里猜测他是谁?为何会和小姐在一起?难道小姐要出去见的,就是这个人? 沈雅转头刚好看见静秋在打量吴昊,见她一脸羞涩又好奇的模样,在心里忍不住笑了笑:这丫头,该不会看上吴昊了吧?不过想想。吴昊这么优秀的男子,想来世间有很多女子会喜欢。 这样一个男子。难道之前都不曾喜欢过别人? 答应一定是:不可能。 沈雅突然有些好奇起来,吴昊之前是否有喜欢过的女子。那女子又会是什么样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吴昊,你以前应该也有喜欢的人吧?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是不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见沈雅眼里闪过好奇的八卦光芒,吴昊嘴角抽了抽。刚才还见她情绪低落,片刻功夫就调整好心情了? “你。。。”吴昊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我怎么了?”沈雅笑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吴昊点点头。 “我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情想清楚了,或者已经决定了好了,就不会再去胡思乱想。我既然已经决定将雪球带回去。就不会再改变了。所以没必要再为这件事纠结。” 吴昊听她这么说,了然地点点头。 不过,他喜欢的女子。。。。 “很多,我记不清了。”吴昊有些无辜地道。 别说沈雅,连身旁的冬春与静秋,听了也是一头黑线。 尤其是静秋,原本还对他心生爱慕,听完这一句,一颗心立刻粉碎成两瓣。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变得僵硬。 沈雅无语地瞪着他,恨得牙痒痒,这家伙。。。。 “说一个让你印象最深刻的女子。”沈雅默了一会儿。咬牙道。 “这个。。。”吴昊摸了摸下巴,微抬起下巴,想了想。最后看向沈雅,便不说话。 沈雅被他那诡异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 “看我干嘛?”她没好气地道。 “我能说印象最深的是你吗?”吴昊琢磨着这个时候借机告白还是蛮不错的选择。 “不行。”沈雅毫不犹豫地拒绝。 “哎。。。”吴昊故作伤感地叹了口气。 两旁丫鬟听了吴昊所言,皆羞得脸色通红。看沈雅的目光更是透着惊奇。不约而同地,两人脑海里想起一句话:原来这个男子,喜欢的竟然是小姐?? 难道小姐也喜欢他?静秋瞪大了双眼一会儿看看吴昊,一会儿看看沈雅,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冬春因为长时间跟在小姐身边,对小姐了解一些,知道小姐喜欢的一直都是王爷。 “吴昊,你别骗人,我才不信你之前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子呢?”沈雅看着他,闲闲地道。 吴昊见她不信,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才正色道:“是有一个,可惜她的心上人不是我。” 沈雅闻言,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那时候我们几个被师傅收留,一直在天机阁里跟着师傅习武。她非常喜欢白色,喜欢木兰花,每一次都喜欢穿着一身绣着木兰花的白色衣裙,说那是她的标志。在这漫长的相处中,我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她。十岁那年,她被师叔挑中,跟着师叔学医去了,虽然偶尔也会回天机阁,但是我知道,自己与她越来越远。她越来越喜欢提一个叫瑾的男子,每一次提到他,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从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与她,已经不可能了。” “你说的是素问?”沈雅问道。 “恩。”吴昊脸上依旧笑着,看的出来,他已经对过去的那段感情释然了。 “我真是有点好奇了,那个叫素问的女子,到底是一个什么人的样呢?竟然让你们这么多喜欢上她。想必,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女子吧。” 吴昊闻言,突然幽幽地转头:“你吃醋了?” 额。。。 “好像,没有吧。”沈雅有些汗颜。 “哎,就知道,你不会为我吃醋。”吴昊故意酸溜溜地说道,看沈雅的表情,都带了些怨气。 静秋在一旁看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还对他心生爱慕,她是怎么了? 冬春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看的出来,这位公子并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小姐也是。但那并不代表,那就是她。 冬春本就是三个丫鬟中最聪慧的一个,察言观色的本领比静秋和夏雪都高,对沈雅意图的领会能力也最高,所以沈雅出门经常带着她,若冬春不在身边,沈雅做什么事,都没那么得心应手。 时间过得很快,在马车上聊了一会儿天,就差不多快到沈雅所描述的那个巷子口。 冬春先从马车上下来,左右观察无人,便沿着恭顺王府的围墙,偷偷地溜到一个后门处,见后门处有门卫守着,便亮出自己的腰牌。 门卫果真很快就放行了。 那边冬春顺利进府,这边沈雅也和静秋来到之前出来时的巷子处。 “我回去了,等哪天我要送雪球回陆家村的时候,再派冬春出来找你。” “恩。快回去把,这么晚,赵瑾估计应该回来了。”吴昊知道现在不是不舍的时候,沈雅对赵瑾已经产生了感情,自己现在做多少事也没有用。唯一能希望的,就是她幸福快乐。 静秋在一旁道:“小姐,抓紧静秋。” 说完,只感觉一阵身子腾空而起,轻飘飘就落到了地面。 吴昊在巷子的这一头听到声音,便知沈雅已经平安落地,转身对南天挥挥手道:“咱们走吧。” “是。”南天恭敬道。 吴昊在沈雅面前,永远表现地玩世不恭,或者有些不着调,但是在掌管整个天机阁时,还是非常有威严,威信的。 能在短短三年时候,就顺利地接手天机阁,并且让天机阁壮大了一倍不止,没有一点过硬的手段与能力,一般人是办不到的。 南天虽与吴昊一处长大,但他从小就知道,他是将来,自己要效命的主子。事实上,主子也没有让他失望,三年前,以雷霆手段整顿了天机阁内部的长老层,将那些天机阁的叛徒一一抓了出来严惩,予以重罚,并且设立新的奖罚制度,这才让天机阁能这么快地从武林中崛起,成为武林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踩着实地的那一刻,沈雅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之前她也知道自己出去的时候太长了,怕会遇到什么事,不过好在,她运气不错,这个地方一向没什么人,她们偷偷地出现,也不会有人发现。 何况这里种了一大片树木遮挡着,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 “呼,还好还好,没人发现。”沈雅拍着胸口,一脸庆幸。 可是,身为有武功的静秋,却敏锐地察觉不对劲。 那两个暗卫并没有跟过来。 而且,这林子,有人。 “本王的端妃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沈雅才拍完胸口,一转头,就见赵瑾负着手,从林子外缓缓走进来。 额。。。 沈雅见到赵瑾,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尤其是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她就知道这家伙一定生气了。 赵瑾缓缓地走近她,一直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近距离看着她。 沈雅隐隐约约中,似乎看到赵瑾的眸子里,有火苗在跳动。 “那个,你听我解释。”沈雅讪讪地笑了起来,有些狗腿地道。“我家雪球病了,我带它出去看病。”说完,立刻从包包里拿出雪球,指着它道。 赵瑾漠然地瞥了一眼雪球,又转头看向静秋。 静秋只感觉头皮一麻,无形地压力就直接向她压了过来,她脸色一白,强撑着对沈雅拱手道:“小姐,奴婢先行告退。”说完,逃也似的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 林子里,一下子就剩下她和赵瑾两人。 第三百五十五章 离开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赵瑾沉默半晌开口道:“雪球的事,本王不是说等老修回来再看。” “老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雪球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沈雅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高兴,语气冷淡道。 难道他不知道雪球对她有多重要吗?吴昊他们尚且都能看的出来,难道一个自称喜欢自己的人,竟然看不出? 她突然有谐疑赵瑾对她的用心。。。 这种所谓的喜欢,不知道参杂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想起现代一个她最喜欢的男演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你,你一定能够感受到。 可是现在,沈雅动摇了,她可以感受到吴昊对她的好,感受到哈里木对自己的兴趣,但是对于赵瑾,她永远都是这么患得患失。 难道一个人真的能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地这么深吗?还是说,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而是在她身上寻找素问的影子? 沈雅不禁疑惑起来。 她抬起头来,望向赵瑾如一汪深潭的眸子,深邃而深沉,她想知道,那里面,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影子。 可惜,天色将晚,她看不到,也看不清。 沈雅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在普济药铺的那一幕,犹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上,有些刺痛。 赵瑾听沈雅这么说,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她好像很宝贝自己的那只宠物。脸上表情缓了缓,语气也略微温和些:“为何不与本王提。要偷偷跑出去。你堂堂一个恭顺王府的妃子,这样翻墙出去。成何体统!”说到后面,语气又变得有些严厉。 “呵呵。恭顺王府的妃子,如果成为你的妃子后,连我的人生自由都限制了,那我宁愿不要。”沈雅冷笑一声,说完,抬脚便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而去,也不理会身后的赵瑾。 赵瑾见她这样,紧紧皱起双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负在身后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地紧握成拳。 想起之前在轿子中看到的那一幕,目光又瞬间冷下来。 吴昊。。。 沈雅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兰芷院,一走进院子,就见静秋与冬春,夏雪,还有西嬷嬷正一脸焦急地在院子里等候。 见沈雅回来,皆是一脸喜意地迎上来。 “小姐,你回来了?王爷没怪罪吧?”冬春听静秋说小姐回来的时候被逮个正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没事。”沈雅见她们如此关切,笑着说道,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那种强颜欢笑。她们如何能看不出来。 小姐果然被王爷怪罪了吗? 冬春在一旁,见小姐眼底化不开的忧伤,心里如明镜似得。恐怕不光光是被王爷怪罪这么简单,怕是今日在普济药铺看到的那一幕。已经成为了小姐的心结,若是心结不解。小姐怕是不会开心了。 想到这,冬春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有些为小姐心疼。 “好了,你们别担心了,我偷跑出府的事情并不光彩,赵瑾他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所以就算怪罪,顶多也就说两句,没事。我饿了,下去准备晚膳吧。” 见几个丫鬟仍旧一脸不放心她的样子,沈雅笑笑安慰道。 “是。”见小姐不愿多说,她们也不好再问,应了声“是”便退下准备晚膳了。 静秋在院子里陪了一会儿沈雅,见她抱着雪球,仰头对着月亮出神,也不打扰,只静静地陪着她一起看。 “静秋,你曾经有喜欢过的人吗?”就在这个时候,沈雅突然淡淡开口道。 静秋闻言,转头看她,想了想道:“恩,静秋在没进端府之前,喜欢过隔壁村子的一个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十分平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的出来,那段经历对她来说是个美好的回忆。 “你们关系好吗?”沈雅听她这么说,有些好奇起来。 “恩,他很关心奴婢,每次遇到麻烦,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助奴婢。奴婢想,当初自己会喜欢他,也许就是从依赖他开始的吧。”静秋追忆起那段时光,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依赖吗? 她依赖的是谁?吴昊?还是赵瑾? 赵瑾带给她的只有患得患失。 可是吴昊。。。她却只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一般。 “小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奴婢们一定会追随你左右。”静秋看的出沈雅的为难,以前在端府也是,遇到心事,她就喜欢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时不时对着月亮发呆,看似在发呆,其实在思考,在做决定。 但是一旦做了决定,她又会义无反顾去做,不管这个决定最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那如果,小姐可能会离开厩,可能会与端府,或者恭顺王府从此断了联系呢?”沈雅突然转头,对着静秋,目光灼灼地道。 静秋闻言,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说你要离开王府?” 沈雅抿了抿唇,看着渐渐昏暗的天色,一轮新月已渐渐挂上天空。沉默了半宿,她点点头道:“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姐,你要去哪儿?”静秋怎么也没想到,小姐出去了这么几个时辰,回来后竟然说要离开王府。 “从哪来,回哪去。” 静秋闻言,突然沉默了。 在与小姐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她很清楚小姐的性子,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若是开了这个口,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王爷到底对小姐说了什么,竟逼得她心生退意。 “静秋姐,晚膳做好了,让小姐进屋吧。”冬春端着一盘子菜,站在屋子的廊檐下,也不知站了多久,更不知道听了多少话进去,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却让静秋有写不真切。 “走吧,今晚在我这里用完膳再走。这段日子,你辛苦了。”沈雅听见冬春的声音,转身,拉着静秋便屋子方向走去。 静秋有些木然地被沈雅拉着,一起进了屋。 屋子里,不一会儿已经摆上了一桌子菜。好色各样,都是沈雅爱吃的。 沈雅看见这一桌子的菜,心里突然一痛,如果要离开,这些个丫头,她如何舍得。 “用膳吧,你们都坐下,今晚陪我一起吃。” “是。”几个丫鬟之前在端府一直都是与沈雅同桌而食,也没那么多讲究。她们没规矩惯了,沈雅提这样的要求,并不觉得怪。 静秋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小姐刚才的话。 她要离开厩。。。而且永远也不回来了。 仿佛是被沈雅情绪所感染,众人一顿饭都吃的有些压抑。 期间夏汛了冬春与静秋好几眼,她现在很纳闷,怎么小姐出去一趟回来,变成这样。难道仅仅是因为王爷训斥了两句? 这可不像是小姐的风格。 “冬春,你快说说,小姐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晚间休息的时候,与冬春一个屋子的夏雪再也忍不住,今晚的气氛太过诡异,连带冬春,表情也怪怪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黑漆漆的屋子里,冬春翻了个身子,仰面躺着,身旁是一直在鼓噪的夏雪。 沈雅不习惯屋子里多个人,也心疼她们夜间休息不好,所以从不要求她们在她屋子里伺候起夜。 冬春没有回答夏雪的问题,而是睁着眼,想着之前在院子里,小姐所说的话。 她说她要离开,问她们愿不愿意跟着她离开,回到那个她从前来的地方。 雪球的事,她今日在医馆也听了大概,小姐要把雪球送回来当初找到它的那片林子。 她一直以为,小姐只是把雪球送回去,但人还会回来,但是这一次,她却是不回来了? 王爷到底说了什么?让小姐竟心生离意。 “喂,你听没听见,小姐到底怎么了?”夏雪在一旁,见她睁着眼睛发呆,忍不住推了推她。 冬春回过神来,转身对着夏雪道:“如果小姐要离开厩,你愿意跟随她离开吗?” 夏雪没想到冬春竟会问自己这个,愣了愣,却点点头道:“愿意。” 冬春闻言,有些诧异。 月光下,夏汛到了冬春诧异的表情。 她似是知道什么,笑了笑道:“我从小无父无母,在没有被卖进端府之前,一直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那时候的自己,只要谁给我一口饭吃,给我银子花,我就认她做主人,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后来进了端府,我遇到了小姐,是小姐教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让我知道什么叫活的有尊严。当日,我因不懂事,被宁夫人收买,险些害了小姐,可她却并不计较我的过错,给我改过的机会,待我依旧如初。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认真对待的日子,哪怕我是丫鬟的身份,小姐也没有嫌弃我。跟在小姐身边,让我觉得踏实,快乐。我想,这是任何一个人,都给不了我的。当初在进王府前,我就暗暗发誓,以后不论小姐走到哪,我都跟到哪。一辈子伺候小姐。” 第三百五十六章 赌气 冬春听着夏雪低声的诉说,眼眶忍不住红了,想起跟在小姐身边的点点滴滴,那真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事情。 一想到要离开小姐,冬春只感觉连呼吸都是疼的。 吸了吸鼻子,冬春像是想通了一般,笑着对夏雪哽咽道:“夏雪,我和你一起,守着小姐。” 夏雪闻言,笑了,笑的很开心。 +++++++++++++ 夜已深了。 沈雅躺在床上,抱着雪球,翻来覆去睡不着。 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有喜有悲,有苦有甜,但大多数情况下,对于沈雅来说,都是喜剧。 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真正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她以为,以她两世为人的经历,已经可以从容应付各种事情。可有些东西,就是身不由己,让你无法预料。尤其是人心,她掌控不了。 素问的出现,一下子打翻了沈雅所有的自信。 沈雅甚至有些后悔,当日在林子里,为什么救了那个人。如果没有救他,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牵扯。 她那么小心翼翼地,不肯付出自己的真心。好不容易,她以为,这一次她遇到了那个对的人,她一直以为,是赵瑾对自己先上了心,所以她才肯愿意向他敞开心扉,没想到,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这对她何其不公平。 沈雅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赵瑾会对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另眼相看,除却自己那一身医术外,所以她认为是素问对他的影响更大。 因为素问,他才会注意到了自己。不是么? 沈雅抱着昏睡着的雪球,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心好痛。 让放出去的心,再收回来何其困难。 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爱上那个人,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不爱,可是一想到要离开他,却比杀了她还痛苦。 再等等吧。 吴昊说的对,她应该给赵瑾一次机会。也许,他和素问已经没什么,也许,他喜欢的就是自己。 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去。 如果赵瑾最后选择素问,她认了,不会再多做停留。她选择放弃。因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 “雪球,再等等好不好?很快我就带你回去。”黑暗里,沈雅抚摸着雪球光滑的皮毛,轻轻说道。 第二日一大早。温香就来到兰芷院。 西嬷嬷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见温香急匆匆地赶过来,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 “温姑娘?” 温香喘了口气,给西嬷嬷道了声:“嬷嬷好。”接着又问:“昨日端府拜了帖子过来,说要接端妃回门,我一大早给安排好了,左等右等不见端妃出来,这是怎么了?王爷都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西嬷嬷闻言,面上一惊。“哎呀,老奴糊涂了,竟给忘了这件事,温姑娘等会儿,老奴这就叫小姐起床。哎,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 西嬷嬷慌里慌张地扔下手中的水瓢,喊着冬春与夏雪赶紧叫小姐起来,今日要回门。 冬春从隔壁屋子急急忙忙出来,敲了敲沈雅的屋子,没有回应,便直接推了门进去。 夏雪也端着洗脸盆进屋。 “小姐,醒醒,今日您要和王爷一起回门呢。”冬春走至屋子里间,见沈雅正蜷缩着,还在睡觉,走上前去,俯身想要叫醒她,却见她脸上却挂着两道泪痕,很明显昨夜哭过。 冬春心里一疼,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姐,醒醒。”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沈雅昨晚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困得一塌糊涂,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 “再让我睡会。”她翻了个身,嘟囔一句,抱着被子又睡着了。 若是往日,冬春见小姐这么困,自不会打扰她,可是今日她要回门啊。这么重要的日子,而且王爷已经在前厅等小姐了。 昨儿也已经为私自出府的事情,惹了王爷生气,王爷大度,没有责怪小姐,也没有责怪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可不能再惹王爷生气了。 冬春想到这,也顾不上心疼了,上前就开始摇沈雅:“小姐,快醒醒,不能再睡了。今日你要回门的,还记得吗?这两日你不是一直念叨着三公子吗?今日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沈雅原本还在和周公下棋,迷迷糊糊中听到冬春提到三公子,突然想起来,她今日好像要回端府的,这样就可以见到琰了。 她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琰儿,真的很想他。 眼睛猛地睁了开来,沈雅有些痛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夏雪与冬春见小姐终于醒了,皆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总算醒了。” 沈雅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朝她们二人傻傻地笑了笑。可想起来今日要和他一同去端府,心里又忍不住沉重起来。 冬春与夏雪用最快的速度给沈雅梳洗打扮好,西嬷嬷又吩咐其他丫鬟们准备好了早点,沈雅从梳洗打扮到匆忙用完早膳,算算时间,竟只用了一刻钟。 一路被温香拉着,急匆匆地离开了兰芷院。 来到前厅,远远就看见赵瑾坐在大堂主位上,正喝着茶。 沈雅走进堂内。 “来了。”见沈雅进屋,赵瑾放下手中的茶杯,平静地看着她淡淡道。 沈雅却不接话,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福礼,低声道:“王爷赎罪,妾身来晚了。”脸上分明带着淡淡的疏离。 赵瑾见她行礼还是头一次。不禁挑了挑眉,看到她眼中的疏离,好看的眉不禁皱了起来。 两个丫鬟也都是一脸惊讶,印象中,小姐从来都没有给王爷行过礼。 倒是温香,不太清楚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倒觉得这很正常。 沉默了数秒,赵瑾平静的声音中略带了一抹常人察觉不出的怒意,淡淡道:“起身吧。” “多谢王爷。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府吧。”沈雅直起身子,仍旧低着头说道。 “好。”赵瑾目光紧紧地盯了一会儿沈雅,半天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负手便大步出了前厅大堂,也不管沈雅她们有没有跟上来。 温香有些纳闷地看着王爷负气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傻傻地转头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沈雅也是抿着唇,有些绝强地瞪着赵瑾的背影,摇摇头。 “不知道,大概提前更年期了吧。”沈雅恨恨地说道,说完,也不管身后几个丫头,也快步地出了大堂,朝着赵瑾的方向而去。 留下三个丫鬟面面相觑。 “更年期,是什么意思?”温香不耻下问。 两个丫鬟依旧茫然地摇摇头,见小姐越走越远,赶紧急匆匆地跟了上去“小姐,等等奴婢。” 来到王府大门外,马车早已准备妥当。 赵安走过来行礼:“参见王爷,端妃娘娘。” 赵瑾微微点点头。 沈雅却是连看都不看赵安一眼,直接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王爷,娘娘怎么了?”赵安不是没发现娘娘与王爷之间微妙的情绪,见沈雅这般,忍不住问道。 对于沈雅,赵安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她人还可以,而且据重吾所言,王爷似乎非常喜欢她。自从进府后,王爷对端妃娘娘的所作所为,赵安都能看的出王爷对她的用心。 赵瑾盯着马车,盯了半日没有开口。 “莫不是。。。素问姑娘的事被端妃娘娘知道了?”赵安在一旁提醒,昨日王爷下午陪素问出门的事,他们几个都知道。而偏偏,这位不省事的端妃娘娘昨儿个也偷偷逃出府去,若是真不小心撞上了,也说不准娘娘会不高兴。 女人的心思都很复杂,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夫君在外还有别人。 虽然赵安并不认为王爷在京城给素问姑娘私自安置了一处宅子有什么不对,但是若被这位娘娘知道了,怕她也会不高兴。 赵瑾闻言,身子却是一震。 昨日。。。他与素问。。。 赵瑾想到素问,头就隐隐地觉得有些疼。 当日师傅与吴昊的话依旧在耳:如果自己放不下素问,就不要招惹沈雅。。。 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在选妃大典之后,忍不住向父皇提了这件事。 赵瑾并不后悔娶了沈雅回来,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从来没想过素问有一日会回来,会好好地出现在他身边。 赵瑾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直到赵安在耳边喊他,他才反应过来。慢慢地走到马车边,上了马车。 脑海里想起了师傅当年的话语:赵瑾,现在的你,为师什么都可以放心,但为师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感情。 上了马车,就见低着头,眯着眼睛,像是在闭目休息,仿佛是不知道赵瑾上了马车似的,竟连睁眼都没有睁一下。 赵瑾不禁微眯了眯双眼,想起她之前一连串的行为,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怒气。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回门 沈雅闭着双眼,她能感受到赵瑾投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但却故意没有看他。 心里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她虽然想给赵瑾和自己一次机会,但是面对他时,自己仍然忍不住要生气。 两人都上车后,马车辘辘地开始在道路上行驶,两人同处一个马车内,却彼此都不开口说话。 赵瑾正襟危坐在主位,沈雅坐在他的左手边,低着头,闭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端府门口。 直到马车停下,外面传来重吾沙哑的声音,沈雅才回过神来,端府这么快就到了。 她一路上就想心事出神了,不知不觉,竟坐了这么长时间。 睁开双眼,抬头看向赵瑾,却见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沈雅一愣,缓缓地将脸转了过去,起身掀了帘子。 冬春已经在马车下放了矮凳子。 扶着冬春的手,沈雅下了马车。 “阿姐。”刚一下车,沈雅就听到了那一声最最熟悉的“阿姐”,她身子不禁一颤,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沈琰身穿一件宝蓝色的袍子,含笑站在端府门口,身后跟了一堆小厮,还有一些丫鬟婆子远远站在后面。 沈雅看到沈琰,立刻红了眼睛,朝他奔了过去,一头冲进他的怀里。 “琰儿。”她真的想死这家伙了。 沈琰几日不见,又长个儿了,已经比她一个头还要高,身子也比之前壮实了些。 赵瑾也从马车上下来,远远看到那个女人扎在沈琰的怀里,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缓缓地走上前去。 沈琰也看到赵瑾,他拍拍沈雅的肩膀,然后冲赵瑾淡淡一笑道:“姐夫?” 沈雅听到头上传来的声音,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若无其事地从沈琰怀里抬起头来。 赵瑾朝沈琰点点头。道:“几日不见,长高了。” 在他看来,沈琰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和赵琰是一般大的,所以赵瑾对待沈琰,就如同对待赵琰一般,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 沈琰闻言,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他对这个姐夫,可是佩服,崇拜地很。尤其是在听赵琰说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迹之后。更是佩服非常。所以沈琰对于阿姐能嫁给赵瑾。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 他相信以阿姐的才情,也只有赵瑾能够的配得上。 端府现在的女主人对外还是称病,家里妾室上不了台面,如今贵客上门。端景也想锻炼锻炼沈琰,所以就由他代替自己出来迎接贵客。 因为是自家人,沈琰也没那么多客套,直接将赵瑾与沈雅她们请进了端府。 端家老夫人与端侯早在端府前厅的大堂内等候多时,听见外面丫鬟来报说三公子已经将王爷与端妃娘娘请进府里,正往前厅方向过来,两人便都坐不住,起身来到院子外廊檐下等候。 果然没一会儿,沈琰便将人领进了前院。 赵瑾与沈雅刚进院子。远远就见端老夫人与端侯下阶来迎接。 “老身参见王爷。”等到赵瑾走近时,端景扶着端老夫人走上前来,弯腰向赵瑾行了个虚礼。她是一品诰命,品阶比沈雅还要高,所以只需向恭亲王行个礼即可。 “老夫人请起。”赵瑾略抬手。亲自将她虚扶了起来。 沈雅走上前,向两位长辈行了礼:“歌雅给老夫人,父亲请安。” “起来吧。”端景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带了一抹欣慰。 双方见完礼,便说笑着进了前厅,丫鬟早已端了一盘盘茶点,放在各自桌子前。 中午也在前厅用了午膳,端府的大老爷,二老爷连同几个少爷一起陪赵瑾用饭,沈雅则与老夫人,及其他几个婶子并几位小姐一处用饭。 饭桌上,沈雅看到了端舒雅。 小丫头今年才九岁,眉眼已经渐渐长开,美人的模样也逐渐显露。可惜,她的脸上,已经失却了当日的天真烂漫,而是多了一抹令沈雅陌生的冷漠。 尤其是她看沈雅的眼神,冷的让她胆寒。 沈雅知道小丫头还在为宁氏的事情恨她。可是当时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她再犹豫,宁氏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她与沈琰就永远没有安宁日子过。 当日在府里,若不是舒雅不嫌弃,隔三差五地帮她,也许她的日子会过得很凄惨,虽然她是个小丫头,可是人小鬼大,比一般女孩要早慧地多。 沈雅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丫头,也不愿意因为宁氏的事,让她对自己产生隔阂。 “舒雅,来吃这个。”沈雅见桌上其他婶子小姐都吃的甚欢,唯独舒雅面无表情,吃的心不在焉。 忍不住,沈雅夹了好些菜放到舒雅碗里。 桌上其他人看到了,皆有些惊讶地停止了说笑。看着沈雅与端舒雅两人。 沈雅被这戛然而止声音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禁转头看了看众人。 端文雅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今日可是憋了一上午了,碍于她妃子的身份,被她娘赵氏死死地拦住不让开口,不然铁定讽刺她几句。 “我说端妃娘娘,你对咱们舒雅可真是好啊。”这一句说的讽刺意味极强,沈雅收回筷子,转头淡淡地瞥了端文雅一眼,眼里有让端文雅遍体生寒地冷意。 这个端文雅,当日在府里就处处与她作对,明里暗里讽刺她,作践她,现如今竟还敢如此对待她,简直不知死活。 以她现在的身份,除了老夫人和端景,哪个人不是要让她三分? 赵氏在一旁一直观察着沈雅,刚才没拦住女儿,让她把话说了出来,其实也有几分试探之意,不光是她,端老夫人也想试试自己这个孙女嫁给恭亲王以后是什么样的性子,显然,两人都发现了沈雅与之前在端府的不同。 她不在如之前一般,忍气吞声,唯唯诺诺,而是拿出了恭顺王府侧妃的威严,仅仅一个严厉的眼神,就立刻吓得端文雅噤了声。 赵氏见此,眼珠转了转心里立刻明白过来:这端妃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沈雅表情淡淡地看了一眼端文雅,便又转头看向端老夫人,笑道:“老夫人这道菜我尝着极好,你也尝尝?” 说完,便也夹了一道菜放进端老夫人碗里。 老夫人笑的跟弥勒佛似得,笑呵呵地点点头。 端文雅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为自己被沈雅的一记眼神就吓白了脸,非常懊恼,正想找地方再给沈雅点难堪,却被母亲赵氏死命地拉住。 桌上的其他女人心里都如明镜低的,一个个低头只管吃自己的,偶尔开口,也不过是说两句歌雅好福气,恭喜她之类的。有的则感谢她带了那么多礼物回来。 别的不说,王府里温香真是极会做事情,简直像是将端府里那些个女人的喜好调查地一清二楚似得,居然送的每个礼物,都得到了那些女人极大的欢心。 这也让沈雅的虚荣心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舒雅看着碗里沈雅给她夹得菜,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她没有说谢,更没有动筷子去品尝,而是已经淡漠地吃着眼前的饭菜。 仿佛沈雅刚才的举动她完全没有看到似得。 沈雅见她这样,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终究自己还是亏欠了她,让这丫头失望了。 舒雅小小年纪母亲就出了这档子事,怕是在府上过得也并不好,也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因为她母亲的事而迁怒于她。 不过想起之前在府上老夫人对待舒雅的态度,想来是不会的。 毕竟她是孩子,还那么小,又是端景的正经骨肉,老夫人也舍不得。 沈雅觉得自己有必要与舒雅聊聊,看看能不能解开她的心结。 +++ 用完午膳,沈雅与赵瑾被安排在了一处环境极为清幽雅致的别院休息,这院子可比当日她住的那个犄角旮旯好太多了。果然是妻凭夫贵啊,虽然她算不上是正妻,但是靠着赵瑾这颗大树,在端府有了一个不错的下榻之处,虽然不过一日时间,也让她大大满足了一把。 他们是由沈琰亲自带了人送过来的。 这想必也是端景的安排,看沈雅与沈琰有好些日子没聚了,故意安排了他过来。 虽多了个赵瑾,但这并不妨碍她与琰儿的相聚。 两人在别院正房坐下,丫鬟冬春已经熟门熟路地为他俩准备了茶与点心。 赵瑾坐在南窗的书桌上看书,似乎并不打算参与他们姐俩说悄悄话。 “琰儿,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沈雅一坐起来,就忍不住对沈琰左看看右摸摸,就想瞧瞧这段日子,他在端府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瘦了。 沈母不在身边,她倒成老妈子了。 沈琰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阿姐,我没瘦,我过得很好。” 说完,转头对不远处的赵瑾道:“姐夫不过来坐坐吗?” 沈雅发现,琰儿习惯叫赵瑾为姐夫。 这是不是表明他已经从心理上完全接受了赵瑾这个人做他姐夫?这一认知这让沈雅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若她将来与赵瑾分开,他会不会失望? 还一件,她还没打算将自己要回陆家村的事情告诉沈琰,一来怕他担心,二来现在还没定下日子,三来,她也想给自己和赵瑾一次机会。 第三百五十八章 提点 赵瑾闻言,目光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沈雅,见她垂着眼睑没有吭声,拧了拧眉道:“不了。” 沈琰见此,面上不禁露出一抹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雅不是没看到沈琰的失望,也知道他对赵瑾抱有盲目的崇拜,但是没办法,她和赵瑾正处于冷战期,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琰儿,这段时日府里没有女主人,家里的中馈都是由谁主持?” 宁氏的事情太大了,端景到现在都瞒着外人,只说是突然得了脑疾疯了,上山修养去了,家里没了女主人,老夫人年纪毕竟大了,又常年礼佛,就算想主持家中中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雅有些不明白,今日回到府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府中比先前冷清了许多,不似往日的热闹,家中仆人也懒懒散散的,没了往日的精神。 家中没有女主人,到底是有区别的。 “府里现在由老夫人和大房林氏在主持。”沈琰说道。 沈雅闻言,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端景也不过五十不到,又因常年保养的好,看上去也才四十多,这样的年纪,老夫人难道没有想让她续弦之意? 端侯与宁氏已经和离,难道还不能对外宣布吗? “老狐狸难道没有再续弦之意?宁氏的事,毕竟瞒不了多久。”沈雅又问。 沈雅话落,沈琰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他看着沈雅,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老夫人让他续弦,他没肯。” 沈雅见他表情不对,原本八卦的心思也收了起来:“怎么?他为什么没肯?” “听说他最近一直在调动身边的人打听娘的藏身之处。”沈琰皱着眉,语气有些冷冷地道。 这老狐狸,居然还不死心。 沈雅一听沈琰这么说,顿时被气乐了。 难道他不知道。他和娘已经根本不可能了吗?居然还不放弃。 先不说娘已经完完全全对他失望,单说他们中间横着一个宁氏,他们也不可能了。 何况宁氏还因为他变成这样,难道他连一丁点对宁氏的愧疚都没有吗? 沈雅在心里将老狐狸狠狠地鄙视一把,然后目光不禁朝赵瑾坐的南窗望去,娘与他娘住在一处,赵瑾若是不想让他娘的事情暴露,一定会派人严加把守在梵音寺,所以娘在梵音寺还是安全的。 何况端景就算找到梵音寺去又能怎么样?那片竹林被泽空那老头设了阵法,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不过。。。 难道他们真的要这么一直把娘藏着吗? 她至少还有时间去看娘。琰儿是根本不可能了。 他肯定被老狐狸盯得紧。不可能自己偷偷地上山看望娘亲。 这样不行! 沈雅突然觉得将娘藏起来。不是一个办法。必须和老狐狸说清楚,让他彻底死心,否则这么躲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琰儿。咱们和老狐狸摊牌吧。”沈雅越想越觉得应该这样,之前把娘藏起来是担心老狐狸来硬的,又以娘作为要挟,胁迫他们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沈雅已经嫁给了赵瑾,与端府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瓜葛,而琰儿,作为老狐狸唯一的儿子。他也不会胁迫琰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么把娘藏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顶多就是老狐狸隔三差五地骚扰一下。 实在不行,她把娘接王府来一起住得了。 这样老狐狸想骚扰也骚扰不了。 再者,有了赵瑾的庇护,老狐狸还能明目张胆地把娘抢回去不成?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沈雅心里竟有些激动。 当初是怕端景来硬的,他们两个在府里又保护不了娘,现在不一样了,沈雅已经出嫁了,嫁给赵瑾,算是恭顺王府半个主子,没有人再可以限制地了她,她也有能力保护娘了。 “摊牌?”沈琰闻言,有些不解地看着阿姐,不明白她所言是什么意思。 “咱们把娘从梵音寺接出来吧,娘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避的一时,避不了一世。难道你不想时常见到娘?”沈雅歪着脑袋笑问。 沈琰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他满脸激动地抓着沈雅的胳膊问:“这是真的,咱们真的可以把娘接出来?” 沈雅略微沉吟了一下,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她想过了,不能再让娘一直躲下去了。 上次与赵瑾去看她时,沈雅已经能感受到娘因为错过自己的婚事而异常失落的情绪,让她孤零零地住在山上,对她实在太残忍。 虽然有赵瑾的母妃陪伴。 但是赵瑾的母妃在山上吃斋念佛清修,早已看淡了一切,可以做到心无牵挂,但是娘不一样。 沈雅很清楚,娘一直牵挂着她与琰儿,让她一直居住在山林,绝对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等过两日我就去梵音寺就把娘接出来,到时候再派人通知你一声,咱们和老狐狸摊牌,找个时间和他,还有娘一起坐下来面对面聊聊,顺便让老狐狸死了这条心。” 沈琰闻言,脸上,嘴角都染上了一层笑意。 沈雅见沈琰高兴成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眼里却多了一抹隐忧。 若到时候赵瑾真的选择了素问,她要离开王府回到陆家村,这样她肯定会带娘一起走,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与琰儿说呢。 老狐狸能让琰儿出来迎接王爷与她,显然是打算把他当成府里的继承人来培养,到时候若她离开,琰儿肯定会不管不顾地跟着她一起离开。 这是沈雅不愿意见到的。 琰儿还有大好的前程,她不想耽误。 沈雅想到这,心里又不禁有些沉重,忍不住问道:“对了,你最近学业怎么样?国学院的夫子所授的课难吗?” 沈琰闻言,摇了摇头道:“不难。” 沈雅点点头,想起之前听闻的一系列关于琰儿在国学院大出风头的事,心里一方面为他高兴,另一方面,却也有些担心,他这样锋芒毕露,必然招致一些小人的嫉妒与祸害。 府里没了宁氏作祟,要比往日安全得多,可在外呢? 沈雅觉得自己真是像极了老妈子,对琰儿处处不放心,恨不得让他成天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她却不知道,沈琰只有在经历风雨后,才能成长。若是一直被护在羽翼下,他永远都无法担当大任。 这也是端景现在要训练沈琰的,府里的很多事情,端景都开始逐渐交给沈琰,让他自己一个人尝试解决,包括朝堂上的事,每次有空的时候,端景便会找他去书房,询问他一些他对朝廷,对政事的一些看法。 别看琰儿一副瘦弱的模样,分析能力却强的连端景都自叹弗如。 他能仅仅凭借一点信息,便可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分析地非常清楚,丝毫没有偏差。 端景每每看到自己这个不过是十六岁的儿子,心中止不住地惊叹,沈琰的聪明,已经开始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这小子非常擅长隐藏,常常让他这个做老子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比如,他可以把自己给他安排的两个暗卫悄声无息地变成了他的人,等天葬把这件事报告给他听的时候,他已经被这小子误导地差不多了。 想从这小子身上探得沈婉瑜的藏身之处,更加不是一件易事,何况这小子非常谨慎。 当然,端景虽为自己这个儿子的聪明而感到心惊,另一方面又觉得欣慰,毕竟这是他的儿子。 “阿姐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学院的时候尽量要低调些,感情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沈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提点他一下,之前在皇宫宴会上八皇子吟诵的那几首诗,差点没把沈雅吓死。 也正是八皇子那多嘴的家伙,害的琰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想必稍微有点心的人,都会开始关注琰儿,这样他的处境就很危险。 有些人,就是这样,若不能为他所用,宁愿毁掉。。 沈琰不明白阿姐说的是什么意思,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她。 沈雅见他装无辜,咬了咬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瑾,凑到他跟前,用只有两人听得见声音小声对沈琰道:“以后你少念诗,尤其是在八皇子那个家伙面前。” “念诗?”沈琰越加糊涂了。 沈雅见他不明白,那个气啊,但碍于赵瑾在一旁,她不能明说,只能没好气地道:“就是之前咱们在村里讨论的那几首,你没事少念。” 沈琰闻言,忍不住拧了拧眉,联系阿姐刚才说的话,突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之前在八皇子面前,他一时兴起,吟诵了几首当日在陆家村时,他与阿姐对诗时,阿姐所念的那几首,因为实在是太过让他惊叹,当日与八皇子讨论诗词的时候,忍不住念了出来。 现在想想,沈琰心里也是懊恼极了,他行事一向谨慎,在国学院里也是尽量不显山露水,不想因这几首诗,让他初露了锋芒。 跟令他郁闷的是,这几首诗,还不是出自他的手。 沈雅不知道的是,在她悄声告诫沈琰少念诗的时候,赵瑾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第三百五十九章 恨意 沈雅与沈琰聊了一会儿天,因心里惦记着舒雅,聊了一会儿,便想要去找她。 “姐,你去吧,我在这里陪姐夫聊会儿。”沈琰笑呵呵地对她道。 沈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赵瑾,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带了冬春,就往舒雅住的院子去了。 沈琰微笑着看着沈雅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院子的尽头,他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赵瑾。 赵瑾见沈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你有话同本王说?” 沈琰点点头。 “说吧。”赵瑾放下书,饶有趣味道。 “姐夫与阿姐吵架了?”沈琰问。 赵瑾早猜到这事瞒不过沈琰,倒是很坦然地点点头。虽然赵瑾到目前为止,也不清楚沈雅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 明明是她逃出府去,还瞒着他和吴昊在一起,按理应该生气的是她。 结果他这个侧妃火气比他还大。 “姐夫喜欢阿姐吗?”沈琰见赵瑾点头,倒也不意外,笑了笑继续道。 赵瑾听他这个名义上的小舅子竟然问他这个,倒是觉得有趣。 “若是不喜欢,你觉得本王会娶她?”赵瑾反问。 “恩,姐夫若是喜欢阿姐,一定要好好对待,千万不要让她心寒了。她现在还能对你生气,说明她还是在乎你的。哪天阿姐若是不在计较或者不生气了,那么就是姐夫彻底失去阿姐的一天。” 沈琰一瞬不瞬地盯着赵瑾,突然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赵瑾闻言,不禁拧了拧眉。 沈琰见赵瑾开始变得严肃的神色,突然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姐夫不要放在心上。不过以我对阿姐的了解。姐夫这次惹阿姐气的不轻啊。” 赵瑾目光沉着地看着沈琰,沈琰不以为意地回视他,似乎对赵瑾的打量毫不在意。 “你的提醒。本王会注意。”赵瑾观察了沈琰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道。 沈琰笑呵呵地看赵瑾似乎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都这样提醒姐夫了,要是还不明白,那就不能怪他了。 虽然他很希望阿姐与赵瑾能够在一起,也觉得他们两个非常般配。但若是做了让阿姐寒心的事,沈琰也不会原谅赵瑾的,到时候更不会帮助赵瑾把阿姐追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沈琰就是有一种预感。阿姐与七皇子之间,不会这么容易地成为一对夫妻,他们之间一定会经历什么,而这个经历对他们来说,也许是致命的。也有可能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无坚不摧。 没有理由的,沈琰就是知道。 就如同他知道,这个天下,早晚会是眼前这个人的。哪怕朝堂上。大皇子党和三皇子党争的不可开交。 +++ 沈雅带着冬春一路来到舒雅住的小院。 走进院子,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虽说这个时辰丫鬟们都在午休,但总不至于连个看守院子的人都没有吧。 院子里空荡荡,冷清清的。 两边摆放的植物也恹恹的,叶子发黄,一看就知道几日没浇水了。 如今虽是初秋,但很多植物长势依旧很好,没道理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雅明明记得当日来舒雅院子的时候,这院子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绿叶映衬红花,一片生机勃勃。院子里光洒扫的丫鬟就有四五个。 怎么现在。。。 沈雅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她轻轻地走到舒雅睡得那间屋子门前,示意冬春在外面看着,自己则掀了帘子,悄悄地走进去。 “舒雅,我来看你了。舒雅?”沈雅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沈雅见此,心下越发奇怪。 她朝里间走去,掀了帘子,只见舒雅正躺在床上午休,小小的一个人儿蜷缩在床上,被子被踢到了一边,胳膊小腿都露在了外面。 沈雅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一疼。 身边居然没个丫鬟照顾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上前,轻轻地为舒雅盖好被子,原本想等她睡醒了再问清楚,不想她手才碰到被子,舒雅的眼睛已经睁开。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雅,却并不开口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舒雅,你醒了?我来看看你。”沈雅见她盯着自己,毫不在意,反而一脸惊喜道。 “你怎么来我的房间,请你出去。”舒雅缓缓地坐起身,语气冷淡道。 沈雅无奈,叹了口气:“舒雅。。。你就忍心这么对待你歌雅姐姐吗?” 舒雅闻言,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姐姐?谁是我姐姐?姐姐会设计陷害自己的主母吗?” “舒雅,我是被逼的。”沈雅感受到舒雅对自己偏执的恨意,收起脸上的笑容,与她面对面,语气严肃而认真道。“若你在那样一个环境,你也会这样。何况你的母亲。。。”话说到一半,她停顿下来,她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诋毁她的母亲。 “要不是你们出现,我娘就不会这样,是你,是你和那个叫沈琰的,毁了我们的生活!我恨死你们了!”舒雅突然歇斯底里地朝沈雅吼了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对她的恨意。 那样的恨意,让沈雅心惊。 这孩子,她才九岁。 若是她这么小,就一直活在仇恨中,沈雅不知道等她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说。 小丫头年纪太小,在她的认知里,不管她母亲做了多少错事,母亲就是母亲,谁伤害了她母亲,她就恨谁。再加上端清雅在旁边一挑拨,小丫头不恨死自己才怪。 就算是一个有理智有思想的成年人,也不见得能有多理性地看待这件事。 沈雅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和舒雅谈的必要。 或许,她可以另外换个方式。 “你先再休息一会儿,我改天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你娘。”沈雅从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起来,对坐在床上,一脸恨意的舒雅道。 舒雅听完这话,充满恨意的脸上,闪过一抹愕然。 带她去看娘?真的可以吗? 爹爹下了命令,谁也不准出府,谁也不准去看娘的。 这个女人真的可以带她出去? 第三百六十章 管家婆子 沈雅转头就见舒雅一脸对她表示怀疑的模样,笑道:“你放心,你歌雅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完,便掀了帘子招了屋子外的冬春进来。 “你去做点舒雅爱吃的东西来,顺便去找嬷嬷来问问,舒雅屋子里的人都去哪了?”冬春进屋,沈雅便吩咐道。 冬春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的舒雅,点点头应了声“是”便掀了帘子出去了。 “你院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沈雅重新在她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皱着眉不解道。 舒雅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知在嘲讽沈雅,还是在自我嘲讽,只听她脆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幽幽地响起:“你觉得有这样一个母亲,府里那些人会怎么看待我?更何况还是一个不受父亲待见的女儿。”舒雅说完,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脸上的神情是沈雅从没有见过的哀伤。 相比府里人的势利与见风使舵,更让舒雅伤心的,恐怕是端景对她的冷淡与不喜。 沈雅见舒雅小小的人儿缩在床上,眼圈红红的,却又绝强地咬着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心中一痛,她忍不住起身坐到舒雅的床上,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 “对不起。” 沈雅抱着舒雅小小的身子,心中无比愧疚,恨不能替她经历这些,她才九岁啊,老狐狸怎么能够如此残忍,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到底是一个多自私的男人,才会将自己对发妻的怨恨转嫁在女儿身上。 何况,宁氏会这样,难道他不应该负责任。 凭什么他可以为所欲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负起任何责任! 沈雅突然间替母亲感到不值。她当初竟然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老狐狸简直就是宇宙第一渣男。 抛弃妻子不说,还跑到江南隐瞒自己已婚的身份骗取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让她与自己成了婚。又为了自己的权利地位,回到京城后。将母亲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一个绝情的男人,眼中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别人。 这样对待舒雅,沈雅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他。 他竟还想着与母亲重新成夫妻,简直痴心妄想。 他的人生就是太顺利了,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所有的东西,都来的太容易,所以也不懂的珍惜。 非得有一天他真正失去了最最可贵的东西,才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珍惜眼前人。 等着吧,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老天爷不会太厚待一个不懂珍惜人。 “想哭就哭吧,别憋在心里。这件事是歌雅姐姐对不住你。”沈雅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背部。轻声安抚着。 可惜,舒雅却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开。“你走开,我不要你可怜。”吼完,便又重新躺下。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沈雅对舒雅的绝强无可奈何,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待会我让冬春把你爱吃的搁在桌上。 说完,缓缓起身,呆了一会儿,便掀了帘子出去了。舒雅的心结要解开,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目前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解决。 走出屋子,她便看到冬春已经将管理府上丫鬟的嬷嬷找来。 舒雅院子的几个丫鬟,也一个个紧张地低着头,在院子里站着。 负责管理府上丫鬟的嬷嬷姓李,是当年林氏带进来的陪嫁丫鬟。宁氏手里的人基本在宁氏的事情被揭晓之后,被老夫人都清除了。 现在府里除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方还由老夫人的人看管着,其他的,都被林氏和赵氏插了自己的人进来。 老夫人年纪大了,出了宁氏那档子事,也有些心灰意冷,对内院的事务,除了特别重要的,基本都不怎么过问。 连自己,都很少出自己的院子,每日里吃斋念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这也导致了舒雅没了老夫人的庇护,又被父亲嫌弃,所以在府里受尽了下人的冷遇。 这群见风使舵的下人,实在太可恶了。 堂堂一个院子,竟然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想起舒雅那丫头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自己屋子里睡午觉,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沈雅就心疼地要死。 那个小丫头如何受得了。 当初的她,在府里可是受万千宠爱的,如今被下人如此对待,她还那么小,这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会留下多大的伤害?沈雅简直不敢想象。 越想越气愤! 可是,她已经嫁出去,对端府的家事,不能多管,也管不了。 所以她只能适当地敲打敲打。 “刚才本宫过来,怎么一个人都未见?你们都去哪了?”沈雅目光冷冷地瞥过底下那群人,语气有些严厉地问道。她自认为自己发起火来还是有些威严的,震震那些下人,绰绰有余。 “奴婢,奴婢。。。”几个丫鬟被沈雅问的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恨不能推一个上去顶罪,却任是一个人也回答不上来。 看着眼前这群陌生的奴婢,沈雅没由来一股烦躁。 舒雅院子的人都被换过了。 大房二房的人迫不及待地就把手伸进来了吗? 没有了父亲,祖母的庇护,舒雅在府里该怎么办? 琰儿一向只处理外院的事,内院的事,他想管也管不了。 沈雅想到这里,就为舒雅感受一阵揪心。她真想狠狠把眼前这群人骂一顿,可是她知道光朝这群下人发火没用,这群人今日教训过后,明日她走了,照样我行我素。甚至可能因为她的责骂,将怨气发泄在舒雅身上,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这群刁奴,最是难缠。 想了想,沈雅放缓了语气,她转头对李嬷嬷冷冷道:“李嬷嬷,这群丫鬟我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嬷嬷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中间,原本心里正暗暗害怕着端妃会怎么处罚自己。 端妃身边丫鬟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和一群嬷嬷喝酒喝得痛快,她是林氏的陪嫁,林氏主持中馈后,便让她管理底下的丫鬟婆子。那些个丫鬟婆子知道了她的喜好——喜欢喝酒,隔三差五地就烧了几个小菜,准备了好酒,来找她吃酒唠嗑。 林氏是个懦弱的,为了不得罪人,都会睁一只闭一只眼,只要不损害了她的利益,她乐的底下那群下人拿好东西来巴结她。 那种感觉,以前宁氏在的时候,可是完全享受不到的。 宁氏在的时候,林氏处处小心翼翼,整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深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或者做错事,让宁氏不高兴。她一不高兴,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 虽说她是她的大嫂,可是宁氏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皇上封的三品诰命。 可是现在不一样,宁氏走了,她成了府里除了老夫人,最大的女主人,内院的事情大大小小也交给了她,这让她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这是一种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尤其是看到那些下人们面对她时,一脸的小心谨慎,处处恭维,那感觉,真是令她舒畅极了,似乎一下子让她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李嬷嬷原来心里正打鼓,猜测着端妃娘娘会怎么处罚她,没想到她就这么轻松地放过了这些自己和这些丫鬟,心中窃喜之余不免又心生轻视之意,到底还年轻,就算命好做了王爷的侧妃,可骨子里有些东西,是想改也改不了的。 李嬷嬷心里虽轻视,可嘴上一点不含糊,连连点头应道:“是,奴才一定好好处置这些个偷懒的丫鬟,非狠狠地教训一顿不可!看她们下次还敢不敢这样怠慢。”说完,又偷眼瞧了瞧端妃,见她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地笑容,仿佛看穿了一切似得。这让李嬷嬷心里一怵,立刻转头不敢看她,瞪眼睛对着身旁的丫鬟佯装怒道:“你们几个,还不跟我过来。” 说完,一脸谄媚地对沈雅道:“端妃娘娘请息怒,老奴这就带这群丫头下去好好教训一番。”说完,便躬身退了下去。 那些个丫头听到端妃将她们交给李嬷嬷处置,一个个心里都不禁松了口气,李嬷嬷从上任到现在,喝了她们多少酒,吃了她们多少菜,会处罚她们才怪。 沈雅静静地看着这群丫头退了下去。 “小姐。。。”冬春在一旁欲言又止。 沈雅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偌大的端府,如今被管理成这个样子,也算是老狐狸活该。” 她不是没看到刚才那几个丫鬟与李嬷嬷相互交换神色,以及李嬷嬷脸上的不以为然与轻视。可是她选择视而不见。 端府还能不能恢复宁氏离开之前的井然有序,就看老狐狸的造化了。 宁氏的事,对赵瑾,或者说端府的打击太大了,短时间内要恢复过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这样一个大的王府,没有一个正经管家的女主人,不用多久,内里很快就会被蛀空。这不禁让她联想到前世所看的小说红楼梦,往往一个不好的管理者,会让一个累世百代的家族,在短短几年的时候内,就被消耗殆尽。 第三百六十一章 质问 大房的林氏她不是没见过,那样一个行事懦弱,毫无主见,胆小怕事的人,如何能担得起管家的责任。 何况是端府这么大一个家族。 沈雅突然之间为端府的前景堪忧。 舒雅呆在这样一个乱糟糟的府里,可怎么办?她年纪还那么小,难道就要在里面尝尽人情冷暖?本来按照她嫡小姐的身份,府里下人也没有人敢怠慢她。偏生出了宁氏这档子事,又不得老狐狸喜爱,老夫人又深居简出,吃斋念佛,连小姐们平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哪还有精力来管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般大户人家的嫡小姐,哪个不是备受父母,祖父母宠爱,从小活在蜜罐里,开开心心地出嫁。 可是舒雅。。。 不行,沈雅越想越为舒雅心疼。 她必须去找老狐狸问个清楚,这个做父亲的,太不负责任了。 老狐狸的书房在外院西北角的一处清幽的院子里,老狐狸平日下了朝,若是在府上,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今日她和赵瑾回门,他也不好出去别的地方。 沈雅熟门熟路找到老狐狸的书房。 果见天葬垂首恭立在书房。 天葬听见动静,抬头朝前方看去,见是沈雅,愣了愣道:“七小姐来看侯爷。” 沈雅点点头,有一阵子没看到天葬了,她还以为是老狐狸派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不想却在书房门口见到他。 “我来找父亲,他在吗?”沈雅微笑着走上前问道。 “侯爷在书房看书。” “恩。我找父亲有点事,烦请您通报一声。” 天葬点点头。转身敲门:“侯爷,七小姐来找您。” “让她进来。”端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沈雅笑笑。向他福了福以示谢意,走上前掀了帘子进去。 冬春静静地在屋外候着。 书房内,书案后端侯正手持一本书看着,听见沈雅进屋的动静,从书中抬起头来。“来了。”放下手中的书。 沈雅走上前,向他行了个礼。 “父亲。”礼貌而又生疏。 端侯“恩”了一声,抬头静静地看着她。很显然,端侯很清楚沈雅无事不登三宝殿性子,在等着她开口。 沈雅也不和他客套。开门见山道:“这两日我想带舒雅去看望宁氏。” 端侯原本还在猜测自己这个女儿来找他所谓何事,没想到竟是要带舒雅去看宁氏。一听到关于宁氏的事,端侯原本的好心情就瞬间被破坏殆尽,冷下脸来瞪着她道:“不可能。端舒雅要是再去见她娘,谁知道长大以后会不会成为像她娘一样的蛇蝎毒妇。” 沈雅闻言,咬了咬牙,这是什么逻辑?见一下宁氏就能成为蛇蝎毒妇?那之前府里那么多人和朝夕相处都成毒妇了? 这个老狐狸,否定一个人,把和她有关的其他人也都否定了。 舒雅要是在这个一个压抑的环境下成长。才会变得心理扭曲,最后像她娘一样偏激。 人,都需要爱来呵护的。 让她在一个冷冰冰没有感情的地方生活,如何能让她健康成长。 老狐狸实在是太不关心舒雅了。 她还那么小。难道就完全没有为她想过么?对她和沈琰,沈雅尚能从他眼里看出一丝父亲的慈爱,为何这些慈爱不能放在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身上。她才是真正需要父爱的时候啊。 沈雅越想越觉得愤怒。忍不住就拔高了声音道:“父亲,舒雅才九岁。你能不能尽点做父亲的责任?难道子女的成长你就一点不关心吗?你已经错过了我和琰儿的成长,难道自己最小的一个女儿也要错过。” 端侯原本还一脸的不悦。沈雅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愤怒的脸色闪过一丝错愕。 沈雅见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继续再接再厉道:“舒雅还那么小,最是需要父母关怀,当年我和琰儿因为没有父亲,受了村子里多少人欺负。如今的舒雅,身边既没了母亲,也不得父亲关爱,祖母也不大理她,姐姐又不在身边,你让她如何一个人在府里生存。你知道她这段时日是怎么过来的么?你有去在意过自己的女儿吗?别忘了,她才是你最最名正言顺的女儿。” 沈雅一连串的质问,问的端景说不出话来。 他皱着眉,没有说话。半晌才淡淡道:“难道你不恨她的母亲?” 沈雅没想到端侯会问这个,愣愣道:“我不是你。不会因为一个人而迁怒一批人。舒雅才九岁,那么小,她懂什么?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希望父亲,你的冷漠不会伤害到她,令她最后成为像宁氏那样偏激的人,你已经害的一个人因为你而变得疯狂偏执了,难道还想让你最小的女儿也变成这副模样吗?”沈雅冷冷地说完,眼里闪过一抹嘲讽。 老狐狸闻言,身子猛地一僵。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 “女儿的话希望父亲考虑考虑,人都需要被爱呵护的,就像你希望与母亲重聚,其实不过是怀念当年爱情的滋味罢了。你也渴望被爱,何况舒雅。只是,容女儿再提醒父亲一句,母亲已经不是当年的她,这二十多年来,母亲变了,你也变了,若你还是执着地想要强迫母亲回到你身边,重温当年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母亲对你,已毫无感情可严。” 沈雅这话说的又狠又重,端侯听到后面,脸都青了。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沈雅,恨不得一口把她给吞了。 “父亲,还请你面对现实。母亲,她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沈雅依旧不怕死地继续道。 “你给我出去。”端侯冷冷地一指书房门,胸口被气的一起一伏,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沈雅见他这副快要发作,却强迫自己的忍者的模样,在心底偷笑了起来。 “如果父亲不反对,过两日我就过来接舒雅前去探望她的娘亲。父亲若是愿意,也可以一起过去。您欠宁氏的,实在太多了。”说完,也不等端侯同意,转身便出了书房。 “这个不孝女!”身后传来端侯气急败坏的声音。 沈雅捂着嘴偷笑着跑出来,天葬看了笑道:“七小姐又惹老爷生气了。” 那个又字,用的无奈却十分准确。 沈雅确实有让端侯生气的本事,天葬也见识过几回。 ps: 实在抱歉,作者最近有点不给力。。。本来还想着一鼓作气把它完结的,结果。。。又开始进入疲惫期了。。。。不过这次不会有长时间的断更,会陆陆续续把它写完,给读者一个交代。还有粉红票神马的就别投了,给作者也没啥用,留着给更新给力的作者吧,。。。再次谢谢大家哈。。。 第三百六十二章 和解 “不孝女!”天葬推门进书房的时候,端侯嘴里还在愤愤地骂着不孝女。 天葬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果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侯爷什么时候遇到个敢和他叫板,还能把他气成这样却丝毫没有办法的人。 七小姐是一个。 除了七小姐,府里三少爷也是个让侯爷头疼的。 端侯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见天葬进屋,不动声色地敛了怒容。 与他谈起了皇上交代的几件正事。 只是沈雅在书房里所说的那番话,却是一直盘旋在端侯的脑海,挥之不去。使他在与天葬谈要事的时候依旧心不在焉。 天葬看穿了端侯的心思,忍不住问道:“侯爷,怎么了?” 端侯恍惚了一下,突然面带肃容道:“你交代下去,府里要是出现下人以下犯上,不敬主子的事情,就给我乱棍打死,逐出府去!” 天葬闻言,不禁有些讶异,抬头看了看端侯,却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以下犯上?府里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能被以下犯上的,除了那位受母亲牵连而不被端侯喜爱的五小姐,还能有谁? 七小姐刚才想必就是为五小姐而来。 想到她竟然能为宁氏的女儿跑来找侯爷,天葬不禁对她有多了几份欣赏。这个七小姐,心胸宽阔,为人坦荡,能够以德报怨,这份胸襟气度,恐怕连男子都比不上。难怪一向清冷寡淡的七王爷,会看中小姐。 倒也只有七王爷这样的人。才能配的上小姐。 天葬心里一唏嘘,应了端侯的吩咐便出了书房。 府里的下人。是该管制管制了。大房二房那里,也确实该适时敲打敲打。 王爷对内院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他不知道。 如今下人欺负到小姐头上,看来是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天葬一边想着,眼里划过一抹狠诀。他一向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既然侯爷已经发话,府里是该整顿一番了。 ++++ 沈雅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琰儿已经回去。 沈雅走进屋的时候,赵瑾正坐在靠窗的书案前品茶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沈雅,放下书道温和:“回来了?” 语气亲昵一如与她唠家常般。 沈雅抿了抿唇,点点头。 冬春很有眼力见地退下,屋子了一下子只剩下沈雅与赵瑾两人。 沈雅坐在桌前,喝着夏雪刚才准备的茶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心事。 完全无视了一旁的赵瑾,仿佛屋子里没这个人似的。 她正在琢磨什么时候带舒雅去见她母亲宁氏比较合适。今日和老狐狸说了那么多,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舒雅重视起来。 她想,老狐狸还不至于那么昏聩。 赵瑾坐在沈雅不远处,见沈雅从回来以后就一直背对他坐着。也不开口说话,不知在想什么。完全一副将他这个夫君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面色平静地端起桌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他在寻思着找话题。想了半日却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话本就不多。如今对面那个女人莫名其妙和他生闷气,与他冷战。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本就不懂哄女人。 尤其是面对莫名其妙生气的女人,他连她生气的原因都不知道。明明是她偷偷溜出府还与别的男子出现在大街上。该生气的明明是他。 偏偏眼前这个女人气性比他还大。 说不理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晾在旁边。完全当他一团空气。 赵瑾从没受过这等“礼遇”。 自古以来,哪个妻子敢如此对待丈夫?哪一个在夫君面前不是低眉顺目,尽量讨好? 偏偏他娶回来一个不守规矩,让他头疼的女人。 问题是,他根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还想到了纡尊降贵,主动找话题与她修复关系。 赵瑾想着想着,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也有主动俯就别人的一天。 可是想起沈琰离开前说的那番话,赵瑾虽感到有些莫名,却不得不引起重视。琰儿对沈雅非常了解,他今日会说出这番话,定是在沈雅身上看到了什么。 这样想着,赵瑾略沉吟了一下,道:“老修昨日来信,过不了三日,就回来了,到时候可以让他给雪球看看。” 赵瑾想起昨日昏黄在树林里,沈雅似乎就是因为自己对雪球的忽视生气的,他想了想还是打算从雪球身上下手。 虽然对于沈雅重视雪球比重视他这个夫君更甚,让他心有不满,但是两人关系总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沈雅原本正想着到时候怎么把舒雅接出来去看她娘的事,背后传来赵瑾的声音,她身子僵了僵,转过头去看他。 见他正抬头目光诚挚地看着她。 沈雅看到这,不禁一愣。 这个平日里以冷峻出名的七王爷,是在主动找话题与她和好吗? 昨日的事,难道他不生气了? 沈雅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虽然对他私下与那个叫素问的女子有往来心里不舒服,可这个时候他主动要和自己修好,她若是还这样端着,就不太识实务了。 沈雅很清楚,她不可能和赵瑾这样一直僵着。 要么就和离,要么就好好过日子。她也不想和他一直冷战下去。 夫妻之间出现隔阂很正常,只要找到问题的根源,巧妙地解决就行。 沈雅其实也不想与赵瑾冷战,只不过昨日她与他发了一通脾气,又因他与素问的事让她耿耿于怀,她放不下而已。 如今冷静下来,她也是想与他和好的。 只不过,自己还没开口,赵瑾就主动与她说话,这让沈雅受宠若惊之余,心里也不免有些高兴。 既然他主动低头,自己自然就选择顺势而下。 雪球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已经从那个老头那里了解清楚,她若说不需要老修帮忙了,可能会让赵瑾误会她还不想和解。 所以沈雅想了想,从包包里拿出雪球,抚摸着它雪白光滑的皮毛,点点头道:“谢谢。” 说完,顿了顿,又开口道:“雪球并不是我的宠物,而是我最要的伙伴,我将它视若珍宝。所以这次它生病,我很着急。” 沈雅淡淡地叙述着,似乎在向赵瑾解释为何昨日她会那么冲动跑出府去,找人给雪球诊治。 因为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此时,沈雅已经从背对着,转为面对面与赵瑾对视。眼里有着对雪球的担忧,也有对赵瑾的感激。 赵瑾闻言,心中一动,低头看向她怀里的雪球。 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息。 他点点头,似乎突然明白了沈雅昨日为何如此生气。作为她的夫君,自己完全无法体会她当时的焦急,反而因为她的擅自出府,对她大发脾气,是他的错。 “是本王疏忽了。”赵瑾有些歉意地地道。想起昨日他看到沈雅与吴昊所去的地方,正是京城里唯一一家医治动物的医馆。当时他因为见到她与吴昊在一起,一时气糊涂了,没有去细想。 只是,赵瑾默然,为何她宁愿找吴昊带她去医馆,也不愿意找自己?这让他有些介怀,难道他还没有吴昊值得她去信任依赖? 赵瑾每每想到这,就觉得胸口有一团烧似得,又有些闷,很不舒服。 不行,他必须想办法扭转他在沈雅心里的形象,最好是让沈雅能够忘记吴昊,完完全全信任他,依赖他。 否则,赵瑾总有一种患得患失之感,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她似得。 沈雅自是不知道赵瑾心里的想法,而赵瑾也绝对不会让她知道,因为他关乎到作为男人的尊严,想到自己明明娶了眼前这个女人,却还要绞尽脑汁地防止她跑了,顿时觉得有些憋气。 他赵瑾何时遇到过这种事情。 简直比处理棘手的政务还要让他头疼。 “我也有错。”沈雅见赵瑾主动道歉,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昨日她偷跑出府也确实是她的不对。 其实沈雅对赵瑾心里还是歉疚的,毕竟她还有很多事瞒着赵瑾,并没有推心置腹。 他们二人虽然已经成了婚,可自己因为过于谨慎并没有把所有的事告诉赵瑾,反倒是因为吴昊对自己知根知底,更相信他。 这对赵瑾其实很不公平。 沈雅正琢磨着要不要把普济药房的事情告诉赵瑾。 不过是一间药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何况赵瑾早已知晓她会医术的事情。 沈雅并不知道,如今的普济药铺已经成了京城权贵的香饽饽,而这幕后的老板更是无数势力想要暗中挖掘的对象。 她普济药铺老板的身份比她想象中要值钱太多,若是一旦她背后的身份泄露,恐怕就不仅仅是恭顺王府侧妃的身份那么简单了,无数的麻烦就会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到时候她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此时沈雅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对赵瑾,有些不公平。 正犹豫着要不要同她说,屋外却传来冬春的声音:“小姐,老爷派人传话,是用晚膳的事后到了,让您和姑爷去前厅用晚膳。”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为难 屋外冬春的声音传来,沈雅与赵瑾俱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朝屋外看去,这才发现天色已微微暗下来。 两人竟都没有发现。 沈雅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她开了一间药铺的事情告诉赵瑾,现在看来是没有时间了,只能等回了府再另寻一个时间告诉他。 既然是夫妻,两人之间就不应该有什么隐瞒。 同样的,她也希望赵瑾能够对她坦白素问的事情。 “走吧。”赵瑾先反应过来,对还未反应过来的沈雅笑道,说着自己先从书案后起身,走到门边,回过身来等着她。 沈雅眨了眨眼,也赶紧起来。 冬春便进屋给她梳洗了一番。 三人便一起去了前厅。 +++ 回到恭顺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月亮斜斜地挂在月空。 温香派了丫鬟小厮提着灯笼在门口等候。 赵瑾从车上下来,回身便去扶要下车的沈雅。 温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赵安则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想着:这要是让阮华重吾看到了,指不定下巴都要掉下来。 “谢谢。”沈雅笑着将手放到赵瑾大掌里,由着他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赵瑾感受着掌心里的柔软,心也跟着软了起来。他眼角眉角都染上了一层了笑意,让原本看上去清冷了他多了一丝暖意。 温香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主子的变化,她有多久不曾看到爷这样笑过了,似乎从素问消失后。他就不曾真正开心过。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王爷与端妃娘娘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发生了飞跃式的变化。 赵瑾扶着沈雅下来后。温香便吩咐了两个丫鬟给沈雅照路。 沈雅由冬春扶着,向赵瑾福了福。先回兰芷阁去了。 赵瑾目送着沈雅离开,直到人越行越远,彻底没入黑夜中,才缓缓收回目光。 温香提着灯笼,送赵瑾回藏渊阁。 “爷,阮华今日去看了素问。”温香走在赵瑾的身侧,小声地说道。 赵瑾走路的步子顿了顿,并没有停下,继续往藏渊阁方向去。只是原本还带着一抹笑的神色收了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黑夜中,温香没有看到赵瑾脸上一闪而过矛盾神色,继续道:“素问向阮华说了这几年的去向。原来当日她坠入悬崖后,便被一砍柴的农夫救起,只是当时不知什么原因,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便一直随着农夫夫妇在山上生活。直到最近才想起全部的记忆,这才回来找爷。” 说完,温香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步子,转头有些为难地对赵瑾道:“阮华没有向素问提起爷已经娶了两位侧妃的事。” 赵瑾闻言,身子僵了一僵。 “素问说,此生还能见到爷。她已经很感激很满足。”温香看着走在前面,似乎有些恍惚的赵瑾,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 她清楚爷对端妃已经产生了感情。 若是素问早一些回来就好了。 现在让爷如何抉择呢? 何况还有一个李舒颜,舒妃娘娘。 舒妃娘娘回门后。便借口身子不舒服,想在娘家多住两日。王爷体恤她,便恩准了。 温香隐隐约约似乎猜到舒妃娘娘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同情。以她的身份,做王爷的正室也绰绰有余,可惜了。 温香难得遇到对王爷如此痴情的人,对她不免生出几分好感。 赵瑾听了温香所言,顿时觉得头疼起来。 素问的事,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对素问是愧疚更多一点,还是喜欢更多一点。 听到温香说起素问当日坠入悬崖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赵瑾便心疼地恨不能自己代替她受这份苦,若不是因为他,素问又何至于受这么多苦。 他很清楚,素问这辈子就是自己的责任,他不能也不可能辜负她。 只是,沈雅那边。。。 赵瑾想到这,眼神不禁黯了下来。 温香见爷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看着小石子路的池子,陷入了沉思,也不好上前打扰,提着灯笼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素问的身体,阮华有派大夫再去瞧过吗?”赵瑾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 温香点点头道:“阮华听了素问所言之后,便差了人去请了大夫,大夫看过了,说已经并无大碍。素问自己又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也了解。我也替她把过脉,从脉像上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主子若是不放心,再过几日,师傅便要回来了,到时候请他老人家在瞧瞧。” 赵瑾“嗯”了一声,神色又开始恍惚起来。 他今日还承诺了等老修回来,给沈雅的雪球医治,老修的医术出神入化,对许多动物的疾病也曾有过研究,想必有他在,雪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赵瑾总是忍不住想起沈雅。 想起当日她说的,不希望两人之间再有第三人插入。 为了她那句话,他当夜就与李舒颜说的一清二楚,让她断了所有的念想。 可是如今。。。 赵瑾犯难了。 他不可能辜负素问,也不想失去沈雅,他又该如何是好? “主子。”温香借着灯笼发出的昏黄光线,看到王爷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声提醒。 赵瑾有些疲惫地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本王想一个人走走。”说完,便转身缓缓走开。 温香心知主子有心事,知道他考虑事情的时候身边不喜欢有人服侍,躬身应了声“是”,福了福便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赵瑾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王府里胡乱走着,自打他十五岁之后,便鲜少有事情可以让他费神。 可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却是赵瑾生平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事。 月亮当空,月辉静静地洒在地上,清冷而又朦胧。周围疏影婆娑,晚间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可赵瑾却浑然不知。 他负手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沈雅的院子。抬头看见她屋子的灯已经熄了。在院子了站立良久,他才静静离去。 +++ 沈雅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床幔发呆。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把药铺的事情告诉赵瑾。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太吃亏,赵瑾还瞒着素问的事呢,若等他把素问的事情告诉了自己,再把药铺的事告诉她也不迟。 此刻的她不知道赵瑾就站在屋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日沈雅顶着熊猫眼起床,把冬春她们吓了一跳。 沈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失眠了,往常她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打雷都吵不醒她,昨晚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 心里总想着心事。 她只要一想到素问,心里就跟蚂蚁在啃似得,简直寝食难安了。 之前和赵瑾冷战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心烦过。 可不知为何,昨日与赵瑾和好之后,她却变得患得患失了,昨日赵瑾的种种表现,让沈雅心里甜的如吃了蜜一般,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心爱的人宠着是一件那么快乐的事情。 越是这样,沈雅越是放不下。 素问的存在,就越让她感到威胁。 不行,她等不了了,她要去找赵瑾说清楚。 与其这样被动等待,不如去找他问个清楚,他到底选哪个?她才不要这样患得患失的,太难受了。 长痛不如短痛。 若是赵瑾选了素问,她收起自己所有的爱慕,打包带着沈母回陆家村,重新开始。 沈雅由夏雪服侍着洗漱完,也来不及用早膳,便匆匆去了赵瑾的藏渊阁。 这几日他大婚,皇帝批准了他十日的假。 今日他应该在府里。 果不其然,沈雅一大早着急忙慌赶过去的时候,赵瑾正在大厅用早膳,看见沈雅来了,愣了愣,便温声道:“你怎么来了?用过早膳了吗?”说完,便吩咐一旁的丫头摆碗筷。 沈雅见一屋子丫鬟奴才都站着,也不好直接和他提素问的事,便点点头,在赵瑾的身旁坐了下来。 丫鬟小心翼翼地给她摆了一副碗筷。 用完早膳,就有丫鬟给他们端上一杯热茶。 赵瑾挥了挥手让一屋子的人退了下去。 这才看向喝茶喝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沈雅。 “怎么了,找本王有事?”赵瑾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温柔了很多,沈雅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适应。 这家伙之前一直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温柔,是不是心里有鬼? 她喝了口茶,抬起头来,看着赵瑾的眼睛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赵瑾见她神色突然变得严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道:“什么事?你问吧。” “我昨日看到你和一个女子出现在一家药铺里。” 沈雅这个人说话向来直接,心里也藏不住事,昨日的忍耐已经是极限,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清楚。 不然她晚上别想睡好觉了。 光胡思乱想就够她受的。 赵瑾原本还想她会问什么,不想开口便是这,他忍不住苦笑,果真被赵安猜着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隐瞒,可他知道,她昨日与吴昊在一起,吴昊一定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了而她。 他想瞒,也瞒不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坦白 对于敢当面质问丈夫是不是在外面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的端妃娘娘,重吾表示非常汗颜。尤其是敢这么对王爷说话,恐怕端妃娘娘是第一个。 他原本一直隐在暗处,等王爷用完早膳再向他禀告自己探听来的消息,不想端妃娘娘一大早找上门来。本想悄悄离去,可不知为何就是迈不动脚步。 素问从来对王爷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体贴温柔,从没有见她对王爷发过脾气,更别说过问他外面的事情。 这位端主子果然与别的女人与众不同。 难怪王爷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世上果真有一物降一物之说?重吾有些不确定。 赵瑾面上表情淡淡的,喝了口茶,看着对面气势汹汹,非要问出个好歹来的沈雅道,没有吭声。 沈雅此时较之刚才已经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这么无凭无据地跑过去质问赵瑾有些莫名其妙。不了解她的人,还以为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妒妇。 若是在那种大宅门里她一个侧室跑去质问丈夫自己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估计就得被丈夫以犯七出之罪休出家门。 这就是万恶的古代,女人活的没地位没尊严。 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她落入了古代,也无法改变她的观念。 别说是她这个现代人,就算是古代妇女,又有哪个容忍得了自己的丈夫背着自己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那些能笑着让丈夫将小妾抬进门的妻子,都有心理疾病。 沈雅自认为自己做不到。所以当她看到自己所爱之人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痛苦。当她听说他与那个女人从小青梅竹马,甚至那女人为他牺牲良多的时候,她会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她只是把赵瑾当做一个可以和她携手一生的人,难道她错了? 也许她错了,她不该对古代的男子抱有幻想。 她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情,隐瞒药铺的事情,正是她对这个时代缺乏信心,她甚至从没想过要融入进去。 她原本的想法。只是想在这个偌大的京城,当一个无名小卒,过着悠哉自得的生活。不想介入纷争,也不想引人注目。 成为名门贵族的小姐,并非她所愿。 被强迫着嫁人也非她所想。 可是以她一人之力,又如何争得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她不想喜欢赵瑾,可是这个家伙百般招惹她,她是人,不是神,有七情六欲。有对爱情的憧憬幻想。赵瑾几乎满足了前世甚至现世对男人的所有幻想。她如何能不动心? 可是。为何等到她动心了,老天爷和她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沈雅突然之间,有些气馁。 她努力想要摆脱命运的枷锁,可是一步一步。不管她怎么努力,回过头发现,她所有的挣扎与抗争,看起来都像是一个笑话。 “那个女人叫素问对不对?”沈雅见他不开口,自顾自地说起来,神情有些茫然,可是语气却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赵瑾不禁皱起了眉。 “沈雅,你越距了。” 赵瑾比较是个男人,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哪怕他再怎么宠着她。也无法容忍一个女人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面的质问他。 这件事,他确实理亏,可是他会找机会向她解释的。 越距? 沈雅听了这两个字,心里很不舒服。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到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竟然还与她谈什么越距? 夫妻之间要是处处都将规矩,那还过什么过? 沈雅被气的不行,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发脾气。 她坐到赵瑾对面,心平气和道:“素问的事,我已经听吴昊说了,昨日我出去是找吴昊了,怕你误会,就没和你说。” 赵瑾第一次与沈雅这么面对面如此开诚布公地谈话,也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实话,不禁有些诧异。 但诧异之余,心里隐隐地有一抹淡淡的喜悦。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 沈雅自然没看见这些,此时她正低着头,斟酌着和眼前这个男人聊天的用词。她微微沉吟,又继续道:“素问救过你,你对她念念不忘也是正常的。” 赵瑾闻言,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小女人,见她咬着唇,极不情愿地说出这一番话,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她真是这样想的? “......但是我和素问,你只能挑一个,要是你喜欢素问的话,那我选择放弃。”沈雅最后咬着唇,十分艰难地说道。 说完,抬起头看着赵瑾,眼睛一眨不眨,神情更带了一抹紧张。 赵瑾听完这话,眉头却是一皱。 他立刻觉得开始头疼起来。看着眼前女人满眼的期盼之色,他很想说,他只想要她一个。可是,素问是他的责任。 赵瑾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现在喜欢的,是眼前这个女人。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有没有喜欢过素问,当年的素问温柔乖巧,善解人意,又擅长医术,常年跟在自己身边,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慢慢变得离不开她。 他以为这就是喜欢。 可是到昨日,他看到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笑的如此开怀时,他内心第一次有了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这是和素问在一起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受。 昨日,他是切切实实,非常强烈地体验了一把。 这种感觉让赵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地想要去隐藏。 他以为,以他现在练就的心境,已经完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不为任何事所扰,却不想。。。昨日仅仅是她一个笑容,就让他如此介意。 “雅儿。。。”赵瑾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带着一抹为难:“我不想骗你,素问,她是我的责任。” 沈雅听了却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愿意和她说实话就好。 “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是我,但是因为素问救过你,所以你放不开?”沈雅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轻快起来,眼里闪亮亮的,好似发现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 赵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沈雅这下子放心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调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沈雅一下子心情大好。 她相信赵瑾没有欺骗自己,也潜意识地不愿意去探究赵瑾话里的真伪,她觉得以赵瑾的为人,不会特意说谎来骗她。 两世为人,沈雅自认为在别的事情上完全可以处理地得心应手,唯独在感情上,却是两眼抹黑,没有什么头绪。她是个爽快而直接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也比别的女子大胆而直接。 她想,赵瑾大概从未遇过她这样的人,可是对面无理取闹的质问,竟也能面不改色地地回答她的问题,仅这一点,就让沈雅感到高兴了。 至少他对这个问题是认真对待的。 赵瑾看着眼前女人眼角眼都掩饰不住的笑意,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端了眼前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只是,想起她与吴昊到现在都来往密切,赵瑾的好心情又打了些折扣,语气便有些淡:“你昨日出府,是去找了吴昊?” 沈雅原本还在一旁傻乐,听到身旁赵瑾淡淡的不悦声传来,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暗叫糟糕,她刚才一着急,把自己同吴昊一起的事给说了出来。 她现在毕竟是赵瑾名正言顺的侧妃,名义上是他的女人,若再与别的男子牵扯不清,那不是给赵瑾带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就算她与吴昊没什么,到时候若被些个有心人撞见,传出去也不是闹着玩的。 当即便有些讪讪地道:“去医馆刚巧碰见了。” 赵瑾其实一直很介意沈雅与吴昊之间的关系。他清楚吴昊对沈雅的感情,从他对沈雅的紧张程度。他便能看出一二。只是不知道吴昊一个堂堂天机阁的阁主,是怎么认识沈雅? “你和吴昊是怎么认识的?”赵瑾想到这。便有些忍不住地问道。 额。。。 沈雅有些尴尬地看了赵瑾一眼,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随便问问,想了想道:“刚来京城的时候,有一次出门办事路过一个奴隶市场,被奴隶市场的老板拉着走不开,看到他躺在一群奴隶中间,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不应该是奴隶该有的,一时不忍,就把他买回来。后来发现他中了毒,便用了一枚解毒丸救了他一条命。” 沈雅神情坦然地说着。说到吴昊当初在奴隶市场的时候,眼里还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 想想她和吴昊相遇的经历,也蛮神奇的。 赵瑾却听着眉头一皱。 沈雅竟然救过他? 赵瑾忍不住看了沈雅一眼,见她嘴角带笑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不禁一暗。 沈雅的医术,对赵瑾来说一直是个谜。 小小年纪,医术竟然能够如此了得,甚至连老修有些地方都有所不及,这是赵瑾最想不通的地方。 派人去她曾经住过的陆家村调查。却是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老修此次出府,正是去陆家村勘探地形,他在那边采药时怀疑那边藏了一个金矿。他此次带了人马过去,正是去找那金矿。 赵瑾想起沈雅以前正是住在那个地方。不知道她对那片土地是否了解。 沈雅说完,见赵瑾看着她,眼里有沈雅看不懂的疑惑与探究。 他是在探究什么? 沈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不过赵瑾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道:“你的医术倒确实了得。” 沈雅听他夸自己的医术,倒也有些自豪。笑道:“那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只有医术了。” 赵瑾见她如此自信毫不谦虚的样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以后你要出府,和管家说一声便是,别再偷偷出去。”想起沈雅的性子,赵瑾又忍不住收了笑容,拧眉想了想,以他这个侧妃的个性,若是用王府的规矩拘了她,可能会逼得她三天两头往外跑,逼得紧了,会把她逼远,不如就随了她的性子。 况且,她也是有分寸的人。 “真的?我以后真的可以随意出府?”沈雅没想到赵瑾竟然突然提到她可以随意出府的事情,当下惊喜地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沈雅因为惊喜变得闪闪发亮的眸子,赵瑾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爱死你啦!”沈雅一激动,就忍不住蹦出了前世高兴时才会蹦出的口头禅,结果话一出口,大厅立刻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待她回过神来时,便看见有赵瑾脸上泛起了诡异的红色。。。 她愣了愣,随机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尴尬地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那个,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不等赵瑾回应,沈雅便几步窜了出了大厅。 站在大厅外等候的冬春见沈雅红着脸跑出来,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心里不禁纳闷起来,不过她也没多言,步履匆匆地跟着小姐出了藏渊阁。 重吾站在暗处把刚才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一个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身立刻传来一阵寒气,重吾赶紧捂住嘴巴,强忍着笑意从暗处出来。 “主子。”他憋着笑向赵瑾行礼。 赵瑾一开始就知道这家伙躲在暗处偷听,只是沈雅过来,他不好再开口让他退下,便由着他在暗处看热闹。 赵瑾慢吞吞地端起眼前的一杯茶,神态悠闲地品了一口,并不开口让重吾起身。仿若根本没看见重吾这个人。 重吾知道主子不高兴了,苦哈哈地继续弯腰单膝跪着。 直过了片刻,才听到赵瑾淡淡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多谢主子。”重吾哭丧着脸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一副忏悔的模样。 “让你调查的事情,调查地怎么样了?” 赵瑾的藏渊阁平日里只有管家赵安派专人打理,一般的奴才丫鬟是进不来这里的,这里面防守严密地连一只苍蝇都进不来,同样在这里说话,完全不用顾忌隔墙有耳。 重吾闻主子过问此事,立刻肃容道:“当日救素问姑娘的那猎户,属下已经找到了。那猎户姓张,名大牛,与妻子刘氏在山里住了几十年了。当日张大牛外出的打猎的时候经过一处深潭,刚巧救了从崖顶落入潭底的素问。” 第三百六十六章 素问 重吾说到这,顿了顿,转头见主子正凝神听着,继续道:“张大牛为人心善,当即便下潭底救了素问上来,见她还有一口气,就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赵瑾听到这,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素问被救上来后昏迷了三天三夜,期间一直发着高烧,张氏夫妇四处求医,好不容易从山外的村子里求了个有些名气的大夫看了,才将她一条小命保住。可惜,掉下潭底的时候伤了脑袋,从那时起,就再也记得不过往的事情。” 重吾说完,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底忍不住为素问感到心疼起来。 他与素问也算是一起长大,因虚长素问几岁,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疼爱。 素问小时候聪明乖巧,医术天赋超凡,深的老修与天机阁那些长辈喜爱与重视。若不是因为掉下悬崖,恐怕这个时候王妃的位子便是她的。 虽说皇家选儿媳妇大都会在名门望族中选择,但是以爷的性子,若是硬要让素问坐上王妃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何况这其中还有老修在。 只要老修开口,当今圣上就算有一百个不满意素问,也不会拒绝。更何况素问还老修最得意的女弟子,医术比皇宫的御医都要高明不少,比起那些晚养在深闺里每日里只知道弹琴作诗,伤春悲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淑媛要好上百倍。 重吾出神地想着,越想越觉得素问实在可怜,忍不住就开口道:“主子。素问她…” 主子之所以让他去查素问的事情,是因为发现除了医术。素问实际上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出于担心,主子让他调动了几乎大半暗卫。顺着线索查到素问当年落下潭底后的去向。 只是... 重吾想到他调查后的最终结果,不禁有些愤恨起来:素问失忆后不久,便从张大牛家莫名其妙消失了,从此这个人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时隔多年后,素问再次出现,可是,重新出现的素问,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她。她失去了记忆。却又被人灌输了新的记忆。 她带着目的,来到爷的身边。 “主子,能猜得到是谁吗?”重吾一想到有人竟然趁素问失忆后,利用她,就恨得牙痒痒。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他第一个宰了他。 赵瑾仿佛没听到重吾的话,目光沉静,波澜不兴的眼眸中有异样的神色闪过。 重吾知道这是主子真正生气的征兆。 他赶紧退在一旁,不敢再开口。 赵瑾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她现在怎么样?” 见主子很快调整了情绪,重吾这才心有余悸地开口道:“她现在在主子给她安排的宅子里,属下派了二十名暗卫在周围监视,若是有人企图进宅子找她。应该不难逃过我们的眼睛。” 赵瑾点点头,“本王去看看她。” 说完,便大步出了藏渊阁。 重吾紧随其后。 +++ 沈雅一路笑眯眯地回自己的住处。赵瑾竟然承认他喜欢自己。这让她好开心。 这是不是证明,他们俩的关系已经明朗化。若是放到现代,应该是属于正式男女朋友了吧。 冬春在一旁见小姐从王爷处回来一直傻笑到现在。不禁有些担心,频频回过头看她,心里念叨着: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在王爷那里受刺激了。可受刺激不是应该气冲冲的吗,怎么又笑成这样呢。 她愣愣地看着小姐出了一会儿神,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忍不住为小姐高兴起来:这就是村里二丫她们说的爱情吧。 只是…想起那日在普济药房的那一幕,冬春又忍不住隐去了脸上的笑容,王爷对待那个女子,分明与对待府里的舒妃娘娘不同的,甚至… 冬春有些担忧地蹙了眉头,那日她躲在药柜后面,可是把王爷看那位女子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王爷对待那位女子,极尽温柔,宠溺,甚至比对小姐还好。 小姐她…冬春见沈雅现在这么开心,真怕到时候王爷因为那女子而负了小姐…冬春简直不敢想象。 沈雅转头就见冬春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眉头微微蹙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故意停下了步子,果见冬春一个没注意,一头撞了上来。 “啊。”冬春叫了一声,见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小姐,立刻紧张道:“小姐,你没事吧,奴婢,奴婢...” 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沈雅见她这么紧张,心里有些不忍心,伸手扶着她的肩膀道:“我说亲爱的冬春,你到底怎么了,走个路也这么魂不守舍的,幸亏这里没有湖,若是这里有条湖,你这么走路,还不一头扎进湖里啊。” 冬春见小姐笑呵呵地调侃她,知她是故意停下来戏弄她的,轻轻咬了咬下唇,佯装生气道:“好啊,小姐,原来你是故意的,真是太坏了。” 说完,又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雅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好在她们回兰芷院的这条路比较偏僻,不然这主仆俩这么大笑,非得惹得府里丫鬟婆子纷纷侧目不可。 一路玩闹地回了兰芷院,趁时间尚早,沈雅便拉着冬春夏雪去了后院的药房。 她的兰芷院是两进的宅子,前面三间正房,两边各两间厢房。后面还有三间,中间隔了一个院子。 后院她一般不让其他洒扫的丫鬟进,平日里都有冬春和夏雪打理。屋子里有她刚刚建起的药房,她平日没事就会喜欢呆在药房里捣鼓草药。 冬春自从跟着沈雅学了医术,就跟魔怔了似得,一到药房,比她还积极,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非得把药房的药材问个底朝天才罢。 夜间还要继续挑灯夜读,搞得夏雪直报怨,嚷着要换房呢。 不过冬春这么好学,沈雅也乐的教她,难得遇到这么个好学的徒弟,这让她多少有些成就感,好歹也体会一下为人师的感觉。 所以冬春学的用心,沈雅也教的用心。 “小姐,你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药房里,冬春一边将沈雅新种的一株草药搬出去晒太阳,一边忍不住停下步子问道。 沈雅心情很好的摆弄着药房里的这些草药,抬头给了冬春一个神秘的笑容:“不告诉你。” 冬春:“......” 夏雪也在跟着一起搬,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支起耳朵,如今听小姐这么说,顿时有些泄了气:“小姐。。。”语气里浓浓的不满。 ps:骚瑞啊,又断了那么长时间。作者估计是出了名的断更大王了,哈哈。求谅解啊。断更的原因实在一言难尽,我就不说神马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未归 见两个丫头一脸急不可耐的模样,沈雅笑着保持沉默。看了一眼她们手里的草药,道:“先把这些药材搬出去再说,一连下了几日小雨,这些家伙好几日没晒太阳,都快奄了,好不容易今日出太阳,得赶紧拿出去晒晒。”说完,自己先从也撩起袖子,搬了一盆草药出了药房,找了一个阳光比较充足的地方晒。 这几株草药是沈雅精心培育的,当日在陆家村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它们,她喜出望外之余从中收集好多种子,以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将它们大面积种植出来。 这七八盆草药便是沈雅费了很多心思才把种活的,将近七八十枚种子,最后成活的竟然只有这几盆。不过这已经足够让沈雅高兴了,只要掌握了种活它们的方法,她就能大面积种植,到时候这种草药就不再稀缺,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这其中,有一味草药名水苏,在沈雅的那个年代几乎已经绝迹。沈雅只在医书上见过,没想到在陆家村的林子里,居然被她发现了好几株。 当时发现时,她还不敢相信,只觉得那小小的几株有些眼熟,仔细辨认过之后才确定,它们便是水苏。 这个时候沈雅不得不感激爷爷当日让她背那么多医书了,尤其是有关草药的古籍,她小时候都被逼着全部记下来。 每株草药的形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水苏又名香苏,对止血有极强的功效。只需将它们用水煮汁,热热的服下,便能有效将血止住。像漏血,吐血,下血等等,都可以用它来医治。 另外还有好几种珍惜草药,都是沈雅那个年代几乎绝迹的,没想到到了这里。她不但发现了它们,还能亲自种植,这如何让她不高兴? 沈雅越想,心情越发好起来。又想起今日清晨与赵瑾的谈话。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夏雪回过头来,刚巧看到了这一幕,这让她越发好奇起来,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好事,让她这么高兴? 冬春也同样看到了这副模样的沈雅,与夏雪无奈对视一眼,心里忍不住叹气,能让小姐这么高兴的,除了王爷,恐怕没几个人了吧。 三个人齐心。没一会儿就把这十几盆草药搬完了。沈雅双手插着腰,心情大好地看着院子里的这十几盆草药,虽然现在还刚刚发了芽而已,但沈雅已经在心里开始幻想着等它们成熟长大,然后大面积种植的情景。然后将它们用来制作更好的药丸。 “走吧,咱们回屋炼药去,北下那边缺药缺的厉害,我也该开始做点正事了。”心满意足地看了一会儿院子在阳光照射下显得生机勃勃的十几盆草药,招呼着两个丫鬟一起进了炼药房。 这个药房是沈雅前段时间与两个丫头还有静秋一起收拾的,之前听温香说起她的药房,沈雅就羡慕地不行。心里一直琢磨着也给自己弄一个。 好在当日在端府的炼药器具她都当陪嫁一起带过来了,让冬春给她收着。这两日她将自己的住处摸清了一遍,才开始琢磨整理出一个炼药房。 冬春这段时日跟着沈雅学习医术,在药理方面的进步非常明显。沈雅也不知道,原来冬春在药理方面竟然这么有天赋,她才花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把自己给她的几本药材书全部看完并且记熟了。甚至自己教她炼制的几种简单药丸,她都可以精准地把握那些药的分量,哪些该多加,哪些该少加,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一次。她专门带冬春来这个炼药房,就是打算教她炼制一两味比较简单又实用的药丸。冬春熟悉药材的速度很快,而且能够准确地记住药丸的成分,用量,沈雅觉得可以尝试着让冬春自己动手去炼制了,光记住书本上的知识没用,关键还是要有实战经验。 “小姐,奴婢,奴婢行吗?”冬春听到沈雅今日带了她来药房,是让她亲自动手制作药丸,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 沈雅微笑着点点头,看到冬春这番成长,她还是很欣慰的。原本以为冬春学习医术只是一时的兴趣,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认真,这样一个认真的学生,她这个做师傅的如何能不尽心教? 现在的沈雅不知道,在未来的不久以后,正是因为冬春习得医术,才让她从一场可怕的灾难中存活下来,并且能够以新的姿态,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一种新的人生。 当然,这是后话了。这里暂且不提。 此时的两人,还沉浸在教与学的乐趣中,并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大的变数等着她们。 夏雪见两人已经全神贯注地投入炼药当中,叹了口气,自动地退出了药房。 冬春喜欢医术,并且能够专研进去,她却是闻到药味就头晕,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就头大,所以她帮沈雅做完事情,便乖乖地回前院去帮西嬷嬷做午膳了。 她与冬春的擅长的事情不同,小姐说,她和冬春各有特色,各有优点,她们要扬长避短,善于发挥自己的优势。 日子一晃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冬春一直泡在炼药房里,比沈雅去的还勤快。一把自己的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就去炼药,炼制药丸。 这几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也终于成功地炼制出三枚简单的活血的药丸,治疗外伤极有疗效。 这让冬春整整高兴了一个早上。 沈雅一大早起来就看见盯着两只熊猫眼把手里的药丸献宝似得给她看。古铜色的药丸,小小的三颗,静静地躺在冬春白嫩的手心里,显得格外显眼。 可惜,沈雅却没有冬春那么兴奋,她整个人有些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冬春这两日并不时时呆在沈雅身边,所以也不清楚小姐这是怎么了? 倒是一旁拧了帕子,递过来给沈雅擦拭脸的夏雪笑的暧昧道:”还有什么,不过是这两日不见王爷,昨日派了人去前院打听,才知道王爷已经连着两日没有回府了。咱们院子住的偏,竟然昨日晚上才知道,竟也没个人说一声。” 说完,又忍不住嘀咕两句:王爷也真是的,小姐好歹也是他的妃子,怎么出去两日也不派个人回来支会一声,这要是在外面出了事,小姐该多担心啊。 冬春闻言,收起了手里的药丸,看了看夏雪,又低头看着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沈雅,皱了皱秀眉,沉默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郁闷 “小姐?”两个丫鬟见沈雅呆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皆有些担心,忍不住出声喊道。 “嗯?”过了片刻,沈雅才木木地抬头,看着她们,无意识回应了一句。只是毫无焦距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小姐,还未从王爷未归的消息中回过神。 冬春见此,咬了咬下唇,为着这副模样的小姐心疼不已。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小姐爱上王爷。 大约过了片刻钟,沈雅才终于缓缓地回过神,一抬头见两个丫鬟皆是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不禁愣了愣。 “你们两个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说着故作轻松地从床坐起来,下地趿了鞋,走到放置木盆的地方,双手掬了清水往脸上拍了拍。 夏雪很有眼力见地赶紧递上帕子,沈雅接过夏雪递过来的帕子,往脸上使劲擦了擦,长吐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的抑郁全部的宣泄出来似得,眼神这才渐渐恢复原先的明澈。 她转头对夏雪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谢谢。” 夏雪被她这一笑笑的有些懵,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用客气。” 冬春站在不远处凝视着笑容灿烂小姐,脸上也跟着露出一抹笑意。小姐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力量,能够让濒临绝境的人看到新的希望。 沈雅洗完脸,由两个丫头服侍着穿戴整齐,便一起出了内室,来到大厅。西嬷嬷早就招呼小丫头们张罗了一大桌早膳,正在一盘盘摆上桌。见沈雅和两个丫鬟掀了帘子出来,笑呵呵地道:“小姐起了?正好可以用膳了。” 沈雅笑着点点头:“辛苦嬷嬷了。”说完。便大大咧咧地坐下。 西嬷嬷给她盛了一碗莲子粥,沈雅笑眯眯地接过,便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两个丫头站在沈雅身后,见沈雅像个没事人一样用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西嬷嬷也看出了异样,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丫头,眼里带了一丝疑虑。 若是往常,小姐用膳定不会这么安静,也不会这么一口一口。光喝粥,不吃其他东西。桌上有那么多她爱吃的早膳,像绿豆糕,一口酥,都是小姐的最爱。 西嬷嬷见两个丫头皆是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模样,沉吟片刻,对一旁几个粗使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小丫鬟听嬷嬷吩咐,低着头。乖乖地退了下去。 “小姐可有什么心事,可否说与嬷嬷听听。”见大厅里只剩下冬春,夏雪几人时,西嬷嬷开口道。 沈雅闻言。喝粥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这才幽幽地道:“嬷嬷知道王爷昨日彻夜未归的事吗?” 西嬷嬷闻言。缓缓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小姐。心道:王爷平日里公务繁忙,有一两日因公事未归是常有的事。小姐是个聪明识大体的姑娘,怎么会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其实夏雪同样也不太明白小姐的心思,她觉得王爷未归实属平常,小姐为何会这么不开心呢? 这里面,恐怕也只有冬春能够真正懂得沈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小姐得知王爷彻夜未归,一定会不开心。 沈雅大概也看出了西嬷嬷眼里的不解,不禁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勺子,有些泄气地趴在了桌子上,闷闷地道:“在我们那里,丈夫彻夜不归,是很有问题的。赵瑾昨日不但一夜未归,而且连声招呼都不打,明显是没把我这个妃子放在眼里。” 沈雅其实是从心里上把赵瑾当成自己的老公来看待。 她以为,两个人既然彼此喜欢,就算不是天天黏在一起,最起码也应该让她知道他的去向吧。古代没有手机电脑,她不能像现代人一样,打个电话,就知道他去了哪里,可他有管家,有侍卫,有重吾,阮华这样的人在身边,随便派个人来说一声,难道不可以? 或者,一直以来还是她自作多情? 他所谓的喜欢自己,不过就是对自己有点兴趣,高兴了,来看自己两眼,不高兴了,就把自己放在那里晾几天,不闻不问? 沈雅越想越郁闷,这种感觉实在很不好。 西嬷嬷在一旁看着小姐仿佛又陷入了自己纠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是过来人,小姐脸上的这种表情她太熟悉不过,小姐一定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而且极有可能往最坏的方面想。 小姐在其他方面,都聪明地让她赞叹,唯独在这感情上,稚嫩地如一个孩童一般。 她又怎会知道,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自己亲自去弄明白,王爷到底为何一夜未归?至于没把小姐这个妃子放在眼里,西嬷嬷则觉得小姐想的过于严重了。 小姐毕竟不是正妃,按照大周的习惯,正妻可以有权利知晓自己丈夫的去向,而其他妃子,丈夫去哪里做了什么事,是没有必要告诉的。 府里的管事可能正是出于这个习惯,所以没有把王府一夜未归的事情告诉小姐。 而小姐...... 西嬷嬷想到这,又忍不住叹起气来,小姐当侧妃,到底还是委屈了她。 “小姐,嬷嬷以为,你还是自己亲自去弄个明白好。”嬷嬷听了刚才沈雅那番话后,颇有些语重心长道。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去弄个明白。 夏雪也在一旁点头。 冬春也跟着一脸紧张地点点头。也许,王爷是真的有急事才一夜未归也说不定。 沈雅心里其实也不甘心,见大家都鼓励自己去弄个清楚,情绪倒也渐渐平静下来。刚才她真是被这个消息气晕了,才忘记了夫妻之间,最忌讳的是彼此猜忌,相互信任和一定的沟通是很必要的。 没有问清楚赵瑾,她不应该这么冒冒然地认为他不在乎自己,或者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你们说的对。”沈雅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坚定:“我要去找赵瑾亲自问个清楚。” 西嬷嬷见此,笑眯眯地点点头。小姐终于开窍了。 冬春与夏雪也高兴地对视一眼,小姐终于想通了吗? 说做就做,沈雅此时一刻也等不及了,不问个明白,她连早膳都吃不下。 “冬春,夏雪,你们陪本小姐去藏渊阁,去看看王爷到底回来了没有?”沈雅推开面前的碗,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朝屋外走去,西嬷嬷想阻止的时候,人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哎。”望着一脚已经跨出院门的小姐,西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姐的急性子什么时候改改哟。 两个丫鬟见西嬷嬷唉声叹气的模样,皆偷偷地捂嘴笑了起来,被西嬷嬷用眼神一瞪,也如兔子一般撒腿就往院子外跑。 “小姐,等等奴婢——” 沈雅闻声,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两个丫头这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她身旁,一左一右,笑的好不灿烂。 沈雅见两个丫头满脸是笑的模样,也跟着心情大好。 “是。”两人齐齐应道。 三人一路出了兰芷院,恰巧,在去藏渊阁的路上,碰到了匆匆出门的温香。 “温香。”沈雅见到熟人,自是高兴,老远就开始和她打招呼。 温香似有什么急事,带着一个丫鬟,步履焦急地往王府大门望向赶,一开始并未听到沈雅的叫声,直到沈雅叫了第三遍的时候,脚步才顿了顿,停了下来,转头循声看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正朝自己挥手的沈雅。 沈雅带着冬春与夏雪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 走到温香跟前,沈雅调侃道:“温香,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不应?” 温香却是有些尴尬地看了沈雅一眼,讪笑道:“没,没想什么,就是出门办点事,走的快了些,所以没听到。” 沈雅见此,点点头道:“没事,你有急事要办,那我就不耽搁你了,你快去吧。” 温香望着一脸毫不知情的沈雅,心里猛然间升起一股内疚,此刻她要去的不是别处,正是主子为素问姑娘安排的住处,素问昨夜不知怎么了,头疼了整整一个晚上,一张原本就清瘦的小脸被疼痛折磨地惨白惨白,看的连她都心疼不已,更别说是主子了。 连夜里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医治,这才好不容易吃了药睡下了。 因为不放心,主子守了素问一夜,而她因为府里还有事,便先回来了,今早原本打算再过去看看,不想一大清早就遇到了沈雅。 她如何能告诉沈雅,主子昨日彻夜未归是去素问那里照顾了她一晚上。 虽然主子和素问姑娘没什么,但但凡是女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彻夜未归是为了照顾另一个女人,哪怕不爱自己的夫君,心里也会不好受,更何况,温香觉得沈雅至少是喜欢王爷的。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她能看的出来。 为了不让沈雅误会主子,或者生主子的气,温香选择了隐瞒。 这让她对沈雅产生了一种浓浓的负罪感,总觉得这样对沈雅非常不公平,尤其是眼下,沈雅还完全不知情地与自己打招呼,表情是那么真挚热情。 她完全把自己当做是朋友,而自己却。。。 想到这,温香便有些愧疚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沈雅满是温热的眼。 第三百六十九章 怒 这让她对沈雅产生了一种浓浓的负罪感,总觉得这样对端妃不公平。尤其是眼下,沈雅完全不知情地与自己打招呼,眼神那么真挚热情。 她完全把自己当做是朋友,而自己却。。。 想到这,温香便有些愧疚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沈雅温热的眼。 “温香,你要有急事就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沈雅见温香神情有些恍惚,以为她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连忙说道。 “恩。”温香说完,朝沈雅微微福了福,沈雅赶忙将她虚扶起来,嗔怪了她一眼:“温香,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了。” 温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便带着丫鬟下去了。 沈雅笑着目送温香离开,直到她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缓缓地收回目光。 想起温香刚才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沈雅忍不住皱了皱秀眉,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女人的直觉是非常敏锐的,她总觉得今日的温香有些奇怪。若是以往,她看到自己,肯定会笑眯眯地上来寒暄几句,断不会像今日这般,不但没了往日的熟稔,反而多了一丝局促与紧张。 她在紧张什么?沈雅忍不住在心底问?这样反常的温香,让沈雅产生一种不安感,这种不安是沈雅非常痛恨的,因为往往她所不安的事情,最后总会变成现实。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强的,尤其是在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时,沈雅不愿意去想,可是脑袋偏偏就是不受控制,她就是忍不住去怀疑,温香的反常与赵瑾有关。 因为温香的反常,恰恰是撞在赵瑾彻夜未归,让沈雅比较敏感的事情上。 沈雅怀疑赵瑾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才会让温香因为替他隐瞒而感到内疚。才想要躲避自己的目光,不然一向心怀坦荡的温香,为何今日会这般? 沈雅想到这,忍不住咬了咬唇。心底有一万个声音在呐喊——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可敏感如她,怎么也无法对温香刚才的眼神释怀。她想了想,决定不去藏渊阁,而是直接让冬春找了管家赵安过来问话。 赵安被叫到前院大厅的时候,已经有一屋子主仆等着他。 恭顺王府主子不多,以前只有王爷一个,后来多了端妃娘娘,与舒妃娘娘,又添了诸多奴仆,府里才渐渐热闹起来。舒妃娘娘自从那日从娘家回来后。就一直称病不出,几乎很少见到,而端妃娘娘又是一个不爱管事的,所以内院的杂事,还是交由温香打理。 除了一开始他分派了六个丫鬟去兰芷院。赵安与端妃娘娘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今日听下人来报,说端妃娘娘派人请他去前院,有要事要他,让赵安着实吃了一惊。 怀着忐忑的心情,赵安半点不敢耽搁,一路来到前院。 刚踏进院子,他就感觉有一股沉重的气氛萦绕在前院上方。竟让平日里见惯大场面的赵安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紧张情绪。 他低眉敛目,躬身来到大厅,也不敢看上方坐着的端妃,便十分守礼地弯腰行礼:“奴才赵安,参见端妃娘娘。” “管家快起身吧。”上方传来一声清脆却温和的声音,让原本有些紧张的赵安心立刻安定下来。少了一开始的忐忑,多了一些镇定。 难怪主子会对端妃娘娘如此特别,端妃娘娘身上,确实有一种叫平易近人的东西。 赵安身为管家跟在主子身边十多年,武功虽不比阮华重吾。也无法跟着主子一起外出打仗立功,但是凭着管家的身份,这十多年他也算见识过不少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也让他锻炼出一副察言观色,擅长揣摩人心的本领,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端妃娘娘的一句话,竟可以让管家生出莫名的好感。 赵安脸上的表情略略舒缓了一些,直起身子道:“多谢端妃娘娘。”虽然头依旧低着,但身子却站的笔直笔直的。 沈雅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府里下人做事都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原来是有这个管家起带头作用啊。 两个丫头见小姐叫了管家来,不问话,只顾着在那里傻笑,忍不住不满地拉了拉小姐的袖子,幸亏管家低着头看不见,不然可真是糗死了,小姐也真是的,这种场合,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果真是没心没肺么。 沈雅被两个丫鬟一提醒,也认识到自己的不应该,赶忙收起笑容,咳嗽了一声,缓缓道:“管家,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你。” “端妃娘娘有什么事,请尽管问。”赵安闻言,一脸诚惶诚恐地道。 “恩,我且问你,王爷昨夜去哪了?”沈雅目光紧紧盯着管家,一字一句问道。 赵安觉得端妃为人善良,不会问太刁钻的问题,所以也没太在意,听到她问这问题,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正要回话,可话到嘴边,管家突然意识了什么,饶了一圈,硬是咽回了肚子。 王爷去哪了?这个管家很清楚,可是。。。 管家怎么也没想到,端妃娘娘今日这么特意把自己叫了去,竟然是问这样一个问题——王爷去哪了?这,这让他如何回答? 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对王爷的心思赵安还是了解一二的。对于上面端坐着的这位娘娘,王爷那可真是挖空了心思,若是因为他的去向,让端妃娘娘对主子产生误会,那可如何是好? 赵安想到这一层,额头便直冒冷汗,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王爷昨夜去的地方,他能告诉端妃娘娘吗? 感受到端妃娘娘向他投来的质疑的目光,管家咽了咽口水,感觉如芒在背。这个问题,他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让他编一个谎话去欺骗娘娘,他做不到,也不符合他耿直的性格,可让他说实话,似乎...也办不到啊! “奴才,奴才不知。”赵安迟疑了片刻,最后干脆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与其编一个故事,不如拒绝回答。 “你胡说!”沈雅没想到赵安也不肯说实话,气的脸都红了,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吓得在场的两个丫头脸半天没回过神。 小姐生气了!两个丫头同时在心里想,看了看底下站着的管家,不禁有些同情起他来,小姐若是不生气还好,真生起气来,那可是非常吓人的。 沈雅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赵瑾昨日一夜未归,一定是去了某个女人那。 才成婚多久啊,他竟然敢就这么背着自己出?轨? 虽然不肯相信,可眼下这一个两个,见到自己,不是心虚,就是不肯说实话,难道还不能够证明吗? 除了与女人有关,她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会让温香,赵安如此反常。 沈雅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几乎把她的心肝脾肺都烧成灰烬。 “赵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王爷去哪了?”沈雅现在脸色黑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来,声音更是沉得仿若来自地狱。 赵安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冷汗直流。 他赵安自认为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事情,做起事来,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也从未留下过任何把柄,可今日这件事,真的是让他既头疼,又犯难啊。 王爷啊,你赶紧回来吧! 管家忍不住苦笑了两声,依旧低着头,硬着头皮道:“奴才真的不知道,还请娘娘责罚。” “呵。”沈雅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她冷笑了两声,道:“既然你真的不知道,那我责罚你什么呢?或者说,你明明知道,却隐瞒不说?” 管家仍然低着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下去吧。”见赵安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她实情,沈雅突然间有些疲惫,挥了挥手,让赵安退下。 赵安没想到端妃就这么让他退下了,惊讶之余,还有些迟疑,没有立刻离开。 冬春见赵安还站着,看了看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的小姐,对底下的赵安道:“管家还是下去吧,小姐应该累了,想休息了。” 赵安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坐着的端妃,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奴才告退。”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大厅。 直到管家离开,沈雅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望着管家离去的身影道:“冬春,夏雪,我们回兰芷院,找静秋。” 既然这些人一个个都瞒着自己,那她就自己去找答案。 她要出府,找吴昊帮他调查清楚——赵瑾到底去哪了? 也许这样的她,是有些不可理喻,歇斯底里。可她就是忍不住,她做不到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极有可能在外面与女人过了一夜消息,还能保持淡定,还能装作不知道。她不是什么贤良淑德,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无法忍受丈夫三妻四妾,朝秦暮楚,如果有一天,赵瑾真的如她担心的那样,像所有古代男人一样,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那么那一天,便是她真正死心,离开的时候。 但是现在,她还想调查清楚,还不愿去相信,赵瑾会背着她,在外面有女人。她抱有期待,因为这不像她所了解的赵瑾。 第三百七十章 腹黑管家 沈雅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必要查清楚赵瑾昨晚到底去哪了? “冬春,你下去告诉管家,我要出府一趟,让他准备马车。”她突然想起来,昨日赵瑾和她说过,以后若是要出府,只需要和管家说一声便可。她怎么给忘了,真是气糊涂了。 冬春闻言有些诧异地望了望小姐,见小姐一脸坚定,便也聪明地没有多问,她相信小姐自有主张。 “是。”冬春躬身朝她福了福,便退下去找管家。 大厅里便只剩下沈雅与夏雪二人,其余丫鬟婆子早在管家进大厅的时候都退下去了,后来听见屋内沈雅大发雷霆的动静,一个个皆战战兢兢地站在屋外,没敢进去。 王府里很多丫鬟都是这次筹办大婚新添进王府的,对府里的人事物都不熟悉,几位主子的脾性更是不了解,也不敢妄加揣测,只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如今沈雅发了这么一通火,反倒让几个新进的丫鬟一下子对这位新主子又多了几分敬畏。 这些沈雅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只想快点出府去。 她要找吴昊帮忙,让他帮忙调查赵瑾昨夜的去向。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冬春匆匆地赶到前院,来到大厅。 “小姐,马车管家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这就可以出府了。”冬春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说道。 “恩,夏雪你回芷兰院告诉西嬷嬷一声,说你家小姐和冬春要出府一趟,免得她担心。”沈雅站起来,转头吩咐身后的夏雪。 夏雪闻言,点头称是。 沈雅便和冬春一起往王府大门方向而去,老远就见管家过来迎接,“娘娘,马车已经安排妥当,为了安全起见。奴才又配了八个侍卫与娘娘同行。” 沈雅本来见赵安给她办事利索,心里对他的成见倒还去了几分,如今见他竟然给自己配了八个侍卫,脸一下子黑了。 配这么多侍卫。难不成让她大张旗鼓去抓奸?若真是这样,岂不让大周朝的子民笑掉大牙,堂堂亲王侧妃,竟然带着侍卫去抓奸? 沈雅满脸黑线地望着身旁躬身低头一脸忠厚模样的管家,心里极度怀疑这货是在报复自己。 “不用了,我有静秋保护就行了。”沈雅强忍着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咬牙切齿道。 她就不信管家不知道赵瑾派了暗卫一直跟着自己的事情。 管家略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也好,奴才再派几个暗卫跟着。”说完,朝空中的某个地方喝道:“出来。” “奴才赵威。赵广,赵宏,赵吉,参见端妃娘娘。”不等沈雅反应,眼前已经唰唰唰跪了一排。四个人,皆是一身灰色劲装的打扮,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沈雅嘴角抽了抽,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娘,八个侍卫不能带,这四个暗卫......”管家状似为难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沈雅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朝着管家恶狠狠地道。说完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四个人,直接往王府大门外走去。 管家见她离开,抬起头来,望着沈雅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直到沈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挥了挥手,冷声道:“保护好端妃,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奴才遵命。”四个人齐齐应是,便如来时一般。一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仿佛刚在地上跪着的,是一团空气。 沈雅气冲冲地与冬春上了马车,也不等管家再啰嗦什么,直接吩咐车夫道:“驾车。” 那车夫闻言,却有些犹豫地望了望正往这边走过来的管家。 沈雅躺在马车里,半天不见马车行动,气的火冒三丈,噌地掀开车帘,正要狠狠地把那吃里扒外的车夫骂一顿,身子却是一晃,马车行驶了。 她下意识地往管家的方向望去,果见他站立在大门外,朝车夫挥手。 哼! 沈雅心里冷冷哼了一声,这府里的下人到底是听管家的还是听她这个主子?一个个吃里扒外,都要看着赵安脸色行事,连她的行动也受到赵安限制,实在太憋屈了。 这个赵安,她和他没完。 沈雅在心里将赵安的祖宗问候了个遍,这才解气地重新躺会马车里。 冬春在一旁见小姐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起来。小姐难得遇到对手,想不到那个管家竟然能把小姐气成这样,真是有趣。 好在,另配了四个暗卫给小姐,那八个侍卫没有跟着,不然她们要去什么地方,真是不方便极了。 只是,那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实在是个麻烦。 到哪都跟着,她们做起事来,确实不方便。 “小姐,咱们去哪啊?”冬春突然意识到小姐刚才并没有和车夫说具体的地址,那车夫现在是在往哪里赶呢? 额,她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沈雅睁开眼,突然想起来,她们还没说目的地。 “你去跟车夫说,我们去普济药铺。”这一次她不想在遮遮掩掩了,反正普济的事情赵瑾早晚要知道,早一点和晚一点没有什么区别,再者,她本来就有心和赵瑾摊牌,如今正好借这次机会透露给他。 冬春闻言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小姐这是要向王爷摊牌,重重地点了点头,便伸手掀开了帘子,打算与那车夫说,不想眼睛不小心瞥见道路两旁林立的店铺,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问道:“车夫,你这是要往哪里赶呢?” 车夫是个眉目清俊的小厮,冬春甚至觉得他有些眼熟,他听见冬春询问,转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娘娘不是要去普济药铺吗?奴才正往普济药铺去呢。” 冬春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惊,转头看向马车内,见沈雅也是一脸凝重地皱着眉,显然是听到了车夫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过头。脸色挂了笑容又问道:“这话奇了,你是如何知道娘娘要去普济药铺呢?娘娘上车的时候吩咐你的?” 车夫却是奇怪地看了冬春一眼,嘴里嘀咕道:“管家吩咐了让我带娘娘去普济药铺的。难道不是?” 声音虽小,冬春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帘子。回了车内。 “小姐。。。”冬春刚要开口,沈雅却点点头,眼神示意她已经听到了。 “还是被他知道了啊。”沈雅幽幽地叹了口气,揉了揉了太阳穴,也不知是在懊恼,还是在无奈。 不过冬春总觉得小姐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郁闷,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普济药铺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离恭顺王府也不是很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只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娘娘,普济药铺到了。” “恩。”沈雅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一次也不用躲躲藏藏,所幸大大方方由冬春扶着从车内出来。 普济药铺一如既往的热闹,门庭若市,来求药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药铺里的伙计一个个忙的晕头转向。 这是沈雅前两日才做好的新一批药丸,让冬春带出来给北下的。 看这情况。恐怕药丸很快又要脱销了。 沈雅站在普济药铺门口,看着这人来人往的,一瞬间有些恍惚,这是她的药铺吗?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她可以在古代拥有自己的一间药铺,而且生意还这么好。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前正打着算盘的北下,沈雅突然之间对他产生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激。若不是这个家伙,自己的药铺可能到现在也无人问津吧。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做做药丸还可以,可要让她想办法卖给别人,还真有点困难。 北下仿佛感应到了有人在看他,目光从算盘上移开。朝沈雅的方向看来,看到沈雅后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真是让本药铺蓬荜生辉啊。”北下笑眯眯地一边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一面半开玩笑道。一如往常地没大没小,浮夸轻佻,可是沈雅知道,这个家伙轻佻的背后,有一颗极为认真挑剔的心。若是放到现代,那就是个极度的完美主义者。 对于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沈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坦然接受周围向她投来的异样目光,目光里有好奇,探究,大家都在猜测,这个让普济药铺掌柜的亲自迎接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看那女子,虽然打扮地素净,可那衣服料子,一看就知道质地上乘,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这女子是谁? 北下也不理会众人,直接将沈雅带进了内室。 刚坐下来,就有小丫头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放了两盏茶和一碟点心。 “尝尝这点心,味道比你们王府的,哪个好?”北下端了一杯茶,打开茶盖轻轻地吹了吹,眼睛却看向沈雅这边,示意她吃桌上的点心。 沈雅可没这个心情吃点心,她有些烦躁地放下茶杯,对北下道:“你派人去找吴昊行不行,我找他有事。” 北下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沈雅一眼。 第三百七十一章 北下的心思 沈雅被北下的目光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老脸,纳闷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长花了?” 北下闻言,轻笑着缓缓收回目光道:“你要找主子,是为了赵瑾的事?” “你倒是对王府的事情了如指掌。”沈雅挑了挑眉,笑着嘲讽。北下这么说,她倒也并不觉得惊讶。以吴昊的能力,只要他想,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而北下和南天是吴昊的左膀右臂,自然对自家主子想了解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北下看了沈雅一眼,搁下茶杯,说道:“主子这两日忙于天机阁的事情,暂时脱不了身。我可以带你去找赵瑾。” “嗯?你知道赵瑾在哪?”沈雅诧异地转头瞪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知道。”北下微笑地说道,回答地很干脆,干脆地让沈雅觉得有些发懵,总觉得今日的北下有些奇怪。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多了一抹平日难见的认真。 “那太好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我去找他。”沈雅也懒得去计较北下的奇怪之处,她现在只想知道赵瑾到底在哪?是不是如她心底猜测的那样。 “其实以你的聪明,早就应该猜到他在什么地方了,不是吗?”北下见她这么亟不可待的模样,继续说着奇奇怪怪的言论。 似是被他说中了一般,沈雅正要掀开帘子的手顿了顿,转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北下,仿佛要从他脸上的情绪中看出点什么。 可惜,北下从来都是一个伪装情绪的高手,在沈雅面前,他一般只会出现两种情绪,要么笑的玩世不恭,要么一脸云淡风轻,淡定地让沈雅想要抓狂。 “算了。不逗了你了。”大约是被沈雅的目光瞪的狠了,北下收起笑容,颇感无趣地站起身来,对着一脸不爽的沈雅道:“走吧。我带你去找赵瑾。” 说完,就大步掀了帘子出去,看都不看沈雅一眼。 沈雅在身后望着北下的背影很没形象地“拳打脚踢”的了一番,在他转头之际,又及时收住,装模作样地从里间出来。 冬春在后面偷笑不已。 北下似是知道沈雅的小动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对药铺的伙计道:“我出去一下,药铺的事情就交由你看着。” “是。”药铺的伙计都是北下亲自挑选调教出来的人,不仅能力出众。而且对北下的命令向来都是绝对服从,北下把药铺的事情交给他们,还是比较放心的。 出了药铺,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外面,马上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短衫的马夫。样子看上去颇为年轻,此时正望着北下。 北下淡淡扫了一眼那马夫,目光暗了暗,心底冷笑:王府果然是了不得的地方,连一个小小马车夫都是一身武艺。 那马车夫见北下望过来,便赶紧低下了头,压了压头上的草帽。 正巧沈雅也带着冬春气冲冲地出来。见北下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也只好跟着一起上去。上去之前,又忍不住看了眼正准备驾车的马车夫,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沈雅知道那马车夫一定也是王府的暗卫之一,她看人不会错,虽然车夫一直企图在自己面前掩饰什么。但他眼里偶尔流露出的精光还是出卖了他。 这么冷静自制的目光,不该出现在一个只知道驾车的马车夫上。 沈雅看人一向看眼睛,她总认为,一个人的好坏,看眼睛就可以分辨出来。 当然。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比如说当初推她下河的于唯心。不过当时自己选择与于唯心来往,主要还是因为她们是一个大学的,又是舍友,相处了五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毕业后她又一直缠着自己,出于同学,她也不好拒绝与她来往,所以走的近了些。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自己来到这个异世都快两年了,前世的种种,也随着的时间的推移,逐渐在自己的记忆里消散了。除了爷爷,那个世界已无让她非常挂念的人。 而现在,她在这个世界活得很好,又重新有了家人,拥有了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还找到了自己所心爱的人。 虽然,她现在正要去“捉奸”。 “我们要去哪儿”沈雅刚坐上马车,就迫不及待地问。 “天源坊东大街。”北下看也不看沈雅一眼,脱口而出。 沈雅闻言,看了一眼冬春。冬春立刻会意,掀了帘子对外面的车夫道:“去天源坊东大街。” “是。”车夫恭敬地应了一声,只听一声“驾”,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 “你怎么知道赵瑾在天源坊?”马车内,沈雅问坐在一旁的北下道。 北下望了一眼车帘,似在斟酌用词,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转头幽幽地盯着沈雅,说道:“他在天源坊购置了一处宅子,专门给素问住的。” 答非所问,沈雅听了身子却是一僵,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果然是因为她。那个叫素问的女人。 不是说好,那个女人只是责任吗? 见一旁沈雅脸色有些发白,北下破天荒地没有如往常那样嘲笑她。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很情绪化的动物。刚才还笑容满面,这一下子就变得阴云密布了。 “小姐。”冬春见小姐突然之间安静下来,有些担忧,小姐就是这样,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心情好时话特别多,成天笑眯眯地让人看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生气时便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淡淡的,外人乍看是看不明白的,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越是沉默,越代表她生气。 马车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三人一时间都无话。北下平日里话多,但这个时候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想起主子再三的交代,北下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能让流连花丛的主子这么上心。 长相一般,脾气又差,而且看这情形,喜欢的似乎是赵瑾,主子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竟然还交代他,如果这个女人有一点想要离开王府的想法,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主子这是想拐走赵瑾的妃子?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赵瑾知道自己的侧妃被拐走怒发冲冠的模样。更何况,主子和赵瑾还是亲兄弟,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手足相残? 想到这,北下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沈雅,突然觉得女人是祸水这句话说的实在太对了。 古人诚不欺他。 ps: 212400279,有兴趣的,加~~ 第三百七十二章 赵瑾的心思 三人一路无话,直到外面车夫传来“吁——”的一声,沈雅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娘娘,天源坊到了。”车夫恭敬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 北下看了一眼沈雅,掀了帘子出了马车。冬春紧随他一起出了马车。 沈雅在车内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冲动,不能冲动,也不要轻易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不希望自己在没搞清楚事情之前,就对赵瑾妄下判断,这样太武断,对赵瑾也不公平。 这样在心里对自己告诫一番后,沈雅才起身,冬春早就体贴地为她掀了帘子,沈雅扶着她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似乎到了古代,自己也变得脆弱了,连下个马车也习惯性地要人扶着。沈雅对自己这种越来越弱不禁风的做派有些不屑。可偏偏又不能避免,因为在外人眼里她是个有身份的妃子。 天源坊里都是私人住宅,在京城名气比较大,它坐落的位子靠近皇城,又地处汴京最繁华的地带,许多富商巨贾来京城都会选择买这里的宅子,它相当于一种身份的象征。 当然,其价格自然也是昂贵地离谱。只是不知这背后建造这么一批住宅的人是谁,还是挺有商业眼光的嘛,这跟现代北京炒房团的人有的一拼。 这里的宅子有一个特点,占地面积都不大。都是两进的宅子。住下十来个人是可以,多了就显得有些挤了,真正的世家巨贾自然不会买这么小的宅子。这里主要是给一些外地的贵人进京时提供落脚的地方。 汴京城里真正的有钱人都有自己的大宅子,但是外地进京办事的富商巨贾如果进京办事,又不在京城长待的话,天源坊便是最好的住处。 沈雅来到天源坊门前,门前竖立着一根的巨大圆柱子,上面用三个鎏金大字写着——天源坊,往里看去。就见一排排风格相同的宅子坐落在眼前,每座宅子大门紧闭。除了园子里一两株伸出墙外长势旺盛的植物,略显得有些人气,整个天源坊都空落落的,乍看还有些慎人。 “这些宅子有一大半常年空着。”大约是看出了沈雅的疑惑。北下解释道。 沈雅点点头,其实她也猜得到,这些宅子都是给外地进京的显贵,或者进京赶考的世家子弟们准备的,平时根本不会有人住,只有在科考或者过年的时候才有些人气。 “赵瑾的宅子是哪座?”沈雅也不罗嗦,望着眼前一排排建筑,转头问道。 北下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一脸嘲讽道:“你打算直接上门?” 沈雅听他这么说,愣了愣,直接上门确实有些怪异。像真去抓奸似的。但是她来都来了,总要把事情弄清楚。 “你只要告诉我是哪一处就行。” 北下见她坚持,也懒得再废话,直接带着她往天源坊深处走去。直到一个拐角处才停下。 沈雅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宅子,建在天源坊的最深处,地理位置较之其他的略显偏僻。但胜在环境清幽,远离了市集的喧嚣。倒是别有一番洞天。 “就是这儿?”沈雅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问道。 北下点点头。 冬春站在沈雅的身后,有些担忧地望着小姐,深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冲进去找王爷。当然,她也知道,小姐决定的事情,一般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可是这样贸贸然闯进去,若是碰到了王爷,她们又该如何解释,王爷会不会因此而震怒?毕竟,这是王爷的私事,冬春就算再替小姐抱不平,也知道小姐这个时候闯进去,是极不明智的。 上次小姐与王爷置气的事情,已经让她们提心吊胆了,若是再惹得王爷不高兴,小姐会不会遭到王爷的冷落? 说到受冷落,冬春就忍不住回忆起当日在端府的日子。那时小姐刚进府,不受老夫人和老爷待见,府里下人落井下石的态度。若不是小姐还有些体己银两,她们可能在那处冷冰冰的小院里饿死了也没人知道。下人的冷漠,嘲讽与白眼,冬春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小姐是个乐观的性子,带着她们也乐观面对,恐怕她与夏雪早就受不了了。 时至今日,冬春对那段地狱般的日子都记忆尤新。 沈雅在宅子的门前饶了三圈,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上去敲门。她在心里默默地将这个地址记住,便对北下道:“今日就先不进去了,咱们回去吧。” 北下见她临到进门前竟又退缩了,嗤笑一声道:“怎么,怕了。” 沈雅被他嘲笑毫不为意,淡淡了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带着冬春七拐八拐地出了天源坊。 回到王府的时候,赵瑾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她的屋子里喝茶。仿佛是听到她回来的动静,喝到一半,顿了顿,缓缓地转过头,见到沈雅,淡淡一笑道:“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沈雅也跟着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走到赵瑾对面坐下,很随意地拎起茶壶,拿了茶杯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茶。 赵瑾见她这样大大咧咧半点没有一个妃子该有的模样,眼里露出一抹无奈,却也没有说什么。好在是她自己的的院子,他也不想拘了她,也就随她去了。 “听赵安说,你找我?”赵瑾等她喝完一杯茶,这才不紧不慢问道,眼里有一抹沈雅看不懂的情绪。 沈雅也不急着回答,慢吞吞再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才点点头道:“是啊,昨夜你一夜未归,我有些担心,所以找了赵安过来问了一番。希望夫君不要生气。” 赵瑾听到“夫君”二字,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以他对沈雅的了解,一般只有在她生气的情况下,才会叫自己叫的这么生疏。 “素问病了,本王...我不得已,才在那里留宿了一宿。”赵瑾本能地不想让沈雅误会他,可以他的性子,又不可能说谎来欺骗她,所以只能选择说实话。 而且,据暗卫带回来的消息,她的这位侧妃,已经去过天源坊了,如果他没猜错,她应该知道素问住在天源坊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他昨夜彻夜未归是去了哪里。 “素问对你真的这么重要?”沈雅现在只要一听到素问的名字就心烦,也亏得她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不然要和自己所深爱的夫君大人坐在这里去谈论一个他的“初恋情人”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乱。 她现在很担心赵瑾根本忘不了素问,什么责任不责任的,都是扯淡。 见到眼前的女人一脸没好气的模样,赵瑾不知为何,不但没有任何不高兴,心里竟反而生出一抹喜悦,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得。 沈雅烦躁地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她现在心里真是窝火的很,偏偏冷静如她,又不能像那些电视上的泼妇一般,见到丈夫有外遇,可以又哭又闹又上吊的。可更气的是眼前这个家伙并没有隐瞒她,而是如实的把情况告诉她,她连个发飙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狡猾的狐狸。 沈雅想到这,忍不住不满地瞪了一眼赵瑾,却不经意看见他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这个火气更大了。这家伙,竟然还笑,笑屁啊! “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沈雅真是被气着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赵瑾吼道:“赵瑾,我告诉你,我和素问之间,你只能选一个,总之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去了内室,留赵瑾一个人在厅堂里。 被沈雅这么火急火燎的一闹,赵瑾似乎有些回不过神,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无奈地望着被放下的帘子,忍不住苦笑,似乎印象中的沈雅,一直都是沉着淡定的,很少发脾气,就算不高兴,也会尽量忍着,不轻易发泄出来。 今日这个样子的她,倒是很少见。 不过,赵瑾倒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一直以来,沈雅在他面前,很少流露出真性情,他们之间虽是夫妻,但相处方式却又让他觉得少了些什么。沈雅太冷静,又太好强,对他又总是不肯卸下心房。这是让赵瑾最头疼的地方。而他以的性子,断不可能对她用强,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维持在一种似夫妻,又不像夫妻的状态。 不过今日的她,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她是在乎自己的,只要确认这一点,赵瑾可以给自己时间等下去。 +++ 沈雅回到内室,把自己直接甩进了被窝里。 雪球一动不动地躺在枕边,现在小家伙几乎是两三天才会醒一次,而且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沈雅已经等不及要快点回到陆家村了,她真的害怕雪球会从此一睡不醒。 可是她与赵瑾这堆破事还没解决,去一趟陆家村一来一回就要近两个月,期间她可能还要陪着雪球复原了才能离开,至少也要小半年吧,如果她没能在离开之间,把自己和赵瑾之间的感情收拾好,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开的。 “再等等,雪球,再等等。”沈雅伸出手抚摸着雪球毛茸茸的身体,目光有些放空,禁不住低声喃喃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转机 黄昏时分,沈雅伸着懒腰悠悠转醒。昨晚因为赵瑾彻夜未归,害的她一夜没睡好,从天源坊回来后一沾床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冬春。”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见窗外天色昏暗,心知时候不早了。摸摸肚子,早就已经饿得咕咕作响。“奇怪,我睡了一天,冬春夏雪这两个小妮子怎么也不知道叫我起来。” 沈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下地穿鞋。 这个时候,冬春端了一盆水,笑吟吟地掀了帘子进来。“小姐醒了?” 沈雅抬头看了她一眼,佯装生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小姐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也不知道进来叫醒我?” 冬春将手上的铜盆放到架子上,转头过来,笑着对沈雅道:“是王爷让奴婢不要叫醒小姐你的。” 赵瑾?沈雅愣了愣,抿了抿唇倒也没再说什么,走到铜盆边,拿了冬春递过来的已经拧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起了脸。 “他什么时候走的?”擦完脸,将手帕给冬春,沈雅假装不在意地问道。 “没走呢。小姐回屋后,王爷就让管家去书房拿了他日常处理的折子带到咱们院子,在这里看了一下午的折子。” “你是说,赵瑾现在还在外面?”沈雅听了,心里不免有些惊讶。这个家伙居然在她这里坐了一下午? 沈雅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心里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搅动。他是觉得对自己有所愧疚,才这样做的呢? 她突然有些看不懂赵瑾,但不管怎样。她的承认,赵瑾这么做,的确很能讨她欢心,至少她现在的心情和晌午那时候比,已经有了天渊之别。 她想了想,赶紧吩咐冬春给她换了一身墨绿色襦裙,再简单挽了个髻。看到镜中模样清丽不失大方的自己,沈雅嘴角忍不住弯了弯。略略整了整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掀了帘子,出了内室。 赵瑾果然还坐在大厅全神贯注地批改公文。 大约是听到了动静。原本提笔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向沈雅的方向看过来,一眼便看到正站在不远处朝着他笑的沈雅。 烛光下,沈雅灿烂的笑容让赵瑾有些晃神,他心底动了动,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醒了?”他将笔搁下,转过身来,对着沈雅道。 沈雅点点头。顿了顿说道:“我让冬春下去准备晚膳了,你在这吃吗?” 赵瑾听她这么说,含笑点点头。 见此。沈雅心情更是好了不少,对他也没有晌午时那般态度恶劣了,大大咧咧地坐到他对面,“你不是说老修马上要回来了吗?怎么最近又没动静了。” 赵瑾见沈雅在自己面前也不拘束,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少了一些,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耐心地道:“说是已经到丹阳城了,出不了几日。就回来了。” “恩。”沈雅听赵瑾还要几日,一下子心情明朗了起来,等老修回来就可以让他给雪球看病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老修要是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爱徒赵瑾为了讨好一下女人把自己当做兽医看待,会不会气的吐血,更遑论他此番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去陆家村,一切还是为了自己这个爱徒。 昏黄的烛光下,赵瑾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满眼是笑的女自己,眼里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宠溺与认真。 冬春拎着食盒踏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同时阻止了身后跟着一起进来的夏雪。 夏雪拎着食盒,站在廊下,一脸郁闷地看着冬春,不明所以。她才刚要进去,就被冬春一把拉住,差点把手中的食盒打翻了。 “嘘,王爷和小姐正在说话,咱们这个时候进去,岂不煞风景,再等一等。”冬春拉住满脸不爽的夏雪,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 夏雪一下子明白过来,猜到冬春刚才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于是恍然大悟,眼神颇为**地凑过去小声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冬春回忆起适才看到的一幕,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刚才看到的一幕,让她明白了一件事,王爷一定是很喜欢她们小姐的。虽然,王爷自己自己现在可能并没有察觉到。 哎,想到这里,冬春又忍不住忧心起来。 王爷和小姐,都是这世间顶顶聪明之人,只要他们愿意,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们。只是在感情这事上,他们却比其他人来的要迟钝太多。 两人都是要强的,若谁也不肯放低姿态服软,他们之间的感情要如何更进一步呢?更别提现在还有一位叫素问的女子横插在他们二人之间,令他们原本就不是很牢固的关系越加变得摇摇欲坠。 这些,冬春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正想的出神,屋子里便传来沈雅的声音:“冬春和夏雪怎么回事,要饿死我呢,怎么还不把菜端上来。”说完,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脚步声。 冬春与夏雪对视一眼,赶紧整了整思绪,笑吟吟地端着菜进屋。 “让王爷和小姐久等了。”冬春走进屋,来到桌边将食盒打开,顿时一股饭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惹得沈雅差点流口水。 “好香啊。” 沈雅咽了咽口水,来到桌边,看着冬春与夏雪将饭菜一道一道摆上桌。有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盐酥鸡,玫瑰酒酿,蜜汁烧鸭等等,看的她直流口水。 冬春与夏雪见到这副馋样的沈雅都有些不忍看下去,小姐能不能有点出息,好歹在王爷面前,怎就不懂矜持呢。 更让两人羞得无地自容的是,沈雅竟然也不等王爷入座,自己就直接在位子上做了下来,摆了碗筷,正准备开动,筷子伸到一半,停了下来。 冬春与夏雪见此,总算松了口气,心想小姐总算想起王爷。可惜,她们高兴的太早,沈雅是想起赵瑾了,但是要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放下筷子去招呼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沈雅只说了一句:“我饿死了,先开动了。”说完,便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一口包进了嘴里。 冬春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自己上前给王爷摆好碗筷,满脸尴尬地请王爷坐下用膳。 赵瑾走到桌前,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冬春与夏雪,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 夏雪有些吃惊地抬起头,反应过来王爷是让她们退下去,顿时高兴地行了个礼,正要转身退下,见冬春还愣着不动,死命朝她使眼色,趁王爷不注意时,上前拉了拉她。 冬春这才回过神,对王爷躬身福了福,便跟夏雪一起退下了。 来到屋外,夏雪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王爷会生气呢。小姐胆子也忒大了。冬春你说是不是?” 转过头来,却见冬春神思恍惚地跟在她后面,很明显是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这下把夏雪气的够呛。她伸手在冬春面前晃了晃,“冬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冬春被夏雪气急败坏的声音惊醒,定了定心神,抬头见夏雪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笑道:“听到了,听到了。王爷待小姐这般,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拎着空空的食盒去厨房向西嬷嬷交差。饭菜都是西嬷嬷准备的,全部都是小姐和王爷爱吃的菜。 “冬春,我发现你最近老走神,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夏雪拎着盒子老大不高兴地走在冬春旁边,有些愤愤地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也许,王爷和小姐,今夜会有转机。”冬春突然停下步子,转头对夏雪笑着,眼里有夏雪读不懂的情绪,似忧又似喜。 “王爷和小姐会有转机?什么转机?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雪闻言,一脸茫然地瞪着她。 “明日你就知道了,也许是我看错了。”冬春见夏雪懵懵懂懂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其实她也不确定,可是想起离开屋子时王爷看小姐的眼神,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不再如之前那般隐忍,冬春又忍不住期待起来。 夏雪眨巴眨巴两下她的大眼睛,更迷惑了。 ...... 屋子里,赵瑾与沈雅两人安静地用膳。 沈雅很不习惯与赵瑾这样不喜说话的闷葫芦独处,屋子里太过静悄悄地,她吃到一半就没了兴致,便开始绞尽脑汁想话题。 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什么可聊的话题来。 她忍不住郁闷起来,想起当年她还在上学的时候,与室友聊过找男朋友的事情,那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找个有共同话题的男人做老公,否则就不结婚,结果她结婚了,却找了个半点没共同语言的老公,而且这个老公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的还未可知。 人生可真够讽刺的。 看了一眼对面正慢条斯理用膳的男人,沈雅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挫败。 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老古董,难道以后和他一起用膳,都要奉行古人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 天哪,饶了她吧。 ps:作者更得比较慢,实在很抱歉。 第三百七十四 来强的? 沈雅吃着吃着开始走神,半晌回过神,发现赵瑾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她被这种眼神盯地直发毛,假装咳嗽了一声,打算无视他的眼神,继续低头吃菜,一低头发现桌上菜没了。饭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走了!!!! 我勒个去,她还没吃完呢!! 沈雅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气的想掀桌。一抬头发现赵瑾一脸戏谑地望着自己,登时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是你让你她们收走的?” 赵瑾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本王见爱妃停了筷子,以为爱妃吃完了。” 这货一定是故意的。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一本正经的外表下竟然是一颗腹黑的心。 “冬春!!!!”沈雅决定无视这个家伙,张口就喊。 “小姐怎么了?”冬春原本正与夏雪在厨房收拾,听见屋子里沈雅杀猪般的喊叫声,登时慌了神,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活,来到正房。 见小姐一脸郁闷地瞪着自己,冬春有些不明所以。 “小姐?”她站在门口,有些不确定地问。 算了。沈雅看到一脸无辜的冬春,发火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赵瑾搞得鬼。 冬春见小姐向王爷投向恶狠狠的目光时,心里明白了几分。刚才她正纳闷,小姐明明还没吃完,怎么就让她和夏雪把饭菜撤走了。偏那时候小姐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呆呆的,她偷偷看了她好几次,也不见回应。王爷又一定要她们把饭菜收走,她也只好应王爷的吩咐。把饭菜都收走了。 毕竟这整个王府,最大的主子还是王爷。 “本王要在这里沐浴休息,你下去让赵安把本王换洗的衣物送过来。”赵瑾见冬春还愣在门口,适时出声提醒。 沈雅与冬春同时一惊。 王爷今夜要在小姐屋子里就寝? 冬春第一反应是高兴,很快又转变为隐隐的担忧,她总觉得,今日的王爷与往常不一样。那样的眼神。让冬春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沈雅还在为赵瑾刚才的那句话而惊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高兴,紧张,犹豫。不甘,各种情绪像潮水一般,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她想拒绝,可不知为何。有些舍不得。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赵瑾,望向他一如既往深不可测的眼眸。她突然心中一颤。这眼神... 冬春飞快睃了一眼小姐,想偷偷用眼神告诉她自己心中的忧虑,却不想看到的竟是小姐一瞬不瞬盯着王爷的画面,眉头轻轻皱着。眼里有犹豫,探究,却没有冬春所想的排斥。 冬春隐隐地明白了什么。应了声“是”,便躬身退下了。 小姐是何许人物。连她都能看明白王爷的意图,难道小姐会看不明白。可是小姐并没有立刻拒绝,说明小姐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朦胧的月色映照着恭顺王府,庭院沉浸在这朦胧的月色中,更显静谧。 沈雅的屋子里,红色的烛光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赵瑾此时正坐在南边靠窗的书案前看书,沈雅则在沐浴过后,裹着被子把自己塞进床的最里面,开始装睡了。 月亮已高挂月空,沈雅原本还十分警惕赵瑾今晚可能会”企图不轨”,所以上床后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缩在床里面不肯出来。可是左等右等,等的她都打了几百个哈欠了,赵瑾还是雷打不动地坐在案前,神情认真看着书,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沈雅见他这般,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渐渐地防心就没那么重了。再加上她昨夜一宿没睡,虽已补过觉了,却还是挨不住瞌睡上涌,眼皮慢慢地便垂了下来,装睡装着装着,竟真的睡了过去。 沈雅的呼吸渐渐开始平稳,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赵瑾这个时候,翻书本的手顿了顿,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睡在床里侧,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沈雅,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的妃子,把他当贼一样防着,他这个做夫君也确实失败。 赵瑾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起身缓缓走到床边,沿着床沿坐下,俯身静静地望着睡熟中的沈雅,嘴角逐渐露出一抹笑容,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抚上沈雅巴掌大的脸庞,望着她眼底的淤青,眼里满是怜惜。 沈雅在睡梦中感觉脸痒痒的,忍不住从被窝里伸出手想要抓痒,白嫩的小手一露,亵衣袖子立刻滑了下来,露出一段白莲藕一般的手臂。 赵瑾在一旁看着,原本还算清明的目光一瞬间加深,眼里是连他都不曾察觉的幽深。 他突然一把抓住沈雅的手臂。 沈雅被手臂上突如其来传来的剧痛惊醒,她模模糊糊地睁开双眼,待看清自己的手臂是怎么回事之后,立刻吓得清醒过来。 “赵瑾,你干,干什么!”沈雅努力从赵瑾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臂,却是怎么抽都抽不动。 “赵瑾,你疯了,快放手。”沈雅这下真是恼了,这个家伙到底抽了什么风,这么抓着自己的手臂,疼死她了。 赵瑾在沈雅气的脸色通红时,终于放开了沈雅的手。 沈雅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狠狠地把他骂一顿,自己却突然腾空而起,一个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她已经从被窝里被赵瑾抱了出来,放在靠近他的床沿边,一双手被赵瑾狠狠压制住,不能动弹。 沈雅这下是明白赵瑾到底想干什么了!他果然... 被压制着,沈雅心知反抗是徒劳,此刻的她已经恢复了冷静,她虽被迫仰面躺在床上与他对视,眼里却已经不复初时的慌张,她极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之后,冷冷地看着赵瑾问道:“你想食言?” 赵瑾居高而下,将沈雅压制在身下,望着她,已经不再犹豫,点点头,干脆果断:“是。” “为什么!” “因为不想等了。沈雅,我是男人,为了你的一个承诺,我已经忍了很久,我不是柳下惠,面对心爱的女子,求而不得,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赵瑾说完,又是一阵苦笑。天知道,他每天有多想要她。为了不让自己突然失去控制吓到她,他强迫自己每晚不去她那里就寝。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有多想每日见到她,有多想看到她的笑容,多想把心里的话都告诉她。 可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却每日防他如防贼一般,不肯将心轻易交出,逼得他只能隐藏自己。他有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法强迫一个女人爱上自己,所以,他拼命压抑快要喷薄的感情。为的不过是让自己的爱在她面前不至于太过卑微罢了。 可是这种隐忍的爱,已经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想再隐忍下去,他要告诉她,他爱她,很爱很爱,这种潜滋暗长的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深深扎根于心底。 沈雅诧异地瞪着赵瑾,没想到赵瑾会突然说出这么一段煽情的话。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赵瑾从没有真正告诉她,他喜欢自己。 哪怕当日她气冲冲跑到他的藏渊阁质问他时,他也只是含糊地让她认为他是喜欢自己的。 所以当她得知赵瑾夜宿在素问的住处一夜未归时,她动摇了。她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赵瑾到底是喜欢的她,还只是把她当作素问的影子? 可是今夜,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赵瑾却突然告诉自己,她是他心爱的女子。 沈雅只感觉自己脑袋有些空白。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赵瑾目光紧紧盯着身下的女子,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当看到沈雅如他预料中的,露出一脸茫然时,他只能无奈苦笑。 果然还没确定自己的感情吗? 既然这样,那今夜他就让这个笨女人知道自己的夫君到底是谁?他不想再等了。 美人在怀,还是自己深爱的女子,哪有不动心之理。 赵瑾是正常的男人,自然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虽然在这方面赵瑾*并不大,并且一向克制,但不代表他不需要。 吻如雨点般细密地落在沈雅的脸上,脖子上,沈雅才终于回过神。 她震惊地睁大双眼,随即反应过来,开始拼命挣扎。可是她的一双手臂被赵瑾牵制住,腿也被他紧紧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赵瑾,你放开我。你答应过我的!”沈雅看着自己已经被褪到肩膀的亵衣,露出光滑的香肩时,彻底急了,眼睛都开始隐隐泛起水光。 赵瑾听到沈雅略带哽咽的叫声,动作顿了顿,有一丝迟疑。可随即又吻上了沈雅脖子,一路往上,来到她的耳背后,轻柔地吻着她的耳后,用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道:“雅儿,给我...” 沈雅原本还在不断挣扎,听到这句话后,身子却僵住了。 她紧咬着下唇,正眼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想起自己与他经历的点点滴滴。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试探,退缩,再试探。 第三百七十五章 圆房 沈雅一直知道自己深爱着这个男人,很爱,很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赶不走了。 原本她以为,他们之间可能会一直这样维持下去,做一对名副其不实的夫妻,也许有一天,他们彼此都厌倦了,或许会分开,也或许会成为一对真夫妻。 可沈雅没有料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原本她该拼命地反抗的。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纯粹,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个素问。 可是,不知为何,当赵瑾温柔地轻吻着她的耳朵,用带着一丝祈求的语气对她说,让她给他时,她竟心软了。 她累了。疲倦了。 她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为何要顾虑这么多? 有时候沈雅也在想,自己真的一点不像现代的女孩子,甚至比古代女人还保守。 罢了。不管以后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但至少现在,他们彼此是相爱的。 未来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赵瑾温柔地轻吻着沈雅的脸庞,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感受不到沈雅的回应,赵瑾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丝迟疑。 他想,如果这个笨女人强烈反抗的话,他还是会选择放弃。他不想伤害她。 沈雅仿佛是感觉到了赵瑾的迟疑,咬了咬唇,突然说道:“你放开我的手。” 赵瑾听沈雅这么说,以为她还是不愿,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开了沈雅的双手。 而自己。也抬起了头,打算起身。 可就在这时,沈雅的手臂却突然伸出箍住了赵瑾的脖子,将原本正起身的赵瑾强行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赵瑾有些惊异地望着身下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可是在看到身下这个笨女人羞得通红的脸蛋和想要逃避的目光,赵瑾很快明白了沈雅的意图。 她同意了。 赵瑾心中一阵狂喜。 “雅儿。”赵瑾睁着越来越亮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地道:“赵瑾。今生定不负你。” 沈雅听到这类似表白的话语。有些感动地抱住赵瑾,小声道:“我也是...” 今夜,注定将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清晨。窗外传来活泼欢快的鸟叫声,沈雅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觉浑身酸疼,脑海里立刻回想起昨日夜里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片段。她心里哀嚎着闭上了双眼,不敢去想。 被褥下。感受着身侧之人传来的阵阵的暖意,沈雅又是紧张又是羞涩。 “呵呵”。头上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沈雅听后更是脸红到脖子根。她干脆缩回了被窝里,用被子埋住了脑袋。 赵瑾看着身边女人这一连串的小动作。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想起昨日夜里,那个生涩却又热情的女子,心里划过阵阵暖流。 这时。屋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冬春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喊:“王爷,娘娘?” 又有夏雪在一旁嘀咕:“这都巳时了。王爷娘娘怎么还不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冬春看了一眼夏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隐约已经猜到王爷和小姐昨夜发生了什么。 沈雅听到敲门声,心知这么逃避害羞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从被子里将脑袋伸出来。 “我想沐浴再更衣。”沈雅不好意思看赵瑾,垂着眼道。 赵瑾微微点点头,自己先从床上起来。在古代,按理妻子是要服饰丈夫更衣的,但赵瑾深知沈雅没那觉悟,便自己从床侧的架子上拿了衣服穿戴起来。 沈雅半靠在床上见赵瑾穿戴整齐了,才叫冬春与夏雪进屋。 冬春与夏雪听见屋里的动静,对视一眼便推门进了屋,站在寝室的外面,低头垂目,没有掀帘进去。 赵瑾掀了帘子从里面出来。 冬春与夏雪赶紧躬身给他行礼。 赵瑾点点头,说道:“端妃要沐浴更衣,你们派一个人下去准备。”说完,便大步离去。 冬春与夏雪在身后弯腰恭敬称“是”,直到人离去,才缓缓起身,望着王爷离去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 直到屋内沈雅透过串珠门帘看到两个丫头傻站在外面,不进来,哭笑不得之余,不免唤道:“冬春?夏雪?” 两个丫鬟闻声,立刻回了神,吐了吐舌赶紧掀了帘子进屋。 “小姐...” “你们去给我准备一下洗澡水,我要沐浴。”沈雅无视两个丫鬟像探照灯一般扫来扫去的目光,淡定地拢了拢衣领。 她知道脖子上的吻痕肯定是被两个丫鬟看了去了。但已经在故作镇定的沈雅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的尴尬。 冬春心思灵巧,很快察觉了沈雅此时的尴尬,拉了拉还睁着一双眼好奇地盯着小姐的夏雪的袖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躬身应道:“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说完死命拉着夏雪退下了。 夏雪心中虽然好奇的紧,但看小姐一副不欲说的模样,自然不会笨到去问,虽然小姐待她们如姐妹一般,但主仆之间的规矩,有时候该守还是要守的。 她不是那种恃宠而骄,没心没肺之人。 沈雅院子里是有专人烧热水的,冬春只是下去吩咐了一声,便有几个丫鬟提着热水去净房。 冬春准备了一些吃食,端进去打算让小姐先吃了垫垫肚子再沐浴,否则一大早空着肚子沐浴,怕身体吃不消。 一进去,就见沈雅靠在床头发呆,怀里是已经沉睡了很多天的雪球。 “小姐?”冬春试探地叫了一声。 沈雅回过神,见是冬春,朝她微微笑了笑。 “冬春将吃食放在桌子上,掀了帘子进入内室,“小姐,先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恩。”沈雅是医生,自然知道早晨不吃早饭对身体的害处,由冬春服侍着,披了一件衣服起身来到外室的桌边,坐下。 冬春给她舀了一碗小米粥。 身边是提着桶进进出出的丫鬟,沈雅屋子的西北边是净房,平日里沐浴都在那里。 吃了些东西,沈雅便放下了碗筷。 因要沐浴,她也不敢多吃。 已经有丫鬟来说:“娘娘,水已经准备好了。” “恩,你们都下去吧。冬春你伺候我沐浴更衣。”沈雅微笑道。 “是。”其他几个丫鬟都不敢多看,低着头提着桶纷纷退下。 夏雪进屋,见冬春扶着沈雅去净室,自己便来到内室,收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冬春拿过去。然后又回到内室,收拾床铺。 床单上那鲜红刺目的落红落入夏雪眼中,她愣了愣,不动声色地将那占了落红的床单收了起来。又换了新的被褥。 等到沈雅沐浴更衣完毕出来时,赵安正带了一帮丫鬟在院子里等候。 见沈雅出现,赶紧上前道:“参见娘娘,奴才奉了王爷之命,给娘娘送些东西。”说完,手一挥,端着各色物什的丫鬟,便鱼贯将东西送进了屋内。 沈雅隐约看到那丫鬟手上拿着的,有各色首饰,宝石,金银锭,珠玉钗环,项链等等,珠光宝气,都是沈雅不曾见过的。 夏雪与冬春望着桌子上即将堆满的物什,惊讶合不拢嘴。却没有看见沈雅轻轻蹙起的眉头。 赵安笑呵呵地说这些东西都是王爷赐给娘娘的,希望娘娘喜欢。又道王爷午时请娘娘去前厅用膳,便带着一群丫鬟离开了。 院子里,其他丫鬟见突然之间这么大动静,皆探出脑袋来偷看,见王爷赏赐了端妃那么多金银珠宝后,看向沈雅的目光,更加恭敬了。 夏雪和冬春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赏赐,也是惊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这可是王爷头一次赏赐东西给小姐,而且一下子赏了这么多好东西。 唯独沈雅静静地站立在廊檐下,望着院子里的一株黄杨,陷入沉思。 沈雅现在的心理很复杂,她想到自己才与赵瑾圆房,他就送来了那么一堆赏赐,让她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古代大宅院里的一个小妾。 夫君高兴了可以打赏,不高兴了就可以把她丢弃在某个角落,自生自灭。 虽说赵瑾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男人,但她也确实不喜欢他在这个时候赏赐东西给她。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 沈雅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转身见两个丫鬟都一脸莫名地望着自己,微微一愣,笑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小姐,你不高兴?”夏雪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有啊,我是太高兴了,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是王爷第一次赏赐嘛,而且还赏了那么东西。”沈雅说完,笑笑自顾自进屋了。 “冬春,你把这些东西都归类登记在册,放到库房去吧。” 沈雅的院子有好几间厢房,其中一间被用来作为库房,专门放沈雅这些赏赐得到的东西。平日里也不用,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会打开库房,拿些金银首饰之类的,出来装扮。 库房一直是由冬春打点的,因她识字最多,而且最细心,沈雅将这些庶务交给她,很是放心。 第三百七十六章 表露心迹 “是。”冬春小心应下后,便与夏雪一起将这些东西一一清点清楚,登记在册后,将东西放进了库房。 小姐怕是不高兴吧。冬春一边整理册子,一边心想。她是个极会察言观色之人,小姐进屋后,连正眼都没有瞧过这些赏赐,可见小姐根本不喜欢。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哪个女子得到了夫君的赏赐,会不高兴呢?如果换做是她,可能她会高兴一整天。 冬春突然又觉得自己并不是很了解小姐。 事实上赵瑾也很冤枉,他只是做了一个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喜欢一个女人,爱惜一个女人,便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这并没有错。 错就错在,赵瑾不应该以赏赐的名义将这些东西赐给他。 夫妻之间,不存在赏与不赏。 沈雅静静地坐在屋子里,脑子里不停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会不会在赵瑾心里,她其实就只是一个妾室,一个他可以宠爱,可以欢喜,却没有任何地位的女人? 这样一个念头让她无比害怕。 +++ 晌午时,赵安又带了人来请沈雅去前厅用午膳。 冬春站在院子里,对一脸笑容的赵安道:“娘娘说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赵安闻言脸色立刻变得谨慎起来。“娘娘,生病了?” “奴婢也不知,可能是病了。”冬春要装起糊涂来,也不含糊。她刚刚进屋询问小姐何时去前厅用膳的时候,小姐正端坐在书案前看书,只说了一句:待会有人来问。就说我不舒服。 她立刻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小姐是不想去赴王爷的约。 赵安闻言,赶紧对身边的小厮道:“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过来。”说完,便带着人告退了。 冬春知道,赵安是要去通知王爷。 望着赵安急急离去的背影,冬春叹了口气,一转身。见夏雪与西嬷嬷站立在房檐下。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刚才她们进屋时小姐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西嬷嬷见冬春满脸苦笑,大约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想必这生病。是娘娘找的借口罢。 只是,娘娘为何不想去见王爷呢? 这同样是冬春心里的疑问。 果然,赵安离开没一会儿,赵瑾就皱着眉。大步来到沈雅的院子。 冬春与夏雪两人站在屋前,见王爷过来。立刻上前行礼。 “娘娘怎么回事?”他来到屋前,见屋子房门紧闭,两个丫鬟傻站在屋外,眉头皱的更紧。大声问道。 夏雪在这个府里最怕的就是王爷,感受到王爷的怒气,吓得一张小脸苍白。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 冬春虽比夏雪镇静不少。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强装镇定。 王爷的怒气,确实非一般人能承受的了。 她低着头,咬了咬唇道:“娘娘只说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赵瑾眼中划过一抹疑惑,沉默片刻,摆摆手让她们二人退下。 夏雪恨不得立刻从王爷眼前消失,见王爷摆手让她们退下,赶紧行礼转身拉着冬春离开了。 她深怕冬春又要再说什么。 夏雪逃也似得回到自己的屋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床头很没形象地大声喘气,一脸庆幸的模样,让冬春十分无语。 “王爷又不是妖怪,还吃了你不成。”她捡了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无奈笑道。 “简直比妖怪还可怕,特别是板着脸的时候。”夏雪一脸怕怕的表情,“咱们府里,也就小姐敢这么和王爷对着干,换了别人,谁敢啊。” “别胡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冬春见她毫无顾忌地乱说话,连忙出声提醒。 夏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脸惊慌地捂住嘴,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把手拿下,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这爱乱说话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了呢。” “你也别自责了,咱们院子有静秋姐看着,想来闲杂人等应该进不来。”冬春无奈地安慰着夏雪。就算是这院子里真有人隐藏在暗处,而连静秋姐也无法察觉的话,那么她们在府里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已经入了那些人的眼,就岂是平时稍微注意一下就没事这么简单。 这样想着,冬春也就释然了。想着小姐与王爷大约要过一会儿工夫才会传午膳,便又抓起桌上的一本医书开始津津有味看起来。 夏雪见她又沉迷于医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便去厨房帮西嬷嬷了。 她俩倒是一点不担心小姐和王爷的事,因为在她们的印象中,再大的事,到了小姐那,也会大而化小,小而化了。 +++ 赵瑾推开门,缓步走到内室外,犹豫了一会儿,便掀了珠帘进入内室。 此时,沈雅正坐在南窗下的椅子上临摹帖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是赵瑾,仿佛是预料中的一般笑道:“你来了,看看我写的这个字怎么样?” 说着,一脸兴致地将字帖拿起来给他看。 赵瑾皱着眉头看着沈雅,没有吭声。 沈雅像是没看到他的不悦似得,见他不吭声,也没说什么,笑了笑继续坐下来临摹。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地有些诡异。 赵瑾站在一旁见沈雅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眉头皱的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告诉本王,发生了什么事?” 清晨还好端端的,晌午开始装起病来,他亲自来看她了,却又对他爱理不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他虽然宠爱她,却也不能这样惯着她胡来。 实在是太没规矩。这将来要是当了... 赵瑾想到这,又低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正在安静临摹帖子的女人。此刻她的脸上一片安闲,心中不由一软,这是要陪自己一辈子的女人。 管来来报说她不舒服的时候,赵瑾就知道那是她的借口。以她的医术,不可能说病就病。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危。急急忙忙赶来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直接视他如空气。 赵瑾感觉胸腔里有一团火,慢慢地在越烧越旺。 这个女人! 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能把赵瑾气的半死却又无可奈何的人,除了沈雅。没有别人。 他根本不知道要拿这个女人怎么办? 她可以对你没心没肺地笑,对你嘘寒问暖,调皮捣蛋,胡闹任性。却又会在转眼间对你不冷不热,毫不在意。 他甚至已经开始为他们的将来而打算。而此时此刻,他却依旧不了解她,摸不透她。 明明就在昨晚,她已经是他的女人。 “雅儿。不要胡闹,告诉本王你到底在气什么?” 沈雅闻言,手中的笔顿了顿。沉默片刻,将笔搁下。抬起头来,望着他。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赵瑾见她突然变得一脸凝重,眼中不禁露出一抹疑惑。“你问。”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什么人?”沈雅眼睛紧紧地凝视赵瑾,一字一句问道。 赵瑾很少见到如此认真紧张的表情,心中有些明白,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在我心中,你自然是我的妻。”赵瑾丝毫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雅儿,过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你以为,如果我不喜欢你,会为了你放弃如此多的原则?为了一句你不舒服,就急急忙忙赶来看你?” 沈雅听他不在以“本王”自称,嘴角禁不住微微上翘,眼里溢满了笑意,再听他如此认真又深情的话,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来,在赵瑾还未反应过来时,张开双臂,给他来了一个狠狠的熊抱。 “好吧,我相信你!此生,沈雅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夫君。你此生,也只可有沈雅这一个妻子,你可愿答应我?” 赵瑾被她的双臂勒着脖子,有些要喘不过气来。饶是如此,听到她如此露骨毫不含蓄的表白,俊脸上再绷不住,飘出淡淡的红晕。赵瑾平时哪怕再喜怒不形于色,再沉着淡定,却也禁不住如此大胆的宣誓。 “我答应你。”赵瑾还是没有半点犹豫,亲口应下了这个承诺。 他到底有多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让他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许下承诺,让这个不苟言笑的男子多少有些害羞。他别过眼,不敢看沈雅,脸上的红晕迟迟不肯退散,只是,眉眼上染上的笑意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沈雅听到承诺,很是满意地在他脸上印了个大大的红印:“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她霸道地宣誓令赵瑾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他的妻子,怎么如此大胆不知羞。 这个女人啊! 如果阮华在,一定会惊讶地跳起来,因为他们心中严肃严谨的王爷,竟然也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能让王爷无奈致如此。这简直就是一桩世间罕见的奇事。 能让王爷露出如此多百年难见的表情,世间也仅有沈雅一人而已。 沈雅抱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惊世骇俗,吓到赵瑾,赶紧把手放下来。 “那个,不好意思,我一开心就容易忘形。”沈雅有些后知后觉地吐了吐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她估计是把赵瑾吓坏了。 完蛋了,我光辉的形象。 沈雅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了一声。 这时,一双坚定而又强有力量的手轻轻地圈住了她,将她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我喜欢。”头上面,赵瑾的声音淡淡地传出,让沈雅一颗不安定的心,瞬间安心下来。 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第三百七十七章 老修归来 两人在房间里腻歪了一会儿,夏雪与西嬷嬷做好午膳,见小姐屋子半天没有动静,眼见饭菜要凉了,夏雪就有些着急。 这些菜要趁热吃才好吃。 也不知道王爷和小姐在屋子里聊什么,半天都没有动静。虽说有些好奇,夏雪却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敲小姐屋子的门。正在为此事发愁,远远的见重吾朝她们院子走来。 重吾因有要事要禀告王爷,得知王爷来了端妃处,就立刻赶来了。见端妃院子里一个丫鬟在门口犹豫徘徊,一副想要敲门又不敢敲门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 夏雪见是重吾,落落大方地回了个礼。面上虽不显,心里却开心极了。 重吾将夏雪脸上一闪而过的兴奋尽收眼底,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王爷可是在端妃娘娘这里?” 夏雪赶紧点点头。 “烦请姑娘替我通报一声。” “好。”夏雪答应的豪不爽快,转身就去敲门,“王爷,娘娘,重侍卫有要事禀告王爷,正在外等候。” 屋子里还在相拥的一对,闻声,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只好放开彼此。 沈雅此刻脸红红的低着头不敢看赵瑾。 赵瑾见她这般觉得有趣,却也没有拆穿她,为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道:“我出去看看。” “恩。”沈雅像个小媳妇似得应了一声。 赵瑾就掀了帘子出了内室。 打开房门,就见夏雪和重吾站在外面。 “参见王爷。”两人赶紧向他行礼。 赵瑾点点头,似乎心情不错,身上逼人的气势也少了几分,让夏雪不在那么害怕。 重吾上前道:“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恩。”赵瑾并未多言,看了看在屋子里的沈雅,见她点头,这才与重吾离开院子。看样子应该是要去书房商量要事。 沈雅从房间里走出来,望着赵瑾离去的背影出神。 “小姐?”夏雪上前,过了好一会儿见小姐还痴痴地望着院子大门的方向,忍不住出声提醒。这王爷都走了有一会儿了。小姐还没回过神。 沈雅闻声转头过来。见夏雪一脸古怪地瞧着她,不禁老脸一红。“那个,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经到晌午了,要不要现在用午膳。” 沈雅一听已经到中午了,摸了摸肚子感觉确实饿了,点点头道:“当然要。你家小姐快饿死了。赶紧的。” 夏雪见小姐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琢磨着应该和王爷聊得不错。顿时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喜滋滋地应道:“是!”说完便屁颠颠地跑去厨房了。 西嬷嬷在厨房等的都心焦了。 冬春从耳房出来,见夏雪一脸喜意,心中一动。朝小姐屋子的方向看去,见小姐正望着院门发呆,脸上流露的是傻傻的笑意。阳光洒在她身上。添了一层暖意,也不知道是人暖了这阳光。还是阳光暖了这人。 看来小姐的心结解开了。冬春有些欣慰地想。看到小姐一脸幸福的模样,冬春也从心底为小姐感到高兴。 刚高兴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个女子,笑容随即又很快隐去。 她想起来,横在小姐与王爷中间的素问姑娘…终究是小姐心中的一根刺啊。 +++ 赵瑾与重吾来到书房外,推门进屋,就见屋内背光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目光闪了闪,说道:“师父,你回来了。” 老修笑呵呵地摸着胡须转过身来,上上下下看了徒弟一眼,数月不见,徒儿似乎更加丰神俊朗了,老头满意地点点头道:“府里一切都好吧?” 赵瑾笑着点点头。 老修知道以他这个徒弟的能力,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娘,她好吗?”老修迟疑了一番,终究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挣扎问道。 赵瑾见他这般,并未多言,语气没有半点迟疑:“娘亲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老修听得徒弟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心里再没什么牵挂,心情大好。 “来来来,坐这里,咱们师徒多日不见,今日好好聊聊。”老修一边招呼着徒弟来到南窗边的茶几旁,一边让温香准备了茶水,正襟危坐打算开始谈论正事。 赵瑾许久未见老修,面上虽是平静,内心却也颇感喜悦。平日里虽然对老修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但从心底里,他最感激最敬佩的唯有师父一人。 他依言在老修对面坐下。 “师父,陆家村一行,不知是否查到金矿具体位置。” “嗯。”老修心情愉悦地摸了摸胡子,难得见他这么乖,肯叫他一声师父,他自然不会让这个徒弟失望。 这样想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毫不起眼,灰蒙蒙的石头,递给赵瑾。 赵瑾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见老修目光中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心中一动,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块石头。 这时,他右手突然发力,紧握石头,刹那间,石头化为粉末,一小块金色物体,赫然呈现在他手上。 “你找到了?”赵瑾目光紧盯着眼中的金色物体,眼中划过诧异,更多的是狂喜。 老修颇为自得地点点头。 哪怕沉稳如赵瑾,这个时候不禁地激动地站起,向老修做了一个长揖,“徒儿多谢师父。” 老修见此,欣慰地摸了摸颔下胡须,点点头,笑道:“老夫这次可不光找到了金矿,还找到了不少稀世的药材,此番去陆家村,实在是值啊。” 赵瑾难得见老修如此高兴,看来陆家村之行收获颇丰,他也替师父高兴。 师父这大半辈子,都醉心于医术,在他看来,没什么比找到一味好药材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这金矿,反倒并不是让老修最高兴的地方。 “不过,这次去陆家村,我倒是遇到了熟人?”老修想起此番去陆家村遇到的人,脸上露出一抹疑惑。 赵瑾见他如此慎重,收起了适才的喜悦,重新坐回椅子,问道:“是谁? “这两个人你都认识。”老修神神秘秘地卖了个关子,想到是他二人,倒也不甚在意。“是赵老将军和他的儿子赵少楠。”赵老将军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脾气耿直,刚正不阿之类,老修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 “赵少楠?”赵瑾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有些诧异。 “他们似乎也是去那里找东西。那座山这么大,为何偏偏找那片地方,这是让老夫最不通的地方。”老修摸了摸颔下胡须,不解道。 赵瑾沉思了片刻,这个时候,不知为何想起了沈雅。 他记得,沈雅与赵少楠关系很不一般。 或许,她会知道。 见赵瑾陷入了沉思,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关键,老修倒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喝起茶来。喝了一口忍不住眯起眼,满意地点点头,温香的泡茶技术又精进不少啊。 老修越想越满意,觉得自己这一生也值了。收了两个让他如此称心的徒弟。 只是,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这两个徒弟的感情之路都不太顺遂啊。 一个好端端的因为个女人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一个到现在还找到自己归属。说起来温香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 他将这两个孩子当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养着,虽说老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他年纪大了,等到小七子顺利坐上那个位子,他也可以了无牵挂归隐了。只是在离开京城之前,他还是希望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归属。 老修抚了抚胡须,看着一旁沉思的赵瑾,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如今小七子与沈丫头好上了,只希望他们两个最后能修成圆满。沈丫头是个不错的孩子,把小七子交给她,老修很放心。 只是,两人的关系在他走之前一直都不温不火,老修对此很是忧心呐。 +++++ 赵瑾离开后不久,沈雅便得知了老修回府的消息。 想起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雪球,沈雅心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抱着雪球去找老修。这个时候她也不管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了。只要能医好雪球的病就行。 虽然之前碰到的那个古里古怪的兽医已经道明了雪球会陷入休眠的原因,可是她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回到陆家村,所以她还是希望能找到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减轻一些对雪球的伤害。 老修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小姐,不行啊,王爷正在与神医谈论要事,咱们这个时候去打扰不太合适啊。”夏雪原本兴冲冲地跑回来告诉小姐这个好消息,是想让沈雅高薪高兴,结果小姐一听到老修回来的消息,跟吃了兴奋剂似得,非要抱着雪球去找老修,怎么拦都拦不住。 急的夏雪都快哭了。 她这是做得什么事儿啊。要是因为小姐打扰到了王爷与神医商量要事,怪罪小姐,她不就成了罪人了吗?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可惜,沈雅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是遇到和雪球有关的事情。 而且沈雅一向是知道分寸的,她敢笃定,就算她带着雪球去找赵瑾,赵瑾也不会怪罪她。 第三百七十八章 老修惊呆 赵瑾离开后不久,沈雅便得知了老修回府的消息。 想起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雪球,沈雅心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抱着雪球去找老修。这个时候她也不管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了。只要能医好雪球的病就行。 虽然之前碰到的那个古里古怪的兽医已经道明了雪球会陷入休眠的原因,可是她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回到陆家村,所以她还是希望能找到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减轻一些对雪球的伤害。 老修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小姐,不行啊,王爷正在与神医谈论要事,咱们这个时候去打扰不太合适啊。”夏雪原本兴冲冲地跑回来告诉小姐这个好消息,是想让沈雅高兴高兴,结果小姐一听到老修回来的消息,跟吃了兴奋剂似得,非要抱着雪球去找老修,怎么拦都拦不住。 急的夏雪都快哭了。 她这是做得什么事儿啊。 可惜,沈雅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是遇到和雪球有关的事情。 而且沈雅一向是知道分寸的,她敢笃定,就算她带着雪球去找赵瑾,赵瑾也不会怪罪她。 沈雅抱着雪球兴冲冲到赵瑾的书房门外,刚要进去,却被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重吾拦住。 “端妃娘娘,王爷与神医正在商议要事,不便打扰。” 沈雅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旁边气喘吁吁赶过来的夏雪一见自家小姐被这个下人拦住,立刻心里就不愿意了。虽然她也不赞同小姐在这个时候来找神医,但是小姐毕竟是府里的主子,这个叫重吾的侍卫这么拦住,像话吗? 于是她很不服气地上前道:“重侍卫,你放肆,端妃娘娘也是你能拦的吗?” 重吾这辈子恐怕还没被一个女人这么吼过,他跟随王爷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在王府哪个人不要忌他三分,眼前这个小丫头胆子倒是大,主子还没开口,她倒先开口了。 “王爷的命令。属下只是照办而已,还望娘娘见谅。”重吾没有理会夏雪怒气,抱拳向沈雅表示歉意。 王爷对端妃娘娘的在乎他不是不知道,但防止任何人打扰是王爷交代的事情,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只是在做好自己应当做的事情而已。 夏雪见自己被无视,气的小脸通红,刚打算撩袖子跟重吾辩个高下,却被沈雅拦住。 “算了,既然重侍卫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待会再来了吧。” 沈雅说完这话,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瑾从书房里出来,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沈雅身上,见她抱着雪球,立刻明白了她的来意。 看到她目光里期盼,赵瑾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端妃娘娘留下,你们两个退下吧。”赵瑾最后还是对她妥协。 “是。”既然主子已经发话,重吾自然不会再过问。虽说这与王爷的平时的处事风格截然相反,但是重吾已经习惯了王爷在遇到端妃娘娘后,多次破例,所以他丝毫不感到奇怪。 等到两人都退下了,赵瑾才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老修早就知道沈丫头来了,笑眯眯地给她准备了茶水,等着她进来。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沈丫头轻盈的脚步声。 就在沈雅转过一个墙角。与老修笑呵呵的眼睛遇上时,老修双眼却瞪的如铜陵一般大。 他突然站起了身,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沈雅怀里正沉睡的动物。 赵瑾此刻也来到沈雅身边,两人都一脸莫名地看着老修突如其来的变化。 沈雅见老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怀里的动物,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头,你认识它?” 赵瑾乍闻沈雅毫无敬意地称老修为“老头”。忍不住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甚是无奈。 可惜,此刻的老修早已被沈雅手上的动物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沈丫头,你手上的动物哪里来的?”老修瞪着雪球瞪了半天,终于找回了一些自己的声音。手有些哆嗦地指着雪球,问道。 “雪球吗?我在森林里捡的。”沈雅抚了抚雪球柔顺的毛,目光变得无比温柔。雪球的由来,让她回忆起当年在陆家村的日子,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过去一年多了。这一年多了,发生了太多事,让她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般的错觉。 若不是老修问,她都不知道,原来仅仅过去了一年而已,为什么她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多年。 难道来到京城后,她每一天的日子都在度日如年? 想到这,沈雅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再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她想,也许一开始在端府对她来说度日如年,在王府,她没有这样的感觉。 老修听沈雅说这动物是从森林里找到了,有些不敢置信,这可是南蛮的圣物,怎会出现在森林之中。 大约是看到了老修眼中的疑惑与不解,沈雅沉吟了片刻,心道:也许,是时候和赵瑾摊牌了。 其实早些时候她就想与他说关于自己的一切,只是因为中间突然多出来一个素问,闹得她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身与心都交给这个男人了,这些事情就没必要瞒着他了。 先到这,沈雅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老头,你是不是想说雪球是南蛮的圣物?” 老修听闻此言,心中更是震惊,他以为沈丫头只是当眼前的动物是个宠物,却原来她早就知道雪球的来头。 赵瑾见老修一脸的不可思议,眼里疑惑更甚。他低头看了眼沈雅怀中的动物,不清楚他们口中说的南蛮圣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赵瑾不解的目光,老修努力沉了口气,让自己心绪平复过来。关于南蛮圣物的事情,他也是从自己的师傅口中得知的,后来又陆陆续续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过关于这个圣物的介绍。 如果书上记载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动物,绝对不是圣物那么简单,它根本就是神物。是天赐给人间的神物。 “沈丫头,你老实跟我说,它是不是...是不是有活死人,医白骨之能。”老修说完这些,连自己都未发现,指着雪球的手指是微微颤抖的。 沈雅平静地看着明显不够镇定的老修,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雪球的唾沫,可以治愈任何外伤。牙齿含有剧毒,可以杀死任何一个人。而它这个口袋...”沈雅低头看着沉睡中的雪球,继续道:“可以装下世间所有草药。” 虽然与老修的活死人,医白骨有些出入,却也差不多了。 她可是清晰地记得,当年她的外伤,被雪球的舌头舔一舔就瞬间治愈了。 听到沈雅亲口承认,老修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有些失态地站起来,整个人有些颤抖,喃喃道“神物啊,神物啊?”说完,扑通一声在沈雅脚边跪下。 这下把沈雅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赵瑾也被老修的举动震惊到了,连忙起身将老修扶起:“师父,你...” “没想到我老修活了这大半辈子,竟然亲眼见到它,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说着,对着沈雅手里的雪球拜了三拜。 做完这些,老修才重新回归平静,缓缓起身。 “老头,你没事吧。” 沈雅被老修的反常吓坏了。虽然老修平时偶尔会开个玩笑,为老不尊一下,但在沈雅眼里,一直将老修当做自己的长辈,对他一向是嘴上言辞不善,心里非常敬重的,今日见他这般,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老修对着她摆了摆手,目光有些湿润,“沈丫头,吓坏你了。老头我只是见到了当年家师所言之神物,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失态了,实在对不住。家师他老人家...死前唯一的心愿便是见一见这百年前轰动一时的圣物。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如今却让我见到,也算是圆他老人家一个心愿吧。” 沈雅闻言,倒也不再纠结,还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雪球对于研究医学的人来说,确实是无价之宝。 不过,既然谈到了这里,沈雅自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初衷。“老头,你帮我看下雪球,它到底怎么了?” 老修自然发现了雪球从进屋开始就一直一动不动地躺在沈雅怀里。听沈丫头问起,他忍不住将雪球从沈雅怀里接过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沈雅坐在一旁,屏声敛气,有些担忧地望着。 赵瑾见她如此紧张,走到她身旁,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 沈雅转头对他感激一笑。 “如果老夫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灵气不足所致。这等灵物,常年混迹在京城这种人员混杂之地,难免沾染了污浊之气。沈丫头啊,不是老夫打击你,这雪,雪球,可不适合待在这种地方啊。而且,看它的样子似乎还是幼崽,它的成长需要灵气。而京城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纯净的灵气。” 雪球之谜 “不着急,我还有事要问你。”赵瑾一眼便看穿了沈雅的心思,无奈揉了揉眉心,将她按回了座位。。 “什么事?”沈雅见赵瑾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关于陆家村金矿的事。” “金矿?”沈雅闻言,脑袋有片刻的短路,可随即似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金矿,我知道。说起来,陆家村真是块宝地呢。虽然那边的土地种不出多少粮食,但是物产却是极为丰富。”语气很是感慨。 “你知道?”赵瑾不管陆家村物产是否丰富,只要沈雅知道金矿的事便好。 老修闻言,也很诧异,没想到沈丫头知道金矿的事。 “是啊。雪球袋子里的朱砂,就是在找金矿的时候找到的呢。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陆家村金矿的事的?难道已经有人发现,通报给你们了?” “非也,是老夫去那边采药的时候发现的。”说到此事,老修很是得意地摸了摸胡须。 “恩。”沈雅点点头。金矿能被老头找到,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老头原本就酷爱钻研医道、药道,常年出入深山老林采集名贵草药,无意中碰见个金矿什么的,倒也不足为奇。 “既然你们知道陆家村金矿的事,那还要问我什么?” “我且问你,陆家村金矿的事,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知道?” 沈雅闻言,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金矿的事,我连母亲和琰儿都没有告诉。” “那就怪了。”老修听沈丫头这么说,也感纳闷地摸了摸胡须:“赵老将军是怎么知道陆家村有金矿一事的?” “你说赵老将军?哦对了。当年那金矿,第一个发现的还是小虎。小家伙可能记住了我说的“上有丹砂者,其下有金。回去说漏嘴告诉赵大叔他们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老修点点头,倒是认同了这个说法。“既然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小七子,接下来的事,就由你出面去解决了。” 赵瑾从沈雅说起小虎时。就一直沉默不言。此时听老修发话,终于开口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雅转头有些心虚地望着赵瑾晦暗不明的脸,心里默默哀叹着自己当初是不是太不小心。为了避免麻烦,连母亲和琰儿都没有提起,偏偏不小心让只有五岁的小虎听了去,造成了今天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五岁的孩子懂什么。也不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肯定是无意中把当初自己所说的话记下来并且告诉了赵大叔他们。 金矿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看赵瑾这架势,应该是想将这金矿独吞?但既然被赵老将军他们知晓,必定是会上报的。 到时候… 想到这。沈雅略带歉意地看了看他,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问完了金矿的事,沈雅确定没她什么事。就告退了。 她得回去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可以回陆家村了。 目送沈雅一路离开书房。赵瑾才收回目光,转身看着正在淡定喝茶的老修。 “师父,你是不是应该还有什么话要对徒儿说?” 老修放下茶杯,砸吧了一下嘴,夸张道:“好茶,好茶!小七子这里的东西就是好。” 赵瑾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道:“师父,关于雅儿的那只宠物,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老修见赵瑾似乎急了,也不跟他开玩笑,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严肃,略沉吟片刻,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件事我也不想瞒你。关于沈丫头的那只神兽的来历,并非我刚才说的那么简单。它是一只会给天下带来灾难的神兽。” “给天下带来灾难?”赵瑾闻言,忍不住拧了拧眉,他知道师父从来不会胡乱说话,若连他都这么说,那么雅儿手上的那只动物,确实不会如他想的那般简单。只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畜生而已,就算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能,会惹得江湖中人眼红争夺,但要说会给天下带来灾难,赵瑾怎么也无法相信。 作为赵瑾的师父,老修非常了解他这个徒弟的性子,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畜生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他摸了摸下颔的胡须,目光透过赵瑾,象是在回忆,过了很久,才幽幽道:“老夫知道你不信。若不是你师公临终前将那本医书亲手交给我时,说出了这个故事,我也不信。这个传说,还要追述到两百多年前,那时候这片大陆并非赵氏一人的天下,一直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那时候的南蛮又叫南国,是一个不大却也不小的国家。虽也是皇帝治理,但真正掌权的,却是南蛮圣殿里的大祭司。南国的百姓,对祭司的崇敬胜过帝王,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朝拜活动。他们认为,南国的兴盛,是圣殿里的一直供奉的神保佑着。而祭司是唯一一个能与神沟通的使者。所以对祭司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就在南蛮国越来越强盛之际,南国出了一个女祭司,而这个女祭司从一出生,就被认定为圣女,要继承祭司之位。可就在圣女即将受封祭司之位的前一天晚上,她带着南国的圣物,就是沈丫头怀里的铃龙,连夜离开了圣殿。等到三个月长老找到她的时候,铃龙已经长成一只令万兽都惧怕的神兽。体型巨大如老虎,头上长了两只如鹿一般的角,眼大如牛,可是偏偏这样一只令人丧胆的神兽,却独独在面对圣女时温顺如绵羊。长老院里的人有人从古书上得知了关于神兽的预言,得神兽者得天下。” 老修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看了眼赵瑾,见他目光犹如幽谭一般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继续说道:“神兽一现,天下必大将乱。长老院的人中出了叛徒,将神兽现世的消息传了出去,很快,朝堂和江湖的人马都聚集到了南国,意欲抢夺神兽。而唯一能使唤神兽却只有圣女。圣女原本就是南国即将继承大祭司之位的人,其他各国为了防止圣女继承大祭司后利用神兽助南国夺得天下,便联合起来围攻南国。那一场仗打了整整三年,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神兽的威力确实如古书中描写的那般,可怕异常,尤其是最后一场战役,南国附近有一片茂密的森林,神兽作为万兽之王率领林中野兽全部出动,那一场战役就是人与野兽的厮杀,战场成了那群野兽的捕猎场,士兵哪里是林中那些食肉动物的对手,一个个全部丧生在野兽尖锐的牙齿与利爪之下。” 第三百七十九章 雪球之谜(二) 老修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露出一丝不忍,书上描写的那场战役比他所说的惨烈百倍。 “圣女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境地,三年的战争耗尽了南国的国库,其他各国也因战争而损失惨重。圣女最后用死和封印神兽平息了这场战争,各国自此回归平静,各自回国休养生息。南国因这场战役国力日渐衰微,一直到现在,都再没出现过当年的盛况。这些年南蛮长老院的人没日没夜地守着圣殿,守着这只幼崽,就是为了防止它长成。一旦它长成了,就会变成世间最可怕的武器,谁能控制得了它,谁就将拥有这天下。而天下却会因为这句预言,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说完,老修眼里突然染上了一层忧虑。“沈丫头这时候将这只幼崽带出来,不知道是好是坏啊。现在它无端陷入了休眠,老夫也不清楚到底是何原因,刚才之所以这么说是因灵气匮乏,只是为了安抚沈丫头罢了。你此次要去陆家村解决金矿的事,不如带上沈丫头一起去陆家村,顺道将雪球交还给南蛮长老院。由他们看管,总归放心些。” 赵瑾没有吭声。老修说的这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无法相信一只动物竟然有统帅百兽之能。 现在,他反倒有些担心沈雅,她一直将雪球当做宠物一般,有不少人曾经见过雪球,会不会有有心人认得它,起了贪念,这样沈雅的处境就非常危险。 老修见赵瑾半天没有言语,以为他也因神兽的威力巨大而起了贪念,目光立刻变得严厉起来。大喝道:“怎么,连你也想利用沈丫头控制那只神兽?赵瑾,你记住,神兽一现,天下大乱,届时的局势,不是你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 老修这话说的很严肃。赵瑾从没见过老修这副模样。 “师父,你放心,她是我赵瑾一辈子的妻。我不会让她陷入这种境地的。我只是在考虑,沈雅以前一直将雪球当做宠物一般带在身边,肯定有不少人见过,会不会因此引来他人觊觎。给她带来危险。” 老修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心。小七子的为人他是知道的。断不会为了这皇帝的宝座而利用沈丫头,只是,神兽的诱惑太大了,连他也不确定。年纪轻轻的赵瑾,能否抵挡住这诱惑。 正如几百年前,那场大战。若不是南蛮圣女,这天下还不知道要被那群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乱到何种程度。 “有关这件事的记载,除了几个流传百年的大家族,知道的甚少。包括后来打下天下的赵家,知道的恐怕也不多。而南蛮知道此传闻的,也只有历代的皇帝。至于长老院,几百年来一直谨守着规矩,不敢透露分毫。况且沈丫头手里的还只是幼崽,当年圣女如何让这只幼崽长成的谁也不知道。沈丫头毕竟不是圣殿里的人,应该不具备让神兽长成的条件,否则幼崽在她身边这么久了,也不见长大分毫,反而陷入休眠状态。所以你也不必太淡过担心。” 赵瑾听师父这么说,这才略微放心。 “神兽一百多年来一直由南蛮圣殿的长老看管,如今却逃出来被沈丫头捡到,而且跟着沈丫头来到京城,也不知道是善缘还是孽缘。”老修摇摇头叹了口气,总觉得沈丫头捡到雪球,不是偶然。他活到这岁数了,很多事看淡了,也看清了,有些东西,他不得不承认,都是冥冥注定。 沉默了片刻,老修又突然道:“这天下怕是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最近京城的局势,就连他这个刚回来的人,都能感觉到不一般,小七子表面一派从容淡定,但是看得出来,他比之前焦虑了。 “金矿的事情你要尽早打算,别被人抢了先机。” 赵瑾没有吭声,片刻后道:“赵老将军那边,我恐怕,他一直效忠的,是父皇。” 老修闻言,目光一沉:“你那父皇,没想到,真正的老狐狸竟然是他,让我出乎意料啊。” 赵瑾也没想到。不过最近几次他越来越怀疑,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父皇早就知晓,而且幕后操纵之人,很可能就是他。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瑾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父皇,或者说,他就从来没有了解过。 在他的印象里,父皇并不是一个好皇帝。他为了一个女人,性格变的暴戾,枉顾朝政,对朝中重要大臣也是说杀就杀。弄得整个朝廷人心惶惶,无人敢说真话。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一心求道,完全不顾国家的生死,若不是祖母百般劝说,以死相逼,二十年前,这个国家早被外敌入侵,分崩离析。 虽然近几年,他开始收敛性子不再提出家之事,可却独宠阮贵妃,造成阮氏外戚越来越庞大,导致好多贤臣被残害,甚至他母妃也... 一开始赵瑾以为父皇是昏庸才会这般宠信阮氏以及放任外戚独大,但最近通过他暗卫的调查,发现真相似乎并非他所想的那般。 那么父皇到底是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扶持阮氏一族,难道他并不想让大哥继承皇位? 很早以前,他一直认为他的大哥,皇后娘娘的长子,大皇子将来必定会继承皇位,所以从来对皇位没有非分之想。 但一年多前,他突然发现,父皇并不想让大皇子继承皇位。同样,他也不想让三哥继位。对大哥与三哥为夺得皇位斗得你死我活,父皇心知肚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阮贵妃与皇后母族的势力在朝中分庭抗礼,不相伯仲,虽然双方势力都被彼此制衡,但是同样的也搅得朝廷上下不得安宁,朝臣无心国事,为了各自的利益打压对手,哪有半点为百姓着想。 不仅仅是大皇子与三皇子,朝中其他皇子但凡有点势力的,都或明或暗地在拉拢朝臣或者急于站队。 他原本只想当个闲散王爷,谁料到,一场胜仗归来,他成了京中几位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当年母后受宠,他成了那几个人想要处之而后快的对象。 当日他悬崖遇刺,让他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没有野心,只要你还是个皇子,就不可能在这场权力漩涡中独善其身。 所以从素问为救自己而落下悬崖的那天起,他认清了现实,开始不断地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他每天都在不断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变强,变得很强,这样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不受伤害。 可是,他还是没用,没能保护好母妃。 幸好...他遇见了沈雅。 那个救了他,又救了自己母妃的人。 赵瑾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自从素问掉下悬崖下落不明开始,他就一直封闭着自己的内心。哪怕是老修,有时也不能完全看清他。 他已经孤独惯了,也早已看清了这个冰冷的世界,认清了自己的处境,独自一人时,他常想,若他不是皇子该多好,若他身在一个普通的平民之家,哪怕穷点苦点,可至少一家人可以经常待在一起,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活的不这么累。 他这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虚妄。 本以为,他这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可是突然有一天,他遇到了这样一个女孩,任性狡黠,坏起来像只小狐狸,善良起来,没有哪个女子可以相比。 她经常有本事将他气得半死,他却拿她无可奈何。每一次想要假装严肃,却偏偏在她面前很快破功。面对她,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时常会让他感到安心,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不该只有冰冷,他需要温暖,渴望温暖。有这样的女子在身边,至少他的生活里,不再是一片灰暗,而是充满了生气。 连重吾都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阮华经常会跟他开玩笑说他居然会笑了。 是啊,他是人,怎么不会笑呢?只是多年的军旅生涯以及心中的仇恨让他忘记了什么是笑,为何要笑? 现在有了沈雅,他觉得他的生命鲜活起来,心不自觉地,靠近这个她,多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如今他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他开始变得更加贪婪起来,每天都想见到她。一颗心,在爱里,被呵护的滚烫滚烫。 这些他没有让沈雅知道,他一直将自己对她的渴望压抑着,就是怕自己太过灼热的感情,吓跑那个胆小的小女人。 可笑的是这个小女人居然会吃素问的醋,素问于他而言,已是过去。当年她舍命相救,今日他定当许她一世平安幸福。 只是,他的心里,再容不下除了沈雅以外的其他女人。 素问如今被人利用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在不知敌人究竟有何目的之前,他只能假装不知道。 看到沈雅因为素问的事生气吃醋,他竟有淡淡的喜悦。因为赵瑾知道,沈雅是在乎他的。 在乎他就好。 第三百八十章 明年生个大胖小子 沈雅回到她的小院,夏雪和冬春都在院子外等候,看到沈雅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快步迎了上去:“小姐,你回来了!今天这般闯书房,王爷没怪罪你吧。” “没有”沈雅笑眯眯地在她们俩的簇拥下跨进院子。 西嬷嬷笑呵呵地端了一壶茶出来,茶盘上还摆了几样精巧的点心。 大家围坐一团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沈雅一边吃糕点,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冬春夏雪,你们这两天收拾一下,咱们过几天要回趟陆家村。” “小姐,咱们真的要回陆家村吗?”冬春和夏雪闻言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问道。看来和当日那位兽医大夫诊治的一样,雪球陷入昏迷真的是因为这京城缺乏灵气所致。 沈雅点点头,老修所说和那兽医说的一致,应该不会有错。 不过,她想起来一件事,在去陆家村之前必须再去趟端府。一来,她去陆家村的事肯定要告知琰儿,毕竟陆家村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去少不得也要一个多月,这么长时间不在京城,她有些不放心琰儿。 另外,那日回端府,她答应了舒雅,要带她去看她娘亲的,她不能食言。 上次与端老狐狸谈过舒雅的事,府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 赵瑾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沈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碟子里的糕点发呆,连自己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 沈雅闻声,回过神,见赵瑾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每次发呆都被撞见。真是太丢人了。 “我在想,什么时候回陆家村。”沈雅低头抚了抚怀里沉睡的雪球,有些担忧地道。 赵瑾顺着沈雅的目光,低头看着她怀里的雪球,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 想起老修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赵瑾对沈雅道:“不着急,等我这两天把皇城这边的事安顿好之后。我随你一起回趟陆家村。” “真的?”沈雅一听。顿时惊喜地睁大双眼。若有赵瑾陪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且... 沈雅坏心思地想:如果她和赵瑾两个人一起去陆家村,这路上这么长时间不但可以培养感情。还能暂时远离那个大麻烦素问,简直太完美了。这要是放到现代,简直就是夫妻二人自驾游啊。 而且她现在贵为侧妃,赵瑾贵为王爷。自然不会像她和沈母他们当时来京城那般狼狈,必须要怎么舒服怎么来啊。就算不靠赵瑾。她自己现在靠着普济药铺赚的那些钱,也成富婆了,她要用最好的马车,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来一场别有韵味的蜜月旅行。 沈雅想到这,就忍不住傻笑起来。怎么想,都觉得美。 可惜。沈雅想的美好,赵瑾却没她这么轻松。 他现在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去陆家村路途遥远。京城现在的局势又那么乱,他必须全部安排妥当才行。 不过看沈雅听到这个消息这么开心,赵瑾自然不愿扫她的兴,笑着点点头:“真的。” 得到赵瑾的肯定,沈雅更开心了。不过她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赵瑾这么个大忙人,能放得下京中这么多,陪她去陆家村一趟吗? 像是猜到了她的顾虑,赵瑾目光温柔道:“放心,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把京中的一切事务安排妥当。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恩,那你快点。雪球不能等。”沈雅闻他这么说,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克制嘴角不断夸大的笑容,她还是有些担忧怀里的雪球。如果可以,她是希望能早些动身的。 赵瑾望了一眼雪球,目光暗了暗道:“给我五日。” 这么快?沈雅原本以为是十几二十天的,没想到赵瑾竟然这么快就可以办完,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既然这样,那她这两天就可以准备起来了。另外除了回趟端府,她还要去趟梵音寺,看望一下母亲,还有她的婆婆。 晚上赵瑾自然留在她这里用晚膳。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雅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夫君这么好色,一晚上就没让她好好休息过。 不行,再怎么折腾下去,估计用不了几天她就会怀孕。 她得配点避孕药出来。 自然,关于避孕这件事,她还是要和赵瑾商量的。毕竟要不要孩子是两个人决定事。 夜间,赵瑾从她身上翻身下来,喘着粗气休息。她气喘吁吁地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小心翼翼道:“我想配种药,就是吃了暂时不会怀孕的。” 赵瑾闻言,身子一僵。乍听到沈雅说不想怀孕,他的心竟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沈雅立刻察觉到了赵瑾的异常,赶紧道:“主要是怕如果现在怀了孕,咱们去陆家村一路颠簸,肯定是不行的。我想等一切安定下来了,再考虑生孩子的事。” 听到沈雅紧张的解释,赵瑾心里这才好受些。原来是担心这个...他以为...她不想和他生孩子。 想到孩子...赵瑾的目光忍不住变得温柔,以往,他从未想过自己将来会有孩子,这几年他一直清心寡欲,身边女人甚少,就算偶尔因为某方面的需求,也是找早些年收了两个通房丫头解决。自然,皇家也不允许这些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今日沈雅提到这件事,不知为何,赵瑾竟有些期待他们的孩子,有了孩子,他也就不用担心沈雅会离开自己。 只可惜,他们即将离开京城去陆家村,一路上颠簸劳累确实不适合考虑要孩子。 想到这,赵瑾忍不住有些失望地叹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渴望地想要有一个孩子。 大约是察觉到了赵瑾的失望,沈雅伸长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别急,等我从陆家村回来,咱们立刻就造小人。明年就让你抱个大胖小子。” 赵瑾好笑地听着沈雅毫不羞涩的“豪言壮语”,心里划过一抹温暖。他的小妻子,就是这般与众不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夺嫡 最近京城内的局势似乎十分紧张,赵瑾为了能够抓紧时间安排好京中的一切,每天忙得不见人影。沈雅经常等他等的睡着了。 她今天回了趟端府,昨日晚间她特地写了封信让让王府里的人带给沈琰,今天沈琰没有去国学院,而是乖乖地在端府等她。 沈雅跟他说了去陆家村的事,顺便提到了赵瑾也要跟她同去。 原本以为琰儿会为她感到高兴,毕竟这是她与赵瑾成婚以来,第一次两人单独远行。可是琰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吃了一惊:“阿姐,姐夫真的要随你回陆家村?” 沈雅看琰儿的表情似乎不大对,于是问道:“是啊,怎么了?” 沈琰沉吟了半天,这才说道:“最近朝堂上一直在争论立太子的事。姐夫也是被举荐的人之一。大皇子和三皇子大约是没想到,朝廷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支持姐夫当太子。所以姐夫这个时候离京,不是白白地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吗?”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沈雅闻言,吃了一惊,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赵瑾也从没跟她提过,难怪最近一直忙的不见人影。 沈雅听完沈琰的话,陷入了沉思。她现在很矛盾,她并不希望赵瑾当上储君。她只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平安长久地陪伴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当那个整天操心国家大事,处处受百官桎梏,最后还要为了子嗣的事不停地扩大后宫的皇帝。 可这是她能决定的了的吗?赵瑾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坐上那个位置吗?她能自私地让赵瑾为了自己,放弃这么多年的追求? 她不能! 沈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王府,自听完琰儿的话,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身边是冬春与夏雪关切的话语,可是沈雅听不进去,她甩开了二人,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办! 以往她也会想赵瑾坐上皇位以后该怎么办?但那个时候总觉得这些离自己还太遥远,想太多没有用! 可是今日琰儿却和他说,赵瑾很可能被选为太子。将来继承皇位,不知为何,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原来这一切已经离自己这么近了吗? 沈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也不肯吃东西,冬春与夏雪在外面叫了半日没人应。只好作罢。 晚间,她二人又端着饭菜来到沈雅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沈雅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两个丫鬟闻言一喜,赶紧推门进去。 “小姐,你怎么了。从老爷府上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了,吓死奴婢了。”夏雪心直口快,忍不住问出声。 冬春拽了拽她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问了。小姐的状态很不好。 夏雪赶紧捂住嘴巴,懊恼地拍了怕自己的脑袋,然后笑道:“小姐。你饿了吧。嬷嬷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瞧。” 两人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里的菜端上桌。 都是沈雅爱吃的。 罢了。 沈雅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事,该来的还是要来,挡也挡不掉,她不如坦然接受。 当初既然选择了赵瑾,就应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沈雅想了一下午也想通了,与其这么被动难受,不如到时候主动出击,她就是不让赵瑾选妃能咋地?他还会休了自己不成? 该为自己争取利益。就应该努力争取。 她才没那么圣母呢?成全赵瑾,委屈自己她可做不到。 大不了将来他们两个各奔东西。 反正她是接受不了几女共侍一夫。 想通后,沈雅便觉得自己饥饿难挨,赶紧从床上下来。朝着吃食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狼吞虎咽。 午膳晚膳都没吃,差点没饿死自己。 两个丫鬟见小姐终于肯吃东西,高兴地差点哭了。 “小姐,您慢着点。小心噎着。”冬春好笑地给沈雅盛了一碗汤,端到她面前,望着如此吃相的小姐,两个人知道小姐定是没事了。 “恩恩。你们两个也没吃吧,坐下来一起吃点。下午心情不好,把你们吓坏了吧。”沈雅一边嘴里包着吃的,一边含糊道。 两个丫鬟刚想坐下,就听屋外端嬷嬷的声音响起:“王爷回来了。” 然后听到赵瑾问:“端妃呢?” “小姐正在屋子用膳呢。” 吓得两个丫鬟赶紧起身,站到一旁。 不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吱呀一被推开。 “参见王爷。”两个丫鬟见赵瑾进屋,连忙行礼。“奴婢给王爷去准备碗筷。”夏雪机灵地率先反应过来,退了下去。 冬春硬着头皮站了一会儿,大约觉得气氛有些怪,也找了一个借口:“奴婢去看看。”便离开了是非地。 赵瑾见两个丫鬟走了,这才在沈雅的对面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望着沈雅。 沈雅像是没看见他似得,继续吃。 过了片刻,赵瑾道:“琰儿都跟你说了。” 沈雅闻言,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如果琰儿不说,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赵瑾没有吭声,片刻后才道:“去陆家村的计划不变,你放心吧。” “好,你还有三天时间,三天后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拽着你上马车。”沈雅不知为何有些生气,气他为何不正面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气他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她。这还是夫妻吗? 看到沈雅发脾气,赵瑾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好。” 哼! 别高兴的太早。沈雅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出了王府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家伙。这次她必须要给这个家伙点教训,好让他知道事事隐瞒妻子的下场。 夏雪拿着碗筷悄悄地站在屋外,感觉屋内气氛似乎好了一些了,这才欢欢喜喜地进屋:“王爷,奴婢给您拿碗筷过来了。” “拿走,我这边不留饭,让他要吃回自己院去。” 夏雪:“......”不是已经和好了吗?怎么还是感觉火药味十足呢。 赵瑾见沈雅又耍起了小性子,无奈地摇摇头,起身道:“那本王晚些再过来。” 说完便起身往屋外走。 夏雪就这样呆呆地拿着碗筷站在门外,看着王爷有些落寞的背影,一瞬间突然觉得王爷好可怜。 “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对王爷这么凶啊。感觉王爷好可怜。” 目送王爷离开出了院子,夏雪颇有些同情地开口道,“他毕竟是王爷啊。” 沈雅也只是说的一时气话,哪晓得那个白痴真的说走就走,这下好了,她更生气了。 “他可怜?我比他更可怜。你去传话,说我今晚有点不舒服,盖不见任何人。待会你们就去把院门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来。” 说完气呼呼地放下碗筷,再也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这个大白痴! 沈雅回到屋子里间,拿了个枕头把它想象成赵瑾的模样,对着它就是一通乱打。 夏雪在旁看的心有戚戚,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姐啊。 深夜,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之上,一片银白色。 赵瑾在灯下处理公务,重吾站在一旁等候主子的随时派遣。 写完最后几个字,赵瑾终于搁下笔,将写好的纸条折好放入信封中,交给重吾。 “你把这封信交给赵老将军。这一封...”赵瑾迟疑了片刻:“交给陆锦。” “是。”重吾接过赵瑾的信,小心翼翼地藏在胸前。“主子,你此番真的要离京?” 赵瑾目光转向窗外,望着窗外天空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淡淡道:“本王不想再等了。” 重吾像是明白了赵瑾的意思,立刻低头应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离开了赵瑾的房间。 赵瑾处理完公务,便来到了沈雅的院子。 掌灯的赵安看到沈雅的院子早已关上,上前推了推,竟是被锁上了。赵安有些尴尬地回头:“主子,院门被锁上了。”说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道:“这端主子胆子也太大了些,明知道王爷要过来,竟然把院门给锁上了。” 赵瑾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低沉道:“你先下去吧。” “这......”感受到赵瑾的不容置疑,赵安最后还是妥协地乖乖退下,把灯留给了主子。 边走嘴里边嘀咕:“主子这次算是遇上克星了。” 直到赵安的身影消失在某个拐角处,赵瑾这才提了灯,一个纵身,跳到了沈雅的院子内。熟门熟路地来到她的闺房门前,推了推,还是锁着的。 赵瑾无奈地苦笑,于是找到窗户,轻轻叩了叩。 没想到里面的人儿还没睡,“谁啊。” “我。”声音沙哑又无奈。 “我睡了。”沈雅知道是赵瑾,可她心里还堵着气,就是不想理他。 “别闹了,本王累了,想休息。” “想休息回你自己的藏渊阁,来我这干嘛。”沈雅不听赵瑾这话还好,一听火更大,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宇宙大直男,什么都要听他的,以他为先,道个歉会死吗? 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沈雅一听外面没声了,从床上翻身起来,走到窗户边,刚打开窗户,一团黑影就冲了进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出府前夕 “啊——”还没叫出声,嘴就被捂住了。“呜呜呜——” “是我。”赵瑾将手放下,抱着沈雅来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转身关了窗户。 “想进你的房可真不容易。”赵瑾回到床头,戏谑地看着床上还在赌气地沈雅,说笑道。 一边说,一边褪了衣衫,挂在床旁边的雕花衣架上。 沈雅面朝里,继续不理他。 赵瑾褪了衣衫,掀了被子的一角上床,从沈雅的身后将她抱住,脑袋埋在她的颈间,闷闷道:“别生气了,本王保证以后大事都不瞒你。” 沈雅原本还想推开赵瑾,一听到他的道歉,心就软了几分,哼哼道:“你说的,以后什么都不瞒我。” 赵瑾见沈雅终于开口,眼里划过一抹笑意,继续道:“本王保证,以后什么都不敢瞒娘子了。” 这还差不多。沈雅这下气终于消了。 翌日清晨,赵瑾神采奕奕地起身穿戴整齐,对着床上还蒙着被子睡觉的沈雅道:“本王今日上完早朝以后就回来与你一起去趟梵音寺。你让赵安准备下。“” 沈雅原本还赖着不想起,昨晚被赵瑾那个混蛋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她实在困得不行。不过一听到今日要去梵音寺,她立刻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惊喜道:“真的?” 赵瑾好笑地望着自己小妻子闪闪发亮的眼睛,无奈道:“自然是真的。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今日可以去见娘咯。我想想要带些什么东西!”一边说着一边也从床上起来。 赵瑾却将她按住,“你还是再睡会吧,现在还早。” 沈雅被他一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太阳刚刚升起,望着每日要早起的赵瑾,沈雅也忍不住感慨,在古代当官也是挺辛苦的。卯时就要上朝,放在现代,那是早上五点到七点的时间段,也实在太早了吧。更苦逼的是。十天半月才能休沐一次。 幸好赵瑾是王爷可以申请特批假期,不然,哎...苦逼。 既然这样,那自己还是再睡一会儿吧,这个时辰起来确实早了些。 一路目送赵瑾离去。沈雅这才慢悠悠地躺回去继续她的回笼觉,刚躺下,又想起了什么事,对外面叫道:“冬春?夏雪?” 两个丫鬟推门进屋:“小姐?” “冬春你去和管家赵安说,安排一辆马车。待会王爷下早朝,我们要出城。夏雪,你准备些吃的、穿的、用的,要都用府里最好的,都把它们搬到马车上去。” “是小姐。”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虽然不知小姐要做什么。但还是知趣地应了一声。 说完,沈雅便又蒙着被子到头就睡。 两个丫头大约是习惯了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偷笑着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各自办自己的事去了。 沈雅睡到辰时便自然醒了,她也知道今日要去看娘,不敢贪睡。 刚刚用完早膳,就远远地见赵瑾进了院子。 “走吧。” “恩。”沈雅放下碗筷,起身吩咐了两个丫鬟:“我和王爷要出去一趟,你们守着院子。”说完,便和赵瑾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此次出门。除了阮华,他们没有带任何丫鬟仆人。他二人穿的也是极普通的便装。 京城的集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夺嫡之争的“战火”并没有殃及到百姓。 都是京城的局势现如今已经是分外紧张,却原来这些对于普通百姓。哪怕是身处权力中心的京城的百姓,也是丝毫没有任何感觉。 沈雅以前学过一些政府经济学,政府的手只要不伸向百姓,不过多干预,哪怕内部乱成一锅粥,百姓依然可以靠自己过得很好。市场可以自己调节。 望着京城百姓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沈雅忍不住感慨。 赵瑾在一旁见她掀起帘子望着车窗外出神,忍不住好奇问道:“在想什么?” 沈雅闻言放下帘子笑道:“在想,京城的百姓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何以见得?”赵瑾笑问。 “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的啊。你瞧,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愁苦,可见大都对自己的生活挺满意。”沈雅说完顿了顿又道:“朝廷的局势这么紧张,对百姓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赵瑾没有吭声,在外驾车的阮华却说道:“有我们爷在,能乱到哪里去!就算哪一天真打起仗来了,我们爷也能保证京城各部署衙门照常运作。” “哦?”沈雅一听到是来了兴趣。 赵瑾见她满脸好奇,便说道:“只要不是敌人攻进来扰乱了京城的治安秩序,其他时候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父皇近两年放宽了税负,百姓苛捐杂税没有那么严重,自给自足足以养活自己,多出来的钱财银两也可以带动京城商业发展,这就是为什么朝廷夺嫡之争这般严重,却也没有影响到百姓,因为与百姓息息相关的是朝廷的政令,而非内部的争斗。” 沈雅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么说来,现在的这个皇帝倒也没那么昏庸。 “放宽税收政令还是我们爷向今上提出来的呢?当时三皇子朝廷一半官员都反对,要不是爷坚持,现在的百姓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嘛。”车外的阮华又适时插话了,恨不得把他嘴里的爷夸个遍。“如今京城的治安也是爷的人维护,不然大皇子与三皇子的人闹得这么凶,难免会殃及百姓,特别是一些可恨的官员想趁乱捞点好处,都被我们爷私下处置了。” 竟然是这样? 沈雅听阮华说了这么多,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感动。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原来为了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 难怪他想当皇帝,也是不想这天下落入三皇子的手里,导致天下百姓跟着一起遭殃吧。三皇子那个人阴险狠毒,若他当了皇帝,百姓还有这么安稳的日子可过吗?不被天天剥削都要烧高香了。 一个能影响天下人的帝王,必须是位明君才可以啊。 不知为何,今天的一番谈话,让沈雅一下子释然了。她知道,她的夫君有他的雄心和抱负,她也相信,在赵瑾的治理下,大周朝一定会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的局面。就像大唐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 想到这,沈雅有些激动地伸手握住了赵瑾的手,两人相顾无言,却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赵瑾在那一瞬间,从沈雅眼里读到了理解与信任,心一下子变得滚烫滚烫,此时此刻他非常清楚,这世间,能站在他身旁与他一起看尽这天下的,唯有沈雅一人。 马车辘辘,一路驶向郊外的梵音寺。 这边赵瑾与沈雅正在为离开京城前往陆家村而准备着,作为人质的哈里木,却在此时,收到了一封南蛮来的秘密信件。 原本哈里木正在轩容阁左拥右抱享受着美女的殷勤伺候,房门这时候却被打开,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从外面进来。 “啊——”两个半身****的女子见到来人,吓得惊叫起来,赶紧抓起衣服披上。 哈里木有些败兴地看了一眼黑衣人,挥了挥手让两个女人下去。 “怎么回事,不敲门就进来。”哈里木心情有些不爽地冷冷道。 “南蛮那边突然来信,说是陛下他——”黑衣人有些紧张地望了望哈里木,不知如何开口。 “他怎么了?”哈里木听到这里,声音陡然冰冷起来,连带周遭的空气都一起凝固了。 “说是得了重病,已卧床不起,国家大事暂由隼特王子代为掌管。”黑衣人感觉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这段话说完,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我要你调查的结果。” “据臣调查,皇后那边已经动手,皇上应该是被下了剧毒。” “呵~下毒吗?又是用这种老把戏。”哈里木听到这,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呵呵呵地冷笑出声,眼里去却满是嘲讽和仇恨。 愤怒的火焰越高涨,他就越冷静地可怕。 “赵瑾那边怎么样,什么时候动手?” “听说要先去趟陆家村办点事,办完后回来再商议。” “陆家村?”哈里木闻言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在这个关键时刻去陆家村?” “对了,主子,这是老皇上拖人带出来的信,指名要交给你。”黑衣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两个信封,“另外,这是赵王爷给你的信。” 哈里木连忙接过,先将老皇帝的信打开,大致浏览了一遍,却突然合上了信,眼里是黑衣人从未见过的震惊。 黑衣人不知道主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脸上的表情如此怪异。既不像是愤怒,也不是惊喜,更像是得知了什么惊骇的秘密。 哈里木此刻的心情却是只能用震惊来形容,因为父皇给他的信上所写的内容,太过让人难以置信,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又打开了赵瑾给他的那封信,里面的内容大致是道明了为何要离京的原因以及归京之后的具体计划。 哈里木看完,缓缓地收起信封。 “你去查一下,这次他们出府,赵瑾带了哪些人出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谶语 “属下遵命。”黑衣人离开后,哈里木又重新打开了老皇帝给他写的信,上面一字一句,写的都是关于南蛮圣物——铃龙的。 他怎么都无法相信,那个臭女人手里的那只蠢东西,会有这么可怕的能力。 既然这么厉害,为何看到他就瑟瑟发抖,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哪里有半点信上所写的那般具有统帅百兽之能。 哈里木想到这,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个蠢物最后选择沈雅,果真是什么样的宠物选择什么样的主人,人跟动物一样蠢。 现在皇后及其母族势力渗透到朝廷,父皇的权利已经完全被架空,信上所写需要找到南蛮圣物——铃龙,才能帮助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原来父皇一早就知道他要夺位?哈里木看着信上所写内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如果不是他的懦弱,南蛮何至于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他从五岁起就知道皇后阿玛达家族是南蛮最大的一个世族,他们家族之所以历经几百年而不衰,是因为那个家族曾出过三个大祭司。 大祭司在南蛮的地位几乎可以与皇帝相抗衡,一个家族出过三个大祭司这是什么的概念,他不是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南蛮皇室才是最高掌权人,可父皇却因为惧怕皇后母族的势力,一再对他们忍让。 出过大祭司又怎么样?谁不知道自从百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南蛮的圣殿早已不复当年那般辉煌,大祭司的权利也是一再被削弱,如果父皇能够从那一刻抓住机会彻底将圣殿的权利瓦解,就不会出现今日权利被架空的局面。 可是他还是怕。怕圣殿的力量。那种超越自然法则的神秘力量。 哈里木从来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就比如说信上所写的铃龙具有统帅百兽的能力,他就觉得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一个比老鼠大不了的小东西,能统帅百兽,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父皇一定是被气糊涂了。竟然还说皇后的母族势力也在寻找那只蠢东西。 那只蠢东西一直都在沈雅那个臭女人手里,如果皇后那群人也在找它,那沈雅...... 哈里木想到这。眼里闪过一抹杀意。皇后.......你最好不要再自掘坟墓。 看来,他有必要再去找那个臭丫头聊一聊了,皇后那群人做事一向心狠手辣。若是让她们知道铃龙是被那个臭丫头盗走的,一定不会留她性命。 他不认为铃龙有那个能力帮助他夺回南蛮皇位,但那个臭丫头,不能死。 赵瑾与沈雅以及阮华三人来到梵音寺山脚下。时隔多日,再次来到梵音寺。沈雅的心境已非往昔可比拟。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来梵音寺的情景。 也是在这里遇到赵瑾,那时候赵瑾正与三皇子下棋,她懵懵懂懂闯入竹林,差点命丧重吾剑下。幸亏得到泽空的出手相助,让使得她幸免遇难。 也是在这里,她遇到了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梵音寺住持——泽空。那个比自己早了几十年穿越过来的老乡。 她想起了当日他给自己的那句谶语。说她命里将有一劫。如果渡过这个劫数,她将贵不可言。如果没渡过... 当日她只当这个劫数就是进端府,她在端府确实遭遇了宁氏的百般刁难,差一点小命就不保了,后来宁氏阴谋被揭穿,她也因赵瑾向皇帝求赐婚而进了王府。 这应该就是泽空所说的劫数吧。只不过贵不可言...又从何说起呢?给赵瑾当个什么侧妃就贵不可言啦。在放到现代就是个小老婆的身份好不啦。 沈雅一想到这个侧妃的身份就一阵泄气。明明就是个小老婆身份。 赵瑾感受到沈雅强烈的目光直视在自己身上,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怨念,不禁一愣,问道:“怎么了?” 见赵瑾一脸无辜,沈雅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谁让自己这身份差了点呢?这该死的古代,该死的门当户对。 不过若她不是端府七小姐的身份,此生一直待在陆家村,怕是永远也碰不到他了吧。有时候,沈雅也不得不承认,身份这个东西,确实能够给你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什么样的身份,遇到什么样的圈子,这句话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有一定的道理。 如如果在陆家村,沈雅也许最后真的顶不住沈母的压力,最后嫁给李木,过着平静淡然的乡村生活。 不过至少李木也是个秀才,为人通情达理,老实本分,嫁给他,自己也不会受委屈。而且李木一直以来对她都特别好,她相信若是她们两人在一起,日子也不会过得差。 沈雅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嫁给李木,她们的生活会怎么样鸡飞狗跳了。 “在想什么?” 大约是看沈雅一路走一路笑有些莫名其妙,赵瑾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在想,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当日我在陆家村,如果不是因为雪球不小心害死了一个员外家的儿子,我们就不会逃出来,不逃出来就不会被端景发现,也就不会入端府,更不会参加什么皇室的选妃,更不会认识你,不会被皇帝赐婚。” 赵瑾望着沈雅笑的微微泛红的脸庞,眼里满是柔情,他抓住她的小手,淡淡道:“不,你还是会认识我。当日你在那片林子里救了我,就已经结下了我们的缘分。当日我曾让温香去陆家村探查过你,可惜你的村民不知何缘故,都对有关于你的事迹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个字,以至于我一直找不到你。” “你竟然派温香去找过我?”沈雅闻言,吃惊地望着他。“当日救完你我就遇到了一些麻烦,被一个员外的儿子看中强迫我嫁给他,后来争执中,雪球误伤了他,所以我和母亲,弟弟逃了出来。陆家村的村民感念我这些日子以来为他们治病消灾,都对我很是敬重,为了不让那个员外家查出我的去向,所以对我的事全部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分。没想到竟导致咱们阴差阳错,差一点错过。不过幸好,最后我们在京城还是碰到了。” 赵瑾听沈雅这么说,握住沈雅的手更紧了:“我赵瑾何德何能,此生能娶雅儿为妻。” 沈雅与他相视一笑,两人的心间溢满了说不出的感动与感激。 感激老天爷,让他们彼此相遇,相识,相爱。 一条短而狭窄的蜿蜒小路,沈雅却觉得好像走了很久。 好不容易来到庙门口,却见泽空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仿佛早就料到他二人会来,故在此迎接。 “二位施主,别来无恙。”泽空白白胖胖的脸上万年不变的弥勒佛式的笑容。 “住持。”赵瑾双手合十,恭敬地向泽空行礼。 沈雅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穿越的同道中人,对泽空实在敬重不起来,总觉得这白胖和尚就是个在寺庙骗吃骗喝的主。除了懂点易经八卦,奇门遁甲用来忽悠一下古代的无知百姓,没啥大本事。 吃的那么胖,哪里有半点修行人的模样。修行人不应该都是仙风道骨的吗?泽空与她想象中的修行人完全搭不上边啊。 “施主不用客气了,随老衲到内院暂且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吧。” “好。”赵瑾点点头,便跟上泽空的步子往内院方向走去,沈雅无奈,只好跟着一起过去。 不是说好来看娘的吗?现在又是闹得哪一出。 算了,就看看泽空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吧。 “二位,此番是出远门?”刚进屋落座,茶还没喝一口,泽空已经询问出声。 “咳...”沈雅闻言,杯刚喝下去的茶狠狠地呛了一口,这老和尚简直成精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易经八卦真的那么厉害,已近能推算到这一步了。 赵瑾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见她摆手称无事,这才转头对泽空道:“住持果真料事如神,此番前来,确为告别。要出趟远门。” 泽空一听这话,原本一直淡然的脸上流露出迟疑凝重的面色。“果然。”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片刻后,又凝神对赵瑾道:“老衲前两日推算了一番,你们二人此去凶险异常,定要多加小心。此番出远门,机遇与凶险并存,沈丫头,尤其是你,多带几个人在身边,以防万一。” 沈雅见这老和尚不在装模作样,反而是一脸凝重,倒让她感到有些惊讶。机遇与凶险并存,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这不是初中历史书上原话吗,怎么现在用到她身上了。 机遇?能有什么机遇,她最大的机遇就是遇见雪球,如今要回陆家村把雪球放归山林,还能有什么机遇。 泽空见她茫然懵懂的模样,叹了口气:“罢了,这本是你命中劫数,逃不掉,逃不掉啊。” 劫数?难道上回老和尚说的劫数并不是指进端府,而是这次出远门? 被他这么一说,沈雅倒是有些紧张了?这是什么情况?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雅儿这次不能出门?”赵瑾紧皱双眉,难道雅儿这次出门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他不希望看到雅儿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非也。天机不可泄露。老衲只是提醒罢了,多带些人。沈姑娘身边的人皆是可信任之人。当日种下的善果,总会结下善因。此趟出门,老衲敢担保,沈姑娘一定会收获良多。”说完,便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老衲言尽于此,沈姑娘定要多加保重。” 第三百八十四章 犹豫 从泽空的房里出来,沈雅就和赵瑾去了竹轩林,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沈母了,她真的很想念她。 虽然泽空的这番话让她心情有些沉重,但只要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母亲了,沈雅的心又开心起来。 “娘,我来看你了。”沈雅一路飞奔至竹林里的院子,看到沈母正在院子门口喂小鸡,高兴地飞奔了过去。 沈母听到声音,刚抬头就见一团身影来到自己身边,转眼就扑到了她怀里。 “娘——”沈雅像个孩子似得,抱着沈母狠狠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沈母惊喜地拍了拍怀里沈雅的肩膀,正要说两句,就见赵瑾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含笑走了过来。“丈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这时候赵瑾的母妃——妙空听见声音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赵瑾和沈雅来了,高兴地走过来。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妙空穿着一身素雅简单的衣裳,却不掩华贵的气质,尤其是笑起来,更是风华绝代。 沈雅每一次看到她,都会不自觉地被她的笑容所吸引,忍不住多看两眼。 “母妃。”沈雅学着赵瑾,有些害羞地叫了一声母妃。一想到这么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然是她的婆婆,她就有一种流鼻血的冲动。 难怪赵瑾长得这么俊秀,看来还是遗传了他娘的基因。 不过沈母长得也不差,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依旧风韵犹存。只是这十多年来在陆家村为抚养她和沈琰,含辛茹苦,保养的没有妙空这么好。所以沈母的年纪看上去要比妙空大上不少。 “娘,母妃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东西。”沈雅从赵瑾手上拿过包袱,打开来,吃的,用的,冬春都一一给她装在精致的盒子里。 “这些东西瑾儿每隔一段时间会派阮华送上山,你不用担心。”沈母现在一口一个瑾儿叫的很顺口。 沈雅有些纳闷地转头看了一眼赵瑾。心道这家伙难道一直背着自己偷偷贿赂母亲吗?怎么感觉母亲现在看这家伙的眼神。真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赵瑾见沈雅朝着他挤眉弄眼。好笑地摇了摇头想,先扶着母亲进了屋子。 “娘,你和母妃相处的怎么样,会不会闹矛盾啊?”沈雅和沈母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她忍不住偷偷在沈母耳边问道。 “妙空的脾性很好,平日里一直在屋子里吃斋念佛。很少出来。倒是我经常会无聊找她聊天。” 沈母望着妙空的背影,心里感叹,总觉得她这个亲家有化不开的心事,她也不好多嘴过问。偶尔找她聊聊,她也多数时间微笑着听,不怎么说。 “恩。”沈雅闷闷地点头。虽说妙空是她的婆婆不假,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婆婆长太漂亮了,又或许是她眼里掩饰不住的忧郁太过明显,沈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婆婆相处。 仔细想想,任谁遇到那种事,心里也都会有阴影吧。 她总觉得妙空有些不接地气。她还一直活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不肯出来。所以也不愿与外界的人有过多的接触。 罢了。她这个婆婆有自己的心结,而那个心结,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就不去操太多心了。 “娘,这次我要回趟陆家村,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声。你不用太担心,我和赵瑾一起去的。” “怎么好端端地要回陆家村?”沈母有些惊讶。她以为她们从陆家村出来,这辈子就不会回去了。 “是雪球。”沈雅看了一眼随身背的小包,雪球正在里面酣睡,已经睡了有好几日了,一次都没有醒过来,若不是它身体还有温度,她真怕......“我要把雪球放回到它原来的地方,另外赵瑾去陆家村也有要事要处理,所以...” 与沈母絮絮叨叨聊了很多,她不知道赵瑾和他母妃说了什么,总之两人出来的时候,妙空的眼睛是红的。 赵瑾的心情一定也不太好,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眼里隐隐地有愤怒闪过。 “母妃,你不用太担心儿臣。”赵瑾硬硬地说完这一句话,便拉着我离开了竹轩林。 “娘、母妃,我们回来再来看你们二老。”沈雅被他拉着远远地挥手再见。 沈母恋恋不舍地望着女儿、女婿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这才收回目光,刚转头,就见妙空眼眶湿湿的,眼里时有泪珠滚落。 她赶紧低头,当做没看到,笑着拿了放在一旁石凳上的小碗,继续去一旁喂鸡,边喂边笑:“孩子们长大了,有她们自己的想法,咱们做长辈的,也管不了咯,就由着他们去吧。省的管的太多,孩子们回过头来怨咱们。” 妙空悄悄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深呼吸调整了情绪,笑道:“是啊,孩子们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想法。” 沈母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好转,这才放下心,继续喂她的鸡。 沈雅被赵瑾拉着一路出了竹轩林。 “你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赵瑾不知为何,步子迈的特别大,似在和什么人生气,整个人表情硬邦邦的,皱着眉,抿着嘴。 她倒是很少见他这副样子,在旁人眼里,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成熟稳重,很少会这样生闷气。 “你怎么了?和你母妃吵架了?” 不对啊,刚才在隔壁屋,没听见吵架声啊。 突然,赵瑾停下了脚步,一把将她抱住。“母妃不想让我争皇位,她倒现在还对那个人心存幻想。” 原来不管男人在外面多么强大,坚韧,在自己的母亲或者妻子面前,他还是会展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沈雅被他紧紧抱着,她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无奈与愤怒。 她努力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不去争,已经晚了。如果不争,失败了,你,我,你的母妃,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死的下场。” 沈雅感觉到赵瑾身体僵硬了一下。 “你害怕吗?”他双手紧握她的双肩,眼睛一不顺不顺地望着她。 “不怕。”既然已经嫁了,就没什么好怕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回到王府,赵瑾就被赵老将军府的一封拜帖引去了书房。沈雅猜测应该是找老将军来了,并且要和他谈过于陆家村金矿的事。 作者新开了一本小说《古楼后传》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围观一下,顺便给提点建议,拜谢! ———————————————————————————— 说到赵将军府,沈雅想起来她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赵大叔和小虎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最近怎么样,许久未见,还真是有点想念呢。 等他们从陆家村回来,沈雅一定要好好找赵大婶和小虎他们聚聚。 去陆家村的时间很仓促,给她准备的时间不多,所以沈雅一回到王府,就急着召她的丫鬟准备去陆家村的事宜。 “你身边之人,皆是可以信任之人,这番出远门,多带些人手。”泽空的话历历在耳,虽然不明白他的话到底有何深意,但是多带点人出门沈雅却是听了进去。 她原本是不打算带丫鬟出门的,只想和赵瑾两个过二人世界,但此去路途遥远,沈雅毕竟也是娇生惯养了一段时日,突然之间没个丫鬟在身边搭把手,她还真是不习惯。 所以思量了很久,还是决定将冬春与夏雪带在身边。 一直到傍晚时分,赵瑾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沈雅的小院。 沈雅见他一脸疲惫,有些心疼,她没有过多地问他和赵老将军都谈了什么,而是体贴地上前为他揉了揉太阳穴。 感受着沈雅指尖传来的暖意,赵瑾的心里也感觉暖融融的,两人在这一刻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冬春端着刚做好的饭菜正要进门便看到了这一幕,她会心地笑了笑,托着也要进门的夏雪退了下去。 夏雪不甘心,也想一探究竟,隔着窗户往里偷看,居然看到,看到小姐和王爷正在亲嘴,惊得夏雪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啊!羞死了羞死了! 夏雪满脸通红地跑开,留冬春一人在院子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她很识趣地没有像冬春那样去偷看小姐和王爷,而是安静地在廊下站了一小会,直到听见屋子里小姐叫她们,这才提着食盒走进屋子。 沈雅此时简直恨不得把头钻到地里去。 就在刚才,她在大厅里心不在焉地赵瑾按摩太阳穴,没想到这个家伙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抓起她的胳膊就往怀里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被这家伙亲到断气了。 更要命地是,她看到窗户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就猜到完了,她在丫鬟们心中的形象可能彻底覆灭了。 现在再见到冬春,正是囧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一个劲地瞪一旁的始作俑者。结果这家伙倒好,一脸淡定地喝茶,就好像刚才的事全然没发生过似得。 腹黑啊,太腹黑了!沈雅感觉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她发现自从和赵瑾敞开心扉,深入了解之后,赵瑾腹黑的本质,越来越明显了。 这家伙平时看着一本正经,其实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也不知道他之前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和承诺是不是真的。 沈雅心里默默地腹诽。 虽然对赵瑾最近一系列亲密行为感到很无奈,不过从心底里来讲,沈雅还是有些开心的。至少证明这家伙很是很爱自己的嘛。 入夜,沈雅沐浴完毕,擦洗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回到内室,见赵瑾正在灯下埋首处理公务,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认真办公的赵瑾真的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简直完美。 不仅仅是颜值,更主要的是,认真的男人实在是太帅了。 一想到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老公,沈雅就忍不住想笑。 “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赵瑾听到身后的动静,心知是自己的小妻子沐浴完毕了,便想跟她谈一谈关于去陆家村的事,不想刚一转头,就见眼前这个女子一边无意识地擦着头发,一边正呵呵呵地傻笑,空气中弥漫着刚沐浴之后她独有的香味,白色的亵衣穿在她身上,此刻也别具风味。 他目光一暗,从书桌前站起,来到她的身旁。 等沈雅听到声音回过神时,人已经被欺身上前的赵瑾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吻如细密的雨点稳稳地落在她的脸上,一路向下,脖子,锁骨,每一块地方,赵瑾都不肯放过。 “嗯嗯嗯~”沈雅无奈,被他这么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拼命想起身,却根本不能动弹。刚想说话,嘴就被赵瑾堵住,反复蹂躏。 好半天,赵瑾才终于良心发现,将她放过。 “咳咳咳,你要谋害发妻啊!”沈雅气喘吁吁地挣扎着从赵瑾的怀里坐起,拍着胸口,气呼呼地瞪着白眼道。 赵瑾望着她衣衫不整的诱人模样,喉头一紧,拼命压制着身体里不断叫嚣的**,沙哑着道:“雅儿...” “嗯?”沈雅听他唤自己的小名,不明所以地停止了喋喋不休的不满,转头正眼望着赵瑾。 “我爱你。” 沈雅乍听到赵瑾的明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瞪大了双眼望着他。 等一下,这家伙是不是刚才说爱她来着?? “那什么,你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沈雅掏了掏耳朵,无赖地想要再听一遍。 赵瑾无奈地望着小妻子一副耍赖皮的模样,笑着在她额头深深一吻,“我说,我爱你。” 嗯不错,没用本王这个称呼,有进步! 沈雅努力忽视着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一把扶正赵瑾的脑袋,在他还诶来得及反应之时,在他的脸上吧唧一口。 “眼光不错,这是给你的奖励!继续保持啊!哈哈哈~”沈雅这时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就差没有叉腰仰天大笑了! 赵瑾见她满脸得意的模样,脸上居然闪过一抹可以的红晕,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清晨,伴随着窗外传来的清脆鸟叫声,沈雅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见赵瑾正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案前,不知在写什么? “赵老将军这次来找你,是为了陆家村的事吗?”沈雅翻个身,单手支撑着下巴,惬意地望着赵瑾笔直帅气的背影,心里美的冒泡,心里忍不住感叹,自家老公真是帅啊。 不过花痴归花痴,她依然没忘记昨日赵老将军来找她夫君的事。 这个问题沈雅昨晚就想问了,只是被赵瑾夜里一折腾给忘了,今早刚想起来,就忍不住问道。 赵瑾听到动静,转头见沈雅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自己,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感到一暖。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赵瑾觉得哪怕让自己放弃所有,他也心甘情愿。 “不过是来试探罢了。”赵瑾将写好东西装进一个信封中,亲自封好,一边做,一边回应着沈雅的问题。“他是父皇的人,现在父皇恐怕已经知道金矿的事了。具体要等我今日下了早朝才能告诉你。” 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弯腰温柔地亲了亲沈雅的脸庞。“答应你去陆家村的事,我不会食言的,放心吧。”说完,便招呼了早已站在门外的冬春和夏雪进来服侍穿衣洗漱。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出发前的准备 沈雅不知道此次去陆家村要多久,所以准备了尽量多的东西。,:。当初从陆家村到京城的那段惨痛的经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一路颠簸,舟车劳顿,把他们几个都累惨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准备不当,就会非常辛苦。 古代不比现代,‘交’通那么方便,放到现在坐飞机,顶多一天就到的地方,在古代,坐马车,至少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陆家村又偏偏地处大周朝最最南边的地方,离这里不是一般的远。 她可真的不想像上次那般受罪。 而且沈雅总觉得赵瑾这次去陆家村一定不会走官道,毕竟太过惹人注目,还是选择小道比较安全。 走小道的话,就不能光明正大住客栈,很有可能会在野外的林子里‘露’宿,她要是不把东西准备好,晚上就等着睡草地被蚊子、蛇虫鼠蚁‘骚’扰吧。 她这两天一直在炼制一种香水,类似现代的‘花’‘露’水,喷在身上香香的,还能驱赶蛇虫鼠蚁。 现在正值初≠,m.夏,天气虽不大热,但蛇虫鼠蚁却是渐渐多起来。炼制一些驱蚊虫的‘药’物,分装在小瓶子里,给每个随行的人员都配一些,这样大家也不用这么辛苦。 在院子里与两个丫鬟,还有端嬷嬷忙了整整一个上午。‘乱’七八糟的东西装了好几箱子。 此时的沈雅,正神往着去陆家村路上的欢快生活,不会想到,此去陆家村,会遇到多少风险。 忙碌完,用过午膳,沈雅书桌前,认真给北下写了一封信。 上次北下来信,说普济‘药’房要是再不能提供‘药’丸,就要关‘门’大吉了,质问她还想不想开‘药’铺,不想开就趁早把话挑明,他时间宝贵的很,没时间天天耗在‘药’铺里。言辞相当‘激’烈,看的沈雅颇感到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见北下这么‘激’动过。一封信都能写的言辞如此‘激’烈,可想而知他当时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有多生气了。 仔细算算日子,沈雅确实有将近两个月没有给普济‘药’铺送‘药’了,最近与赵瑾的感情日渐升温,他每天都会过来自己这边就寝,害的她做‘药’丸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只有上午的那点时间,偷偷炼一些,好不容易今天积攒了一定的量,她就打算让冬‘春’把‘药’送过去。 沈雅还准备了一枚解毒丸装在另一个盒子里,一起让冬‘春’给北下送去。上次她一共炼好了三枚,放在身边一直没有动过。这次让北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总要报答一下,顺便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沈雅早在第一次见北下,把解毒丸拿出来的那一刻察觉出来北下对这颗‘药’丸非常感兴趣,所以她这次就做个人情,把‘药’丸送给他,毕竟让他这么一个人才帮她看了整整两个月没有生意上‘门’的空店,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她拿着信封,和装着‘药’丸和解毒丸的包袱,来到后院。 冬‘春’最近除了做沈雅吩咐的活,就一直泡在后院,整理她之前晒的‘药’材。 她在后院开辟了很大一块空地,专‘门’用来晒‘药’材。冬‘春’自从开始跟着她学医后,就主动提出要帮她整理‘药’材。 中医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这制作‘药’材也是需要非常讲究的。比如有些‘药’材需要通过炮制降低毒‘性’,有些则需要‘阴’干,而有些‘药’材因为不是一年四季常有,所以需要通过晒干保存。 当然,其实‘药’效最好的,还是新鲜的经过炮制的‘药’材。晒干后的‘药’材多少会影响‘药’效。 当初捡到雪球时,最让沈雅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雪球口袋里的‘药’材,都是新鲜的,就像是一个天然保鲜袋。 只可惜雪球现在属于昏‘迷’状态,不然沈雅就可以多放些珍贵‘药’材在它的口袋,让它帮忙保存。 不过 沈雅望着后院这一竹篮,一竹篮的‘药’材,心里明白,自己不能总依靠雪球,总有一天,雪球会离开自己。而她,也需要学会在雪球不在的时候,保证自己身边各种‘药’材都充足。 不过沈雅只要一想到雪球很开就要离开自己,心疼的连呼吸都感觉有些不顺畅了。就好像一个很亲,很亲的亲人要与自己永远分离,那种滋味,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小姐?”冬‘春’拿着一本草‘药’书一边看,一边默记手中的草‘药’,刚整理好一个箱子,转头见站在院‘门’口发呆的沈雅。 于是走过去拍了拍她,“小姐,你在想什么?” 沈雅回过神笑道:“没什么,就是看到你这么认真地在辨别草‘药’,想起了一些事。你认草‘药’认得怎么样了,有不懂的要记得多问。” “嗯,冬‘春’刚好有一味草‘药’想问小姐呢。这味‘药’书上好像没有记载,小姐,这是一味什么‘药’?”冬‘春’拿起手中的一味刚晒好的绿‘色’草‘药’,问道。 沈雅看了一眼,笑道:“这是败酱草,又叫苦益菜,多生长在山坡草地等地方,有清热解毒,祛瘀排毒的功效。对了,这味草‘药’对怀孕又小产的‘女’人,有极大的帮助,能够帮助她们快速地排除体内的淤血。当然,光这一味草‘药’还不行,得配合其他几味‘药’,效果才好。” “败酱草”冬‘春’好奇地拿着手中的草‘药’看了半天,虽然书里没有记载,但小姐说的通俗易懂,她很快就明白了。 见冬‘春’对草‘药’如此感兴趣,又学的如此认真,沈雅打心底里高兴,忍不住又道:“你先学会记这些‘药’材,等全部记熟了,我就教你怎么配‘药’,炼‘药’。” “多谢小姐!”冬‘春’听小姐这么一说,真是喜得不知该怎么是好。她觉得此生能遇见小姐,是她最大的福分。 “跟你家小姐客气个什么劲。对了,你现在先把整理草‘药’的事放一放,我‘交’给你个任务。”沈雅将手中的信拿给她,又将背上的背包替给冬‘春’,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冬‘春’知道了,这就去办。”冬‘春’接过沈雅替给她的包袱,又将信仔细地藏在袖子里,便退下去办沈雅‘交’代的任务。; ☆、第三百八十七章 被跟踪 话说冬春遵照沈雅的吩咐出去办事,一路来到王府一处专门供丫鬟嬷嬷出门采买东西的角门,掏出令牌给侍卫,抬头看到守门的侍卫换了新人时不禁一愣。 “赵强大哥,这侍卫小哥是新来的吗?看着面生。”冬春看到新人时心里微微诧异了一下,虽说王府里侍卫之间的换岗,或者添置新人是很常见的事,但这侍卫不知为何总让冬春觉得和平日里见到的侍卫见到的不同。 但她也说不上到底有什么不同,只觉得五官不像是中原人士,反倒更像是外族的。 赵强一看到冬春,立刻咧嘴笑道:“是啊,冬春姑娘记性真好,咱们这确实来了一个新人。之前的那个家伙福气好,老家来人说让他回乡娶媳妇,高高兴兴回家去了。这个新来的侍卫叫巴图,才来不过一个多月。” 冬春闻言点点头,并未在意。 大周朝经济、文化、政治繁荣昌盛,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对外族人员一向都很包容。所以走在京都的大街上,见到不同面容不同种族的人员并不稀奇。 只是第一次在王府见到外族的侍卫,心里难免感到新奇。 赵强见冬春背着一个包袱一边放行,一边提醒道:“冬春姑娘出门采买东西可要小心,听说这两日直前街那边从北方涌来不少乱民,街上乱糟糟的,朝廷派人好几波官兵把守,还听说乱民四处抢劫,冬春姑娘一路上要小心。” 冬春闻言,感激地点点头,应道:“多谢赵大哥提醒,冬春会尽量小心的。我们娘娘突然想吃东街的枣儿糕和煎白肠,让我去买一些回来,应该不会去到直前街。” 说完与赵强和那新侍卫点头告辞,便出了角门,一路往大街上走去。 那新侍卫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等冬春差不多走远了,突然对赵强道说:“我觉得这个冬春姑娘有些可疑,出去采买东西背个包袱干什么?近日王府一直听说有东西被窃,会不会就是她干的?我跟过去看看。” 说完,还未等赵强同意,就快速地跟了过去,任赵强在背后怎么喊都没用。 那位名叫赵强的侍卫见自己拦也拦不住,索性就由他去了,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摇头自语道:“冬春姑娘是端妃娘娘跟前的大红人,能有什么问题?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在府里谁还敢拦着端妃娘娘的人,王爷将端妃娘娘放在心尖上疼着,这事谁不知道?敢跟踪端妃娘娘的人,真是胆子越来越大。这新人啊就是新人,不知道府里关xì的利害轻重。不但怀疑端妃娘娘身边的人是小偷,还敢擅自离岗,这要被总管大人知道了,还不立刻赶出府去。现在的新人啊,怎么都这么浮躁。” 赵强一边感慨,一边唉声叹气了一会。他还是怀念之前与他一起守门的那位同仁。 此时的冬春,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跟踪了,一路上小心地避开人群,往普济药铺方向而去。 大约过了三刻钟,冬春来到了普济药铺门前,看到大门敞开,药铺里却没人。 “有人吗?”她有些疑惑地走了进qù,左右周围环顾了一番,还是没人。 “有”正要继续喊人,北下懒洋洋的声音终于从帘子后面传了过来。 “本店今日无药可买,小姐还是去别家药铺看看吧。” 冬春听到声音一喜,立刻道:“北下大人,是我,我是冬春。”冬春多少还是有些谨慎的,听到声音从帘子后传来,猜到北下一下在帘子后的那间屋里,故走到帘子跟前小声说道。 帘子刷的一下被打开,北下那张俊俏的扑克脸露了出来。“哼,她还记得自己有家药铺。” 冬春心知北下此时心里有诸多不满,来之前小姐都告诉她了,要小心北下发飙,但这里离大堂比较近,冬春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说道:“北下大人,咱们还是进屋子里说话吧。” 北下见这冬春行事小心,说话不卑不亢,倒是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有些刮目相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主洞掀起了帘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冬春被他的举动逗得小脸发红,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对方又如此高大威猛俊逸,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她常年跟在沈雅身边,心理素质过硬,尴尬了一会,便镇定下来。 她走到屋子里间,将包袱从肩膀上拿下来,打开包袱,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北下大人,这是我们小姐交给你的信,和炼制好的丹药。”冬春将信递给她。 北下有些懒洋洋地接过信,打开信封拿起信来看,原本还是一脸不屑的模艳g,看到最后,眼睛突然瞪大,一脸震惊。 看完赶紧放下信,将那小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通体碧绿的药丸,药丸上淡淡的光晕清晰可见,还散发着异香,让人闻之通体舒畅。 “算她还有点良心。”北下这下终于没有任何不满了,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显示着他现在心情非常好,好到就差仰天大笑了,不过碍于身旁还站在一个小丫头,他多少克制住了。 冬春将北下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这也是小姐交代的,一定要看清楚北下的脸上的表情,回去了向她汇报。 “北下大人,小姐说她这次要去趟陆家村,短则两个月,多则可能要三四个月,这段日子要辛苦北下大人了。” “陆家村?这是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北下一听沈雅要离开京城,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老大说了,任何关于那个臭女人的消息,都是及时禀告。 不行,他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吴昊。 “这个奴婢也不知。既然将东西送到,奴婢就告退了。”冬春说完,也不等北下同意,就立刻退出了房间,来到普济药铺门口,四下观察无人,便快速地隐入了人群。 北下追出来,望着冬春的背影,陷入了深思。有意思的小姑娘。 ☆、第三百八十八章 质问 冬春离开普济药铺后,便去城东买了东街的枣儿糕和煎白肠,又转了几圈,买了些吃的用的,这才重新回到王府。 赵瑾下了早朝,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他大哥——大皇子赵胤的府上坐了半日。用完午膳才坐马车回府,马车才走了一盏茶的工夫,重吾的声音传了过来。 “主子,属下刚才看到端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冬春姑娘了。她好像去了普济药铺,只不过,刚才属下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冬春姑娘似乎被跟踪了。” 原本在马车里的闭目养神的赵瑾闻言,缓缓睁开眼睛,让马车停了下来,掀起了帘子,顺着重吾的手指向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刚离开药铺的冬春身后跟着一个侍卫模艳g的人。那侍卫的穿戴”赵瑾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这是他恭顺王府里的侍卫。 “属下怀疑,那侍卫是陆锦陆大人的人。”重吾远远看到侍卫的身高长相,猜测道。 “哈里木!” 赵瑾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来他辛苦替雅儿瞒下的事,是瞒不住了。 “主子,让哈里木殿下知道了端妃娘娘就是这药铺的幕后主人,会不会对端妃娘娘不利。”重吾知道端妃娘娘对主子很重要,所以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利?赵瑾在心中苦笑。以他对哈里木的性子,与其说是会对雅儿不利,不如说,对雅儿的兴趣会更加浓厚吧。 赵瑾突然有些后悔与哈里木合作。现在只要任何会影响到他和雅儿感情的因素,他都不希望存在。 哈里木对雅儿的感情,一直是赵瑾心中的一根刺。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大度到可以毫无芥蒂地任由一个男人觊觎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一直很疑惑,哈里木与雅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向视感情为儿戏的哈里木对他的小妻子百般纠缠。 冬春回到王府,便向沈雅汇报了北下的情况,沈雅得知北下心情被安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用过午膳,沈雅在房间里午休了一会儿,刚睡醒,就见冬春来报说王爷在大厅等了多时。 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是有事找她? 沈雅心里疑惑,赶紧让冬春给她梳洗了一番,来到大厅。 “怎么了?” “你们先退下吧。”赵瑾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丫鬟,淡淡说道。 “是。” 等丫鬟退下了,赵瑾抬头,目光直视沈雅,认真说道:“雅儿,你我之间相识时间虽不长,但咱们成婚已数月,按理,夫妻之间,是不该有任何事情隐瞒的。若是隐瞒,想来也必是有苦衷。” 沈雅一听赵瑾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他今日说的这番话有些奇怪。 以往都是她像个泼妇似得质问他为何对自己有所隐瞒,今日这番看似心平气和的谈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给她下套子呢? 说到隐瞒,难道他是怀疑自己对他有所隐瞒? 她能隐瞒什么?额,难道他发现自己来自现代的事实了? 不可能,这件事除了泽空那个臭和尚,没人知道。再说那个臭和尚也不可能对赵瑾说这些。除此之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赵瑾知道了普济药铺真正的主人! 普济药铺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不仅仅是京城的达官贵人,就连普通老百姓都对这药铺的幕后主人非常感兴趣。 可是这主人偏偏很神秘,到现在也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一直都是有掌柜北下在打理药铺。 如今赵瑾突然提到隐瞒这事,沈雅猜想,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额,夫君,你想说什么?”沈雅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这个家伙了,到底还是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一本正经的老干部了? 赵瑾见她一脸茫然的模艳g,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看的沈雅心里七上八下的。“之前雅儿说夫妻之间不该有隐瞒,难道只是针对为夫一人吗?” 面对赵瑾的质问,沈雅彻底没话了。她大概猜到赵瑾今天的来意了。 “你知道普济药铺的事了?”沈雅不想再和他玩猜谜游戏,有些泄气地问道。 赵瑾目光深沉地望着她,点点头:“是。” 她就知道。沈雅在心底默默地腹诽了一句,除了这件事,她还真想不出有第二件。 “今天刚知道?”沈雅猜测,难道是今天冬春去普济药铺,被他撞见了。 不过就算赵瑾知道也无所谓,本来她就打算将这事告诉他。 赵瑾摇摇头:“普济药铺在京城如此显眼,你觉得为夫可能会今天才知道?若不是为夫帮你在背后解决一批一批来调查的人,你的身份,早就大白于天xià了。” 额好吧她一开始以为是吴昊派人暗中周旋,没想到竟然是他。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等着你亲口告诉为夫呢。可惜,左等右等,也不见你主洞,只能亲自来问了。”赵瑾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半开玩笑道。 说完,还主洞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老神悠哉地一边喝,一边等着沈雅如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沈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撒谎吧,又觉得违背自己的心,不撒谎吧,怕说出来的话把赵瑾气死。 她能说当初是因为不信任他的缘故,才没有告诉他吗? “其实,我这两天就打算与你说这个事。”沈雅叹了口气,认命地说道:“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不是很信任你,普济药铺是我最后的底牌,我不想太早亮出来。后来不说,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huì,若你觉得我隐瞒你,让你觉得不舒服,或者不开心,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赵瑾望着满脸真诚,眼中又略带歉意的沈雅,心中升起无xiàn暖意。 其实他早就知道雅儿的顾虑,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普济药铺的事,就是为了让她心安。 今日之所以提出来,一是因为他觉得时机已经到了,另一个原因,是哈里木已经知道了普济药铺的主人是谁,他想让她随时提防哈里木。 “我没生你的气。”赵瑾放在桌上的大手握了握沈雅的小手。“之所以会选zé今天把话挑明,是因为今日你的大丫头冬春去普济药铺时,被哈里木的眼线跟踪了。” “什么?”沈雅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她现在感觉只要一听到哈里木的名zì,头都要炸了。怎么又是这个家伙,他到底想干嘛?竟然派人跟踪她的丫鬟,找抽呢。 “为什么他老是缠着我不放?”沈雅头大地抓了抓头发,有些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赵瑾望着她这副模艳g,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翘起,看来他的小妻子是真心不待见哈里木。只要不待见,就好。 ☆、第三百八十九章 现世安稳 沈雅不清楚赵瑾心里的那些小九九,现在只觉得无比头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怕哈里木,反正就是每次见到他,心底里就会莫名地升起一丝寒意,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连雪球都害怕的男人,到底该有多可怕啊?动物本就对危险有着一种本能,雪球每次见到他,都会吓得浑身白毛炸起,可见哈里木有多可怕。 她根本不愿与他有太多纠缠,每次见到他能躲就躲。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又派人跟踪她的丫鬟,他到底想干嘛? 沈雅在大厅里来回走来走去,不停地抓头发,恨不得把头上的几个发髻都抓乱了才肯罢休。 赵瑾见自己的小妻子如此烦躁,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她跟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放心,你还有我。” 沈雅听他这么说,有些感动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虽然依旧有些担心,但是有了赵瑾这句话,沈雅确实心安不少。 她当然知道赵瑾会保护她,可是哈里木是谁,他就是个疯子,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他要是有赵瑾一半君子,她还怕个屁啊。 小树林的那一幕幕依旧如昨日发生的一般深深地刻在脑海里。那晚她从哈里木的眼神里看到了不顾一切的疯狂,若不是她最后被吓得直哭,恐怕唤不回他最后的一丝理智与善意。 这种男人,如果被他招惹上,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麻烦的事。 他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他想要和不想要。 当然,为了不让赵瑾过于担心,沈雅并没有再表现地那么焦躁。 晚间,两人用完晚膳,便坐在小院里聊天。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开的正艳,一缕幽幽的花香飘来,闻之让人神清气爽。 沈雅平日里没事最喜欢和丫鬟们用完晚饭后,在院子里赏花赏月赏星星。古代的星空没有被污染,星星特别的亮,挂在天空一闪一闪地,很美。 院子四周种了沈雅最喜欢的南天竹,翠绿的叶子点缀下,把她的小院衬托地格外幽静清凉。 这种宁静安闲的生活真的是让沈雅爱煞了。 她这个人其实不大,有一处自己的地方,可以让她种种花,种种草药,与相爱的人能够在月夜下喝茶赏花聊天,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有时候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说别的,就拿这处小院来说吧,两进的小院,占地面积少说也有上千平米吧。 前后各有一个院子,还有这么多房间,这要是放在现代,那得值多少钱啊。 现代北京的一些四合院,都已经被炒成天价了。四合院才多大,她的这个院子比那四合院不知大了几倍。 在现代的时候,她家庭条件也还不错,但要想在北京花个千万甚至亿万买个四合院,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来到古代,除了一开始住的比较破烂以外,不论是在端府,还是在恭顺王府,她都住着一个比四合院大好几倍的院子,这种日子,换成在现代,每天晚上做梦都该笑醒。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当王爷的老公,不但对自己百依百顺,还对她体贴有加,她沈雅上辈子到底修了多少福,才能有现在这样的日子。更何况,自己更够在深宅大院里,免于被打扰,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是多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为自己挡去了所有的麻烦,为自己撑起了一片天空。 她想,如果赵瑾没有那种雄心壮志,甘心做一个闲散王爷该多好。这样他们就可以经常像今晚这样,用过晚膳后,在院子里散散步,喝喝茶,聊聊天,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沈雅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太多。赵瑾有他的使命,有他的抱负。况且以他的能力,就算他甘愿做一个闲散王爷,朝堂上有些人,也未必会容的下他。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刚来古代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但所幸都熬了过来,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她真的无比地珍惜。 “在想什么?”赵瑾在一旁见身旁的小妻子时不时偷笑,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 “啊?没,没什么。”沈雅当然不会让赵瑾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免得他太过得意。于是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今日早朝,你父皇有没有与你说什么?” 赵瑾摇摇头,喝了口茶,沉思了片刻道:“父皇倒是没说什么,大哥却好像知道了什么,将我拉去他的府里,问了不少事情。” 大皇子赵胤?沈雅对这个人还有点印象,她总是无法相信,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儒雅男子,会参与到这么激烈的夺嫡之争来。总觉得他的气质,更像是一个世外闲人。不像是对,皇权特别感兴趣的人。 “他知道了金矿的事?” “应该不会,只不过想刺探刺探我此番离京的目的。”赵瑾在脑海里回忆起今日与大皇子的谈话,似乎话里有话。但应该与陆家村的金矿无关。 他似乎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会是什么呢?赵瑾有一丝疑惑。 “说实话,我总觉得大皇子不像是那种喜欢争权夺利的人,他看上去挺淡泊的。”沈雅想起几次见到大皇子的情景,觉得他这个人既有风度,又有趣幽默,而且浑身上下书卷气十足,真不像是那种会喜欢朝堂的人。 赵瑾听沈雅这么说,挑了挑眉:“你觉得为夫像那等喜欢争权夺利的人?” 沈雅被他说的一噎,连忙有些狗腿地道:“不是不是,你是那种心怀天下,有抱负的人。”赶紧先把高帽子戴上。 沈雅在心里撇了撇嘴,越来越觉得这家伙难伺候。 “大皇子一直是皇后的傀儡,他想不想争这个皇位,已经不由他说了算。”赵瑾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茶杯,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和五哥,八弟,贪玩,到处闯祸。大皇子作为长兄,在背后不知为他们扛下了多少麻烦。好几次惹的父皇都生气了,都是大哥出面,才免于他们被父皇责罚。 ☆、第三百九十章 身体出毛病了 心底里,赵瑾还是很敬重他这位大哥的。只是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皇后又是那样一个女人,加上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夺嫡之争殃及太多无辜,他们几个兄弟便与大哥渐渐疏远了。 今日去他府上,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你是说,大皇子参与夺嫡,是被皇后逼的?”沈雅从来没想到过这么一层,所以听赵瑾提起,不免有些惊讶。 “皇后母族势力庞大,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后与阮贵妃争了这么多年,如果让三哥成了太子,你觉得阮贵妃会放过皇后她们吗,所以这皇位,他不想争,也得争?”赵瑾冷静地与沈雅分析道`猪`猪`岛`小说`。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想,做皇子也是挺可怜的。 沈雅听赵瑾说起这些朝堂之事,想起了高中历史课本上学的那些历史知识。哪怕明君如唐太宗,为了那个位置,最后不还是发动玄武门之变,射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似乎每朝每代,参与夺嫡的皇子,一旦失败了,统统都没有好下场。不仅如此,站在他背后支持他的那群人,队伍一旦站错,最后的结局也是凄惨可怜。 这权利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黑暗与血腥啊。 想到这,沈雅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她仰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因为权力,**,变成那样一个让人害怕的人。 她不希望自己深爱的男人,到最后,为了那个位置,双手沾满血腥。 仿佛感受到沈雅忧心的目光,赵瑾转过头来望着她,似乎猜到了沈雅的小心思,赵今温柔地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沈雅听他这么说,抿嘴微笑,笑眯眯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两人一起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这可是你答应的,不许反悔哦!” “不反悔。”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地平和而美好。 以至于多年后,当两人再次相遇回忆起当年这段美好的情景时,都忍不住心酸地想要落泪。 “最近几日,你在家辛苦一些,将东西准备好,过几日等我将京城的事安排妥当,便可出门了。”赵瑾手臂环抱着沈雅的细腰,将她搂在怀里,一边赏月,一边淡淡地说道。 “恩,我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皇上那边,你是怎么说的?他同意了?”沈雅倒是挺好奇赵瑾对周宗的那一套说辞的。 “此事父皇已经知晓,他并未阻拦。”赵瑾语气平淡地说道,对于他的父皇,赵瑾一向没有太多的感情。 “你是说,周宗竟然同意你私自开采金矿?纳尼?这是有多偏袒你啊?”沈雅听完这话,惊得差点从赵瑾怀里掉出来,幸好身旁的人一直牢牢地抱着她。 这次赵瑾并未吭声,似乎是认可了沈雅说的。 父皇的用意,赵瑾现在已经很明白。那日赵老将军的谈话,让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么些年父皇有意无意地在背后帮他,且默许他培植自己的力量,原来他早就想要削弱皇后与阮贵妃的势力。以父皇的精明,他不可能放任任何一方外戚做大。他需要有一个人能够与他们抗衡,而且这个人也必须姓赵,所以父皇想到了他。 赵瑾想到这,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这么些年的努力,终究不过是父皇的一颗棋子罢了。他坐在那象征着最高权势的位置上,冷眼旁观着底下的人,无论是皇后,还是阮贵妃,早已被他看穿看透。 这么多年了,想必除了那个女人,没有人再能走进父皇的心里。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睁开眼,发现床榻之侧已经不见人影。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起床。 冬春听见动静,端着水盆进屋。 “小姐,你起床了?王爷一大早就起了,走之前特意交代奴婢不要吵醒您。”冬春笑眯眯地服侍沈雅起床,一边铺床一边暧昧道。 “他几时起的?我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沈雅感觉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有些提不起精神,一边用娟子擦脸,一边问。 “卯时起的,王爷觉得小姐太辛苦了,就没吵醒您,连洗漱都是在院子里解决的。” 难怪沈雅想不到赵瑾对她居然如此细心,心里不禁划过一抹甜蜜。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坐在梳妆台前,沈雅一个劲地打哈欠,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很累,很疲倦,总是想睡觉。 细心的冬春也发现了沈雅的异常。她一边拿梳子给沈雅梳头,一边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最近好像特别容易犯困。”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入夏,身上湿气重,所以比较容易犯困。待会你让夏雪准备一些红豆薏仁,用舂碾捣磨成粉末,煮点出来大家一起喝,排湿气的。” “好。” 用过早膳,沈雅实在是困得受不了,干脆就又趟床上睡觉去了。 赵瑾下了早朝,过来用午膳的时候,沈雅还在睡觉。 “娘娘还在睡?”赵瑾坐在大堂,问给他沏茶的冬春。 冬春恭敬地应了一声:“娘娘说是入了夏,身体可能有湿气,所以人容易犯困。对了,娘娘吩咐奴婢们做了红豆薏仁汤,说待会王爷来了给您也盛一碗,奴婢这就盛去。”说完,便急匆匆地退下去准备红豆薏仁汤去了。 赵瑾想了想,离开椅子,朝沈雅的闺房走去。大约是听到了动静,床上的沈雅睁开了双眼。 “你来啦。”看到赵瑾,沈雅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双眼,睡眼惺忪地望着他,有些犯晕地朝他笑。 赵瑾在床沿坐下,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沈雅好笑地打掉他伸过来的手,道:“我没发烧,别忘了,我自己就是个大夫。只是这两天换季比较容易犯困。你别担心。” 赵瑾望着她没有吭声,眼里透露着一些担忧,过了片刻才无奈道:“你的身子太弱了,这次去陆家村,一路颠簸,身子能禁得住吗?” 沈雅也觉得自己身体弱了好多。去年在端府的时候,夏天换季,也没这么嗜睡过。难道是这些日子养尊处优,反而把身子养坏了。 有一点沈雅比较心虚地是,她特别讨厌运动。以前在陆家村的时候,凡事都亲力亲为,上山下地的,身子反而结实。现在天天养在这深宅大院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炼制药丸,其他时候基本什么事都不做,身体能好才怪呢。 生命在于运动,多折腾折腾身体,反而有好处。 “放心,我没事的。”沈雅嘴上虽这么说,但是心底里却也在打鼓,这一年多养尊处优,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不知道此去陆家村吃不吃得消。 “等从陆家村回来,我教你一些内功心法,也学学打坐吐纳,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大约是看穿了沈雅的心虚,赵瑾有些无奈地说道。 “对啊,我怎么忘了,相公武功了得,我完全可以请教你怎么强身健体嘛~。”沈雅一听到赵瑾说要教自己学习练内功,高兴地恨不得上去亲他两口。 她来到古代后,一直挺好奇古人到底是如何习武的。这下好了,有机会可以亲身体验一把了,太棒了。 说不定她也能像那些小说的女主人公一样,变成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侠呢? 沈雅两眼冒金星地想着,这个时候赵瑾却一盆冷水就毫不犹豫地泼下来:“学武可不如你想的那么容易,卯时就要起起,扎马步,练踢腿,光这一项基础练习,没有五至十年的工夫,根本没有效果。” “那你说的教我内功心法是什么?”沈雅被他这一盆冷水泼的很不爽,没好气地问道。 “知道你喜静不喜动,我教你的这套心法,只需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吐纳打坐,不需要太过激烈的运动,有推行气血的功效。习武之人经脉大都比较通畅,但像你这种常年不喜欢动的人,很多地方的经脉已经堵塞了,修习这套功法,有助于你打通经脉。”赵瑾好脾气地对沈雅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沈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是对赵瑾介绍的这套功法好奇起来。 赵瑾望着眼前这个有些迷糊的沈雅,心里升起无限柔情。 明明医术可以独步天下,偏偏有个迷糊懒散的个性。又有谁知道,这个在京城早就被平民百姓当成活菩萨一样供奉的人,竟会是一个女子呢? 可是他却很庆幸,自己能娶到她。 当初赵瑾得知这普济药铺背后真正的主人时,也着实吃惊了一把。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而狡黠,时而懒散,时而任性,时而善良的女子,居然可以为百姓做到这般地步,这也更加坚定了他想要成为大周朝皇帝的决心。 他想要做皇帝,不为权,不为利,只为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一个女人的胸怀与气度都比不过,又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第三百九十一章 赵瑾的打算 周宗在位三十九年,京都汴城依旧一派繁华昌盛之景象。 赵瑾与沈雅选择在六月初五这一日动身出发前去陆家村。 六月初五的大一早,恭顺王府正门大开,五辆马车停在大门口,里面丫鬟小厮搬着东西进进出出。 沈雅一大早就指挥着丫鬟小厮们把她这几日来准备的东西,一箱箱地搬上车。乱七八糟的东西装了整整三辆马车,其余两辆,用来坐人。 王府周围经过的百姓纷纷驻足,好奇地观看,这恭顺王府难得大开正门,看这架势,是府里的主人要出远门。 “看到没有,那位就是坊间传闻的端妃娘娘,听说端侯爷的私生女,从小一直养在外面,才入府不到半年,竟然嫁给了咱们的大周朝一等一的战神——恭亲王。” 两个妇孺打扮的女人在人群中,指着门口正指挥丫鬟小厮们搬箱子的沈雅闲聊,眼底是眼都掩饰不住地羡慕之意。 沈雅不是没看到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对她好奇的人多了,她也不在乎这一群,索性也不去理会,大大方方让她们看。 本来这种小事不需要她亲自监督,可是这有些东西是她亲自准备的,小厮们不清楚给她胡乱放,到时候用起来又要找半天,她不放心,索性就带着冬春与夏雪一起看着,什么东西该放在什么地方,她都一清二楚,这样找起来也方便。 “长得也就一般,还没我女儿好看呢?怎么就能入了王爷的眼呢?”一身穿青蓝色褙子的妇女在人群中酸溜溜地与一旁几个妇女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王爷娶的可不是她这个人,是她背后的端侯府。听说这端侯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很是宠爱,专门向皇上请旨让咱们王爷娶了他的女儿呢。”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这妇女一听这话,立刻就对沈雅不以为意起来。原来是逼着咱们王爷娶的她,她就说吗,明明长得不怎么样,凭什么得了王爷的眼,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咱们王爷也真是可怜。 这女人啊,妒忌起别人的时候,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哪怕事实摆在自己眼前,也不愿意去相信,宁愿选择去相信一些子虚乌有,但能让自己心里痛快的事情 赵瑾在书房交代完府里的一些事情,便与赵安,阮华一起来到王府大门口。 沈雅见赵瑾过来,笑着走过去,与他并排站着,问道:“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 赵瑾点点头:“这段时间,府里的一切由赵安帮着照料。” 他把重吾留在了京城,留意京里的动向,一有事情随时飞鸽传书禀报。 这次带了阮华出门。若是以往,赵瑾一定也会带温香一起出去,但这次老修回来后就拉着温香一起研究一种新的药丸配方,怎么都不肯放人,赵瑾也就随她去了。 本来府里一些女眷之类的,也还需要温香照看打点。而且,素问那边……赵瑾想到素问,目光里流露出一抹复杂,从他派去的人回来禀告的消息,素问已经是三哥的人无疑。 可惜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次老修回来,他本想带老修去看一看素问的失忆之症,只是,他那个宅院,恐怕早就被三哥派去的人监视上了,此时带老修过去,无疑会打草惊蛇,他也只能将计就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等这次去陆家村回来,得想个办法让老修去看一看她,不然就这么被三哥利用,赵瑾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不理。 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将东西全部准备完毕。 沈雅开心地朝一旁的赵瑾比了一个v的手势。 赵瑾见她这么开心,也将心里的一些难题统统抛开。虽说此去陆家村有正事要办,但第一次与沈雅一起出远门,心底里赵瑾还是有些期待的。 想必雅儿也是与他一样的心情。 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赵瑾心里有他的打算。 此刻大哥与三哥之间的争斗已经真正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京都随时可能发生内乱。 父皇的意思他已知晓,大哥与三哥,无论哪一个,只要皇后与阮贵妃的母族势力不倒,他们谁也做不了太子,当不了皇帝。 父皇的拖延政策恐怕已经让三哥开始着急,他毕竟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出。虽然大哥也非皇后亲生,但毕竟是皇长子,比他更有可能当上太子。 当日父皇无缘无故中毒,恐怕与三哥脱不了干系。 如今斗争如此激烈,最坏的可能就是三哥会逼宫,逼父皇立他为太子。 三哥恐怕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他还在京城,一直没有动手。这一次他出远门,三哥极有可能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三哥想要再算计父皇,是不可能了。 当日投毒早已让父皇对他动了杀意。父皇是什么样一个人,就算是儿子,也是绝对不允许他以下犯上,更别提是一个对他的皇位一直虎视眈眈,随时想要他性命的儿子。 所以三哥这一次最好别做什么傻事,否则恐怕凶多吉少。 父皇那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就算是儿子,他也未必会手软。 如果一开始赵瑾还看不懂周宗的话,那么自从南蛮回来以后,父皇所做的事情,他慢慢地已经开始察觉出来。 赵老将军是父皇的心腹,那个一直向三哥投诚的端侯,何尝不是父皇的人呢。 他这一次选择离开,正是想看看,三哥会不会趁此机会以下犯上,向父皇逼宫。 父皇如今的警惕之心非常高,端侯又以三皇子心腹的身份,一直在三哥,三哥就算再聪明,也不会知道,那些他所谓的已经招安的心腹,其实有一大部分是父皇的人。 赵瑾也不想再等下去了,所以他选择这个机会离开京城。算是给三哥创造一个自投死路的机会。 当然,如果三哥真的得逞,逼宫成功,他在京城布局多年的人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三哥成功的。重吾一定会带人阻止,到时候,三哥依旧逃不了一个妄图弑君的罪名。 他在赌,三哥这一次,会不会又像上一次那样,心急等不下,选择做傻事。 虽说他在拿父皇的性命赌,可这么些年,父皇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算计他们兄弟几个呢?况且他的人一直在父皇身边,他是绝对不会让三哥得逞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吴昊之痛 与端嬷嬷交代了一些事情,沈雅终于带着冬春与夏雪一齐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出发。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 赵瑾与阮华,还有一些府里的侍卫,一行人穿着便衣,骑在马上,走在前面,为沈雅她们的马车开路。 “小姐,路上一定要小心,嬷嬷在府里等你们回来。”端嬷嬷泪眼婆娑地挥手与马车里的沈雅她们告别,马车终于浩浩荡荡地驶离了王府。 “终于出来了。”沈雅抱着雪球,愉快地撩起车帘望着眼前一排排正在倒退的房屋,人群,摊贩,心里激动地恨不得大叫三声。 冬春与夏雪两人坐在沈雅的左右手边,见小姐这么开心,心里也喜滋滋地抿嘴笑。 马车里的气氛很是欢快。 大约行了一炷香的工夫,前面听到“吁——”的声音,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雅从马车里撩起帘子,探出脑袋。 一出来,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琰。 原来八皇子抓着沈琰,一起来到这京城城郊的一处凉亭来送行。此刻八皇子正与她夫君在不远处低头耳语,看赵瑾的脸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八皇子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阿姐,你此去陆家村一定要小心。”沈琰的声音将沈雅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见他眼里写满了担忧。 “怎么了?”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事。 沈琰犹豫了片刻,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那个人让我来给你提个醒。” 那个人?沈琰嘴里的那个人,不就是端老狐狸?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奇怪,一个两个的,老狐狸来提醒他,泽空那个臭和尚当初也提醒他来着。 不过出趟远门,会有什么危险?难道会遇到土匪之类的? 但是以赵瑾和他身边的阮华,还有这一帮侍卫,能危险到哪里去? 沈雅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出远门她心情好极了,现在被沈琰这一提醒,心里一下子感觉堵的慌。 为了不让沈琰担心,沈雅还是点点头,将他的提醒收下。“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瑾与八皇子聊完,就见八皇子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七嫂,一路保重哦!”笑眯眯的一张娃娃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沈雅每次看到八皇子,总是忍不住想要上去捏他两把。这家伙与赵瑾完全相反的性格,一个性格冷峻腹黑,一个温暖如春,这两个人是怎么搭上的? 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沈雅被八皇子的笑容传染,散去了心底的一丝阴霾,扬起笑脸伸出魔抓就往八皇子脸上招呼:“哎呀,还是八弟最可爱了,来让姐姐捏捏。” 八皇子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往后退了好大一步,才险险地躲过沈雅的魔爪,一脸震惊地瞪着沈雅:“七,七嫂。” 然后,脸瞬间红的像那熟透的西红柿。 仿佛完全没料到沈雅会突然这样,惊的半天都没回过神。 沈琰在一旁尴尬的摸摸鼻子,阿姐总是会出其不意地做一些让人震惊的事,他都习惯了。 记得当年还在陆家村的时候,有一次他随性地作了一首永雪的诗,阿姐居然激动地扑上来抱着他的脑袋,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他两口,他当时就吓得呆住了,后来好几天都不敢出房间见阿姐。 但是后来他发现每次阿姐开心的时候总会亲身边的人,有时候是娘,有时候是雪球。大概是因为那次带给他的惊吓太大,阿姐后来就不怎么好意思再亲他。 这次不过是捏了八皇子的脸颊而已。八皇子还没见识过更恐怖的呢。沈琰在一旁腹黑地想。 与八皇子和琰儿告完别,沈雅她们一行人便又重新上路了。 。。。。。。 吴昊在不远处的一块小山坡上,远远地望着沈雅她们的马车离去,目光黯淡。 “主子,沈姑娘她们这是要去哪啊?”与吴昊一起办完事回来的南天站在一旁,望着不远处的马车,疑惑地问道。 吴昊摇摇头。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赵瑾了。 他已经有多久没见雅儿了,明知道她已经嫁了人,可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地思念。 为了躲避这种没有结果的情感,他拉着南天去了最最西部的沙漠,只为了执行一个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的任务。 他,收纳各式各样的美女,想回到过去那个潇洒自由,放荡不羁的自己。可是每一次他面对那些女人,脑海里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起她。 一颦一笑都像是被刻在脑子里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该怎么办?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雅儿。 吴昊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疯狂地嫉妒起了赵瑾。 他原本以为,对于雅儿,他只是欣赏,稍微感兴趣。 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他根本就忘不了她。这种情感,当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完全体会不出来,可是等他离开,只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就情不自禁地想她。 所以北下飞鸽传书告知他,雅儿要出远门的时候,他疯狂地不管不顾地快马回来,只为了再见她一面。 只是明明两人已经很近了,这个时候他却退缩了。因为他看到了沈雅与赵瑾只见的互动,沈雅脸上灿烂的笑容,与对赵瑾毫无顾忌的依赖,这些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心里痛的几乎快要滴血了。原来看着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心真的会痛。 真的会有一种想要那个男人消失的冲动,即便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也是最好的朋友。 吴昊捂着胸口处那块就心脏的位置,深呼吸了几口气,笑容苦涩地转身,离开了那块山坡。 也许,从此以后都没有必要再见了。 他已经在沈雅脸上,看到了她幸福的神采。 一开始吴昊还抱有一丝希望,因为那段时间,沈雅明明对赵瑾还心有防备,不肯对他卸下心房,可这才端端数月的工夫,两人的关系竟然有了质的飞跃。 这是吴昊无论如也想象不到的。 也许他还是估算错了,那就是他没算到,雅儿从一开始,就是喜欢赵瑾的。 他在沈雅的脸上看到了她对赵瑾的爱意,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人,还能如此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撒娇,任性,除非,她很早就爱上了他。 ☆、第三百九十三章 招揽人才 陆家村地处大陆最南边,所以沈雅她们的马车也是一路向南行驶。 南方一直都是大周朝主要税收来源,鱼米之乡,物产丰富,百姓生活富裕。 可惜沈雅之前所呆的陆家村却是有名的贫困县外加贫困村,主要是地处大周朝的边缘地带,经济文化都辐射不到那边去,更何况还有南蛮时不时扰民,土壤又沙化地严重,贫困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不过往陆家村的这一路上,却是要穿过好几个富裕的郡县,虽然不走官道,但沈雅她们偶尔采买物资也需要进镇,每到一个市集,沈雅就跟乡巴佬似得,兴奋地拉着赵瑾到处逛,各种买买买,恨不得把她这辈子没见过的稀奇玩意,都买上一遍。 原来古代的科技这么先进。沈雅在市集上看到了好多做工精巧的小玩意,甚至在一个小摊贩手里,买到了一个类似现代枪支一样的东西。 民间的能工巧匠可真多。 沈雅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精巧的木制玩具,巴掌大小,可以折叠,展开来就像是一把枪,只是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细针。 当时看到这玩意的时候,沈雅和赵瑾都挺感兴趣的。 这小摊贩长得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却是亮的惊人。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块摊开的白布,上面放了几个精巧的玩具。 沈雅当时就被他浑身散发的冷峻气势给吸引了,拖着赵瑾挤开人群,来到他跟前。 “这东西怎么卖?”沈雅从地上拿起那个玩具,放在手里仔细把玩,边玩边问。 “三十两。”那人看了一眼沈雅,最后目光落在赵瑾身上。 赵瑾随意扫了一眼他地上的物品,然后拿起沈雅手中的看了两眼,突然出其不意,发动玩具上的机关,五根针刷刷刷地如利箭一般飞了出去,射向了赵瑾瞄准的方向。 “东西不错。”赵瑾赞赏地看了那摊贩一眼,然后牵着沈雅的手就往其他地方去了。 “哎哎哎,我东西还没买呢!”沈雅回过神想倒回去,却见阮华不知何时出现在那摊贩面前,与他聊着什么。 很快,沈雅看到那摊贩的目光越来越亮,最后更是大放异彩,神情激动地不能自抑。 刚才还一副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现在居然这副模样,阮华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沈雅心里好奇地紧,连忙问赵瑾。 “不过是问问他愿不愿意参军。这么好的手艺,放在民间可惜了。刚才看了一眼那东西的机关,感觉有几分鲁班的手艺,或许放在军队更有用。”赵瑾转头,对上沈雅乌黑好奇的眸子,微笑着解释。 “原来是这样。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招揽人才?”沈雅觉得自己对赵瑾的认识又深入了几分。 在王府的时候,沈雅大部分时间并不知道赵瑾在忙什么,只知道他每日需要早朝,但是早朝最多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那之后的时间呢?他每次都要忙到晚膳的时间才会出现。有时候甚至是深夜。 她的夫君具体到底在忙啥,她还真不了解。反正肯定在策划不好的事情,比如谋划皇位的事。 这种事风险那么大,她本来心里就一直有些担心,所以一向不去过问,省的听多了给自己添堵。 赵瑾每次也都不主动提及。见她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聊聊家常,或者被她跳跃的思维东拉西扯的,常常一个晚上过去了,不知道两人都说了啥。 不过这次出来,沈雅却对赵瑾每天所忙的事情有了新的认识。 “以往出去打仗或者出门替父皇执行任务途中,遇到一些可用的人才,会尝试将他们收为己用。有部分人身怀绝技,可惜流落民间无用武之地,正巧被我或者阮华他们碰上了,就会介绍他们来军队。”赵瑾耐心地解释。 这个她懂。以前书里也讲古代那些名门望族经常会四处招揽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做他们的门客或者幕僚,为他们出谋划策。 在现代这些人又叫智囊团。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真正的人才都是被顶层的设计者招揽的。用于军事也好,政治也好,反正这些人也乐得为国家效命,自己的专长有了用武之地,还能赚钱养活家人,何乐而不为呢? “你想让那个人给你制造武器?”沈雅明白了这一层也就不去纠结了,转而继续问赵瑾关于那个能工巧匠的的事。 赵瑾点点头。“他的手艺,再加上军队里其他几个匠人,或许能够制作出更精良的武器。”谈到武器,赵瑾平静的目光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沈雅默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男人似乎只要提及武器,战争,就更容易兴奋。 武器代表着更强大的力量,也难怪沉稳如赵瑾,也会因此而情绪外泄。 可是,战争意味着死亡,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有什么好? 沈雅一想到战争,心里就会莫名的沉重。她是个和平主义者,从小就讨厌战争。 “放心,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这些武器。如果一切都能和平解决,谁又喜欢战争呢?”赵瑾不愧是一个能揣摩人心的好手,感受到沈雅一瞬间的情绪低落,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出声安慰着。 沈雅觉得她这个夫君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好几次都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简直都快成为她肚里的蛔虫了。 心里一开心,就忍不住在大街上亲了他一口。望着他错愕的目光以及身边百姓震惊的注视,沈雅哈哈哈地笑着跑开了。 回过神的赵瑾看着她的小妻子跑到不远处的人群中朝着他做鬼脸,宠溺地笑了。 两人之间的感情一直在不断升温,明明这次出来有要事要办,但是这对明显不在状态的夫妻,却是让不远处一直紧紧跟着的阮华酸到牙齿都快掉了。 阮华带着那匠人远远地跟在赵瑾身后,眼望着自己老大在那个女人面前完全没了一个男人的该有的尊严,与他之前认识的主子更是大相庭径,真的很想拿块豆腐一头撞死。 神啊,他以前那个英明神武,冷峻寡言,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主子去哪了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 喜脉 在镇上采买了不少路上用的东西,赵瑾一行人终于又开始南行。 “好无聊啊。”沈雅在马上被颠的感觉快要散架了。这与她想象中的出门郊游完全不同,根本就是在受罪。 当初她是怎么从陆家村一路来到京都的,难道这一年里她已经被养的如此娇惯了,一点苦都吃不得。 大约快晌午的时候,赵瑾终于良心发现,命令大家就地休息。 沈雅这才有机会出来透透气。 赵瑾见她出来,走过去道:“闷坏了吧。” “岂止是闷坏,就差闷出病了。”沈雅满怀怨气地瞪了他一眼,她想出来跟他们一起骑马,被他一口拒绝了,她心里能痛快嘛。 赵瑾见她满脸怨念的样子,不以为意,笑着牵起沈雅的小手,亲了一口,语气肉麻道:“辛苦夫人了。” 沈雅一肚子的怨气被他一句话,轻飘飘的化解了。她满脸通红地嗔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冬春和夏雪就在一旁笑着看着自家小姐。 赵瑾选择休息的地方,是一片小树林。正值初秋,天气还有些闷热,在小树林里休息避暑是再好不过的。 她看到已有不少士兵,搬来了干草,搭起了架子,准备今晚就在这露营。 几个士兵拿着弓箭出去,想必是去猎动物了。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尽然有序,哪些人负责生火,哪些人负责准备食材,哪些人负责做饭。 赵瑾身边的士兵,让沈雅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训练有素。 虽然这一次他们出来只带了二十多个人,但是以小见大,这二十多个就已经能这样分工明确,足见赵瑾在军队里花的心思。 “冬春,夏雪,咱们也去那边采些蘑菇吧。”夜色渐渐降临,小树林里已经升起了一堆堆篝火,陆陆续续有士兵打了野味回来,正在一旁处理。 沈雅难得今天兴致极好,拉着一旁两个丫头就进了小树林。 赵瑾见她兴致好,不忍拂了她的意,便派了两个暗卫悄悄跟着。 黄昏,微风拂过,沈雅站在树底下,深吸了一口气,惬意地吐出一口浊气,内心慢慢归于平静。 这片小树林与陆家村后山的那整片树林不能比,但也足够沈雅等人逛了。 转了一圈,三个人手里都捧了一大堆野菌谷什么的满载而归。待会放在肉汤里,味道定鲜美无比。 沈雅想想都要流口水。 最近她变得又贪吃又贪睡,害的自己被两个丫鬟和无良丈夫嘲笑了好几次。 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觉得身子沉沉的。 沈雅采了一会儿蘑菇,就觉得累,自顾自地爬上了马车,对正在收拾打来的野味和野菌菇的两个丫头懒懒道:“待会做好了别忘了叫我。” 说完,就闭上了双眼,她好想睡觉。之前一路上马车颠簸,她都没怎么睡好。 赵瑾悄悄地进入马车内,凝视着沈雅安静祥和的睡颜,眼里划过一抹暖意。近身过去,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 冬春掀起车帘,正要进来,看见王爷,愣了愣,刚要行礼,就见赵瑾手轻轻摆了摆。 沈雅在赵瑾怀里睡得正沉。 冬春识趣地下了马车。 没过一会儿,赵瑾也从马车上下来。 “小姐最近一直这样吗?”赵瑾招了冬春与夏雪过去,眉头微皱,轻声道。 冬春见王爷脸色有些凝重,心头一沉,点点头:“是的,小姐最近变得很贪吃易睡。” 夏雪在一旁直点头。 赵瑾的眉皱的更深了。 傍晚,树林里升起了一个个火堆,上面支着锅,里面咕噜咕噜煮着吃的。 一个个士兵围在火堆周围,形成一个圈。有些在烤今天打来的猎物,有些在煮汤。 香气弥漫在树林里,勾的周围的小动物都探出了脑袋,树林里时不时风吹草动。 沈雅嘴馋地望着自己面前的这口锅,锅里煮着今天刚打的山鸡,洗净后用她特别交给两个丫头的方法去了腥,锅里加了她带过来的香料和野菌谷,咕咚咕咚正冒着泡,香气四溢,让沈雅馋的直流口水。 赵瑾坐在她身旁,满眼宠溺地望着她。 一锅山鸡炖野菌谷,沈雅一人吃了一大半,吃完还觉得不进行,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嗝~”她打着饱嗝钻进马车。 冬春遵照王爷的吩咐,跟着进马车服侍。 她把马车里的枕头都拿出来,给小姐垫着,深怕咯到她。 沈雅见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好笑道:“冬春,你怎么把靠枕都拿出来了啊,你家小姐妹那么娇贵。” 冬春闻言,手中的动作也不迟疑,只是在面对小姐的疑惑时,抬起头试探地道:“小姐,最近这一路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起来,她们这一路走走停停,也差不多走了快一个多月了。眼看,在过两个城,就到陆家村了。 今日王爷将她和夏雪叫过去,仔细询问了小姐的近况,冬春总觉得小姐最近身子有些不对劲。 回忆起以前她家村头李姐姐怀孕时的情景,冬春觉得小姐如果没生病,那可能是怀孕了。 王爷与她的想法正好不谋而合,故让她过来探一探。 小姐虽懂医术,可毕竟没有任何生孩子的经验,兴趣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沈雅听冬春这么问,怔了怔,她不是没有察觉出自己的异常,但都下意识地以为是舟车劳顿造成的,难道...... 沈雅抬眼,睫毛颤了颤,有些不敢相信。 “小姐,王爷想让胡大夫过来给您看一下。”冬春小心翼翼地道。 沈雅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其实这种事她也能看,只是现在她情绪太过激动,不太稳定,怕造成误诊。 “胡大夫就在马车外。”冬春掀了帘子,胡大夫圆胖的脸露了进来。 冬春早已将脉枕放在了马车的小茶几上,沈雅乖乖地将手腕放了上去。 “娘娘,下官失礼了。”胡大夫眼观鼻鼻观心,两只手指合拢不轻不重地按在沈雅的脉穴上,开始凝神诊断。 很快,他便收回手,兴高采烈地道贺:“恭喜端妃娘娘,贺喜端妃娘娘,这是喜脉啊。” ☆、第三百九十五章 遇袭 马车的帘子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掀开。 赵瑾出现在大家面前,眼里有掩饰不住地震惊与喜悦。 只听他沙哑着嗓子,有些不敢置信道:“胡大夫说的可当真?” “王爷,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欺瞒王爷和娘娘啊。” 沈雅此刻也被震得三魂去了一魂,她颤抖地举起另外一只手,为自己把脉。 脉搏跳动地厉害,但心跳的更厉害。 可饶是这样,她也很确定自己,真的怀孕了。 疑惑,激动,喜悦一下子涌上心头,沈雅只觉此时心中五味杂陈。 “娘娘怀孕的事,不准对外宣扬!退下吧。”赵瑾沉声吩咐。 “是。”冬春扶着胡大夫,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马车内只剩下沈雅和赵瑾两人。 “雅儿,咱们有孩子了。”赵瑾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而且笑容有越来越放大的趋势。 他坐过去,小心地将沈雅抱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心怀感激道:“雅儿,谢谢你。” 沈雅依偎在扎赵瑾怀里,脸上因激动产生的红晕未褪去,她微笑着握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没有说话。 两人心里都知道,这一刻,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让他们内心都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与欢喜。 “怎么晚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呢?”沈雅突然想起她们现在是在前往陆家村的途中,心里浮起一丝无奈,脸色有些哀怨。 当初她明明做了一些措施,怎么还是会怀呢?算算日子,应该是离开王府的最后一晚...... 想到这一晚赵瑾的热情似火,沈雅的脸上又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红晕。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闷骚了。 大约是察觉到了沈雅的担忧,赵瑾抱着她的手臂一紧“雅儿,你放心,赵瑾必定拼尽全力,护你和孩子周全。”声音铿锵有力,这是赵瑾此生所作的最大承诺。 听到这句话,沈雅哀怨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容。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瑾,这是咱们两人的第一个孩子,沈雅一定让他健健康康地出生,长大。 行路的队伍慢了下来。 明明可以用一天就达到的地方,硬生生地走了两天。 按照这个速度,要到达目的地陆家村,至少还要一个多页。 路上士兵虽有疑惑,但无人敢有质疑。 对他们来说,王爷的话,就是圣旨。 在这一路上开始格外小心自己的饮食。怀孕前三个月最容易流产,沈雅虽然没有过生育经验,但对于一名曾励志要做最出色的中医师的她,在妇科这一块也曾潜心专研过。 在野外,卫生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差,若是以往,士兵们吃什么,她也就跟着一起吃了。不过现在,无论是食材的挑选,到食材的处理,都格外仔细,深怕沾染了什么细菌病菌。 在距离陆家村不到半个月的脚程时,沈雅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孕吐反应,赵瑾亲眼在马车里见到她吃什么,吐什么,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以至于后来他荣登大宝之后,无论百官怎么劝说,都不肯再让沈雅怀孕。后来还是百官们亲自找到已经成为皇后娘娘的沈雅,以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理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终于说动了皇后娘娘同意。 当然这是后话了。 沈雅这一路上,确确实实被折腾的十分辛苦,看的赵瑾急在眼里,疼在心里。连往日里向来从容淡定的战神形象,也几乎在沈雅吃一顿吐一顿中消失殆尽,变得越来越易怒暴躁。 搞得随性的士兵和随从都心惊胆战。 重吾更是聪明地一早就躲得远远的,深怕一不小心触到王爷的霉头。他是知晓原因的,可怜了那些个士兵,被这些天王爷阴沉的脸色吓得只敢出气不敢进气。 “胡大夫,夫人怎么样了?”胡大夫一把年纪,这两天被沈雅的孕吐反应折腾的一脸菜色,半条老命都快没了。 更恐怖的是还要面对王爷周围越来越低的气压。 他觉得自己这条老命大概是要交代在这路上了。 “回,回老爷,夫,夫人喝了药已经睡了下。”在外面,赵瑾和沈雅以老爷夫人相称,那些士兵也都换了便装,常人看来就是一个极普通的富家子弟出行队伍,并没有人怀疑。 听到沈雅睡下,赵瑾的脸色稍霁,点点头让他下去休息。 队伍在一个山道的半腰上停下来,这里两边都是悬崖,极陡。如果不是沈雅突然之间昏了过去,作战经验丰富的赵瑾,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地点停下来的。 队伍里一些深谙此道的将士都想劝王爷,可惜被他一个极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王爷的铁血,他们是领教过得。 但凡是他下达的命令,从来不曾更改过。 赵瑾同样知道很危险,事实上,这也是他早就部署好的,知晓他这么做目的的,只有重吾一个。 那群一直潜伏在他周围,跟随了他一路,每时每刻都想要了他性命的刺客,看到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岂肯放过。 刀光剑影间,士兵们周围已经围满了黑衣蒙面的刺客,手握一把大刀。 刺客大约有二三十个,将他们一群人团团围住。 赵瑾站在队伍的最中间,目光淡淡地扫过这一群刺客,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若是沈雅醒着,一定会被此时的赵瑾吓到。 赵瑾平日里出现在沈雅面前时,虽清冷,但目光却是温热而宠溺的。 此时的赵瑾,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修罗,周身笼罩着肃杀与冷酷,与平日里的判若两人。 士兵们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王爷,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战神。 “终于来了,本王等你们很久了。” 赵瑾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抬手间,已经有数十名暗影悄然出现在刺客的身后,待此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死了大半。 躲在马车里的冬春和夏雪眼前目睹了这一场屠戮,吓得惊叫出声。 ☆、第三百九十六章 被擒 “怎么了?” 两个丫鬟的叫声吵醒了昏睡的沈雅,只见她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 “小姐!”两个丫头一见小姐被吵醒,立刻吓白了脸,这两天王爷为小姐的事变得越来越易怒,要是让王爷知道小姐被吵醒了,那...... 看到两个丫头一脸惊恐的模样,沈雅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宽心。 这两天赵瑾的脾气她也看在眼里,她知道他是心疼她,所以变得越来越焦虑。人一焦虑就容易发火。 再从容淡定,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遇到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就变得什么也不是了。 任他在战场上如何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爱人面前,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正常人。 “不怪你们,外面声音这么大,我要还睡得着,就是猪了。” 两个丫头听到小姐安慰,心里十分感动。 可小姐确确实实是被她们两个吵醒的,若不是她们一时好奇,掀了帘子来看,就不会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也不会被吓得叫起来。 正当两个丫头为吵醒小姐的事感到内疚,外面的马突然嘶吼起来。 马车被晃得东摇西摆,连坐都坐不稳。 沈雅脸色苍白地护住肚子,心慌道:“冬春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整个翻了过来,两个丫头拼死保护沈雅,这才免于她被摔在地上。 赵瑾没想到这批死士中竟然有会钻土的,等到他察觉沈雅马车那边的动静时,两匹马已经死了,倒在地上,而三个人灰头土脸地从马车里爬出来。 两个他派在沈雅身边的暗卫已经死了。 “重吾。”赵瑾低吼一声,将激战正酣的他叫了过去。 重吾扫了一眼马车,立刻吓出一身冷汗,迅速扫清身边的障碍,赶去支援王爷。 赵瑾一脱身,就朝沈雅方向飞去。 “咳咳咳。”马车倒地激起尘土飞扬,两个丫头扶着沈雅刚站定,就感觉眼前一闪,眨眼间,她们三人身后的脖子上就架了三把剑。 赵瑾也在这个时候赶到。 他目光森冷地望着将剑架在沈雅脖子上的男人,几乎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七王爷,好久不见。”那个人蒙着面,声音里带着洋洋得意,赵瑾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三皇子赵旷身边的第一高手,陈达。 “陈达。”赵瑾淡淡地开口。“三哥真是看得起我。” “哈哈哈哈,既然七王爷已经知晓,我就不隐瞒了。三王爷只有一个要求,你死,那么其他人都可以活。”陈达说完,将剑又靠近了沈雅的脖子几分,细嫩的皮肤很快就被割破了一层皮,鲜血顺着沈雅白皙的脖子流下来,刺痛了赵瑾的眼。 他眯了眯双眼,嘴角露出犹如修罗一般残忍的笑。 “放了她,本王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声音阴寒仿佛来自地狱,陈达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握着剑的手抖了抖,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三王爷承诺了,只要这次能够杀了七王爷,他就可以在他登基之日,荣封一等爵位,这是他一个曾经亡命天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的杀手不敢想象的。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赌一把。 况且,他手上还有这个女人作为棋子。 他一路上可是看的很清楚,这个女人对七王爷来说非常重要。 陈达想到这,胆子又大了几分。 “七王爷,只要你自刎,我保证放了你的女人,不然——”陈达说着又将剑靠上了几分。 沈雅的脸已经惨白如纸。 两个丫头早在被人架剑在脖子上时就晕了过去,不然看到自家小姐这样遭罪,一定心疼地大叫。 “赵瑾,你别管我,快走!”沈雅苍白着脸,朝眼前的男人疯狂大叫,脑海里却不断地想着计策。 要是雪球现在醒着就好了,不然她哪里会这么狼狈。 想到肚子里的宝宝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沈雅心里急的差点就落泪。 可她知道,她不能哭,她一哭,会扰乱赵瑾的判断和心绪,那样她俩就真的玩完了。 沈雅想到这,很快镇定下来,对面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赵瑾道:“瑾,我走吧,我不会怪你的,记住,你是雅儿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别忘了为我报仇!”说完,趁身后男人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伸出一只手将脖子上的剑挥向自己。 陈达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刚烈,吓得赶紧收回手中的剑,这个女人是他的王牌,不能死。 然而就是那么一刹那,赵瑾抓住了时机,剑快准狠地飞向陈达,噗嗤一声,剑正中心脏的位置。 陈达瞪大了双眼,一把剑贯穿心脏,鲜血如注。 噗——他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便直直地向后仰去。 当他倒地时,用最后一口气,看清了自己身后,原来已经布满了弓箭手...... 难怪他说会给自己留个全尸...... 陈达苦笑了一声,吐出最后一口鲜血,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死在这个男人的剑下,他这一生也值了。 沈雅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男人倒在自己面前,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拍了拍胸口,她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她就被一股大力,带进了一个宽阔又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赵瑾沙哑又满怀愧疚的声音在沈雅的头顶响起。 沈雅愣了愣,心里说不气是假的。 差一点她就死在那个叫陈达的男人的剑下了。 她没想到这次出来会的风险这么大。她没想到朝堂上的夺嫡之争,已经演化到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想起那日弟弟沈琰来送行说的那番话,难道他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一劫。 又想起临行前,泽空和的谶语,凶险与机遇并存?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这次出来会有危险?”沈雅抬头,目光直视赵瑾,一脸认真地问。 赵瑾点点头,伸出手理了理沈雅鬓边有些乱的发,轻声道:“三哥早已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将我除掉。此番出行,一来是为了带你回陆家村,找金矿;二来,我不在京中,好让三哥对我放松警惕,京中的一些事情也能够顺利进行。” 沈雅闻言,眼里一黯,低下了头。 ☆、第三百九十七章 落入悬崖 “王爷,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重吾一身是血地出现在赵瑾与沈雅身边,乍看有些狼狈,但沈雅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兴奋与骄傲。 抬眼扫向战场,七七八八到处横满了尸体,全部着一身黑衣,细数一下,竟然有百八十人之多。 挟制冬春与夏雪的黑衣人已被弓箭手射杀,两个丫头悠悠醒来,见自家小姐正被王爷紧紧抱在怀里,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小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士兵们一场胜仗打的酣畅淋漓,虽然有战友牺牲,但那是极少数。 而且对于战场上牺牲的士兵,王爷都会以最优渥的抚恤反馈在他们的亲人身上,这也是这些士兵愿意死心塌地跟在七王爷身边为期卖命的原因。 沈雅望着战场上七零八落的尸体和断胳膊残腿,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恶心,她挣脱开赵瑾的怀抱,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赵瑾正要走过去安抚,突然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沈雅已经被一个黑衣人带到了悬崖边。 苍劲有力的手死死掐住沈雅的喉咙,让她几欲窒息。 “侄儿,好久不见。”黑衣人没带蒙面,穿了一身黑衣劲装,面目苍老,目光却凌厉阴狠。 赵瑾死死盯着眼前的老人,周身寒气笼罩,冻的周围的士兵将领个个脸色惨白。 重吾站在赵瑾身边,双唇紧抿,望着悬崖边的老头,目光复杂。 素问的师父,王爷的师叔——天际老人。 “师叔。”赵瑾开口,声音极冷。“没想到你投靠了三哥。” “贤侄啊,别怪你师叔狠心。我与你师父,也只是各为其主,各敬其事。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可以考虑放了她。” 天际老人桀桀地笑了两声,声音沙哑难听,早年为了炼毒试药,毒坏了嗓子。 传闻他已经在江湖上消失近十年,没想到他效忠了三皇子赵旷。 悬崖边寒风飒飒,沈雅被冻的双唇有些泛紫。 原本就有些不舒服的她,此时被人紧紧地遏住喉咙,身体就有些吃不消。 赵瑾将沈雅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焦急,早已没了刚才被沈雅被陈达挟制时的淡定。 天际老人身后就是悬崖,他根本无从安排弓箭手伏击。何况天际老人的武功之高,不在赵瑾之下。 而沈雅的面色苍白,嘴唇泛紫,很明显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更别提要她再想计策与他里应外合。 赵瑾往前走了两步。 “王爷!” 重吾几乎一眼看穿赵瑾的心思,吓得大叫一声。 沈雅此时脑袋晕的几乎下一刻就要倒地,全身重量都压在身后的老人身上。 她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同样在看着她的赵瑾。 一下子她从他眼里读懂了深意,急的流下了眼泪:“赵瑾,你不准做傻事!听到没有。” 原本被吓得呆愣在原地的冬春与沈雅小姐的叫声中一瞬间清醒,大声哭叫道:“小姐——小姐——” 哭声凄惨,听得场上士兵将领都为之动容。 “全都给我闭嘴。” 天际老人被两个丫头的哭叫声吵得头疼,他的手再次收紧,将沈雅的脖子死死遏住,对赵瑾狠厉道:“我数到三,如果你再不从这里跳下去,我保证,你看到的将会是一具尸体。” 赵瑾冷冷地看了一眼天际老人,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丝毫没有犹豫地就走到与天际老人相隔的另一处悬崖边。 “王爷——”重吾急的再次大叫,额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他非常了解王爷的个性,他真的有可能为了端妃娘娘跳下悬崖—— 他不能!绝对不能看着王爷这样死掉—— 重吾心中一急,挥剑就向天际老人刺去。 天际老人见此,冷笑一声,翻手一柄毒匕首飞了出去,寒光闪闪。 重吾惊险躲过,正要再次出手,赵瑾重喝一声:“重吾!退下!” 重吾闻言,咬牙收回了手中的剑,退到了一边,恨恨地瞪着天际老人。 “一。” 天际老人显然没了耐心,开始报数。 “二。” “赵瑾——你不许跳!” 沈雅眼看着赵瑾已经走到了悬崖的最边上,几乎下一刻就要纵身一跃,急的大叫。 而后,沈雅打呼一声:“雪球!”就见白光一闪,雪球从沈雅的小包包里如闪电一般出来,一口咬伤了天际老人。 天际老人手臂一疼,松开了沈雅,毒液很快蔓延,他死死地盯住沈雅,几乎咬牙道:“你找死!”大力一推,原本就有些站不稳的沈雅,被推得后退两步,脚下一踩而空。 “沈雅——” “小姐——” 两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同时响起,沈雅落下悬崖时,看到赵瑾惨白的面孔。 她从来没有在赵瑾脸上看到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别了,瑾。 赵瑾用尽全力跑过去,想都没想就纵身一跃。 重吾一把抱住赵瑾,几乎哀求道:“王爷,想想您的大业,想想您的母妃,妹妹——不要让端娘娘做了白白的牺牲啊——” 重吾这个木讷而寡言的男人,眼眶也禁不住泛红。 他没想到,端妃娘娘竟然如此重情,为了王爷,宁愿牺牲自己。 赵瑾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最后认命地跪倒在悬崖边,面无血色,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自信从容。 “沈雅——啊——”赵瑾几乎痛不欲生地仰天长啸,再抬眼时,眼里血红一片,像极了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恐怖至极。 他缓缓站起,走到天际老人身边,眼里毫无温度,即便天际老人深中雪球牙齿上的剧毒已经命不久矣,他还是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刀起刀落,天际老人已然身首异处。 重吾心惊地望着王爷几乎入魔的神情,心里隐隐地意识到以往的王爷,可能将不复存在了。 剩下的,只有一个陷入在仇恨里的男人,甚至比七年前更甚。 七年前王爷眼里存一丝理智,可这一次,重吾却感觉王爷眼里最后一点光芒,都丧失殆尽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失忆了 就在一群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时,一个身穿蓝色战服的士兵,悄然出现在沈雅落下悬崖处,一个纵身,从悬崖处一跃而下。 动作之迅速,令人咂舌,眨眼之间,人已经消失不见,没有惊起一丝动静。 赵瑾此时还沉浸在失去沈雅的痛苦之中,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后,刚才有一个从上面跳了下去。 他颓然地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望着不远处那辆被推翻在地的马车,车上还有她的衣物,还有......她亲手给未出生的孩子做的小衣。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突然的他毫无半点心理准备。 明明这一切他都计划地那么周详,他原本很有信心,可以在这里引出那些杀手,然后一并除掉。这样,路上就不会再出现危险,他就可以保沈雅和孩子平安。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天际老人会出现......那个熟悉他全部武功套路,可以与他打成平手的师叔! 他可以感受到周围暗藏埋伏,但却没有感受到师叔的气息。如果知道天际老人也在,他绝对不会选择在这里冒险! 都是他的错!赵瑾颓然抱头,心中的懊悔几乎让他踹不过去。 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瑾不相信那个他挚爱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她是那么地坚强,机智和勇敢,他不信。 “重吾,你带着车马先去去陆家村,本王要去找她!她绝对不会就这么死了!”赵瑾眼神一瞬间多了一丝光亮,对,他的雅儿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了。 重吾见王爷又重燃起希望,不忍再令他失望,点点头,领命带着车队先行离开了。 悬崖下面,一眼望去一片茫茫白雾,端妃娘娘掉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等王爷寻到她时,恐怕连尸体都被林子里的野兽..... 但重吾知道,自己绝对说服不了王爷,何况,哪怕是找回一些娘娘的遗物,对王爷来说,也是安慰。 故而他并未开口阻止,而是选择遵从王爷的决定,率先带领队伍去往陆家村。 冬春与夏雪哭着想要跟着王爷一起寻找,被重吾拦下了,这个时候,王爷可能更多地需要自己静一静。 等人和车队一起消失在视线中,赵瑾才终于卸下所有的伪装,跪坐在悬崖边,眼眶通红,痛哭声不断从他嘴里溢出,他就像一个受伤的野兽,一个往日里刚强如铜墙铁壁一样的男人,在失去爱人和孩子以后,竟也会因为无助而恸哭! 如果可以,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 “哗哗哗......” 耳边传来阵阵流水声。沈雅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竟然半个身子浸泡在水里,上半身则趴在陆地上。 浑身上下异常地疼痛。尤其是脑袋,就像是被什么盾物重击过似得,疼的连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她定了好一会儿神,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块水潭附近,半个身子被水冲上了陆地。 此时脑袋里一连串的问好,稍微一细想就疼的直冒冷汗。 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待在水里想问题的时候,她得先上岸,因为她实在太冷了。 努力动了动泡在水里的下半身,等身体不再那么僵硬,沈雅才慢慢地从水里爬上岸。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一只脚突然被水里的什么东西抓住,吓得她尖声叫了起来。 “啊——有水鬼啊——!!!”脚下死命地踹那个抓着她的“东西”。 “哗啦啦。”水里突然有东西冒了出来,吓得沈雅手脚并用爬上了岸。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个人。 那人半个身子从水里钻出来,一步一步从水里慢慢地走向沈雅。头发散乱地披着,遮住了整张脸,只依稀透过头发看清那双眼睛犀利幽深。 她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那个身材高大,已经走到她跟前的男人,身体早已被吓得僵住,不能动弹。 “蠢女人。”男人的声音淡薄尖刻,却带着一丝释然。 他伸手整了整眼前遮住面庞的发,俊美的容颜一下子展现在沈雅面前,让她一下子看呆了。 好,好帅! 沈雅傻傻地望着眼前这个虽然一身狼狈,却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人,心底禁不住瞎猜:难道这个男人是水鬼?或者水神? 男子收拾好头发,低头看见沈雅一脸陌生地望着自己,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不认识了?”男子弯下腰,与沈雅平视,嘴角带了一抹嘲讽的笑。“亏我在水里带着你游了一路!” “额,那个,咱们认识吗?”沈雅被男子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脸腾地一下,不争气地红了。 哈里木闻言,幽深的瞳孔一缩,眼里带着一抹不可思议。 “你,你不记得我了?” “额...”沈雅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男人。再仔细看了一眼男人的穿着,沈雅心里更是觉得古怪:“那个,你们是在拍戏吗?我脑袋好像受了点伤,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沈雅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后脑勺,嘶,刚一碰,就疼的她龇牙咧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个堂堂的中医师,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山沟里拍戏来了。虽然跟他搭戏的男人确实挺帅的,但也还是不像话啊! “脑袋受伤了?”哈里木一听她受伤,脸上露出一抹紧张,正要给她检查伤势,却被沈雅伸手挡了回去。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大事,大概是脑袋受损造成的短暂性失忆。我就是医生,不碍事的。对了,你们是哪个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呢?” 沈雅边说,边到处张望,才发现这个地方竟然就只有他们两个。 哈里木听着她嘴里蹦出的名词,轻微脑震荡,剧组,工作人员......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你是说,你脑袋受伤,所以失忆了?”哈里木没有闲情逸致去探究她嘴里的名词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她仅仅是不记得他,还是不记得所有人。 沈雅点点头,努力忽视这个男人过于灼热的目光,冷静分析道:“我想应该是的。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和我的好朋友于唯心一起在泳池游泳。” “你还记得赵瑾吗?”哈里木突然开口,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沈雅乍一听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划过一抹刺痛,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可等她细想时,脑袋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啊—”她抱着脑袋痛苦地叫了一声,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雅——”朦胧中,她看到了那个男人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不及细想,意识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三百九十九章 竟然穿越了? 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沈雅从昏睡中醒来,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虽然脑后依旧时不时传来阵痛。 “姑娘,你醒了?”一个身穿水绿色布裙的女孩端着碗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 见沈雅挣扎着要起身,连忙将碗放在床旁的木凳上,上前扶着沈雅坐起来。 “谢谢。”沈雅对她微微一笑,感激道。 这女孩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梳了两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两边各簪了一个精致的木簪。 圆圆的脸蛋,笑起来两个酒窝,很甜美。 “姑娘,把药喝了吧。”小丫头因为沈雅的一句感激,圆脸有些腼腆地微微泛红,但眼睛清澈明亮,让沈雅心生好感。 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碗,一口气把药喝下了。 虽然目前她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但小姑娘端着药让她喝下的目光太过热切,她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药喝完,沈雅终于有机会喘口气,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心里不禁纳闷起来:这屋子... 难道还在拍戏? 木制结构的房梁,泥墙已经斑驳,露出青灰色的砖头。屋子大厅摆了木制的桌椅,看上去十分老旧。 沈雅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正要说话,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屋子里,人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药喝了?”男子冷淡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沈雅抬头望去,看到来人,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竟然是那个“水怪”! 此刻“水怪”换了一件干净的灰色布衣长衫,身材修长,眉宇间比之前看上去更添了几分俊逸。 小姑娘一看到男子出现,俏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道:“你,你们聊,我先下去了。”说完,端起碗急匆匆地出门。 等小姑娘离开房间,男子才慢悠悠地踱步进里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雅也瞪着他,两人对视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最后还是沈雅败下阵来。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没好气道:“麻烦让你们导演过来一下,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嗤。”男子鼻腔里发出一阵不屑声,随即快速伸出手撅住沈雅的下巴。“女人,看看本王是谁?” 沈雅下巴被他撅的生疼,气愤地转动脑袋,说道:“你放开我!你这样我可以告你,信不信。” 哈里木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倒是很听话地放开了她,只是盯着沈雅的目光让她感到很有压力。 那目光很奇怪,复杂中又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伤痛,又像是迷恋,反正让沈雅感觉很不适应。 难道她失去的那段记忆跟这个男人有关?或者她抛弃了他? 不然为何这男人的目光像是在控诉她一般,总让她觉得心虚。 “咳,咳,那个,你也知道我失忆了?如果我之前有什么做的对不起你的地方,也请你谅解。”沈雅低下头,不想再去探究那过于复杂的目光。 哈里木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想起大夫说的话:“夫人后脑被硬物所撞,淤血堆积,造成短时间失忆.....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复原。” 不知为何,哈里木在得知沈雅失忆后,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喜悦,甚至想要仰天大笑。 当初明明是他先遇到的这个女人,却偏偏被赵瑾捷足先登,天知道他有多懊恼悔恨。 那日悬崖上一片混乱,他敲晕了一个士兵才偷偷混进队伍,亲眼见到这个女人落入悬崖,那一刹那竟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那片区域离南蛮不远,他记得很久以前来过这附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深潭。所以沈雅掉下去的那一刻,他选择了赌,他赌自己的记忆是对的,悬崖下面就是深潭。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而老天也给了他最好的回报,这个女人竟然失忆了。 哈里木望着眼前这个似乎依旧有些傻乎乎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这一次,他不会让任何人从他身边夺走她。 这个女人,是他的。 只是...... 哈里木的目光在移向沈雅的小腹时,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竟然,他们竟然有了孩子。 该死......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失去记忆,昏睡时仍然心心念念这个孩子,他可能当场就丧失理智让大夫开药杀了那个孽种。 或许现在......哈里木眼神暗了暗,还来得及。 “夫人,你现在身体不好,大夫说你不适合再留下这个孩子。”哈里木脸上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归于平静,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在床边坐下道。 沈雅一听他叫自己夫人,浑身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一下,你,你叫什么名字,麻烦能不能正常点。还有,什么孩子?现在还在拍戏吗??”沈雅被他一会儿怒目而视,一会儿怨气冲天,一会儿又温柔如水的表情搞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人的表演天赋绝对有进奥斯卡的潜质。 哈里木被沈雅打断也不恼,继续笑着道:“陆锦,夫人可以叫我锦。至于夫人几次说的拍戏,为夫有些听不懂,烦请夫人给为夫解释一番。” 沈雅被他左一口夫人,为夫,右一口夫人,为夫叫的心烦意乱,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她不喜欢这个男人这么叫她。 虽然他确实长得很妖孽。 “陆锦,我有些事情忘记了,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为什么我一个中医师会混在你们拍戏的队伍里?” 哈里木听着她越来越稀奇古怪的言词,好看的眉头忍不住皱起:“为夫听不懂夫人所说是何意?” 沈雅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咯噔,再看他脸上确实闪过茫然之意,心里隐隐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双手抓住他的衣袖,急声道:“现在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谁?” “现在是周宗三十九年,皇帝自然是周宗赵冷。” 沈雅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她放开了他的衣袖,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难道她真的穿越了? 视线再次扫过眼前的男子,一头如黑缎般的长发,古代的布衣,周围的泥墙,青砖,木制房梁,还有刚才那小姑娘穿着与言语,如果现在她还以为这是在拍戏,那就真的是愚蠢了。 她竟然...... 天呐!! 沈雅痛苦地抱头,实在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异时空的存在! ☆、第四百章。 沈雅现在头很痛,特别是还要面对头顶那个仿佛要穿透她一样的视线。 为夫...... 这个词如魔咒一般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如果不是拍电视剧,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她异世界的老公? 竟然这么帅!老天,你真是待我不薄。 沈雅心里自嘲地想着。 “夫人,可是有什么不适?” 关切的视线让沈雅很不适应。 虽然这个男人的颜值确实很高,但现如今对于失忆的她来说,这个男人还太过于陌生,她心里无论如何也对他亲近不起来。 她朝他摆了摆手,目光冷静地看着这个男人说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哈里木见她神情认真,皱了皱眉点头道:“夫人请问?” “我是怎么失忆的?” 按照眼前这个男人的说法,她应该很早就穿越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撞到了脑袋,忘记了这段她穿越后的记忆。 哈里木被她一问,神情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却被向来观察细致的沈雅发现了。 她皱了皱秀眉,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怀疑起来。 这个男人眼里的关心不假,但沈雅回忆起刚从水里爬出两人之间的对话,并不像一个丈夫对妻子的那种关切与熟悉。 她确实失忆了,但不代表智商也跟着丢了。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怪异。 “你从悬崖上掉下来撞伤了脑袋。”哈里木硬邦邦地道。 悬崖?沈雅越来越搞不懂了。她好端端地跑悬崖上去干嘛? 哈里木并不想向沈雅解释太多,说的越多,漏洞越多。 他起身,对沈雅温和道:“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步伐很快,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沈雅有些无语,但也没办法。这个家伙,直觉告诉她,一定有问题。 。。。。。。 沈雅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八天,人都快睡出毛病来了。 这些天那个叫陆锦的男人总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嘛。 晚上回来,灯都熄了,他悉悉索索脱了衣服上床。 一开始他要跟沈雅睡同一张床的时候,沈雅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死命地抵抗,奈何身子太弱,根本抵抗不了。 好在他只是抱着自己,很快就沉沉地睡过去,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沈雅也只能做罢。 这些天他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回来总是很累很疲倦的样子,问他,也不肯说。 这几日她通过与那小丫头聊天,也大致了解了一些外面世界的情况。 这个朝代不属于她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而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叫桃花村,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村里已经有大约百年,没有人进过或者出过村子了。 也难怪小姑娘嘴里的朝代竟然还在前朝。当然这些都是哈里木告诉她的。 她们摔下悬崖的地方距离这个村子不远,所以哈里木把她带到了这个村子疗伤。 村子里的大夫医术竟然十分高超,可能百年前迁徙到这个地方扎根的人也并非常人。 她们所住的这户人家是村里的村长家,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威信,说服了众人才肯将她们留下,否则很可能陆锦早被赶出村子了。 村里人对他们的警惕性非常之高。 半夜,沈雅睁着双大眼睛睡不着,陆锦突然翻个身抱住她,头埋在她肩膀处,深吸了一口气,轻叹道:“怎么还不睡?” 沈雅转过身子,黑暗里眼睛异常明亮:“你其实并不是我的丈夫对不对?” 陆锦听她这话,身子一僵,淡淡道:“早晚会是。” 果然。。。 不知道为什么,沈雅听他这么说,竟然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的丈夫是谁?你认识吗? 沈雅在来到这户人家的第二天得知自己竟然怀有身孕!本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在深潭里泡了这么久,一般孩子肯定保不住,也不知道是这大夫医术高明,还是这孩子命不该绝,或者沈雅底子好,孩子竟然保住了! 不过当她得知自己竟然有孩子的时候,差点崩溃!她一个现代人竟然怀了古人的孩子,更坑爹的是她还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 肯定不是陆锦的。 因为每每谈起孩子,他的脸都阴沉的像要下暴雨。 来了这些天,她慢慢接受了自己魂穿,有孩子,落悬崖,还多了一个假夫君的事实。 她在失去记忆前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惊心动魄啊。 沈雅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是没看出来,眼下这个抱着他的男子眼里的深情与对她的势在必得。 今晚他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并非她夫君的事实。 不过沈雅心底里还是感激他的。如果那日在水潭边她没听错,她落下悬崖时幸得这个男人相救,才不至于被淹死。 而且这几日他笨拙地照顾自己,她都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这个男人以前必定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因为有一日清晨,她醒来,看到这个男人眉头紧皱地在研究如何穿衣,连她这个现代人都快不如了。 头发也会束,最后只能用一根细带绑在脑后。 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俊美妖孽地让沈雅妒忌。 连那个名叫小年的圆脸小丫头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发怔,大约是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陆锦每次去村里转一圈都能收到不少好东西,有时候是一篮子鸡蛋,或者香包,手帕之类的。 这个村子的姑娘也真是大胆开放,竟然毫不掩饰对这个男人的喜爱之意。 大有魏晋时的风气。 也不顾及他好歹有个“媳妇”在。 相比之下,小年则含蓄多了。 “你在想什么?” 陆锦近几日夜晚越来越放肆,手总是不规矩,被她打了好几次也不肯老实。 她并不喜欢他的触碰,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们要想获得这个村子里的人认可,就需要扮作一对逃荒的夫妻。 当初她还问过陆锦,为何偏偏是夫妻,不能是兄妹? 她甚至还怀疑过这厮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占她便宜。 可惜被他一句:你有身孕,如何让人相信他们是兄妹? 一想到这个孩子,沈雅内心就无比地烦闷复杂。 可偏偏一点都不舍得打掉这个孩子。 ☆、第四百零一章 出路 沈雅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养了十几日终于可以下地了。 陆锦坐在屋门口削竹子,桃花村与世隔绝,粮食什么的都是自给自足。米和菜村长家可以免费提供,但是想要吃荤腥就得靠自己努力了。 沈雅怀着孕需要足够的营养,他们从悬崖上落下一身狼狈,钱银全无,换不到吃的,只能自己去后山打猎。 陆锦这几日靠着竹子制的武器,已经打到不少猎物。 除了猎吃的,陆锦这几天一直都在寻找出口。 这个桃花村着实有些诡异,当初陆锦抱着昏迷的沈雅到处找人家的时候并未注意,看到村子就进去了,结果发现这村子竟然在四面环山的峡谷里,进来容易出去难。 他足足找了十多天,每天都会去到最远的地方,可偏偏就是找不到出口。 问桃花村的村民更是白问,他们有将近百年没有出过村子,根本没想过要出去。有时候问的急了,干脆家家户户闭门谢客,不搭理你。 村长算是桃花村里难得的好说话,愿意收留他们,还给了他们一间小屋住,为他们请村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诊治,沈雅从心底里十分感激。 村长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女孩小年今年十七岁,已经许了人家。男孩阿力,今年十五岁,平日里喜欢跟着大人出去打猎。 自从有一次带着陆锦去到山上打猎,亲眼见识到陆锦的身手后,就一直嚷着要陆锦收他做徒弟教他武功。 看的出来这个小男孩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每次陆锦有意无意地谈起外面世界的精彩,阿力的神情里都充满着向往之色。 “陆大哥,今天咱们打猎换个路线,咱不跟他们一起。” 一大早,阿力扛了把自制的弓箭站在他们小屋门口,看到沈雅出来露出一口细白的牙叫了声嫂子好。 这小家伙机灵的很,知道陆锦在意她这个“娘子”,故而对她百般讨好,像是劈柴挑水的活,都一丝不拉地给她弄好。 村长对他这个儿子的举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也是存了想让陆锦教他儿子武功的意思。 村长夫人,沈雅换她作李大嫂,是个非常善良勤劳的女人,对沈雅十分好,这些日子也亏的她照顾,隔三差五地给她送个炖蛋什么的。 陆锦现在会教阿力一些基础的扎马步,和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招式。 阿力把这些招式当宝贝似的,白天练晚上也练。 陆锦这些天一直带着阿力上山,阿力常年居住在这,对这附近极为熟悉。有他在,陆锦不至于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好。”陆锦听阿力说要换个路线,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他也存了此意。那条路线他走了不下十来次,一次都没找到出口,或许换个路线会找到也不一定。 “我跟你们一起去。”沈雅见陆锦削好竹子站起来,打算与阿力一道离开,连忙追了上去道。 陆锦想也没想就反对。 “你听我说,我是怀有身孕,但不代表身体娇弱地不堪一击。相反,孕妇常年坐着不动或者躺着不动,对胎儿的发育并不好。我只是跟你们上山转转,我会注意的,保证不给你们惹麻烦。这些天我一直呆在屋子里都快闷出病来了。” 沈雅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陆锦这些天与她朝夕相处,渐渐地摸出她的性格,吃软不吃硬。脑袋里成天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有趣且又令人匪夷所思。 这个女人以往对她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他于千里之外,如今失忆忘记了与他往日的恩怨,倒是经常流露出小女儿的一面,聪明中带着狡黠,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撒娇的本领更是信手拈来,仿佛吃定他的模样。 这样的沈雅让他又爱又恨。他根本摸不准她的真心,常常在她的娇俏软语中改变了一开始的目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即使失忆了,也聪明地让他惊叹。 一想到她的夫君是赵瑾,哈里木就嫉妒地发狂。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他要带她回南蛮,做他的女人,他愿意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哈里木望着眼前穿着一身浅蓝色布衣裙,清亮的眸子闪着夺目的光芒,站在阳光下,明媚动人的女子,忍不住点头答应道:“好。” “太好了!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 说完,转身进屋拿了自己的小包,就与陆锦一道往山里走。 阿力一路上频频回头,眼里充满了对沈雅的好奇,最后实在按捺不住走到沈雅跟前小声道:“嫂子,你真的是大夫吗?” 沈雅拄着一根棍子边走边用棍子探路,一边笑着回答阿力的问题:“是啊。” 阿力听她点头承认,瞬间瞪大了双眼,原来女子也可以成为大夫。 沈雅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望着路边,一脸高兴地惊叫道:“天哪,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上好的药材!” 她竟然还看见了人参。树林里果然宝贝多。 沈雅看到这林子里随处可见的珍惜药材,几乎高兴地想要仰天大笑。这些可都是二十一世纪需要花天价才能购买到的好东西,在这里居然无人问津。 沈雅想都没想,就开始蹲下身子采草药。竟然让她采到了几株几百年的好人参,今天跟他们出来果然来对了。 陆锦和阿力围过去,看着她一脸欢喜地在那小心翼翼地挖土,都是一脸不解。 “嫂子为何不直接拔下着草药?反而在它旁边挖坑呢?” 对于这两个啥都不懂的男人,沈雅实在懒得解释,撇了撇嘴道:“这人参长在地下,当然要把它挖出来,拔是拔不出来的。” 阿力点点头。见沈雅挖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宝贝似的从里面挖出个类似小人样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桃花村随处可见,仍在地上也没人捡的的东西,顿时以为然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这玩意桃花村到处都是,你要啊,我家就有好颗,都比这个头大。” 这玩意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又不好吃,若不是村里的大夫治病时偶尔会用到这东西,几乎没人会在意这玩意。 “你说什么?到处都是?” 沈雅满脸震惊地望着阿力,一脸地不敢置信。 ☆、第四百零二章 陆锦之急 “是啊。 ”阿力点点头,一脸的不以为然。“这东西在桃花村的后山到处都是,不信我下次带你去看。” 沈雅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惊奇之色,这桃花村可真是一块宝地啊。 野人参本就对其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严苛,像在桃花村这样大面积生长的沈雅还真是头一次见。 在现代,一株上好的野人参,几乎是有钱人争抢的宝贝,没曾想,在这里,竟然变成了无人问津的东西。 可惜啊可惜,她不能带着这些人参回现代,不然她一准成为富翁。 沈雅在心里惋惜了一阵子,采了一些她认为都比较珍贵的草药,便继续与陆锦他们往林子深处探去。 这一次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找到出口,打猎采药什么的都是其次。 “上一次咱们掉下来的那个深潭你还记的在哪里吗?我们完全可以沿着水流找啊?”沈雅跟着陆锦走了一路,野草丛生的树林硬是被他们踩出一条小路,可惜她们走了一路,最后看到的还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根本没有出口。 难道要他们从翻过这座山? 沈雅仰头望着这座又高又陡的山,苦笑了一下,估计爬到一半就摔下来摔死了。 “找过了,水潭直通大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选择的好。”陆锦声音淡淡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沈雅看他越来越紧皱的眉头,知道这家伙心底恐怕也非常着急。 这段日子,看着这位公子哥劳心劳力,又是打猎,又是劈柴,挑水,洗碗,甚至那几日她下不了床,还给她坐了几顿异常难吃的饭,实在有些可怜。 他们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村长家,故而用陆锦身上唯一一块值钱的玉佩换了小屋和一些米粮,搭了一个临时做饭的地方,就这样住了下来。 原本只等沈雅伤好了就离开,不想他们进了这个村子,就发现自己再也出不去了。 沈雅一直怀疑这个村子是不是当年被某个高人设了阵法,不然怎么连个出口都没有,竟然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吗? 村长每次看到陆锦失望而归就会站在门口唉声叹气,沈雅猜测他们可能也是想出去的。 这个地方护佑了他们百年,百年来这里没有流寇,官兵,土匪等的侵扰,百姓安居乐业,过得虽不十分富足,却也怡然自得。 只是与世隔绝久了,终究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一丝好奇的。 若是沈雅他们这次寻到了出口,村民们也许就可以出去外面看一看世界了。 沈雅抬头看了看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个出口,太难找了。 从这些抖的几乎笔直的山上翻过去显然不现实。但就算是在峡谷里,四面环山,也不可能如此密不透风,总该会有一些“缝隙”啊,却偏偏找不到。 这次的路线,显然又是错的。 沈雅望着眼前这些高耸的群山,仰头几乎看不见山顶,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走罢,这条路恐怕也是错的。”陆锦淡淡的声音传来,沈雅看着他握着竹子的手紧了紧,知道他心里的失望不比自己小。 “陆大哥,嫂子,咱们别灰心,这条道不通,咱们就换一条,每天换一条,总会找到出口的。”阿力人小鬼大,年轻轻轻,却懂得安慰人。 沈雅听他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笑了,点点头:“是啊,总会找到的,实在不行,咱就走水路呗。我知道怎么制作那种安全又稳靠的竹筏,走水路,咱们一样可以出去。” 陆锦见沈雅淡粉色的唇露着一抹自信又乐观的笑容,心中一动,因为没找到出口的烦闷情绪一下子减了不少,似乎跟她在一起,天大的困难,也都不是困难。 他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心境竟然连个女人都不如,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锦的急躁是有原因的,眼下无论是汴京的局势,还是南蛮皇室,都是一片混乱。此次他一路悄悄跟着赵瑾的车队,就是想借机会将沈雅身边的铃龙抢回来,如果可以,连人一起抢回南蛮也并无不可。 他与赵瑾达成的协议原本是想借他的兵帮助他铲除皇后一族的人,但哈里木自从收到父皇给他的秘密信件之后改变了主意。 他没料到父皇至始至终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这些年的隐忍不发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麻痹皇后一族的人。 而之所以同意让哈里木作为周朝的人质上京,也是为了保护他在南蛮不被皇后一族的人暗中加害。 体会到父皇良苦用心的哈里木再也无法坐等赵瑾帮忙,这些年他的轩容阁已成一定气候,加上父皇这十多年来暗中养成的死士,回去和皇后及其母族抗争一番,也未尝不可。 当然,前提是他需要找回铃龙。 那个南蛮的圣物。 父皇在信件中多次强调圣物对南蛮的重要性,甚至于它几乎可以成为与皇后及其母抗争的最强大武器。 想到这,哈里木看向沈雅的目光便多了一抹复杂。 铃龙一直在沈雅身边,他某一天晚上翻动她的小包见到了那个小家伙,有气无力地躺在小包里,几乎奄奄一息。 再无第一次所见时的灵动敏捷。 这些天他一直想问沈雅铃龙到底怎么回事,但一想到她已经失忆,问了也是白问,便没再多言。 或许回到南蛮可以有办法医治这个小家伙。陆锦心里默默地想。 毫无意外,他们这次的找出口行动又以失败告终。 三个人无精打采地回来,路上遇见不少打猎满载而归的村民,见他们这副样子,就猜到那位叫陆锦的年轻人又找出口去了。 联想到这段日子这个年轻人始终找不到出口,村民们都惋惜地摇了摇头,百年来他们不知道找了多少次,都没找到,这个年轻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到出口呢。 沈雅回到住处,看到阿力的母亲,李大嫂正坐在门口的小院里杀一只野鸡,将野鸡脖子放了血,将它放在一只盛满了滚烫热水的盆里烫毛,动作干净利索,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 看到沈雅他们回来,高兴道:“沈姑娘回来了,中午宰了鸡,今天你和陆公子来我家吃饭吧。” ☆、第四百零三章 恢复记忆的药 第四百零三章 恢复记忆的药 沈雅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呀,多谢李大嫂了。” 陆锦转过头看见她一副贪吃的模样,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阴郁的眉头舒展开来,整个人看上去阳光了不少。 沈雅之前一直觉得陆锦的眉宇之间阴霾过多,总给人一种阴阴沉沉的感觉,虽然长得十分俊美,但多了一些阴柔之美。 这些日子,不知道是被自己调教了,还是他本身心境起了变化,总觉得那些阴郁东西逐渐消散,整个人变得阳刚起来。 特别是他手忙脚乱地给她做饭的时候,明明不会还要硬撑,简直可爱极了。 沈雅虽然心里明白他不是自己的良人,但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他对自己的好,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 虽然偶尔这个家伙的表达方式略显笨拙,甚至粗暴,但这不妨碍沈雅对这个男人的判断。 她甚至想过将来有一天她见到了肚子里宝宝的爹,如果那是一个并不怎么样的男人,兴许她会考虑选择这个男人也不一定。 当然,现在沈雅还无暇去想这些,从落崖到失忆,再到得知自己怀孕,这一系列的事情她一定要弄清楚再说。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自己的记忆能够恢复。 这些天她躺在床上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短暂性的失忆这种案例现代并不是没有过,受了刺激或者脑袋被撞,都有可能。 像沈雅这种情形,在现代一般要先拍个片子了解脑颅中的情况再进行诊治方可,她失忆的具体原因到底是精神受了刺激,还是脑内淤血导致,还真说不清楚。 当然,不管是什么原因,沈雅都打算尝试医治一下。她对这个世界的记忆,真的是相当地好奇。 清除脑内的淤血,打通脑内的血管堵塞,沈雅打算先从这一步入手。她大脑本来就受过损伤,这个原因导致的失忆是最有可能的。 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那可能就是精神上的问题,那就需要一个漫长的恢复期了。这种情况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说不定养一养精神状态恢复了,明天就记起来了,又或者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这都有可能。 阿力见沈雅侧着头望着陆锦发呆,坏笑一声走过去道:“大嫂,你天天见陆大哥,用不着看的这么痴迷吧。” 沈雅闻言,立刻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盯着陆锦发呆,俏脸红了一红,佯装不在意地咳嗽了一声,镇定道:“是啊,我相公长得帅,我多看两眼,怎么滴你嫉妒啊!” 阿力被她呛了一声,涨红了脸,急声道:“我,我,我是嫉妒,但我嫉妒的是陆大哥一身好本领!”阿力说完,狗腿地跑到陆锦身旁,笑的谄媚。“陆大哥,你教我的招式我都学会了,今天有空,你再教我一两招吧。” 陆锦原本见沈雅与阿力两个打打闹闹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如今见他自动找上门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好,今天再教你两招。”陆锦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阿力见了心底刷刷刷地直冒冷汗,陆大哥的笑容怎么这么恐怕...... 他今天能不能不练了...... 可惜,老天爷天不见阿力的祈祷,最后还是被陆锦拽着去了平日练武功的空地。 沈雅见两人走了,便选择在小院里帮李大嫂洗菜,摘菜。 李大嫂的小院里有两块菜地,收拾地齐齐整整,院子最左边打了个鸡棚,里面养了十几只鸡,咯咯咯地叫着。 “李大嫂,桃花村百年来真的没有出去过一个人吗?”沈雅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地方可以如此密不透风地将人圈养在峡谷里。 李大嫂洗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抬头道,笑了笑道:“是啊。”之后便不再说什么。 沈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明显不想多说的意思啊。 吃饭的时候,沈雅露了一手,爆炒山鸡,色香味俱全,肉鲜嫩无比,几乎入口即化,吃的村长一家人差点把舌头咬掉。 阿力被陆锦虐了一个上午,据他说是腰酸背痛腿抽筋,但一吃这个肉,立刻死鱼挺尸般又活了过来,吃的那叫一个满嘴流油,酣畅痛快。 可惜沈雅只炒了一个菜,就被训练完阿力的陆锦看到,阻止了她想要继续炒菜的想法。用这种大锅大铲炒菜,也是个体力活,得亏有小年和李大嫂在一旁帮忙,不然她想要献宝也是不能了。 “以后做饭,你只能做给我一个人吃。”回去的时候,陆锦故意搂着她的腰在耳边低语,醋意十足。 而这个醋吃的还有些莫名其妙,她做菜又不是做给其他男人吃,而是一大家子一起吃,他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不过下午阿力又被陆锦抓去虐了个死去活来。小家伙半条命都快折在陆锦手里了,偏偏一点不自知,还高兴地跟个傻帽似得,在姐姐小年跟前使劲耍宝,演示今天一天的成果。 晚间,沈雅开始整理床铺。 床中间被沈雅专门找来的几块砖头硬是隔出来一条线,白天把砖头藏好,晚间拿出来。防止跟前这个色狼手不干净。 陆锦嗤之以鼻地瞥了一眼沈雅多此一举的动作。他想要是想干点啥,几块砖顶个屁用。 不过他好心地没有阻止,既然她想要寻求一个安全感,他满足她。 沈雅铺完床,就从包包里把一只睡得沉沉的小家伙给抱出来。 “雪球?”沈雅把它放在床上,小家伙半睁着眼,伸出舌头舔沈雅的手指。 还是陆锦告诉她,这个小家伙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宠物,她还给小家伙起了个名字叫“雪球。” “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沈雅趴在床边,望着小家伙,心里闪过一抹心疼,她从醒来的第一天见到这个小家伙就喜欢上了,可是小家伙不知怎么了,一直奄奄地,虽然还会睁眼,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或许是生病了。”陆锦草草地洗了把脸就要上床。 在峡谷里的每一天,对他这个南蛮王子来说,都是煎熬,可每次到了晚上,想到自己可以安心拥着这个女人入眠,一切又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堂堂一个皇室子孙,自小被人服侍惯了,如今每天又是砍柴,又是挑水,还要做饭,早已将他所剩的仅有一点耐心磨没了。 他不介意随便抓个桃花村村民过来,逼他们说出出谷的方法,这种手段他以前不是没用过,他的轩容阁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每一点手腕和狠辣,是无法做到的。 可如今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他似乎已经喜欢上,甚至爱上的女人,这所受的一切苦,似乎都是值得的。 既然她不希望与桃花村村民发生矛盾,甚至伤害到村民们,那就不伤害。出口,他自己找。 他相信自己失踪的这十多天,轩容阁的手下也都在找他,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带着沈雅出去了。 陆锦深深地看了一眼烛光下正笑眯眯地逗弄着铃龙的女人,心底里一片柔软。 这种内心深处的情感让陆锦觉得不可思议。他向来视女人如衣服,从来不会带一点真感情,都是玩玩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奋不顾身跳崖,会为了她甘心待在峡谷里,洗碗,挑水,砍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甚至想,如果他不是身上还带着使命,带着父皇的期许,就这样一辈子与她待在峡谷里也挺好。 然后生一堆孩子,女的就让沈雅教她医术,男的就跟着他学武功,上山打猎。 昔日心狠手辣,手段残忍的陆锦,在与心爱的人过了一段小日子以后,似乎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 沈雅安置好雪球,就起身把包包里的草药都拿出来。 把今日从李大嫂那借的石碗和捣药的木棍拿出来,对着蜡烛的光,开始捣鼓起来。 陆锦躺在床的外侧,见这个女人不上床,尽然还捣鼓起药材来了,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在干嘛?”他有些不满地问道。 “没看到吗?我在弄药啊。” 陆锦黑着脸道:“我知道你在弄药,为何白天不弄,大晚上的开始弄。” “白天没心情。” 陆锦“......” 沈雅见他不说话,房间里只有浓重地出气声,知道他是气着了。 悄悄地比了v字手势,沈雅眼里划过一抹坏笑。 她知道这家伙每天晚上就等着她上床那一刻,每次她脱掉外衣,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偏偏这个房间实在太小,一眼就可以看清这屋的全貌,她想去别的地方脱都不行。 虽然还穿着里衣,但被一个大男人这样看着,她终究不习惯。 “你在做什么药?” 陆锦早就猜到了沈雅的心思,心里虽然气闷,却也无法。这个女人心眼忒多,这一招不行,必定会想下一招,他还是由着她去吧。 “当然是能恢复我记忆的药。”沈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躺在床上的陆锦闻言,身体一僵,看了一眼沈雅手里的药,目光变得幽暗深邃起来...... ☆、第四百零四章 那有剧毒 ++++++++++++++++++++++++++++++++++++++++++ 那个大夫给她开的据能恢复记忆的药,全被他扔了,换成了安胎的药。 对于陆锦来,只要沈雅不恢复记忆,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包括那个孩子。 他死死地盯着昏黄的灯光下,沈雅手里捣鼓的草药,心里暗暗地琢磨这一次要怎么把她的药换掉。 翌日清晨,沈雅醒来的时候陆锦和阿力已经出去打猎,顺便找出口。沈雅昨晚做药丸做的晚,醒来自然也晚些,只是睡得太死,竟然连陆锦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桌上放了两只碗,上下合在一起,沈雅知道那是陆锦给她做的蒸蛋,专门留给她补身体吃的。 她起来,简单地洗漱一下,将桌上放的还冒着热气的蒸蛋吃了个底朝天,睡到现在才醒,确实有些饿了。 吃完蒸蛋,沈雅从包包里拿出个瓶子,里面装了她昨天刚做好的药丸,倒出来两颗,就着水吞了下去。 这样坚持吃一段时间,等脑内的淤血清除了,失忆症也许就好了。 沈雅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 用过早饭,沈雅背着包出门,雪球躲在包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趴在包的边缘上看着自己,眼神有些疲惫的样子。 沈雅每一次看到家伙这样,心里就一阵心疼。她现在没有记忆,也不知道家伙到底是怎么了,没有办法帮助它。 要是能早些恢复记忆就好了。沈雅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昨天她问了阿力,那块据他所到处都长满了野参的地方在哪,阿力告诉了她具体的方位,她今天打算过去看看。 沈雅出了村长家的院子,便一路悠闲地去寻找那块被她称作灵气聚集地。 以野人参对环境要求苛刻的尿性,没有充沛灵气的地方,也长不了那么多参啊。 起来这桃花村真是个风水宝地呢。置身这块地方,沈雅只觉呼吸之间,像在吸收天地灵气一般,与现代社会到处雾霾,汽车尾气等城市相比,真的是天壤之别。 百年来桃花村经过村民的精心修缮,已经开辟出了好几条纵横交错的路,路的两边种的是稻田。 沈雅站在村长家院子外面,远眺着那一块块金黄色的麦田,只觉得眼里的风景如画一般美妙绝伦。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以前在学校课本上学的一篇古文——桃花源记。 当日读这片古文的时候,她便对陶公笔下的桃花源颇为向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她远远望去,眼中看到的风景,与陶公笔下的桃花源记所描述的,简直相似极了。 是啊,太相似了,连这个村子的名字也叫桃花村,真是太巧了。 沈雅想到这,不觉一愣,随即瞪大了双眼,再看一下眼中的画面,像,太像了! 这,这会不会是哪个与她一样误落异时空的能人异士故意创造出来的世界?不是没有可能啊。 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故事。只要精通奇门遁甲,八卦风水,要创造这样一个与世隔绝,风水奇佳的地方,不是没有可能啊。 她爷爷就是道医,属于道家的一个分支。他有一些师兄师弟,就是专门研究风水、阴阳五行和奇门遁甲的。 时候爷爷还带她去北京会过他那些道门的师兄弟们,看着和普通人没啥两样,只是一个个脾气都有些古怪,亏了她嘴甜,做一个大爷爷,右一个二爷爷的哄得他们开心。 沈雅一想到前世的爷爷,鼻子就忍不住发酸,眼眶也红了。 这辈子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吸了吸鼻子,抛开那些让她伤感的情绪,沈雅继续观察这个桃花村。 这块地方正中间是村子,每一排大约有七八户人家,总共不过六七十户人家。 村子四周,则被茂密的树林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外面的人想要进来,得先通过树林。 沈雅直觉这个地方一定有高人用奇门遁甲做过一些处理,让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若不是她和陆锦从悬崖上摔下来顺着水流漂了一路,恐怕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奇门遁甲就是研究天时、地利、人和、神助,格局运行对一切事物的影响。几块石头,几颗树放对了地方,就可以让你被迷惑的找不到方向,严重的还可能永远迷失在树林里。 一想到会有人永远迷失在树林里,沈雅便一个激灵,这种鬼打墙似得永远找不到出去的路,实在太可怕了。 沈雅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去想这些。她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采一些上等的好参回去,好好收藏着,人参在中国历来被认为是百草之王。久服,轻身延年。在希腊国家,人参甚至被认为可以包治百病,可见其用处之光。 以前爷爷跟她过,几百年的人参在灵气充裕的地方会修成精,它们自己会跑,你见到它们,一定要用红绳绑住,不然就跑了。 当然,沈雅一直觉得那是爷爷时候为了哄她睡觉编的故事,所以没当真。 现在想想,她连穿越这么狗血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阿力的树林就在村长家后山,沈雅走了大约一刻钟便到了。 后山的树林并不十分茂密,沈雅慢慢地走进去,左顾右看,等大约对这个地方略微熟悉了,便开始低头找起人参来。 不知道是不是沈雅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里的空气尤其新鲜,深吸一口气通身舒畅。 地上长满了奇花异草,很多沈雅根本认不出名字。比如她眼前这一颗开着深紫色花朵,上面还长着紫色颗粒的果实,是什么鬼? 为了学习甄别草药,沈雅几乎把能认得出名字的植物都背过一遍。爷爷那有几本古籍,草药大全,配以图片,她都背下来。其余的植物,她也认认真真做过研究,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 像眼前这一颗,沈雅是完全没见过。还是深紫色,看着有些诡异。 正要伸手把它采下来带回去仔细研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姑娘,别碰它,那有剧毒。” ☆、第四百零五章 林子深处的秘密 沈雅闻声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背着个竹篮,笑呵呵朝她走过来。 老太太的笑容很亲切,让沈雅心里莫名地产生一丝好感。她很听话地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老奶奶,为什么这花有毒呢?”沈雅好奇地问。 “很多年前,有村民摘了这花,结果手沾上这花的汁液,就中毒死了。”老太太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表情李带了一抹唏嘘与惋惜。 沈雅头,心里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有占了皮肤就会让人中毒的植物,大自然真是神奇。毒素是透过皮肤就能进入血液吗? 不行,她得回去找找工具把这植物整株挖回去好好研究。 正琢磨着,包包里的雪球突然窜了出来,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蹿进林子里,几下就没影了。 沈雅见家伙一瞬间在树林里消失不见,吓白了脸,向老奶奶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往雪球飞奔的方向跑去。 老太太焦急地望着沈雅离去的方向,一拍大腿念叨道:“哎呀这林子里是很危险的啊,她一个姑娘进去,可是要出事的呀。不行我得赶紧找人来。”完,便急急忙忙丢下竹篮,往村长家方向跑去。 “雪球,雪球你去哪了?乖,快出来。”沈雅一路奔跑进了树林深处,越往里,树木越茂盛,阳光都被这繁茂的枝叶遮住,树林里一片阴暗。 等到沈雅意识到自己已经跑了很远,感到一股冷意来袭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林子的最深处。再回头也已经晚了。 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树林里太暗了,而且阴冷潮湿,随时都可能会有致命的动物出现。 她心翼翼地往里走,越往里,就越觉得这地方让人震惊。她居然在一颗枯死的树旁边看到了一株比脸盆还要大的灵芝。 人参更是随处可见。 天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沈雅努力控制住震惊到不可自抑的情绪,忽略极度想要把这些草药全部采进篓子的冲动,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下还不是采药的时候,她必须先找到雪球要紧。 家伙之前还一副奄奄的,没精神的样子,怎么一来到这个地方就一下子活跃了呢? “雪球——”她在树林里卯足了劲喊,惊得林子里的鸟扑灵灵地四处乱飞。 “吱吱。”就在沈雅喊得口干舌燥的时候,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轻微的声音。 沈雅认的,那是雪球的叫声。 她心里一喜,便寻声找了过去。 在一颗极其茂盛的树下,沈雅找到了雪球。 雪球正包着一朵白色透明的花在吃,等她走近时,已经吃了两颗。 那颗树极其粗壮,大约五六个人才能合抱住。树下长满了一种透明的白色花,二寸多高,看上去晶莹剔透,特别漂亮。 雪球正在不停地吃这种白色花,吃的不亦乐乎。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她总觉得雪球的毛变得更白更顺滑了。 家伙看到沈雅,毛茸茸的尾巴扫来扫去,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上去似乎很高兴。 难道这花有治疗的作用? 沈雅觉得不可思议。她根本没认出来这花是什么,要是手机也跟着她一起穿过来就好了,她真想抱着手机对这林子里的植物猛拍,太神奇了有木有。 雪球差不多将花全部吃完,才打了一个饱嗝停下来。眼珠子转了转又扫了扫周围,一眼扫见不远处的灵芝,“嗖”的一下窜过去,啊呜啊呜几下子就将那脸盆大的灵芝给吞的一干二净。 吃完终于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朝沈雅撒欢似得叫了两声。 沈雅瞪大了双眼看着家伙,这胃口未免也太......那啥了吧...吃的全是好东西啊。也不怕补过头一命呼呜啊。 沈雅只感觉那脸盆大的灵芝被家伙吃下去,心里在滴血。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灵芝啊!!。 不过只要家伙身体能好起来,一切都值得的。 这个地方灵气那么充裕,长了那么多天材地宝,相信这样的灵芝不止一株。 家伙吃完灵芝,似乎还不满足,继续在树林里乱窜。 不过这一次它没像刚才那样一下子蹿的没影了,而是像食草动物那样,走一处地方,停下来闻一闻,看一看。 这一路下来,她又看见家伙吃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植物,那种透明的白色花沈雅倒是没再见着。 沈雅一直觉得草药乃是上天的恩赐,吸取了天地灵气之精华。她觉得雪球身体的本能会让它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怎么治疗自己的身体,就像猫猫狗狗生病了也会自己去找一些草吃。 不过家伙的胃口实在太大了,而且一般的草药还看不上眼。 她跟着家伙一路走走停停,见识了不少以前只在书本上见到的植物,把她狠狠地激动了一把。 后来她干脆也不管了,直接在林子里采起了药来。反正看家伙活蹦乱跳的模样,她觉得它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家伙吃饱喝足,在林子里撒了几泡尿,拉了几次巴巴,终于肯消停了,不再往嘴里塞东西。 不过它还是到处在草丛扒拉,到处闻,期间她看到家伙闻了几株人参之后,便开始挖,每一次挖出来的都是那种极品紫人参,让沈雅看了心里赞叹不已。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台自动识宝机,会行动的那种,专挑极品的草药下手,简直让沈雅佩服到不行。 每次闻到了它喜欢的草药,就用爪子把它们挖出来,塞进自己胸前的那个口袋,那认真的模样可爱极了,让沈雅看了忍俊不禁。 原来它那个口袋是专门用来储备有灵气的草药的吗?以后离开了这地方,还能继续吃口袋里的灵草补充? 这世界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动物,沈雅实在是觉得太不可思议,简直颠覆了她往年的所有认知。 大约将这片林子洗劫了一番,雪球才肯恋恋不舍地回到沈雅怀里。 虽然还有很多地方并没有去到,但她感觉的出来,雪球基本上已经满载了,看它满足地窝在沈雅的怀里,开心地扫着尾巴,沈雅心里就觉得一阵好笑。 家伙灵气十足,又憨态可掬,实在太惹人爱了。 她的草药也采了整整一箩筐,沈雅终于便抱着雪球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这一路上竟然什么危险都没遇到,本来以为至少会遇到什么蛇啊之类的,可她在林子里,感觉安全地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殊不知,早在雪球叫唤了几声后,那些原本打算出来一探究竟的动物早跑得不知去向。 ☆、第四百零六章 出口 第四百零六章 出口 桃花村一大帮子村民赶到树林的时候,沈雅已经背着竹篓悠然从树林里走出来。 众人皆吃惊地望着她。 “你居然没事?”阿力见她安然无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是啊,不过进个林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嘛。”沈雅扫一眼乌泱泱站在自己面前的七八个人,无奈苦笑道。 阿力听她这么说,挠了挠脑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用的着大惊小怪吗?事实上,他们家后山的这片林子,一百多年来,凡是进去的,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那片树林可是桃花村最最忌讳的林子,以前有人曾经进到林子深处去打猎,结果全部都失踪了。 他们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寻找,一个都没有回来。 所以那地方被桃花村视为禁地,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们认为那里面有可怕的会吃人的野兽。 虽然到现在为止,一只可怕的野兽也没出现过。 村民们偶尔会去林子边缘采些野菜野果之类的,但绝不对进到里面去。 小孩子们也是从小就被大人警告,说里面有会吃人的妖怪,不允许他们进去玩。 所以阿力打猎归来一听钱大婶说沈雅独自一个人就跑到林子里面去了,当场急白了脸,扔下弓箭就去村头李大夫家找陆锦。 陆锦彼时正在李大夫家谈事情。 他请李大夫帮忙为他的“妻子”配一些可以安胎的药丸,以备出了桃花村可以用上,还要求李大夫按照他的比划的尺寸配置药丸。 李大夫一把年纪,从医数年,从没见过对药丸大小还有要求的患者。心里虽然纳闷,但本着医者父母心,还是按照陆锦的要求答应了,让他太阳落山的时候去拿。 陆锦刚从李大夫家出来,就撞到了跌跌撞撞跑的飞快的阿力。 听他说沈雅独自一个人去了后山的树林,一个人进去就会在里面失踪的林子,脸色一变就跟着阿力急急忙忙回来了。 村长、村长夫人,小年,阿力,陆锦,钱大婶,还有一些闻讯而来打算帮忙找人的村民就一起来到这片林子外。 看到沈雅毫发无损地回来,一个个都震惊极了。 尤其是钱大婶,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沈雅,一个劲道:“不,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进去的,一下子就跑的没影了,怎,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就回来了?” 其他村民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片林子,少说了也吞了二三十个村民了。 真的是只要一进去,就会消失地无影无踪。 沈雅见村民们一个个像见鬼似地看着她,无奈地与陆锦对视一眼。 后者却拧眉沉思。 既然沈雅安然无恙回来,大家也就没必要再逗留,一个个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后山树林。 沈雅与陆锦走在最后。 “发现什么问题没有?”沈雅轻声对陆锦道。 陆锦点点头。“回去说。” 两人交头接耳私语被阿力撞了个正着,他大大咧咧走过来,将沈雅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嫂子,你进那个林子见到什么,野兽没有?” 阿力虽然对沈雅的平安归来挺纳闷,但真正让他心痒难耐的是那片林子。他很想知道,那片林子里到底有没有会吃人的野兽。 “我是要是碰到野兽,你觉得我能活着回来?”沈雅听他这么问,好笑地挑了挑眉,回道。 阿力一听,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用极小的声音嘀咕道:“我以为你和陆大哥一样,是个高手呢。” 所谓的高手,是武功方面的造诣。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么多人进去都没出来,偏偏出了沈雅这个例外。 “抱歉可能让你失望了。”沈雅有意逗逗他,揶揄道。 阿力果然露出失望的表情,看沈雅的眼神更古怪了,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最后像泄了气一般摇头晃脑地先一步下了山。 沈雅与陆锦一回到小屋,就立刻关上了大门。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片树林很有可能通向出口。”陆锦斟酌了半天,终于缓缓说出了他的猜测。 “我和你想的一样。”沈雅放下肩上的竹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 在林子里采了半天药,又走了那么多路,她又累又渴。 一口气喝了两杯水,沈雅才缓过来,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看着陆锦冷静分析道:“村民一进林子就消失,不一定是被野兽吃了,很可能是他们不小心走出了桃花村,等想回去的时候,又找不着路,所以才一直回不来。否则不可能那么多人进去,一个也没出来。况且,我听阿力说,他们那一次进去找人,可是带了七八个人手,就算再凶猛的野兽,也一口气吃不了七八个人吧。” 陆锦点点头,目光幽深犹如深不可测的古井。“或许,我们今晚就可以准备准备,明天准备再去探一探那林子。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沈雅一听可以出村子了,激动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老天保佑,那林子一定要通往出口啊。她自失忆以来,就一直被困在这桃花村里,虽然村子里景色如画,日子也怡然自得,可她还是向往外面精彩的世界。她想看一看,真正的古代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锦见她一副非常渴望出村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就算出了村子,他也绝对绝对不会让她见到赵瑾。 绝对不会! 他要立刻带她回南蛮,从此成为他陆锦的妻。陆锦在心底暗暗发誓。 “雪球,咱们可以出去啦。开心不?”沈雅此时开心极了,一切似乎都朝着让她满意的方向发展着。 她采了好多好多珍贵的草药,够她研究好一阵子。雪球病也好了,而且让她发现雪球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秘密,小家伙胸前的口袋,竟然可以储存非常多的草药。 陆锦在见到活蹦乱跳的雪球时,沉静里的眼里终于露出一抹不可思议。 “它的病,好了?”陆锦指着雪球,诧异地问道。 ☆、第四百零七章 道别 第四百零七章 道别 “是啊。 ”沈雅抱着雪球,开心地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 以前就一直想养个毛茸茸的宠物,现在终于如愿了。 陆锦在得知雪球去了趟树林后身体自动恢复,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看雪球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测。 似乎感受到陆锦“可怕”的目光,雪球全身白毛一下子如针尖般竖了起来,敌视着陆锦,朝他“凶悍”地呜呜呜交换。 陆锦轻哼一声,快如闪电般一把抓住雪球的脖颈,拎到自己跟前。 “小东西,去了一趟树林能耐了啊!”陆锦似笑非笑地看着手中不停挣扎的小东西,淡淡开口道。 雪球本能地害怕陆锦,被他一只手拎起来,就吓得开始哆嗦,朝沈雅不断地叫唤求救。 那小眼神别提多可怜。 “陆锦,你欺负它干嘛,快放了它。”沈雅见陆锦这家伙这么粗暴地对待雪球,两眼一翻差点气死。 陆锦抓住雪球的脖子一松,雪球就蹭的一下钻进了沈雅的怀里,瑟瑟发抖。 沈雅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背,狠狠地瞪了一眼陆锦,抱着它远离这个暴力分子。心里却暗暗诧异:这小家伙怎么这么怕陆锦,难不成以前陆锦经常虐待它? 略带怀疑的目光扫了一扫眼前脸上始终挂着戏谑笑容的家伙,左思右想,沈雅决定还是等记忆恢复了再说。 两人开始在小屋里收拾东西。明天一早他们打算再探树林。不出意外,他们很可能就不回来了。所以要紧的东西得提前收拾好,等明天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 陆锦倒是没什么好收拾的,倒是沈雅,这么大一堆珍惜药材,让她犯难了。 她眼睛在屋内扫了一圈,原本想找些布出来做个布包什么的,后来发现他们这个小屋实在太贫乏了,除了床上的床单,还真没什么像样的布匹。 总不能把村长家给自己的床单被褥给撕了做布包吧。沈雅心里叹了口气。 可是让她放弃这一堆药材,又舍不得。 正琢磨着怎么跟李大婶提用她床单的事,眼睛余光瞥见雪球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人参啊呜一口吃掉了。大约有二两重的紫人参,竟然一口吞下。沈雅嘴角抽搐了两下。 幸好陆锦刚去院子里准备明天出林需要的武器——一些削尖了的竹子,没看见雪球骇人的举动。 沈雅走过去,用指尖戳了戳它胸前扁平的口袋,突然眼睛一亮:“雪球,这些药能不能放你口袋里。” 雪球大尾巴一扫,就见它一下跳进了放药材的竹篓,眨眼间竹篓已经见底。 沈雅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可以。 “哇塞,雪球你太棒了。”沈雅开心地亲了两口小家伙,惹得它高兴地直摆尾巴。 这下药材就不用她费心了。 黄昏的时候,陆锦有事出去了一趟,沈雅在家做饭。这家伙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干什么,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坐在小院门口的矮凳上,望着落日的余晖,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想提醒他明天一大早要起来,早点休息,却被他一把拉住手,她一个没站稳,直接跌落在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沈雅吓白了脸,待确认自己和宝宝没事时,沈雅这才怒气冲冲地拼命挣扎,奈何他力气太大,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他将头埋在沈雅颈窝处,半晌才略带沙哑地开口道:“雅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声音中带人令人动容的乞求,让不断挣扎的沈雅一下子顿住了。 她目光有些复杂地低头,望着被他紧紧禁锢的双手,心里发出一丝叹息。 她不知道失忆前,自己与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但此时此刻,面对他的脆弱与彷徨,沈雅的心一下子乱了。 连日的相处让她不再排斥这个男人的接近。 她感激这个男人在这段时间对她的体贴照顾与无私付出,即便一切都做的如此笨拙,但也温暖安抚了她这个失去记忆,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恐惧的女人的心。 可她知道,她早晚有一天是会见到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爹的。 所以,她与眼前这个男人,不可能!至少,在恢复记忆前,她不会接受他。 沈雅轻轻地摸着小腹,里面已经有一个生命在孕育,她要对宝宝负责。 ++++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清脆的鸟叫声,沈雅与陆锦都起了个大早。 陆锦如往常一般,给她蒸了鸡蛋,煮了粥。这几日他做饭的工夫见长,让沈雅都有些刮目相看了。至少那蒸蛋不再是咸的发齁,或者淡的吃不出味道。 粥也煮的粘稠软糯,不再是一个个颗粒。 用过早饭,他们来到村长家。 李大嫂一家子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饭,见陆锦与沈雅一大早来家里,都愣了一下。 还是阿力最先反应过来,放下碗筷快步来到陆锦面前:“陆大哥,这么早来找我去打猎吗?走吧,我吃好了。” 说完,朝家里的父母道:“爹,娘,我出门去了。” 两个大人正要点头,却听陆锦道:“阿力,今天你就不要再跟我们去了。这里是我昨天晚上整理的一些武功招数,你以后照着这上面好好练,不要偷懒。” 阿力一脸惊喜地盯着陆锦手上的一叠纸,每一张上面都画了武功招式。他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回头朝屋里人兴奋大喊道:“看,武功秘籍,我有武功秘籍了。”开心的模样,让淳朴的这一家人脸上都漾开了笑容。 村长最先反应过来,收起脸上的笑容,走到陆锦跟前凝重道:“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说?” 沈雅敬佩村长的聪明。也难怪,能做桃花村的村长,总要有些实力的。 她点点头回道:“我们可能要走了。我昨天去的那个林子,很可能通向外面,虽然还不确定,但如果真找到了出口,可能就不回来了。所以今天特地来向你们道别的。” “什么!出口在那个林子!”屋里的其他人闻言,皆是一惊。 “现在还不确定,要去查探了才知道。不过如果我们真的走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所以...”沈雅目光轻轻地扫过众人,心里生出一抹不舍。 这段日子多亏了他们的照顾。沈雅从心底里感激他们。 “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恰好我夫君懂些武功,所以就让他写在纸上教给阿力。” 阿力正为得到陆锦亲传的武功秘籍高兴,乍听到沈雅说要走,身体一僵,目光里露出一丝落寞。 “陆大哥,你们要走了?” 陆锦见他眼眶红红的模样,难得的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以后我不在,别忘了勤加练习。” “嗯!”阿力重重地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陆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了你的脸的。” 陆锦点点头,然后作揖对屋里的人道:“陆锦再这里与诸位拜别了,大家保重。” 说完,便与沈雅一道离开村长家,去了后山树林。 ☆、第四百零八章 出来了 第四百零八章 出来了 清晨树林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沈雅与陆锦站在树林口,两人都有些紧张。 陆锦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把竹剑,转头看向沈雅,轻声道:“走吧。” “嗯。”沈雅手里也抓着一把镰刀,从李大嫂那里要来了,摸了摸还不显的小腹,心道:宝贝,妈妈终于要带你出去找爸爸了。 阿力站在山脚不远处,远远凝望着他们两人,眼里满是分别的伤感与不舍。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树林。 沈雅昨日来过一次,对这里面的环境并不陌生,倒是陆锦,随着树林里光线越来越暗,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林子里非常安静,静的让人害怕,偶尔一声鸟叫,或者一丝轻微的声响,都会让陆锦浑身戒备,一脸紧张。 两人在里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树林像是永远没有出口长长甬道,他们一直走一直走,只觉得里面的光线越来越暗。 满怀期待的心,在渐渐下沉。 难怪那些人会出不去,这树林像是永远没有尽头,进去的人根本就会迷失在其中。 “怎么办?”沈雅越走,心里想要放弃的念头就越强,这或许根本就是一条错误的路。 “再坚持一下。”陆锦抬头,看着将光照遮盖的参天大树,目光有些复杂地说道。 沈雅抿了抿唇,果断地从布裙上撕下一条布,系在一颗树上,便继续跟上陆锦的步伐。 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当两人看到那颗系着沈雅裙子布条的树时,终于都变了脸色。 布条安然地系在树上,远远地刺激着两人的眼球。 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迷路了,而且很有可能,一直在林子里绕圈。 陆锦脸色阴晴不定地走到那颗树下,望着沈雅系在上面的布条,沉默不语。 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沈雅一时间有些心慌,树林里太阴暗潮湿了,他们仅仅靠着些微光亮在前行。 当初进来的时候,他们应该要有此顾虑的,都怪她,被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兴奋地冲昏了大脑。只是她太想要出去了,没有思考周全。也没想到,这片林子竟然这么大! “我们,回去吧。”沈雅艰难地说道。 陆锦回过头看她,望着前方淡淡道:“回不去了......只能继续向前。” 沈雅被他这话一惊,本能地回身望去,入眼处只有密密麻麻的树木,哪里还有回去的路。 村民们以为那些进树林的是被野兽吃了,而其实,他们只是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已。 “那怎么办?”沈雅一下子有些慌张,手捂着小腹,脸色雪白一片。 陆锦见她这样,走过来扶住她,轻声安慰道:“别怕,还有我。” 说完,开始在地上捡一些比较干燥的枯萎树叶。 “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在林子里生火。”陆锦神色凝重,将周围的树叶全部堆在一起。 然后从怀里掏出火筒,打开盖子,朝火筒用力一吹,等冒烟之后将它点着了树叶堆。 他又去周围找了一些干一些的树枝。 火一下子旺了起来。 沈雅虽然不知道他在这里生火是为哪般,但还是配合地将火堆周围的树叶全部清除干净,以避免火势连着树叶蔓延,烧着整片林子。 陆锦在里面加了足够多的枯枝。 然后对沈雅道:“咱们继续走。” 他看了一眼火堆袅袅烟雾,紧握着沈雅的手,继续向前。这一次,他们有了烟雾作为指示标。 只要离烟雾越来越远,就证明他们没有再绕圈子。 聪明! 沈雅明白了陆锦的用意之后,赞赏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可这烟雾也只能维持在他们看得见的阶段...... 这一路他们走的十分艰难,很快,烟雾终于看不见了,而他们还在林子里。 这到底是一片什么样的林子啊。 沈雅此时心里几乎有些绝望。 陆锦似乎也完全没想到,这片林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打。之前和阿力去找出口,从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林子。看来,现在他们只有孤注一掷了。陆锦没有放弃,继续捡拾地上的树叶,打算再生一堆火。 沈雅情绪低落地坐在林子里的一块石头上,绝望地心想,这哪里是树林,根本就森林好不好。 而且是连片的,非常大的森林。 这时,雪球从包包里探出脑袋。 沈雅一见它,极度低落的情绪也稍微好了一些,她把雪球抱在手里,对着它道:“雪球,怎么办,咱们出不去,被困在林子里了。” 那日她跟着雪球也一起进来后,怎么就没迷路呢。 真是奇怪! 沈雅心里琢磨,可能那天她进这林子进的还不深。 然而就在沈雅发呆的时候,雪球突然从沈雅手上跳了下来,站在落满树叶的泥地上对着沈雅吱吱吱地叫唤。 “雪球,你怎么了?”沈雅不解地望着它。 小家伙吱吱吱地朝着她叫,然后突然飞快地蹿了出去。 “雪球——”沈雅见它又跑,惊了一跳,赶紧起来追它。 陆锦本来正在收集散落的树叶,见沈雅从自己眼前跑过,赶紧丢了树叶,紧紧地追上她。 “怎么了。”他一把拉住沈雅的手臂。 沈雅被他拽住,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似乎也停下来的雪球道:“你看它,好像要给咱们指路。” 雪球扫着大尾巴,吱吱吱地朝两人叫唤。 陆锦见此,双眼一眯,想起了父皇给他的那封秘密信件。 沉吟片刻,他沉声道:“走,跟着它。” 说完,率先迈步朝雪球跑去。 沈雅紧追其后。 雪球见两人终于肯跟上它,欢脱地叫了一声,飞快地带着他们往林子更深处蹿去。 每隔一段时间,它便停下来,回头看看他们,然后在那一片区域到处嗅,嗅到感兴趣的就用爪子往里挖。 基本挖出来的都是天材地宝,上好的东西。 陆锦跟着它一路,看它的眼神几乎已经深沉到暗不见底,目光沉静中带了一抹极端的不可思议以及一抹奇异的复杂之色。 沈雅满头黑线地看雪球一路走一路吃,一路藏。 那个胸前的口袋丝毫不见任何鼓起。 她知道,想要隐瞒雪球的特殊性,是不可能了。因为她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陆锦看雪球越来越火热的目光。 由此看来,失忆前的她应该将雪球的这一特殊功能隐藏的很好,否则,陆锦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可惜,现在已经被他知晓了。 沈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雪球,有多少人能扛得住它的诱惑。幸好,它似乎只是在药材方面有一些独特优势。 这样慢慢地跟着雪球玩似得一路走,很快,他们看到了不远处一点光亮。 找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激动之色! ☆、第四百零九章 充军饷 第四百零九章 充军饷 陆锦抓紧沈雅的手,快步朝那光亮走去。 “哗哗哗...” 等沈雅与陆锦终于从林子里走出来,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他们竟然来到一个三面环山的峡谷里,不远处瀑布飞流直下,氤氲水汽弥漫在峡谷里。周围草木郁郁葱葱,蛙叫虫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里好美。”沈雅从心底地由衷地发出感叹。 不过显然,这里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出口。这里三面环山,根本没有出路。 沈雅无奈地抱起雪球,揉着它的脑袋道:“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小家伙。” 雪球像是听懂了沈雅的抱怨,使劲从她怀里钻出来,一下跳到地上,然后嗖地一下飞进了瀑布里面,一下子就没影了。 “雪球——”沈雅见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大叫一声。 “莫慌,瀑布后面有路。”陆锦眯着眼紧盯着瀑布,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雪球此时已经没了踪影,瀑布还在哗哗哗地向下奔腾。 “你是说,瀑布后面的山是空的?”沈雅惊讶地捂住嘴。 陆锦不置可否,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那瀑布扔进去,只听哐当一声,石头落地,声音格外空旷。 真的是空的! 沈雅一脸惊喜地转头看向陆锦,这次是真的可以出去了吧。 “我先进去看一下,你在这等我。”陆锦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色,神情认真严肃,与他平时嘴角常挂着讥讽的笑不同。 “嗯。”沈雅用力点点头。 陆锦走到距离瀑布正中央的位置,运功提气抬腿朝瀑布飞过去,一下冲进了瀑布。 沈雅敛声屏气地望着哗哗哗的瀑布,紧张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大约过了几分钟,陆锦从瀑布里冲了出来,眼角带着难得的笑意。 他上前握着沈雅的手激动道:“咱们可以出去了。” 沈雅一听他这么说,高兴地差点流出眼泪,哽咽着点头。 “我现在带你一起出去。”陆锦把沈雅紧紧抱在怀里,尽量让她整个人都贴着她,便抬腿冲进了瀑布。 沈雅紧闭双眼,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很快脚便踩到了陆地。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陆锦戏谑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沈雅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雪球站在路中央,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大尾巴摇啊摇。 她抬眼扫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山洞,山洞不远处有亮光,想来那里便是出口了。 沈雅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激动,紧张,好奇,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充斥着大脑。 “雪球,你太棒了,你居然真的把我们带了出来。”沈雅高兴地抱着雪球原地旋转了三圈。 陆锦嘴角含笑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一双漂亮的不像话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温柔。 他们两个现在都狼狈极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特别是沈雅,一头长发本来就因为疏于打理乱糟糟的,沾了水之后就更显凌乱。 陆锦望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目光一暗,拉着她的手便快步出了山洞。 山洞外同样是一片树林,但比起之前暗不见天日的树林,这里显然好了很多。 陆锦拉着她一路下了山。 下山时碰到了不少砍柴的山民,见两人浑身湿透,都露出诧异的目光。 沈雅则是满脸好奇,到处打量,连看到个山民,都一副惊奇的样子盯着他们不放。 对于这个时代的一切,沈雅都充满着好奇。 很快,两人便下了山。在不远处的一个集市上,陆锦用身上仅剩的一块玉佩,换了一些银子,带沈雅住进了一家客栈。 此时,沈雅已经褪去了一身湿透的衣服,在房间的木桶里泡澡。 “啊,舒服。”沈雅趴在木桶的边缘,舒适地发出一阵喟叹。 天知道,她是有多么想要洗澡。在桃花村,因为条件简陋,她都是用热水擦了身,连澡都没洗。 此时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泡着澡,她觉得这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沈雅舒服地眯着眼,脑海里回忆起初入古代市集时的震感。繁华,精致,格调,原来古人的生活也如此地惬意。 大街上女子们穿着繁复却异常好看的绸裙,外面罩一层薄薄的如青烟般透明的纱裙,妙曼的身子,在大街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街上的摊贩很多,两旁的道都被占得满满的,有卖吃的,用的,穿的,店里的装潢也是格调迥异,花样百出,却都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客栈是这个集市上最大的一家,只要给银子,服务十分周到舒适。 沈雅洗的差不多了,便从木桶里出来。 陆锦早就派人去集市上买了一套衣服给她,与在桃花村时穿的麻衣粗布做的衣服不同,她手上的这套,质地轻柔,针脚细腻,绣着象牙色的水仙花,绿叶衬托,十分漂亮。 光穿这个古代的衣服,就够她研究好一阵子。 而正当沈雅在屋子里研究穿衣打扮时,陆锦的房间里,已经围满了一群人。 “主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陆锦身边的几个心腹,此时正跪在陆锦的脚下,满脸的激动与欢喜。 陆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由他的贴身丫鬟暖玉服侍着穿衣。 “这是刚才在那家当铺里赎回来的玉。这玉对主子如此重要,主子以后切莫再.....”陆锦的第一心腹木泽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玉佩奉上。 玄龙佩,是轩容阁唯一一枚象征权利的令牌,玄龙佩出,轩容阁上下都必须俯首听令。 “嗯。”陆锦淡淡应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令牌,放进衣袖的暗袋里。之所以把玄龙佩当出去,也实属迫不得已,当时沈雅的状况,已容不得他犹豫。 而陆锦也知道,这玉佩,早晚也会回到他手里。 暖玉在为主子整理衣饰时,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惊骇地叫道:“主子,您的手。”横七竖八,全是伤痕,看的暖玉揪心不已。 ☆、第四百一十章 怒吻 第四百一十章 怒吻 “无妨。 ”陆锦毫不在乎看了一眼,对跪着的一众手下道:“收拾收拾,我们即刻启程回南蛮。” 说完,手漫不经心地摸着手里的玄龙佩,状似不经意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赵王爷那边可有消息?” “回主子,赵王爷在崖底找了沈姑娘十天十夜,重吾亲自寻回了赵王爷,一起去了陆家村。目前消息来报,他们已经在陆家村挖出了金矿,赵王爷恐怕会将这批金矿暗吞,充作军饷之用。” 陆锦听到赵瑾一个人在崖底寻找沈雅寻了十天十夜,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心里又暗暗庆幸桃花村被隐匿在一个世人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否则,他就无法与沈雅在桃花村相处那么长时间,也没有机会带她离开周朝,秘密回南蛮。 至于金矿什么的,则完全没放在心上。哪个有野心的王爷不会暗中扩充自己的财力,招兵买马,培植自己的势力,都是要本钱的。 “你们先下去准备吧,记住不要惊动沈姑娘。”陆锦沉吟了片刻,便挥手让人退下。 “暖玉,你也下去吧。”陆锦见暖玉还站着,声音清淡地吩咐。 “主子,让奴婢帮您包扎一下伤口吧。” 陆锦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容置疑道:“下去。” 木泽与暖玉从小一起长大,跟在主子身边服侍,暖玉对待主子的感情,木泽也十分了解。可他很清楚,王爷不会喜欢她,暖玉也不该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于是上前拉了拉她道:“走吧。” 暖玉咬唇红着眼,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陆锦见人都走了,清冷的目光这才缓和下来,想了想,陆锦便打开房门,朝沈雅的房间走去。 沈雅刚穿好那复杂的古代服饰,就听见屋外的敲门声。 “谁啊?” “我。”陆锦低沉的声音外面响起。 沈雅一听是他,紧张的心便放松下来,走到门边为他开门。 陆锦含笑站在门口,见沈雅换了一袭衣衫,衬得清雅脱俗,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房间,沿着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急不慢地地喝着。 沈雅不知他来的用意,见他一进屋就一声不吭坐在那喝茶,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来找我干嘛?”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他们在林子里耗了四五个时辰,出来走到这个镇上又花了一个多时辰,晚饭都是小二送上来的,她现在有些累,想休息。 陆锦目光瞥见她一脸的疲色,心知她是累了,抿了抿唇,伸出手道:“手受伤了,找你包扎一下。” 沈雅低头一看,呵,横七竖八,两只手遍布伤痕,终于不可思议地惊呼道:“这,这是怎么弄得?” 说完,便打开房门,打算下楼。 陆锦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去哪?” “我去找小二要一壶酒上来,你的伤口需要消毒。” 陆锦一听她不是打算不管他,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放开了她的手臂。 沈雅便匆匆忙忙下楼找小二去了。 暖玉在拐角处望着那个下楼的背影,目光里流出一抹复杂与不甘,以及恨意。 沈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壶酒,一把剪刀,干净的布条和一瓶金疮药。 金疮药是她吩咐小二给她买的,离开的时候一并让陆锦结算。 “把两只手伸出来。”沈雅坐到陆锦的正对面,像吩咐小学生一样,吩咐陆锦。 然后将托盘放在桌上,先撕了一些布条沾上烧酒,给他擦拭伤口,消毒。再撒上一些金疮药,最后用布条紧紧包扎好。 动作轻柔娴熟,显然是做惯了这些事。 “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陆锦望着沈雅认真的侧脸,冷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柔色,轻声问道。 沈雅被他问的一咯噔,这家伙显然是知道她失忆前后的所有事,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怎么圆她会医术这个谎的。 显然她不能说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医术也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学的,她想了想,说道:“我忘记了。”说完便有些汗颜,幸好她是真失忆了。 陆锦一听她这么说,立刻明白过来,她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可你并未忘记医术。”陆锦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见她已将自己的两只手包扎好,便起身:“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赶路?去哪?”沈雅一听这话,立刻抬眼看他,一脸不解,她还打算等休息够了,让他带自己去找她的夫君呢。 “跟我回南蛮。”陆锦声音清淡道。 “南蛮?这是什么地方?”沈雅细细咀嚼了这两个字,脑海里全无印象。 “南蛮是一个国家,和周朝是一样的。”陆锦看她一眼,目光深沉。 “什么?你是说要去另外一个国家?”沈雅一听他这么说,眼睛立刻瞪的如铜铃一般大。“我不去!我要去找孩子的爹,我的夫君!”沈雅内心强烈反抗着,开玩笑,孩子的爹还没找到,就要出国了。 陆锦听她嘴里口口声声地念叨地要找孩子的爹,原本已经在她面前修炼的极好的脾气一下子崩溃,他目光一沉,缠着布条的手一下攫住沈雅的下巴,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冰寒,一字一句道:“你要去找谁?” “陆锦,你疯了!放开我!”沈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可还是不怕死的道:“我要去找我的夫君,孩子的爹!” 陆锦听她这么说,忍了又忍的脾气终于爆发,大怒道:“你不准去找他,你是我的!”说完,带着惩罚性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呜...你放开...”沈雅的身子被陆锦一瞬间牢牢禁锢住,嘴更是被他堵着透不过气来。 仿佛是积蓄了很久怒气一下子爆发,陆锦的吻又重又急,带着不容忽视的侵占,沈雅被他狠狠禁锢在怀里,又气又羞又急。 她使劲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丝毫没有任何效果。 直到她被吻得脸越来越红,几乎喘不过气来,陆锦才肯放开她,从她殷红的唇上移开。 “啪。”沈雅获得自由之后,想都没想,反手一个巴掌。 “滚,你给我滚——”沈雅被气得几乎丧失理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大吼道。 ☆、第四百一十一章 吃软不吃硬 第四百一十一章 吃软不吃硬 陆锦一句话也没说,脸色阴沉地看了沈雅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沈雅在房间里气得走来走去,死命地用手背抹掉陆锦在唇上留下的气息。 混蛋!竟然敢跟她玩强吻,气死她了。 亏她之前还对他在桃花村对自己细心照顾心生感动! 错觉,这一切都是错觉! 沈雅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双手拼命地扇风为自己降温。又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颗出来,就着水喝了下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赶紧恢复记忆。 沈雅并不知道,那瓷瓶里的药丸在昨天晚上,就被陆锦消无声息地换掉了,换成了桃花村大夫专门做的安胎丸。 沈雅带着一肚子气,早早地进入了梦想。她今天实在太累了,哪怕被陆锦气得半死,也扛不住浓浓的睡意。 夜阑更深,沈雅已经沉沉睡去,房门在这时却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黑影从外面慢慢地走进来,走向沈雅的床。 雪球灵敏地从沈雅的被窝里蹿了出来,朝黑影吱吱吱地叫唤,待看清人后,气势一下子焉了下来,被来人用眼神警告一番后,呜呜呜地躲床角去了。 月光如水,借着月光,来人的相貌被照的一清二楚,正是被沈雅闪了一巴掌愤然离去的陆瑾。 此时他站在沈雅的床边,目光幽幽地望着她,眼里充满了怜惜。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陆锦轻声呢喃,满脸都是无奈,若他的手下看到一向心狠手辣的主子,竟然会对一个女人露出这样无可奈何的表情,怕是要惊掉下巴。 陆锦在沈雅房间了整整坐了一夜,待第一缕阳光撒进房间时,才缓缓起身,像是下了某个决定一样,走到沈雅床边,两手指并拢,轻轻在沈雅脖颈后一点,沈雅彻底失去了知觉,昏迷了过去。 陆锦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木泽与暖玉也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夜,他们收到南蛮来信,皇后那边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他们的主子必须马上回南蛮。 原定昨天夜里就要动身,不想主子却在沈小姐屋子里坐了一夜,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将沈雅抱了出来。 陆锦主要的顾虑是怕沈雅晚上睡不好,对身体不利。她原本就因为此次落水,落下了病根。要是晚上被再点了穴坐马车一路颠簸,恐怕对身子有伤害。 手下自然不敢多过问主子的事,见主子出来,连忙道:“主子,客栈外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随时启程出发。” 陆瑾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一眼怀里的沈雅,对一旁的暖玉道:“你去准备一些有助于养胎的吃食,她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最好是温食。” 说完,便抱着沈雅下楼。留下木泽与暖玉皆一脸震惊站在原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养胎...难道沈姑娘怀了主子的孩子...天呐! 可沈姑娘不是赵王爷的人吗?这,这,怎么短短半个多月,沈姑娘就怀了主子的孩子?? 可如果不是主子的孩子,主子为何要对情敌的孩子如此伤心? 木泽百思不得其解。 陆锦抱着沈雅钻进了马车,马车已经让人重新布置后,里面用绒毯垫着,十分舒适。 暖玉咬唇望着陆锦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她不能让那个女人在主子身边,那个女人会毁了主子的! 沈雅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床竟然在动,一下子反应过来,唰地一下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陆锦抱在怀里。 而她也不是睡在原先的床上,而是在马车里。 陆锦抱着她在马车里。 这是什么情况。 沈雅的大脑有片刻钟的短路,难道又失忆了?不能把。 不然她怎么明明记得昨晚她还在客栈的大床上睡得喷香,转眼就在马车上了呢? “发生了什么事?”沈雅定了好一会儿神,才开口道。可能是睡的时间太久,声音有些沙哑。 陆锦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水。” 沈雅茫然地接过,一口喝下,又茫然地将水杯还给陆锦。 “这是哪?”沈雅喝完水,又问了一句。 陆锦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去南蛮的路上。” 沈雅一听南蛮,一下子回过神来,不禁提高了声音道:“你说什么?南蛮?”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她想了一想,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气得浑身颤抖。“你居然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掳了,绑回南蛮?” 陆锦目色幽深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沉默就代表默认了? 好,好,好你个陆锦,竟然不吭一声就偷带她南蛮。很好! 沈雅此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都没想,就从陆锦怀里出来,掀开车帘就想要跳车。 陆锦眼疾手快,一下子从后面抓住了她。 “不要做傻事,你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 沈雅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来气,脸色不善语气嘲讽道:“你还知道我怀着孩子啊?怕我摔流产,你怎么不怕把我气流产啊!我说你也是真够贱的,这孩子明知不是你的,还还要替别人养孩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雅这话又毒又刻薄又尖锐,陆锦闻言,脸色当场就变得铁青,他用尽力气握紧沈雅的手臂,咬牙一字一句道:“不要惹我生气。” 木泽在外面赶马车听了这话,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 这沈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啊!主子的脾气,那可真不是吃素的,幸亏她是主子在乎的人,要换做是别人敢这么说他,早被他挫骨扬灰了。 沈雅其实说完就后悔了。对待一个爱自己的人,哪怕自己不爱他,也不应该如此作践他的尊严。 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乖乖地被他带回了怀里。 看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沈雅躺在陆锦的怀里,郁闷地左思右想。 陆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之前在桃花村用这个办法屡试不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不太愿意再用那种撒娇的方式对待他,可眼下情况太复杂,她也只能再试一试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南容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南容镇 沈雅转了转眼珠,正打算开口,车帘却在此时被掀了开来。 “主子,这是沈姑娘需要的温食,我听见沈姑娘醒了,就给她拿进来。”暖玉从外面探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竹筒。 陆锦向她点点头,低头对怀里正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沈雅道:“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 暖玉已经拿了两个碗两双筷子出来,放在马车的茶几上。打开密封的竹筒,里面一股热气冒了出来。 沈雅一脸惊奇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哇塞,美女一个啊。 女子身穿鹅黄色衣衫,修长的身子丰盈窈窕,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肌肤如玉一般光滑细嫩,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 沈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她觉得这个女人无意间瞥向自己的眼神,非常的冷淡。 再看她看陆锦的眼神,柔情似水,满含深情。 额,沈雅几乎立刻反映过来这女的是把她当成情敌了。 妹子,你搞错对象了,我跟这个男人没什么的,真的! 沈雅用眼神呐喊,然而女子将竹筒里的吃食倒出来后,就乖乖退下去了,再也没看她一眼。 不过,闻着香气四溢的鸡汤,沈雅也顾不了那位美女的心里感受了,端起一碗鸡汤,就大口大口喝起来。 好吃,太好吃了。居然还是热的。 陆锦见她吃的开心,把自己面前的碗轻轻一推道:“这个也吃了吧,我不饿。” 沈雅嘴馋地舔了舔唇,实在抵挡不住诱惑,很没骨气地端起他的那一碗,狼吞虎咽地吃了,里面的鸡肉应该炖了很久,入口即化,真的太好吃了。 吃完才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已经有些撑的肚子。 陆锦见她这副贪吃的模样,原本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马车颠簸,沈雅掀开马车帘看看外面,道路两盘皆是石路,人很少,只有少量的流民经过。 一上贼车,恐怕已经来不及再下去了。 沈雅刚才已经在脑海里想过了无数个办法,都一一被她否决。为今之计,也只能等到了南蛮,她恢复了记忆再作打算。 之前又掉悬崖又落水,似乎烙下了病根,那女孩子送了温热的鸡汤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孕妈,还是个怀孕前三个月极容易流产的孕妈,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 大约是沈雅太过于安静,陆锦挑眉看了她一眼。 见她一脸闷闷地发着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紧紧皱着,很是纠结的模样。 陆锦自然很容易猜到她的烦闷缘由,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她离开。 “陆锦,我们离南蛮还有多远啊,这么一路上颠簸,我都快颠吐了。”沈雅不肯在坐在陆锦怀里,另找了一个离他远远的位置靠着。 去南蛮的这条道崎岖不平,即便木泽已经赶的非常慢,也架不住沈雅身体虚弱。 “到我这来,这样可以减轻一些。”陆锦看她面色有些苍白,拧眉道。 沈雅并不理会他,怀孕初期孕妇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孕吐,她在桃花村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孕吐反应。昨天在客栈大约是实在太饿,竟然一点没吐,然而才过了一晚上,她的孕吐反应又出现了。 “呕...”沈雅刚喝完鸡汤没多久,就一阵作呕,赶紧掀开帘子,吃进去的东西就吐了一半。 “木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陆锦一见沈雅吐成这样,立刻吩咐外面赶车的木泽停下,然后亲自抱了沈雅下车。 沈雅吐的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躲在陆锦的怀里,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呕...”赶紧把陆锦推出去,跑到不远处的地方吐了起来。 暖玉眯着眼放着前方的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嫉恨。那个女人真是幸运,吃下去的东西竟然全部吐了出来。 不着急,慢慢来,她有的是机会。 暖玉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掐进肉里都不知道。 不远处,雪球从包包里跑了出来,对着沈雅吐了一地的呕吐物,吱吱吱地直叫唤。 沈雅离的他们远,雪球又是小小一只,没人注意到。 沈雅蹲在地上休息,见雪球这副墨模样,心里有些诧异。小家伙急的上蹿下跳的样子,对着那呕吐物像是有仇似得。 沈雅心里就起了疑惑。 “雪球,你怎么了?”她伸出手将小家伙抱进怀里。 “吱吱吱。”小家伙还是对着那呕吐物直叫唤。 沈雅拧眉想了想,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众人,陆锦一直盯着她这边。她想从头发上拔一根银针的机会都没有。 纠结了一会儿,她起身对雪球悄声道:“如果那食物有毒,你就扫两下尾巴,没毒就不要动。” 雪球立刻把尾巴扫的欢畅。 沈雅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沉了下来。 果然。 那个叫暖玉的女的,对她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至于在她鸡汤里下毒吗?难道她不怕她的主子得知真相后灭了她吗? 长得倒是挺美,想法很愚蠢。 沈雅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可惜她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曾吃下一枚她亲手制的药丸,可百毒不侵三年。 陆锦见沈雅回来,赶紧迎了上去,有些紧张道:“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沈雅目光淡淡地瞥过暖玉,然后对陆锦点头道:“好多了,谢谢。” 说完,便一个人爬上了马车。 陆锦随后跟了上去。因为路上只有他们四个人,所以稍加休息后,便继续赶车了。 “再过一个镇,就到了。”陆锦在马车安慰沈雅道。 那个镇,就是当初他们相遇的地方,南容镇。 离陆家村也很近。 原本他们打算在南容镇留宿一夜,可陆锦一想到赵瑾随时可能出现在南容镇上,便让木泽绕了小路,直奔南蛮境内。 所以,沈雅与赵瑾,硬生生地错过了唯一一个相见的机会。 事实上,赵瑾确实在南容镇上呆了几天,陆家村的金矿已经找到,他们雇了当代的村民,以高于普通旷工两倍的价钱,雇佣他们秘密采矿。 而他,在南容镇设立了一个专门运输黄金的站点,全部由他最信得过的手下去操办,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第四百一十三章 起疑 夜幕降临,荒郊野外陆锦最终选择了一家驿站休息。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明天就可以抵达南蛮。 沈雅身体一直不怎么舒服,所以在驿站提供的房间里早早地睡了。 “主子,这驿站有问题。”木泽在观察了一圈后对房间里淡然喝茶的陆锦说道。 陆锦像是早就察觉到了一般,并无半点惊讶,只是冷声吩咐木泽多派一些人保护好沈雅。 皇后,你果然还是坐不住了么? 陆锦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冷芒,嘴角微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夜半无人时,驿站静悄悄的,大部分都已经休息。 驿站外,一群黑衣人个个手持一把尖刀,悄悄地向驿站靠近。 他们在驿站周围都堆满了稻草,围了一圈,又在稻草上洒满了油。 一个领头的黑衣人手持火把,来到驿站的中央,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便将手中的火把靠近那稻草。 就在快要靠近时,“砰”一声后面传来箭的破空声。 一下刺中那为首黑衣人的脖颈,一箭穿喉。 亲眼见到自己的老大被后面的箭一箭刺死,其他黑衣人都慌了神。 然后当他们一脸惊恐的转头时,面临他们的竟然是更为密集的箭雨。 “蹭蹭蹭。。”黑衣人在毫无防备之时,就几乎被弓箭手全部‘射’杀,有几个想要逃跑的,也被木泽带人解决掉。 一场暗杀行动,悄无声息地就被扼杀了。 陆锦从弓箭手中缓步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一地尸体,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把这里收拾干净,派几个人守着。”陆锦吩咐完,便重新回了驿站。 暖‘玉’尽职地站在沈雅房间的‘门’口,见陆锦上来,连忙行礼道:“主子。” 陆锦微微点头,目光越过她,盯着沈雅的房‘门’道:“她怎么样?” “回主子,沈姑娘一切安好,并无动静。”暖‘玉’恭敬回到。 陆锦点点头:“今晚就你替她守夜吧,有什么事叫我。” 说完,便推开沈雅隔壁房间的‘门’,进屋休息。 夜,更深了。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没人知道今天晚上,驿站外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杀,而杀手却全无生还。 第二天一大早,沈雅神清气爽地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醒来。 她升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窗户,阳光从屋外洒进来,沈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觉得浑身都舒适极了。 ‘门’吱嘎一声,陆锦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醒了?”见沈雅趿着鞋,穿着里衣趴在窗口东张西望,陆锦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将早点放在桌子上,朝沈雅走了过去。 “在看什么?” 陆锦将头伸了过去,目光却瞥见沈雅里衣单薄,领口处居然‘露’着一大片‘春’光。 轰! 陆锦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冲击了一番,大脑一瞬间有些空白。 “你看,那边地上好像有血迹,好大一滩。还有你看马棚里的那些人,东张西望,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协调。” 沈雅原本只是想打开窗户通风,一晚上的时间,房间里全是二氧化碳,她得呼吸点新鲜空气,不想刚趴在窗口一会儿,她敏锐的‘洞’察力就让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陆锦只觉得眼前的沈雅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向来定力不怎么样的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他狠狠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从她的‘胸’口移开。从一旁架子上取了衣服给她。 “衣服都不穿,小心着凉。” 沈雅一听陆锦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对劲,目光疑‘惑’地从远处收回来,转头看向他。 这一看,立刻把她吓了一跳。面前的男人目光幽深如古井,眼里有隐隐的火焰跳动,沈雅太知道这目光代表什么了。 她惊的后退一步,心里大骂‘色’狼,一大清早就发情。 “你先转过去一下,我穿个衣服。”沈雅知道现在赶肯定赶不走他,所以选择退而求其次。 陆锦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颊微微泛红,手紧紧地护住衣服,心里不禁感到好笑。 现在知道难为情了,早干嘛去了。 不过为了避免她尴尬,恼羞成怒,陆锦还是乖乖地转身。 沈雅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桌边坐下。陆锦带的托盘里放着丰富的早点。 两碗粥,包子,饼,绿豆糕和几碟丰富的小菜。 一看到这些,沈雅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怀着孩子,她确实非常容易饿。 一点不客气地坐下,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好好吃! 陆锦也拿了筷子与她一起吃。 “待会我们就上路。很快就到南蛮境内了。”陆锦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包子就放下了碗筷。不知是真的吃饱了,还是不忍与沈雅抢吃食。 沈雅听到南蛮,心里本能地排斥。所以假装没听懂似的,继续埋头苦吃。 “对了,你身边怎么会突然多了两个随从啊,而且看上去都很怕你的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当初在桃‘花’村的时候,沈雅就觉得陆锦肯定不是一般人,虽然他尽力掩饰,但还是让人觉得他一定出生不简单。长得细皮嫩‘肉’的,与村里那些村夫完全不同,而且行事作风,还有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尊贵之气,所以沈雅一早判断他不是普通人。 一开始她只是猜测这家伙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可后来相处中发现,这家伙‘精’明狡猾,武功又高强,似乎比那些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公子哥要强不少,而且能文能武,城府极深,她跟他相处那么长时间,也看不懂这个男人。 而他们刚从桃‘花’村出来,就有手下找到他,那些手下也很奇怪,一副唯命是从,完全不敢有半点反抗的样子,也不像一般的家奴。 再说,有哪个公子身边会有长得像暖‘玉’这么 漂亮还非常听话的奴婢? 这些实在不能不让沈雅起疑。 “终于知道问了?我还以为你对我的事丝毫不关心呢?”陆锦笑着端起手边的一盏茶,心情愉悦地说道。 ☆、第四百一十四章 赵瑾之痛 沈雅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事实上她的疑问很多,原本只是想等记忆恢复了,自己想起来,可让沈雅郁卒的是,她吃那个药也好几天了,一点要想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认命了。看来她的失忆与脑内的淤血没有关系。 或许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失忆的吧。 “我原本叫哈里木,乃是南蛮国国王第四个儿子。”陆锦一边喝茶,一边说出让沈雅差点吐血的真相。 我去,这家伙竟然是皇帝的儿子,有没有搞错? 她竟然被一个皇帝的儿子喜欢???沈雅一想到这个,就有一种流鼻血的冲动。果然穿越女人生都开了挂啊,随随便便就勾搭上了传说中的皇子。 一个皇子喜欢她?那,她老公呢?她那个穿越之后嫁的便宜老公,又是什么身份? 沈雅实在是非常好奇,忍不住就开口道:“那我夫君呢?他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她觉得以她传奇的人生来看,她的夫君定不是简单人。 陆锦原本心情甚好,一听到沈雅谈及自己的夫君,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喂,问你呢?怎么不说话?”沈雅见陆锦突然之间沉着脸在那装沉默,心里就不愿意了,缠着他告诉自己自己的夫君是何许人也。 陆锦被沈雅缠的厌烦,一甩袖子,站起来沉声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吃完准备准备,我们要上路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雅的房间。 “切,不说拉倒。”沈雅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不愿意说,郁闷地将桌上的吃食一扫而光,拿起包包里的小瓶子就往嘴里塞了两颗药,记忆啊,记忆,你倒是赶紧恢复啊! 沈雅欲哭无泪地使劲拍脑袋,她真的对自己那个未来的便宜丈夫很好奇。 ++++ 陆家村,阳光照耀下的森林,生机勃勃。 陆家村一户农家院子里,一个身穿灰黑色长袍的男子呆坐着,目光一直盯着院子里早已荒废的菜地愣神。浑身上下都透着颓靡之气,胡子拉碴,精神萎靡。 “主子,有暗探来报,有人在抚远镇附近的驿站看到陆公子。陆公子出京了,还打算偷偷潜回南蛮!” 可惜,被他称为主子的赵瑾,像是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主子...你,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据消息来报,三皇子已经开始筹划实行逼宫,若您再不回京,一切就来不及了啊!” 阮华见自家主子一副毫无斗志的模样,急的头发都快白了。他们为了那个位置,做出了多少牺牲,死了多少兄弟,难道主子现在想要放弃? 然而赵瑾却像是没听到似得,毫无任何反应。 “主子——难道你不想为端妃娘娘报仇吗!”阮华痛心疾首地望着赵瑾,大男人的眼里,竟然闪动着些许泪花。 看到主子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他们作为属下的,如何能不痛心难过。更何况阮华从小跟在赵瑾身边,一直将赵瑾视为自己的亲人一般,如今见他这般难过颓废,怎能不焦急。 如果可以,阮华宁愿落下悬崖的是自己。 为什么偏偏是端妃娘娘? 当年素问落下悬崖已经让主子痛心万分,如今端妃娘娘还怀着主子的孩子,一尸两命啊...... 那个悬崖底下,他们派人一波又一波人下去寻找,却是毫无所获。 赵瑾听到报仇两个字,嘴唇蠕动了两下,可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报仇,赵瑾苦笑。如果不是他执意要与三哥争夺天下,又怎会发现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他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沈雅何至于为了自己,选择牺牲自己。 天下,天下,哈哈哈,没有她的天下,他赵瑾要来干嘛! “主子,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贵妃娘娘考虑啊。您的母妃,现在还困在庙里,等着您回去救她呢。一旦三皇子得势,贵妃娘娘,还有您的妹妹,都会有危险啊——” 阮华终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祭出杀手锏。 王爷重情重义,对家人更是万分看重和珍惜。 一旦涉及到家人,王爷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赵瑾毫无焦距的目光,终于闪烁了一下,渐渐有了反应。 “母妃...”赵瑾喃喃念了一声。 阮华一见他有反应,顿时感到一阵欣喜若狂。 太好了,主子终于有反应了。太好了。 阮华几乎想要喜极而泣。 多少天了,主子自从端妃娘娘落下悬崖开始,就一直精神萎靡,茶饭不思,就连挖出金矿这样的大事,也激不起他任何兴趣。 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陆家村忙前忙后,秘密组织队伍开山挖掘。 好在现在挖掘工作已经步入正轨,镇山也建立了秘密的站点,专门负责送往京城的秘密炼金位置。 他们在京城的郊外,有一个大型的炼金场所,设在地下,无人知晓。 “主子,咱们必须赶紧回京,否则三皇子一旦成功,您所关心的所有人,就都......难道您想看着小公主大好的青春年华,就......” 赵瑾听到小公主,毫无生气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行,凝雪不能有事,母妃不能有事。 赵瑾猛地从院子的椅子上站起来,对阮华沉声吩咐道:“你下去安排,即刻启程,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回京。” “属下遵命!”阮华一见主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杀伐果断,兴奋地恨不得大叫一声,连忙领命下去准备。 赵瑾见他离开,又重新坐了起来,望着这破败的院子,眼里布满了伤痛。 这个院子,听陆家村的村民说,就是当年沈雅与她母亲住过的院子。 院子里依稀还能看见她当年住过的痕迹,被收拾地齐整的小院,院子里开出一块地来,种了一些草药。 他还在她的地下室里,找到了浸泡了很多珍惜药材的药酒,打开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他仿佛还能透过这院子,看到她当年在这里忙碌而欢喜的身影。 她总能为自己找到一些喜欢做的事情,让自己忙碌而充实。 以前在王府,每一次他走近她的小院,都能听到她与丫鬟们在院子里忙碌,玩笑,打闹的声音。 如今她不在了,他要如何承受这般没有她欢声笑语的日子......再也见不到她稀奇古怪的发明,和那些美味的菜肴。 ☆、第四百一十五章 密谋 周宗三十九年,冬。 天气越来越冷,赵瑾的马车从京郊慢慢向城中驶去。 马车里,一个胡子有些拉碴,眼睛血红的男人,死死揪住赵瑾的衣领,嘶吼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雅呢?” 赵瑾满身的颓丧之气,任由眼前这个男人抓着自己的衣领,没有吭声。 吴昊眼圈更红,一拳打在了赵瑾脸上。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雅儿这件事上,没有跟你争到底。” 说完,冷冷下车,留下一句:如果再找到雅儿,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扬长而去。 赵瑾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收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握成拳。 阮华此时掀开帘子探头进来:“主子。”他望着赵瑾,脸上满是忧色。 回京城的这段时日主子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东西也吃的很少,人憔悴了一大圈,看的他们这些做属下也着实心疼。 “我让你派精锐部队去崖底找她,有消息了吗?”赵瑾沉默片刻突然开口。 “已经派人过去找了,已经很快会有消息。” 赵瑾闻言,点点头,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阮华见此,便拾趣地退了下去。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便到了恭亲王府。 管家赵安率一众奴仆在大门口恭候,见王爷下马车,立刻上前迎接。 老修从里面走出来,见赵瑾去了几个月,瘦了一大圈,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阮华已经飞鸽传书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知道此番行刺自己徒儿的竟然是他最小的师弟,气的脸都绿了。 老修一共有三个师弟,其中天际老人是他们师兄弟几个中天资最聪颖的,最有悟性的一个。 当年师父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小师弟,将他毕生所学全部倾囊相授,没想到师父离世没多久,小师弟就不知所终,没了消息。 后来才得知他竟然偷了师父的**,躲起来偷偷炼毒。 他的毒,举世无双,世上少有人能解开。 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三皇子,最后死在瑾儿手上,老修虽然惋惜,却也不觉得冤。 更何况他还害得沈丫头落下悬崖。 沈丫头的事他也已经知晓,他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 “你稍微休息一下,就来一趟书房,我有事和你说。”老修说完,便匆匆离开,闭口不提金矿的事。 他相信以赵瑾的能力,只要找到金矿真正位置所在,其他事都不是难事。 赵瑾望着老修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待会让重吾过来找我。”赵瑾淡淡说了一声,抬脚便进入府中,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管家招呼着丫鬟奴才搬东西,阮华则在主子下令后离开去找重吾。 丫鬟奴才们一个个低着头收拾东西,谁也不敢多言一句。 至于端妃娘娘为什么没跟着回来,他们更是不敢多言论一句。 管家说了,王爷回府后谁要敢在府里多说一句,就仗打五十大板,逐出王府去。 赵瑾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就前往书房。 老修已经在书房等候他多时,见他进来,叹气道:“沈丫头的事,我也听说了。前些日子去梵音寺看你母妃,顺道见了沈丫头的娘,你的岳母。” 赵瑾在听到老修提到沈雅的娘亲时,眼睛动了动,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垂下眼睑,低声道:“我会亲自去向她说清楚。” 老修点点头:“让你母妃一直住在寺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三皇子已经等不住了,很快就会动手,我和你父皇提的计划,他也同意了,一旦三皇子大逆不道企图弑父夺位,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老修说到这,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赵瑾听他这么说,表情淡漠,眼里无半点星光。 老修知道他还在为沈丫头的事伤神,摇摇头叹了口气。 “沈丫头毕竟是端侯之女,这件事你终归也要给端侯一个交代。” 说完,便又叹了口气离开了书房。 小七子对那丫头的感情之深,超出了他的预料。 想要让他走出来,恐怕并非易事。 老修离开后不久,重吾和阮华进来。 “主子,属下遵照您的吩咐,已经与朝堂上的一些旧臣取得联络,很多老臣不满三皇子的暴戾,不肯与他合作,想必这段时日三皇子就会对他们动手,属下已经派了武功高强的暗卫前去保护。”重吾一进来,就向赵瑾禀告这些日子他在京中的部署。 “另外咱们在郊外的炼金署也建造完成,属下招了一些家世清白的青壮年进去,跟炼金的老师傅学习,很快应该就有成效,投入应用。” 阮华在一旁拍拍重吾的肩膀道:“不错啊,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事。” 重吾甩掉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主子心情不好,让他不要乱开玩笑。 阮华立刻意识到,赶紧闭嘴。 赵瑾沉默片刻开口道:“你们两个下去准备一些,我要去趟梵音寺。” 重吾和阮华对视一眼,道:“属下遵命。” 赵瑾顿了顿又道:“带上冬春夏雪两个丫头,让她们准备一些老夫人爱吃的东西。” “是。” 两人领命下去,很快就安排妥当,主子才回来就想到了沈夫人,端妃娘娘,你可一定要活着,否则如何对得起主子额一片深情。 两个属下心里默默念叨着,他们已经派了好几批暗卫下去寻找,没有任何结果。 就连王爷这些年秘密训练的最精锐部队都被他马不停蹄地派到崖底去了,也没有半点音讯。 搜了这么久,别说是尸体,连端妃娘娘一根头发丝都没搜到,可见,端妃娘娘只要没有被野兽啃的尸骨不剩,就一定还活着。 就如当年的素问一般。 可素问失踪了整整七年才出现,若是端妃娘娘也失踪这么久,王爷还不得崩溃不可。 端妃娘娘,你可一定要赶紧被我们找到啊! 否则,以王爷的性子,很有可能变成一个如当今圣上一样,喜怒无常,乖张暴戾的暴君啊。 那日端妃娘娘落入悬崖,王爷那模样分明是隐隐有入魔的倾向,如果不是后来几度找不到端妃娘娘的尸体,崖底又是一片水潭,他们猜测娘娘很可能没死,王爷会变成什么样,他们还真不敢想象。 ☆、第四百一十六章 归来 汴京,冬日,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置办年货,添置新衣,百姓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一辆马车从热闹的街道疾驰而过,无人注意,一路向恭顺王府方向驶去。 大门口,管家赵安恭敬站在门口。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重吾从马车上跳下来。 赵安亲自拿了小矮凳放在车厢旁。 车帘轻掀,一个身穿青绿色斗篷的女子,袅袅从马车上下来。 赵瑾从后面扶着她,重吾在前面搀着。 女子整个人都照在斗篷里,看不清容貌,面上也掩着轻纱。 赵安恭恭敬敬地低头站在一旁。 女子下车后,赵瑾从车上跳下来,对马车箱道:“岳母可扶着我的手下来。” 赵安原本以为只有颜妃娘娘一个人,没想到车里竟还有一个。听王爷声称她一声岳母,赵安立刻明白过来,那是端妃娘娘那从未露过面的母亲。 赵安心里虽惊讶,但多年跟随王爷身边的他早已练就了一副沉稳淡定的心境,故脸色丝毫没有表现出分毫,转身招了一个嬷嬷和丫鬟,吩咐她们下去准备俩间上好的厢房。 他今日并不知王爷要带人回来。 还是刚才阮华快马回来吩咐他带人出来迎接贵客,才知道王爷此去梵音寺,接回了他的母妃和岳母。 临近过年,王爷想来是专程接二老回来过年的。 沈母身着黑色斗篷,由赵瑾扶着下了马车,站定后,抬眼细细看了一眼恭顺王府的大门。 两个气派的石狮子坐立在大门口,朱红色的八开大门,房檐雕梁画栋,十分磅礴大气。 门口立了一众丫鬟小厮,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向赵瑾行礼。 “起身吧。”赵瑾将沈母扶下来,转身对一众奴才丫鬟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沈母面上并未带面纱,一些好奇心胜的丫鬟小厮起身后,便忍不住觑眼偷瞧着王爷带回来的两个人。 皆是一身黑色袍子,只一个带了面纱,一个未带。 带着面上的那人,看身量便知是个女子,螓首蛾眉,美目顾盼间露着淡淡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未带面纱的,是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妇人,虽有了一定的年纪,但气质温婉和气,让人见之心生好感。 只眉眼之间似带了一抹愁绪,虽被很好地遮掩,却逃不过府里同样上了年纪懂得察言观色的嬷嬷们眼睛。 冬春与夏雪过来扶着沈母进王府,那黑衣女子则被阮华小心翼翼地引进了王府。 恭亲王一回京就去梵音寺接回了两个女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日迎回她们二人的时候,阮华派人将王府门口的一众不干人等都“清扫”地一干二净。故没人知道这二人是谁,长相如何,多大年纪,姓甚名谁...... 王府里的下人又都是训练有素,不敢乱嚼主人的舌根,更不敢随意谈论主人的事宜。 所以时间一长,外面乱七八糟的传言就传开了。 有人说这两女子是王爷在外面看中的女人,长的貌美如花,如天仙一般,连王爷这等向来不好女色之人,也忍不住就将她二人带回了王府。 也有传言说这二人是王爷一早就养在梵音寺的女子,如今端妃娘娘无故失踪,王爷便动了另娶的打算。 许许多多的传言,令人听了啼笑皆非。 而这桩传言的主人,此时正领着颜妃和沈母去正厅。 管家已让人备好了酒菜,为她们接风洗尘。 温香领着一众丫鬟在正厅里左等右盼,心焦不已,直到远远地看到一众人往这边走过来,才满脸喜色地朝他们走过去。 “温香参见王爷。”说完,看到王爷身旁站着的黑衣蒙面的女子,心里一喜,正要行礼,却被那女子扶住,只听清丽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惜如此多礼,我如今不过一出家人而已。” 温香抬眼见颜妃娘娘眼中含笑,却不容置疑的神色,便作罢了。 又见她身后另一女子,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看上去端庄贤淑,由冬春与夏雪扶着,不由地有些好奇。 不过她也并未多言,引着他们来到正厅。 一帮丫鬟嬷嬷看到主子归来,一个个皆跪下行礼。 赵瑾在正厅简单地安排了两位客人的住处,便让丫鬟婆子们领着去各自的院子休息了。 沈母被赵瑾安排去了沈雅原先住的院子——兰芷阁。 兰芷阁一众人早就听说王爷安排了贵客来院子里小住,早早地将兰芷阁厢房打扫地干干净净,便站在院子门外翘首盼望。 看到冬春与夏雪带着贵客过来,才纷纷上前。 端嬷嬷看到沈母,一下子便猜到她的身份,上前行礼道:“老身见过夫人。” 沈母年轻时虽也是富人家的小姐,丫鬟成群,但在陆家村那么年,早已忘了被人服侍的感觉,乍一见这么多丫鬟婆子向自己行礼,多少有些不习惯。 “你们快都起来吧。”沈母伸手将比自己年纪还大的端嬷嬷扶起,端嬷嬷感激地扶着她一起进了兰芷阁。 沈母一进兰芷阁,看到院子里还晒着女人走前吩咐丫鬟们晒的草药,熟悉的场景让她忍了半日的悲痛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她红着眼圈走到那篮子草药面前,哭道:“女儿,我的雅儿啊,你在哪啊!!!” 院子里除了冬春和夏雪知道自家小姐落崖,其余都还不知道端妃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端妃娘娘与王爷在途中走丢了,王爷眼下正四处派人寻找。 冬春与夏雪也忍不住悲痛,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 这段日子,她们两个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原本还满怀希望,盼着王爷能找到小姐。可这一找,就整整找了两个多月,小姐的音信依旧全无。 明明没有找到小姐的尸体,那么小姐到底会去哪呢? 如果她还活着,为何不来寻他们? 小姐是否遇到了坏人,被人牵制住了呢? 这些都不得而知。更让冬春和夏雪担心的,是小姐落崖时还怀着身孕,她们真的很怕,小姐......真的去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端侯之虑 端府,书房。 端侯坐在案后,眯眼望着眼前这个连自己都无法看懂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探子来报,赵瑾回京以后就直奔梵音寺,接回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女人,便是他两个孩子的娘,他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的沈婉瑜。 “你们倒是会藏。”端侯淡淡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一声不吭的儿子,冷声讽刺道。 沈琰今年十七岁,长高了不少,清俊的眉眼与他已有了七八分神似。 男人越大越有魅力,沈琰跟着八皇子常年在国学院学习,眼界与见识见长,连带着气质也越来越出众,举手投足间已有大家风范。 端侯对这个儿子是一百分的满意,沈婉瑜给他生了个好儿子。 也亏的这孩子从小在贫苦之地出生成长,没有养成京城里那些富家公子的娇贵纨绔之气。如果在这京城的富贵温柔乡里长大,再被他祖母一惯,多半要像他那些同僚的儿子一样,养废了。 只可惜,两年多了,这孩子一直对他淡淡的,见到他也最多不过问候一声,如非自己偶尔有事找他商议,当真是把他视为空气啊。 端侯是越想越挫败。 更让他郁闷不已的是,两个孩子联起手来将他们的母亲偷偷藏起来,他找了整整两年也没找到。 如今赵瑾竟然从梵音寺接回了沈婉瑜,乍听到这个消息时,着实把端侯震惊了一把。 沈琰此时内心也不平静。姐夫竟然将他母亲接回了王府,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阿姐授意的?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王府问个清楚。 端侯当然也想立刻去恭顺王府问个清楚,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问他。 端侯静坐在案后的雕花木椅上,望着儿子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近日我忙于政务,与你甚少交谈。最近听说了一些事,想问问你的看法。” 沈琰不明所以,望着端侯,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没有吭声。 端侯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道:“你与八皇子做的那些事,是怎么回事?好大的胆子!” 沈琰闻言,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端侯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叹口气,果然年纪轻,还需要多加雕琢。好在琰儿性子沉稳,不似他那些同僚的孩子激进冒进,心高气傲,自以为是。 他好几个同僚家的公子,据他知道的,已经有不少与三皇子暗地里结成联盟,甚至其父母都不知晓。 如今的形势,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他不希望琰儿趟这趟浑水。 这万里江山,岂是他人想觊觎就觊觎的了的? 如今的圣上,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明君,却也是一位城府极深的皇帝,岂容他人日夜算计他的皇位。 三皇子也好,大皇子也好,包括七皇子,主要触犯了他的底线,都不会有好下场。 端侯想了想,仔细斟酌了下用词,对沈琰道:“我知晓你更中意你姐夫坐这个天下,七皇子的能力爹也看在眼里。但你要知道,这天下落入谁的手中,都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这天下是圣上的天下,他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在暗中做的这些事,真以为能做到天衣无缝吗?若是你们在背后算计圣上的事被圣上知晓,你当如何自处?” 端侯对沈琰淳淳教导,念在他年纪轻,就没有与他多计较。 可惜某人一番苦心,有人却不领情。 沈琰并不认为自己帮着七皇子夺取天下有什么不对,周朝现在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三皇子若继承皇位,一定是位暴君。 至于大皇子,他为人虽温润玉如,但为人过于软弱,母族即皇后家的势力又太过庞大,一旦当上皇帝的位置,这天下怕是要被皇后家所掌控。 再者,七皇子本是他的姐夫,他自然是要帮着七皇子的。 端侯见他低头不吭声,以为他是听进了劝告,故而缓和了语气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圣上对于储君的人选,心里早有定论,你还是安心读书为好,休要再参与这些事。再过两年又是科举大选,为父更希望看到你学业精进,而非参与这些谋权之事。” 沈琰听了这话,神情倒是动了动,难得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起来,这段时日他受了八皇子的鼓惑,学业确实荒废了一段时间,若阿姐知晓,定又要骂他了。 端侯见他温顺点头,终于满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儿子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他的人生大事了。 自从宁氏被休之后,他就一直未续弦。母亲对此事已多番询问,若再拖下去,恐引起她老人家不满,擅自主张为他定亲,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将两个孩子的娘找回来。 “好了,你退下吧。”端侯见事情已经说清,便不再留他,端琰这孩子聪敏睿智,应该会想明白。 端侯等儿子离开,这才对着虚空淡淡道:“去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趟恭顺王府。” 天藏从黑暗的角落里出来,对端侯道:“此时去七王爷府上,怕招惹诸多非议。” 端侯端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神情有些漫不经心道:“他此时将沈婉瑜带回,怕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不过罢了。”端侯冷笑一声,又道:“赵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迟早是要败的。赵瑾心思缜密,又得圣上喜爱,何况雅儿已嫁作他为妃,咱们这个时候避嫌,也来不及了。” 天藏听他这么分析,点点头:“圣上这八个皇子里,七皇子确实比其他皇子略高一筹。” 端侯沉默了片刻又道:“听说那小子这次回来,并未带雅儿一起,我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那孩子大约是出了什么事。” 端侯提到沈雅,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走吧,这恭顺王府,终究是要去一趟的。”端侯沉思片刻未果,起身打开了书房门。 门外下人躬身候着,端侯道:“去,把端琰一并叫来,就说跟我去趟恭顺王府。” “是。”下人领命,匆匆而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夺位 恭顺王府,藏渊阁书房。 “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们的女儿。”赵瑾跪在端侯与沈母面前,满脸忏悔,清隽的脸上眼眶凹陷,胡子拉碴。 沈母用手帕抹着眼泪,眼睛红肿。端侯站在她身旁,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在听到沈雅坠崖那一刹那,眼里闪过一抹惊痛。 难怪,他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 沈琰更是在听到阿姐坠崖后,整个人都震惊地陷入了恍惚,嘴里一个劲道:“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完全无法接受阿姐坠崖的事实。 “姐夫,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沈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赵瑾的衣领,声歇力竭地吼道。 赵瑾也不顾及尊卑,任由他抓着衣领不放。 “琰儿,不得放肆。”端侯大喝一声,将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的端琰拉了回来。然后上前恭敬地将赵瑾扶起:“小儿不懂事,还望王爷不要介怀。” 赵瑾站起身,摆摆手,望着二老及沈琰的目光坚定又痛苦,眼眶发红,血丝布满眼球,只听他沉声说道:“两位二老放心,我一定会找回雅儿的。” 沈母依旧只是哭,这个女婿她是万分满意的,雅儿遭遇如此不测,也不能全怪他。如今看他这副消瘦的模样,沈母实在不想在多说什么,只盼他能尽快找到雅儿。 端侯此时也道:“本侯也会派人去寻找,王爷放心。” 赵瑾点点头,之后就留了端侯在书房商量要事,沈母与沈琰多日未见,有许多话要说,赵瑾便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侯爷,这次的遇刺,想必你也猜到是谁?还望侯爷这次,能助我一臂之力。”赵瑾从陆家村一回来,就全心全意扑在这夺位上,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眼下一片乌青。 为沈雅报仇的心思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他只要一想到当日沈雅落崖,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就恨得眼睛发红。 连重吾和阮华,这几日都过得胆战心惊。 端侯也看出了赵瑾的不对劲,与往日的淡然与沉稳相比,眉眼里多了几分戾气。他皱了皱眉,斟酌片刻抚道:“这报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王爷不要过于心急,以免乱了计划。” 可惜现在的赵瑾,完全听不下去。他只想尽早夺得皇位,为雅儿报仇。 端侯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摇摇头,眼下除了助他,也别无它法了。 这孩子执念太深,此时冒然出手,只怕,这天下要乱了。 雅儿在他身边,还能让他有所顾忌,徐徐图之,眼下,实在太心急了。 可惜,端侯终究是小看了他这个女婿。 +++ 周宗三十九年,冬,腊月三十,夜。 今夜,原本该热热闹闹举办新年喜宴的皇宫,却因周宗在宴会上饮了一杯毒酒吐血昏迷,陷入了一片混乱。 有人上报太皇太后,那杯毒酒是三皇子赵旷派人准备的,一系列证据直指三皇子,震怒之下,太皇太后下令让人将三皇子投进了大牢。 当夜,本该在大牢中的三皇子,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老修守在皇帝的身边,为他针灸解毒。幽幽醒来的周宗,在得知毒酒是三皇子准备的后,气得再次陷入了昏迷。 老修叹气。当日他面圣,向他提起三皇子的狼子野心时,周宗无论如何不肯相信,最后竟还以身试验,没想到,三皇子竟真的不顾及父子之情,向周宗投了毒。 多亏当日他让皇帝吃了一枚解毒丸,否则三皇子所投的这剧毒,不用片刻,周宗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又过了三日,周宗幽幽醒来,得知三皇子已经率军兵临城下时,大怒。“逆子,这个逆子啊!传令下去,三皇子投毒谋害朕,又狼子野心欲谋朝篡位,杀无赦!” 一句杀无赦,震惊朝野。 而后,接二连三消息来报,三皇子赵旷与敌国勾结,就要破城门而入,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这时,城外西南方向,突然出现三千精兵,与城中七皇子率领的守城军,里应外合,与三皇子开始了一场恶战。 这一仗,足足打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里,上到皇城里的天子,嫔妃,大臣,下到平民百姓,无一不紧张忐忑,惶惶不可终日。 第四日,前线终于传来捷报,七皇子大获全胜,生擒三皇子赵旷,渤泥国主将。 周宗直接下令赐死三皇子,阮贵妃因包庇罪被打入冷宫,其母族及当日与他勾结的大臣,全部诛九族。 传言当日的汴京城的午门外,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七皇子赵瑾亲自做监斩官,斩杀了三皇子赵旷。 三皇子的一众家属,除了端侯亲自求了皇帝,免了端清雅的死罪。其余全部充军。 周宗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停歇,同年二月,刑部查出大皇子赵胤为夺嫡,以权谋私,拉拢朝廷命官,被撤去了亲王的身份,贬为郡王,离开京城,前往封地。 其母皇后娘娘被禁足三月,后宫之事全交由其他妃嫔打理。 短短数月,京中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一时间成为了城中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 周宗四十一年,皇帝以身体不适为由,将皇位传给了七皇子——赵瑾。 当月,赵瑾即位,改年号乾德,是为乾宗皇帝,即位当日,大赦天下,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乾宗即位后,大力鼓励垦荒,发展农业生产,扩大科举取士规模,编纂大型类书,设考课院、审官院,加强对官员的考察与选拔,全国政治逐渐清明,国力稳步上升。 +++++ 又过了数月,皇宫,南书房。 端侯俯首案前,眼睛余光扫过这个用了一年多时间成为皇帝的赵瑾,心里大为感慨。 当日赵瑾向他透露出想要动手时,他还曾觉得太过伧俗,心中多有顾虑,没想到才短短一年时间,他竟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 他这个女婿,比他想象中,城府还要深,简直是深不可测。 端侯一直以来都觉得周宗皇帝才是那个隐于背后操控着一切的人,没想到,赵瑾的心计竟然比周宗更甚一筹,最后竟逼的他退位。如今成为太上皇,在南华苑养老,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幸好,幸好,他是自己女婿,自雅儿下落不明之后,一直对他们心存亏欠,此番才没有因他二弟帮着三皇子夺嫡而迁怒于端府。 ☆、第四百一十九章 册封皇后? 新皇登基不过短短数月,已经解决了很多朝廷积压的问题。不得不承认,这位新皇,是个勤奋爱民的好皇帝。 可惜... 端侯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便是一肚子苦水,他真是里外难做人啊。 前几日太皇太后招了他去,太上皇也在,招他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劝当今圣上迎娶一位皇后,人都为他选好了。 不知怎么就找上他去劝说。 听闻新皇登基第二月,就有老臣提出让皇上册封皇后,更是以皇家需要开枝散叶为由,劝说皇帝广纳妃子。 可惜,当场就被皇上驳回。 后来依旧有人向皇上进言,皇上皆不理会,逼急了,更是给那些大臣冠上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拖出去仗责二十大板。 武将也就算了,文臣哪受得了这个,一个个被打的在府里躺了半个多月,至此,朝堂上再无人敢提让皇上册封的事。 只是天地分乾坤,万物分阴阳,帝王身边又岂可一日无后,否则这偌大的后宫,该交由谁来管理? 乾宗批完最后一封奏折,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老丈人——端侯。 “端卿家此时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赵瑾刚批完奏折,有些疲乏,一边捏着眉心,一边问道。 南书房此时就端侯与乾宗两个人。 乾宗即位后,一直不喜身边有人,除了心腹重吾与阮华,连太监也不常带在身边。 现在服侍皇帝的,还是以前的崔公公。 端侯左右为难,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新皇对雅儿的感情,他是知晓的,也十分欣慰,他一直没放弃寻找雅儿。 对待琰儿,更是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兄弟一般。 想了想,端侯决定老实交代。 “臣奉,奉太皇太后之命,前来...前来...” “前来劝我册封皇后?”赵瑾像是早知道他这位岳父为何而来,语气略带嘲讽道。 端侯一听这语气,额头上立刻吓出一层冷汗,赶忙下跪道:“臣,臣不敢!” 这个女婿的性子,他实在有些摸不准。 端侯当官三十余载,早已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对人的性子也一向拿捏的很准,只是这新皇......端侯在心里叹了口气,城府实在太深,他根本看不懂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正当端侯左右为难之时,赵瑾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端卿家起身吧。朕知道你夹在朕与太皇太后,太上皇中间也不好做。只是,今日朕就明确告诉你,朕的皇后,只能由雅儿来做,其余的人,一概不可能。” 皇上的话说的铿锵有力,端侯听了这话,却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皇上对自己的女儿用情至深,竟想要册封她为皇后,可见对雅儿的重视程度。悲的是雅儿已经失踪一年多,这一年里,他们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寻找,皆无所获,女儿到底是否还活着,实在难说。 一想到这,端侯的心情就更加复杂起来。 论私心,他自然是希望端府能够出一个皇后的,端家虽世代袭爵,看似显耀,但爵位传到他这一代,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不然他也不会选择以科举入仕。 如果雅儿能成为皇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国丈,地位自然又不一般。 可惜了,雅儿她...... “皇上,小女已经失踪一年多,找到的希望,实在渺茫啊。”端侯内心里虽也不愿意承认,可这就是事实。而且他不能眼看着新皇,将多余的希望浪费在他那命苦的女儿身上。 何况,太皇太后与太上皇那边,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为着整个端家着想,他不能冒这个险。 “皇上,请你三思啊。” “端卿家是不相信朕么?” 赵瑾随意而慵懒的语气,让端侯头皮一紧,他连忙道“不,不微臣不敢。” 这时,重吾突然出现在书房内。 “属下参见皇上,侯爷。” 赵瑾见重吾来了,语气淡淡道:“重吾,把你调查的事情告诉端卿家。” “是。”重吾应下,然后说道:“俩个月前,属下带人前去悬崖底寻找端娘娘时,无意间进入了一个叫桃花村的隐世村子,询问后才知端娘娘落崖后,被一个人救走,带去桃花村养伤,此人正是当初的南蛮王子,现在的摄政王,哈里木。” “什么!”端侯一听这消息,脸色顿时大变。哈里木?这是怎么一回事? “朕这段时日便会动身前往南蛮,所以,太皇太后与太上皇,以及其他朝臣那里,就由端卿家替朕周旋了。” “皇上,臣,臣。” 端景一听皇帝也把这烂摊子甩给自己,被保养的极好的脸立刻皱成了一朵菊花。 “如果此事办成,朕答应你一个条件。” 赵瑾脸上露出一抹狐狸般得逞的笑容,循循善诱,他太知道端景这个老狐狸想要的是什么。 条件?端景脑子里立刻活泛起来。 自去年他在恭顺王府见了沈婉瑜一面之后,就一直惦记着她,对她念念不忘。 可沈婉瑜如今被新皇接进皇宫,与他母妃颜太后住在一起,想见她一面实在太难了。 端侯想到这,只能一脸菜色地应下了这个苦差事。他几次三番请求新皇让他见一面沈婉瑜,都被皇帝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倒是他那个不孝子,得了皇帝的一块令牌,入皇宫后院,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真是气煞他也。 不过,说起那颜太后,端景少不得又得竖大拇指称赞一般。 登基的当日,新皇就下令彻查了当年颜妃被害的事。案子用了三日间就全部清查完毕,一切罪证直指皇太后,最后更是抽丝剥茧查出了皇太后娘家贪赃枉法,杀人害命,犯下的一系列滔天大罪。 新帝得知真相后大怒,将皇太后及其母族,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皇太后也在罪发的当天夜里服毒自尽了。 案子查清后,颜妃的冤情被洗清,皇帝要追封颜妃为圣武太后,却有人传来消息,说颜妃还活着。 于是皆大欢喜,颜妃娘娘顺利进了皇宫,住进了武德殿,尊称她为武德太后,又称颜太后。 事情发生的太快,朝里朝外不少大臣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事后,也没人再去追究太后为何还活着?活与不活,对他们来说已经无关重要了。 哪怕这一切都是新帝安排好的,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第四百二十章 南蛮 南蛮的都城,克里斯城。 繁华的街道上,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百姓穿梭其中,怡然自得。如今的克里斯城已恢复了昔日的昌盛之景,与一年前的兵连祸结相比,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沈雅的医馆,就开在克里斯城东北角一处街道闹市处。 医馆每日巳时开门,每次开门,都会看到排着长长队伍看病的百姓。 百草医馆的大夫是个女的,传闻这位女子与当今的摄政王有些干系,所以生意这般红火,也无一人敢上门挑事。 又传闻这个女大夫有个儿子,却从未见过这孩子的爹。城里的百姓都猜测这孩子是摄政王的。 可是摄政王至今没有王妃,也没有侧妃,府里连个正经女主人都没有,如果那孩子真是摄政王的,为何不接了那女子回王府? 百姓们对此疑惑不已,谣言传来传去,也没个真相,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再关注了。 倒是有那些个眼红医馆生意的流氓地痞,或者同行竞争,见着这医馆似乎与摄政王没甚干系,想挑事,结果不是被人断了手脚,就是莫名其妙失踪了。 这女子背景也就越发令人费解。不过她的一手医术倒真是出神入化,而且对待平民百姓,从不会像城里其他医馆一样,没钱看病就往外轰人,有钱的就把人供成大爷。 在百草医馆,无论你有钱没钱,享受的都是一样的待遇。 所以城中很多贫苦的百姓都十分感激这位女子,将她当做女菩萨一样供着。 城里的达官显贵,到了这百草医馆,也不敢摆半点架子,因为只要摆架子,统统会被轰出去。 被轰出去了还不能泄愤报复,但凡想报复女大夫的,最后的结局都很凄惨。 ++++ 晌午十分,沈雅坐在店门口,百般无聊,就想回内室看儿子。宝贝儿子今年一岁多了,黏她黏的紧,一会儿不见她,就哇哇哇地大哭。 适才刚喂了些奶睡下,等会醒了不见她,又该哭了。 哎,这养孩子可真是一门体力活啊。 不过,沈雅倒也乐在其中。 “木伊斯,你过来帮我看下医馆,有人上门了叫我,我进去看看滚滚。” “是。” 木伊斯从医馆暗处走过来,接替了沈雅的位置。 沈雅通过陆锦,也就是南蛮摄政王的帮助,在这克里斯城开了一家医馆,生意红火,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回忆起一年前初来克里斯城,经历的那些惊险诡谲的日子,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他成功了。 皇后妥协,以死换最小的儿子——木拓拓即位,母族势力全部削弱,在这一年里被贬的贬,杀的杀,几乎所剩无几。 陆锦承诺皇后不赶尽杀绝,留了其母族的后人丢去了南蛮偏远小城,自生自灭。 几个对皇位觊觎已久的皇子不是被软禁,就是被剥夺了军权,丧失了反抗的机会。 而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了差点丧命的生产,被陆锦强迫相嫁,最后以死逼陆锦妥协放了她。 她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到现在也不知道孩子的爹到底是谁?她很清楚,自己炼的恢复记忆的丹药,都被陆锦悄悄换走了。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锦几乎每晚都会来找她,搂着她睡觉,虽然不会逼她做那种事,但是被沾点便宜,卡点油什么的肯定是有的。 这些日子,他逼得越发紧了,沈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最终还是会妥协,嫁给他。 毕竟,这个男人除了对她强势霸道外,其他地方真的好的没话说。在克里斯城,如果没有他,她又哪能过上如此惬意的日子。 现在的日子于她来说,已经是很幸福了。 她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儿子,还能从事她喜欢的工作,行医救人,每日里从百姓那里收获感激与认可,于她而言,十分满足。 自然,除了晚上,她得被迫陪着陆锦那个混蛋睡觉。两人和衣而眠,同被而寝,竟然一点事都没发生,这一点沈雅不得不佩服陆锦的自制力。 他果真说到做到,会等到她点头嫁给他的那一天,才碰她。 沈雅刚起身回内室没多久,百草医馆便来了几个穿着打扮十分贵气的男人。 尤其以为首的那名男子贵气最盛。 男子穿一袭灰色锦袍,俊美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目光深邃如一口古井,波澜不惊中透着威严,望之俨然。 木伊斯不知为何,看到这男子,竟不自觉地被这男子的气势压得不敢喘气。 他敛声屏气了片刻,终于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问:“请,请问你找谁?” 这几名男子一看就不是他南蛮的人,穿衣打扮像是汉人,看上去又都十分高大威猛,根本不像是来看病的。 一个身穿黑色短衫的男子从后站出来,拱手对木伊斯笑道:“打扰了,我们主子想找你们沈大夫,不知她今日可在?” 木伊斯被这男子的笑容感化,终于不再那么紧张,见这几人想找沈大夫,立刻道:“沈大夫就在后院,我立刻去叫他,你们等一下。” 说完,便急急忙忙往后院而去。 这个医馆的面积很大,前院被沈雅用来当做医馆,后院六间房,连一个院子,住了沈雅和儿子滚滚,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下人。 这两个人是沈雅亲自去奴隶市场挑选的,她言辞拒绝了陆锦派过来要保护她的那些人。她的院子,容不下对她有异心的人。 她很清楚,一旦陆锦派过来保护她的人住了进来,那么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受到监视。 她想过自己的清净日子,不愿意外人插手进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院子一定有人随时随刻监视着,但至少屋子里发生什么事,他不知道。 “沈,沈大夫,前院有人找你。”木伊斯气喘吁吁来到后院时,沈雅正摇着她亲手画的图纸请人做的婴儿车。 滚滚睡在里面很是安逸。 沈雅见木伊斯过来,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指婴儿车里的滚滚道:“你替我我看着他。” 说完,便起身往前厅走去。大约又是病人上门,她一向以病人的病情为先,所以不敢有一点耽搁。 ☆、第四百二十一章 赵瑾之怒 “不好意思,久等了。”沈雅满脸笑意地从后院走进来,依旧是一袭干净的白衣,眉眼之间褪去了昔日少女的青涩,多了一分端庄与温婉。 赵瑾听到声音,猛然转身,一瞬间时光仿佛定格,眼里便只剩下这个笑容明媚的女子。 沈雅看到来人,有些吃惊,尤其是看到最前面站着的,紧紧盯着自己的男子,心跳竟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赶紧摇了摇脑袋,抛开心里那股怪异的情绪,问道“你们这是?” 药馆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男子,多少让她有些不适应。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来看病的。有看病都随身带着刀剑吗? “娘娘,我们可算找到你了!”这群人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突然站出来,对着沈雅一脸激动道。 娘娘?沈雅有些傻眼。她什么时候成娘娘了?难道失忆前,她还是个妃子?不会吧!太扯了。 赵瑾望着眼前这个与沈雅长得一模一样,却一脸茫然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雅儿,你怎么了?”赵瑾一个疾步上前,抓住沈雅的手,满脸不可思议道。 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 沈雅被男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使劲地从他手里挣脱出去,有些生气道:“你们是谁,如果不看病就请出去!” 阮华与重吾闻言,彼此对望,皆是一脸不可思议。娘娘怎么了,怎么不认识他们主子了? “雅儿,你,不认识我了?”赵瑾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向来沉着淡定的他,此时眼神里充满了惊慌。 沈雅被这些人左一句娘娘,有一句雅儿的弄的有些头晕,她手扶着额头,只觉脑袋里一片乱哄哄的。 “啊——”脑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头疼地蹲下抱紧脑袋。 丫鬟喜儿从后院跑进来,见沈雅头疼地捂着脑袋,赶紧扶住她,嘴里紧张道:“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喜儿去请陆大人过来看看!” 陆大人,就是陆锦。 陆锦曾交代过,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他在百草药馆附近留了人,只要喜儿去说一声即可。 沈雅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摇头道:“不,不要告诉他。” 赵瑾却在听到陆大人三个字时,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僵在那里。 片刻后,才听他冰冷阴寒如来自地狱般的声音传来:“陆大人,你说的,可是陆锦。” 大约是赵瑾阴冷的脸色太过吓人,喜儿被当场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道:“是,是。” “哈,好,很好!雅儿,你忘了我,不回周朝,就是想跟他在一起,是不是!” 赵瑾脸色可怕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身边几个随从除了重吾与阮华,皆被吓得大腿发软。 沈雅也被这个男子可怕的脸色吓住,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拽起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说!” 面对这个男人的怒不可遏,沈雅决定选择沉默。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宝贝儿子滚滚的便宜老爹了。 长得倒是不赖,就是脾气差了点。 赵瑾此刻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几乎将他烧成灰烬。这么长时间了,这个女人知不知道,他找了她多长时间。她竟然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她怎么敢,怎么可以! 他为了她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冒险一搏,差点丢了性命。可是,她,她竟然在南蛮,和哈里木过起了悠哉日子! 来医馆的这一路上,他听到了多少关于她与南蛮摄政王之间的事情。原本他还不相信,可是刚才,就在刚才,她的丫鬟喜儿说出陆锦的名字时,他才确定,她就是跟哈里木在一起,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赵瑾气得双眼发红,见这个女人竟然不在乎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了他,选择待在这蛮荒之地?”此时的赵瑾,在得知沈雅竟然一直与哈里木在一起,嫉妒地几乎想要发狂。 “主子!”阮华担忧的声音传来,将赵瑾的理智拉了回来。 不,不是这样的。这里面还有太多的疑点他还没想明白。 雅儿为何不认识他了?是仅仅不记得与他发生的一切,还是都不记得了,包括她最在乎的沈母与沈琰。 可如果她还记得,又为何会待在南蛮,而不回周朝,哪怕是看他们一眼,或者报一声平安。 赵瑾冷静下来,终于想起来这其中还有太多的疑点。 可就在这时,医馆外,陡然传来一阵慵懒随意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人为之一振。 “本王哪都比你好!” 只见哈里木身穿一袭黑色绣金色祥云的长袍,缓缓踱步入医馆。 他走到沈雅面前,单手将沈雅搂进了怀里,对上赵瑾几乎喷火的目光,笑道:“赵瑾,好久不见啊。” “放开她。”赵瑾嘴里发出冰冷的几乎可以冻死人的声音,看着哈里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哈里木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冷笑一声,与他冷冷对视。 “哈里木,你别忘了,到现在,你的身份依旧是我大周朝的质子。几年前,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赵瑾说话的语调不轻不缓,话语却像一把尖刀,直接刺中哈里木要害。 哈里木脸色瞬间变的铁青,他狠狠地盯着赵瑾,咬牙切齿道:“当年若不是我诈降,与你合作,你以为你能赢得过我?” 赵瑾闻言,冷笑一声:“本王以为,即便你不诈降,你也撑不了多久!”此时的赵瑾,完全没有半点刚才遇到沈雅时的气急败坏,冷静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阮华在一旁看的透彻,心里忍不住感慨,看来,老修说的对,这天底下,再厉害的人,也会遇到他的克星。端娘娘,就是他们爷的克星。 “你——”哈里木被气得不轻,可随即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可惜,你再厉害,雅儿还是选择了我!” 说完,手又揽住了沈雅的腰,笑容很是得意。 赵瑾的脸一瞬间黑了下来,狠狠盯住那揽在沈雅腰间的手,恨不得将它一刀砍了。 沈雅自然不愿意被这样利用,恨恨地瞪了哈里木一眼,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腰上甩了下来。 “你们,还有你们,都给我出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没原则的主子 沈雅一边说,一边将他们两个推出了医馆。 “我现在头很痛,想休息,你们要吵架或者打架,甚至是打仗,都跟我没关系,爱干嘛干嘛去,别来烦我。” 沈雅面色不渝地将两人推出去后,返回来见医馆还杵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气便不打一处来。 她一个不悦的眼神扫过去,吓得屋里的几个男人皆是头皮一紧,一个个不是弯腰,就是赔笑,半点不敢耽误,几个闪身就出了医馆。 “喜儿,帮我把门关了,今日医馆歇业一天,你记得把木牌挂出去。”沈雅说完,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院,回内院去了。 喜儿领命,在一众爷们注视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将门慢慢合上。 赵瑾自始至终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眉头紧皱着仿佛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主子,端娘娘,似乎不记得我们了。”重吾站在赵瑾身旁,望着脸色发黑的主子,忧心忡忡地道。 主子千里迢迢赶来南蛮接端娘娘,连续几十天,没日没夜地处理公文,每日只睡几个时辰,就是想尽快将宫里的事安排好,早点出来,亲自接了娘娘回去。 没想到,他们刚到南蛮,就遭遇了这样的待遇,他真是替主子感到不值。 哈里木被沈雅这样赶出来,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城中百姓一见他们敬爱的摄政王,纷纷跑过来行礼,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 眼看人越来越多,哈里木脸也越来越黑,终于受不了人群,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连看,都没看一眼赵瑾这个大周朝来的皇帝。 哈里木一想到克里斯城外十里远的树林里,驻扎的军队,心情就十分烦躁。他好不容易才慢慢接近雅儿,让雅儿逐渐接受他,没想到,才不过一年时间,就被这个男人发现了!实在可恶。 难道他这一年多的努力都将白费? 不,他不允许! 哈里木紧握拳头,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眺望百草医馆的方向。那里,赵瑾的人并没有散去,显然,赵瑾也不甘心这样离开。 南蛮一年前内乱伤了元气,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否则,他一点不介意与赵瑾再打一战,试试到底是他南蛮军厉害,还是他的兵力更强。 南蛮虽国力不抵周朝,但论军事实力,南蛮男子个个强壮,骁勇善战,远不输周朝那些看上去软绵绵,毫无用处的书呆子。 可是... 哈里木想到南蛮目前的处境,幽深的眸子暗了暗,现在出兵,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赵瑾那个家伙带走沈雅,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雅儿,是他的。不管她曾经属于谁,现在,只属于他! 哈里木恨恨地盯着不远处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雅儿,你是我的。 +++ 赵瑾负手站在百草医馆门前,望着这两间紧闭的大门,拧眉深思。 片刻后,他转头对重吾道:“你去看看,这房子的后院在哪?” “是。”重吾领命而去。 一众人等就这样,跟着主子,在大太阳底下一直傻站。 身旁不时有人走过,竟还有不少妙龄少女向他们主子抛媚眼,甚至故意走路摔跤,撞到主子身上。 看的几个随从嘴角直抽,拼了命地忍住才不至于笑出声来。 若不是主子执意要站在这里,他们早去不远处的南蛮第一大酒楼歇息了。 几个大男人像木桩子一样杵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惹人注目,实在有些尴尬。 不过,连主子都不在乎这些,他们又如何能抱怨! 好在,重吾不多时就回来了,在赵瑾耳边悄悄道:“后院人少,主子可以去后院。” 赵瑾竟点头道:“你们在这守着。”说完,便由重吾领路往后院去了。 一些跟在主子身边时间不长的随从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阮华道:“主子,这是去哪啊?” 阮华晃着袖子,扇着风,一手遮着太阳,语气带着十足的暧昧说道:“还能去哪?自然是爬墙找咱们娘娘去啊。” “什么!”一众随从听阮华这么说,皆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他们眼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他们英明神武,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圣上,竟然要去爬墙,这,这,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啊。 阮华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比这更夸张的事多了去了。你们是主子亲自挑选出来的贴身侍卫,以后要常年跟在主子身边保护,这有些事啊,我还真得提醒你们一下。别看咱们主子平日里冷冰冰的,但一遇到端娘娘的事,就半点原则也没有了。所以你们以后,就算是得罪主子,也千万不能得罪端娘娘,千万记住了。。” 阮华苦口婆心,循循善诱,毫无压力地就将自己的主子给出卖了。 ==== 话说赵瑾跟随重吾来到后院墙角,见院门紧锁,隔着门听到有人声从里面传出。 细听之下,竟是婴孩的哭声,哇哇哇的声音响亮。 紧接着就是一声温柔细语的轻哄。 赵瑾一听这轻哄声,立刻与重吾眼神示意一番,便一个旋身,飞向了沈雅房子的屋顶。 几个踩踏间,就直接飞进了院子! 喜儿正在院子里给小公子纳鞋底,听到耳边传来风声,抬头一个,顿时吓得丢掉了手中的针线,大叫起来。 “啊——有贼啊!!” 沈雅此时正抱着滚滚哄他,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赵瑾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雅儿,这是咱们的儿子?”赵瑾一来,看到沈雅怀里的孩子,连问也不问一声,就欣喜若狂地蹲下来,一脸希冀地问道。 沈雅呆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顿时大怒道:“你,你怎么进来的!”说完,将滚滚小心地放进摇车里,站起来指着赵瑾道:“你,给我出去,现在!” 赵瑾目光追逐着儿子,贪恋地看了又看,片刻后才抬头,目光温和道:“雅儿,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当日在悬崖,没能救你,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和儿子的。你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咱们回汴京,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第四百二十三章 他有孩子了 沈雅心里纳闷,他怎么就确定滚滚一定是他儿子呢?万一不是呢? “雅儿,我是你夫君啊,你不记得我了吗?”赵瑾见沈雅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眼中划过一抹伤痛,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中陡然蹦出一抹杀气,“是不是哈里木,是不是他给你吃了什么,才让你完全记不得我了。” 沈雅沉默,好像跟他是有那么点关系。 赵瑾见沈雅沉默,眉眼间瞬间赤红一片,只见他咬牙切齿道:“我去杀了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主子!不可。”一直站在一旁,努力让自己成为隐形人的重吾见主子戾气乍现,心下一惊,冲到沈雅面前,噗通一声下跪道:“端娘娘,属下求你了,放过主子吧!主子这一年多为你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属下们都看在眼里。当初您坠崖时,主子是想随你一同去的,是属下拼命拦着,以死相逼,以主子的母妃与妹妹相劝,才逼得主子不得不放弃。您要怪,就怪属下吧。”重吾一个大男人,眼眶通红,满脸忏悔地跪在沈雅的面前,只求沈雅放过主子,实在令人动容。 这一年多,主子受的折磨实在太多了。自端娘娘坠崖起,主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零↑九△小↓說△網满脑子都是报仇。主子的执念太重,幸亏端娘娘还活着,否则重吾真怕,大周朝又出一个性情暴戾,杀人如麻的皇帝。 这绝对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如今主子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能让主子恢复如常的,也只有端娘娘的。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端娘娘跟着主子回去。 沈雅见重吾一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像是一个受气的媳妇似得,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没办法,谁让她落个崖,把记忆给摔没了。如今这样一个大帅哥站在自己面前声称是自己的夫君,对自己掏心掏肺地倾诉情感,她实在不知如何反应啊。更何况,在感情方面,她本来就十分迟钝。 “额,那个...”沈雅原本还想硬气一点把他们赶出去的,虽然她心里隐隐地已经猜到这个男人可能与她失忆前有些瓜葛,但她也不想这么便宜他,跟他回去。 谁让这个家伙过了一年多,才找到自己,做事的效率实在太差了,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事实上沈雅真是冤枉赵瑾了,这一年多赵瑾不知派了多少人去寻她,可这些年有关她的消息,全部被哈里木封锁,销毁了。【零↑九△小↓說△網若不是几个月前,有士兵误打误撞闯入桃花村,沈雅甚至可能一辈子被拴在哈里木身边。 沈雅原本是想给他们点教训,可如今见他们主仆两个满脸真诚的模样,实在又有些于心不忍。 想了想,她有些迟疑地对赵瑾道:“你真的是我夫君?” 赵瑾一见沈雅松口,立刻喜出望外地冲过来,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冷峻的脸上再次绽开笑颜:“是,我真的是你的夫君,比真金还真。” 沈雅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脸上发热发烫。他的肩膀宽阔有力,竟让她觉得安心无比。再听他最后一句,比真金还金,立刻释然地笑了。 这句明显来自现代的口头禅,应该不会错了。若非她穿越之后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又怎么会学得她那一句惯用的口头禅。 “雅儿,这些日子,我好想你。”赵瑾将沈雅紧紧抱在怀里,深怕下一刻,她又消失不见。这么多个日夜,每一晚上他独自安寝时,心里,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她。他真的无法忍受身旁没有她的日子。 如今能再次像现在这样拥着她抱着她,已经十分满足,昔日的彷徨,痛苦一下子烟消云散。 沈雅被这个男人一句情话说的有些不习惯。虽说这个男人是他的夫君,可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于她而言,这个男人就是一个陌生人。 所以她挣扎了一下,从赵瑾怀里挣脱了出来,低着头有些尴尬道:“那日落崖我无意中撞了脑袋,失去了记忆,所以没有将你认出。” 赵瑾一听她撞崖伤了脑袋,心里十分疼惜。只听他温柔道:“没关系,你跟我回去,我找老修帮你看看,记忆一定可以恢复的。以后,我保证,再也不让你受苦。” 老修?沈雅有些不明白地抬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赵瑾笑的温柔:“你不记得了,老修是咱们周朝的神医,天下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哦,竟然是个神医吗?沈雅一听到神医,心思就活跃起来了,不知道这古代的大夫,与她这个现代的医生比起来,哪一个更厉害一些。 有机会,她真想与那个所谓的神医切磋切磋。 赵瑾望着沈雅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微笑着抚了抚沈雅耳边的鬓发,眼中却闪过一抹冷芒。 雅儿的医术与老修不相上下,为何这失忆之症却迟迟治不好? 哈里木对雅儿的心思昭然若揭,是不是他在从中做了手脚? 两人心思各异,就在这时,摇车里突然传来一阵“哇哇哇”的哭声。 赵瑾猛然惊醒,是了,雅儿还给自己添了一个孩子。他三步并两步,快步来到摇车边,望着摇车里长得白白嫩嫩,可爱至极的孩子,心中一片柔软。 沈雅也来到要摇车边,将滚滚抱了出来。 “哦哦哦,不哭不哭,饿了吧,待会喝奶奶。”沈雅一边轻哄着儿子,一边对一旁还在发楞的丫鬟喜儿道:“喜儿,赶紧去厨房温一瓶奶出来。” 喜儿如梦初醒一般,眼睛立刻恢复了清明,连连点头飞奔去了厨房,速度快的像是院子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沈雅见她这副害怕的模样,好笑地摇摇头。小丫头,胆子也忒小了。 赵瑾见儿子哭,一脸不知所措地在旁边看着,想帮忙,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平日里的淡定从容,全然不见了。 沈雅动作熟练地给儿子换尿布,看的一旁的赵瑾目瞪口呆。从未有过孩子的他,第一次看到给孩子换尿布的场景,眼眶竟有些湿润。 他有孩子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依赖 “能不能让我抱抱他。” 赵瑾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到沈雅耳朵,沈雅心中一动,抬起眼看着这个相貌俊俏,却一脸局促的男子,心里有了一丝柔软。 突然有一瞬间,她特别想要恢复记忆,想要记起当年她与这个男人之间的点滴,想要记起与这个男人之间的美好瞬间。 之前她的药都被陆锦换走了,她没有武功,对此毫无办法。可她虽然对陆锦的行为不满,但他给了自己现世安稳的日子,她也就不想去计较太多。 而如今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有了强烈想要恢复记忆的冲动。 或许这个男人在这里,哈里木不敢明目张胆再盗走她的药丸。 她想了想,将滚滚送到他怀里,望着他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抿嘴笑了笑,然后装作不在意地道:“今夜你若是无别处可去,可惜宿在我这里。” 说完这话,沈雅的脸便腾的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失忆前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对男女情事一直懵懵懂懂。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但说出让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歇在她这里的话,多少还是会有些难为情。 赵瑾听到这话,哄孩子的身体僵了一僵,随即反应过来,一脸狂喜道:“没,没去处。今夜雅儿若不留我,我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说完给重吾使了个眼色,重吾会意,转身一个飞跃,离开了院子,看来今晚他们只能露宿街头,给端娘娘守院子了。 他得把爷又重新追回端娘娘的好消息告诉几个哥们去。 沈雅见赵瑾这般模样,嘴角忍不住翘起了一个弧度。 今夜,她就重新做药丸,争取尽快恢复记忆,好在散淤血的药材她都有,雪球被带走的时候又留了一些好药,应该够用。 +++++ 摄政王府,书房。 “主子,沈姑娘今夜留了那人宿在百草医馆。”身穿黑衣的暗影单膝跪在地上,汇报他今日探查的消息。 “你说什么?”书房哈里木一听这个消息,腾地从座椅上站起,俊美无俦脸上布满阴霾。“你说沈雅让赵瑾住在了医馆?”哈里木手死死地握住椅子的手柄,力气大地似要将这椅子捏碎。 雅儿。你难道已经恢复记忆了吗?不然,为何这么快就让他住进了你的院子。 赵瑾!哈里木眯起眼,一年多前,我不靠你照样夺回了我想要的东西。如今我是南蛮的摄政王,整个南蛮皆掌控在我手里,小皇帝不过是我手中的傀儡。 若你非要抢走雅儿,我不介意与你拼一拼。 “传话下去,说本王要整顿军队,让小皇帝明日申时,去训练场。【零↑九△小↓說△網” 哈里木考虑良久,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与决绝,过去几年,南蛮一直屈居臣下,当日他是皇子,对这些全不在乎。如今他掌握整个南蛮,决不允许周朝再次威胁到南蛮。。 南蛮与周朝这一仗迟早要打,不如,就趁现在。 乾宗刚刚上位不久,敢就前来南蛮抢我的女人,简直自寻死路。 “是。”暗影谨遵吩咐,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哈里木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手无意识地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木泽,去查一查他这次带了多少人。” “是。”黑暗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很快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赵瑾,既你这一次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我南蛮,就不要再想那么轻易离开了。西边渤泥国肯归顺于你大周朝,我南蛮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哈里木眼中强烈的**闪过,他根本无法满足统治一个区区南蛮小国。周朝地大物博,南蛮蛮夷之地,地产物资缺乏,还要年年上供,实在让哈里木难以忍受。 若是乾宗在他手上,那么让朝廷割让区区几个南方富裕小镇,实在易如反掌。 赵瑾,想要夺走我的女人,本王一定让你脱去几层皮不可。 +++ 晚间,沈雅哄完儿子睡下后,就在院子里开始制作她的药丸。 喜儿为赵瑾准备好客房后,便与木伊斯两个人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院子里,只剩沈雅与赵瑾两个人,一个人安静地做药丸,另一个安静地望着。 直至月亮高挂空中,沈雅方才将药丸制好,一抬头见赵瑾一脸深情地望着她,脸不禁红了红。 “雅儿,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赵瑾伸出手来,握住她放在石桌上的小手问道。 额......这个,她还没想好。 其实,她在克里斯城呆的挺好的。除了陆锦那个混蛋时不时骚扰外,一切都很完美。 赵瑾看出了沈雅的迟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很快消逝,然后笑道:“无妨,如果雅儿想多呆些时日,也是不打紧的。” “真的吗?”沈雅一听可以多呆一段时间,两眼立刻放光。 赵瑾眸子暗了暗道:“无妨,全听雅儿的。” 太好了。她其实也不想那么快离开。百草医馆开了这么久,她实在有些舍不得。 “听闻你这百草医馆,已经成为克里斯城名声最响亮的医馆。雅儿忘了一切,却还记得医术,倒委实难得。” 沈雅听了这前半句还有些洋洋自得,这后半句,怎么听都觉得别扭,怎么听都觉得充满怨气。 事实上,她仅仅只是忘了来古代发生的一切而已,现代的记忆,她记得很清楚,半点都没有忘记。 见沈雅不吭声,赵瑾抿了抿唇又道:“雅儿可还记得汴京,你有一家比这更大的医馆。那里还有很多百姓等着你的药丸。” 什么!她竟然还有一个医馆吗? 沈雅听闻这话,顿时一脸不可思议起来,原来她失忆前居然也开了一家医馆,太棒了,这可是她的资产,她安身立命的东西。这样她就算回到汴京,也不怕了,完全靠行医治病救人养活自己和儿子。 这样一想,她就再无迟疑了。 赵瑾见她果真听到医馆神情便立刻不一样了,心里不知怎么的就直泛酸,竟有一种想要把她汴京的医馆毁了的冲动。在她眼里,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不如一个医馆对她有吸引力,实在让他有些难过。 失忆的雅儿很明显对他设着心房,一如当年他们初次成婚时一样,从未将他当成自己可以依赖的人。 是不是把她可以依仗的东西全部毁了,她就会一心一意赖着自己了呢? 赵瑾破天荒地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尴尬 深夜,百草医馆寂静无声。 哈里木站立高处,远远望着百草医馆,目光复杂又略带痛楚。 医馆附近到处是赵瑾的人把守,他没想到,才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工夫,他派去的人竟然全部消失无踪。 他一向知道赵瑾手里的部下武功不俗,但他轩容阁的人也不是废物,消无声息就把人全部解决,也着实让哈里木心惊。 赵瑾,本王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你的实力。 哈里木眯眼望着已经熄灯的院子,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将要被人从自己身边夺走,哈里木满腔不甘,又痛恨着自己的实力不如他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无力。 与赵瑾的那一战,不可避免,雅儿,你等着,我会用自己的实力向你证明,本王半点不输他。 哈里木一袭银色祥云纹镶边的黑色长袍,在风中飒飒作响,他负手站在城中最高处,俯视克里斯城,俊美无俦的脸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坚毅表情。 自古向来以成败论英雄,雅儿,这一次我一定不放手。 +++ 清晨,沈雅在滚滚的哭声中艰难醒来。这生孩子不容易,养孩子就更难了。 哈里木经常半夜跑到她房里,所以她不让喜儿在身旁服侍,以至于滚滚半夜三更醒来又哭又闹,都得靠她一个人哄,喂奶。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她每天累得恨不得一沾床就睡。现在好一些,她根据前世在书上看到的一些方法,特意训练滚滚,让他不至于半夜经常醒,争取能让她能连续睡上五六个小时的觉。 就在沈雅打算掀起中衣给儿子喂奶时,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打开,赵瑾慌慌张张地出现在房中。 “雅儿,怎么了,滚滚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沈雅掀起衣服的手顿在了半空,随即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啊——” 赵瑾只看到眼前一片白晃晃的,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拳击中了脑袋,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儿子埋在雅儿怀里吃奶的画面,脑中一片空白。 他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转身跑到前厅给自己猛灌了一壶茶,半晌起伏不定的心绪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算起来,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碰过女人了。那时雅儿的仇未报,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登基后又一心忙于政务,加之他满脑子想的只有雅儿一个人,实在对其他女人提不起任何兴致。 府里原本娶的另一个侧妃也被他许以最优厚的条件,一个圣旨赐婚给了当朝国公爷的嫡次子,并许她一生无忧。 素问更是在被老修治愈以后,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汴州,再也没有任何音讯。所以,眼下他除了雅儿一个女人外,再无其他女人。 现在让他看到如此刺激诱人的画面,如何还能忍受的住? “雅儿。”他沙哑着嗓子重新回到沈雅房间里,此时沈雅已经放下了衣服,哄着滚滚睡觉。白皙的脸爬满了红晕,看的赵瑾眼睛发直。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干什么?出去!”沈雅见赵瑾居然还赖在她房里不走,立刻警铃大作,瞪大了眼睛怒视他。 赵瑾见她这副防备的模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乖乖止了步子。 他好想与爱妻温存一番......只是雅儿未恢复记忆,对他依旧抱着强烈的抵触心理,他如何近的了她的身。 罢了,来日方长。 赵瑾脚下顿了顿道:“方才听见滚滚哭声,才冲了进来,实在有些唐突了。看滚滚无事,我便也安心了。现在天色早,你再歇会。我过去了。”说完,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沈雅的房间。 沈雅见他离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忍不住大骂,天下男人都是一个样,大色鬼。 被滚滚和赵瑾这么一闹,沈雅也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躺了一个时辰,便早早地起身了。 喜儿端了脸盆进来,就见沈雅顶着黑眼圈起来洗漱,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疲倦的样子。 不过她们当丫鬟的,也不敢多过问主子的事情,便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见。 沈雅洗漱完,就去前厅吃早点。吃了一口,赵瑾笑呵呵地走过来,很自觉地让喜儿准备了一副碗筷。 沈雅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吃着。 清晨发生的一幕,实在让她无法释怀。这个男人虽然是她名义上,或者实际上就是她的夫君,可她现在失忆,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心理上还没办法一下子接纳他,结果今日就被他给看了去,着实让她心情郁卒不已。 现在还要与他同桌而食,想到他今日流露出的那般目光,她就觉得气闷无比。 吃着吃着,实在气不过,便“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冷声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说完,便离开桌椅,一个人去了院子,看她种的那些药材。 她才不要独自面对那个男人,臭色狼。 赵瑾见她这副模样,反而心情甚好地翘起一抹弧度,丝毫没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 他的小娘子生了孩子以后,似乎更丰满了一些,不错,以后摸起来手感就更好了。 赵瑾悠闲自在地用着早膳,他气质卓绝,看上去颇为养眼。可又有谁能猜得到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脑子里却想的都是那些“龌龊”事呢。 若是被沈雅知晓这个男人吃着早饭,还在想着关于手感问题,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沈雅给院子里的花草浇了一会儿水,回来见赵瑾已经用好了早膳,也不理他,自顾自回房看儿子去了。 赵瑾脸皮很厚地跟了进去,见沈雅坐在床边,逗弄儿子,眉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颇为眼馋。 他真希望这笑容是为他绽放的。 赵瑾苦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可随即想到眼下妻子孩子都还活着,他又觉得上天待他不薄。 昔日的丧妻丧子之痛如今全部化为了浓浓的感激,他真诚地感激上苍,没有将他最在乎的人收走。如今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来之不易,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沈雅逗完儿子,见赵瑾眼含笑意地站在门口,脸红了红,男子看她的目光太过热切,让她着实有些不适应。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木伊斯的誓言 重吾走进院子,就见自家主子站在端娘娘房间门口一脸傻笑,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皇城里那些老狐狸要是看到他们杀伐果断,手段严苛的乾宗皇帝在一个女人面前露出这副模样,估计要惊掉下巴。 “主子,京城传来消息,八皇子那边快顶不住了,主子还请与端娘娘尽早回去。”重吾禀报完,便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目光有意无意飘向沈雅,带着一股幽怨。 沈雅假装没有看见,哄完儿子,便去了前院,继续开门问诊。 就算要跟他回去,她也要将百草医馆的事料理清楚了再回去。 而且她记忆未恢复,仅仅凭借这个男人一张嘴,实在无法让她就这样跟他回去。 眼下只能托一步算一步了。 这个男人的身份,沈雅略略也猜了个大概,至少应该是在王爷级别的,或者更高。沈雅不敢去多想,也不愿意去多想,一切等她记忆恢复了,便知晓了。 望着手中躺着的八颗药丸,原计划她只打算吞下五颗,可恢复记忆的愿望太过强烈,她便有了铤而走险的打算。 只是吃了药,便不敢再喂儿子奶水。不过她本就有给滚滚断奶水的打算,这些日子也一直都是母乳加奶粉一齐喂养。 奶粉的做法是她根据前世在书上得来的技巧,把草原上盛产的鲜奶用水火相济之法炮制成固体粉末,她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制成给儿子吃的奶粉,每日里让喜儿用温水冲一些。 好在滚滚对这奶粉并不排斥,相反还十分喜爱。 希望记忆能赶紧恢复吧,沈雅叹了口气,将药丸和水一齐吞下。 “木伊斯,你过来一下。”沈雅来到前院,便让木伊斯将医馆的大门打开,排着长长队伍的老百姓一见沈大夫,都高兴地叫着:“沈大夫早。” 沈雅望着这些热情的百姓,心里忍不住心酸了一把。 虽说舍不得,可她必须回去,昨日她那个所谓的夫君,跟她谈起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还有父亲,让她恍惚了很久,竟原来她在这个异世还有父母,弟弟。这让沈雅这个从小就没有体会多少亲情的人来说,很是珍惜。 “木伊斯,今日你来看诊,我从旁协助。”沈雅将木伊斯叫到一旁,对他道。 沈雅当初在奴隶市场之所以选择木伊斯,是因为陆锦帮她调查这个人的时候得知,木伊斯以前的家在没落前,也是医药世家。 只是三年前一场飞来横祸,在南蛮皇宫当差的木伊斯的爷爷,被诬陷毒害妃子,被盛怒的皇帝下旨满门抄斩。当时的木伊斯在外游学,才免遭残害,后为了躲避官差,一直化作乞丐混在城内,寻求机会为家族平反。 后来他就找上了自己,求沈雅买了他。 再后来,就是哈里木在宫中发起政变,将皇后一族的罪行昭告天下,木伊斯一族也终于得以平反。 只是家族没落,即便平反也再难恢复当年的盛况,木伊斯便一直没肯回去,留在沈雅这里跟随她学医。 原本这孩子就有些基础,再加上沈雅一直悉心栽培,如今的医术虽比不上沈雅,却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以往沈雅如果要照看滚滚,便一直让木伊斯照看医馆。 如今沈雅有了回周朝的心思,这医馆她就想交给木伊斯打理。 木伊斯一听主子竟然想让他给百姓医病,心里又惊又喜又紧张。 “别怕,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以往不也有给他们治病的经历么?”沈雅看出木伊斯的紧张,柔声安慰道。 木伊斯点点头,以前都是主子不在的时候,他勉强看一两个,倒也是运气好,每次病人的病情他都能诊断清楚,开的药方也从未出过错。 可今日不同,以往都是下午他照看医馆,诊断一两个病人。可今日上午,木伊斯看了一眼排在门口乌泱泱的队伍,心里多少有些胆怯。 不过有了主子安慰,又有主子从旁协助,他还是大着胆子给百姓医治了。 老百姓见今日突然换了个大夫,心里多少有些排斥,不过看沈大夫就坐在一旁坐着,也就勉强接受了。再看这大夫每次诊断,都将病人的病情说的一清二楚,有些病人自己都没怎么在意的细节,都被他一丝不落地说出来,心里便放心多了。 一个整个上午,木伊斯大约看了不下三十个病人,累得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可是身体虽累,心里却是高兴满足极了。 他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一开始诊断的时候,木伊斯对自己还没什么信心,每一次诊断完,都忍不住要看一看主子,见她点头,才敢开药方。 后来慢慢地上手了,熟悉了,才发现,好多病症,其实他在家跟着爷爷学习的时候,都涉及过,出门游学那几年也都给人看过病,经验还是有的。 只是后来做三年乞丐的时候,疏于学习,生疏了,所以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再后来,跟在沈大夫身边,才重新拾起医术。 原来,这技艺早就印在骨子里,他一点没有忘记。当他真正给病人看病时,那记忆里学习到的东西就源源不断地闪现在脑海里。 “你做的很好。”沈雅见他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 木伊斯这才意识到主子还坐在身旁。之前给百姓诊断时太过专注,竟将主子给忘了。见主子一脸含笑地望着他,不免红了脸。 “你的医术进步很大,想来以前的底子本就扎实,跟在我身边这一年多,你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今日你诊断清晰,用药合理,我便放心了。以后我不在了,这医馆就交给你打理了,切勿辱了你木伊家的门楣。”沈雅声音不紧不慢,笑着与木伊斯道。 “主子,你要离开?”木伊斯一听到主子这么说,立刻紧张地站起来,主子的意思,似乎要走。 沈雅无奈地点点头。“不错,我的家乡本就不在南蛮,我总是要回家的。” 木伊斯听见主子这么说,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没一会儿双眼就红了一圈。 还未报答主子的恩情,主子就要走了。他今日的一切,都是主子恩赐的。当初要不是主子在摄政王面前提起木伊家族案子,摄政王根本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医药家族。 他爷爷的冤屈也得不到伸张。他可能要永远背着罪名四处流浪,躲避官差,根本无法堂堂正正地阳光下行走。 ☆、第四百二十七章 怒 想到这,木伊斯便对着沈雅噗通一声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主子,木伊斯这条命是你给的。您放心,以后这医馆,木伊斯一定给您好好打理,往后不管您什么时候要回来,医馆都给您留着。您永远是我木伊斯的主子。” 沈雅见木伊斯下跪,吓了一跳,又听他语气诚恳的誓言,感动地点点头:“快起来吧,你这份心意我领了。只要你好好给城中的百姓治病,不要辱了百草医馆的名声,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是。木伊斯以后一定会勤加钻研医术,定不辱主子使命。” 沈雅心满意足地点头,有他这句承诺,她便放心了。 沈雅并不知道,今日在医馆给她磕头下跪,发下誓言的木伊斯,今后会成为南蛮最受人敬重,敬仰的神医,声名远播,连周朝百姓说起他,都会称赞他是杏林国手。 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是母仪天下,深受百姓爱戴的皇后了。 这边沈雅与木伊斯两个为病人看诊了一上午,主仆两人又上演了一把情深义重,场面十分感人。 那厢重吾则在房间里苦口婆心劝主子尽早回去。 主子即位时间短,虽说朝中还有一些心腹老臣把持,不会出大问题。但是即位没多久的皇帝,几个月不上朝,终归会惹得朝中大臣非议。 赵瑾离开皇城时,召了几个重要老臣密谈,具体的情况重吾也不知晓,反正最后老臣同意让主子离开皇城,前去南蛮。 如今八皇子监国,又有老臣辅佐,兵权全部在赵瑾手里,朝廷一直有他暗中培植的势力监视,所以赵瑾即便不在皇城,也是十分放心的。至于一些朝臣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吧,反正他必须得让老婆孩子自愿跟他回去,而不是受自己强迫。 不过,他倒也不怪罪重吾多事,重吾今日在雅儿面前提一提,让她有些紧迫感也是好的,否则真的再这里呆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就难堪了。 赵瑾现在只要一想到哈里木曾经救了雅儿,并与她在桃花村呆了那么长时间,心里就非常地不舒服。更让他生气的是哈里木明知道雅儿已经与他结为夫妻,竟然称雅儿失忆之时,悄无声息地拐了她她回南蛮,更何况,当时的他们,还是盟友。 所以哈里木如今就是赵瑾心中的一根刺,一根让他时时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心头刺。 沈雅从前院回来,就看到重吾一脸丧气地从赵瑾房里出来,见到沈雅,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认命地消失在了她面前。 沈雅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来是劝主子没成啊。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沈雅想关心的了,这几日她每天都会陪着木伊斯在前院陪诊,等木伊斯诊完了与他探讨,再指点一二。 这两日木伊斯的进步可以说是神速。 终于,在赵瑾等的头发都快白的时候,沈雅跟他说了一句,我可以跟你回去了。 重吾在院子里听到这句话,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端娘娘终于肯跟主子回去了。 “走之前,我想见一见陆锦。”沈雅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喜儿含泪在一旁帮忙。小姐要走了,离开南蛮,她是多么希望跟着小姐一起去啊。可是南蛮才是她的家乡,她还有母亲,哥哥姐姐在,不能离开。 沈雅留了一笔钱给喜儿,以南蛮的物价计算,足够她一生无忧。而且,沈雅看的出来,喜儿与木伊斯情投意合,如果喜儿留在百草医馆,相信他们两个可以经营好这个医馆。 赵瑾原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悠闲喝茶,想到终于可以带着小妻子和儿子回去,心里实在愉悦极了。 可一听到陆锦这个名字,赵瑾原本满面春光的笑容便沉了下来。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若无其事依旧收拾院子的沈雅,声音带着一丝怨气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沈雅闻言,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她喜欢上陆锦了吗? 她竟有些茫然。 她坠崖的时候,是陆锦救了她。在桃花村,他们两个扮作夫妻,一齐吃饭,一齐睡觉,他也遵守了承诺,没有碰过他。 他对她照顾有加,即便到了南蛮,也没有让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除了在南蛮政变时,有一些惊险,可他依旧护他周全。 他帮她保住了孩子,给了她想要的自由生活,让她这一年里,生活幸福满足...... 可她到底喜欢他吗? 沈雅扪心自问,竟有些茫然起来。他对她真的很好...... 赵瑾一见她露出这副表情,脸色顿时白了白,手中的茶杯不经意间被自己捏的粉粹。 第一次有了一种将要失去她的惶恐。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赵瑾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坚决,哈里木...哈里木... 两人的谈话,最终以沈雅的沉默告终。院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赵瑾坐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夜间,沈雅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床顶,一想到要离开,想到陆锦失望的眼神,她就觉得心好乱。 “啊——”沈雅将头蒙在被子里郁闷地叫了一声,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抛这么一个难题给我啊。一个是她失忆前的丈夫,一个是自打有记忆以来,一直在身边对自己百般照顾呵护的男人,这叫她如何选择呢? 沈雅在床上心烦意乱,胡思乱想睡不着。隔壁赵瑾却因为沈雅对哈里木的态度,对哈里木产生了真正的杀意。 “主子,哈里木这两天已经开始整饬军队。”阮华与重吾站在赵瑾的房中,神色凝重地汇报着这个消息。 这两日,阮华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南蛮皇宫的动态。这几年主子安插在南蛮的眼线,终于派上用场了。 与南蛮结盟,从来都不过是主子的一场缓兵之计,与渤泥国一样,他要的,是南蛮永久的归顺周朝。 一个小国,却常年扰乱南方诸城镇,每隔几年就要派兵前去镇压,早已成为周朝一个心头大患。 南蛮与渤泥国一样,都属于小国,不同的是,渤泥国国王昏庸无道,听信谗言,所以这次能够这么快一败涂地。 而南蛮之前有外戚专政,皇帝如一个空壳子,朝廷早已被各方势力蛀空。可如今哈里木把权,他的能力与野心绝对不仅仅是做一个摄政王,所以主子一早就有了趁南蛮刚刚平复内乱的时机,给他们一拳重击,趁机将其收复,成为周朝的附属国,或者,成为周朝的一个城镇。 ☆、第四百二十八章 杀意 “嗯。”昏暗的房间里,烛光隐隐跳动,印着赵瑾冷酷的侧脸,有些晦暗不明。 赵瑾一手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肃杀。 重吾知道,主子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虽然猜不出具体的原因,但他知道,这一定哈里木有关。 那家伙,原本主子只是打算收复南蛮小国,并无意取了他的性命。可如今,重吾拧了拧浓眉,主子似乎对他动了杀意。 这是怎么回事? “明日就出发回京。”赵瑾斟酌了片刻,淡淡道。 “是。”阮华与重吾对视了一眼,领命应道。 克里斯城今日阳光格外灿烂,集市上很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沈雅抱着滚滚,与赵瑾坐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上,辘辘往城外驶去。 两人自昨日谈话不欢而散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她终究,也没能见到哈里木。 沈雅不知道说什么,而赵瑾,显然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马车里的气氛沉闷又诡异,滚滚正睡地酣甜,喜儿和木伊斯都被她留在了医馆,不准他们相送,徒增伤感。 药也服用了六七日了,可记忆恢复却似乎遥遥无期。这让沈雅内心有些焦虑。如果一直这样失忆着,她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呢? 马车在城里辘辘前行,沈雅掀着车帘,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里十分不舍。 这一幕看在赵瑾眼里,便是沈雅还忘不了哈里木,所以舍不得离开南蛮。 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原本还算舒展的眉头再一次紧紧皱起,他抿了抿唇,眼里多了一丝冷然。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城门处,外面驾车的重吾拿出出城令牌,守城的士兵便顺利放行了。 沈雅抻着脑袋最后看了一眼这座高大繁华的都城,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车帘。 察觉到对面坐着的男人身体紧绷,嘴唇紧抿,隐隐有了发怒的征兆,马车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冷凝,沈雅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那些她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小店,熟悉的摊贩,以后她都见不到了,今日多看了两眼,又怎么妨碍他了,摆出这副表情。 亏得他还是自己的夫君。 不就是个名义上的老公吗?就算有了孩子又怎么样,在一起不开心,老娘照样离。沈雅赌气不再看他,气哼哼地在心里想着。 马车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在郊外一片树林里,停了下来。 重吾掀起车帘对马车里沉默的两人道:“主子,娘娘,属下前去不远处的树林召集队伍过来集合。” 队伍?沈雅听到重吾这么说,惊讶地挑了挑眉,原以为这家伙来南蛮不过带了这七八个人,没想到竟是带了一个队伍过来吗? 她忍不住抱着滚滚掀帘下车,一只脚刚踩下去,手臂便被人拉住了。 “小心摔,我扶着你。”赵瑾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沈雅愕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垂了眼睑想了想,然后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淡淡道:“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下去。”说完,将滚滚放在马车上,自己一个人跳下去以后,再抱起了滚滚。 全程连看都没看赵瑾一眼。 她不想太过顾及这个男人的情绪想法,既然他有气,那么她便不打扰他便罢了。 赵瑾望着离开马车一丈多远,一声不吭显然不愿意多搭理他的沈雅,眼神暗了暗。 沈雅坐在靠近树林的小土墩上坐下,哄着儿子。 突然,树林里的鸟儿从树丛里“扑棱棱”地惊叫着直飞冲天,吓得沈雅差点把怀里的儿子甩出去。 赵瑾一脸警惕地看了一眼树林周围,嘴角不知为何,露出一抹冷然的笑。 “雅儿,来我这边,那里危险。” 沈雅原本确实被树林里的这群死鸟吓了一跳,本想离开土墩远点,可是听到赵瑾这么一说,叛逆心理立刻占了上风,哼,跟我摆脸色,我偏不听你的。 赵瑾见她这副继续不理睬他的模样,苦笑了一声,使了个眼色给周围的七个随从,随从听令,除了阮华,全部从赵瑾身边散开,集中到沈雅身边去了。 就在这时,安静树林里突然传出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 沈雅眯眼朝里望去,原本以为是重吾带领着队伍出来了,却没想到,这群黑压压的队伍,领队人竟然是陆锦。 陆锦一身黑色战袍,坐在战马上,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朝赵瑾的方向看去。 随后,目光微转,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抱着孩子一脸呆愣沈雅,眼里流露出一抹复杂与深沉。 赵瑾负手眯眼,望着坐在战马上英姿勃发的哈里木,露出一抹冷笑。 “你还是来了。” 哈里木居高临下,俯视赵瑾,目光透着森然,只听他语调冷慢道:“你我都知道,这一仗迟早要打。” 赵瑾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微笑道:“你说的对,这一仗早晚得打。” 沈雅抱着儿子,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明明是在谈打仗,可语气却轻松地像在谈论天气不错云云,如此地轻描淡写,顿时让她自己是不是穿错地方了。 能把打仗这件事说的这么轻松的,大概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哈里木见赵瑾面对他庞大的军队如此轻松坦然,眉头微微皱了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林子另一边那支队伍,早就被哈里木派人解决掉了。他又担忧什么呢? 想到这一层,哈里木决定不再与赵瑾浪费口舌,冷漠道:“赵瑾,今日你既然来了南蛮,就不要想着这么容易回去。” 说完,缓缓抬起手臂,一个下令的姿势,队伍前两排的弓箭手立刻上阵拉弓上箭,将箭头齐齐瞄准不远处马车旁站着的赵瑾与阮华。 “不要!”沈雅抱紧儿子,一张脸吓得惨白。“陆锦,不要杀他!” 哈里木听见沈雅的声音,转头对她温柔一笑道:“雅儿别怕,今日之后,就再没人能分开咱们了。我在林子里看到了,你根本不想理他对不对,是他逼你回去的对不对。只要这个家伙消失,就再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赵瑾听到哈里木说的这一番,浑身立刻散发出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危险气息。 “找死!” 哈里木见他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哈哈哈大笑了一声,随即敛了笑容,毫不犹豫地沉声命令道:“射。” “不要啊——”沈雅见此脸色大变,大叫起来。 怀里的滚滚被沈雅的声音吵醒,也“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主子。”阮华一个闪身挡在赵瑾身前,用剑挡去了密集的箭矢,然后与赵瑾一起躲向了马车后。 箭全部射向了马车,将其射出了一个个清晰的窟窿。 哈里木居高临下地坐在战马上,看到如此狼狈的赵瑾,心里生出几分得意。 他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沈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雅儿很快就是他的了。 然而,就在哈里木得意忘形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道道破空之声,随后就是一阵箭雨射向了他的军队。 “啊——”士兵毫无准备,一个个被击中,从马上摔了下来。 哈里木震惊地望着森林里缓缓前行的队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可能。这支队伍不是被他派人秘密解决了吗? 重吾带着一众队伍,果断而又迅速地,将哈里木的队伍包围。 “陆大人,好久不见。”重吾笑眯眯地对处于震惊中的哈里木打招呼,见他眉头紧皱,目光惊愕,得意道:“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死?” 赵瑾见重吾终于带着队伍出现,这才从马车背后走出来,见哈里木脸色青白,一阵解气。 “你以为,朕亲自来你南蛮,会仅仅只带这区区几十个小兵?你太小看朕了。” 赵瑾边说,边走到双腿早已发软,吓得不能动弹的沈雅身边,将她轻轻扶起,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哈里木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额头上青筋暴露,他上当了。原来赵瑾来南蛮,不仅仅是为了寻回雅儿,他早就存了要一举拿下南蛮的心思。 赵瑾,你的野心未免太大了。 哈里木冷冷地注视眼前这个男人,突然之间发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他,这个男人的城府太深,太可怕了。 在汴京,与他共事的那段时间,他完全没有觉察出他的心机如此之深。 沈雅听到赵瑾在哈里木面前自称朕,有些诧异地抬头,他竟然是皇帝?原本沈雅只是猜测他是个郡王或者亲王,没想到竟然是一国之君?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抿了抿唇,抬头望着这个男人俊美的侧颜,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几分犹豫。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有一天会是个一国之君。皇帝对她而言,就是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他们有三宫六院,妃子宫女无数,她在其中,又算的了什么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中箭 “雅儿?雅儿?”赵瑾见沈雅神情有些恍惚,拧了拧眉,担忧道“你怎么了?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雅咬着唇,目光有些复杂道:“你是皇帝?” 赵瑾一听原来她是为这个纠结,目光深沉地点点头:“是啊,我实现了对你的承诺,坐上了那个位置。” 沈雅一听承诺二字懵逼了,对她的承诺?有没有搞错,老娘没失忆前这么**,居然鼓励这个男人去当皇帝?享受三宫六院的待遇? 智障啊! 沈雅扶额哀叹,怀里的滚滚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娘亲,一会儿看看他爹,终于止住了哭泣。 “王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哈里木队伍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士兵,一脸凝重地凑过去,问道。 哈里木森冷地望着眼前士气昂扬的周朝士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冲出去。” 副将听令,率领一众南蛮士兵大喊:“南蛮军士听令,我们一齐杀出去!” “杀啊——”众将士接到命令,就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锋陷阵,战场上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横飞。 赵瑾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场,伸出手,捂住了沈雅和儿子滚滚的双眼,在她耳边道:“别看,怕你晚上做噩梦。” 沈雅听着耳旁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敢打敢杀声,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那种声音,听得她心情异常紧张,双手紧紧抱住滚滚,实在受不了心理上的煎熬,她伸出一只手,拽住赵瑾的胳膊颤声道:“求你,别杀他。” 赵瑾闻言,身子顿时僵了僵,没有吭声。 沈雅等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心下更加着急,咬了咬唇急道:“求求你,陆锦对我有救命之恩,不要伤害他,我求你了。” 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渴求,赵瑾紧抿的双唇此刻抿的更紧,扫了一眼满脸哀求的沈雅,终是不忍拂了她的意,咬牙切齿地对战场上道:“重吾,留活口。” 重吾深知主子留活口的意思,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哈里木,眼里露出一抹复杂。 赵瑾这次来南蛮,带了五千精兵,全部都是他亲自训练的精锐部队。树林里隐藏的,不过是一些周朝的虾兵蟹将。 他一早就知道南蛮未来会是他的心头大患,所以在去陆家村开采金矿的时候,就秘密调了一批军队过去,陆家村与南蛮相隔不远,这几天的路程,足以让他们悄无声息地过来。 哈里木经历了一场皇室内乱,手下将领死的死伤的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调动太多人。何况他本就轻敌,如今不过带了一万多士兵将领,如何与赵瑾的这支精锐部队相抗衡? 所以战场上很快,就已经分出了胜负,一万多士兵如今已不足三千,被赵瑾的五千精兵团团围困。 哈里木被包围在中间,已是强弩之末,很是狼狈。 他刚才便听到了沈雅的哀求,向来自负的哈里木如何能承受的了这些,杀得眼睛都红了。 “给我杀出去!”尽管只剩下三千残兵,他也不愿意轻易低下头颅。 赵瑾眯着眼,看着浑身是血,却仍是负隅顽抗的哈里木,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三千残兵死死抵抗,哈里木在残兵的维护下悄悄地退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在重吾等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哈里木拉起长弓,箭头对准前方赵瑾方向,眼里划过一抹锐意,“蹭”的一声,冷风吹过,箭头直直射向赵瑾。 沈雅眼睛被蒙着,但耳朵敏锐,风中箭声传来,她心中一紧,用手扒开赵瑾的手,却见那箭竟直直地向自己射来。 哈里木也没想到怎么突然会起一阵大风,箭稍稍偏离了方向,对准了沈雅。 他心下大骇,对沈雅大吼道:“雅儿,快闪开。”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箭就要射向自己,沈雅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可是等了一会儿,等来的并不是疼痛,或者死亡,她诧异地睁开双眼,却见赵瑾挡在她和儿子面前,箭直接从他的肩膀穿胸而过,鲜血浸湿了他的锦袍,他却仍然艰难抬头,笑着安慰:“别怕。”随后又听他声音轻微地喃喃道:“幸好,这一次你没事。” 然后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沈雅睁大了双眼,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脑袋里一片空白,听到那句幸好你没事,沈雅感觉到心口处传来一股细密的疼。突然间,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一股令她作恶的剧烈头疼袭来,像是被铁杵重重地敲击过一般,她双手捂住脑袋,痛苦大叫一声:“啊——” 脑海里像回放电影一般,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她第一次穿越,第一次林中遇到雪球,初次与赵瑾相遇。上京,与端家周旋抗争,嫁给赵瑾,还有坠崖时的凶险异常,她全部想起来了,那么地清晰,那么地深刻。 沈雅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流下,一只手死死搂住怀里的男人,哭得像个傻逼。 男人为救他,陷入了昏迷,现在是生是死且未知。“对不起,这么久,才想起你。” 阮华与几个随从见主子被箭射中,皆是大惊,团团将沈雅与赵瑾围住,满脸紧张。 重吾在战场上也看到了这一幕,又急又气,咬牙大叫一声:“哈里木,拿命来。” 沈雅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紧张围过来的阮华道:“去马车上,把我行医的箱子拿过来。” 她刚刚已经替赵瑾把过脉,脉象虽紊乱,却并不致命,只要快,还有救。 事不宜迟,阮华将箱子拿过来,沈雅将怀里的滚滚塞给阮华,见他手忙脚乱地接过,这才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赵瑾平放在地上。 然后从箱子里拿了一个瓷瓶,倒了两粒通体金黄的药丸,塞进赵瑾的嘴里,这是用人参做的,专门在危急关头用来吊命的药丸。 果然,两粒药丸下去,赵瑾紧皱的眉头轻微地舒展了一下,只听他闷哼了一声,眼珠子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就见沈雅眼眶红红地望着他。 ☆、第四百三十章 手下败将 “雅儿。”他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后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我没事。” 沈雅见他在这个关头,还为了怕自己担心,出声安慰,眼眶又红了红,哽咽道:“你忍着点,我给你拔箭。” 箭虽直接从他的胸膛穿过,却并没有刺中要害。 沈雅用剪刀剪开赵瑾伤口周围的衣服,待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之后,双手握住了箭柄,深吸一口气。 “别怕。”这大约是赵瑾今日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沈雅笑的有些勉强,却还是与他开玩笑道:“这两字应该由我这个大夫对你说。别怕。” 说完,趁赵瑾不注意时,猛地将箭拔起。 鲜血“嗤”地从赵瑾胸口喷涌而出,沈雅苍白着脸,快速地从箱子里拿出金疮药,倒上止血药和愈合伤口的药,然后用绷带开始包砸伤口。 一会儿,白色的绷带便被鲜血染得鲜红。 赵瑾疼的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却应是咬牙死扛,半点不吭声。 阮华与几个随从见了都忍不住将脑袋微微偏过,不敢去看。 鲜血将绷带一层一层染红,沈雅却咬着唇用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外层的绷带看不见血,才作罢。 伤口终于处理好了,赵瑾因为身子底子好,也没有痛晕过去。即便是已经疼的受不了了,他也舍不得错过雅儿为他治病的瞬间。 如此温馨美好,又令他温暖心动。 沈雅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根人参,阮华定睛一看,乖乖,竟然是百年难遇的紫人参。娘娘这里的东西,果然都不是凡品啊。 这紫人参是沈雅压箱底的东西,当初雪球走的时候,留了好多东西给她,她都没要,最后只留下这一根紫人参。 那次在桃花村沈雅隐隐地明白了,雪球成长其实非常需要这些极品的东西。当初为了留给沈雅,跟着她上京以后,就再没碰过那些东西。 现在想来,原来都是她害的雪球陷入沉睡的。 明白过来以后,她就打定主意要放雪球回去,回到它原本应该待得地方,南蛮的神殿。 沈雅切了两片紫人参,给赵瑾含着,果然,含了人参以后,赵瑾原本惨白的脸色,微微恢复了一些血色,元气也渐有恢复。 “谢谢你,雅儿。”赵瑾感激地握住沈雅的手,强忍着痛笑道。 沈雅垂了眼睑,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夫妻之间,谢什么谢。何况,你是为了救我才......”说到这,语气里又带了一丝哽咽。 “为你而死,赵瑾心甘情愿。” “咳,咳,咳。”阮华煞风景的咳嗽声突然响起,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主子在这个时候,当着他们兄弟这么多人的面说情话。 实在有损您的威严啊,老大。 几个随从第一次遇见主子这样,一个个皆涨红了脸,背脊僵硬地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箭的破空声突然再次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浓情蜜意,几个随从也终于像是得到了解放似的,松一口气。 赵瑾的危机解除,几个人的目光,终于再次看向战场。 这个时候,哈里木手下的士兵,竟然被杀得仅剩下一百多个人。而这一百多人,也个个狼狈异常。 哈里木被团团护在中间,身上大大小小十几个伤口,黑色的战袍看不出血的痕迹,但那苍白的脸孔已经透露了他失血过多的事实。 他还在硬挺着,哪怕败局早已定下,却终究不看放弃。 沈雅看他倔强地坐在战马上的模样,心里一阵揪心。 正要再次求赵瑾放过他,树林却传来了一阵异动。 一支不像是军队的队伍,缓缓走了出来,看那群人的穿着打扮,沈雅睁大双眼,忍不住惊讶,竟是神殿的人。 而她竟然在那人群里,看到了雪球,竟然长大了。才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它竟然长成了一只小老虎大小的模样,威风凛凛地走在那支队伍的前头。 “雪球?”沈雅有些不敢置信地轻声唤道。 雪球闻声,微微转头,原本微眯着充满危险的双眼,顿时一亮,吱吱一声,就朝沈雅方向狂奔而来,一下扑倒沈雅怀里,高兴地在沈雅怀里蹭来蹭去。 再次见到雪球,沈雅深藏在心里的想念,如泄闸的洪水,汹涌地浮上心头。她红着眼睛,对小家伙又是摸,又是亲。 “一年不见,雪球长这么大了。”沈雅欣慰地抚摸着雪球的脑袋,说道。 风长老尴尬地走过来,对沈雅弯腰:“沈姑娘,好久不见。” 看到自己侍奉了一年多的神兽,对一个女子如此亲昵,风长老表示很忧伤。 神兽在神殿从来不理会他们这些侍奉他的长老,向来我行我素。若不是神殿确实是雪球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有它最熟悉的东西和能够提供它生长的食物,它不会乖乖跟着长老们回去。 就像这一次跟着长老们出来救人,也是长老千方百计求了,才肯勉强答应。 重吾见南蛮又派出一群人过来,还是一个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者,看上去毫无武力值的人,不禁嗤笑了一声。 “摄政王,难道你们南蛮没人了吗?派一群老家伙过来救你?” 哈里木铁青着脸色,望着神殿的人,没有吭声。 再看沈雅与雪球相遇的场面,紧绷的脸色终是缓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神殿那群老东西来干嘛。 当初曾经用铃龙作为交换条件,才让他们答应支持自己。后来,朝廷与神殿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摄政王。”神殿长老之一的南风长老,来到哈里木等人的跟前朝他恭敬地拜了一拜,随后看到满地的南蛮将士们的尸体,南风长老心有不忍地叹口气。“作孽啊,作孽。” “风长老。”沈雅见他满面哀伤,心有不忍,一年前的简单相处,沈雅知道神殿里的长老们为人十分善良,而且厌恶战争。 他们谨守着当年的约定,死死守住这神殿,守住当年那位女子的嘱托,护好铃龙。 随后,南风长老朝重吾拜了一拜,语气诚恳道:“还请这位将军,放过我等手下败将。” ☆、第四百三十一章 终结 重吾见此,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靠坐在一颗大树上,脸色略显苍白,却目光熠熠的赵瑾,犹豫片刻,突然道:“不行!”主子那一箭之仇,他非报不可! 南风长老闻言,神色顿时变了变,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狼狈不堪的哈里木,叹了口气。 哈里木咬牙恨恨地瞪着重吾,即便狼狈,心中的不甘依旧让他不愿意低头,他怪南风多事,对他大喝一声:“闪开!”就挥剑驾马向重吾冲去。 重吾见他冲过来,冷笑一声,慢悠悠地从侍卫那取过一把弓箭,对准哈里木,只听“噌”的一声,箭快速离手,向哈里木射了过去。 “陆锦!”沈雅急的大叫一声。 那一年多的相伴,终究是沈雅欠了他的,所以即便恢复记忆,沈雅依旧忘不了这份情谊,看到他有危险,心中也替他着急。 靠坐在大树旁的赵瑾听到沈雅焦急的呼唤,双眼黯了黯,心里有一种无奈的苦涩蔓延开来。 “吱——”谁也没料到,就在那最紧急的关头,雪球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一跃而起,竟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叼住了那支箭矢。 一时间,满场皆惊,除了沈雅和神殿里的长老们,都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得要多快的速度,才能在叼住这支箭。 赵瑾看了一眼一旁神色平静的沈雅,眉头皱了皱,想起当初老修与他提起过的这只所谓南蛮的圣物,当初听后只觉得不以为然,如今看来,确实有它的神奇之处。 不过......一只动物罢了,能敌得过他的军队? 赵瑾并不打算放过哈里木,今日之战,无论是拿下南蛮也好,还是...让沈雅死心也好,哈里木,必须死! 重吾深知主子的心事,一箭不成,又快速抽出第二箭。 哈里木身旁的残兵早已虚弱不堪,又被周朝的士兵团团围住,根本没能力解救哈里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摄政王做困兽之斗。 然而,就在重吾打算射上第二箭时,南风长老终于放弃了挣扎求饶,咬了咬牙突然砰的一声跪下,神殿的几位长老见此也纷纷下跪。 诡异的是,他们跪的既不是重吾等人,也不是不远处的赵瑾,而是此刻还叼着箭的雪球。 “求我主,解救我南蛮于危难之际,来日当生生世世侍奉您左右!”说完,恭恭敬敬地朝雪球拜了三拜。 众人都看的傻眼了,尤其是重吾,眼珠子差点没惊得掉下来。 什么情况! 赵瑾眯着眼望着眼前的一切,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事,正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就在众人都搞不清楚状况,场上一片死寂之时,雪球突然朝天大吼了一声。 “吼——” 吼声与沈雅平时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惊天动地。 霎时间,风云开始变色,林子里的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从林子里飞出来,叽叽喳喳逃命。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暗,狂风卷着沙子吹得到处都是,战场的士兵被吹得眼都睁不开,东倒西歪,有的甚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沈雅跑回赵瑾身边,用半个身子挡住那吹过来的风沙,阮华与其他随从更是将赵瑾与沈雅团团围住,不让大风伤到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林子传来了令众人都为之变色的声音。 “吼——” “啸——” “嚎——” “哞——” “嗷——” “踏踏踏——踏踏踏——。”林子传来了动物们的狂奔和吼叫声。 紧接着,在众将士们惊悚的目光中,他们被野兽,团团包围了。野兽们睁着绿森森的眼睛,露出一排恐怖的獠牙,慢慢地从森林里走出来。 沈雅则在看到一大片毒蛇朝他们快速游过来的时候,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赵瑾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无法相信,一只小小的不过小狗大小的动物,竟然有如何可怕的召唤力。 阮华此时被一只狒狒盯得头皮发麻,尤其是这只狒狒向他露出了可怕的獠牙,一手抱着小殿下,一手握住剑,随时准备开杀。 森林里几乎所有有杀伤性的动物,都出动了。 慢慢地,将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团团包围住。 重吾此时只觉得后背发凉,现在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从小到大跟在主子身边,也算是经历过各种危险,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如此震惊,惊骇。 雪球站在这群动物的最前面,一双原本乌黑的圆眼,此时透着暗红,完全没了刚开始遇见沈雅时的活泼可爱。 敌不动,它不动。 赵瑾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计算着这场战争胜利的可能性。 重吾这次没有得到主子的指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哈里木也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完全忘记了反应,没想到父皇当年的信是真的,雪球,竟然真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它是当之无愧的森林霸主。 动物们露着獠牙,又凶又狠地盯着场上的这群人类,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掉这群人类的大动脉。 南风长老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仰天长叹一声,老泪纵横大哭道:“娘娘——臣有负您的嘱托啊——” 说完,朝重吾的方向磕头道:“大将军,事已至此,还望这位将军看在昔日你朝陛下与我朝娘娘有过约定,罢手吧!再都下去,就真的是两败俱伤啊!” 约定? 重吾心里闪过疑惑。 赵瑾拧眉沉思了片刻,隐约意识到,他嘴里的约定,恐怕已经是一两百年前的事情了。当年他确实听父皇提起过,开国先祖与南蛮的圣女,有过相关的和平约定。 但是先祖已逝,南蛮又没有遵守承诺,时时扰我边境子民,他如何能忍? 南风长老并不知道周朝现今的皇帝,就在不远处的树林底下,而他,一直待在神殿,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出过大殿了。 他作为祭司神殿里的最年长的长老,原本早已不再过问俗世,若不是前几日天象显示,南蛮今日会有亡国之危,他断不可能带着铃龙离开神殿一步。 铃龙一旦再次现世,很可能又将是一场天地浩劫啊! 可南蛮,不能亡啊! 南风老泪纵横,想到昔日圣女娘娘的嘱托,心里十分愧疚。若不是当年他发下重誓再不过问南蛮朝堂之事,也不会让那些无知的小辈,破坏了与周朝的盟约。 时光飞逝,弹指一挥间,他已经从一个懵懂无知小儿,变成一个迟暮老人,匆匆百年间,天下早已不是当年的天下,人也不是当年的人了。 ++++ 沈雅幽幽醒来的时候,冲突似乎已经结束了。看到自己在乎的两人都没事,沈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竟然没出息地被蛇给吓晕了,可天知道她有多怕蛇,尤其是成群结队,乌泱泱地一片。 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终究在南风长老的诚恳哀求下,化解了。 可怕的野兽退去,雪球气息奄奄地躺在南风长老的怀里,显然是一场召唤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 哈里木由一位将士扶着,来到树林下,与赵瑾再一次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友好盟约。 周朝有实力雄厚的军队,可南蛮地势险要,又有铃龙守护,实在难以攻破。若两国不签订友好盟约,彼此都讨不了好处。 盟约签订的第二天,周朝军队,浩浩荡荡地拜师回朝。 +++ 乾德二年三月,周朝下旨宣布,与南蛮签订互不侵犯的友好盟约,两国交好,互为通商。 乾德二年五月,乾宗皇帝终于册封在群臣的期待中,册封了皇后,封端府的二小姐,端歌雅,为孝德仁皇后。 同年,普济药铺在全国各地开设了分店,惠及全国百姓。 传闻,民间为了感激这位皇后,专门在她百年后雕刻了一尊菩萨像,每日朝拜供奉,传闻百姓若是身上有什么病痛,只要拜一拜这位娘娘,病痛都会减轻。 ☆、第四百三十二章 此生有你 三生有幸 三年后,汴京皇宫。 “雅儿,你能不能再给我生个女儿?”夜间,乾宗皇帝穿着中衣跑到皇后娘娘的寝殿里,偷偷摸摸上了皇后娘娘的床,搂着皇后娘娘谄笑道。 大太监安德子站在守在门外无奈地摇着头。 今早陛下与皇后娘娘闹矛盾,被皇后娘娘一气之下关在了长秋宫门外。 至于闹矛盾的原因,安德子更是忍不住长吁短叹了,无外乎又是南蛮那点子事。 听闻南蛮的摄政王终于不满足当一个小小的摄政王,篡位了。 登基三月,就派来使臣,说是要与周朝通婚,巩固两国关系。 咱们皇帝陛下自三年前去了南蛮回来之后,就一直对南蛮的摄政王耿耿于怀,宫中更是连提都不能提这个人的名字。 今早皇后娘娘略略提了一下,皇上脸色就黑了下来,砰的一声放下碗筷一声不吭就走了,把皇后娘娘气得,当场就放出话来,今晚若是陛下来了,谁也不准开门。 没想到咱们这位陛下倒好,睡到半夜还能偷偷翻墙过来,破了窗户进了娘娘的房,上了娘娘的床。 登基三年了,皇上愣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个女人,满朝文武每隔几个月就要上书给皇帝陛下,让他多册封一些妃子,好让宫中开枝散叶。 全部被陛下给驳了回来。 要开枝散叶,好啊,皇上就拼了命地与皇后娘娘生孩子,三年生了两,都是小皇子,把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太后娘娘乐得,天天在宫里抱孙子。 加上大皇子,就有三位皇子了。 渐渐地,满朝文武想要向后宫塞女人,女儿的心思,也就渐渐歇了。没办法,皇上态度太强硬,他们再要多嘴,恐怕就要板子伺候了。 左右反正大家都没有女儿,侄女,亲戚在宫里做妃子,除了皇后娘娘的娘家端家,谁家也占不到便宜。 端侯虽是国丈,这几年却是相当低调,唯一的继承人沈琰也是一路通过科举考试入的仕,身上半点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非常的用功刻苦。 传闻端家现在的当家主母是皇后娘娘的亲娘,把端侯吃的死死的,半点不敢在外沾花惹草。去年刚给端侯又添了一个儿子,也算是老来得子,把端侯喜得见人就露牙。 “出去!”沈雅头朝墙,睡在里间,感受到背后那只摸来摸去不安分的手,蹭地转头,目光冷冷道。 “雅儿,你别生气,为夫错了,错了还不行吗?”赵瑾从后抱住沈雅,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吸着她身上特有的中药味道,又安心,又无奈。 安心的是,他深爱的人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为他生儿育女;无奈的是,他的小女人好像真的生气了,怎么哄都没用。 “错在哪了?”沈雅突然懒洋洋转过身,腿有意无意碰到了他的敏感部位。 赵瑾咬了咬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三年多了,对她的**不减反增。每次与她交锋,都被她撩的没骨气地败下阵来。 他好歹是一国之君,被个女人吃的死死的,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实在有损男人的尊严。不过他也乐在其中,谁让他爱她呢。 “错在不该吃那个混蛋的醋,不该向你发脾气。”赵瑾老老实实交代,一切听从组织上的安排。 “嗯~~还有呢~”沈雅柔弱无骨的小手,不小心滑进了赵瑾的中衣里,抚摸着他强有力的胸膛。 赵瑾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大吼一声,猛地翻身将身边的女人压在了身下。事后,沈雅懒洋洋趴在赵瑾的胸口,尖细的手指在他敞开的胸口处画着圈圈。 赵瑾一脸享受地将沈雅抱在怀里,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来第二发。 就在犹豫间,怀里的女人动作突然顿住了,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 赵瑾疑惑地望她。 只见她将男人的中衣拨开,露出心脏处一大片地方,手指摸着胸口处一块有疤痕处,声音有些哽咽道:“没想到这么久了,伤疤还没消退。” 赵瑾知她是又回忆起了三年前那场战事,心疼他,心中升起淡淡的感动,吻了吻她的侧脸,道:“男子汉大丈夫,留点疤不碍事。” 沈雅有心事,故而也没有接赵瑾的话,抿了抿唇又回到了赵瑾怀里。 当年那场战争结束后,她逼着赵瑾与哈里木必须要死守关于雪球的秘密,否则雪球的秘密一旦泄露,天下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然后她利用了他们对自己的感情,让他们以她的性命为注,发下了毒誓只要两人活着的一天,两国就不能发生战争。 若誓言破,她死! 两人虽极不情愿,最终还是同意了。 所谓的盟约,说毁就毁,她前世不是没看过古代那些历史,她焉能放心。所以以她的性命来逼他们,最合适不过。 沈雅躺在男人怀里,回忆着当年的往事,心里酸酸的,不知道雪球好不好,在神殿,想必它应该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想起当日她离开之时,雪球死命地追着她的马车,在她背后“吱吱吱”叫的场景,现在想起来她都忍不住想要落泪。 可是跟在她身边,她注定守护不了它。南蛮的神殿,才是它应该待得地方。 她后来听说,南蛮皇室又开始重用祭司,恢复了神殿往昔的地位。南蛮百姓不用再偷偷摸摸供奉,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去神殿朝拜。 这对雪球来说,也算是好事吧。 至于她跟陆锦,沈雅很清楚,她对陆锦只有感激,她真正爱的,此生唯有赵瑾一人。 欠陆锦的,恐怕此生,都还不上了。 沈雅微微叹息,她不仅仅欠陆锦,还有吴昊。 当初赵瑾要册封她为皇后时,朝廷上下几乎全是反对之声,是吴昊派人在民间散布了关于她是普济药铺背后真正主人以及当今圣上册封她为皇后受阻的事实。 就在她册封皇后受阻的第三天,全城的老百姓,几乎全部出动,堵到了皇宫门外,乞求皇上,册封她为皇后,说她才是他们心中真正能够母仪天下的皇后。 至此,她册封皇后的事情才顺利进行。 她记得,她当上皇后之后,举国欢庆了三天三夜,百姓们纷纷拍手称赞,对本朝皇帝大为赞赏。 吴昊自她册封皇后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后来听赵瑾提起,才知道他大仇已报,从此就隐姓埋名,不问江湖事了。 沈雅叹息着,对那两个男人的亏欠,恐怕只有来生,才能还了。 赵瑾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雅儿,此生有你,三生有幸。” 沈雅握着他的手,开怀的笑了。 “我也是。” 全文完 ………………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