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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人家绑好了，陈安忻跑开，拿着自己的桶回家。 　　“我帮你把桶拎回去吧。”见陈安忻双手吃力提着桶，男人开口。 　　他站在原地没动，陈安忻提着桶走了几步远，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看见她，才往她的方向走两步，两步就停了，没敢再靠近她。 　　陈安忻：“不用，我家离得不远。” 　　她不想接受他的帮忙。 　　拒绝后，陈安忻走得匆忙。 　　直到回来家里，才觉得背后的目光不见了。 　　... 　　不可以喊住他，不可以帮他捡野果蘑菇，不可以…… 　　身子沉重，陈安忻动弹不得，想挣扎都没力气。 　　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浓浓的黑色，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梦到以前，梦到方嵘了。 　　唉，是她浪费了方嵘十几年，方嵘要是没遇见过她该多好。 　　她不该叫住他，应该直接走人的。 　　身子真累啊……累？ 　　陈安忻试着动了几下，不痛。 　　为什么会不痛？痛到已经失去感觉了？ 　　她后来才知道是隔壁家小炒菜馆半夜着火，烧到她这边，她在二楼睡得正沉，不晓得外面着火，醒来就躺在医院里头，浑身疼痛。 　　她说不出话来，方嵘也不爱说话，整天陪在她身边。 　　她刚有意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想问又无法说话。 　　也是后来方嵘有事不得不外出，托护士照顾她，她才听到照顾她的护士和另外的护士嘀咕，说她可怜，隔壁着火，一家人都跑出来了，就她没跑出来，如果她男人在家，应该早早就能救她出来，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样，这辈子都毁了。 　　男人？她哪来的男人？ 　　另外一个护士说她男人有情有义，好歹把人救出来了，也愿意花钱，一般人家早就放她回家等死去了。 　　两人可能当她在睡觉，讲到后面还说她挺不过去，她男人续娶的事。 　　她男人看着青壮，别说二婚头，小姑娘都愿意嫁。 　　细想的话，她们说的男人应该是方嵘。 　　原来她是被火烧着了，难怪痛得要死，她的早饭铺子也被烧光了吧，幸亏不久前租金交了半年的，也不知道半年房租能不能补上房东的损失。 　　她自己那些东西没了就没了，当是早她一步去地府了。 　　已经知道真相的陈安忻，几次想叫方嵘带她回村子，回家里，不要再为她花钱了，她不想临死前还拖累他。 　　可是她说不出来话来，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每次发出声音，方嵘都会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一定会治好她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活着越来越痛苦，她也逐渐失去意识，意识尚在的时候，她听到医生和方嵘说可以为她准备后事了。 　　一向沉默的男人似乎放声痛哭起来。 　　别哭啊，没事的，我没事，我好好的，我不痛，一点也不痛，陈安忻想这样安慰他，可是她已经没力气发出声音。 　　方嵘，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 　　感觉不到痛，所以她是到地府了？ 　　陈安忻尝试翻身，碰到一具身子的时候，吓她一跳。 　　“姐，你醒啦？”旁边的小身子发出声音，显然是没睡醒，被她动静闹醒的。 　　陈安忻不确定问道：“安萍？” 　　“姐，你要起床了？天还黑着呢。” 　　陈安萍困得睁不开眼睛。 　　陈安忻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不起床，安萍，现在是什么时候？” 　　“早晨三四点吧，公鸡都没打鸣。”陈安萍乱猜。 　　陈安忻想问的并不是这个，换种说法：“安萍，你还有几年毕业？” 　　“我读三年级，姐，你自己算吧。”凌晨刚睡醒，陈安萍脑袋不灵清，她又最害怕算术题，把问题甩回给姐姐。 　　陈安忻不打扰妹妹睡觉，让她睡回去。 　　妹妹安萍六岁开始读的一年级，三年级就是八岁，时间大概在1983-1984年。 　　她活过来，还回到以前了…… 　　盖的被子没有特别沉，陈安忻将手伸出被子，凉，不是特别冷。 　　1983年的秋天吗？ 　　希望是1983年的秋天。 　　她和方嵘是在1983年冬天认识的。 　　只要不叫住他，他们就不会有后来，让她不去河边洗衣服不太可能，她完全记不清楚具体哪天遇到方嵘。 　　说起和方嵘之间的事，陈安忻有后悔有愧疚，只希望一切都没发生。 　　她自家家贫，方嵘家条件在村子里属于殷实的，他人踏实肯干，精于木匠活计，有门手艺，村里大姑大妈都当他是香饽饽，从他十几岁开始就想抢他当女婿。 　　方嵘十五岁初中读完就去县城当学徒工，二十岁才从木匠师傅那独立出来，家里的事由爸妈操持，他妈眼界高，看不上村里姑娘，一心想儿子讨县城姑娘当儿媳妇。 　　县城姑娘才配得上她儿子。 　　要陈安忻说，方嵘确实值得任何好姑娘，不论是县城姑娘还是村子里的姑娘。 　　她后来开早饭铺子，方嵘的师傅就经常来光顾，和她说起方嵘十几岁时候的事情。 　　方嵘十几岁在县城就有很多小姑娘喜欢，小姑娘们打扮得和花一样，方嵘就是看不见，整天干活，不搭理她们。 　　师傅总说他对木头开窍，木匠活一点就通，但他自己就是块不开窍的木头，他也点头，闷闷说句自己不开窍便不再说话，干自己的活，完全没法好好沟通。 第2章 番薯干 　　师傅说的有关方嵘的话，其实也是在替他说好话。 　　方嵘喜欢陈安忻就是摆在台面上的事，认识他们的心里都门清。 　　怕她难堪，也怕被师傅调侃打趣，后来方嵘都是在师傅不在的时间点过来吃早饭。 　　无论旁人说多少话，她依旧铁了心不和方嵘在一起。 　　活过的三十年，一共住了两次医院，第一次是冷天掉进河里，第二次就是她死的这次，被火烧了。 　　两次都是方嵘救了她，陪在她身边。 　　水灾和火灾全给她赶上了。 　　她掉河里与方嵘有关，她被火烧着了，和方嵘也有点关系。 　　河里这次，喜欢方嵘的人趁她洗衣服不注意，把她推到河里。 　　火呢，是她受够了村里的流言蜚语，受够了方嵘妈妈的辱骂，跑到县城打工，从洗盘子洗菜活开始干，好几年才终于开了属于自己的早饭铺子。 　　没有方嵘，她就不会来县城，也不会被烧死。 　　她刚过三十岁生日没多久啊。 　　怪方嵘？ 　　方嵘除了喜欢上她，还有做过错事吗？ 　　没有了。 　　如果能年轻几岁，她或许只会怨怪方嵘。 　　可经历了许多事情，她谁都不怪了，只能怪自己。 　　要么早点和方嵘在一起，别叫他苦等十年，要么就狠狠拒绝他，不给他留下任何错觉。 　　早点和方嵘在一起，扛住孙婶子的骂，任由孙婶子喊来她娘家兄弟来破坏她家人分到的田，任由他们辱骂他家人，任由他们闹到弟弟学校去…… 　　她还没和方嵘在一起就全遭受过，在一起也就这样了，想想替自己不值。 　　她被逼到县城，方嵘也和家里闹到断绝关系跑来城里，她图什么啊。 　　方嵘真的为她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他和家里断绝关系，她依旧没跟他在一起，一是怕了，孙婶子疯起来什么事都能做，二是掉河里后彻底落下病根。 　　身体本来就因为贫穷饥饿变得瘦弱不堪，在河里又差点淹死，生了场大病。 　　病得差点死掉，医生问她以前小日子是不是不准，问她的医生说个中年男人，她不避讳，说是的。 　　医生也直言不讳，讲她以后很难怀上孩子，怀上孩子也不一定母子平安，可以喝药调理，但效果不会多显著。 　　医生说法已经很委婉了，她想，医生其实是表达她以后不可能有孩子了。 　　冷天掉河里，又差点淹死，彻底损了根本。 　　看病所有钱都是方嵘替她交的，医生配的药也是方嵘交的钱。 　　吃完医生配的药，她疲累不堪又昏沉的身体慢慢恢复，虽然没全好，她也吃不起药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小日子在掉河里以前就不规律，最长三个月不来，掉河里后，一年只来一两次，整年都不来也是有的。 　　她就算能生出娃娃，也不健康，肯定和她一样瘦弱不堪，病殃殃的。 　　方嵘应该和健康的女人在一起，生虎头虎脑的胖娃娃，娃娃不管男女，都能跟别家小孩一样，活蹦乱跳的。 　　她开早饭铺子，主要卖早饭，午饭也卖，卖的和早上差不多，包子馒头饼，晚上不开门，晚上得准备第二天的食材馅料，还要早早睡觉，第二天天没亮就得起来做早饭。 　　她做的早饭干净好吃，愿意来吃的人不少，不缺客人，方嵘一天三顿都会过来吃，她只收他早饭钱，午饭和晚饭免他饭钱。 　　掉河里住院看病的钱，早饭铺里桌椅柜子的钱……要不是他坚持给早饭钱，她觉得完全可以免他所有饭钱。 　　给方嵘烧做的晚饭很固定，煮一小盆面，盖颗煎蛋，加几颗丸子，丸子不需要专门准备，用的是为第二天早上准备的馅料，捏成丸子放油里炸，很快就好了，除了煎蛋丸子，还有几片青菜叶，当天有包子馒头剩下的话，也给他吃了。 　　他吃什么都香，小盆面呼噜呼噜很快见底，吃完晚饭还会帮她干活。 　　她不止一次提过，他还年轻，身强力壮，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多的是愿意跟他。 　　她开早饭铺，就有姑娘为了他来吃早饭买早饭。 　　每次她说到这个话，方嵘就点头答应，会找的，在找呢。 　　三顿饭都来她这里吃，哪像是要找媳妇的人？ 　　后来她也懒得管他的私事，只管他三顿饭。 　　她自己都不听人劝，凭什么要求方嵘听她劝呢？ 　　不清楚事的人，当他们两人是夫妻，她解释多了也懒得再解释。 　　方嵘个死脑筋，一点说不通，他说不通，她跟别人解释再多有什么用。 　　... 　　现在不确定是不是做梦，陈安忻躺床上想过去的事情想了很久，等外面有动静，冒出来爸妈声音，她才钻出被窝，给妹妹掖好被子，找到衣服穿上。 　　外面天色微亮，山边露出橘黄的光。 　　陈安忻看见院子里冒出绿叶嫩芽的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连忙去看放在堂屋的黄历。 　　1984年3月！ 　　完了，方嵘已经缠上来了。 　　“安忻，这么早起来，肚子饿了？番薯粥要晚点才能煮好，你去睡觉吧，醒来让安萍把粥送到田里，你送碗到你哥家。” 　　番薯粥里放的是晒干的番薯条，小小的，带着不明显的甜，不需要泡，只用清洗干净就能和米一起煮。 　　如果能加糖，味道就好点了。 　　“妈，方嵘他……” 　　听到女儿主动提起方嵘，方红霞也不含糊其辞：“安忻，妈觉得你和他说清楚最好，他妈什么样，村子里大家都清楚，方嵘是好，但是他妈不好，你要能嫁过去，也是受婆婆磋磨，你自己想清楚，方嵘我们赶不走，趁着他还没帮咱家干几次活，你赶紧决定，要是被他妈发现，咱家又不得安宁。” 　　方红霞说得很委婉，没提他们家配不上方嵘家。 　　她从小生活在方家村，孩子们的爸爸姓陈，但也是方家村人，他们夫妻两人一直都知道孙桂元，方嵘妈妈的德行。 　　孙桂元从小就得理不饶人，爱吹牛要面子，嫁给方嵘爸爸，方嵘爸爸还当过生产小队队长，她面子有了，生了几个儿子女儿，各个也都有本事，更加觉得高人一等。 　　特别瞧不起他们，走路遇到他们，都要给白眼，也不知怎么教出方嵘这个闷葫芦。 　　“我中午就去找他说清楚。”熬番薯粥不费劲，已经摸清时间的陈安忻回屋子躺着，想中午该如何说才好。 　　方嵘在他们家田地干活，为了避嫌，她不去田里，在家倒是清闲了，还能有时间歇息。 　　躺到床上，睡意很快来袭，等她再次醒来，天光大亮，妹妹也已经不在身边。 　　再次去堂屋，陈安忻看见挂在墙上的老钟，时间已经转到上午九点半。 　　换个方向，陈安忻去厨房，掀开锅盖，番薯粥已经冷了，水多，番薯和米少，这样的粥用锅盖盖着，闷多久都不会浓稠，米和番薯早就已经沉到锅底去了。 　　她先去刷牙洗脸，洗完给自己盛了小碗番薯粥，和想的一样，就比白粥多了点颜色，多了点番薯独有的味道，总体还是淡的。 　　如果再甜点，很适合夏天喝来解渴。 第3章 豆腐饼 　　喝了一碗番薯粥垫肚子后，陈安忻拿搪瓷缸子盛了差不多半缸子的番薯粥，送去哥嫂家。 　　多捞了些干的，本来这锅番薯粥是家里今天一天的粮食，她临时决定做点别的来吃，番薯粥就多送些到大哥家。 　　将满是污垢的酱油瓶找到刷干净，陈安忻拿上酱油瓶和番薯粥，出发去哥嫂家。 　　哥嫂家离得不远，她送完番薯粥，洗了缸子就走。 　　从哥嫂家出来，买了两块老豆腐，一瓶香油，酱油打了满满一壶，花不到五毛钱。 　　九几年的时候几毛钱可买不来这堆东西。 　　也不能和九几年比，九几年的时候她兜里有闲钱，买调料舍得，现在所有钱加起来，角角落落搜刮干净，还不到十块。 　　没有收入，就这点钱，很快能见底。 　　回到家，陈安忻先揉面，面揉好了放起来醒着，去院子剪了把小葱，洗净放着。 　　捏豆腐，拌豆腐馅。 　　今天准备煎豆腐饼，鏊子也给洗干净了，豆腐馅包进面皮里，瞧着时间，安萍快放学回家了，陈安忻加快速度包馅，压饼。 　　等陈安萍回来，第一锅豆腐饼已经出来。 　　开了几年早饭铺子，她做饼做包子的速度提上去了，火候也能掌握得准。 　　“姐！中午饭居然用油了！好香！”陈安萍进家里院子就闻到香味了，肚子饿得咕咕响。 　　油滋滋响，听在她耳朵里，简直是无比美妙的音乐。 　　见妹妹站在灶台边，眼巴巴看着煎好的豆腐饼，陈安忻道：“现在还很烫，你先送四个到哥嫂家里，回来就轮到你吃。” 　　“好嘞！”陈安萍嗓音响亮，恨不得用冲的速度把豆腐饼送到哥哥嫂子家，好马上回来吃豆腐饼。 　　陈安忻拿大碗装了四个，递给妹妹：“路上别跑太快，小心摔着。” 　　“嗯！”陈安萍抱着碗出去，她可不敢摔，手里拿着的是珍贵的粮食。 　　第一锅给哥嫂安萍还有她自己吃，第二锅才是送到田里去的。 　　她做的豆腐饼比手掌要小，厚实，一鏊子能煎八个饼。 　　送哥嫂家里四个，安萍两个，她一个，第一锅多出来的一个并到第二锅，到时候送田里去。 　　哥嫂家里。 　　赵美明：“不久前安忻还送了番薯粥过来，怎么现在又送东西来了。” 　　肚子饿得咕咕响的陈安萍过来得急，到了哥嫂家里，反而不急着走：“嫂子，我也不知道我姐今天怎么了，这饼可好吃了，皮都是黄金颜色！时时和悦悦吃了肯定也说好吃。” 　　时时和悦悦是大哥大嫂家的孩子，兄妹，一个四岁，一个两岁。 　　两岁的妹妹才学会走路，遇见陌生人会躲在爸妈或者哥哥身后。 　　安萍小姑姑不是陌生人，小娃娃就没躲，瘦瘦小小的一个，站在比自己还高的桌子边，一只小手扶着桌腿。 　　时时也看着，两个小家伙都想吃。 　　赵美明分了儿子女儿一人一个，剩下两个准备拿给今天在村子里干短工的丈夫吃。 　　“嫂子，悦悦太小了，牙齿都没长齐，你喂悦悦吃的时候小心点，我回家去了。”陈安萍回家里，不打扰悦悦时时吃午饭。 　　村子里不少穷人，但是像他们家这样的破落户就一家了。 　　陈家祖上还有当官的，告老还乡，祖祖辈辈下来，出过不少读书人，百年前也是有开私塾的，但后来家族越来越没落，家穷到幸运躲过了人祸。 　　也因为祖上的痕迹没有完全消失，他们家就完全算不上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即使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当了一辈子农民。 　　祖上的声望反而叫他们家成了破落户。 　　时局好很多了，大家日子也好过些，但是他们家坏名声依旧没扫去，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大哥，嫂子也是家里要把她卖给大三十岁的暴脾气跛脚鳏夫，连夜奔逃出来。 　　身上不多的钱没了，一路乞讨过来，走得越来越远，最后饿晕，倒在他们村。 　　当时见着嫂子没人敢管，怕碰到死人晦气，都躲得远远的。 　　最后是大哥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替人收尸也算做件好事，又不用花钱，不浪费粮食。 　　没想到人家还留着一口气。 　　也不能见死不救，给人口饭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大嫂醒来就要报答大哥，说是要给大哥当牛做马，也没瞒着他们家关于她的过去。 　　陈安齐哪需要牛马，他自己都是给别人当牛做马的。 　　大儿子没想法，当爸妈的就有想法了，觉着赵美明心善，而且是逃出来的，娘家离得远，估计当她是死了，女方没有娘家嫌弃他们家，嫁到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人了。 　　儿子已经没在读书，也到了差不多该娶媳妇的年纪，他们家身份又尴尬，是有零星姑娘看中他们家儿子，但说好他们家儿子只能当倒插门，男方给女方五百块礼钱，女方不给嫁妆，供他落脚的地方，他就该谢天谢地。 　　别说当爸当妈的，就连当时才十三四岁的陈安忻都觉得过分，我们家好好的哥哥凭什么去你家当倒插门还得给你家五百礼钱？ 　　长得不美，想得挺美，又不是穷到要饿死。 　　……五百礼钱家里也是真的给不起。 　　陈安忻在家人在外人面前都是温柔懂事的样子，这些话也只会放在心里说。 　　反正赵美明嫁到家里，家里人都同意了。 　　嫂子脾气挺好，也不小家子气，就是……太为男人孩子着想。 　　估计也是身世原因，自觉低人一等，处处都紧着家人，别的事还能说通，唯独这事很难说通。 　　大哥心思又粗，别人不提，他就不知道。 　　大哥大嫂结婚，大嫂改名字落户在他们村，小两口的住处被分出去，不大的院子，离他们家近，哥哥成家，陈家就分了两家，分家，亲情不分，两家里，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想着送去另一家。 　　安萍姑姑离开，时时才吃自己的豆腐饼，吃了一口：“妈，好吃，肉。” 　　赵美明咬一口悦悦豆腐饼的皮，自己吃了，皮薄馅多，皮渗入了鲜香的馅汁，确定悦悦几颗小牙齿能吃得动，她才将豆腐饼送到悦悦嘴边：“好吃要慢点吃，吃完一个就没了，剩下两个妈待会儿给爸送去。” 　　时时：“妈，你也吃。” 　　“妈妈，吃。”悦悦学哥哥的话，想自己拿好吃的豆腐饼喂妈妈吃，就是妈妈躲着她的手，不让她拿。 　　赵美明怕女儿把豆腐饼摔地上才一直躲着女儿。 　　见到乖巧的一对儿女，她心里止不住感动，嘴里还有豆腐饼皮的余香：“安忻姑姑做的饼好吃，你们慢慢吃，妈趁热给爸送去，时时你带好妹妹，喂妹妹吃，别烫到妹妹的嘴。” 第4章 往事 　　赵美明拿上平时送饭的小篮子，将装了番薯粥的搪瓷缸子放到篮子里，两个豆腐饼也放进篮子，用草纸垫着。 　　妈妈走了，悦悦仰头看着桌子上的豆腐饼。 　　时时自己的豆腐饼已经吃完，看到妹妹那份，依然很想吃，忍住没吃，去拿小毛巾给妹妹擦口水。 　　悦悦正看着豆腐饼流口水，口水滴到口水兜上，没喊哥哥要吃饼，但是眼神里充满了对豆腐饼的渴望。 　　时时先将两个小板凳放一起，叫妹妹坐在其中一个小板凳上，他用草纸拿起豆腐饼。 　　喂妹妹吃豆腐饼，豆腐饼皮并没有很硬，没几颗牙齿的妹妹也能吃。 　　怕豆腐馅掉地上沾灰，时时还拿了盘子在底下垫着。 　　有豆腐馅沾到悦悦口水兜上，悦悦自己抓回来塞进嘴里吃了。 　　“妈妈吃。”还剩下半个豆腐饼，悦悦不吃了。 　　妈妈不在家，家里小孩就是大的带小的，时时也没有多大，说话不利索，照顾妹妹却算是老手了，妹妹的话他也能回应：“妈妈很快回家，悦悦等等。” 　　两个小孩坐小板凳上，一起盯着剩下半个饼，就怕野猫野狗野耗子叼走豆腐饼。 　　赵美明半个小时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篮子里装了两块豆腐。 　　“妈妈吃。”妈妈回来，悦悦立马喊妈妈。 　　赵美明：“还剩半个没吃，等晚上妈妈放蒸隔上热热给悦悦吃，时时悦悦肚子饿不饿？” 　　两个小孩一齐摇头说不饿。 　　悦悦时时还是坚持要妈妈吃，尤其悦悦，一直在重复妈妈吃。 　　家里人不干活是不吃午饭的，只吃早晚饭，大人小孩都一样，小孩饿了，喊声，赵美明就会烧碗鸡蛋茶，磕一个鸡蛋，悦悦时时分着吃，吃了鸡蛋茶，两个小孩不会再喊肚子饿。 　　最近忙春种，家里吃三顿。 　　他们家分了田，天不亮她就跟着自家男人去田里干活，自家男人干了两个钟头要去做小工活，时时悦悦差不多该醒了，她也先回家做早饭带小孩。 　　田离家不远，出门就能看到，所以上午二妹和小妹过来的时候，她都能看见，小妹送了豆腐饼过来，她才停下干活。 　　两个妹妹送来的吃食就让孩子爸爸午饭有了着落，豆腐饼已经冷了，闻着还是香的，赵美明不舍得吃：“妈去外头吃，看着咱家田吃，时时悦悦帮妈看着刚买的豆腐，晚点要送块到爷爷奶奶家。” 　　两个小的听了妈妈的话，去看着篮子里的豆腐，赵美明则是把剩下半块豆腐饼藏了起来。 　　安齐说豆腐饼好吃，她看他两三口就解决一个，想着回去问问二妹做法。 　　肯定费不少油，常吃是吃不起，可以偶尔做给男人小孩吃，安齐想吃了，她也能马上做给他吃，不用麻烦二妹。 　　... 　　陈安萍又一次问道：“姐，今天你真要自己送田里去？” 　　二姐避方嵘不是跟避瘟疫似的，就怕惹祸上身。 　　不像大哥家，田离家近，出门就能看到，他们家的田得走四五百米才能看到。 　　二姐应该是觉得只要她躲在家里就万事大吉了。 　　因着方嵘，原本负责做饭送饭的陈安忻没再去送饭，让妹妹送的，她田里的活都不去干了。 　　方嵘帮他们家干活，爸妈说不走他，陈安忻不敢和他说话，怕被人闲话，也没赶过他，都是躲在家里不见他。 　　最初以为他能懂她的意思，自己离开，没想到他还是坚持到被孙婶子发现。 　　孙婶子发现后，他们家就被搅成一锅乱粥了。 　　小妹问她也是挺正常的，陈安忻：“嗯，我去，我要跟方嵘掰扯清楚。” 　　“掰扯啥呀，姐，你是不是喜欢方嵘？” 　　“小孩子家家不要管大人的事，吃你的饼。” 　　“姐，你咋会做这么好吃的饼？”陈安萍已经在吃第二个饼了。 　　陈安忻打马虎眼：“你要学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我买了酱油香油，省着点用。” 　　“姐，你肯定喜欢方嵘，饼就是做给方嵘吃的。”陈安萍果然被糊弄过去了。 　　家里四兄弟姐妹，就小妹性子活泛，人好动，问题也多。 　　妹妹说她喜欢方嵘，她不搭话。 　　陈安萍吃完一个豆腐饼：“姐，孙婶子四处说她儿子要娶城里姑娘，城里姑娘和我们村里姑娘不一样吗？是不是都穿新衣服，很好看？等三哥回来，我问问三哥。” 　　老三陈安志在县城读高中。 　　陈安萍：“别问安志城里姑娘的事，他就喜欢读书，不关心别的，你想知道城里姑娘什么样，就用心读书。” 　　弟弟是真爱读书，妹妹去问了，他一准生气，她是为了妹妹好才劝妹妹不要去问。 　　“姐，你不是也读高中了，你见过城里姑娘的。” 　　村镇没高中，全县城也就两所高中，据陈安萍所知，一所高中出来就能分工作，学生基本不准备考大学，另外一所是二姐和三哥读的高中，学生多数是奔着上大学去的。 　　两所高中，农村户口学生都得考试，达到要求才准予入学。 　　二姐三哥的学校，学生就算不考大学，也能分到工作，至于姐姐为什么回到家里，没在县城工作，她知道。 　　时间还新鲜着，就去年的事，陈安萍记着姐姐跟她嘀咕过，叫她不要告诉爸妈。 　　姐姐没有县城户口，是乡下人，还是个女孩，班里五十个学生，一共六个女孩，包括姐姐在内的四个女孩，毕业打算工作，就姐姐一个人没分到工作，因为只有姐姐是乡下人。 　　哥哥姐姐读高中，她才了解过这些事，姐姐叫她不要给告诉爸妈，她就把秘密放在心里。 　　她没去过县城，虽然知道城里人瞧不起他们乡下人，可她还是想去县城看看。 　　陈安忻：“姐见过，但是姐不关心别人是不是穿新衣服，长得好不好看，姐就想读点书，在城里只待三年，得好好珍惜机会。” 　　开早饭铺子前，她早在县城待过，高中读书三年，读完就没想过待在县城了。 　　没县城户口，没人脉，工作不分给她，家里压力又大。 　　爸妈的意思是，孩子们愿意读书就继续读，家里供着，不愿意读就回来干活，饿不死的。 　　陈安忻回家干活了，没分到工作的事，爸妈不能说，说了他们会难过，但她也难过，实在没人可以说，才和当时正读两年级的妹妹说。 　　妹妹听不懂没事，她只是想有个宣泄口，讲出来好受点了。 　　仔细算时间就是去年。 　　她甘心吗？ 　　说实在的，有点不甘心。 　　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早就没了想法，她以为接下来半辈子就是嫁人生小孩，平平凡凡度过。 　　方嵘的出现，改变了她的人生，不再是平凡的下半辈子了，是苦难的下半辈子。 　　县城和村里完全不同，她们家四个小孩，除了老三安志读大学，她和妹妹都是高中毕业，大哥初中毕业。 　　她运气不好，高中遇到的同学都不太瞧得起她。 　　农村女孩能读上高中的十分稀少，在同学们眼里，她穿着打扮过于磕碜，人还安静，存在感极为不强，大家不愿意和她当朋友。 　　她高中时候成绩在班里中游，并不优秀，也不差，老师说得再委婉，也改变不了她没有工作的事实，既然不考大学，就安分回家里干活， 　　妹妹活泼，在县城混得开，还找了个县城男孩当对象，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看妹妹最后是不是和人家结婚了。 　　“我不一定能考上高中呢。”陈安萍将自己剩下的一个饼藏好。 　　陈安忻：“对自己有点信心，大哥是时候不好，不然也能上高中，我们家孩子想考高中都能考上……饼别藏太久了，最好晚上烧晚饭的时候热着吃了。” 　　“不能一天里头吃完，下次吃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姐，我留着明天中午再吃，你明天中午记着帮我热好。” 　　陈安忻：“知道了，明天中午前被耗子叼走可不关我事。” 　　“我们家柜子有耗子啃的洞，我不藏柜子里，我会跟爸妈说这是我留着明天吃的……姐，如果你和方嵘好了，能不能叫他把我们家柜子补好，能换上新柜子就更好了。” 　　“你倒是想得美。” 第5章 方嵘 　　“方嵘不是木匠嘛，手艺好，孙婶子都不让他随便接活，家里穷的，像我们家，肯定不给接，如果姐成了他媳妇，不就可以免费让他帮咱家干活了，他娶姐后，肯定听姐的，到时候气死孙婶子。”读三年级的陈安萍已经能明白喜欢以及嫁娶的意思了。 　　没有任何阻碍的话，她非常同意姐姐嫁给方嵘。 　　方嵘多好啊，她去外边，不光听到大姑大妈说方嵘，年轻小姑娘也说方嵘，方嵘家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烂了。 　　媒婆们无一不被孙婶子赶走，谁叫孙婶子心大着，就想给儿子讨县城媳妇。 　　大姑大妈们说了，方嵘真讨到县城媳妇，孙婶子也要被女方家长嫌弃。 　　她嫌弃村里的姑娘，她儿子还被县城里的人嫌弃乡下小子呢。 　　会木匠活怎么了？能有城里职工家庭吃香？ 　　有些话陈安萍能听懂，有些听不懂，以前没太放心上，现在清楚他喜欢姐姐，她非常同意姐姐和她在一起。 　　别人说再多酸话，方嵘都是很好的，配得上她家姐姐。 　　陈安忻：“别总是他，方嵘，这样喊，没礼貌。” 　　“我和他是同辈，我就这样喊，除非姐嫁给他，姐嫁了我就喊哥。” 　　“小丫头，看好你的饼，我去送饭了。” 　　陈安忻拿上篮子，装好番薯粥和豆腐饼去田里。 　　田地里。 　　陈爱国和方红霞两口子在田里干活，方嵘在他们家分到田的边缘干活，边上干完才慢慢往里。 　　春种秋收都得赶时间，和老天爷讨饭吃，就得努力干，早点干完。 　　大儿子刚成家时候也分到了村里的田，两边地里兼顾着干活，陈爱国方红霞见大儿子除了田里活还去干小工活，干脆叫他不用管爸妈，他们老两口加上安忻，活能干完。 　　他顾着自己家就好，还有两个小的要养，大儿子也没坚持，说好没有小工活肯定就给家里干活。 　　二女儿干活还算利索，但是田里的力气活得费老大劲，三儿子读书，小女儿也在上学，帮不了多少忙，方嵘来之后，田地活头次干得轻松。 　　这种轻松他们实在不敢要，又做不出拿扫帚把人打跑的事。 　　也不晓得他现在是怎么躲过他妈的眼睛，居然还自己拿着农具过来干活。 　　夫妻两人一边愁一边干活，注意到方嵘拿着锄头退到远些的地方去，他们知道是女儿送饭来了。 　　陈安忻先走到爸妈身边：“爸，妈，这是中午的午饭，你们先喝番薯粥解渴，饼我拿三个给方嵘。” 　　方嵘中午是回家吃饭的，一般都等他们吃完饭，确认陈安忻真的不会过来，才回家里，吃完午饭马上就过来。 　　方红霞：“安忻，这些饼是你做的？” 　　“嗯，妈，是我做的，我想着要和方嵘说清楚，就做点好吃的，他也在咱家干活几天了，做点吃的是应该的，花的是我平时攒下来的钱，没动家里的钱，妈，你放心吧。” 　　“我们吃饭，安忻的事让安忻自己解决。”陈爱国觉得还是不要干涉儿女的事情比较好。 　　安忻也差不多二十岁了，能自己解决事。 　　方红霞无法，还是先吃午饭了。 　　“安忻是不是买肉了，饼咋那么好吃。”女儿走过来她就闻到饼香了，没想到吃起来这么好吃。 　　“买点肉也是应该的，不能让人干白工。” 　　夫妻两人吃午饭说着话，陈安忻已经走到方嵘面前，离他两米不到的距离停下来。 　　见到方嵘，陈安忻鼻子发酸，眼眶也跟着酸胀起来。 　　她见到他就想起死前那段痛苦难熬的时光了。 　　当时不止一次想死，身体难以动弹，无法自理，什么事情也做不成，连话也无法说出来。 　　她火灾醒来之后，已经算死了，彻底闭眼才是第二次死。 　　她不想死，她也怕死，可她死定了，没有选择。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陈安忻空出一只手，用手背擦眼泪。 　　见她掉眼泪，方嵘手足无措：“你别哭，我……” 　　我不出内容，叫他答应马上走，以后再也不来，他是不愿意的。 　　“你什么你。” 　　“我……是不是我惹你哭了？” 　　“这个给你。”陈安忻把篮子给方嵘。 　　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她就突然给他吃的，篮子里有三个饼，他看见了。 　　接过篮子，依旧状况外的方嵘没有马上吃掉豆腐饼。 　　不好意思在陈安忻面前吃。 　　“吃了我的饼以后就别来我家田里干活，也别来找我了。” 　　“不要。”方嵘听到这话，立马把装了饼的篮子还给陈安忻。 　　篮子又回到自己手里，他的反应叫她眼泪都憋回去了，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饼，陈安忻咬了一口：“趁热吃非常香，你真的不要？” 　　“不要。” 　　他不要，她继续吃第二口，抬脸见他直直望着自己，不是被豆腐饼馋着，看豆腐饼，而是看她。 　　陈安忻这才被臊到，立马转过身去，将咬了两口的饼放回篮子，用舌头感觉牙齿是不是沾着东西了，没有才转回来问他：“方嵘，你不清不楚来我家，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就是……”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你今天要给我说明白。” 　　大概是她声音真的太温柔，明明该强势的话，说出来半点气势也没。 　　方嵘从没说过要娶她的话，她以前也没想嫁他，避他还来不及，更不用说嫁他，两人都不提，只有旁人说不停。 　　“我想娶你。”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方嵘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被移走。 　　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陈安忻：“你想娶我，你有没有问过你妈？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妈在村子里就是好面子又难缠的人物，就算你去找你妈，她肯定要四处说我是勾引她儿子的狐狸精，我爸妈都是实在人，到时候被你妈欺负了怎么办？ 　　我弟弟也在县城读书，他读书好，以后是要考大学的料子，你妈闹到学校，说陈安志姐姐是狐狸精，在村子里四处勾搭男人，我弟弟还要不要读书了？” 　　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她和弟弟一个高中，因着孙婶子带人去闹，她还专门跑了趟高中。 　　高中三年读书，也只有这次事情觉得没白读，学校想劝退弟弟，她找到方嵘，也找到班主任老师。 　　找方嵘，叫他不要让他妈去学校闹，再闹她立马上吊自杀。 　　找班主任老师，她毕业不到一年，老师还没忘记她，她说明情况，弟弟也确实是读书的好料子，她保证不会再让孙婶子过来闹后，班主任老师才帮她解决事情，弟弟有书读了。 　　她和方嵘是清白的，什么事情也没有，方嵘在和自己妈说了后，也跟她来了学校。 　　两人在中年班主任眼里，确实不像孙婶子所谓的狐狸精勾搭乖儿子，老师这里过关了。 　　可孙婶子带来的恶劣影响没有消散，弟弟高中剩下两年比她还要难熬。 　　幸亏最后出息了，考上好大学。 第6章 机灵人 　　“我回家就跟我妈说。”并没有觉得被泼冷水，方嵘决定回家跟他妈说他要娶安忻，他不要娶别人。 　　陈安忻：“你要怎么说？方嵘，我觉得你做事特别不考虑后果，你妈对你好，从前你说什么她都能答应，就结婚这事，她肯定不答应你，你妈想你娶县城姑娘，你别把心思放我身上，我真要嫁给你，日子不会好过……我也不值当你喜欢。” 　　方嵘认死理：“我就娶你，不要娶别人。” 　　“我哪里值当你喜欢？我改行不行？” 　　方嵘：“安忻，你别讨厌我。” 　　他就是喜欢她，被问哪里，当着她的面，他也说不出来，小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见方嵘傻乎乎的憨直模样，陈安忻顿时心软：“你想个办法，找人想办法也可以，要么别娶我，要么就让你妈心甘情愿答应你娶我，不会找事，不给我家带来麻烦……饼给你吃，快冷了，放心吃吧，不会不让你来找我的，但是你也别到我家田地里干活，被别人看到传闲话不好，男未婚女未嫁的，等你妈答应你娶我，你再来找我，那之前别来找我。” 　　陈安忻：“你妈答应的话，你想哪天见我随你喜欢，我都出来见你。” 　　陈安忻拿出自己吃了两口的饼，剩下连带着篮子，一起给方嵘。 　　她匀出来给方嵘的饼，最后还是进自己肚子了。 　　这回方嵘放心接了篮子，接了豆腐饼后，陈安忻侧过身子，吃豆腐饼。 　　换成别人到她家干活，缠着她，她一定会厌恶反感，方嵘不同，就算没有后来十年的相处，她也很难讨厌方嵘。 　　她从小知道方嵘，那时候方叔还是生产小队队长，小时候就觉得方嵘是云里的，她是泥里的。 　　方嵘没家里几个兄弟姐妹横，他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拿着几块木头玩，寡言木讷，后来长得高大挺拔，依旧寡言，但人老实勤快，多的是大姑大妈争抢当女婿。 　　小姑娘们也喜欢他这样的，在方嵘帮她家干活前，她有听到说方嵘一看就不会还嘴，不会打媳妇，是个好男人。 　　村里女孩对好男人的要求很低，只要不打媳妇就是好男人。 　　实在是见惯亲爸打亲妈的事，又或者被爸妈打多，都有阴影了，抛开打小孩的，就说爸妈间，亲妈狠的，就是夫妻两人对打。 　　安萍还说她的小姐妹羡慕她爸妈不打架，说这话时安萍笑嘻嘻的，仿佛这是多值得炫耀的事。 　　陈安忻家是破落户，她又读过高中，已经被默认划出闲话队伍，没人会跟她讨论方嵘，她也从没想过会和方嵘有交集。 　　帮方嵘捡菌菇的时候，她看背影就认出方嵘，那次是他们第一次说话，没说几句，她不敢去看他，匆匆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方嵘故意的，那之后她总觉得路上见方嵘的次数多了，直到今年春种，方嵘直接赖在她家田里。 　　她已经暗示方嵘，他能不能懂她的暗示，就看他自己了。 　　陈安忻知道方嵘有个堂哥方威，今年还在村里，再过两三年就去县城了。 　　方威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混得开，经常来她家早饭铺子吃早饭，还当着她的面笑话过方嵘。 　　笑话内容是他替方嵘接了个急活，方嵘整晚都在干活，活干完了，他叫他一起去吃早饭，方嵘不去，被拉着过来，都要到门口人却走了，非得洗干净才过来。 　　陈安忻当时听了并不觉得好笑，相反还心疼起方嵘，忙整个晚上，肚子指定是饿了。 　　饿肚子洗澡多难受。 　　方威有次还说他带方嵘去外地干活，方嵘整晚睡不着，白天吃饭也吃不香，活干完了，他这个堂哥要留两天，他都不管，非要堂哥买票，他自己回去。 　　之后方嵘再也不接需要去外地的活。 　　去外地都是有上好的木头，怕路上损坏，不好运过来，叫木匠过去的，钱也多，所以方威笑话他，为了早饭，钱都不要了。 　　除了去外地，方嵘每天按时过来，他哪天迟来了，她都要担心。 　　方嵘没马上拿起饼吃，而是先去小水渠洗了手，把今天挂脖子挂了半天的毛巾也沾水洗了，拧干擦手，擦完手再挂回脖子，开始吃豆腐饼。 　　“吃完告诉我一声，等你吃完我再转过去，不用吃太快，慢点吃，别噎着。”有她看着，他就不吃饭，以前早上和中午有客人她就不管他，晚上两人也不聊天，她干活打扫卫生不理他，当他不存在，他才吃饭。 　　虽然不是两口子，陈安忻还是很佩服方嵘的毅力，能这么多年在她面前坚持讲究，她有时擦桌子见方威在他面前讲话，他依旧埋头吃饭，都不晓得有没有听进去方威的话。 　　她觉得方嵘是把她想太美好了……看来还是要等到结婚后他才能有改变。 　　方嵘按正常速度也很快吃完两个饼，吃完洗了手才叫陈安忻。 　　“安忻，我吃好了。” 　　“嗯，我先走了。”接了篮子，陈安忻打算走人 。 　　“安忻，我能不能晚上来找你，不叫别人看见。” 　　“你晚上不睡觉吗？你不睡觉我要睡觉的，还有你能保证不被人看见吗？你真要见我，白天我也不是不出门，你只要装不认识，别靠近我就好。”要不是了解方嵘，他说出晚上来见她的话，她绝对要生气。 　　你晚上过来是要偷人的吗？ 　　真被人发现，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为了摆出自己的诚意，她就和方嵘说她以后都出门下地，有时候还会去镇上买东西，不会专门躲着他。 　　除了出门，陈安忻还说：“我家平时节俭，为了你我才用自己攒好久的钱买食材做豆腐饼，你也吃到了，能懂我的意思吧。” 　　方嵘再确认一遍：“只要我妈答应了，安忻你就嫁给我是不是？” 　　“嗯，你找别人出主意，别自己乱说，找个机灵的，你不机灵。” 　　陈安忻不好直接说出方威的名字。 　　“我知道的，我哥很机灵，我找我哥。” 　　陈安忻：“不管你找谁，找个机灵的就好，你现在回去，别被你妈发现，下午也不用来了，找机灵人去。” 　　“嗯。” 第7章 第一聪明 　　“你这模样身段，县城啥样的姑娘都能找到，你咋就死心眼喜欢上陈安忻了呢？你真要我跟大妈说？” 　　方嵘爸是方威的大伯，平时他喊方嵘妈都是喊大妈，含着亲戚关系的。 　　方嵘：“哥，你帮我和我妈说，我就娶安忻，安忻是最好的姑娘。” 　　“她到底好在哪？还叫你中邪了。” 　　方嵘：“她哪都好，上午我在她家干活，她还给我做豆腐饼，可好吃了，安忻说话文气温柔，长得好看，文化好，是高中生，我说什么话她都能听懂……” 　　在堂弟把陈安忻夸上天之前，方威打断：“打住，豆腐饼谁不会做，你哥我要是认真学了，也能做得好吃，说话文气温柔，县城里读完高中说话温柔的姑娘更多，不是读完高中就能听懂你说的话，你说木工的时候，我都听不懂，漂亮更别提了，瘦巴巴的哪好看了？” 　　陈家人在村子里的存在感不强，方威对陈安忻的印象也只有瘦了。 　　还是胖点好生养，胖点也瞧着喜庆。 　　在堂哥面前，方嵘口才变好，话也变多了，关于陈安忻的话，他能说出许多。 　　当然，他也半点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安忻做的豆腐饼就是好吃，哥你没吃过，你不懂，县城姑娘又不是安忻，我都不喜欢，瘦也好看，哥，不是你跟我说烈女怕缠郎，叫我去安忻家田里干活的，现在又叫我打退堂鼓，我不听你的，你如果不帮我跟我妈说，我就找别的机灵人去。” 　　陈安忻不知道方嵘蹲她家田里干活有方威出主意的原因。 　　方嵘本身不是外向性格，听了堂哥的主意才迈开第一步，堂哥不出主意，他永远迈不出去。 　　方威：“哥在你眼里是机灵人？” 　　被人夸谁不喜欢？他堂弟憨是憨，也有小聪明，知道找他这个机灵的堂哥。 　　“嗯，哥，你是我认识人里第二聪明的了。”方嵘没有半点奉承的意思，他就是实话实说。 　　他哥很机灵，他爸妈都说他堂哥鬼主意多。 　　也是听了堂哥的话，他才有机会和安忻说上更多话，还叫安忻答应嫁给他。 　　“第一聪明是谁？” 　　“安忻，安忻读过高中。”方嵘自己不是很爱读书，初中读完就没读了，方威心思不在读书上，初中都没读完。 　　理所当然，读完高中的陈安忻在方嵘眼里最聪明。 　　方威：…… 　　算了，不跟傻堂弟计较。 　　“哥仔细想想啊，一想到要和大妈说你结婚的事，我就头疼，你说说，你和陈安忻在一起，不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方嵘：“安忻不嫌弃我是牛粪，愿意跟我在一起。” 　　“哎哎，我说你是鲜花，她是牛粪。” 　　“哥，你再说安忻不好我就生气了。” 　　方威：“得了，我不说她就是，哥跟你说啊，如果哥有你这副模样，在县城里别提多吃香，我要挑哪个漂亮小姑娘在一起就挑哪个在一起，随我选。” 　　方威还没结婚，与方嵘不同，方嵘是他妈想他娶县城姑娘，方威是自己想娶县城姑娘。 　　村里瘦巴巴的姑娘们他瞧不上眼，在他眼里，她们都长一个样。 　　村里有爱美不瘦巴巴的小姑娘，都是他家亲戚，脾气大得很，他也完全看不上。 　　方嵘长得是真好，个子又蹿得老高，方威一米七刚出头，方嵘一米八五往上，长相呢，方威净按着爸妈缺点长，方嵘就是按爸妈优点长，俊着呢，在兄弟姐妹里最出挑。 　　人比人，气死人哟，方嵘还说矮点好，干木工活方便。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嗯嗯，哥，所以你帮我和我妈说是吗？我妈现在在村口和别人讲闲话，下午四点到家。” 　　方威：“你急什么，当初我爸妈跟我说你心情不好，人跟中邪了一样，也不告诉大伯大妈什么事，叫我开导你，我去找你，你是跟我说为什么，我也替你出主意了，但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完全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听我的吗？” 　　“不听。” 　　堂弟这点不好，认死理，说娶陈安忻就娶，要命的是陈安忻还答应了，陈安忻不答应，他或许还能说动堂弟死心。 　　都是他不好，他当初要是不管闲事，也不会有现在这些破事。 　　方威叹气：“唉，送佛送到西，哥替你求求情，你别多嘴说你喜欢陈安忻，嘴巴闭牢，听到没？” 　　方嵘不解：“哥，为什么不能说？” 　　“你不知道大妈有多瞧不起陈家？你平时闭眼睛捂耳朵的吗？ 　　也是，你除了木工活，别的都不在意，不放心上，大妈在背后说陈家穷，瞎讲究，还供孩子读书，也没见老大老二读书后有什么出息，不还是回来种田。 　　安齐娶媳妇的时候，大妈还说陈家就只能捡垃圾了，儿媳妇都是捡别人不要的。” 　　方威跟陈安齐有打过交道，其实挺同情他们一家，陈安齐媳妇也没有大妈说的那么不堪。 　　都是村里人，都只活一辈子，没有谁比谁高贵的。 　　“我妈怎么这样说话。” 　　“你就是被养得太好太天真了，陈安忻比你有心眼，是我小瞧她了，能把你吃得死死的就不是个心思单纯的。” 　　“哥。” 　　“行行，你家安忻是天仙，人美心善活菩萨…… 　　我给你讲讲我的法子，我先去探探我妈的口风，说动我妈，让陈安忻在我妈这里留下好印象，给我妈留下好印象，让我妈成为盟友，盟友你知道什么意思吧，知道就好。 　　我一个人跟大妈说的话，大妈一定会撕碎我，觉得我不安好心，你跟大妈说，大妈会撕碎陈安忻，你掂量吧。 　　反正你千万别开口，大妈问你对陈安忻什么意思的时候，你说你见过几次，看起来挺听话的就好，别的不要说太多，别跟刚才似的说个没完。” 　　堂哥这次说的话，方嵘听得很认真，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了，不停点头。 　　“娶媳妇没那么容易，你不要太急着把人娶回家，慢慢来，听哥的准没错，对了，你说她做豆腐饼好吃，改天叫她做些送我，我带给我妈，我妈没你妈那么尖酸刻薄，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话还能听进去的。 　　吃的给大妈，一准觉得陈安忻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或许还下毒了，你不说话，不做多余的事，就不会给大妈留下陈安忻不安好心的印象。” 　　“哥，谢谢你。”方嵘悟了，掏出一张大团结给方威。 　　“兄弟之间给钱多伤感情。”说伤感情，方威还是马上接过了钱。 　　方嵘：“哥，最新那张我要留给安忻，你的没安忻那么新，但也是我第二新的钱，我一共三张大团结，别的都是散钱。” 　　方威：…… 　　没必要，真没必要交代这么清楚。 　　让堂哥知道他的诚意和重视后，方嵘才带着对未来的期盼走了。 第8章 你真好 　　开早饭铺子习惯早起的陈安忻，回到十九岁的第二天早上，也很早起来，跟着爸妈去田里干活。 　　“安忻，你和方嵘说得怎么样了？”路上，母女两人挽着手，方红霞问女儿。 　　母女两人另外的手都拿着农具。 　　陈安忻和妈妈关系好，即使过了很多年，再和妈妈挽手，也没觉得不习惯。 　　“我和他已经说好了，他妈同意，他才能娶我，他妈不同意，我就不嫁给他，要他妈心甘情愿，不给我们家惹麻烦才行，那之前不许光明正大见我，路上见到我要假装不认识，也不能来咱家田里。” 　　“这样啊……诶，安忻，在那干活的是不是方嵘？” 　　“是方嵘，他咋又来了。”天没大亮，陈爱国的眼睛也还好使，很快就认出是方嵘。 　　方嵘来田里一直比他们夫妻两人早，昨天中午被女儿说走，他们以为他不会来了。 　　没想到今天还是来了。 　　“爸妈，我先过去问他。”陈安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放开和妈妈挽着的手，提着农具走过去。 　　只是没等她走近，方嵘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停回头望。 　　仿佛让她跟过来。 　　陈安忻把农具放好了才跟着。 　　在后面保持不远不近距离，她真想叫方嵘别再回头看了，本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就有猫腻，他频繁回头，完全就是坐实猫腻。 　　到了方嵘觉得隐蔽的地方，他回头就跟陈安忻说：“安忻，我昨天找我哥，我哥给我出主意了，今早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事的。” 　　陈安忻：“嗯，你说给我听听。” 　　“我哥让我不要跟我妈说，他先探探他妈，也就是我二妈的口风，叫她能对你印象好点，印象好了，我二妈可以和他一起对付我妈，安忻，这个钱袋子给你，还有一把梳子，钱袋子里的钱你随便花，我妈不知道的，我哥说你可以给我二妈做点吃的，如果你愿意做，交给我就好，我给我二妈，梳子是我自己做的，送你。” 　　都没等她借钱，方嵘就自己送钱过来了。 　　“你不怕我把你的钱全花了，不还你？”心够大。 　　“不够再找我要，我还有钱，就是在我妈那里，没事的，我可以骗我妈，我师傅的儿子要结婚，我包份子钱。” 　　十年没和方嵘好好交流过，陈安忻才发现他说话特逗：“你妈会很伤心吧，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为了外人骗她。” 　　孙婶子很可恶，作为被她害了一辈子的人，陈安忻认为孙婶子完全不值得同情。 　　然而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是有点同情的。 　　哦，同情她不如同情自己，好歹孙婶子一辈子过得没她这么辛苦，好吃好喝，生活无忧。 　　方嵘和家里断绝关系，还是会通过方威定期给家里钱，这事她知道。 　　孙婶子哪可能轻易答应让儿子彻底断了和家里的关系。 　　他长这么好，家里对他不薄，他真要为她彻底和家里断了，她还会觉得他没良心。 　　方嵘：“不是外人，我们要结婚，结婚了就是家人。” 　　“别说太肯定了，我们能不能结婚还不一定……你明天早上这个点过来田里，我做包子给你，用你的钱，我不会花很多，我自己也出钱，你要记得带篮子，我家可没多余的篮子给你带走。” 　　主要怕篮子有去无回。 　　“好。” 　　陈安忻想到另外的事：“这样好了，你今天没事做的话，帮我采些蘑菇，如果有笋就更好，没笋也没事，不需要专门去找笋。 　　采到的话送我哥家田里，我嫂子一直在田里的，你不用怕被别人捡走，交给我嫂子，我嫂子个头不高，扎一条辫子，比我还矮半个头，旁边有俩小孩，你别认错……拿个不太用的篮子，明早我把包子装篮子里给你……我哥家田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现在去采。” 　　“别说风就是雨，天还不太亮，小心踩到山上陷阱，我没事说了，你先离开……记得不要太早上山。” 　　她相信方嵘也没事说，他开头就把事一口气说完了。 　　村里有“富人地”和“穷人地”，她家在的这块地近山，是穷人地，离村口远，附近零散的几家都属于穷苦人家，有些家里妇女小孩会去镇上集市捡别人不要扔地上的烂菜，也是真的会翻垃圾。 　　陈安忻小时候就和大哥一起翻过垃圾，那时候普遍穷苦，翻不出什么东西，山上也管得严，如果谁上山采东西，就是在薅集体羊毛，被捉住是要批l斗的，现在好些，有大家都可以去的公共山，也有分给家庭的山。 　　使用权归家庭，所有权还是集体的。 　　程山岚家就分了耕地，没有山林，方嵘家又有山又有田。 　　大家都可以去的山基本被薅遍，能不能采到山货看运气，方嵘一般去的都是自家分到的山。 　　他是木匠，对树木了解，她见过他扛树苗进山种树，总不能放着山不管，除了山货，还是要人为种些果树，卖点钱。 　　方嵘太懂山，又太懂树，一座山被养得极好，叫很多人惦记，镇长都夸过，还想叫他们家多养几座山头，方嵘没答应，方叔孙婶子也没答应，一座山就够呛了，防贼防偷，完全不放心外人守山，谁要再来第二座山，他们家儿子也不是种树人，是个木匠。 　　对于农民来说，还是田地更叫人喜欢。 　　儿子打柜子打家具都比养山赚多了，做事得有主次。 　　方嵘采的蘑菇，不太严谨说的话，就是他家的蘑菇，她要用他的钱买更多需要的东西，但是她不可能光给方嵘堂哥二妈做包子，自家也要吃的，不白占便宜，她出人力，再出调料钱，昨天买的调料不齐全。 　　昨天大嫂还拿了块豆腐过来，问她做豆腐饼的法子，她告诉大嫂怎么做，大嫂听得糊里糊涂，干脆待会儿去找大嫂，告诉她方嵘会过来送蘑菇的事，等下午活结束了，让大嫂过来他们家里，自己小家不用做晚饭了，就在大家里吃。 　　她教大嫂调馅，晚上做饼，明天起早蒸包子。 　　“安忻，你真好。” 　　“别说了，我去干活，记得装不认识。”最怕方嵘认真说话，认真看着她。 　　莫名觉得太过深情，叫人害羞。 　　“穷人地”想也知道都是穷人，整天饿着肚子，没心思管别人家闲事，所以上辈子孙婶子并没有马上知道儿子来她家干活。 　　孙婶子压根没想过儿子会来这边，家里山头也不在这个方向。 　　他们家人多，种地有人手，方嵘不见，都当他是在山里，没放心上。 　　方嵘没活干就挺喜欢待山里，没人喊他的话，能待到大晚上。 第9章 多笋 　　方嵘无法对陈安忻视而不见，她转身走了之后，他依旧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不是在做梦，他真的能娶安忻回家了。 　　在方嵘这里，安忻才是最大的难关，只要她同意，他们两个就一定能结婚。 　　陈安忻将方嵘的钱袋子和梳子揣到衣服兜里，回自家田上：“爸，妈，我有点事先回家一趟，一个钟头后再过来。” 　　待会儿就把要买的买好了，钱袋子也给藏起来。 　　缺心眼是缺心眼了点，但也挺讨人喜欢的。 　　“去吧，记得让安萍吃掉豆腐饼，再不吃就要放馊了，白白浪费好东西。”方红霞节俭，但不会把好吃的藏起来，该吃就吃，坏了她更心疼。 　　陈安忻：“安萍要攒到中午吃，中午我给她热好，对了妈，我跟你说个事，你过来一下。” 　　她觉得要做饼做包子是大事，在妈妈眼里肯定算铺张浪费，她还是和妈妈解释下缘由比较好。 　　解释完，果不出她所料，妈妈露出肉疼的表情。 　　“妈，不用买肉，我叫方嵘去他家山上采蘑菇，只有青菜调料用我们自家的，面粉也用他的钱买，现在不是必须要用粮票了，贵点不会贵到哪里去。” 　　方嵘就剩下钱了，有粮票应该也被孙婶子管牢了。 　　她待会儿就要去买面粉，家里面粉是用来做糊糊的，粉不够细腻，有的已经结成块了，昨天她筛面粉筛了有会儿工夫。 　　钱的事先不提，方红霞担心的是其他：“安忻，你用了方嵘的钱，以后咱家会不会和他家说道不清，用别人家的钱不好。” 　　女儿上过高中，比她有文化，道理应该都懂的。 　　“妈，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方嵘一根筋，你和爸也劝不住他是吧，总不能让他一直在我们家田里，再说我给他做包子，他还赚了，县城里一对肉包子就要五毛钱，我做的包子比肉包子好吃。” 　　不是她自夸，家里没人会做包子，小时候吃肉也多是过年吃饺子吃到的，饺子馅里拌了肉，更多是白菜，吃不出肉味。 　　她在县城安家后，有在县城吃过肉包子，多数肉包子很油腻，味道不太行，糟蹋了好肉。 　　开早饭铺子后，她有空就经常琢磨拌馅的事，要好吃又有自家的特色，没少花心思。 　　除了方嵘，还有别的老客，每天吃是吃不不起的，两三天总要一顿，经常说不在她家吃顿早饭，浑身不得劲。 　　“五毛钱两个肉包子？”方红霞惊到了。 　　陈安忻：“是的，妈，五毛钱两个肉包子，有五毛钱，我能做不少包子了，现在我也用不了方嵘几毛钱，大不了还他，但是还他，他又要过来干活。” 　　“只能按你说的办了。”方嵘是个大l麻烦 　　“妈，那我先去买东西了。” 　　“嗯，你去吧，篮子用布遮好了，别叫人看见说闲话，老板问你，你就说是我们家有亲戚来，招待亲戚的。” 　　“嗯，我晓得了。” 　　... 　　“姐，你怎么扛着大袋子过来，里面装的是什么？”陈安忻刚从田里回来，正准备着午饭，见嫂子扛着大号编织袋，惊了。 　　不光是袋子，时时手里还拿着两个篮子，两只篮子分了大小，小的篮子就放在大的篮子里，时时一手拿着篮子一手牵着妹妹。 　　“半个钟头前方嵘拿过来的，我还给吓了一跳，早晨安忻你知会过我，我以为方嵘会提着一篮子蘑菇过来，没想是一个大编织袋，里头还有笋，沉着呢。”赵美明小心将袋子放地上。 　　陈安忻搭了把手，这一袋得有三十斤重。 　　“两个篮子我看都是新的，方嵘说大的篮子送给你，小的明天早上装包子。” 　　“姐，方嵘还有没有说别的？” 　　“没，把东西放下说了句篮子的事就走了。” 　　陈安忻打开编织袋，袋子重就重在笋上，把笋拿出来，她的手也跟着沾了不少的泥：“他咋挖这么多，菌菇也不少，是把他家的山给薅空了吧。” 　　悦悦蹲在地上，小小的右手拿了一朵蘑菇，左手食指轻轻抚掉蘑菇上的泥，咿呀和蘑菇讲话，仿佛在说，小蘑菇，我帮你洗澡。 　　菌菇采下来不至于沾太多泥土，全是笋壳外面的泥，带到菌菇上了。 　　能想象出来方嵘是听了她的话，先去采蘑菇，主要的蘑菇采好了，再去挖笋，一挖就停不下来。 　　她不该低估他的本事，一个能在冬天找到一篮子菌菇的人，春天更加了不得…… 　　“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了，姐，晚上你和哥拿些回去。”陈安忻坐在小板凳上，当场剥开个头最大的笋的笋壳。 　　赵美明连忙拒绝：“不用了安忻，你不是跟我说晚点要做饼，让我过来帮你，顺便教我怎么做，这些你自己留着。” 　　“太多了，放着要放烂掉，他当我是卖山货呢。” 　　笋是好笋，陈安忻剥开得出结论。 　　“回头我要说说他了，这么大一袋，全是笋，要吃到什么时候。” 　　“他是好心，就是好心办坏事，我也不晓得他路上有没有遇见别人。”赵美明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 　　方嵘在村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条件太好了，以至于他喜欢二妹的事，在赵美明听来，完全是二妹的负担。 　　“遇到也没办法，已经被人瞧见了，姐，中午你就在这里吃，我去做焖饭，笋菇我下午分出来，晚上好让哥姐带回去。”陈安忻为了这堆笋，改了要做的午饭。 　　头疼，做包子馅一两个竹笋就够了，他起码挖了有二十个，蘑菇在最底下，基本都给压扁了。 　　“家里粮食不够，我自己家也在做午饭，中午我带着悦悦时时回家吃就好。”赵美明不想浪费公婆家粮食。 　　听到二妹说焖饭就不敢留下来了。 　　“没事，姐你就留下吧，家里的门锁好了吧，没锁好回去锁上，悦悦时时我帮你看着，还有回家记得把给哥送午饭的篮子搪瓷缸子都带来，中午其实没什么米饭，主要就是笋。” 　　赵美明还是没答应，陈安忻劝了好几句才劝她回家拿东西。 　　家里没值钱物件，门也得锁上，赵美明是锁了门才放心过来的，被二妹说动，马上回去拿东西，留时时悦悦做蘑菇分类。 　　两个小家伙也不懂菌菇种类，长得差不多就放一起。 第10章 梳子 　　陈安忻让时时看好妹妹，看着妹妹别吃了地上的东西后，去洗笋切笋了。 　　她做早饭是好手，但很少做炒菜，方嵘都没能吃过她做的几次米饭配炒菜。 　　不做不代表不会做，没那么惊艳而已，够吃就好。 　　“妈妈！”悦悦站起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正炒笋的陈安忻放下饭铲子，及时护住不仅屁股着地，脑袋都要着地的悦悦。 　　幸亏厨房小，几步能走过去，小孩子脑袋着地不是小事。 　　“姐，你带时时悦悦去洗手吧。”陈安忻再翻炒几下笋，放锅里不管，热着，之后把洗了泡在清水里的蘑菇，切好放到锅里，和笋一起炒。 　　赵美明把儿子女儿带出厨房，不能给姑姑添乱。 　　“安忻，姐来烧锅。” 　　“不用了姐，灶膛里火挺旺的，能用好一会儿。” 　　“那姐把蘑菇全洗了没事吧。”不找点事做总觉得不自在的赵美明，主动揽活干。 　　陈安忻：“麻烦姐了，姐，你洗完就把蘑菇晒太阳底下，脱脱水，这样能放久些。” 　　蘑菇干不是几个钟头的春天阳光能晒出来的，就是晒个意思。 　　“好的。”赵美明这就去干活。 　　陈安忻继续炒，炒好就可以用来焖饭了。 　　“嫂子，时时悦悦，你们都在呢。”陈安萍放学回家，看上去挺高兴，实际上已经苦恼自己的豆腐饼了。 　　姐姐中午肯定帮她蒸上了，就剩一个豆腐饼，她想自己吃的，小侄子小侄女在，她怎么分呢。 　　“安萍，中午你给爸妈送饭，你要在家里吃完去送饭，还是到田里吃？”陈安忻听到妹妹回来的声音，喊她。 　　“我去田里吃。”对啊，她可以去田里吃！ 　　妹妹回家的时候，焖饭已经做好，陈安忻把饭装好，妹妹的豆腐饼也给放好了。 　　陈安萍走了，陈安忻让嫂子带时时悦悦先来吃饭。 　　“姐，你吃饱了再去送给哥吧，锅里还有不少，够吃的。” 　　很想先送饭给丈夫的赵美明，听妹妹说够吃，才放心先吃了。 　　爸妈妹妹的份已经拿走了，陈安忻给嫂子盛了一碗饭。 　　再给时时盛一碗：“时时的。” 　　“安忻，不用专门给时时盛，我现在的一满碗够我和时时悦悦吃。” 　　陈安忻：“姐，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想说，男人孩子是重要，但自己也重要啊，别时时刻刻就想紧着男人孩子了，你是媳妇，是孩子妈，又不是家里的奴才，有的吃就赶紧吃，还有啊，姐你挺好看的，生了两个孩子后也别不讲究，对自己好点，现在还年轻呢。” 　　赵美明听二妹的话，听得挺不好意思。 　　时时的盛好了，陈安忻再给悦悦盛。 　　悦悦的把切得略大的笋挑出来，剩下饭、蘑菇和盐菜。 　　“要不我先送饭给哥，姐你和孩子慢慢吃，悦悦也得你喂呢。”陈安忻把嫂子带来的搪瓷缸子拿出来，装上咸饭。 　　“安忻，你忙到现在还没吃饭，送饭的事就不麻烦你了，你哥今天干活地，离方嵘家不远。” 　　方嵘家在村子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们去镇上赶集的话，还能路过他家。 　　“没事，遇不着方嵘的，已经盛出来了，倒回去多麻烦，我很快就回来吃饭，姐晚点再过去一趟把篮子拿回来。”这个点已经是饭点了。 　　“妈妈，啊。”悦悦张开嘴巴。 　　“悦悦嘴里的吃完了？”陈安忻将搪瓷缸子装到篮子里，离开厨房前问了悦悦一句。 　　“没有了。”悦悦张嘴巴给姑姑看。 　　“吃完了啊，真乖，姐，我先走了。”陈安忻拿着篮子走人。 　　见妹妹走了，赵美明喂悦悦吃饭，嘀咕道：“千万别叫安忻遇见方嵘。” 　　丈夫上午活干完能及时吃到饭，她是挺开心的，就怕妹妹遇到方嵘，比遇到方嵘更怕的是遇见方嵘后还遇见孙婶子。 　　... 　　“安忻，今天怎么是你来送午饭？”陈安齐上午的活已经干完，别的几个小工已经有媳妇小孩送饭过来，他坐边上喝水等自己媳妇。 　　他干活的地方，附近几家都比较有钱，这个点饭香已经飘出来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喝水能解饿。 　　陈安齐没想到等来的是二妹。 　　“哥，我中午做了咸饭，让姐和两个孩子过来咱大家吃饭，姐现在正吃饭喂小孩，我帮你把饭送来了，晚点姐会过来拿篮子，你看住了，别把篮子看丢。”陈安忻不打算久留，说完走人。 　　走了小段距离，总觉得后头有人跟着。 　　“方嵘。”走到无人的地方，陈安忻转身。 　　“安忻。” 　　“我不是让你假装不认识我吗？总是听不懂我讲话。” 　　方嵘：“安忻，我没叫住你，我就在后面远远走着。” 　　“饭点你不在家吃饭，在后面远远走着？”她就觉得是方嵘在后面，往后看果然是方嵘，确定是他后，她收回目光，走去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方嵘：“安忻，我吃过饭了，你给你哥送饭呢？” 　　“嗯，我今天帮我姐送饭给我哥，就这一天，以后还是我姐送。”怕方嵘以后午饭的点都守着，陈安忻特意说明。 　　方嵘：“安忻，我昨天送你的梳子，你用过吗？不好用我再送你一个。” 　　陈安忻：“好用，比我原先用的梳子好用多了，我现在头发很顺吧，就是用你送的梳子梳出来的，我还看见梳子上有我的名字，你挺细心的，没把我名字弄错。” 　　她的头发并不黑亮，发质普通，就是头发多，原先捡来的梳子断了半截，头发都不敢用力梳，怕把梳子梳断。 　　头发用手抓着，扯不到头皮，头发多，不怕掉头发，梳子不小心梳断可就麻烦了。 　　她上哪再去捡梳子，总不能用妹妹那把同样是捡来的梳子吧，妹妹当宝贝呢，她给梳断一根梳齿，妹妹都要和她没完……毕竟也没剩几根梳齿了，再断就没了。 　　买梳子是不贵，但以前哪会舍得。 　　上辈子到县城她就没再用自己用了好多年，捡来的破梳子，买了把新的木梳子。 　　木梳子她觉得是她用过最舒服的梳子，捡来的塑料梳子梳头发不爽快。 　　方嵘昨天送她的梳子，比她自己买过用了很多年再没换过的梳子还要舒服。 　　方嵘露出腼腆的笑。 　　被安忻夸了。 　　“我走了，你也快回家吧。” 　　“安忻，你知道送梳子是什么意思吗？”方嵘没马上走人。 　　陈安忻：“你想跟我白头偕老？” 　　“嗯！安忻，我回家去了。”方嵘转过身，背着陈安忻，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 　　安忻真的懂他。 　　眼见方嵘步伐轻快，背影都能看出来的心情好，陈安忻摇头，真不知道他傻乐个什么劲。 　　她其实也不太能理解送梳子的意思，上辈子方嵘师傅问她，方嵘有没有送过她梳子？ 　　没有，方嵘没送过梳子，铺子里的桌椅板凳柜子，木头做的家具全是他包圆了。 　　师傅叹一口气，说方嵘胆子小，梳子都不敢送。 　　她没继续搭话，梳子不是挺普通的小物件，师傅专门说出来，那应该就是男女之间定情信物般的存在。 　　定情信物她哪能接，方嵘送了她也不会要。 　　师傅既然提到，她晚上睡觉前就开始琢磨了，琢磨后有个不太确定的想法，梳子梳头发，头发，应该是白头偕老的意思？ 　　没有师傅提示，她不会想到定情信物白头偕老……方嵘问了，她随口说出来，还真给说对了。 　　昨天她跨出第一步，今早就收到了刻有她名字的梳子，想也知道他早准备好了。 　　上辈子这把梳子没丢的话，他藏了有十年。 　　该说他聪明还是傻呢，应该是聪明的，上辈子做了些看起来喜欢她的事，但从来没有捅破窗户纸，在她身边待了十年。 　　……也别老说方嵘了，是她和方嵘都在装傻。 第11章 私房钱 　　咸饭一个中午就吃光了，等嫂子带小孩离开后，陈安忻锁门去田里。 　　中午的咸饭让妈妈又念叨她一顿。 　　老实被妈妈念叨一顿，陈安忻打算明早从方嵘那里找补回来。 　　不是他那一大袋笋，她至于多挨顿说？ 　　中午遇见方嵘，注意力全在躲人，千万不要被人发现，结果忘记说笋的事了。 　　第二天大早，陈安忻起来做包子，两种包子，豆腐包和青菜蘑菇包。 　　青菜蘑菇包用小葱做了标记，里头不光有青菜蘑菇，还有笋。 　　昨天还切了大半的笋做笋干，家里笋要吃一阵子了。 　　小篮子装了十个，她做的包子没比豆腐饼大多少，还比豆腐饼小点，一篮子十个，方嵘一顿就能吃完。 　　不是给他一顿吃完的，尝尝就够了。 　　今天早上为了送包子，陈安忻比爸妈更早去田里。 　　“你别全交给你哥，你自己也吃几个，刚出笼的，热乎着呢，有标记的是青菜蘑菇，没有的是豆腐。”她过去的时候，方嵘果然已经在了。 　　方嵘接过包子：“安忻，你吃过吗？” 　　“我吃过了，下次别给我挖那么多笋，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你挖着也累，知道你是心里欢喜，想多挖点送我……等以后我们成为夫妻，随便你挖多少回家，现在别让人看见，看见会说闲话的。”没有厉声斥骂，陈安忻尽量委婉道。 　　或许她厉声斥责方嵘才能听进去，只是她内心也不太愿意让方嵘挨骂。 　　“以后我们结婚，我再多往家里挖笋。” 　　陈安忻：“也不要挖很多，太多吃到什么时候，吃多了也吃难受，又不是主食，到时候我叫你挖多少你挖多少。” 　　方嵘：“嗯，安忻，我听你的。” 　　陈安忻：“包子你起码给自己留下四个，我不是专门做给你二妈吃的，你别傻到全给你二妈，自己也记得吃，我走了。” 　　她也没别的话好说，该说的说完就走了，方嵘见她背影消失了，才去揭开篮子布，见到一个个暄软胖乎乎的包子挨在一起，个头不是很大，看起来却都非常美味。 　　方嵘去二妈家里，路上慢慢吃，吃了四个。 　　太不经吃了。 　　“嵘啊，大早上拎着篮子去哪了？” 　　方嵘没想到先遇见了二妈。 　　他没傻到直接把包子给二妈：“二妈，我回家，刚从山上回来。” 　　李真凤：“原来是守山回来，辛苦了，二妈早饭快做好了，要不要来二妈家里吃早饭。” 　　她也是真挺喜欢这个侄子，不大爱说话，勤快又从不占别人便宜。 　　她让他来家里吃饭也是说的真心话，不是客套话，她还想侄子能多来她家里走动，叫他懒汉堂哥学学。 　　“不用了二妈，我回家里吃，哥还在睡觉吗？” 　　“你哥还在睡觉，每天不睡到太阳晒屁股不起来，懒汉一个，我整天叫他跟你学学，就是不学，吊儿郎当。” 　　“哥聪明，我笨，笨就得勤快些，那二妈我回家了。” 　　方嵘和二妈道别，先回家里了。 　　... 　　“哥，这个点算是你早起时间吗？”方嵘回到家里也遇到自己妈，问他篮子里装了什么。 　　他说他刚从山上回来，同样的理由把妈糊弄过去。 　　方嵘形象太具欺骗性，他说什么，大家都不太会怀疑真实性。 　　回到房间看着包子，方嵘内心非常折磨，到底是忍不住又吃了两个，剩下四个。 　　等堂哥过来找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包子都凉了。 　　方威九点来了方嵘家，昨天堂弟就跟他说好，让他早起，方威觉得够早了：“以前我吃午饭才起来，今天早两个钟头醒来了。” 　　“哥，包子都冷了，有标记的是青菜蘑菇，没有的是豆腐。” 　　现下没有挑食的说法，方威随手就抓了只包子。 　　包子凉了，但吃起来能感觉到包子皮做工细，吃起来一点不粗糙。 　　吃完第一个，方威很快去抓第二个吃，第一个是豆腐包，第二个是青菜香菇。 　　方嵘为了平均，剩下四个包子，两个青菜两个豆腐。 　　见堂哥吃完两个，他忙把篮子收好，不能再给堂哥吃了，再吃下去就没了。 　　“不用找我妈了，你不如让陈安忻去县城开包子铺，在县城里赚点小钱，让大妈眼馋，没准就能派你娶陈安忻，吞掉她的钱，开包子铺短期虽然不如你做木工赚得多，但是财源滚滚，县城里买早饭的人可比买家具的人多。” 　　方嵘：“不行，安忻的钱是她的钱，不能给我妈，我妈要钱，我的给我妈就好了。” 　　“你的钱还想给你妈啊？你娶媳妇，钱不交给你媳妇，交给你妈，你媳妇不会生气吗？”方威逗方嵘。 　　趁方嵘表情纠结痛苦的时候，他想拿个包子吃，被方嵘挡住了：“哥，就四个，你已经吃了两个，剩下两个给二妈吧，二妈肯定也会留个给二伯。” 　　“你真要叫我妈当帮手？我觉得效果不如你出钱，让陈安忻在县城里开包子铺。” 　　方嵘：“我没钱，都在我妈这里。” 　　“我不是跟你说要藏私房钱，骗大妈你在县城需要打点，需要钱。” 　　方嵘不太通人情，很多事情都是方威给出的主意。 　　“我把私房钱全给安忻了。” 　　方威：！！！ 　　恨铁不成钢啊！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为个还不是媳妇的女人交出所有私房钱，没私房钱还活不活？” 　　方嵘：“我要花钱，找我妈要就好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方威要气个仰倒了。 　　方嵘安慰他：“哥，安忻花钱很省的，给她我放心，我乱花钱。” 　　“你乱花钱？我没见你花过多少钱，在县城里也就给师傅买壶酒，买点凉菜花生……结婚再给钱也不迟，你没结婚就别急着交钱了，多长点心，下次别给了。” 　　方威不住县城，隔几天会去县城闲逛，当天下午就回村，他去县城闲逛，自然会找堂弟，知道堂弟在县城里也不太花钱，三顿饭都有他师傅包，饭钱从他工钱扣。 　　现在堂弟学成回来，已经不在师傅那里当小徒工了，没了稳定的收入，在村子里接的木工活，全是经过大妈或者他这个中间人。 　　他和大妈给方嵘接的活都是挑过的，并不多，也叫他现在有空闲找陈安忻。 　　真是让他闲着了。 　　“嗯，哥，听你的，下次不给了。”方嵘答应得爽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陈安忻在一起，人都变坏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答应得快，下次有钱照样给。” 　　他不觉得他这个堂哥在方嵘心里的分量能比得过陈安忻这个心上人。 　　方嵘：“哥，你别这么说，我们没在一起，安忻还不是我对象。” 第12章 笋丝盐菜 　　“你还知道你们俩不是对象呢？” 　　“我心里安忻已经是我媳妇了，哥，你就帮我带给二妈吧。” 　　方威还是觉得在县城里开包子铺靠谱：“真不去县城开包子铺？她去县城，你也去县城，大妈又不太去县城，你们两个到县城，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管，生小孩了，大妈也不知道。” 　　方嵘听到生小孩，俊脸一红，随即摇头：“我妈不答应，安忻就不会和我在一起，去县城得看安忻自己的主意，包子铺是包子铺，我和安忻的婚事是另外一回事，不能相提并论。” 　　“说话都文绉绉的，我知道了，我这就把包子带给我妈。”方威去拿篮子。 　　这回方嵘把篮子交给他了，嘱咐道：“哥，路上别吃了，安忻做包子累，不经常做。” 　　“知道了，我不吃，我跟我妈说是陈安忻送她哥的，我遇见就顺手买了几个。” 　　“嗯，我记着了。” 　　包子明面上不会牵扯到方嵘，但方嵘还是记着了，决定下次偷偷见安忻的时候，告诉她。 　　堂哥走了，方嵘去做搓衣板。 　　他有几次见安忻洗衣服都是用手搓的，洗衣棒槌也已经朽得不成样子，不顺滑，有伤到手的可能，等做完搓衣板他就做棒槌，还要做板刷，这样安忻洗衣服就能更方便了。 　　... 　　“今天起大早就去拿篮子的？我瞧着和你弟早晨拿的那个一样。” 　　“就是从方嵘那顺来的，也不是专门拿篮子，妈，我不是跟你说我去找他，问他明天去不去县城，他不去我就一个人去，幸好他今天在家，不在山上，他去山上我就不找他了。” 　　方威是真的不喜欢上山，除了必须去，平时就不会上山。 　　李真凤：“你拿了你弟的篮子，没被你大妈看见吧，被你大妈看见了，她又要到你妈面前笑话你妈。” 　　平时大嫂还能装样子，每次她儿子在大嫂家带点东西出来，大嫂只要知道，都来告诉她。 　　儿子也不是拿了什么都跟他讲，大多时候她这个当妈的就是平白受气，可不是白受气嘛，孙桂元不在她儿子面前说，估计看她儿子聪明，有前途，不好太刻薄以至于把以后的路堵死，维持表面的客气。 　　儿子不好说，非要跟她当妈的说，又不是她拿的，她家儿子心眼多，也不至于不经过别人答应就把东西拿走，都是方嵘主动给，或者方嵘答应给的。 　　“没，大妈出门不在家，就方嵘在家，他自己编的小篮子，结实着呢，大妈也不知道是他编的，妈，你拿去吧。”方威把篮子交给自己妈，打算回屋子补觉去。 　　李真凤：“里面咋还有包子，不像是你大妈能做出来的，你在哪买的？镇上没见过卖这种包子。” 　　“妈，你说包子啊，陈安忻的，我看她给她哥送包子，我就要了四个，没好意思白要，给了两毛钱，我吃过，好吃，两毛钱买不来的。” 　　李真凤没反应过来：“陈安忻？哪个陈安忻，村里我就记得红霞家女儿有个叫安忻。” 　　方威：“姓陈就是他们家，村里也没几家人姓陈了。” 　　“你平时不着调妈也不说你了，今天太不着调了点，你咋能拿她家东西。” 　　方威：“咋的，妈，她家吃的真是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我都吃两个了，也没吃出垃圾堆的味啊。” 　　陈家捡垃圾吃的传闻一直没断过，不过捡垃圾吃也不是多说不出口的事，挺正常的，现在垃圾堆都有不少小孩在扒拉还能用的东西。 　　“你怎么能和他们家扯上关系，你不知道他们家……妈也说不清，你咋就不明白。” 　　方威：“妈，你和红霞婶子小时候不是有一起玩过。” 　　“她嫁给陈爱国我就跟她不大说话了，也是她家太穷才把她嫁给陈爱国的。” 　　“爱国叔也没有多坏，就是穷而已，他们家也没有穷病，妈，你放心吃吧。” 　　穷病不是说穷是一种病，是说因为穷得的病，多数是饿出病，有的病还能传人，大家忌讳得很。 　　方威说完往自己屋子走。 　　“方威，你站住，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陈安忻了？妈不同意。” 　　方威：？？？ 　　“妈，我看不上她，我要找县城姑娘。” 　　“整天想着吃天鹅肉，你能不能实际点……看不上她就好。”李真凤听儿子语气，就知道是没影的事，放心了。 　　有一个瞬间，她觉得儿子不切实际想吃天鹅肉是件好事。 　　要是儿子真娶了陈安忻，她得被笑话死，在大嫂面前抬不起头了。 　　“别想太多了妈，就是包子挺好吃的，真挺好吃，不过我不会为了包子娶她。” 　　这回方威终于能去睡回头觉了。 　　该做的做了，可能和堂弟想象的不一样，但也是真做了，十块钱没白拿啊。 　　... 　　“姐，三哥晚上就回来了，你要做什么好吃的？”陈安萍放学回到家里就问陈安忻。 　　“没什么好吃的，现在做笋丝炒盐菜，明天给安志带学校去。” 　　家里没钱，弟弟的饭钱很少，一直是让弟弟带罐炒好的盐菜去学校，伴饭伴粥都行。 　　陈安忻将炒好的笋丝盐菜盛起来，春天好放，等天气热了，炒熟的盐菜就不太好存放，也还好弟弟每周回家一趟。 　　等天气热就做腌黄瓜给弟弟带去。 　　“姐，你炒的盐菜突然变好吃了。”陈安萍拿筷子直接夹了一筷子盐菜进嘴里。 　　好吃到只有姐姐的炒盐菜，她也能津津有味喝完一碗稀薄的粥汤。 　　陈安忻开早饭铺子，早饭不光有咸甜豆浆，还有粉丝汤和白粥以及甜粥。 　　咸粥她不做，甜的另说，白粥粉丝汤咸豆浆之类的，客人都可以加她店里的小菜，腌萝卜、腌黄瓜、炒盐菜，主要三样。 　　小菜不用另外加钱，如果客人只点了白粥，默认配一小碟炒盐菜，不够自己拿，爱吃多少小菜吃多少，就是不能带走。 　　开早饭铺子这些年，有客人来店里为了小菜就点碗粥，还有客人专门来买她家小菜的，能不好吃？ 　　“好吃也别吃太多了，我洗好锅去集市，你去不去？” 　　“我去！姐，你要买啥好东西！” 　　“看集上还剩什么吧。”陈安忻将炒盐菜的锅和饭铲都给洗了。 　　今天是赶集日，她计划去赶集的，不过不早上去，下午再去，挑大家剩下的。 　　“我就知道晚上会有好吃的！我们这几天又是饼又是包子，都是好吃的，三哥在县城没口福。” 　　“晚上就粥和盐菜，别的菜明天中午再说吧。” 　　洗好了，陈安忻拿上菜篮子，走人。 第13章 赶集 　　去集市上，姐妹两人老远就看到方嵘，没办法，他实在过于显目。 　　陈安忻提前跟妹妹交代：“我们不认识他，你别和他说话。” 　　“姐，我和方嵘能说什么话，帮我们家补柜子吗？我不会说的……姐，你干嘛呢，你不是还给他做包子，用他的钱了。” 　　姐姐做包子的时候，陈安萍把包子数了遍，知道姐姐要给方嵘十个的时候，特别不是滋味。 　　姐姐说钱是方嵘的，她完全没意见了，给方嵘二十个包子都没事，留几个，她和爸妈姐姐一人一个够了。 　　陈安萍还担心如果姐姐不嫁给方嵘，她们家以后会因为吃过的包子欠钱。 　　爸妈年纪大了，赚的钱就那些，她年纪小，赚不到几毛钱，大哥要养自己家，二姐比爸妈赚的还少，三哥读书不赚钱，甚至要花钱。 　　如果家里欠外债了，是不是以后粥都没有，只能喝水了。 　　想到只能喝水的日子，陈安萍就让姐姐别再花方嵘的钱了。 　　家里少吃就少吃点，不能欠别人钱，欠钱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把自己的担忧和姐姐说了，姐姐告诉她，她们家出了劳力柴火还有青菜，不算欠钱，两边平了。 　　平了她才没心理负担。 　　“我和他表面上要装不认识，你跟他说话不就是暴露我了。” 　　她注意到方嵘在假装挑菜叶子，虽然很刻意，但没有要跟着她的意思。 　　“我不找他说话，姐，我们买菜吧。” 　　“嗯，买菜。” 　　这个点集市上已经没什么好买的，鱼摊子上卖的鱼也是快死的小鱼，泛着浓重的鱼腥味。 　　“姐，鱼。”隔着几米远也能闻到鱼腥味，可陈安萍还是看得双眼发直。 　　“小鱼刺多，腥味重，不好去味。” 　　“还有蛏子。” 　　“那我去看看蛏子吧。”不该带小孩出来，尤其是安萍这个小孩。 　　时时悦悦都能安静跟着他们妈妈，不会说这个说那个。 　　“安萍，花钱买蛏子不如花钱买豆腐或者油豆腐，油豆腐和笋……炒在一起吃也好吃的。”陈安忻实在不愿意花钱买个头很小的蛏子，走几步对妹妹说。 　　说话停顿是因为和方嵘两人隔着衣袖，擦到手臂。 　　方嵘从她们对面走来，妹妹提着篮子走在她的左手边，方嵘往她右手边走。 　　路窄，侧身能避开，两人都没侧身避开对方，衣袖相碰后才往各自的方向走。 　　陈安萍见到方嵘了，但完全没注意姐姐和他的小动作。 　　她只觉得方嵘装得挺像，她都看不出他和姐姐认识。 　　陈安萍主要的注意点在油豆腐上：“好啊，姐，就买油豆腐吧，能不能不炒笋啊，就油豆腐和小葱。” 　　“怎么的，笋才吃几天就吃腻了？” 　　“没吃腻，油豆腐是一道菜，油豆腐和笋又是另外一道菜。” 　　油豆腐是能直接吃的，在外面买的如果不嫌脏，可以不洗吃了，沾上油字的，对陈安萍的诱惑完全超过鱼和蛏子。 　　油豆腐家里过年才能吃到，偷吃是不可能的，有几个油豆腐都数清了，少一个会非常明显。 　　“别看姐最近做好吃的，咱家就能奢侈起来了，不可能单独炒油豆腐，笋、蘑菇、盐菜、青菜，都有可能炒油豆腐，我单独炒油豆腐，妈要骂我的。” 　　“也行吧，只要有油豆腐。”陈安萍咬牙点头了。 　　姐妹两人接下了就奔着要收摊的豆腐摊去了，剩下的豆腐以及油豆腐已经带了酸味，但是两人完全不介意，把剩下不多的豆腐油豆腐全买了。 　　比平时买便宜多了。 　　“姐，我先回家了，不偷吃油豆腐。”陈安萍提着篮子先走了。 　　“走慢点！”陈安忻对妹妹的“识趣”感到无奈。 　　方嵘也是太爱晃了，在集市里走来走去，幸亏没真的缺心眼买了菜，不然又要被她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集市，方嵘保持着超过五十米的距离，偶尔会停下来看看田看看山，确认没人跟着他。 　　“手是干活的时候伤到了？” 　　两人先后来到处隐蔽的山林，陈安忻问方嵘。 　　“不痛的。”方嵘下意识弯下大拇指，贴着掌心。 　　“给我看看。” 　　方嵘手有别的伤，都是已经好了的，乍一看不太能看出来，所以今天见他大拇指缠着胶布，陈安忻就能确定是这两天伤的，特明显。 　　胶布里是条小纱布，胶布只是固定用的。 　　“安忻，我没事。”他手不好看，不想让安忻看到。 　　“方嵘，我们还没结婚呢，你装样子都不想装了？我说的话你又开始不听了。” 　　“安忻，我揭开给你看，就是划了一道。” 　　“别揭，什么时候可以揭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就是看看你的手。”看手，并不是要看大拇指的伤。 　　方嵘把受伤的左手伸出来，掌心向上。 　　陈安忻两手抓住他的左手，他现在的手应该算嫩，即使也能摸出茧子，但没十年后那么多茧子。 　　十年后她没摸过他的手，知道他手上的茧子多也是他帮她干活，她观察过得出来的结论。 　　他现在的手干净修长，不能说十分好看，手指因为长期干木工活，略有些变形，以前比较深的伤口，现在仍留有淡淡的疤记。 　　十年后他木工技术娴熟不少，手却经常缠着创可贴或者胶布。 　　她没见过他干木工活的场面，不知是什么状况，加上两人关系又微妙，她就没多嘴问他了。 　　现在两人不是夫妻，也不一定能成为夫妻，但能算半个对象，她看看他的手没有任何问题。 　　等陈安忻摸够放手，再去看方嵘，他已经满脸通红。 　　“你今天很聪明，都知道不花钱在集市逛。” 　　方嵘皮肤不黑，虽然比不过他那个不喜欢在外干活的堂哥，但也勉强能说白，所以脸红起来异常明显。 　　她摸手又不是摸他脸，咋给红成这样。 　　三十年没谈过对象，回到十九岁，男女事上，陈安忻的胆子也不能大起来，只好说今天另外想说的话。 　　“我钱全交给安忻你了，没有钱。” 　　陈安忻听到方嵘的理由，语塞。 　　没塞多久，从兜里摸出六毛钱：“给你，你别把所有钱给我，一个大男人身上没点钱像话吗？” 　　“安忻，你别给我，我吃穿住都在家里，不花钱。” 　　“也是，给你钱你就不会花到实处。”陈安忻心安理得把六毛钱放回去。 　　方嵘：“安忻，我哥问你要不要去县城开包子铺，我想等我们结婚后再去县城，如果你想去县城的话。” 　　“为什么要等结婚后？”陈安忻想听里面有什么说法。 　　方嵘脸上热度没有消退，盯着陈安忻身后的一棵树，说话：“我哥吃了你做的包子，说不如让你去县城开包子铺，赚钱……我听我哥说县城现在管得没那么严，私人想开店铺也不会很难，赚钱了，我妈就会让我和你结婚，从你这里拿钱给她……安忻，这个不是我说的，是我哥说的，我想我们结婚了，去县城就是夫妻，没人会在背后说道我们，我妈也不会跑到县城闹事，你自己赚的钱，就是你自己的，我不会把你的钱给我妈。” 　　略去堂哥说的生小孩的话。 　　陈安忻也不想留颗炸弹在自己身边：“就结婚后吧。” 第14章 油豆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下午会来集市，所以在集市守着我？” 　　包子铺的事情先不提，陈安忻问出一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她去赶集会路过方嵘家，他知道她去集市的时间也不奇怪。 　　方嵘：“安忻，你也不是每个集市都会去集上，但是每个集我都会下午去看看，你放心吧，我会假装不认识你的。” 　　“如果是别人，我能放心，你，我根本放心不下，少见几次面怎么了吗？以后结婚了，天天都能见到，你不要太黏人了。” 　　“不黏人。”方嵘摇头。 　　他傻里傻气的模样，成功逗笑陈安忻：“我说你傻，你会不会不高兴？” 　　方嵘：“安忻说什么我都不会不高兴，你愿意说我，我高兴的，我喜欢听你说话，骂人一点不觉得是在骂人。” 　　安忻是文化人，说话透着文气，不会像村子里的大姑大妈大声囔囔，也不会像姑娘们叽叽喳喳。 　　别人都说安忻家是破落户，说她家成分不好，可方嵘却还是把她当“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他从来不会把自己放在太高的位置，想过，如果换成两三百年前，安忻完全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那你记着了，我喊你傻你不能放心上，别人说你傻，你就记在心里，下次你要找补回来，谁让他骂你傻。”陈安忻说方嵘傻并不带恶意，如果换成别人不带恶意说方嵘傻，她是不会乐意的。 　　方嵘听了直点头。 　　“我爸妈快从田里回来，我也得回家吃饭去了，待会儿我先走，你晚点再走。”陈安忻走到一边，捡了几朵蘑菇，走人。 　　蘑菇是捡来装样子的，这样就算遇到人，也不会怀疑她为什么从平时不会去的方向出来。 　　爸妈差不多快回家了，但家里不会马上开饭，今天周六，弟弟回家的日子，晚饭都是等弟弟回来才开始吃。 　　县城通镇上的车每天就来回一趟，早晨六点开去县城，下午六点开回来，弟弟舍不得车票钱，都是花两个钟头走回家的。 　　他脚步快，只用两个钟头，脚步慢的能走三个钟头。 　　她不排斥和方嵘多聊几句，就怕有人过来，所以尽快找理由结束两人的“私会”。 　　... 　　“姐，你心情很好嘛。”等姐姐回到家里，陈安萍说道。 　　姐姐脸上的笑意都掩藏不住。 　　陈安忻：“哪有心情很好，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爸妈回来了吗？” 　　“还没到家，哥要晚上六点才回家里，姐，我肚子饿了，能不能吃个油豆腐啊？” 　　“要吃就吃吧，你自己说的一个，不能多吃。”陈安忻心情好，答应了。 　　“我知道了姐！”陈安萍马上跑去吃油豆腐。 　　妹妹去吃油豆腐，陈安忻回房间把剩下六毛钱藏起来，一共带出去两块钱，花了一块四毛。 　　方嵘如果真想要六毛钱，她也不是不能给，他还有四十多块钱在她这里呢。 　　他自己不要，她也没法子逼他。 　　藏好钱，陈安忻坐在床边，想到方嵘，忍不住躺倒在被子上。 　　傻方嵘还挺会说话的。 　　才刚分开，怎么就又想见他了呢…… 　　躺了没多久，陈安忻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忙站起来。 　　“时时，你一个人来的？”正慢慢吃油豆腐的陈安萍，听到外面动静，把油豆腐放好，出去看，见是时时，问道。 　　“小姑姑，我来送吃的，我妈妈做的，悦悦要一起过来，我不让她来，因为我没办法空出手牵悦悦。”时时两手捧着个陶碗过来。 　　“送吃的啊，什么好吃的？”陈安忻也出来了。 　　陶碗里是几个破了，露出馅的豆腐饼。 　　不太美观，但是闻起来挺香的。 　　“我妈妈做的豆腐饼。” 　　陈安忻：“好香，时时进厨房吧，姑姑把豆腐饼夹盘子里去。” 　　把豆腐饼夹到家里的盘子，陈安忻抓了几个油豆腐让时时带走。 　　姐妹两人在时时走后，尝了豆腐饼。 　　“虽然嫂子做的豆腐饼没有姐你做的好吃，也没姐你做的好看，但味道还行……就是盐菜太多了，盐菜比豆腐还多，感觉像是在吃盐菜饼。” 　　“是应该叫做盐菜饼。” 第15章 花卷 　　陈安志周六下午四点放学，走回家里六点钟，春天的话，天亮着还好，冬天真的是一抹黑。 　　一抹黑也没办法，家里没人有空接他，接他也是走去接，陈安忻三年同样是自己走回家的。 　　家里四个兄弟姐妹，只有小妹陈安萍性格活泛爱说话，别的几个都不大爱说话，弟弟在不爱说话这事上发挥到极致了。 　　不爱说话，但不会不搭理人，你问他话，他是会回你的，你不主动问话搭话，他就不会说话。 　　陈安忻原来觉得方嵘是能和弟弟比的，不爱说话这点，和方嵘有了交流后，才发现方嵘也是选择性不爱说话。 　　真要说起话来，话多得很。 　　她现在不觉得他话少了，没办法比过自家弟弟。 　　上辈子孙婶子闹到学校去，学校都要劝退弟弟的时候，弟弟没哭没闹，只是简单和她说，姐，我想读书。 　　爸妈六神无主，家里能有法子的，就剩她这个姐姐了。 　　弟弟不说，她也是要解决这件事的，弟弟不读书她还会生气。 　　他们家弟弟成绩好，如果轻易放弃读书机会，她都替爸妈难过。 　　妈妈自己不太重视读书，嫁给爸爸之前，顶多就上过扫盲班，爸爸却偶尔会语气惆怅地提到祖宗，他们家能被提到的祖宗，当然是读书人，当官的。 　　爸爸总教育孩子不能忘本，不是忘农民的本，是忘读书人的本。 　　他自己已经忘本了，希望孩子别忘。 　　好歹要上完小学，他们老一辈的没条件，小一辈的条件好点了，总要把书读完。 　　“姐，你多装点。”晚饭结束，爸妈回屋子里，姐弟妹三个人仍留在书房。 　　陈安萍叫姐姐给三哥的罐子里多放点盐菜。 　　“你想都装给安志，自己之后就不用吃了是吧，吃盐菜吃厌了。” 　　“没啊，这不是姐姐做的盐菜好吃，让哥多带点呗。”陈安萍想法很简单，她觉得好吃，就想更多人也认同好吃。 　　那么好吃的盐菜，当然得给三哥多装些去学校，没准三哥分给学校的朋友，朋友们会夸好吃，吃不够。 　　吃完饭，借着厨房煤油灯看书的陈安志并没有插话。 　　陈安忻问：“安志，明天要不要带米去学校？” 　　陈安萍：“姐，带干粮吧，现在天气不热，干粮能放好几天，包子馒头都挺好的。” 　　陈安忻：“是你自己想吃了吧。” 　　“姐，你不能这么想我。” 　　“安志，你要不要姐明天给你做干粮，做干粮的话，米可以少带点。” 　　陈安志：“姐，我寝室还有米，不用带米。” 　　陈安忻知道，现在他们县城高中还是可以自己带粮食，家里条件好的，会给孩子多带点米，装进一个铝饭盒，放学校食堂里蒸，放学可以自己去拿，条件不好蒸不起米饭的，大多是用米和学校换粥。 　　学校里也可以花钱买三餐票，三餐票是固定的，比如早饭票是一个鸡蛋配一个馒头，送一碗粥汤，午饭票土豆丝大白菜和米饭，暂时没有单独的粥票。 　　用米换粥的会把你名字记下来，只要给学校食堂一碗米，就能吃一星期粥，包三餐的粥，盛米的碗是学校的碗，一碗如果让陈安忻蒸饭，大概就是一家四口两顿饭的米量。 　　她读书的时候就是用米换粥，她和弟弟会准备一个月的米带去学校。 　　“哥，你跟姐说要带点干粮去学校吧，整天喝粥吃盐菜多难受。” 　　“学校的粥比家里要稠。” 　　家里的粥是见不到粥油的，在学校里去得早，还有机会吃到粥油。 　　三哥的意思陈安萍懂了，大意是学校比家里吃得好很多，不给家里增添负担了。 　　懂了她就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三哥，最近家里都有好吃的，晚上吃到的时时送过来的盐菜饼，也不是她最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和哥哥说了，又像是她们在背着哥哥吃好东西。 　　陈安萍在某些事上总是会很纠结，陈安忻就没纠结：“那明天我蒸几个馒头花卷。” 　　陈安萍没听说过花卷：“姐，花卷是什么？” 　　“花卷？花卷也是馒头的一种，卷起来的馒头，你明天就知道是什么了。” 　　如果家里有现成的豆沙，她明天就做豆沙花卷了。 　　她家早饭铺子豆沙花卷很多人买，比葱油花卷更受欢迎，豆沙要想做得好，比包子肉馅更难做，更麻烦。 　　姐姐要做馒头花卷，陈安萍小声欢呼，怕被爸妈听到才没敢大声 ，爸妈提前知道，姐姐就做不成了。 　　陈安忻也是冒着挨骂风险在做吃的，虽然被骂，但她从不会过意不去，爸妈说的她左耳进右耳出，不听。 　　她也心疼爸妈的，辛苦大半辈子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她在县城开早饭铺子，他们就来过一次，她之后叫再多次，爸妈都不来，说是不吃她店里的东西，店里东西都是要卖钱的。 　　这种观念她一直在纠正，就是纠不过来，只好每次回家都带自己做的包子馒头回去。 　　如果她还是只有不到十块钱，当然不会那么奢侈，有方嵘这个摇钱树就不一样了。 　　姐姐已经决定，陈安志也没意见。 　　... 　　“妈，有话说话，别这样……是有人问我们家借钱？你想问我要钱？妈，你知道的，我兜比脸还干净。”方威见自己妈欲言又止，心里特忐忑。 　　李真凤白眼：“谁管你要钱，你不问家里要钱就谢天谢地，妈是想说，陈安忻家做的包子。” 　　“哦，她家做的包子啊，那没事了，我以为是钱的事，吓死我了。”不是钱的事，一切都好说。 　　“你能不能和陈安齐说声，让他妹妹做些包子，我们从他这里买，他到时候钱自己留着或者给妹妹都没事，你也知道，你爸这辈子也就爱吃，四五岁时候吃过的红烧兔肉能说到四五十岁。” 　　红烧兔肉方威知道，他爸也是不多的会把自己吃过的美味食物当炫耀资本的人。 　　大妈家炫耀儿子，他爸炫耀曾经吃过的美食。 　　曾经的，一般发生在很久之前，有时候吹牛，还会吹自己没吃过的食物。 　　说得很像真吃过。 　　方威直觉自己爸在吹牛，现在说话不需要那么小心，他就不阻止老爸在外面吹牛，再说吹得也不过分，没说去国营饭店吃大鱼大肉，都是小时候吃的，兔肉，过年年猪。 　　他爸还有个爱好，就是吃兰花豆，去供销社称斤兰花豆，一斤兰花豆能三餐都出现在桌子上。 　　家里饭菜味道寡淡，方威自己去县城会打牙祭，所以他爸在他多吃了几颗兰花豆说他的时候，他就乖乖听话，不再夹兰花豆。 　　他爸一顿都是扣着量吃兰花豆的，小时候方威不懂事，当零嘴，挨了几次揍，长大就做不出这种事了。 　　“妈，你的意思是让安齐去跟妹妹说，当是安齐问妹妹要的，和我们家没关系？我们家也不白要，给钱？” 　　“是这个意思。” 　　“妈，你不好意思拉下脸，我好意思拉下脸了？我不去说，爸就少吃几口呗，哪天爸因为包子吃不下家里的饭，我再去找安齐吧。” 　　完全不用找安齐，找堂弟方嵘就能搞定的事，非常简单，既然他妈都主动提了，他不为难一下，真的不好。 　　李真凤：“你当时从他们家买来包子，就没见你好意思。” 　　“现成的包子当然好意思，没现成的哪好意思叫人家专门做，这样吧，妈，等下次我再遇见了，就给你和爸买。” 　　“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家是有喜事吗？为什么要做包子。” 　　“我哪晓得人家里为什么做包子，大概是谁过生日吧，爸妈你们过生日，我不都会去割几斤猪肉，买些熟食，他们家做包子也没啥，又不是猪肉包子，就是豆腐青菜包子，没见着荤腥。” 　　他爸即使是吹到儿子，也和吃的有关，大儿子买了江米条，小女儿回娘家带了芝麻糖和豆皮，懒汉二儿子，也就是方威本人，在他们生日的时候都知道花自己的钱给爸妈割猪肉吃。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唉，算了，指望不上你。” 　　“妈，我去大伯家了。”他去找方嵘。 　　“嗯，你去吧。”李真凤继续摇头叹气。 　　上次儿子拿回来的两个包子，她吃午饭的时候放饭上蒸了，两个都留给老伴吃，席间老伴没说话，后头就经常和她念叨包子的事，她都要听烦了。 　　... 　　方威去方嵘家是在半下午，这个点大伯大妈不会在家。 　　方嵘最近也没接任何活，空得很，不在家里就在山上，如果下午在山上，他明天再来找。 　　他自己也想吃包子了，陈安忻能多做几个最好，他可以吃过瘾，在爸妈没指望又有念想的时候，他把包子带回家，二老岂不是会更开心。 　　“好家伙，你自己在家里吃好东西呢？” 　　“哥，是安忻给我的。” 　　方嵘家院门是关着的，但没锁上，方威推门进去就看见方嵘坐在院子里，布了张小桌，一只手拿个大花卷，另外一只手拿着勺子，他进去的时候，他刚往嘴里送了一勺粉丝汤。 　　吃得可以说是非常香了。 　　“所以你一个人在这里偷吃？” 　　“安忻送我没多久，叫我趁热吃，不是偷吃。” 　　方嵘第一次后悔没把院子门锁上，锁上就能自己一个人吃安忻送他的食物了。 　　今天他如往常一样，上午一个人待着给安忻做洗衣服用具，下午在外面闲走，安忻没往别的方向走，直接回家里或者去田里，他都不会跟上，如果往平时她不会走的方向，他就知道安忻是有话要和他说。 　　下午也是，察觉安忻找他，他就不远不近跟着安忻，安忻告诉他，她做了馒头花卷还有粉丝汤，让他回家拿篮子和搪瓷缸，再约定个地方，她把吃的带给他。 　　安忻送完吃的，没话和他说，立马走人了，方嵘也没在外面逗留，回去就开吃，刚吃到一半，堂哥过来了。 第16章 生意 　　“分我吃点，你吃午饭才多久，现在吃不是要撑着了。” 　　“哥，我不撑，吃得下，馒头分你半个。” 　　安忻给他装了快满搪瓷缸子的粉丝汤，一个馒头，一个大花卷，花卷比馒头大一倍，他先吃的花卷。 　　馒头也舍不得整个给堂哥，就半个。 　　“花卷也掰些给我，我给你未来媳妇介绍生意。”方威丝毫不客气，拿了张小板凳坐在方嵘旁边。 　　听到堂哥要介绍生意给安忻，还有未来媳妇这个词，方嵘不小气了，分小半块花卷给堂哥。 　　堂哥直接拿过搪瓷缸子吃他的粉丝汤，他要阻止的话也忍住没吐出口。 　　比起吃粉丝汤，方威更喜欢用喝的：“好喝，怎么做到粉丝碎煮起来不糊的。” 　　粉丝汤里的粉丝不是长条，都是粉丝碎，小截的，像是煮之前专门把粉丝剪成小截。 　　“粉丝不加杂七杂八的，本来就不容易糊，安忻只加了油豆腐和葱。” 　　方嵘在家没做饭的机会，叫他说，他是能说几句的。 　　“哥，你别给我喝光了，我还要吃。”见堂哥不用勺子，直接捧着往嘴里倒，方嵘语气急了。 　　安忻做给他吃，是他的。 　　方威喝了几口，见剩半缸子，还给表弟，吃花卷。 　　方嵘问：“哥，你说吧，什么生意。” 　　“我妈想你未来媳妇做包子，豆腐包子青菜包子随便，最好豆腐包子吧，花钱的，我妈不愿意说是她买的，用我名义买，你下次问问，二十个包子多少钱。” 　　方威想都不想就出卖老妈。 　　方嵘惊讶：“二十个包子，哥，买这么多很贵的，二妈舍得吗？” 　　他一次就能吃五个，二十个其实并不多，但是二十个贵啊。 　　“我出钱，当是孝敬我爸妈，你问问你未来媳妇要多少钱，花卷香，花卷做起来不麻烦的话，花卷也来几个。” 　　方威是知道花卷的，他在县城里吃过，原来感觉长得还行，就是没滋没味，吃起来过于硬实。 　　吃了陈安忻做的，发现县城里买的花卷，味道一般，长得也很一般了。 　　对比后看出来谁好谁坏了。 　　方嵘：“花卷不比包子做得简单，哥，就包子吧，做两样麻烦，我回头问安忻多少钱。” 　　“行……你什么时候把粉丝汤喝光的？”方威刚要喝粉丝汤，发现搪瓷缸子见底了。 　　方嵘拿毛巾抹嘴：“哥，你喝了很多，没剩多少，我三两口就没了。” 　　“是吗？” 　　“是啊，哥，不骗你。”方嵘说完咬了口馒头，葱油花卷味道偏咸香，白面馒头带着点甜，各有各的好吃。 　　“哎，或许是吧，不过这玩意儿确实喝得快，你家厨房还有水吧，吃太大口我感觉有点噎着了。” 　　“有的，茶壶里就有，哥你也给我倒一碗水。”如果堂哥不来，他就能慢慢吃了，也不需要再来碗水。 　　“好咧，马上。” 　　... 　　不同于方嵘的大花卷，陈安志带学校去的就是四个大的馒头和两个小花卷。 　　走回学校，先回到宿舍，陈安志放好衣服书本，从食物包袱里拿出个馒头，其余的包括盐菜罐都放好了。 　　寝室有个室友，家里有钱，吃别人东西都不觉得是偷，很理所当然，陈安志以前没别的食物零嘴，三餐都喝粥，被偷吃的事情从来没发生在他身上，有好东西了，自然得小心藏起来。 　　学校食堂周日不开，一周算六天，周六下午放假，晚上就不提供粥了，实际算起来一周共有17顿粥，粥是自己带搪瓷缸子去，食堂阿姨给你盛好，每次量是固定的，两勺，勺不小，一勺有一小碗，两勺能装半缸子。 　　如果周六晚上和周日都提供粥，陈安志就不会经常回家了，要在学校里把粥次数吃完，少吃一顿都是损失。 　　以往周日没粥，陈安志回到学校就不吃晚饭，今天有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姐姐叫他尽早吃完，三天内，别放太久了，他计划现在在寝室吃一个，吃完回教室。 　　“陈安志，你买馒头吃了？” 　　陈安志正一边吃馒头一边看书，听见室友问，连忙让出小桌子，坐在自己床上：“我姐做的，不是买的。” 　　小桌子是宿舍共用的，不是谁买的，他们住进来就有，室友没在的话，他会用小桌子，室友在，他就不用小桌子，把小桌子空出来。 　　“哇，你姐还会做馒头？我妈做的又硬又不好吃。” 　　“你要吃吗？我分你。”他不讨厌这会儿进来的室友，室友性格挺像小妹，爱笑又爱说话，寝室里他和他说的话最多。 　　陈安志每次看到这个室友就会想起小妹，莫名有点亲切。 　　“没关系吗？” 　　“没事的。” 　　“那就先谢谢了。” 　　陈安志把没吃过的部分掰下来给室友。 　　“又软又甜，你姐是专门卖包子馒头的吗？” 　　“不是，她学的，我妹妹闹着要吃，我姐就做了，让我带学校来当饭。”陈安志主动替姐姐安了个理由。 　　“那你就不用三餐都吃粥了，吃粥肚子饿得快。” 　　“还好的，学校粥稠，我姐也不经常做，做这些费钱费事。” 　　男生心思不太细腻，有些事就不会想很多，全寝室十个人，只有陈安志一个是乡下人，性格孤僻，但是真想和他交流的话，他也能正常说话，陈安志学习很好，班里第一名，问他问题，他也会搭理你。 　　平时不太有人在陈安志专心学习的时候跟他说话，怕影响他学习。 　　这会儿进来的室友见他在吃馒头，很自然就问他了。 　　在吃馒头，说明并没有全神贯注在学习上，不是吗？ 　　“你姐如果卖包子馒头，我就去买了，还挺好吃的。” 　　“那等我姐卖包子馒头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那感情好啊，到时候你记得通知我，我一定买。” 　　... 　　陈安忻做馒头花卷果然被说了一顿，刚好妹妹周日放假，一整天都在，没出去玩，就替她挨骂，顺便还把爸妈说得心烦了。 　　嘚啵嘚个不停，陈爱国和方红霞是真的怕了小女儿的嘴。 　　“安忻，这袋子东西是方嵘托我给你的。” 　　“哥，方嵘怎么找上你了。”陈安忻很是意外，这个点快要吃晚饭了。 　　“最近他有活，打柜子，他妈因为他打柜子，经常在家，他不方便出来见你，趁他妈不在就让我把东西交给你，还说里头有纸条，叫你别忘记看。” 　　陈安齐知道妹妹和方嵘的事，也不意外方嵘找他。 　　“麻烦哥了，哥，我新炒的盐菜你带些回家，姐说好吃，时时悦悦也爱吃，我下次就教姐怎么做。” 　　给大哥盛了盐菜带走后，陈安忻去看编织袋里的东西。 　　两个板刷，一个洗衣棒槌，一个搓衣板。 　　把东西翻出来，陈安忻终于看到最底下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三样洗衣服用具，是他专门做好送她的，方便她洗衣服。 　　纸条除了交代编织袋里的物件，还提了包子的事，他堂哥要买二十个包子。 　　方嵘说柜子还有两天就打好，包子等他们两个碰面的时候再细说。 　　最后详细解释了这几天不太外出的原因，柜子是谁家的，什么用途都交代清楚了，叫她不要担心。 　　大概是因为做木工活，方嵘专门练过字，字写得比她还好看。 　　纸条内容陈安忻看了两遍，确定没遗漏才把纸条收起来。 　　谁担心了。 　　哼。 第17章 小树林 　　春天温暖了一段时间，气温骤降，天气转凉，迎来了倒春寒。 　　人还行，多添几件衣服够了，田里的作物就不大好了。 　　爸妈回家三句离不开田里新种的秧苗，秧苗冻死就坏事了，村里也几次开会，开会没什么有效办法，损失大了，只能再花钱购买新秧苗。 　　各家承包了土地，就得各家自己出钱买，这谁受得了。 　　陈安忻不是种田好手，平时干活也是力气活，没技术性，爸妈着急上火，她也没办法，日子照样得过。 　　拿着家里的衣服，陈安忻去河边洗衣服。 　　离方嵘给纸条已经过去四天，超过时间了。 　　超过时间陈安忻也没急，不久前去赶集，还看见方嵘坐在家门口干活。 　　方嵘送的三样，她最喜欢板刷，板刷毛不硬，不怕把料子薄的衣服刷破。 　　棒槌和搓衣板用一次就用顺手了，确实比原先方便。 　　路上见到个“老熟人”，陈安忻怒火瞬间上涌，一时难以平息。 　　表面上两人就是陌生人，谁也没停下来和谁说话，擦肩而过。 　　陈安忻踩着石阶走下河岸，洗衣服的时候，还不时抬头往河岸瞧。 　　刚才碰见的是方绯绯，推她下河的人。 　　她落水就是在倒春寒的几天。 　　上辈子这时候方绯绯已经知道方嵘喜欢她，孙婶子也察觉到了，但还不确定。 　　这辈子她和方嵘的事没闹出来，方绯绯不知情，不然也不会从她面前经过没点反应。 　　她也没想到方绯绯看起来挺文静的人，居然会推她下水。 　　绝对是她把她推下去的，当时就两个人，她以为自己多了个朋友，没想到是条毒蛇。 　　被一双手推下去的时候，她挣扎过，离河岸近的地方水位没那么深，方绯绯见她挣扎着要爬上岸，居然扔了她的水桶下来，砸中她的脑袋，让她一阵头晕，不知不觉就离岸边更远了，她上一辈子没见过比她还恶毒的人。 　　出院以后陈安忻就去打听方绯绯的去处，打听到的消息是她去远房亲戚那里了。 　　她住到县城后，某次回家里听到方绯绯的消息，说她嫁人了。 　　掉河里那次，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也亏得方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事做喜欢跟着她，或者在她附近闲逛，不然她死了都没人发现。 　　方绯绯跑的时候大概遇见方嵘了，害怕方嵘想到是她杀的人，加上后来听说她被救起来，心虚逃跑了。 　　孙婶子真正爆发是在她出院后，确认儿子真的和她有联系，当她是狐狸精，勾引了她憨厚老实的儿子。 　　各种事奔来，陈安忻就没太多心思管方绯绯，当时没立即报仇，过了几年听到她结婚，还是和一个混混结婚，更加没心思报仇。 　　她高估自己的度量了，恨不得撕了那张脸，不教训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 　　“姐！” 　　“别每次回家就喊那么大声，姐耳朵没聋。” 　　“晚上有没有好吃的？”陈安萍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有没有好吃的。 　　姐姐会提前一天跟她说第二天吃什么，她知道吃什么了还是不死心，总相信生活会有意外的惊喜。 　　陈安忻：“有好吃的，炒青菜。” 　　“又是炒青菜啊。”陈安萍没兴趣了，回房间放布包。 　　放好布包，陈安萍再次回厨房确认，真的只有盐菜和炒青菜，彻底死心。 　　“天气冷，怕把小青菜冻伤冻烂，我们自家种的小青菜就全剪了，新鲜菜吃个够。” 　　“不新鲜了，菜放超过三天就不新鲜了。” 　　“你说了算……对了安萍，你知道你们班方朱朱的姐姐吗？是不是叫方绯绯，我看见方绯绯和周壮实在一起，他俩谈对象了？” 　　“方朱朱很多姐妹我知道，但我不知道叫方绯绯，她姐姐居然和周壮实在一起了？天啊，周壮实家不是比方嵘家还有钱，住镇上，离集市特别近。” 　　周壮实是挺有名的有钱小混混，方绯绯上辈子最后就嫁给周壮实了，这叫什么？ 　　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周壮实并不壮实，一米七不到的身高，一脸猥琐，身材瘦小，她后来听到的消息是方绯绯早就和周壮实有勾搭。 　　方绯绯心机深沉，家里没钱，都是在周壮实这里骗钱花，吊着人家胃口。 　　方绯绯肯定是喜欢方嵘的，总在她面前有意无意提起方嵘。 　　她同方绯绯说过，和方嵘在一起会很累。 　　内容保持着她一贯的说话风格，不把话说死。 　　方绯绯不确定陈安忻是不是喜欢方嵘，但可以确定方嵘喜欢陈安忻。 　　方嵘是很难沟通的人，他真的不搭理人，方威同他说话，十句只回四句，路上遇见搭话的姑娘，理都不理，绕过去走了。 　　真木头脑袋。 　　要不是方嵘难勾搭，方绯绯估计也不会去勾搭周壮实这个长期饭票。 　　方绯绯家就是普通农民家，家里的姐妹多，兄弟少，爸妈是很典型的重男轻女父母，她没钱但又爱漂亮。 　　花周壮实的钱，打扮得漂漂亮亮给方嵘看。 　　打扮漂亮给方嵘看真是白费工夫，送块木头或许还能让方嵘多看一眼。 　　“是啊，就是家住在集市边的周壮实，和我们不同村，个子不高……奇了怪了，你居然不知道方绯绯，她不是那个往脸上抹雪花膏都不抹匀，生怕别人看不见她抹雪花膏的人。” 　　陈安忻最后的语气略带嘲讽，上辈子方绯绯在主动向她示好前，她就听说过她了。 　　当时陈安忻只有羡慕，羡慕方绯绯有雪花膏，一次还能用很多在脸上，多到抹不匀。 　　后来陈安忻见过世面，用空了不知道多少盒雪花膏，才明白方绯绯只是虚荣心作祟。 　　“方朱朱姐姐居然有雪花膏啊，我明天跟朱朱说，叫她抠点雪花膏给我，我闻闻味，是不是香喷喷的。” 　　“你别了，如果雪花膏是周壮实给买的呢？能和周壮实好的，会是好人吗？” 　　“朱朱姐姐不是好人，说明她不会抠雪花膏给妹妹。” 　　“是这个道理，你就别问朱朱要了，等你长大能自己赚钱了，买盒雪花膏，全自己用，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她为了钱真是……牺牲很大，周壮实都能看上。” 　　姐姐不说瞎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方朱朱的姐姐真和周壮实在一起了。 　　“安萍，不和你闲话了，你也不要把姐告诉你的话说出去，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姐是多嘴婆娘。” 　　“姐，你是怕方嵘嫌弃你是多嘴婆娘吧。” 　　“他敢！” 　　“姐，你不是多嘴婆娘，你是老虎婆娘，母老虎。” 　　“姐姐都敢笑话了，陈安萍，你胆子不小啊。” 　　“姐，我不敢了，不敢了，你别不做好吃的。” 　　“就知道吃……姐只见过一次，不算数，你如果想知道，上学放学路上可以多留意，如果方朱朱的姐姐真问周壮实要钱了，那以后肯定会结婚，你跟方朱朱是同学，关系好的话，也许能吃到喜糖。” 　　喜糖直接把陈安萍的好奇度调到最高，周壮实虽然爱对漂亮姑娘耍流氓，但花钱是真的大方，喜糖肯定也好吃。 　　见妹妹一副喜糖吃定的表情，陈安忻知道事情搞定了。 　　... 　　“安忻，我不是故意晚几天，柜子打给我表哥当聘礼，临时又加一个，多花了几天时间。我妈看得紧，整天问些我解释了她也听不懂的话，我想着晚了你肯定不高兴，就用省出来的木料给你做了木盒子。” 　　“我是不高兴，你都晚了五天，你好意思吗？”陈安忻已经把木盒放院子里了。 　　听到她的指责，方嵘愧疚地低下脑袋。 　　陈安忻继续为难他：“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不该迟到，做不到就不能承诺，不该让安忻你等这么多天。” 　　“还有。” 　　“还有，还有不应该大晚上找你，大哥不在我家附近干活，没办法托大哥帮忙，盒子不是很小，我只能晚上拿过来。” 　　“就是这个事，你大晚上过来，都要吓死我了。” 　　两人就在陈安忻家院子后头的小树林里，方嵘过来的时候陈安忻已经要睡了，睡前听到敲门声，就响一声，后头没再响过。 　　她觉得奇怪，于是提着煤油灯出去，看院子门有没有锁好。 　　确认门有没有锁好的时候，听到方嵘小声喊她名字，她吓一跳，开门问他有什么事，方嵘手里一个编织袋，说是送她的木盒。 　　她随手放院子里了。 　　“以后不会晚上来了，不吓安忻。” 　　“你要晚上来也可以，敲门敲两下，等十分钟，没人开门你就赶紧走，不许在门外傻傻杵着。” 　　“我记住了，安忻，晚上冷，你回去睡觉吧，我走了。” 　　“你等等，摸黑过来图什么呢？帮我拿好煤油灯。” 　　方嵘不明所以，只是接过煤油灯。 　　陈安忻两手环住他的腰，耳边瞬间充斥着心跳声，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或者是他们两个的。 　　“方嵘，你是我的人，你不娶我，也不能娶别人，你要是娶别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让你滚得远远的。” 　　两人怕声音飘到屋子里，声音都很小，也许是晚上太过寂静，人也容易做些大胆的事，说些大胆的话，陈安忻就说了，在寂静的夜里，这句话虽然小声，分量却不轻。 　　“不娶别人，我就娶安忻，安忻，我可以亲你吗？” 　　“可以。” 　　下一秒她语气就急了：“你干嘛呢，亲这么重，你是亲吗？你分明就是咬人。” 　　脸都给她亲痛了，是想从她脸上嘬块肉下来？ 　　“我不会亲，安忻，对不起，亲疼你了。” 　　“你不会亲还要亲我？头低下来，煤油灯先放地上，我亲你，你别乱动，不让你动你就不许动。” 　　方嵘已经处于头脑发热冒烟状态，听话，按她说的办。 　　煤油灯的灯并没有特别亮，放在地上后，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陈安忻手搭在方嵘肩膀上，亲他，从脸颊亲到嘴唇。 　　并不深入，浅尝辄止，发现方嵘反应很大，她在他耳边用气声，分神就听不清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她用气声说的几句话很是露骨，没办法，方嵘不太懂，怕他到时候莽撞伤到她，她得慢慢教他。 第18章 幽会 　　“灯没法给你，下次你要来，记得带灯，我可以给你点灯，回家路上小心，走大路别走小道。”火柴她还能用得起。 　　听着方嵘沉重的呼吸声，陈安忻推开他，捡起地上的灯。 　　“二十个包子如果你不方便过来拿，叫你哥来就好，他去哪他爸妈也不会管他，我让安萍给他，安萍是小孩，不会太引人注意，看在你的面子上，一个卖一毛钱，二十个两块钱。” 　　撩完方嵘，陈安忻在他离开之前，把正事说完。 　　一毛钱精打细算是有赚的， 　　方嵘呼吸终于正常：“我方便的，安忻，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 　　“你哥有没有说要什么馅的包子，具体各几个？时间你说了算。” 　　“我哥没具体说，就说豆腐的多几个，后天早晨行吗？” 　　“行，我有数了，后天早上你早饭也别吃太多了，我顺便给你准备好，你快回家，别被人发现。” 　　“那我回家了，安忻。” 　　“你回吧，赶紧的。” 　　陈安忻是做贼心虚，被发现就完了，她和方嵘还真的不清不楚，不是被冤枉，是真的。 　　方嵘离开，陈安忻才回到自家，把编织袋拿进房间。 　　她们家虽然比较破，房间也不多，但是胜在房间大，方嵘送的木盒子长宽看着有半米，打开里头分成六个小格子，可以给她放小件贴身衣物。 　　第一眼看见木盒内部，陈安忻想到的是她早饭铺子里的收钱抽屉，也是一格一格的，各种钱币都分好，找钱收钱方便很多。 　　现在没钱，它就是收小件的盒子。 　　... 　　“今天不是去县城的日子吧？”李真凤正给鸡喂食，瞧见儿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要出门的样子，顺口问了句。 　　方威是要出门拿包子，方嵘叫他六点起来拿包子：“出门拿包子，妈，我很快就回来。” 　　方威到了约定的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包子，还想和方嵘说几句话，就见他飞快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狼狗追着。 　　猜想他也是急着回去吃早饭，方威就不喊他了，回家去。 　　回家路上，方威抓了个豆腐包子吃。 　　到家后，将装了包子的篮子交给妈：“妈，包子拿去吧。” 　　“你买的？” 　　“嗯，当然我买的，孝敬爸妈，谁叫爸妈你们念得紧，我这个当儿子的，当然是要拉下脸给你们买到……我去刷牙了。”刷牙前方威又抓了个包子吃。 　　包子是热乎的，还冒着热气，包子皮雪白干净，李真凤都没敢用手抓，怕把包子抓脏了，喂好鸡，将包子送到田里，给老伴吃，省得天天念叨，今天终于能吃到了。 　　儿子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刷牙洗脸梳头结束后，方威去吃早饭。 　　“妈，至于吗？也别专门摆盘子里了，直接抓手上吃就好。”方威又拿了个包子吃。 　　“用筷子，别用手抓，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知道精细粮多珍贵。” 　　李真凤拿筷子敲了下儿子的手背，敲了手背后把筷子递给他：“包子多少钱卖你的？” 　　“看在我是第一个买的份上，一毛钱一个卖给我的，县城里可买不到这么便宜的，县城卖的包子更贵，个头是比这个大，但是吃起来全是皮，馅就一丁点。” 　　李真凤：“我刚去田里送包子给你爸，你爸叫我赶紧带回家，别让人看见了，他过会儿回家吃……价钱看起来也没讹我们。” 　　“他们家如果要讹我们家，妈你能放过他们家？不得手撕了陈安忻。” 　　“我又不是你大妈，没那么坏要手撕了人家，买贵的话，包子也挺好吃的，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方威：“妈，你现在倒是想得开，用我的钱，不是从你口袋出来，你不心疼。” 　　“你都是你爸妈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还跟你爸妈算钱，少吃几个，你都吃第四个了。” 　　“妈，我花钱了，就让我多吃几个，不会把爸的份吃完，你放心吧。”其实已经吃了第五个，回家路上吃了一个，没被他妈发现。 　　“谁让你一早上就吃完的，你省着点吃。” 　　“放久也要放坏了。” 　　见老爸回来，方威安分了，仍旧吃包子，但再不说话顶嘴。 　　“包子一共多少个？”方刚正进来厨房，洗了手坐好，问老伴。 　　李真凤：“总共十几个，你儿子买来孝敬你的，快趁热吃吧，中午要不要放饭上热热？” 　　“我数了下，还剩十五个，我们家三口人，刚好五顿，一顿吃一个。” 　　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都成家在外面了，就剩方威一个。 　　已经吃了五个，八分饱的方威：“今早就不用算我的了，我吃过一个，多出来的爸妈你俩看着分吧。” 　　“给你妈吃，爸之前吃两个了。” 　　方威本来觉得不至于，想想还是不跟老爸抬杠了，老一代人确实比他们活得更艰苦。 　　... 　　“方嵘，我是洪水猛兽吗？你至于躲我这么多次？” 　　“安忻……我……” 　　好不容易逮到方嵘，陈安忻当然要把话问清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所以不喜欢我了？不喜欢我也不用躲着我，以后我们俩别见面当陌生人就好，你要娶谁都随便你，我赶明天就让我妈给我找对象结婚。” 　　“安忻，不是的，我喜欢你，我就是见到你会变得很奇怪，我晚上做梦还梦见你了，梦里很舒服……安忻，我没有躲你，被你发现我才躲的，没被发现我还是守着你。” 　　陈安忻大概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那结婚前我们少见面，我每次见你也是担惊受怕。” 　　问明原因，陈安忻不纠结了，回家做晚饭去。 　　“安忻，我晚上可以来找你吗？” 　　“可以，以后都晚上见面吧，不能经常见，一星期一次，就定在周五晚上，我八点在家里后头小树林等你，等十分钟，你没过来我就不等你回去睡觉了，下雨天别来。” 　　窗户纸已经捅破，陈安忻没把话说死，但已经把方嵘当对象了。 　　以后每星期给方嵘“上课”。 　　方嵘这个学生教好了，受益的是她，教不会，苦的也是她。 　　一定给他教会。 　　大前天早上陈安忻做好包子给他，他就很奇怪，又连着躲她几天，她就差说梦话骂他了。 　　方嵘言行让人觉得是很没担当的男人，他到底有没有担当，她很清楚。 　　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想问题角度，和别人完全不一样。 　　也可以说他自私，他除了他想关心的事，别的事都不太放心上，也被他妈养得太“理所当然”。 　　他妈依着他依了二十年，他就觉得他妈什么事都能答应，他妈是很好的人。 　　要不是有方威这个“清醒”的人，陈安忻都不知道该如何破死局。 　　“安忻，都听你的。” 　　“你说说让你舒服的梦是什么样的。” 　　陈安忻问梦的内容，又让方嵘闹个大脸红。 　　“你别抱有太大的幻想，我没你梦里那么好看，我走了，周五见，记得带灯。” 　　陈安忻先走一步。 　　... 　　“姐！我看见方绯绯和方嵘说话！” 　　“嗯。”陈安忻继续擦桌子，没太大反应。 　　“姐，你就没点反应？” 　　“我要有什么反应？方嵘和她说话了？” 　　桌上的水渍擦干，陈安忻将粥盛好放凉，天气已经暖和回来，粥冷点更好入嘴。 　　“没，方嵘没理她，直接绕过去了，很没礼貌，是不是方绯绯说了过分的话，他生气了？” 　　“他比较怕生。” 　　陈安萍不信姐姐说的话：“姐，你们这些已经到了结婚年纪的小年轻，一男一女走得近就是对象，是要结婚的，没道理一男一女单独说话，又不是亲戚……我都看见周壮实亲她了，她怎么能和方嵘说话，不要脸。” 　　妹妹说得正义凛然，周五晚上和方嵘幽会，还会做些亲密事的陈安忻，听着觉得妹妹像是在骂她。 　　她的行为也能被骂不要脸了。 　　“方绯绯和周壮实在一起了，和方嵘或许只是简单说句无关紧要的话。” 　　“她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肯定想勾搭方嵘的，方嵘不比周壮实好百倍？周壮实看起来牙都不刷，老抽烟，嘴巴肯定很臭。” 　　“臭也得忍着，为了钱，忍忍呗。” 　　周壮实刷不刷牙，嘴臭不臭，和她没半毛钱关系，她家方嵘不臭就好。 　　方嵘爱干净，晚上也是洗漱后才过来找她，嘴里没味道的，她尝过。 　　在妹妹确定方绯绯和周壮实在一起后，陈安忻有意引导妹妹，让妹妹对方绯绯的印象变差。 　　在妹妹眼里方绯绯已经是个虚荣到不要底线的人，今天方绯绯和方嵘说话的事，更是踩中妹妹的雷点。 　　“她肯定不是黄花闺女，太讨厌了，我都不想和方朱朱交朋友吃喜糖了，方朱朱肯定不舍得把糖给我吃，她会自己藏着。” 　　陈安忻：“那就别等她的喜糖了，姐结婚的时候，喜糖够你吃，到时候你爱分谁就分谁。” 　　“姐，你和方嵘偷偷摸摸要到什么时候？” 　　陈安忻非常心虚：“我们哪时候偷偷摸摸了？” 　　安萍发现了？ 　　尴尬，以后一个月见一次好了。 　　“你们谈对象就谈对象呗，偷偷摸摸装不认识，孙婶子一辈子都不答应你俩结婚，你俩就偷偷摸摸一辈子？”陈安萍并不知道姐姐大晚上出门幽会的事。 　　“孙婶子要是现在知道，你书就没得读了，她去你学校说姐姐是狐狸精，去完你学校去安志学校，去完安志学校，去时时的幼儿园，告诉天下姐姐是狐狸精。” 　　听妹妹语气，并不知道幽会的事，陈安忻捏了把冷汗，终于能放心了。 　　妹妹白天玩得累了，晚上沾床就睡，不累一般也是在七点前睡觉。 　　她把时间定在晚八点，就是怕家人发现。 第19章 辣酱 　　“姐，你喜欢方嵘长得高，长得好看？喜欢这些喜欢到不怕他妈了？” 　　姐姐喜欢方嵘等于姐姐胆子很肥。 　　“谁不喜欢又高又好看的人？我对他有好感又不光是因为这个，他帮过我很多，你不知道而已。” 　　她成功开早饭铺子也有方嵘帮忙，很多力气活她干不动，都是方嵘替她干的。 　　他是真的勤快，也不爱抱怨，以前她对他评价，就是头没脾气的牛。 　　“姐，所以说在方嵘喜欢你之前，你就悄悄喜欢他了？” 　　“那没有，姐姐有自知之明，我以前想都没想过和他在一起，我又不是县城姑娘，我也怕孙婶子。” 　　陈安萍：“方嵘要是换个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觉得换个妈，他是好是坏？” 　　“换成咱爸咱妈肯定好啊，就是不会被养得很好，会很瘦，就像大哥，大哥现在还好点吧，我很小的时候记得大哥瘦得只剩把骨头了。” 　　“大哥以前是瘦，我们全家都瘦啊，就你最小，还有肉，胖乎乎的。” 　　姐妹两人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没再提方嵘了。 　　... 　　“真是没脸没皮。” 　　“妈，谁没脸没皮？”方威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出来就听自己妈和大妈聊闲话。 　　没脸没皮是听他妈说的。 　　李真凤：“还能是谁，当然是方绯绯。” 　　“哦，她啊，怎么的，她还和别的男人好？我记得就周壮实一个吧。” 　　李真凤：“你早知道了？” 　　“我早知道啊，她和周壮实好，又不是和我堂弟好，我也没必要说出来吧。” 　　方威睡觉外的时间就喜欢到处走走，和周壮实也有往来，他不喜欢与周壮实打交道，但也知道方绯绯和他有一腿。 　　“我前段时间抓到她和你堂弟说话，把她骂一顿骂走了，最近夜里有巡山的抓到他俩在山上办事，不要脸的贱蹄子居然敢惦记我儿子。”孙桂元气得要死。 　　方威：“不是吧，被抓到了？没被处理？男女问题可是严重问题。” 　　李真凤：“周壮实家有钱，打点下就没事了，他们两家要准备结婚，周壮实的妈气死，也直骂方绯绯是小贱蹄子，勾搭她家儿子，要不是周壮实家有钱，我都要说他妈不要脸了，周壮实长得还没你精神。” 　　“妈，别骂了别骂了，不要拿我和周壮实比，还有萝卜干没？” 　　“萝卜干没多少了，你别吃，家里还有点盐菜，你吃盐菜，萝卜干留给你爸中午下饭吃，天气热，你爸最近就好这口。” 　　“又是盐菜啊。” 　　李真凤：“你小子还嫌弃？有盐菜就不错了，几点了都，早饭也别吃了，等你爸回来再吃午饭。” 　　“诶哟，妈，大妈还在呢，你就想饿死儿子。”耍了会儿嘴皮子，方威去洗漱。 　　孙桂元：“萝卜干？多好吃的萝卜干了，还能叫二弟爱吃？” 　　“姐，你过来尝尝就好。”李真凤去厨房。 　　孙桂元跟着李真凤进厨房。 　　孙桂元从角落里找出个小坛子开封，拿了筷子递给大嫂。 　　孙桂元：“这萝卜干爽口好吃，脆生生，你自己做的？” 　　“不是我做的，买的，特别下饭，我叫刚正少吃几顿他都不乐意，还说兰花豆都没味了。” 　　“哪买的？” 　　“姐，如果不是在那家买的，我早告诉你有这么好吃的萝卜干卖了，告诉你，你肯定得骂我。” 　　“谁家的啊？不是在县城里买的？” 　　供销社有什么东西，孙桂元心里门清，肯定没萝卜干，她默认萝卜干是方威从县城里带的。 　　“红霞家的，安忻做的。” 　　“陈安忻啊。” 　　李真凤：“是，哎哟，要不是我儿子死活要娶县城姑娘，我早让他娶陈安忻了，陈安忻在县城里学了手艺，做包子馒头吃食都特别好，娶县城姑娘干嘛啊，县城姑娘能看中他这个懒汉？娶了陈安忻，再到县城开家店，日子不是过得红红火火。” 　　孙桂元：“几个吃的就把你收买了？” 　　李真凤：“是啊，收买我了，有门手艺多好，在哪不吃香？我和刚正都同意他娶陈安忻，就他，说陈安忻是很好，人勤快又有好手艺，可他就是想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大小姐不把他当牛当马使唤？真是的，非要到县城大小姐面前受脾气，我儿子啊，就是眼高手低。” 　　“妈，我听见你骂我了。”方威进去厨房，给自己舀了碗粥。 　　“妈说的不是实话？你又不是你堂弟，我们家这边小辈就剩你和你堂弟了，你堂弟好说，模样俊有好手艺，不愁娶媳妇，你呢，整天想吃天鹅肉，妈都要替你愁死了。” 　　“妈，陈安忻这棵摇钱树我不喜欢，你少打她主意，你想让我娶她，达成白吃目的，不可能，我和她看不对眼。”方威明贬实褒，夸了陈安忻几句。 　　夸完粥舀好了，夹了几筷子盐菜到粥上，抱着粥出去。 　　“姐，我想到以后我儿子真娶了县城大小姐，去县城住，我要被县城大小姐看低，被儿媳妇亲爸妈看低，我就心口疼。” 　　孙桂元：“你还治不好你儿媳妇？” 　　“我治好我儿媳妇前提也得看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儿子听妈的话还好，他不听他妈的话，肯定站在他媳妇那边。 　　有了媳妇忘了娘，嵘是老实孩子，老实孩子就更死心眼了，以后都听媳妇的，不听你的。”自己儿子贬了，还得贬贬大嫂的儿子。 　　她现在对陈安忻十分有好感，都不用儿子当中间人，已经会自己去找她。 　　陈安忻不在家，李真凤也会和方红霞说几句话，完全不避着人。 　　孙桂元：“还是娶县城姑娘好。” 　　“威也是这么想的，诶哟，你们就是想不明白，我是已经做好他娶县城媳妇就跟他断关系的准备了，他要来乡下看爸妈就来，不来我们也不管他。”李真凤摇头叹气把坛子封好放角落回去。 　　“你那么讨厌县城的人？” 　　“虽然我们是根正苗红的农民，但城里人骨子还是看轻农民的，你说说如果你是城里人，你愿意你闺女嫁给乡下小子？ 　　木匠在县城里没那么吃香……姐，我说话难听了，反正木匠在县城没那么了不起，嵘有好皮囊，小姑娘们喜欢，但是小姑娘们的妈就不一定喜欢了，所以我老说我儿子癞蛤ll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说那么多，我确实不太喜欢城里人。” 　　孙桂元：“是你想岔了。” 　　“人就活一辈子，我剩二三十年了，懒得和我儿子争，不管他了。”李真凤也不想和大嫂讨论城里媳妇的事，继续讲方绯绯的事。 　　... 　　上辈子没发生过方绯绯和周壮实在山上苟合被抓到的事。 　　陈安忻大概猜到事情经过了。 　　她当初把方绯绯的事告诉安萍，安萍自己跟着，发现确有其事，已经当方绯绯和周壮实是一对了。 　　方绯绯试图勾搭方嵘被安萍发现，安萍不舒服，当天和她这个姐姐聊了几句，另外一天，还是气，当着同学面说，方朱朱，你姐姐和周壮实在一起了吧，我听别人说看见周壮实亲你姐了。 　　上面都是已知的事情，下面是陈安忻的猜测。 　　妹妹成功甩锅，别看低小学生闲话能力，妹妹说出口，别的几个小学生也听到，周壮实和方绯绯在一起的事从小学传出去了。 　　传到方绯绯耳朵里，方绯绯想躲周壮实一阵，躲过去干脆就和他撇清关系，专门缠方嵘。 　　周壮实哪肯，两人纠缠，周壮实威胁方绯绯，方绯绯最后把自己交出去了。 　　周壮实尝到滋味，胆子越来越大，两人经常跑山上苟合。 　　这不就被发现了。 　　陈安忻最近也不和方嵘幽会了，不是怕被巡山的抓到，她家院子后头小树林压根没巡山的必要。 　　是因为大夏天热，树林野蚊子又多，不想和他在外面瞎搅和。 　　她和方嵘没做到最后一步，被抓到也要当狗男女处理。 　　方绯绯和周壮实夫妻两个，结婚后也不老实，具体不老实法，陈安忻当时不懂，她没经过事，不懂正常。 　　现在勉强算经过，懂了。 　　经过方嵘，她是无法接受自己嫁给别的男人了，哪个男人能有方嵘合她口味？ 　　中看又中用的男人难找了。 　　方绯绯鸡飞狗跳的事陈安忻没管了，她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会儿正在给处理好的白菜抹辣酱，做辣白菜。 　　“安忻。” 　　“李婶子你来了啊，萝卜干放在老地方，我这会儿空不出手来，婶子你自己拿萝卜干，要喝水就去厨房倒。” 　　陈安忻没在厨房，在院子里抹辣酱，院子里有石台，高度到她腰上，外面不下雨的话，洗菜处理菜都在石台上。 　　“不喝水，是来拿萝卜干的，这又是在做好东西了？” 　　陈安忻：“做辣白菜，等腌几天，我就让安萍给婶子送一碗过去。” 　　“感情好，辣酱能不能送婶子些？看着挺香的。” 　　闻不出味道，光看样子她就觉得香。 　　“能啊，婶子你带碗了吗？没带待会儿就用我家碗，我家没几个能吃辣的，没法子，我就买了几颗白菜做辣白菜。” 　　陈安忻对孙婶子这个唯一的客人，并不小气。 　　“我带了坛子和黄瓜，安忻能不能帮婶子把黄瓜给切好放料？料钱我给你。”李真凤拿了篮子过来的。 　　“不用料钱，我给婶子直接调好，婶子带回家腌到明天就能吃了，以后还要继续麻烦方威哥去县城买东西呢。” 　　镇上有些东西买不到，加上陈安忻想养养身子，上辈子知道哪些食材便宜又养生，自己不去县城，只能托方威了。 　　“这怎么好意思，两毛钱收着，一码归一码。”李真凤把两毛钱放陈安忻裤兜里。 　　“那我不客气了，婶子，辣酱你自己拿碗装。” 第20章 芝麻糖 　　陈安忻还是得再提醒一句：“婶子，真的很辣，可以在做菜的时候搁点辣酱，不要吃面条的时候加一大勺。” 　　会呛到还会辣屁股。 　　“好的，婶子晓得了。” 　　陈安忻继续给白菜抹辣酱，抹好辣酱就去处理李婶子带来的黄瓜。 　　她完全不怕偷学，大大方方告诉李婶子腌制方法。 　　李婶子本来没好意思问，她直接告诉了，她反而放弃自己做的想法。 　　太麻烦了，用料麻烦，料凑齐也不一定能做出一样的味道，想省钱干脆自己带萝卜黄瓜。 　　“婶子，要不要给你黄瓜里加点辣酱？” 　　“加点，不要太辣就成，黄瓜还是酸的好吃。” 　　“嗯。” 　　李真凤去拿萝卜干：“安忻，哪个坛子是？” 　　陈安忻去看，坛子上她有写字，李婶子不识字可能认不出来：“婶子，左边那坛，右边的是腌蒜头。” 　　“蒜头能开了吗？” 　　“能开了，婶子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确定腌得好不好吃。” 　　她腌的糖蒜。 　　糖买了不少，刚好到夏天，她就整天捣鼓腌货。 　　李真凤：“好吃，酸酸甜甜的，婶子在你这里买一碗。” 　　陈安忻：“婶子，不能吃太多腌货，你已经有萝卜干和黄瓜，都是些开胃小菜，越吃越饿，蒜头就给你装一碗，不用给钱了，我也不是家里吃，是做萝卜干的时候，顺便做给我弟弟的。” 　　“肯定用了不少糖和醋。” 　　“主要是糖，醋还好。” 　　“不能白要，婶子还有两毛钱，一齐给你了，省得下次再找你，你家啥都没了。” 　　别说她这种没亲戚关系的，就是有亲戚关系，她也会在知道亲戚要过来的时候，把好吃的藏起来。 　　现在安忻不藏，以后指不定因为她吃白食开始藏了。 　　“也就夏天有，夏天天热，爸妈干活累，没胃口吃饭，就喝汤，本来已经够瘦了，还只喝汤，身体哪熬得住，我就做些小菜让他们开胃，后头也能吃点实的。” 　　“还是女儿贴心，安忻，你有没有想法？对象的事。” 　　“想法？想法曾经有的，就是我家这个情况，婶子你也知道……我家里大哥成家也分家了，嫂子要顾着两个小孩，爸妈干活，妹妹还在小学，弟弟高中，就我一个能干家务事，我爸妈是想我在家多留一两年，我自己也想留家里一两年。” 　　他们全家都知道她和方嵘的事，李婶子不知道，以为她没对象，肯定会生起给她介绍对象的心思。 　　“唉，也是没办法，只能由着年纪被拖大。” 　　“我这样的，不管年纪多小，也只有嫁老光棍的命，不如在家多干几年活。” 　　方嵘，不好意思了，给你安上老光棍的名号。 　　“要不是你方威哥净想着吃天鹅肉，婶子就想撮合你和你方威哥了。” 　　她和方威？ 　　方嵘要是知道，得急死了。 　　“婶子你有心了，我配不上方威哥的，他心气高。” 　　“哪是心气高，就爱做美梦。” 　　... 　　“姐！” 　　“整天咋咋呼呼，又怎么了？” 　　“我给你介绍生意。” 　　“你给我介绍什么生意？”陈安忻最近有点小钱进账，家里没大事，她也不急着做生意。 　　李婶子建议她在镇上开个店，她以暂时没精力，把开店的事搪塞过去了。 　　开店也要去县城开，哪能在镇上，谁不认识谁啊，人多嘴杂，不知有多少闲话和吃白食的。 　　不得不说城里在这方面稍微好些，不会让她遇到所谓的“亲戚”，还能和吃白食的客人说理。 　　“我同学说要买芝麻糖。” 　　“芝麻糖啊，姐没那么多芝麻，你自己甜甜嘴就够了。” 　　芝麻糖真是她顺便做的。 　　前阵子方威去县城，她托他买了几斤芝麻，自己在供销社又买了花生，两者炒熟磨粉泡水喝了。 　　芝麻在她的早饭店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尤其是白芝麻，白芝麻用来做麻球，黑芝麻更多是用在饼上，点缀用的。 　　方绯绯的事闹得妹妹心情不好，有段时间喜糖就成了经常挂在她嘴边的词。 　　妹妹上次吃糖还是哥哥嫂子结婚的时候，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陈安忻就试着做了花生芝麻糖，她有时候会觉得米糖芝麻糖难道不应该叫米饼芝麻饼？ 　　想想它是糖炒的，勉强归到糖里吧，反正妹妹吃到糖就不会念叨了。 　　他们镇上供销社这点不好，水果糖直接按斤卖，他们家过年都不买糖，她也不爱吃糖，小孩子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她的白糖需求量太大，老在供销社买会引起怀疑，不好意思经常叫方威带，就让方嵘跟着他哥进城，给她买白糖。 　　差使方嵘她可一点不客气，给他列了很长的单子，方威带的是表面能让李婶子见到的，方嵘带的才多。 　　芝麻糖第一次做，意外成功，切好给妹妹五块，妹妹自己吃，带不带学校随便她，还是那句话，天气热，趁早吃，别潮了化掉。 　　给嫂子家分了十块，李婶子过来，也让她带走了五块，其余的交给爸妈，本来也不多，芝麻糖很小一块，没大拇指长。 　　这东西她就没想着给方嵘吃，方嵘不大爱在夏天吃这种又甜又容易口干的芝麻糖。 　　“姐，你嫌钱太多了？” 　　“这不是嫌钱多的事，真是太麻烦了，我芝麻已经全炒了，你让我上哪弄芝麻去？你给我介绍萝卜干生意还差不多，而且你同学能买几分钱的芝麻糖？白费劲。”别的早就被她磨成芝麻粉了。 　　“萝卜干不好带，钱也不好算。” 　　“你就歇了卖芝麻糖的心思吧。”芝麻糖也就在这个时候算金贵了，让她专门做出来卖，没必要。 　　小学生的确只能花几分钱了。 　　“姑姑！姑姑！” 　　“哎！”外面是时时悦悦的声音，陈安忻离开屋子。 　　“姑姑给！”悦悦把一封信交给陈安忻。 　　时时在一边替妹妹解说：“是高个子叔叔让我们送给姑姑的，叔叔本来给我拿着，悦悦非要自己拿，我就给悦悦拿着了，叔叔叫我看好妹妹，别撕了信，这是给安忻姑姑的信。” 　　“姐，方嵘还给你写情书了？” 　　陈安萍一听就知道是方嵘。 　　陈安忻没理妹妹的话，问时时悦悦叔叔有没有给他们别的东西？ 　　两个小家伙齐齐摇头。 　　陈安忻无语了，让小孩子跑腿，不知道给点“跑腿费”。 　　方嵘没给，陈安忻去自留地剪了两个番茄给时时悦悦，一人一个。 　　“时时悦悦回家路上慢慢走。”送两个小家伙出门，陈安忻回院子里。 　　“姐，咱家还几个番茄？”侄子侄女走了，陈安萍悄悄问姐姐。 　　“你去数数吧，我没仔细数过，要吃番茄蛋汤还是糖拌番茄，真是不好选。” 　　“都要！我去数番茄剩几个。”陈安萍跑去家后头的自留地数番茄，一听到吃的她就激动。 　　陈安忻打开信，看了信的内容，是方嵘写的没错。 　　讲他明天生日，想来见她，他带干艾草过来驱蚊子，晚上八点见。 　　带什么干艾草，不怕赶蚊子的时候把树林烧着了？ 　　他们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 　　亏他想得出来叫小孩送信，还只有三个词，挺细心的，被识字的看到，也不理解意思，她是能懂意思的。 　　三个词，干艾草，蚊子，明天。 　　明天她理解成要过生日，明天就是他的生日，给他过了好几年生日，很难忘记。 　　...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方嵘生日，爸，妈，安萍，他晚上过来我们家，我和他什么也不做啊，我只是给他拌碗面，说几句话，你们照常睡觉就好，他很晚才过来。” 　　“大半夜的影响不好吧。” 　　陈安萍：“没有不好的，妈，又影响不到我们睡觉，我们都睡沉了，附近人家不多，肯定睡了，姐以后多给方嵘过生日，一个月过五次我也没意见。” 　　晚上晚饭是凉面和凉拌菜，还有一盆番茄蛋汤。 　　陈安萍吃得实在太舒服了。 　　陈安忻：“他自己想过来，我不让他来的，大半夜走夜路也不安全。” 　　都是方嵘的错，不关她事。 　　“姐，你们见面…次数又不多，没那…么倒霉会被发现。”如果姐姐会因为方嵘过来给全家做好吃的，她希望方嵘经常来！ 　　方红霞：“你吃完再说话，别一边吃一边说，也不怕呛着。” 　　“嗯…妈…我知道。”陈安萍嘴巴张特别大，恨不得一碗面全塞嘴里。 　　妹妹的吃相，陈安忻都看不下去：“慢点慢点。” 　　吃了好几大口，陈安萍喝了两口番茄汤，气顺了：“妈，姐，别顾着说话啊，快吃，我和爸都要吃完了。” 　　默默吃面的陈爱国是一家四口吃最快的。 　　见大家注意力在他身上，陈爱国开口：“晚上确实不大安全，爸妈相信你们两个不会做什么，就是怕被起夜的人看见他往咱家进来。” 　　“爸妈，你们怕什么？到时候真被发现，就说我们家是私下找他做木工活，给三哥打书柜，我们家没钱先赊账，求着方嵘，方嵘心软，只能偷偷来我们家干活，对了，留几个工具，这不比和姐姐半夜私会听着靠谱。” 　　“是比和你姐姐见面可信，可到时候没书柜……” 　　“画张图，就当是起个草图，这样工具都不用准备了，方嵘又不是天天来。” 　　方红霞：“你这丫头越来越聪明了。” 　　妹妹是越来越聪明了，为了吃的都能给她找理由…… 第21章 凉面 　　陈爱国和方红霞成功被小女儿洗脑, 默认了方嵘晚上和二女儿见面的事。 　　“姐，你记得和方嵘串好词，方嵘说他一个月赚一万块钱都有人信，这种小小的谎话, 从他嘴里说出来, 假的也变真的了。”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满嘴谎话。” 　　安忻的事放心了，方红霞开始觉得小女儿没学好。 　　陈安萍：“我是聪明, 不是撒谎，姐，再给我来一碗面。” 　　“你别吃了, 再吃一碗要难受的，半夜肚子疼了, 也是你自己疼, 没别人替你疼。” 　　“那我明天还要吃。” 　　方红霞：“想得美, 你姐是用方嵘的钱给他过生日。” 　　女儿不再问家里要钱, 东西不停买，又不问她要钱, 她知道女儿用方嵘的钱, 还挺不好意思。 　　教育过女儿几句，女儿却不当回事, 说以后嫁给方嵘，她也会补贴家里, 不能光方嵘补贴他爸妈。 　　她嫁给他, 还给他生小孩，花点钱他都舍不得的话，别嫁得了。 　　陈安忻：“是啊, 用他的钱，他自己钱大多交给他妈，在我这里的没多少，我平时还是会省着点花，过生日嘛，一家人都吃点好的。” 　　陈安萍：“姐，你好坏，用男人的钱补贴娘家人，嫂子是没娘家人，她有娘家人，这么做我气坏了。” 　　陈安忻：“我又不乱花钱，不过嫂子如果补贴娘家人我也生气，比妈对自己还抠搜，妈，你什么时候说说嫂子，别省吃俭用全给哥和时时悦悦了，真不把自己当媳妇，把自己当奴隶了。” 　　“是得说说你嫂子了，还年轻，饿坏自己不值当，女的早走的话，男的不都会续娶，妈是没本事给你哥张罗续娶的事，你哥自己要给孩子找后妈，我也拦不住。” 　　陈安萍：“妈，你别说不吉利的话了，我都知道现在饿死的事情少了，嫂子从家跑出来到我们村子，这一路挺过来了，还能在结婚后饿死？” 　　“嫂子长命百岁，大家都长命百岁。”嫂子是没饿死，就是十年一直难改习惯。 　　陈安忻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开早饭店遇到各种客人，眼界开阔了，她才把思想扭过来了。 　　男女是夫妻，又不是地主和农奴，做什么要辛劳伺候对方。 　　伺候就伺候呗，也不要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 　　... 　　“姐，方嵘什么时候过来啊，我都困了。”陈安萍强撑着到了七点半，已经忍不住打哈欠。 　　陈安忻：“要到九点才过来，你怎么的，还想和他说话？” 　　“我想等姐姐跟他见面后，告诉我他有没有带蛋糕，我都听说他们家过生日吃蛋糕，特别气派，蛋糕比桌子还大，比桌子大，他们一家人应该吃不完。” 　　陈安忻：“假的，你听别人瞎说，真比桌子还大，他们早就被人盯上举报了。” 　　太浮夸了。 　　“九点啊，我熬不住了。” 　　“别想蛋糕了，他怎么可能带蛋糕，让时时悦悦跑腿都没给他们跑腿费，能想到带蛋糕？他倒是说过带干艾草驱蚊。” 　　陈安萍彻底没声了，陈安忻能听到妹妹睡觉时候才有的呼吸声，心里算着时间，先去厨房熏艾草，熏完开着厨房门窗，出门。 　　等她来到小树林，方嵘果然已经在等了，她一直都准时到，方嵘会比她更早到。 　　“你带了鱼啊。”陈安忻将煤油灯靠近，仔细看了，真是鱼。 　　“对，两条草鱼，肥鱼，送给安忻你的。” 　　“今天进我家，不在树林里，你跟我后头。” 　　“安忻，不会被爸妈发现吧。”方嵘已经能熟练喊爸妈了。 　　“不会，已经睡熟了，你别怕。”陈安忻不打算说实话。 　　进院子后锁了大门，陈安忻把鱼放进院子接雨水的水缸。 　　带方嵘悄摸摸进厨房。 　　方嵘带了煤油灯，陈安忻灭了他的，他的比她的更亮。 　　“我熏过艾草了，也通风了，你闻着难受吗？” 　　“不难受。” 　　“不难受我就关门关窗了。” 　　关好门窗，煤油灯放在桌上，煤油灯的光能照亮桌子，四周就比较暗了，陈安忻带着方嵘进了个小角落，她提前布了张椅子。 　　选好的角落柜子挡着，煤油灯照不到，非常有安全感，这个角落她还特意多熏了会儿艾草。 　　两人接下来用行动表达了对彼此的思念。 　　“热，你给我打扇子。”结束后，陈安忻坐在方嵘腿上，脸枕着他的肩膀，随手摸出一把蒲扇。 　　方嵘依言给她打扇子，陈安忻好很多了，把掀上去的上衣拉下来：“你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拌碗凉面。” 　　“饿，睡了不饿，醒了饿。”晚饭五点多就吃了，以前见完安忻，回家都得再吃一顿，不然睡不着。 　　“马上给你拌，你手放开，我要起身。” 　　方嵘不舍地放开手。 　　拌凉面前，陈安忻先喝了半碗凉白开 　　“茶壶里的凉白开你不许喝，我剩下的半碗喝了你如果还渴，热水瓶在那，你提前倒碗里放凉。” 　　“嗯。”方嵘已经把陈安忻剩下半碗水喝光，暂时解渴后，去倒热水。 　　一碗水不够喝的，待会儿安忻口渴了就能喝已经晾凉的水。 　　“水别喝太多，太撑就吃不下凉面了。”陈安忻用茶壶里冷掉的水再过一遍面。 　　不让方嵘再喝，是因为要用来过面。 　　方嵘的面她在晚上洗完碗后就煮好了，当时已经过了一次凉水，这会儿再过一遍。 　　晚上剩下的凉拌菜没给方嵘拌进去，安萍说明天她要继续吃。 　　一家人晚上吃剩下的，也不好意思留给方嵘了，他是今天的主人公。 　　除了早就备好的黄瓜丝和萝卜丝，方嵘的凉面里再没别的菜。 　　“把你的灯也点亮了，你有带火柴吧。”两盏煤油灯加起来能亮堂些。 　　“没。” 　　“我家火柴盒在柜子第一个抽屉里。”陈安忻手上动作不停，空不出手来。 　　方嵘：“安忻，我给家里重新做个柜子吧。” 　　抽屉底板都已经有洞了，放硬币绝对会掉下去。 　　“等我们结婚再说，你现在做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家没钱……对了，跟你说个事。”陈安忻把妹妹找的借口说给方嵘听。 　　方嵘听了：“我回家就画图，明天让侄子侄女送来。” 　　陈安忻：“你让时时悦悦跑腿，有没有给他们跑腿费？” 　　“还要跑腿费吗？安忻，我得给多少啊。”方嵘捉襟见肘，没钱。 　　要给侄子侄女跑腿费，他得问他妈要钱了。 　　“真被你气着了，你也不用给，两个小家伙替你送信本来也不是图你的跑腿费，我会给他们点东西，你别给双份了。” 　　陈安忻已经把面拌好，放在桌子上，叫他坐下吃。 　　时时悦悦最喜欢来爷爷奶奶家了，因为她这个姑姑每次都给他们拿点东西带回家。 　　每次都给，安萍意见老大了，陈安忻说也不光她送出去，大哥大嫂家也有送来的。 　　不能太小心眼。 　　安萍没有完全被说服，干脆不想了，不想就不会肉痛。 　　方嵘吃凉面，陈安忻坐他身旁给他打扇子，扇子往他后背脖颈打，不往脸上。 　　“你别急……一个个的，吃起来都不怕噎着。” 　　“好吃。” 　　陈安忻：“方嵘，一筷子夹少点，不给你做第二碗，三四筷子吃完就再也没了。” 　　方嵘听到她的话，立马把一筷子面放回碗里，重新夹，再次夹起来少了三分之二。 　　陈安忻：“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还送我两条鱼，鱼钱哪来的。” 　　“我说要买鱼给师傅，我妈就替我买了两条草鱼，我骗我妈说，托我哥送县城了，其实我自己偷偷养着，等今天晚上送来给安忻。” 　　“没别的事？纯粹送两条鱼给我？” 　　“还有的，就是…今天…今天是我生日，生日要高高兴兴，没见到安忻我就不那么高兴，所以我过来了。” 　　陈安忻：“这样啊，那我也说实话了，凉面是专门给你做的，我想着我们好久没见过面，夏天在外面难受，给你领屋子里，偷偷吃凉面……没买礼物，凉面就当礼物成不成？” 　　他们哪有生日送礼物的习惯，以前在方嵘生日的时候，她做桌饭菜，她生日的时候，方嵘给她带洋蛋糕，还会买卤货。 　　卤货差不多全进他嘴里了，吃了外边的卤货还要说没她卤的好吃。 　　中午早饭铺吃面的人就比早上多了，除了茶叶蛋，她也做卤蛋卤豆干，不卤肉，卤蛋卤豆干中午就能吃完，吃完她另一天大早才继续卤新的。 　　卤肉没赚头，成本高又没几个客人会买，多数客人还是喜欢面上码几片卤豆干。 　　爸妈妹妹都知道她大晚上把他领进家的事，陈安忻隐去不提。 　　让方嵘当她是偷偷带他进来的，这样以后来她家也不会多简单。 　　她就怕他觉得来她家简单了，天天来。 　　方嵘：“成，你做的凉面是我今天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你喜欢吃就好。”陈安忻继续打扇子。 　　不盯着方嵘看了，看着桌上两盏煤油灯。 　　方嵘吃面吃着理智终于回笼，吃面声音小了，偶尔会观察陈安忻，见她没在看自己，才放心继续吃。 　　陈安忻看着煤油灯，也注意到“好面子”方嵘的小动作，并不戳破，她在想蛋糕的事，妹妹看起来很想吃蛋糕，要不要问方嵘今天到底吃没吃蛋糕。 　　他家里还剩蛋糕吗？剩的话，能不能带块给…… 　　算了算了。 　　方嵘很爱当真，生日没吃蛋糕，或许都因为她的一句话，想办法去买蛋糕了。 　　还是不要浪费这笔钱。 　　“安忻，我吃完面了，去洗碗。” 　　“不用你洗碗，你连洗碗水在哪都不知道，等你走了我自己洗，就一口碗一双筷子。” 　　方嵘：“安忻，我想结婚了。” 　　“你想结婚，你妈答应吗？” 　　陈安忻觉得方威的主意还有点道理，李婶子和她家来往，对她的印象蛮不错，还能和她妈说几句话。 　　以往农闲，村里几个妇女会聚在一起聊闲话，一起干手工活，没人带她妈，她妈自己在家里干手工活，爸爸一般和大哥出去干小工活，都是体力活。 　　小工活人手不够，她妈也会去，小工活是累，但也抢手，人手不够的时候少。 　　陈安忻上年八月之前都在读书，除了放假，平时是不可能在家里干活的，安志读书，在家里也读书，不是农忙爸妈都不用他下地干活，安萍放假四处野，地里有活就去干活，农闲了出去玩，饭点才回来。 　　她妈平时没人说话，本来活泛的性子，硬生生给养安静了。 　　李婶子说的，说她妈小时候性子和安萍差不多，两家走得近了，李婶子还是不会带她妈到妇女堆里，但是会跟她妈讲话。 　　村里妇女就是挺爱说话的，一个事恨不得到处说，李婶子会告诉她妈最近村里镇上发生什么事，陈安忻瞧挺明白的，她妈不知道事，听了会很吃惊，她妈吃惊，李婶子说话的兴趣就更浓了。 　　两人有时候聊天就能聊几个钟头，她挺开心这个变化的。 　　李婶子对她印象好，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孙婶子，方嵘妈。 　　她不知道方嵘妈现在对她什么印象，总觉得是没以前那么差了，李婶子和她说过，孙婶子偶尔来她家里，还会拿点萝卜干和腌黄瓜走。 　　看在她儿子方威没少占方嵘便宜的份上，她也不斤斤计较了。 　　说到妈，方嵘沉默几秒后开口：“安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妈？” 　　陈安忻：“我是很讨厌你妈，可她是你妈，我再不喜欢，为了你，我也不能发脾气让你和你妈划清界限，让你们断绝关系。” 　　陈安忻：“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我，我觉得我现在日子过得还成，所以慢慢来吧，方嵘，你能等一两年吗？” 　　她只是保守估计，一两年其实还成，她和方嵘算是相伴十年了吧，再回来，想在家里好好待着休息。 　　家里干活是累，也吃不饱饭，但她心沉静下来了。 　　不用每天应付百样客人，不用凌晨三四点起来开始蒸包子馒头准备早饭，不用忙到喝水的工夫都没。 　　她开早饭店请过一个阿姨，开始很实诚，招工的时候要求说了，她都应好，干活没两天，坚持不住，本性暴露。 　　陈安忻把人请走还费了大劲，实在怕了，不敢再招工。 　　妈和嫂子又不肯进城，担心比她还多，都离不开家。 　　别看她整天捣鼓吃的，家里还是吃不饱的状态，她是觉得不会很饿就成了。 　　现在挺好的，真挺好。 　　方嵘：“你让我等，我就愿意等。”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说话知道说两层意思。” 第22章 鱼 　　方嵘不就是在说我不想等, 你让我等，我就等吧，我不是自愿的。 　　陈安忻等着方嵘这个闷葫芦说话，他又给闷住不说话了。 　　“今天你生日, 不要说这些话了, 越说你心里越不爽快, 差不多时间，我也挺困的了, 你回家去吧，回家就赶紧睡觉，不要画图不要多想, 书柜等天亮画，大晚上我心疼你把眼睛熬坏, 再过几天也成, 不急。”还是有张图更能放心。 　　方嵘听到安忻说心疼他, 所有不好的情绪立马扫空：“安忻, 我回家了。” 　　“嗯，我送你出门。”能把方嵘哄好就行。 　　陈安忻知道, 她允许的话, 方嵘不会有任何顾忌去找他爸妈说结婚的事。 　　不成，不能让他傻冲。 　　“你把这个带上, 我腌的糖蒜，这个适合伴粥吃。”送走方嵘前, 陈安忻拿出个小坛子。 　　她腌糖蒜腌了两坛, 大点的就是李婶子看见的，小点的她另外藏起来了，打算送给方嵘的。 　　小坛子里的糖蒜她特意掰开了, 不是一整头蒜放进去腌。 　　坛子真的蛮小，她为了腌东西，买了不少坛子，最大的坛子没买，最小的买来了。 　　糖蒜她不打算多腌，没萝卜黄瓜好腌，分量少了，自然打算分给方嵘尝。 　　糖蒜味道酸甜，不爱吃甜的也无所谓，它不能算甜食。 　　方嵘带着小坛子走，还保证说会吃完，到时候把坛子刷干净再还她。 　　陈安忻让他别在正常吃饭时间吃，饿肚子喝粥的时候吃，别让他妈发现，不然又说不清。 　　方嵘答应，说一定会好好藏起来，一个人吃，谁也发现不了。 　　陈安忻哭笑不得，送走方嵘。 　　方绯绯的事她没问，方嵘指不定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村里他不知道名字的人多了去，不在乎的事情从不放心上。 　　问了还不清楚是给谁添堵呢。 　　... 　　第二天陈安忻起床在厨房做早饭，见妹妹也醒了，告诉她没蛋糕的事。 　　“没蛋糕啊。”陈安萍非常失望。 　　陈安忻：“你别抱太大希望了，方嵘还不是你姐夫呢，别想着吃他家东西。” 　　方嵘在家绝对是被疼爱的小孩，他想吃，只要家里有，都给他吃，但保管肯定还是孙婶子保管。 　　“姐，你都用方嵘的钱了，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就你最会说，院子水缸里有两条鱼，方嵘昨晚送来的，先养在水缸里，等要吃了再杀吧，最好盖板子到水缸上，被李婶子看见还得想法子蒙骗过去。” 　　听到有鱼，陈安萍马上跑到院子水缸边。 　　他们家院子两个水缸，一大一小，里头的水是用来晒烫晚上洗澡的，鱼就在小缸子里。 　　陈安萍此时此刻完全不介意“洗澡水”被鱼给弄脏了。 　　见是两条不小的鱼：“姐，我们早点吃，不吃养在缸里都要养瘦了。” 　　“是该早点吃了，不吃留着害怕，今天就吃光，让大哥家也一起来。”两条鱼一起烧了。 　　鱼杀了也没冰箱保存鱼，天热只能趁新鲜吃掉。 　　“叫大哥家也得叫方嵘一起来吃，他送的，你不请他吃，他以后还愿意送我们家东西吗？”陈安萍对方嵘印象很好，姐姐以后要是嫁给别人，不嫁方嵘，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她姐姐就是要嫁给方嵘的！ 　　“你想什么呢，吃晚饭的时候天还亮着，被人看见怎么办？” 　　“姐，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不叫方嵘过来吃也没事，你自己良心能安就成。” 　　“小丫头整天嘴巴不饶人。” 　　陈安忻在考虑这事了。 　　... 　　“妈，你说几句大妈吧，整天来咱家顺点萝卜干顺点腌黄瓜，你看小黄瓜我自己都省着吃呢。”上午十点才开始吃早饭的方威，抱怨起来。 　　他不说不行了，不说事情完全没点进展，好歹收了堂弟十块钱，不能白收。 　　李真凤正晒豇豆，听儿子这么说：“要不是你经常占嵘的便宜，我还能让你大妈一天天的往我们家顺走几筷子萝卜黄瓜啊。” 　　她瞧着也心烦，同理心又让她觉得她儿子在大嫂面前也这么烦人，干脆忍了。 　　方威：“大妈想吃你让大妈找陈安忻呗。” 　　李真凤：“你大妈拉不下脸的……再说安忻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看，你妈在她这里面子大，她愿意给你妈做，别人就不愿意了，你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吧，人多了，就有人只想占便宜不付钱，她还能做亏钱的事？傻子才做。” 　　李真凤本来建议陈安忻去卖腌货的，陈安忻和她解释过，她一听也有道理，还说以后有人想买，她都给拦着。 　　陈安忻做的东西，除了自家吃，只到他们家了。 　　陈家家里没几个客人，要有客人买，也是从他们方家过去的。 　　李真凤觉得自己面子大，责任也大。 　　方威：“妈，你还能不好意思跟大妈提钱呢？不如你下次多买一两坛子，大妈再来，你就拿出来，让大妈干脆点，买一坛子。” 　　“安忻说不给其他人做了。” 　　“所以是用妈你自己的名义买啊，陈安忻总有做几坛子腌货的时间，到时候妈你全买了呗，她不好卖，你可以卖啊，陈安忻卖会有人说她闲话，不让她卖，妈你来卖，谁敢说我妈闲话是吧。” 　　“安忻不答应呢？”李真凤有些心动了，不光能稍微补贴安忻家里，她或许也能赚点，两边都有好处的事。 　　萝卜黄瓜她自己都能出的，不用安忻费心去买，花钱也就花点料钱。 　　方威：“妈，你相信自己的面子呗，别人再问起你，你就说你自己学了，自己卖的，到大妈这里你说实话，是自己多买了几坛子卖出去的，不是自己会做，省得大妈想抢你的生意，你不是知道怎么做的吗？ 　　陈安忻教过你的，你嫌麻烦才没做，肯定不光你嫌麻烦，告诉大妈事实，堵死大妈的路，别人的话，光是做法就能烦到，懒得做，腌货谁家都会点吧，除了盐菜还能腌出什么来，妈，你说是吧。” 　　他只能点到这里了。 　　李真凤不再和儿子说话，想事情去了。 　　方威仔细琢磨，又觉得很不对劲，他是让他妈去赚钱的吗？ 　　不是啊，他是让他妈再推方嵘陈安忻一把，怎么回事…… 　　好像能绕到那里去，他妈如果有赚头了，大妈没准看着会眼红。 　　“二妈，哥。” 　　“嵘，你咋来了？”李真凤思路因为方嵘的过来，暂时被打断了。 　　方嵘：“二妈，我找哥的，没什么大事，就是让哥瞧瞧我新画的柜子图，看看有没有能补充的地方。” 　　方威很快喝完剩下的粥，把碗放厨房，跟着方嵘走了。 　　木工活的事堂弟从来不会找他，肯定是有别的事。 第23章 请客 　　“你小子寻摸啥呢？”李真凤看儿子在厨房里鬼鬼祟祟, 问道。 　　“酒，妈，爸的小酒在哪？”方威找酒。 　　“你要你爸的酒做什么？你平时也不喝酒啊。” 　　“晚上安齐请我吃饭，我不在家吃了, 顺便带点酒过去, 爸的酒我记得剩不多了, 晚上喝光的话，我下次去县城再给爸带几两。” 　　“安齐请你吃饭, 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李真凤奇了怪了。 　　她当然知道安齐说的谁，不就是安忻大哥，红霞家大儿子。 　　她儿子是有和安齐说过话, 也没那么熟请吃饭吧。 　　“妈，我猜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和陈家走得挺近, 安齐请我吃饭, 大概是想以后有活, 我能给他介绍，妈, 你懂吧, 你儿子虽然懒是懒点，但认识的人多, 所以他家百年不来往的亲戚送点腊肉来，他就想请我吃饭了。” 　　“我懂了。安齐家两个孩子, 比你侄子外甥们瘦太多了, 你有活就介绍给他吧，你爸酒藏睡觉间呢，妈给你拿出来, 你爸知道准生气，下次多带点。” 　　方威知道自己妈在和陈家有关的事上，非常好搞定。 　　对一个人有好印象，她的家人也不坏，就对他们全家有好印象了。 　　方嵘上午找他是说请客的事，陈安忻要烧两条鱼，尽早吃了，想着鱼是方嵘买的，加上经常麻烦方威去县城带东西，就一起请客了。 　　“下次肯定多带点，妈，你记得提前跟爸说声，忘记说，爸找不到小酒了，指不定要把我们家翻个底朝天。” 　　“这种小事妈不会忘记的，你放心好了。” 　　拿到酒方威就出门了。 　　出门去方嵘家“演戏”。 　　大妈今天下午在家，方嵘托他来演戏。 　　“大妈，我弟在家吗？我找他喝酒去。” 　　“你弟在屋子里，阿嵘，你哥来找你了。” 　　方嵘出来，表情和平时没差，如果仔细看，是能发现他有在扯嘴角，是想做出疑惑的表情，表达“哥，你咋来我了”的情绪。 　　失败，做不出这种表情。 　　“威，你是找阿嵘去你家喝酒？” 　　大妈终于问到这个事情了，方威等着回答呢：“不是，是去安齐家，我和他没有很熟，我妈和陈家走得挺近，我最近有介绍活给他干，就请我吃个饭，我自己带酒过去，我妈和他们陈家熟，我又不是特别熟，干脆拉方嵘一起了。” 　　“多个人吃饭不好吧，应该没准备阿嵘的饭，而且陈安齐家能有什么好吃的。” 　　“就是走个人情，弟，你去不去？” 　　“我不去。”方嵘早想好的词。 　　现在他很紧张，希望他哥能配合。 　　“你就去呗，性子实在太闷了，不吃白不吃，没东西吃回家再吃一顿呗，大妈，你给他留点晚饭。” 　　方威直接去拉方嵘，方嵘还“挣扎”两下，嘴上说着不去，人已经被拉到外面了。 　　... 　　兄弟两人走出一段路后，方威问方嵘：“怎么样，我们是不是演得不错。” 　　“哥，我当时怕你真的不带我出去了，我都想好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溜出来。”安忻说是请他吃，堂哥只是个借口。 　　堂哥是幌子不能直白和堂哥说出，他没说出来，就让他哥相信这个善意的谎言，但他绝对不答应本来属于自己的晚饭被堂哥占去，堂哥不带他出去，他绝对要溜出去。 　　“我是那么没义气的人？你托我办的事情，我肯定给你办好，我们走，去陈安忻家。” 　　用陈安齐的名头，去陈安忻家。 　　方威和方嵘两人走到门口就闻到老香的饭菜味。 　　院子里还有小孩说话声，他两个过来，小孩子们就在喊。 　　“很快开饭，你们先坐着吧。”今天晚饭就放在院子里，陈安忻招呼两个人。 　　陈家一大家子都在，方嵘不太好意思“见家长”，即使两三个月前他还整天在陈家田里和未来岳父岳母一起种田。 　　早就见过家长，但今天见面的意义不同。 　　在方威后面的方嵘，把院子门带上。 　　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方嵘和方威随便坐了一张。 　　他们两个过来，陈安忻和赵美明就去收尾，把饭菜端上来了，今天晚饭做得早，下午两点就开始准备，现在四点已经能开吃了。 　　方嵘方威两人坐的桌就算男人桌了，另一张给女人小孩坐，两条鱼，一桌一条。 　　今天都能“正大光明”请方嵘来家里吃饭了，陈安忻特意割了两斤猪肉回家，一斤用来做豆腐水饺，一斤炒青椒。 　　红烧鱼、青椒炒肉、番茄蛋汤、干捞水饺、油豆腐炒青菜，已经是很丰盛的菜色了。 　　方嵘不意外，方威是意外了，比自己想象的要丰富好多。 　　父子俩和方嵘方威坐一桌，方嵘闷葫芦不说话，方威自来熟，很快就能和陈爱国陈安齐父子俩说话聊天。 　　男人桌有聊天说话声了，赵美明才小声说女儿：“悦悦，不许用手抓，妈妈喂你吃饭。” 　　悦悦小朋友试图手抓饺子，前面一直被妈妈拦着，妈妈说了帮她拿，她才张开嘴巴要妈妈喂。 　　水饺可以当主食，但今天的主食是米饭，陈安萍在饺子和饭之间特别纠结，最后不纠结了，两个都吃，今天机会难得，吃撑自己好了。 　　水饺是怕米饭不够才做的，陈安忻有另外的打算，饺子也并没少做。 　　方威带的小酒是白酒，真的没剩多少，四个人分遍，一人也只有两口，方嵘不喝，那就剩一人两口半了。 　　陈安忻做的家常菜，她自己觉得不是多惊艳。 　　但味道香，吃起来香。 　　陈安忻中途去厨房，还给男人桌加了饭，剩下的饭都盛给男人桌了。 　　她家妹妹就在吃撑的边缘了，还小声告诉她，她吃不下了，叫姐给她留着明天吃。 　　妹妹的意思陈安忻懂，是怕她把剩菜剩饭留给大哥家，不给自家。 　　好不容易吃顿好的，不光陈安萍这个小孩，时时悦悦两个更小的小孩也在努力吃饱，没有大人拦着，他们还能吃吐了。 　　酒不足但饭饱之后，方威和方嵘就要走了，陈安忻叫他们两个等等，她去拿了个篮子，篮子里是两个搪瓷缸子，里头装的都是水饺，干捞的。 　　陈安忻：“哥，这些你拿给婶子吃，方嵘，另一个你带回家吧，缸子到时候就交给哥，麻烦哥你让婶子明天把篮子和搪瓷缸子带回我家。” 　　“好的，明天我妈就带回来……我妈要是知道我出去吃顿饭还能带吃的回家，肯定得笑出声来，走吧，弟，先去你家，省得还要麻烦你多跑一趟。” 　　方嵘点头，今天就在点头了，半句话没说。 　　他们兄弟两人走了，一家人收拾桌椅碗筷。 　　陈安忻也给大哥家准备了饺子，是包好但没烧的，叫大嫂明天就煮了吃，不要留太久。 　　她中途离席去厨房不是专门给男人桌添饭，是去煮饺子，到时候捞出来给方嵘方威带走。 　　饺子皮用完了，馅没用完，答应过妹妹，剩下的馅就自家留着煎饼吃。 　　... 　　“你以后有口福了，哥说的没错吧，从我妈这里下手就比较容易。” 　　“哥，你没说错，我以后有口福。” 　　“哪是问你这句没错。要不是我吃饱了，饺子我就和我爸妈一起吃。” 　　方嵘：“哥，我还能吃。” 　　“你别吃了，给大伯大妈留着吧，还能让他们对陈安忻有点好印象。” 　　饭桌上方嵘一句话没说，埋头吃饭，他绝对没方嵘吃的多。 　　方嵘：“我家里差不多到饭点了，我可以和我爸妈一起吃，那么好吃的饺子，不是天天能吃到。” 　　“等你结婚想吃就吃，不用急，大妈也没亏待你吧，活像八辈子没吃过饭。” 　　方嵘：“等我们回到家里，肚子就不饱了，哥，以后请吃饭还找你。” 　　“行，我顺便也享享口福，待会儿回家你说陈安忻准备给我妈的，因为多了个你，不好意思不分你，也给你带了些。” 　　“好的。”他记住了。 　　两人先去的方嵘家里。 　　方嵘拿着个搪瓷缸子进自己家，方威在大门外等着。 　　“阿嵘，谁给你的？”孙桂元刚摆好和老伴的碗筷，见儿子一句话没说进来厨房就拿口海碗，倒了许多饺子进海碗里，不由问他。 　　“妈，等会儿再说，我先把缸子给哥。” 　　“饺子是我们能吃的吗？”儿子离开厨房间，方刚强问了句。 　　“都倒咱家碗里了，肯定能吃，我去倒点醋来。” 　　缸子给方威后，方嵘慢吞吞回厨房间，正在措辞。 　　“妈，是…陈安忻给二妈的，没想到我来了，不好意思只给哥带走，也匀了我些，我就带回家了。” 　　“不是陈安齐请客吗？” 　　“烧饭是在陈安忻家，吃饭也在她家。” 　　好险，刚才差点喊出来安忻。 　　方刚强已经在吃饺子了，他的吃法是第一个蘸醋的话，第二个就不蘸醋。 　　饺子馅很鲜美，不需要蘸醋，蘸醋又是另一种风味。 　　孙桂元：“给你二妈的，看来你二妈跟他们家关系确实好。” 　　“阿嵘，你在外面没吃饱？”见儿子都坐下了，方刚强问了一句。 　　“吃饱了，还想再吃几个，今天是托了威哥和二妈的福，二妈和他们家关系是挺好的，陈安忻做饺子，还会给二妈留，自家都没剩下。” 　　孙桂元：“怕不是对你二妈有事相求，你二妈现在享着人家的好，到时候有事就麻烦了。” 　　方嵘：“能有什么事呢，有事也不会把饺子匀给我了。” 　　“你以后少和他们家往来，你哥带你去，你就去，不带你去你别一个人去，没准还让你做家具不给钱。” 　　方嵘听了自己妈的话，觉得堂哥和安忻说的没错，他妈确实很不喜欢安忻一家。 　　路还很长呢。 　　不想和自己妈说话的方嵘，专心吃饺子。 　　二三十个饺子很快吃完，饺子见底了，方嵘才回自己屋子里。 　　... 　　“爸，妈，我带回来的饺子，陈安忻给的，趁热吃，篮子和缸子明天就麻烦妈你送回去了。” 　　李真凤和方刚正也是才开始吃晚饭，儿子送回来饺子，把篮子直接放饭桌上，她马上站起来了：“咋还有个空的搪瓷缸子？” 　　“我和安齐是真的不太熟，吃酒就带我弟过去了，本来准备只给妈你的，我弟在，不好意思给一个，另外一个也给了，刚先去大妈家的。” 　　“哎哟，给你大妈家做什么，你大妈就是白眼狼，你弟缺心眼，你和你弟说你全带走了，他也不会有意见。” 　　哪可能没意见，他全拿走方嵘的意见才大：“妈，咱也别贪心了，有的吃就吃，没有也没什么，本来就不花钱白吃，我吃饱回屋子了，你们俩慢慢吃。” 　　儿子离开了，李真凤去拿醋碟，倒上醋，再用筷子戳了点从陈安忻那里要来的辣酱，放醋里搅几下。 　　“我就说不要对他们家太小气，这下你可别再念叨我了，我确实是拒绝都不拒绝，直接把酒送出去，酒瓶子空了，但人家送了饺子过来。” 　　她老伴喜欢吃晚饭的时候喝口酒，就喝一口，所以她拿酒给儿子，他气得要死，闹脾气呢。 　　方刚正：“你不懂。” 　　“我是不懂，刚还说没胃口吃饭，现在吃饺子吃得欢，醋碟。”李真凤把醋碟放桌子中央，坐下来吃晚饭。 　　吃了几个饺子后，李真凤：“以后别对陈家小气兮兮的，对他们家客气点，你也能有口福。” 　　她和她儿子默契地都提到了口福。 　　方刚正：“起码给我留一口，这饺子不配口酒太可惜了。” 第24章 田螺 　　七月不光小学放假, 中学也放假。 　　陈安志比妹妹放假稍晚，等他回家已经七月中，本想在县城里找小工活干，没找着只好回家里。 　　“姐, 时时悦悦非要跟我去摸田螺, 我不让, 她们还跟着我。”都已经出门的陈安萍，又领着两个小孩回来了。 　　“那你别去摸了, 还有哪片田给你摸田螺的？”陈安忻正坐在屋檐下编草席。 　　“时时悦悦，你们听到没有，姑姑不许你们去。” 　　摸田螺是妹妹自己想到的事, 和陈安忻没关系，前几天妹妹从外面野回来, 说是从自家田里摸到田螺, 让她炒了吃。 　　陈安忻认识田螺, 她早饭铺子附近就有家小炒菜馆子, 九十年代初开的，螺蛳是店里的招牌小菜, 陈安忻有时候会去小炒馆借点油盐, 他们家老板娘缺了什么，也会来她的早饭铺子借。 　　小炒菜馆子一家人经营,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在她这里买早饭吃，陈安忻不太在外面吃饭, 因为这家人太经常来她家吃, 又是老对接，偶尔休息她就过去吃，也吃过炒螺蛳炒田螺。 　　人家清理得很干净, 家里小朋友还爱教她认螺蛳和田螺。 　　她当时不太懂，小朋友还经常说什么样的田螺是不能吃的，吃了会死人。 　　见她好奇会吃死人的田螺，老板娘就带她去看了她店里用的几种田螺螺蛳，说那些是常见可以吃的，别的长得奇怪的，就不要去碰，回老家村子和小孩们也说清楚，省得乱吃吃坏自己。 　　村子里并没有多少人家吃田螺，费柴火和盐，吃起来和吃泥似的，不顶饱还难吃。 　　她尝过螺蛳，人家是吐泥吐干净了，味道很不错。 　　陈安忻早饭铺子不做炒类，不供米饭，所以老板娘也很热情，告诉她如何炒更好吃，不介意她“偷学”。 　　她有时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周围都是饭馆炒菜馆子，没人做早饭，附近就她一家卖早饭。 　　只她一家，说明她了不起，早饭做得好吃。 　　妹妹拿了田螺回来，她寻着记忆里老板娘说的法子，炒了妹妹带回来的田螺。 　　妹妹第一天带回来的田螺只有两把，她手还是小孩手，根本不多，陈安忻觉得炒着浪费柴火调料，田螺带回来也得吐泥，就叫妹妹攒攒，攒到了前天，昨晚炒了一顿。 　　吃了一顿炒田螺，妹妹就更加来劲。 　　时时悦悦今天因为爸爸妈妈去干小工活，就被爸妈放在爷爷奶奶家，麻烦姑姑带着了。 　　听到小姑姑要去摸田螺，两个小朋友很想去。 　　时时知道小姑姑瞎说，悦悦不懂，悦悦只知道小姑姑要出门，她也想出门。 　　时时明白小姑姑在骗小孩，悦悦不明白，还看向二姑姑。 　　陈安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哥，你带小孩子吧，你整天看书，眼睛都要看坏了，我们校长眼镜花了快一百，戴了好多年都不舍得换。” 　　校长的眼镜算是小学的镇校之宝了，学校真没什么东西比校长的眼镜还贵。 　　说起眼镜，陈安忻想起来了，弟弟个子不矮，小学初中还好，班上没几个学习的，弟弟都坐在前面，高中按个子排，高中和小学初中完全两个世界。 　　弟弟最开始班级排名不靠前，高中看书学习就更加认真，很快到年级前三名。 　　再后来次次考第一，不是多有天赋，是太努力太勤奋。 　　方嵘她妈的闹剧在学校里过去后，陈安忻也成了弟弟陈安志的代理家长，弟弟高三的时候眼睛坏了，近视，一直没说，还是班主任老师在家长会上，单独找她，她才知道这事。 　　她问弟弟，弟弟说没事，他能看清黑板，班主任都找她反映了，怎么没事，陈安忻就拿自己存了快两年的钱给弟弟配副眼镜。 　　她那时候没开早饭铺子，已经来县城打工一年多了，眼镜还是她提前找了地方，问价格，心里有数后，又借了些钱才够的。 　　“安志，你先别看书了，你带时时悦悦跟着安萍吧，不能一直盯著书本看，看会儿书，也让眼睛休息会儿。” 　　姐姐都开口了，陈安志只能放下看书任务，去带小孩。 　　... 　　“你们都别下水啊，我穿雨靴，还戴了手套，全身严实才下水摸田螺。”陈安萍是对两个小孩说的。 　　他们家田不算水田，但田旁边一圈是水沟，她就是在小水沟里摸的田螺。 　　姐姐告诉她田里有蚂蟥，以前被蚂蟥吸血，死了的人不少，还是县城专业的人员到乡下来，想了法子，才把蚂蟥消灭的。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能灭了一次就觉得安全，有还是有，只能说不泛滥了，县城仍旧会一年来一次，派人灭害虫。 　　陈安忻有段时间吃中药，到县城的时候生病也习惯找中医，知道蚂蟥是能入药的，但在农村就是害虫，是吸血虫，蚊子也吸血，但蚊子烦人，它是令人害怕。 　　陈安萍也知道蚂蟥的，她还反驳姐姐，告诉姐姐几个如果被蚂蟥咬了，如何去掉蚂蟥的法子。 　　她说的几个法子没错，尤其是用盐，可等她回家拿盐，蚂蟥都吸很久血了，难不成她出发前还能装点盐到兜里？ 　　被蚂蟥咬了伤口愈合很慢，你除掉蚂蟥，伤口又没除掉。 　　遇到蚂蟥就算了，遇到水蛇呢？ 　　以前饥l荒，有人吃蛇，蛇没毒还好，有毒的蛇，人没事就万幸。 　　被姐姐说得害怕了，但是陈安萍仍是不死心，就靠“全副武装”去摸田螺。 　　别人家不敢去摸，被发现要骂小孩打小孩的，大哥家和自家的能去摸。 　　他们自家的田要比大哥家的大，够她摸好几天。 　　“蛇！”陈安萍吓得不敢动，在姐姐说毒蛇前，她是不害怕蛇的，姐姐说了后，她就怕自己交代在这里了。 　　“蛇！”悦悦跟风大喊一句。 　　陈安志刚才也看到了：“不是蛇，是黄鳝，能吃的。” 　　“吃的！是黄鳝啊，让它跑了！可恶！我看看还有没有，时时悦悦，你们看好盆，哥，你看好时时悦悦。”陈安萍继续摸索。 　　她走哪，剩下三个就移到哪。 　　“你们几个小孩在这里做什么？” 　　“蛇！”悦悦记不住叔叔的话，但是记住蛇了。 　　见到来人，陈安萍直接道：“哥，我姐一个人在家呢。” 　　陈安志大概了解过方嵘和姐姐的事，由着妹妹说话，不用他说就行。 　　他也没对号入座，知道妹妹是喊方嵘哥。 　　来人正是方嵘。 　　“姐姐一个人在家啊。”方嵘意动，但没莽撞到现在就奔陈家去。 　　“嗯，哥，你要去的话，绕路到我们家院子后面，敲窗户，姐姐能听到声。”陈安萍顺便当个好人。 　　她已经愿意喊哥了，方嵘不小气，她愿意喊哥。 　　“我们摸田螺，田螺吃的。”时时也认识方嵘，他有点兴奋的，小姑姑没说，叔叔不说，妹妹说不清楚，他自己把事情告诉高个子叔叔。 　　“那你们摸吧，我先走了。”方嵘离开。 　　陈安萍继续摸田螺，妈妈的破手套太影响她捉黄鳝了，先摸一圈田螺，摸好田螺再去捉黄鳝。 　　说是这么说，见到黄鳝，她还是忍不住去捉，没有一次捉到就是了。 　　“你们几个小孩也不怕热，大热天在这里寻摸啥呢。” 　　“摸田螺。”依旧是陈安萍先说。 　　“田螺有啥好摸的，烧了吃也是浪费柴火和盐。” 　　“婶子，我姐炒的田螺可好吃了，香辣的，特别下饭，如果有饭我能吃好几碗。” 　　“安忻还能把田螺炒好吃了？”这次路过的人是李真凤。 　　要去陈家，会先路过陈家的田。 　　“是的，婶子你没要紧事找我姐吧。” 　　“没要紧事，就是来还碗的。”李真凤经常会借一口碗或者借个搪瓷缸子。 　　不是她家里缺，是见着陈家有可口的吃食，带点回自己家，又没多余的碗缸子装。 　　陈安萍：“婶子，你给我哥就好，让我哥拿着，不麻烦你多跑一趟，婶子回去摸田螺吧，你家田里的田螺肯定比我们家多，炒田螺的法子等明后天可以问我姐。” 　　李真凤听陈安萍把田螺夸成宝，又很相信陈安忻的手艺，就顺了她的话，把碗交给陈安志，自己先回家摸田螺去了。 　　... 　　几个小孩走了，陈安忻仍旧待在家里编草席，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站起来休息，走会儿路，歇歇眼睛。 　　休息好刚要坐下，就听到厨房窗户发出敲打声音。 　　陈安忻连忙悄声走进厨房，对方不光敲门，还叫她名字。 　　陈安忻：…… 　　她以为家里进贼了。 　　“你胆子咋那么大，白天来我家。” 　　方嵘意动后过来了：“我不进去，就跟你说几句话。” 　　“你有要紧话？” 　　“没。”方嵘一本正经摇头。 　　陈安忻又一次被他逗无语了，想到李婶子，不得不开口：“李婶子下午或许会来，你见过我就走吧，绕路。” 　　“嗯。” 　　“嗯完就走呀，你是从木栏门进来的吧，出去也从门出去，别翻过去。” 　　方嵘就站在她家后院自留地上，自留地竖起围栏，除了门，别的都是削尖的木棍。 　　他看着就是不想走，陈安忻让他身子前倾，靠在窗框上。 　　院子门只是合上，厨房门也没带上，陈安忻头次亲吻分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心脏不受控制狂跳，脸上温度骤升。 　　“不许白天偷偷来找我。”亲完，陈安忻捏了一把方嵘的脸。 　　方嵘没点头没应好，就说他走了。 　　陈安忻哪会知道方嵘的胆子是妹妹给的，李婶子也不会在今天下午过来。 　　见方嵘走了，她才关窗。 　　她也没说错，家里就是进贼了。 　　方嵘这个偷心的贼。 第25章 河 　　没等来李婶子, 碗却是回来了。 　　陈安志回家后继续看书，陈安萍领着两个小孩围在盆前。 　　盆里装着大小不一的田螺，足足有半盆。 　　陈安萍：“姐，我看见方嵘路过, 后头李婶子又过来, 我怕方嵘在咱家, 就把李婶子劝走了。” 　　时时总觉得小姑姑的话不对劲，又没办法说出哪不对劲。 　　悦悦专心玩田螺。 　　陈安志看书, 由着妹妹睁眼说瞎话。 　　陈安忻：“难怪没见着李婶子，你怎么劝走李婶子的？” 　　陈安萍：“她问我们在寻摸什么，我说摸田螺呢, 叫李婶子赶紧去摸田螺，我姐做炒田螺可好吃了。” 　　“好吃！”捧场王悦悦。 　　“陈安萍。” 　　“姐, 干嘛叫我全名？” 　　“是不是你让方嵘过来的？” 　　方嵘有胆子, 浑身是胆, 没他不敢的, 但怕她生气，绝对不会大白天来他们家, 还是从后面自留地进来敲窗户。 　　他不说, 听妹妹的话，她还能猜不出来？ 　　“方嵘肯定是往我们家走, 不然干嘛路过我们家田，他是找姐姐你的吧？我说姐姐一个人在家, 没什么问题吧。”陈安萍理直气壮。 　　陈安忻：“你以后见到他别理了, 也别和他说我一个人在家，我下午把他赶走了，担心李婶子看见他。” 　　陈安萍：“李婶子如果早点来, 姐你也不用赶他走了，能和他两个人多待会儿。” 　　“又笑话姐姐，不给你炒田螺了。”陈安忻收拾草席，回屋子里。 　　陈安萍知道姐姐说气话，最后肯定会给她炒，也就没追着姐姐道歉了，和侄子侄女看田螺。 　　... 　　“姐，你这会儿来我家是找威有事？” 　　李真凤刚从外面回来，后脚孙桂元也跟来了。 　　她这个大嫂找她有事情都是大早上过来，十点过来就是找她家儿子的。 　　孙桂元真是来找方威的，也不怕把事情告诉李真凤，告诉方威，最后李真凤也会知道：“我家阿嵘在家里待太久了，让他回县城他说现在不想回，我问他什么时候想回，他说不知道，现在不想回，阿嵘的性子，弟妹你也知道，没人赶着他，他就一动不动。” 　　原来是想叫方嵘回县城，李真凤：“姐，你是想方嵘在县城里自立门户？他才学成多久啊，一年不到就去县城抢师傅生意？” 　　“让他跟着他师傅干也是行的，而且年纪大了，他不着急他的婚事，我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我也着急，我家威比嵘还大两岁，我从他十八岁开始就天天念叨，他现在都多少岁了，还没成家。 　　现在小孩有自己的主意，你放心让嵘自己在县城里找对象？找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不是还添堵，该不会你想让方嵘师傅介绍吧，要介绍早介绍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影子，嵘要是在县城有相好，也不会在村里待上快一年时间吧。 　　姐，别怪我多想，我是觉得嵘木工活做得太好，会抢师傅的活，没准去年回来就是因为抢活了。” 　　李真凤想的比较多，就是没想到方嵘的相好不在县城，在村子里。 　　李真凤：“姐，你找我儿子，肯定也是这句话。” 　　“哪句话？”方威又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屋子，刚醒，被大妈和自己妈的说话声音吵醒。 　　“你大妈想让你劝嵘回县城，你去和你大妈说，妈去洗田螺了。”李真凤已经给田螺吐了两天泥，预备中午给老伴炒田螺。 　　她已经见过安忻炒田螺，知道炒法了，田螺吐泥洗干净是个重要的步骤。 　　放田螺前的炒辣椒也是要呛死人，在厨房门口都能呛到打喷嚏，止不住咳嗽，安忻炒的时候捂住嘴鼻，吃的时候倒是不呛人，确实香。 　　方威：“大妈，你也和我妈一样，嫌弃儿子在家烦，又吃得多，想赶儿子去县城？” 　　“你个臭小子，有你这样埋汰你妈的？滚滚滚，赶紧带着你弟去县城。”李真凤晓得儿子在开玩笑，还是要骂一句。 　　孙桂元：“你弟一辈子也不能这样耗着。” 　　“大妈，他才几岁，生日过去也只有二十三岁，你这说的我以为五十三岁了。” 　　孙桂元：“他五十三岁，我都不一定在不在，哪管得到他，就是岁数还没很大，我才急。” 　　“我问他，他肯定也是一个答案……当初是谁让他去县城学木工活的？大妈你去找那个人准行。” 　　孙桂元：“是你弟自己说要去县城学木工活，我看他小时候就挺喜欢木头，木工在我们这里也挺吃香，就让他去县城了，县城的木工师傅还是我们镇上周木匠介绍的。” 　　方嵘在村里不好请，周木匠好请的，方嵘家具做得好看细致，价格不便宜，和只要有钱，多少钱给你做成多少钱家具的周木匠在生意上不冲突。 　　两家关系在方嵘有意向学木工前就挺好，周木匠也愿意给方嵘当个中间人。 　　“他自己想的，那去县城他就是学个手艺，学完回村子里，大妈，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但是……唉。” 　　“他大概要结婚后，带媳妇去县城吧，好有人给他守着家，洗衣服做饭吧。” 　　“守家是什么话，阿嵘现在家务都自己干，衣服也自己洗，除了没做过饭，别的家务活都能干，一个人在外面什么都学会了。” 　　“大妈，你别着急上火，我今天下午去说，有没有用不保证，一定给你说到。” 　　“有你这句话就成了，大妈先走了。” 　　“嗯，大妈慢点走。” 　　在洗田螺的李真凤见大嫂离开：“多管闲事。” 　　“妈，你说的什么话，是我想管吗？我也很不愿意啊。” 　　李真凤：“你大妈也是，整天想着让嵘攀龙附凤，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如果你是嵘，妈绝对不逼你去县城。” 　　方威：“妈，我不是。” 　　“是啊，知道你不是，你要是的话，妈要乐死了，嵘呢，闷是闷了点，但勤快，也不会睡觉睡到吃午饭的点。” 　　“妈，你别说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妈，你为什么不让嵘去县城啊？”他在屋子里有听一段，他妈就是这个意思。 　　李真凤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你小子蔫坏蔫坏的，妈也不怕你去县城学坏，妈是怕嵘到县城学坏。” 　　“我果然是亲儿子。” 　　“妈想到嵘学坏就心痛，比你学坏还心痛。” 　　“我也心痛，我妈觉得我就是个坏的，都不用学。” 　　“是不用学，挺坏的了，你弟去县城的话，你多盯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 　　... 　　“安忻，这几天你不要去河边。” 　　“为什么不要去？”陈安忻逛集市遇到方嵘，感觉方嵘有事找她，干脆把他领到小树林里去。 　　“很多男人在河里洗澡，你别去。” 　　“你也在河里洗澡？”夏天不光有男人到河里洗澡，也有女人小孩，一家人。 　　方嵘：“没，我不去河里洗澡，不干净，你也不要去。” 　　他今天又在集市逛，就是为了和安忻说这个事的。 　　“我刚准备过两天也去河里洗澡。”陈安忻同样不去河里洗，这种一群人的洗澡，不适合她家。 　　她家夏天都是提水晒水洗澡。 　　和方嵘说自己也去河里洗澡，是故意的。 　　方嵘：“安忻，你几点去啊？不要在人多的时候去，下午五六点人最多，三四点也有人去洗澡，你要洗澡的话，告诉我哪天。” 　　“干嘛告诉你。” 　　“我可以帮你守着。” 　　“你别帮我守着，被人看见说不清，你不要问我了，不告诉你，你来了，我要防的人就是你，吃豆腐吃得够多，还想把我看光了？”两人是在黑夜里坦白的，真没在大白天见过彼此。 　　“你误会我了。” 　　陈安忻：“别装委屈……我不去洗，骗你的。” 　　“也可以去洗的，我知道哪段河干净，很少人去洗。” 　　“别了，说不去就不去，方嵘，你都学坏了，拐着人去河里洗澡，我最怕人进水里了，我掉过河。” 　　“不去不去，我们不去河里洗澡，安忻，你什么时候掉河里的，洗衣服吗？” 　　“嗯，是洗衣服，差点淹死，老天过意不去，留了我一条命。” 　　方嵘听着紧张起来：“安忻，以后你洗衣服，我在你附近守着。” 　　“你别一惊一乍，这辈子我不会再掉河里了，你不要担心。” 　　方绯绯的事已经演变成她肚子里有了，用孩子威胁，最后周壮实爸妈没办法，允许儿子娶她回家了。 　　娶回家后婆媳会怎么闹腾，陈安忻都能想到了，无比惨烈。 　　这辈子方绯绯嫁进周家的原因，对周家父母来说，是很不光彩的。 第26章 生气 　　方嵘虽然还是担心, 但是安忻叫他不要担心，他也只能先把心放回肚子里，说起另外一件事：“我妈催我去县城，我说不去, 安忻, 你觉得该不该去？” 　　他妈还让堂哥过来说, 堂哥说了一句，没有劝他去县城的意思, 看他自己。 　　陈安忻：“那你去县城呗，你到县城还能攒更多钱，天高皇帝远, 你妈管不着你。” 　　“安忻，你说要我们结婚才……”方嵘很是犹豫。 　　他在哪无所谓了, 在村子里天地广阔, 在县城的话, 干活还有专门的木工房, 各种木材也比较好拿到手。 　　木材不是从山上砍下来就能用，要经过处理, 处理这事他会, 就是觉得挺麻烦。 　　他师傅说他要来县城干活的话，可以跟着他干, 活照样帮他接，只抽一成钱。 　　可他还没和安忻结婚, 没结婚哪可以去县城。 　　陈安忻：“你自己去吧, 能多赚点钱。” 　　“不要。”方嵘摇头。 　　陈安忻：“你去县城的话，我答应你，一个月一趟去县城看你, 这样你又赚钱，又能见到我，不耽误。” 　　方嵘又不回她，他很抗拒很不情愿的时候，都不喜欢回话。 　　“你不说话不回我，你就不要跟我说这件事，我的答案，你自己去县城，反正你一直都不爱听我的话，我说出来就够了，我回家了。”陈安忻也不太想管方嵘去哪。 　　无论是上辈子叫他找对象结婚，还是这辈子让他自己去县城，他都不会听，她才不想管他闲事。 　　坚持让他去县城，他还会埋怨她。 　　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做了。 　　“安忻，你别生气。” 　　手臂被方嵘抓着，陈安忻去看他：“我哪可能不生气，我要被你气死了，你自己有答案的事别问我。” 　　说完陈安忻又觉得自己这股邪火发得太莫名其妙，放缓语气：“我刚才冲你发火是我不对，你别介意。” 　　方嵘：“安忻，如果……” 　　“别如果，你是不是要说如果我想的话，你就去县城？”陈安忻火又冒出来了。 　　“嗯。” 　　“我今天脾气不太好，我知道你是在和我商量……方嵘，我很不喜欢你为了迁就我的想法，勉强自己，你不听我的就不听我的，不要一副不情愿又不得不答应的样子，我不想逼你。” 　　方嵘：“我以后不会了。” 　　陈安忻：“你以后不会什么？不会再和我商量，还是不会再假装愿意？” 　　陈安忻：“方嵘，我喜欢自己有主意的男人，你可以问我的想法，我告诉你，要不要这么做，你自己掂量……你这样真的很讨厌，我真的要走了，你别拉着我。” 　　陈安忻发完火，甩开方嵘的手，现在她是真走了。 　　... 　　“哥，我惹安忻生气了。”方嵘和陈安忻分别后，急慌慌去找还躺在床上的方威。 　　已经快到晚饭的点，厨房间二妈还在做晚饭，方嵘不得不压低声音。 　　方威懒洋洋坐起身：“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我和安忻说我妈让我去县城的事，安忻让我自己去县城，还能赚两年钱，我不想，我们当初说好结婚后一起去县城的，安忻就生气了，她说不喜欢我明明有自己的答案，还问她，问她就问她，还不会听她的，听她也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大概是这个意思，方嵘都快急死了。 　　“你干嘛多嘴问她，你不是就没打算去吗？你觉得你家安忻会愿意没结婚就跟你去县城？ 　　方威的思想观念已经发生转变，觉得陈安忻是没错的，两个人去县城的话，还真要等到结婚后。 　　“你也不用纠结了，这几天别出现在陈安忻面前，不要出去晃悠，一段时间没见到你，她心情会好起来的，别担心啊。” 　　他的堂弟从小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陈安忻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挫折。 　　挺好的，终于知道着急了。 　　陈安忻倒是挺正常，挺适合方嵘的，方威从起初的不赞同，到这会儿已经变成非常同意了，只有陈安忻能治得了方嵘。 　　方嵘听堂哥的话，觉得很不对味：“安忻现在真的已经讨厌到不想见我了？” 　　“肯定啊，谁叫你犹豫不决，没主意没方向，问了别人，别人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你就不听，你是在为难自己也是在为难别人……不要想太多，会好的，你们一定会好的。” 　　他没见过太多堂弟和陈安忻相处的场景，之前陈安忻家请客，陈安忻和堂弟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但他就是能看出来他们两个感情好。 　　感情好的两人，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吵很久？ 　　外头李真凤在喊方威吃晚饭。 　　方威站起身拍了拍方嵘的肩膀：“不要想太多，回家吃饭，陈安忻没那么小气。” 　　方嵘丧气走了，方威去吃饭：“妈，你天天炒田螺，家里田螺还没摸光呢？” 　　李真凤：“哪有天天，你弟找你什么事？” 　　“还不是去县城的事。”方威拿签子挑田螺肉。 　　李真凤：“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哪有你大妈这样逼孩子的。” 　　“妈，你是不是给陈安忻介绍过对象？” 　　方刚正：“安忻是个好孩子，你小子如果能定心，你们两个结婚再好不过。” 　　“哎哟爸，你就别为了几口吃的说这种话了。” 　　李真凤：“我有想过给安忻介绍对象，安忻说要在家干活几年，家里条件也不好，我就歇了心思，你问这个干嘛，你还想介绍对象给安忻？你那些狐朋狗友，我印象里没个靠谱的。” 　　方威：“不是，妈，我是想说要不把方嵘和陈安忻凑一对。” 　　“老伴，你说我们儿子脑袋有没有坏掉啊？”李真凤问方刚正。 　　方刚正不太管小年轻的婚事，但是儿子的话太离谱了，他不得不说自己的看法：“你别整天胡想乱想，你大妈哪可能让方嵘娶陈安忻。” 　　方威：“大妈太虚荣了，我是觉得我弟和陈安忻在一起挺好的，你们别觉得不可能啊，没准以后他们俩真结婚了。”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两个人年纪相当，哪天安忻家发达了，你大妈或许就愿意你弟娶安忻了，但我觉得等到那天，你和你弟都有自己孩子了。” 　　这两条光棍有孩子，等于很久很久以后。 　　方威：“没那么夸张，别总是从大妈入手啊，从大伯这里入手呗，大伯的话大妈还是听的，不如爸你什么时候去吹吹牛，夸夸安忻，不要在别人面前夸，就在大伯面前夸。” 　　“还有我的事呢？我咋吹牛啊，我又不会吹牛，夸人我也不会。” 　　李真凤听了老伴的话，忍不住乐起来：“你不会吹牛，儿子吹牛的本事不就从你这里传下来的……威，你咋回事，突然想到把他俩凑在一起。” 　　方威：“我觉得给我弟找个对象比较好，省得整天有事找我，有对象就不会来烦我了，妈，放眼望去，整个村子，整个镇上，整个县城的姑娘，我觉得没一个比陈安忻更适合我弟了。” 　　方威：“我弟不管事，就喜欢木头，整天对着木头，不知道的以为要和木头过一辈子，陈安忻也不是黏糊糊的小姑娘，也不像会打扰方嵘干活的人，而且模样长相又不差，还会好手艺，文静秀气，我真没法子想到我弟这辈子还能不能遇到这样的姑娘了。” 　　李真凤：“安忻嫁给嵘的话，也算和我们家有亲戚关系了……如果你爸真有本事说动你大伯，让嵘娶了安忻，以后小夫妻日子也不好过吧，毕竟婆婆是个恶婆婆。” 　　在她这里不存在两个小年轻不愿意结婚的事，最大的阻碍还是父母。 　　“去县城呗，陈安忻不说要在家里干几年活，我看如果对象是我弟的话，她就不说这种话了，巴不得马上嫁。” 　　李真凤：“你说的轻巧，去县城哪那么容易。” 　　“妈，你不会是怕陈安忻跟我弟去县城，你就不能蹭吃蹭喝了吧，我看妈你学做菜学得也挺像模像样，她会的不都教给你了。” 　　“啥蹭吃蹭喝，说的好像你没吃过，都是我一个人吃的。” 　　方威：“我吃了，以后他们夫妻两个如果在县城开早饭铺子，我去县城的话，一准给你们把包子带回家，没准他俩不收我钱，让我们家白吃白喝呢。” 　　“我看你就是想他们两个结婚，你去蹭吃蹭喝。” 　　“这不挺好的，我正想去县城做点生意，早饭是不太感兴趣，嵘如果没后顾之忧，和我一起卖家具，找几个木工小学徒，让我弟带着。他结婚的话，可以放心跟着我干这些事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失败了，你弟也不会怪你，他们还有个安忻，发生事情，还能靠安忻解救？” 　　现在做生意管得没那么严了，再过些时日，普通老百姓都能去县城做生意。 　　木匠打家具一直没被禁过，李真凤就没想过不能做这个事情，想的是做这个事情失败了的话。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妈，我看中陈安忻的手艺了，县城姑娘都难找出有陈安忻这样手艺的。” 　　李真凤：“你想得也太美了，一开始就想着赔钱，你弟没接生意的头脑，你也不能乱来……按你说的，他俩在一起就是给你留后路？发生事情，安忻不得埋怨你，连带着你妈一起埋怨。” 　　李真凤已经能明白儿子为什么想方嵘和陈安忻在一起了。 　　敢情就是把这两个小年轻当傻子，当铺路的。 　　方威知道自己妈想岔了，也由着她这样想：“我不掺和家具生意，陈安忻也能是我弟的保障啊，木工活哪有机会干一辈子，现在县城省城都有家具牌子，外国货，别人厂子一堆人做家具，方嵘一个人能干什么呢？” 　　方刚正：“他能进厂子，总比自己一个人单干或者和你一起干赚钱，厂子稳定。” 　　李真凤觉得老伴有道理：“还是让嵘去厂子干活吧。” 　　“县城厂子能进去的都是关系户，我弟哪那么容易进去，爸，你记得我说的话，在大伯面前夸几句陈安忻，别开始就提婚事，慢慢来，你按我说的做，我出钱给你买鱼买肉，还去县城给你带酒带糕点，让陈安忻做红烧肉，红烧肉管饱。” 　　大妈难切入，他只能找大伯，钱嘛，找他弟说几句话就有了，不会全用他弟的钱，毕竟不是他弟吃，是他们家吃，他会出点钱的。 　　李真凤问方刚正：“你不会真要听你儿子的话吧？” 　　“到时候再说吧。” 　　方威能看出他爸被说动了，成功一小步。 第27章 绝食 　　陈安萍的生日到了, 早几天就说要和方嵘生日一样，吃拌面拌菜，还把她自己压床底的所有私房钱交给姐姐。 　　全是分钱，加起来也才两毛三分。 　　两毛能买不少青菜, 仅限青菜。 　　好歹是小寿星, 陈安忻拿了两毛钱, 剩下三分留给妹妹，答应给妹妹做凉拌面凉拌菜。 　　姐姐答应后, 陈安萍就跟三哥说了，今天能吃到姐姐做的凉拌面，全是托她的福。 　　爸妈不能说, 说了要念叨。 　　她又很想说，只能和三哥说了。 　　陈安志还没吃过姐姐做的凉拌面, 妹妹那么激动, 他也就稍微配合妹妹, 对妹妹说了声谢谢。 　　听到谢谢还挺奇怪, 陈安萍奇怪后，还是忍不住兴奋, 跑去外面, 也不找人说话，自己一个人外面走几圈。 　　陈安忻无法理解妹妹的激动, 下午拎着菜篮子去买菜。 　　家里也就能管黄瓜了，萝卜、豆腐丝、腐竹、油泡之类的都没, 她需要买点做凉拌菜。 　　妹妹想跟着去的, 她没让，怕妹妹又想吃这个，又想吃那个, 影响她买菜。 　　“安忻，是家里有客人了，来镇上买菜？”李真凤刚从亲戚家回来，路过镇上，瞧见了陈安忻。 　　“婶子，今天是安萍生日，嚷嚷着要吃好吃的，小孩子管不住嘴，我就准备给做凉拌面凉拌菜，夏天吃着也清爽。” 　　遇到李婶子，陈安忻回话，没瞒着今天要做什么。 　　李真凤：“我这几天一直在做田螺，我老伴儿子吃我做的田螺该吃腻了，改天你教教婶子怎么做凉拌菜。” 　　陈安忻答应：“好啊婶子，凉拌菜还是挺简单的。” 　　“安忻，你晓得我家那侄子方嵘吧。”李真凤没忍住，和陈安忻说了侄子的事。 　　陈安忻：“晓得啊，村里谁不知道他呢。” 　　“我大嫂想让他回县城，他不回，闹着绝食，两天不吃饭，我儿子去劝也没用。” 　　“两天没吃饭，他那么大的个头能受得住？几岁人了，有饭吃不吃，还闹脾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多少人家饭都吃不上，他有饭吃还不吃，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也是我大嫂做得太过了，孩子不想去县城就不去，非要逼着去，城里满地是钱吗？如果满地是钱，我也去城里捡钱。”李真凤瞧着陈安忻表情没多少变化，似乎还有点生气，以为她是生气方嵘有饭不吃，为侄子说几句大嫂坏话。 　　也是她心里话，就是大嫂强迫孩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孩子才会不吃饭闹着绝食。 　　两人从镇上聊到回村子，直到各自家的方向分开了，才没聊下去。 　　... 　　“安忻，你咋来了？”不久前就见过面了，李真凤没想到那么快又见到陈安忻。 　　安忻自己过来，真是稀奇了。 　　“婶子，晚上给安萍做了不少凉拌菜，这玩意儿放过夜就容易发酸，给叔婶送些过来，我先走了。”陈安忻送到就走了。 　　“妈，我再去看看我弟啊，很快回来。”方威出门。 　　李真凤：“吃饭要紧，不能等吃完饭再去。” 　　等她嘀咕完，儿子早就出门了。 　　“这个好吃，天气热吃适合。” 　　凉拌菜里有豆腐丝，方刚正都要把陈安忻带回来的一盆凉菜当面吃了。 　　李真凤：“放中间，别放自己面前，放自己面前吃，吃相多难看，我也来尝尝。” 　　李真凤：“还真不错，咱俩慢点吃，等儿子回来一起吃。” 　　方威早注意到陈安忻篮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她今天过来，他大概明白是要见方嵘的。 　　于是出门的时候，方威路过陈安忻身边，说了个地方，也没停留，往方嵘家走了。 　　陈安忻拐了个方向，往方威说的地方走。 　　方威来到方嵘家，方嵘还是在屋子里刻木头，前天晚上从方威家出来就不吃饭，昨天一整天没吃，今天也没吃饭。 　　饿了两天的人醒着的时候就在刻木头，嘴唇都起皮发白了。 　　“威，你来了啊，再帮大妈劝劝你弟，大妈中午就跟你弟说随便他去不去县城，我不说去县城的事了，他还是不吃饭。” 　　“都是你给惯的。”方刚强瞧着闹心，说完去厨房了。 　　方嵘在屋子里，看不见他们，但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继续刻木头。 　　方威了大妈说了几句话，到方嵘的屋子。 　　这回可不是劝弟弟吃饭的，说了陈安忻来找他，现在在哪等他后：“你要是愿意见陈安忻，你就跟着我走，我说带你去我家吃饭，和你聊聊，你不愿意的话，我去找陈安忻，让她不用等你了。” 　　方嵘：“哥，我去，我要见安忻。” 　　“成，走。” 　　方威方嵘兄弟两个一前一后出屋子。 　　“阿嵘，你去哪？” 　　方威开口：“大妈，弟晚上在我家吃，刚好家里晚上有好菜，你别担心，保准让他吃进去。” 　　孙桂元不知道说什么，就没回话了，儿子肯吃饭是好事，在哪吃都一样。 　　兄弟两个出门同走了段路，就各自往不同方向去了。 　　一个回家吃饭，一个见人。 　　... 　　“给你准备了粥和面条，先喝点粥吧。” 　　方嵘过来，陈安忻并没有说别的，只叫他先吃东西。 　　粥已经不烫，很好入口，方嵘慢慢喝了两口粥。 　　面条是煮的面条，不是凉拌面，陈安忻怕他两天没吃饭，吃了凉的对身体不好。 　　面已经有点坨了，陈安忻用筷子将面稍微搅拌了两下，递给方嵘。 　　方嵘没多少精神，吃饭速度也慢了很多。 　　陈安忻：“如果吃不下去，就不吃了，别硬吃。” 　　“能吃下去。” 　　“那慢慢吃。” 　　陈安忻全程没有责备的话，语气很是温柔，等方嵘吃完，将碗筷收好在篮子里，递纸给方嵘擦嘴：“以后别不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别用手撕。” 　　见方嵘要扯掉嘴上的皮，陈安忻阻止，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唇膏。 　　“撕了没准会出血，你等它自己掉下去，唇膏，我用过的，给你用，你不介意吧。” 　　她只是猜测方嵘不吃东西嘴巴会干，顺便带了托他从县城带来的唇膏。 　　真有用处。 　　“不介意。”方嵘接过唇膏，不知道怎么用。 　　陈安忻：“拧开盖子，手指沾点膏，往嘴上抹。” 　　她用这个用得很珍惜，每次用之前都洗干净手，手上没水了才挖点在嘴唇上。 　　“我来。”陈安忻见方嵘打开盖子还磨磨蹭蹭的，看不过眼，自己动手。 　　她动手就快多了。 　　“抿几下，抿匀就可以，你以后好好吃饭，两天不吃饭，脸色难看，下巴还冒胡茬子了，我先回家了，一定要好好吃饭。”陈安忻并没有给方嵘说话的机会，说完走了。 　　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气方嵘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可她不能在方嵘身体精神双重疲惫的情况下冲他发火，她再冲他发火，他得多难过。 　　她打算秋后算账。 　　方嵘还想和陈安忻说几句话，见她越走越快，都走远了，只好等下次见面再说。 　　... 　　“今天怎么突然叫我来喝酒了。” 　　“咱兄弟俩也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今天喝一杯，真凤待会儿就拿下酒菜过来。” 　　方刚正心情好，给大哥方刚强倒上酒。 　　这会儿桌上只有兰花豆，李真凤也不见人。 　　“大伯，你也在啊，爸，我妈呢？”方威来到堂屋。 　　“你妈去安忻家准备菜了，很快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李真凤回来，拿着个盖了锅盖的盆，还有一碗南瓜，没有直接进堂屋，先去了厨房。 　　把菜装碗盘里，装好了拿到堂屋。 　　堂屋饭菜备好了，李真凤去厨房。 　　厨房里。 　　李真凤：“你爸没问题吧。” 　　方威夹了一筷子凉拌菜：“没问题，爸那点酒，喝不醉的，不可能说醉话。” 　　“你爸清醒的时候说话就像醉话。” 　　母子两人在厨房间吃晚饭说话。 　　今天李真凤在陈家借了厨房和厨子。 　　总共带回来两道菜，炒南瓜和凉拌菜，家里已经焖了米饭，回来再加碗腌黄瓜，就把菜送到堂屋去了。 　　李真凤本来只是去拌凉菜，安忻家调料齐全，她菜准备全了，回来安忻还送她一碗炒南瓜。 　　别看没几道，满满一盆的凉拌菜，顶得上好几道菜，特别下饭。 　　李真凤给自己和儿子留了一盘，她拿了个菜盆去安忻家的，凉拌菜也直接放菜盆里拌，管够。 　　调料费了不少，她也给了安忻几毛钱。 　　“妈，有点信心，他俩亲兄弟。” 　　“亲兄弟明算账。” 　　“是得算账，以后方嵘和陈安忻在一起了，叫他们给我包媒人钱。” 　　李真凤：“也不用媒人钱，你没少吃安忻做的东西。” 　　“妈，胳膊肘往外拐了啊。” 　　“行了，吃饭吧。” 　　堂屋。 　　“哥，挺好吃的吧，安忻的手艺没话说，都能去县城开店了，腌黄瓜也是她弄的，特别下饭。” 　　说是喝酒，方刚正已经夹了一大筷子凉拌菜到饭上，吃起了饭。 　　说到吃的他就来劲。 　　方刚强吃了：“好吃，我早听桂元说你家最近和陈家走得近，伙食好了不少。” 　　“是好不少，真凤跟着学了几道菜，没安忻自己做的好吃，但也像样了。” 　　“所以你们家真打算让阿威娶陈家女儿？ 　　“我们倒是想有这么个好儿媳，小夫妻在县城里开饭馆子绝对能开出名堂，我儿子偏不，一直要娶县城姑娘，就跟大嫂似的，一定要阿嵘娶县城姑娘，别到三十岁都还没媳妇，丢人，我们家和陈家，也就真凤在来往了，不可能成为亲家。” 第28章 亲事 　　方刚正按儿子说的, 可劲夸陈安忻，夸了陈安忻，顺便提提儿子和侄子两个光棍，他俩两三句话带过。 　　一顿饭结束, 桌上的饭菜全被吃光, 凉拌菜那点菜汤都不剩。 　　方刚强走了之后, 李真凤关了院子门，和儿子两个人问有什么进展。 　　方刚正：“我把安忻能夸的都夸了一遍, 没有很明显说两个小年轻的婚事，等下次我再提提。” 　　“下次就别请客了，你们兄弟俩在田里的时候说说话, 稍微提几句就好，晚上的好菜再来几顿, 多有钱都给吃光了。” 　　李真凤还是很心疼钱的, 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调料钱几毛还好, 一盆菜真花了不少钱。 　　“也不用经常提, 经常提大伯还会怀疑爸有什么意图，爸, 你别经常夸陈安忻, 你要夸就夸她做的菜，说菜好吃就行。” 　　方威觉得这事还不需要太急, 得徐徐图之。 　　... 　　自陈安忻给方嵘送饭后，方嵘开始正常吃饭, 没再虐待自己的身体。 　　陈安忻如她自己所说的, 在方嵘身体精神都正常以后，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方嵘全程低着脑袋挨骂，陈安忻骂完还安慰了一句, 叫他以后别犯傻，最后哄了几句，答应给他做好吃的，不管生她的气，还是生他妈的气，都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方嵘点头了，陈安忻知道他听进去后，放心下来。 　　骂过后，两人又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一天。 　　“安忻在不在家？” 　　“我姐不在家。”陈安志在院子里看书，他放假在家后，就由他看家，如果小孩需要他带的话，他得再加项任务，看小孩。 　　今天下午妹妹出去玩，爸妈和姐姐也都在外面，只有陈安志在家。 　　“找你姐有好事说，你家里没个能主事的人在？” 　　“是给我姐说亲事吗？”陈安志不确定问道。 　　“是给你姐姐说亲的。” 　　陈安志在说话上还没有不到十岁的妹妹圆滑，但也晓得不好跟一个陌生大妈说姐姐有对象的事，姐姐的事还在保密当中：“我家里这会儿没有主事的人在，他们在外面干活。” 　　“那我晚点再过来，晚饭前过来，你爸妈姐姐如果提前回来，帮我说一声。” 　　陈安志点头应下。 　　“哥，我刚瞅见一个大妈从我们家出来，她是谁啊，来我们家干什么的？” 　　陈安萍刚一直待在田里，见到一个面生的大妈走过去也没多想，路过他家田，要去的地方也不止他们家一户。 　　他们家院子没有隔壁邻居，另一户隔着几十米远，院子三三两两分布。 　　刚回家就瞧见人从她家里院子出来。 　　“给姐说亲的人，晚上还会来。” 　　“终于有人要给姐姐说亲了……方嵘咋办啊，麻烦了。” 　　陈安萍不动脑筋都知道不是方嵘家找来说亲的，肯定是旁人来说亲。 　　陈安志：“又不是有人说亲，姐姐就必须嫁，推掉就好了。” 　　“是啊，推掉就好了，我去跟姐姐说。”陈安萍没回家多久，又跑出去了。 　　有人给姐姐说亲，表示他们家在村子里地位上去了，多好的事啊。 　　陈安萍觉得是好事，家里其他人就不觉得是好事了。 　　当天晚上用打算让女儿在家里干两年活当理由，陈爱国和方红霞拒绝了亲事。 　　不出一天，这事就传出去了。 　　传到李真凤第二天上午就过来陈家了。 　　方红霞：“我们夫妻俩名声本来就不好听，多个少个也没区别，对安忻不太好，安忻还没嫁人，昨个儿还被吴婆说我家安忻是老姑娘，再耽搁两年就嫁不出去了。” 　　“别听吴婆瞎说，安忻才二十岁，哪里老了，再两年也没事，我儿子都二十五了也没见他有结婚的打算，小年轻自己主意多着呢。” 　　陈安忻今年十二月过了生日才是十九周岁，只加一两岁的长辈都还算好，有些长辈直接加三四岁。 　　方威在某些长辈嘴里，已经是三十的老光棍了。 　　方嵘今年过了21周岁生日，已经被加到二十三四五岁了。 　　“婶子，我姐姐年纪不大，再过两年也不是老姑娘，我如果不是陈家女儿，我是别人家二十岁的儿子，姐姐二十五岁我也会娶她的，三十岁也娶，四十岁要好好想想。” 　　“小丫头说什么胡话，贪嘴贪到都要娶姐姐了？”方红霞骂了女儿一句。 　　陈安萍反驳：“妈，我才不是要娶姐姐，我是说姐姐条件好，姐姐也不差，昨天那个婆婆太夸张了，二十块礼钱，打发叫花子呢？” 　　对于身上只有几分钱的陈安萍来说，二十块钱很多了，非常多，但是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听说过别人家儿子取媳妇给的礼钱。 　　绝对没有二十块钱那么少。 　　李真凤：“二十块礼钱的事，我帮你们家传出去，不能只坏你们家名声，吴婆子说的那个，就算安忻想嫁出去，也不能嫁，个头太矮了，一米五出头，比安萍高不了多少。” 　　“那就是比我姐姐矮了，我姐姐个子有一米六多呢。” 　　李真凤：“是啊，比安忻矮了有半个头。” 　　“我姐姐不喜欢比自己矮的男人。” 　　姐姐应该就喜欢方嵘那样的吧，陈安萍仔细回忆，姐姐的头顶似乎只到方嵘的肩膀。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画面，陈安萍很少见到，只能靠自己印象。 　　方红霞：“你个小丫头不出去玩，掺和大人讲话做什么，赶紧出去玩，不想玩帮姐姐干活。” 　　陈安忻并没有在屋子里，她在外面打扫卫生。 　　“妈，等我长大可以结婚了，我自己找对象。”陈安萍说完出去，不掺和大人讲话了。 　　“小丫头就是鬼主意多。” 　　“你家小女儿活泼过头了，以后婚事肯定不听你俩夫妻的，跟我儿子一个德行。” 　　她儿子小时候和陈家小女儿差不多，想说什么说什么，活泼得很。 　　“姐，我出门啦……姐，你出来一下。”陈安萍刚到院子门口，招呼姐姐过去。 　　陈安忻出去了，又看到来送信的“小信鸽”。 　　陈安忻：“吴婆子嘴巴咋那么大，都传到他耳朵里了。” 　　李婶子知道也就算了，方嵘怎么也知道了。 　　时时悦悦的确来送信的，陈安忻打开，就一个至字。 　　晚上要过来的意思吧，陈安忻从兜里摸出两分钱，给时时悦悦一人一分。 　　“安萍，你把时时悦悦带回家去。”别让李婶子见着他俩了。 　　她怕小孩子嘴巴不严，说出来高个子叔叔。 　　“走，姑姑带你们买糖吃。”陈安萍不打算带小孩回家，带他们去买糖。 　　水果糖一颗一分钱，村里小店有另外一种糖，一分钱两颗，她骗小孩糖吃。 　　时时悦悦人生第一次碰到钱，听到姑姑说买糖吃，完全没意见，跟着姑姑走了。 　　陈安忻也不管三个小的了，想到方嵘就头疼。 　　他这人特别没安全感，总觉得她随时会不要他了。 　　... 　　晚上八点，方嵘如约而至。 　　陈安忻照旧给人带去家里厨房。 　　“安忻，我听说昨天有人向你家提亲了。” 　　“你哪听说的？谁告诉你的？” 　　“我听我妈和别的几个人在我家院子里讲，说方瑞阳要娶你。” 　　陈安忻：“原来叫方瑞阳啊，我爸妈拒绝了，他们都知道你是我对象，不会让我相看别的男人，你放心吧，别的男人都没你好。” 　　“安忻，你是我的媳妇。” 　　“嗯嗯，是你的媳妇，粥，腌黄瓜，你吃吧。”陈安忻照旧给方嵘留了夜宵。 　　今晚也没特意做好吃的，将就着吃点。 　　“别闹。”陈安忻掐了一把方嵘手臂。 　　他突然就抱住她了。 　　不管陈安忻掐多重，方嵘都没放手。 　　陈安忻：“我只嫁给你，除非你娶了别人……如今吴婆子的话传出去了，你想娶我就更难了，更难了你也别做傻事，除了找方威，别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做。” 　　她毫不客气地讲，方嵘自己要是行动起来，就是火上浇油。 　　方嵘：“安忻，我要做什么事，肯定会先问我哥的。” 　　陈安忻：“你知道就好，我明年冬天过去了，才到可以和你结婚登记的年纪，无论如何你都要等我，你有点耐心吧。” 　　陈安忻：“就算你妈明天能接受我们俩在一起，我们也是不能结婚的，你也不能，你要等到明年七月，国家规定的，村子里那些十几岁就在一起生小孩的，都是违法。” 　　方嵘：“还有这个事吗？” 　　“早几年就有了，整天和木头在一起，一点不关心别的事，我们到规定年纪结婚，才是合法的，大家都承认的夫妻，出去外面，有些招待所宾馆男女同住，还得开结婚证明，我俩有结婚证，住一起啥事没有。” 　　“原来我们不是想结婚就能结婚。”方嵘突然不急了。 第29章 老板 　　安抚好方嵘, 陈安忻问他：“方瑞阳你认识吗？名声好不好听的？” 　　李婶子说要把二十块钱礼钱的事说出去，如果方瑞阳的名声好听，给二十块钱礼钱就想娶媳妇，就不是值得大家瞧不起的事了。 　　方嵘：“以前不认识, 听我妈说了之后, 我就问我哥他是谁了。” 　　方瑞阳的存在感极低, 方嵘以前不关注村子里有谁，自然不知道, 方威是清楚的，告诉他不要多想了。 　　有眼光的都知道该选谁，陈安忻眼睛瞧着也不坏。 　　方瑞阳不说外观条件, 家里条件也不好，很穷的, 今年都二十七岁了还没结婚, 真的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堂哥让自己不要多想, 他还是控制不住要多想, 干脆写信，托两个小孩子送给安忻。 　　他无法接受安忻嫁给别人, 安忻是他的媳妇。 　　方嵘：“名声没有周壮实那么坏, 安忻，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名声很好你也不能嫁给他。” 　　周壮实好歹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虽然不爱干净，长得贼眉鼠眼, 但是他家有钱, 条件在镇上都是数一数二，有的是爹妈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哪管闺女的想法。 　　在爹妈眼里条件最重要, 长相一点也不重要。 　　“谁要嫁给他了，吴婆子昨天把我爸妈拒绝亲事的事宣扬出去，现在半个村子的人对我家更有意见了，如果他名声好，错不就全在我家了，李婶子还说要帮我把二十块钱礼钱的事说出去呢，我家又不是真的乞丐，二十块钱就能打发了去，你交给我保管的钱都不止二十块钱。” 　　如果方嵘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没有后面十年的经历，来她家提亲的男方，她瞧得过眼，真有可能二十块礼钱就娶到她。 　　眼界狭窄，没见过世面真的很有可能毁了一辈子。 　　方嵘：“安忻，我娶你要多少礼钱？我好开始攒钱。” 　　他已经默认娶媳妇得靠自己努力了。 　　“你要娶我的话，我给你说说条件，你听好了，别告诉别人啊，你自己心里先有个数，钱呢，两百块钱就够了，四大件，只要手表和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我不要，剩下的就是家具了，你是木匠，肯定给别人打过结婚家具，心里有数吧，还有我们两个结婚后，我到县城里开早饭铺子的话，铺子里的桌椅板凳你都得给我做好了，那个慢慢来，不急，暂时就这些吧。” 　　陈安忻说得轻松，在这个年代的农村，这些加起来其实也算狮子大开口了，她相信方嵘是能凑到的。 　　方嵘自己重复了一遍，想到钱包，忍不住皱起眉头。 　　陈安忻知道方嵘本人是“穷光蛋”，他这会儿肯定在想，靠自己要凑到猴年马月：“方嵘，你可以先欠着，等我们结婚后再给我也成，一定要给我的，不然我一辈子都会怨你，你也别太逞能，不要为难自己，我可不想结婚的时候，新郎官因为赚钱，愁得没精神了。” 　　陈安忻：“你爸妈要是不反对我们两个结婚，这些东西的钱，你很容易就能有了。” 　　她说的手表自行车，后来她都靠自己赚到了，如果这两样有方嵘送的话，她可以把自己的钱用来做别的事情。 　　真到花钱的时候，再多钱也不经花。 　　方嵘：“我让我妈把钱给我，我要娶媳妇。” 　　他这些年交给自己妈的钱，有几百块了。 　　“娶媳妇的事先放一边，还早着呢，你慢慢准备，这期间无论多少人向我家提亲，你都别管，你就准备我们俩结婚需要的家具，我也不会做家具，未来我们俩无论在哪安家，家里家具都不能缺，以后我们家就靠你布置了，你的任务很重，别把心思放到无关紧要的事上。” 　　以后的家，方嵘早想过了，但没结婚，他就没具体的规划：“安忻，我现在想去县城了。” 　　去县城就能没有妨碍，自己一个人做家具，有单子做别人的单子，赚钱，没单子做自己家的家具。 　　“你现在要去县城也不行了，谁叫你两天不吃饭，闹得你妈都点头答应不逼你去县城……以后可不能冲动再去做这些事情，家具慢慢做嘛，结婚后做也行，我们稳定下来，找到住处，看到实际的地方，才好做合适的家具不是吗？” 　　陈安忻知道方嵘家还有处小院子，预备给方嵘结婚暂住的，孙婶子就没想过让儿子一直待在村子里，以后是要在县城里居住的。 　　她也不想和方嵘结婚后，再在村子里耗几年，结婚后就去县城开早饭铺子了，也不用从打工开始，自己当老板，有方嵘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以前他自己要帮忙，她不好意思什么活都叫他干，结婚就可以随意使唤他了。 　　“别愁眉苦脸的，放心吧，到时候你专心做咱家家具就可以，我能赚钱，家里我先养着，等你做完我们自家的家具，就可以接别人的单子赚钱了。” 　　“安忻，你真要开早饭铺子赚钱？这个能赚钱吗？” 　　“嗯，还能骗你不成，能赚钱的，你别不相信我的手艺……我开了早饭铺子，到时候你打家具，到了饭点过来就能有饭吃，你忘记吃饭，我也会叫你吃饭的。” 　　师傅跟她说过，方嵘当学徒工的时候就经常打家具忘记吃饭，记得吃饭也不吃，非要等手头上的活干完才去吃剩饭冷饭。 　　自从她早饭铺子开业，无论方嵘手上的活进行到哪步，都会准时到她这里吃饭，师傅说从没见他吃饭这么积极过。 　　方嵘：“不用安忻你来叫，我自己到点会来吃饭，手上的活提早干完，我也会来帮安忻你干活的。” 　　“你当然得干活了，早饭铺子是我开的，大家也不会喊我老板，都是喊我老板娘，喊你老板，你是老板，早饭铺子的活还能偷懒不干？” 　　方嵘想到被喊老板的场景就忍不住笑起来。 　　见到方嵘傻笑，陈安忻就知道给他说未来是有用的。 　　两人晚上也没做别的，净在想以后的事，聊到九点，方嵘喝了两碗粥，陈安忻直打哈欠，把他送出院子。 　　... 　　李真凤：“二十块钱也想娶到手艺那么好的媳妇，真是大白天做梦，看不出来他家这么不要脸皮。” 　　孙桂元：“威真的不打算娶陈安忻？” 　　“不打算娶，我和他爸说光好赖话，他也要娶县城姑娘，县城姑娘是花，我们村里的姑娘是野草，比不上。” 　　李真凤顺便再讽刺一句。 　　孙桂元：“她真的没事求你？整天见你从她家方向过来，二十块钱礼钱的事都告诉你了。” 　　“安忻能有什么事情找我，没准见到我就怕了，因为我又去她家拿吃的，我是给钱的，但她也会不要钱送我些别的，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哪有可能随便就对陌生人好的。” 　　李真凤：“是没人会对陌生人好啊，我又不是陌生人，我小时候和红霞还是小姐妹，玩得好，各自结婚后才来往少了，现在来往多，也挺正常不是吗？” 　　李真凤：“你真要说意图的话，有时会拜托我儿子去县城，顺便带点调料回来，她偶尔捣鼓点好吃的，说到好吃的我又馋了，这就走了，割几两猪肉，叫安忻给我家做豆腐猪肉小馄饨吃，味道别提多好，比水饺还要好吃。” 　　李真凤早两天就把二十块钱礼钱的事传出去了，今天再在大嫂面前提一嘴。 　　她老伴负责大哥，她负责大嫂，两边都抓牢。 　　讲到豆腐小馄饨，李真凤确实馋了，安忻昨个做的小馄饨，个头不大，皮薄肉馅也小，和饺子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皮滑嫩，小小一个馄饨到嘴里，馅鲜香到让人无法忽略它。 　　孙桂元等李真凤走了，嘀咕几句就去喊儿子，问儿子晚上想吃什么。 　　正在画图的方嵘答了句随便，没什么想吃的。 　　“谁家吃不起肉似的，我也去割点肉，晚上包饺子吃。”儿子没什么想吃的，孙桂元就记着李真凤的话，去买肉做水饺了。 　　... 　　“我拿了包好的馄饨回来，馄饨还是要刚出锅才好吃。”李真凤回到家里。 　　方威：“妈，刚好大妈送了几个饺子过来，你放着蒸吧，做蒸饺煎饺都成，配馄饨。” 　　“蒸煎多麻烦，直接煮了……她那么好心给我们家送饺子？”李真凤见到桌上的饺子，还挺意外。 　　方威：“应该是看咱家隔三差五就吃好东西，告诉你她家里也有好吃的吧。” 　　大妈的性格，他只能往这方面想。 　　“以前我还跟她争，现在懒得争，给咱家了，咱家就吃，不回，她没少占我们便宜。” 　　听到院子里动静，一家三口安静下来，各做各的事情，没事情也要找事情做。 　　“刚从陈家回来？”孙桂元拿着一碗煮好的水饺过来。 　　瞧她的反应，水饺是不烫，烧了有阵时间。 　　“是啊，拿了馄饨，馄饨还是要现烧好吃，刚正，水快烧开了吧，姐你待会儿也尝尝。” 　　“已经烧开了。” 　　李真凤先把饺子下进去，馄饨比饺子容易熟。 　　饺子慢慢现出颜色后，她的脸都快黑了，给她家的是菜饺子吧。 　　她瞧着大嫂碗里的饺子也没那么绿。 　　差不多时间，李真凤把馄饨下到锅里，选择不开那个口了。 　　等煮好了，方刚正和方威父子俩，端着饭碗离开厨房，留李真凤和孙桂元妯娌在厨房。 　　“姐，尝尝，味道好吧，鲜嫩着呢，就是不太管饱，毕竟是精贵细粮。” 　　“是挺鲜嫩的。”孙桂元尝了一口，实在没办法违心说难吃。 第30章 亭亭玉立 　　饺子吃进嘴里, 真的全是菜，皮也厚。 　　她就不该先吃饺子，李真凤决定把饺子留到最后再吃。 　　先吃好吃的，不然嘴里留的菜饺子味散不去。 　　和大嫂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闲话, 等大嫂走了, 李真凤才和回来的老伴儿子抱怨菜饺子的事。 　　李真凤：“吃了小馄饨我都不想吃饺子了。” 　　留到最后的饺子, 为了不浪费，硬吃下去了。 　　“饺子放平时是还好, 吃了馄饨的确就显得难吃了。”方刚正也是觉得看两者不能一起吃，不该馄饨里放水饺。 　　想舀馄饨，还得把饺子挡一边去。 　　方威：“全是菜, 我以为真有肉呢。” 　　李真凤：“她自己吃的肉饺子，送我们家里来的全是菜, 没见过这样做事情的, 送菜饺子就送吧, 还亲自过来, 生怕我们不知道她自家吃肉，给我们吃菜饺子。” 　　方威：“妈, 你也别生气了, 我们不是吃到馄饨了嘛，馄饨不比大妈家的肉饺子好吃？” 　　李真凤：“想想还是没办法不生气, 安忻以后嫁过去，不得被婆婆磋磨死。” 　　“倒也没那么夸张, 陈安忻又不是光会受气的, 找我弟，就变成大妈受气了，妈, 你看大妈虽然性格不太好，但是对阿嵘真的好，不是吗？两天不吃饭都没发火，换成大伯，早就说爱吃不吃，省粮食。” 　　他相信堂弟就是这种有了媳妇忘记娘的人。 　　李真凤：“换成你不吃饭，我也说爱吃不吃。” 　　“饭还是要吃的，饿肚子不好受。”方刚正和妻子的想法相反。 　　不是说惯着儿子，就是小时候自己也受过饿肚子的苦，知道饿肚子有多难受。 　　“还是爸心疼我，后天去县城再给你带酒。” 　　李真凤和方刚正这对夫妻，表面看着是李真凤比较强势。 　　方威小时候见识过爸爸真生气什么样，所以在家里，比起老妈，更怕老爸。 　　他爸在吃的上面，脾气一直挺好，听到儿子又要给自己带酒，方刚正脸上都有笑了：“威啊，你说的红烧肉……” 　　“还惦记红烧肉呢？怎么也要等嵘和安忻在一起，成为对象吧，你别想太早了。” 　　“爸，你再等等，肯定能吃到。”现在还太早。 　　... 　　方嵘和陈安忻两人有了对未来的打算后，见面机会就更少了，陈家还是会有来说亲事的大姑大妈，一律被他们家拒绝了。 　　“吓死人了，还以为刚才那个大妈知道什么。”陈安萍拍拍胸口。 　　她刚送走一个给姐姐说亲事的媒婆。 　　“我也有点被吓到。”方红霞在听到方嵘名字的时候，和小女儿一样，吓到了。 　　刚走的媒婆觉得陈家要求高，说他们家这样的情况，总不能还指望着嫁给方嵘吧。 　　各方面条件都好的代表，方嵘。 　　陈安忻没被吓到，内心是有点波澜，方嵘喜欢上她，真是不可思议。 　　和方嵘没说话前，方嵘对她来说的确是高不可攀的人，实际接触下来，傻，一根筋。 　　还很能委屈。 　　委屈个什么劲，她都没委屈。 　　陈安萍：“姐，你还真能一句话不说坐在旁边听，太厉害了。” 　　对于姐姐的忍耐力，陈安萍真的太佩服了，她都忍不住反驳，媒婆说话太气人。 　　这是来说亲的态度？ 　　哼，她姐早就把方嵘迷住了。 　　一个个的，净把她家说成眼皮子浅，光盯着好的，要求太高。 　　她家就是眼皮子浅，咋滴，还不让人盯着好的了？ 　　今天来说亲事的媒婆，非要陈安忻一起过来，可能也是听过前面几个的经历，觉得陈安忻是关键，把她说动了，跟着劝她爸妈就好。 　　陈安忻听媒婆把男方夸成天仙的话，内心真的毫无波澜，媒婆非要她说话，她就偶尔配合点个头，其余时候话都被妹妹抢了。 　　妹妹还能跟年纪比妈妈还大的媒婆呛声，年纪小，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妹妹敢说话这事，貌似长大也没多少改变。 　　陈安萍新学期已经是四年级的小学生了，成绩没见好多少，口才好了不少，能说得媒婆哑口无言。 　　“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又不嫁给她说的那个人，少说几句，省得人家误会我有意思，继续不停说。” 　　陈安萍：“姐，你和方嵘赶紧好吧，我瞧着方绯绯肚子都大了，别等他家孩子能打酱油了，你和方嵘还没成为能见人的对象。” 　　方红霞听到这话，语气责备：“小孩子家家别乱说大人话。” 　　“我说什么大人话了，我就是说姐姐对象的事，姐姐不着急，我这个当妹妹的都替姐姐急了，妈，你也急的是不是。” 　　方红霞：“我急什么，都听安忻的。” 　　陈安萍：“姐，你再慢吞吞的，姐夫都是别人家的了。” 　　“安萍，你是多想吃喜糖？成天催姐姐结婚，等姐姐结婚，还不如等你自己结婚，没准你结婚孩子打酱油了，姐姐还没结婚呢。” 　　要是上辈子自己没死，真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方嵘不结婚，她也没心思找对象结婚，找对象结婚太影响她做早饭生意了。 　　像方嵘这样听话勤快的还好，找个懒骨头，她是要累死自己吧。 　　家里要干活，早饭铺子还要干活，成天干不完的活，也没个人体谅自己。 　　找懒骨头不如不找。 　　“真到我长大结婚，我都没心思吃喜糖了，我已经是大人，自己有很多钱买糖吃。” 　　方红霞：“整天就想着吃糖，安忻你也是，净会惯小孩，没几天就做好吃的，方嵘放在你这里的钱再多，也得被你花光了。” 　　“妈，我想起来还得给安志腌萝卜。”妈妈的话成功让陈安忻头痛，先走一步。 　　陈安萍也溜出去玩，不听妈妈的念叨。 　　... 　　不提李真凤和陈家走得近，陈安忻也是肉眼可见，出落得亭亭玉立。 　　以前大家对陈家除了破落户也没什么印象，他们家人都瘦巴巴的，太瘦并不好看，陈安忻是能看出“胖”了些，皮肤也白了许多。 　　不知不觉她就成了村里的一枝花。 　　陈家也不光陈安忻气色发生变化，全家人都是有变化的，就是没陈安忻这个年轻姑娘明显。 　　对于自己的变化，陈安忻并没有多少感想，她不是一天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大半年都在养身体，皮肤变白，头发更加黑亮，这些都是慢慢养出来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 　　要说以前的肤色，真说不清楚是她黑点还是方嵘黑点，方嵘在男人里绝对是不黑的，他很少干农活，也就在院子里埋头做木工活，脸不见得多黑，后脖颈被晒黑了，全身最黑的皮肤八成就在后脖颈了。 　　陈安忻要跟着爸妈下田，太阳晒得就比方嵘要多，这大半年，她都戴着草帽干农活，就算是休息，草帽也不离开头。 　　帽边做得很宽，尽量挡着脸和脖子了。 　　她现在肯定比方嵘白，忙碌的秋收已经过去，等过个冬天，她皮肤能更白。 　　除了干农活和赶集，陈安忻是不大乐意出门的，幸亏也没朋友，整天就爱窝在家里，陈安萍整天跑出去玩，肤色已经和爸妈常年累月干农活的差不多了。 　　他们家小孩不是天生黑，安萍可劲出去跑才黑的。 　　“又去陈家了？” 　　“是啊。”李真凤手里拿着个盖了屉布的簸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吃的东西在，还冒着热气呢。 　　“姐要不要来个馒头？”李真凤往自家方向走，很不想给的，但还是说了句客气话。 　　“今个儿是你生日吧。”孙桂元没记错日子的话。 　　“是我的生日，我儿子说我今天生日，拿钱孝敬我，叫我去买包子馒头，包子馒头哪家有安忻做的好吃？我肯定去找安忻啊，她听我是要过生日的，就不收我的钱，说是给我的生日礼，这孩子真是孝顺懂事。” 　　李真凤今天心情真的不错，又有钱又有吃的，她什么都没花出去，唯一不好的就是遇见大嫂了。 　　遇到别的人她随便就能应付过去，偏偏大嫂是不好随便应付她的。 　　孙桂元也没客气：“瞧着不少。” 　　“不多的，刚正特别喜欢吃，威也喜欢，俩男人一顿就能吃一半。”李真凤揭开屉布，拿了个雪白的馒头给大嫂后就把屉布盖回去，往自家走。 　　孙桂元已经到家了，不好再跟着李真凤。 　　“阿嵘，馒头给你，从你二妈这里拿的。” 　　方嵘正在切割木头，听到自己妈的话：“妈，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干活。” 　　孙桂元：“妈给你留半个，雪白的馒头，现在还热乎着，活干完就吃。” 　　她打算自己吃半个，不留给老伴，老伴饭场多，一会儿这个请喝酒，一会儿那个请喝酒，不缺好东西吃。 　　方嵘切割完木料，见到放在碗里的馒头，洗干净手去吃馒头。 　　安忻做的馒头。 　　看馒头样子他就能确定是安忻做的，尝过味道后就更加确定了。 　　方嵘最近又接了活，在家干活很少出门，吃到馒头，又想安忻了。 　　“妈，我下午要出去走走。” 　　“嗯，饭点记得回来。”孙桂元当儿子是去山上。 　　想到李真凤今天生日好吃好喝的，孙桂元不舒服了，偏偏也不能在外面说妯娌坏话，她说了，李真凤马上就能知道是谁说的。 　　两个女人关系僵住还不闹心，最闹心的是那对亲兄弟和堂兄弟，明知她们俩闹开了，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当回事继续来往。 　　孙桂元肯定自己老伴和儿子不会当回事。 　　两家人的关系让她不好说弟妹闲话，也不好再像以前那样，说陈家闲话了。 第31章 生日礼 　　方嵘没自己妈那么多计较, 一门心思就在陈安忻和木工活上。 　　在外面逛着逛着，又逛到陈安忻家附近。 　　陈安忻没在外面，陈安萍在，两个特别小的小孩子也在。 　　找他们三个小孩子比找陈安忻容易。 　　方嵘去问小孩了。 　　也没有很直接开口问你们姐姐在家吗？开口第一句是你们在这里玩着呢。 　　一句废话。 　　时时悦悦兄妹俩看方嵘手上没攥着信, 就没太大兴趣和高个子叔叔说话, 只是点点头。 　　陈安萍：“哥, 今天不用干农活，也没集, 我姐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了，我爸妈也在家的。” 　　意思是今天他要见姐姐比较难。 　　除非让姐姐自个儿出来见他。 　　方嵘意图不要太明显。 　　“姐姐中午是不是做过吃的。”既然陈安萍都提姐姐了，方嵘自然问陈安忻的事。 　　陈安萍：“是的, 李婶子今天过生日，我姐给她做了包子馒头。” 　　她也有吃到, 已经在想下次自己生日是凉拌面还是包子馒头了。 　　时时悦悦也有吃到, 纷纷说姑姑做的包子馒头好吃。 　　“有人过来了。”陈安萍余光注意到有两个附近邻居过来。 　　方嵘假装路过, 走到别的地方去。 　　过了几分钟, 附近邻居不见人了，方嵘又走回来。 　　见三个小孩玩自己的, 不理他, 方嵘想到陈安忻说过的话。 　　摸出四分钱，不吱一声, 三个小孩分了，陈安萍最多, 两分钱, 另外两个小孩，一人一分。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陈安萍：“哥，你去我家院子后头的树林，我马上把我姐叫出来。” 　　方嵘点头，去小树林了，小树林他熟。 　　时时悦悦跟着小姑姑回去，今天又有糖吃了。 　　... 　　陈安忻正在屋子里织围巾，院子都不愿意待了，冷。 　　屋子里也没很暖和，但是比外面好多了。 　　“姐！” 　　“不能再吃了，留着明天午饭吃。”陈安忻听到妹妹的喊声，以为妹妹又惦记吃包子。 　　陈安萍：“不是吃的事，姐，方嵘找你，在小树林里。” 　　“叫他不要大白天过来，非要大白天来。” 　　“姐，我话传到了，和时时悦悦继续出去玩。”话传到，后面的事陈安萍可不管了。 　　妹妹走了，陈安忻擦了把脸，照镜子，把辫子拆开，梳了遍长发，重新扎好辫子，出门去了。 　　“安忻，你要出去？”方红霞刚码完柴火就见女儿出门。 　　刚才听到小女儿叫大女儿，小女儿进院子一向是先喊人，她都习惯了，也没问小女儿有什么事，大女儿出门她才问一句。 　　“嗯，妈，见方嵘，他在后头树林等我。” 　　“小心点别被人瞧见。”方红霞看出女儿挺高兴能见到方嵘，两个小年轻见面她不管，但提醒还是要提醒一句。 　　“我知道的，妈，我出去了。” 　　陈安忻去院子后头的树林，方嵘就在老地方。 　　这片树林有些树的树叶已经掉落，光秃秃的，留下了空荡的枝桠，有些树则还留有绿叶，遮挡是足够的。 　　“找我有事吗？” 　　“没事。” 　　“那你干嘛白天找我？” 　　“想你了。” 　　“白天就不要想我了。”陈安忻抱住方嵘的腰，脸贴着他的肩膀说话。 　　方嵘：“安忻，我晚上找你。” 　　“冷天不想离开被窝，你都见过我了，晚上就别来了。” 　　“安忻。” 　　“别撒娇，没用。” 　　方嵘：“我们好久没有练习过，你告诉我，我们要勤练习的。” 　　“天冷不想练习就想偷懒。” 　　“现在还好，之后更冷的。” 　　陈安忻没有坚持很久：“那好吧，晚上你注意点，我好不容易有好听的名声，不少人家上门说亲事，别因为你，我又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安忻。” 　　“我都答应你了，你再委屈，晚上不要来了。” 　　方嵘很难不委屈，尤其听到不少人家上门说亲事。 　　“我走了，晚上见。”陈安忻拍拍屁股走人，不管方嵘什么想法。 　　两人确实还得练习，方嵘仍旧不熟练，有些粗鲁，需要她耐心教他。 　　... 　　“阿嵘，你这条新围巾谁给你的？”孙桂元注意到儿子戴了条新围巾。 　　之前也没见他戴过新围巾。 　　方嵘：“哥从县城带的，送我了，不要钱。” 　　“看着还挺暖和，你哥这次去县城带了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也没问。”方嵘戴的围巾是陈安忻织的，他已经找方威串过词了。 　　方嵘刚从堂哥家回来的。 　　和自己妈说了几句，方嵘回房间，锁了门，拿了镜子，取下围巾，衣服扣子解开，看肩膀的痕迹。 　　安忻留下来的，穿上衣服就遮挡住看不见了。 　　安忻说让他吃点苦，受到教训，以后胆子就不会那么大。 　　他没吃到苦，安忻亲咬也是不痛不痒，他当时第一念头就是幸亏见面前他都会洗澡，把自己洗得很干净。 　　见安忻前洗的澡，永远是他洗得最认真的澡。 　　看了会儿，想到昨晚的情景，方嵘躺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还是好想马上和安忻结婚。 　　结婚以后就能天天练习了。 　　方嵘在房间里待到吃午饭，午饭还是妈一个劲说话，爸偶尔附和几句，没人和他说话，方嵘就一句话也不说。 　　孙桂元：“二弟家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还说威和陈家女儿不可能，我看就是打算结婚的。” 　　“有可能早结婚了，还能拖到现在？”方刚强已经不觉得两家儿女有结婚的打算了。 　　方嵘听到就想反驳，忍住了。 　　安忻是他的媳妇，和堂哥一点关系也没有。 　　“谁知道在想什么，走那么近。” 　　“你就别管人家闲事了，他们两家走得近，碍着我们家了吗？陈家也不是大罪人，没享过祖上的福，当了一辈子农民，还因为祖上，被村子里的人瞧不起，如果二弟家因为和他们家走得近，连累老方家的名声，那就连累吧，名声也不值几个钱。” 　　方嵘在心里点头，爸说的对。 　　名声在穷饿年代不值几个钱，他不觉得祖上有当官有读书人的家庭名声就坏。 　　又不是贪官污吏，安忻家真的太冤了。 　　不碍着他们家，碍着她的眼了，孙桂元听出来老伴生气了，不再提二弟家和陈家：“阿嵘，你以后娶个好媳妇，也给家里带好吃的，咱不羡慕别人家。” 　　谁羡慕了，方嵘一点不羡慕，明明是妈羡慕了。 　　他真的不羡慕，昨晚安忻给他留包子馒头当夜宵吃，安忻有好吃的都会想着他，不需要他羡慕别人家有好吃的。 　　... 　　从李真凤家出来，陈安忻遇见了孙桂元。 　　陈安忻没打算和不熟的孙婶子打招呼。 　　方嵘是方嵘，他妈是他妈，她不会因为方嵘就对他妈有多少好感。 　　“今天又给我弟妹家里送吃的？” 　　她不去搭话，孙桂元主动找话。 　　陈安忻除了赶集，很少往方家住的这片走。 　　今天是有个别情况，她才过来了：“不是的孙婶子，今天是去李婶子家帮忙做烧饼，她家得来个烧饼炉子，问我会不会用，我在县城读书的时候有见过怎么做烧饼，就去帮忙做烧饼了。” 　　烧饼炉子还是李婶子娘家人送的，说是打算换个新的烧饼炉子，旧的就给她家了，冬天能烤番薯吃。 　　李婶子娘家人卖烧饼的。 　　“你还会做烧饼啊。” 　　“做得不算多好，孙婶子，你拿两个尝尝吧，我得赶紧回家了。”陈安忻用草纸包了两个烧饼给孙桂元，给完就走了。 　　趁热乎带回家吃，烧饼凉了吃起来就没那么脆。 　　孙桂元肯定不能把两个烧饼扔了，和陈安忻搭话就是打听她去做什么，顺便瞧瞧她篮子里有什么。 　　“阿嵘，出来吃烧饼，还脆着。” 　　“妈，你又从二妈家拿吃的了？”方嵘接了烧饼吃。 　　“算是吧。”她不好直说是陈安忻给的。 　　如果是二妈家，就是安忻做的，方嵘问了句心里有数后，吃了不大的饼，吃完继续干活。 　　下次见着安忻，跟安忻说她做的烧饼也很好吃。 　　... 　　“别臭美了，整天待在镜子前。”陈安忻拿着烧饼回到家里，见妹妹还在房间里照镜子，说了她一句，将饼分她一个。 　　“姐，你给爸妈了吗？”陈安萍终于不再照镜子，啃饼。 　　“给了，爸妈一人两个。”陈安忻坐在床边，也吃起了烧饼。 　　前几天她生日，方嵘送了她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还有镜子，不是单独的一面镜子，就是连着梳妆台的，还能翻转。 　　梳妆台并没有大得夸张，比一个人宽些，两个人就窄了，方嵘还配了个高度适宜的凳子。 　　安萍一眼就喜欢上了，还问她出嫁的时候，会不会把这个梳妆台带走。 　　她说看情况吧。 　　除了梳妆台，方嵘还送了一个女孩形象的木头不倒翁，给不倒翁上色了。 　　发型，常穿的衣服裤子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她。 　　方嵘特意说这个不倒翁是他饿肚子两天做的，梳妆台一直悄悄在做，给她当生日礼，等他们俩结婚，给她做更大更好的。 　　她生日没打算过，妹妹见她生日没一点反应，早上中午吃得都很普通，慌了，怕晚上也没好吃的，提醒她，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说知道，生日也不是必须吃什么好东西。 　　陈安萍哪能答应姐姐的说法，一年里头没几天有正当理由吃好东西的了，姐姐生日绝不能白白浪费。 　　经过她软磨硬泡，陈安忻终于答应煎饼，吃了煎饼就当正式过个生日。 　　她没想过方嵘会在晚上送她生日礼，还是和方威一起来的，方威拿煤油灯，方嵘搬梳妆台。 　　东西送到，方威等着方嵘，方嵘和她说会儿话，把梳妆台放在她房间门口，跟着堂哥一起走了。 第32章 过年 　　不光妹妹喜欢, 陈安忻也挺喜欢方嵘送她的梳妆台。 　　表面上她不太爱照镜子，不经常用梳妆台，妹妹坐在梳妆台前的时间更多，其实妹妹上学的时候, 她经常用梳妆台。 　　本来就是她的, 没赶妹妹是不想和小孩子计较。 　　“离过年不远了, 姐，今年过年是不是能吃到肉包子肉饺子, 我们家会不会买年货？姐，我想吃你炒的芝麻糖了，我还想吃香瓜子。” 　　以往过年家里不买年货, 爸妈和亲戚也不来往，过年就只有在团圆夜的时候吃顿菜饺子。 　　后面几天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唯一的好就是大家都休息, 不用干活忙碌。 　　小孩子过年不休息, 就喜欢跑外面玩。 　　陈安萍今年还是会出去玩, 以前觉得菜饺子已经很奢侈，今年不满足于菜饺子。 　　陈安忻：“哪来的钱, 姐这里的钱都要花光了, 肉吃不到，香瓜子也不行, 只能买斤淡瓜子吃，淡瓜子没那么容易上火, 芝麻糖就别想了, 没芝麻，糖也剩不多。” 　　陈安忻收入来源少，方嵘放她这里的不算, 只有李婶子那边了。 　　李婶子在夏秋的时候要萝卜干和腌黄瓜，前面还好，后头量多了，不像是留给自家吃的，陈安忻知道李婶子自己拿去卖了，她没说什么，李婶子又不是不给她钱，卖不卖，卖给谁她就不管了。 　　除了多出来李婶子这边的收入，他们家收入没任何变化。 　　哪变出钱过个好年呢。 　　“没有肉哎，淡瓜子也行。”陈安萍退而求其次了。 　　陈安忻：“到时候买淡瓜子，我跟爸妈说是你非要买的，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姐……要不你怪三哥头上吧，说买给三哥吃的。” 　　“就你贪嘴，买来也是你吃最多，还要怪安志。” 　　陈安萍：“姐，我都被妈说好几次了，妈说你是大姑娘，不好经常说你，只能说我了，我再被说下去，妈都不让我吃饭了。” 　　“我是大姑娘也没被少说，你别抱怨，不愿意就不要吃了。” 　　“我愿意……姐，要不咱家也不买了，你让方嵘从家里偷些年货给我们家吧，不能说偷，方嵘自己要吃，他妈给他，他给咱家送来，不会被发现的。” 　　陈安忻：“就你馊主意多，姐都替你不好意思，整天想着占别人家便宜，你别惦记他家年货了。” 　　“不占别人家便宜，姐姐你用方嵘的钱做好吃的送他呗，都过年了，他还送你梳妆台大件。”有方嵘吃的，就有他们家吃的，姐姐没结婚，心还是在娘家的。 　　“到时候再说吧，我吃完饼了，去厨房。”陈安忻不理妹妹的话。 　　妹妹的小聪明也就在吃的方面能显现出来。 　　... 　　“红烧肉我没做过，婶子你真放心让我做？” 　　到了年三十，陈安忻上午去赶集赶完就被喊到李婶子家去了。 　　三十当天有集，她不想挑剩下的，都过年了，下午收摊早，挑上午的也不会花很多钱。 　　前两天李婶子从她这里买了馒头，她有了小笔收入，晚上菜色能丰富点了。 　　今天李婶子家有鱼有肉，让她掌勺将两道大菜做了。 　　肉是好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陈安忻真的没做过这种大菜，叫她凭印象感觉，她或许能做出来，就怕毁了好肉。 　　“放心，你做的不会难吃到哪去，好肉呢，肉能难吃到哪去，婶子给你打下手，安忻，你看看有没有缺什么调料。” 　　冰糖、白糖、黄酒、姜、盐、酱油……陈安忻看了一遍，挺齐全的了：“婶子，不缺了，所以肉一顿烧完？” 　　“烧完，我家吃两顿，中午晚上都吃，鱼你帮婶子烧一条，剩下一条婶子晚上自己炖，两口锅都能用。” 　　“我明白了，婶子，我开始切肉。” 　　“婶子帮你把菜带回你家，顺便和你家里人说你晚点回来……我大嫂过来的话，你不用太理她，她家早两天买肉了，估计以为我家没买，来我家炫耀。调料不用的时候锁柜子里，钥匙给你，留这两个在外面就好了。” 　　李真凤说的这两个，一个是装了盐块的盐罐子，一个是很旧，没有多少酱油的酱油瓶子。 　　应该是为了应付借盐借酱油的人，盐酱油向来是有借无还。 　　“嗯，婶子你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村里有宰年猪卖，以前分年猪，现在不分，村子里宰了，有钱可以买，她买了猪心，打算晚上爆炒的。 　　除了猪心，就是淡瓜子和一些豆腐丝豆腐油泡了，蔬菜家里有。 　　安萍本来跟着她的，集上遇到同学，她让她去玩，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玩和吃，妹妹选择了玩，今天做什么吃的都已经说好了不会变，她陪姐姐就是拎东西以及感受过年集市的热闹，姐姐不用她陪，她马上和同学玩去了。 　　陈安忻回家路上碰到的李真凤，她上午除了买东西，就没别的事，答应过来烧肉了。 　　李真凤真的太放心陈安忻，说完话就走了。 　　过年人就松快，她帮安忻把今天买的东西带回去，还要和红霞说几句话。 　　... 　　“哥，哥。” 　　“别叫了，你哥不在。” 　　红烧肉已经在锅里焖上，快焖好了，陈安忻在用另一口锅烧鱼。 　　方嵘进院子里喊哥，她很快就听到了，方嵘一直喊到厨房门口，她才回应。 　　“安忻，你怎么在这里，好香。” 　　“别挡在门口，你把光挡没了，要找你哥就出去找吧，李婶子托我帮她家做两道肉菜，做完我就得走了。”方嵘人高马大站在那里，光都要挡没了。 　　方威起床比较晚，她来的时候他刚醒，喝碗粥就出门了。 　　“安忻，锅里是红烧肉吗？” 　　“嗯，这是别人家的，没法给你吃，你想吃的话找你哥去，他回来让你吃，你就可以吃。” 　　“我家也有肉，我妈做的不如安忻你做的好吃。” 　　“待会儿你妈或者李婶子就来了，你有事赶紧找你哥去。” 　　“我找我哥没大事，让他还曲尺的，他当普通尺子用，我干活缺不了的。” 　　陈安忻是知道他没有想走的意思，还认真给她说起了找方威的理由：“那你一定要找到，不如看看院子里的椅子长凳上有没有，或者窗户边找找。” 　　“嗯，我去找找看。” 　　方嵘终于离开厨房。 　　“阿嵘，你还没找到曲尺？” 　　“没，哥和二妈都不在家。” 　　“不在家，厨房咋那么香……原来厨房里有人。”说着孙桂元走到了厨房门口。 　　陈安忻：“孙婶子，李婶子托我烧肉，她很快就回来了。” 　　孙桂元直接掀开厨房间锅盖看锅里焖的肉：“这也是你做的？” 　　“嗯，第一次做，试着做。” 　　陈安忻庆幸把方嵘哄出去了，不然前功尽弃。 　　“嵘啊，你咋在我家。”外头响起李真凤的声音。 　　“二妈，我找曲尺，借给哥了。” 　　“找尺子啊，二妈这就给你找出来。”李真凤进去儿子房间，很快就找出曲尺给方嵘。 　　方嵘没立马走，还看着厨房。 　　李真凤亲自去厨房。 　　原本以为侄子是被红烧肉香味吸引了，她进院子就闻到香味了，见大嫂在，还看着她家锅里的红烧肉，李真凤：“哎哟，姐，焖肉可不能经常把锅掀开，掀开不容易熟了。” 　　借着巧劲，李真凤把锅盖拿回来，盖在肉上。 　　“我家中午吃肉，缺些酱油，问你借酱油来的。” 　　“姐，你家中午也吃红烧肉啊？” 　　“嗯，吃红烧肉。” 　　“我家酱油不多，就剩这点，姐你都拿去吧，红烧肉光酱油可不够，就是我家调料都用光了，只剩盐和一点酱油。” 　　陈安忻听着，两人是话里有话。 　　还好她帮李婶子把调料锁好，真要被借勺白糖或者几颗冰糖，李婶子都要气死了。 　　“孙婶子李婶子，我先走了。”陈安忻把鱼盛出来。 　　“安忻你等会儿，除夕还叫你来忙活，婶子给你装肉。” 　　“不用了婶子，好肉你留着自家吃吧。” 　　“那哪行，拿着，你家搪瓷缸子我都拿来了。”李真凤装了两铁勺的红烧肉到缸子里。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婶子，我走了。”陈安忻拿着家里的搪瓷缸子走人。 　　“姐，快饭点了还不回家烧饭？”李真凤把红烧肉盛好，舀了几勺水到大点的锅里，放上蒸隔，刚烧好的鱼和肉放蒸隔上，另外放了小盆的馒头。 　　灶膛添上新的柴火。 　　雪白的馒头一看就知道是陈安忻做的，李真凤家中午不蒸饭，蒸馒头吃。 　　早两天前李真凤就在陈安忻这里买了二十对馒头，备着过年吃的，天气冷也放不坏。 　　到今天已经吃了七个。 　　孙桂元：“我家不急着吃饭。” 　　“妈，吃饭了？”外面传来方威的声音。 　　“还没开饭，等你爸回来。” 　　“大妈你也在啊。”方威进来厨房才看见孙桂元，打了声招呼，直奔筷子筒，拿了双筷子去夹肉吃。 　　李真凤提醒儿子：“别夹鱼肉，鱼肉少了一块被你爸看见，又得闹脾气。” 　　方威：“我吃红烧肉，唔，好吃，香。” 　　“别夹了，再夹晚上就没了。”她说分两顿吃，内心是想分三四顿的。 　　“再吃两块。”吃了两块，方威终于肯走了。 　　孙桂元：“肉闻着是挺香的。” 　　李真凤拿了口碗，自己夹了三四块红烧肉，把锅盖盖回去，尝口肉：“我自己烧就是糟蹋肉，幸亏让安忻来了，肉没被浪费，姐你也尝块肉。” 　　孙桂元就等这一句，吃了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确定陈安忻第一次做是谦虚的说法了。 第33章 柳暗花明 　　李真凤今天不欢迎大嫂来家里。 　　人家脸皮厚一直不走, 她也没办法推着人家走，只能在厨房里讲话耗时间。 　　陈安忻拿了搪瓷缸子离开厨房的时候，方嵘还在院子里。 　　方嵘妈在厨房，两人当然不能说话聊天, 陈安忻直接走了, 方嵘在她走了大概三分钟后, 也离开了二妈家。 　　离开二妈家，他先把曲尺放回自己家里, 算着时间，安忻应该离开他家这片了，他才出门。 　　到了年三十, 村子比往常更加热闹，再热闹也没人会和方嵘说话, 谁叫方嵘不搭理人。 　　他就是有事说事的人, 找他有事可以, 话家常他就不搭理。 　　别人嫌方嵘没礼貌不搭理人, 话少。 　　陈安忻嫌方嵘不听话，说话说太多太细, 没必要解释的话也特意解释, 话多。 　　陈安忻回到家里的时候，陈安萍已经在家, 侄子侄女也在。 　　今天大家子一起吃饭。 　　“姐，缸子里有什么好吃的？” 　　三个小孩在陈安忻回来的时候就围住了她。 　　陈安忻：“李婶子给我们家的肉, 晚上吃。” 　　“好香的肉, 姐，我能尝一块吗？”陈安萍把想吃说出来了。 　　时时悦悦被妈妈教育过不能问姑姑或者爷爷奶奶要吃的，他们用眼神表达想吃, 跟在小姑姑身后看着二姑姑。 　　被三双眼睛盯着，不给他们吃，陈安忻都觉得自己是罪人：“一人一块，不可以多吃，不然晚上就没了，安萍吃完洗中午要吃的菜。” 　　爸妈大哥大嫂都不在家，只有小孩子们在，三小只一人一块肉分好之后，陈安忻从缸子里夹了两块肉到碗里，拿着筷子出门了。 　　陈安萍没问姐姐干嘛去，也没说姐姐夹了两块肉的事。 　　本来就是姐姐带回来的肉，姐姐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时时：“好吃，叔叔没吃。” 　　过年陈安志也在家，今天来家里的人比较多，他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写作业看书，没出来过。 　　他的房间有窗户，听姐姐的话，看书写作业写半钟头就往窗户外看，让眼睛休息会儿。 　　时时还记得有个叔叔。 　　陈安萍：“晚上就有的吃了，你们叔叔在看书学习，不要打扰他了。” 　　悦悦没说叔叔的事，小姑姑开口了，她没说也跟着哥哥点头，不打扰叔叔。 　　点完头后，两个小的就站在厨柜边上。 　　二姑姑把肉放厨柜里了，他们要看着肉，不让耗子偷吃。 　　已经吃过肉的陈安萍心满意足去洗菜。 　　她完全不担心两个“小板正”偷吃。 　　在家的人里，最有可能偷吃的就是她了。 　　... 　　“不是在李婶子家见过了，干嘛还跟过来，今天人比往常要多的。”后院小树林常走的路会被弟弟看见，陈安忻特意绕了另外一个方向。 　　她快到家的时候，往来时的路看，远远就见到方嵘。 　　离开李婶子家厨房，在院子里看见方嵘还在的时候，她就有种预感，预感方嵘会跟来，果然应验了。 　　方嵘：“没见着安忻的时候没想过来，见着就想过来了。” 　　“少来，你就是想吃肉，喏，给你留了两块，吃吧。” 　　“安忻你吃过吗？我想吃肉，但是我找你是想见你，不是来吃肉的。”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 　　听她说吃过，方嵘才接了碗吃肉。 　　两块肉两口没了。 　　“年三十还要干活？”她记得曲尺的事。 　　“不干活，今天就是先量好做标记。” 　　“我要去做我家的午饭了，我们新年再见。” 　　“嗯！” 　　两人简单说几句话就分开了，方嵘也没纠缠，他真的只是想看她几眼，想说句话，没别的想法了。 　　陈安忻回家里被妹妹问是去见方嵘了吧。 　　“嗯，是去见他了。”她没隐瞒。 　　“好纠结啊，一方面希望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方面又觉得姐姐嫁给方嵘，家里就没好吃的了。” 　　“你姐在家里就是个做饭的厨子。”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 　　“哦，姐不光是厨子，还是钱袋子，安萍，姐以后要是嫁出去，你就没好吃的了，你平时多看看多学学，没姐在你也能自己做好吃的，记得攒钱，想从爸妈这里拿钱不容易，拿到就好好攒着，不要马上花光。” 　　妹妹已经开始飘了，有钱就带两个小的买糖吃，不再攒钱，这可不行。 　　讲完她回厨房，留妹妹哀嚎。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总不能指望她一辈子做饭给她吃。 　　... 　　“阿嵘，你认识陈家女儿吗？” 　　方嵘听到自己妈的问话，干活的手一顿：“不认识。” 　　孙桂元：“就是你二妈经常往来的那个陈家闺女。” 　　方嵘：“有点印象。” 　　“什么印象？” 　　“看起来挺听话的，二妈好像也经常夸她手艺好，做饭好吃。” 　　“阿嵘，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妈，哥还没结婚。” 　　不想结婚就是堂哥也没结婚。 　　“别学你哥，你也到了谈对象的年纪，妈瞧着陈家女儿挺适合你的，如果你对她没坏印象，可以处处看，和你哥提几句，你哥没准能当个媒人，妈只是让你提几句，你哥不愿意就算了，也别告诉你二妈……只是处处看，不是以后要结婚的意思。” 　　“处对象是奔着结婚的，不结婚我就不处对象。”方嵘继续干活。 　　他居然还能听出他妈话里的意思，谈对象可以，结婚再想想吧。 　　内心很激动，但方嵘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激动的情绪，拿锯子的手也依旧平稳。 　　“处得好结婚，处不好不结婚，别耽误一辈子，妈没说不让结婚的意思。” 　　陈家女儿的确出落得越来越好，各个说媒的人说媒不成功，回头都讲陈家心大，想把女儿嫁到县城去，看不上村子里的人，真把自己女儿当大小姐了。 　　后头弟妹也说陈家女儿瞧着像是要去县城做生意的，她做饭手艺好，去县城做生意赚钱。 　　都要去县城了，就找县城职工家庭的男人结婚，村里的年轻小伙，除了方嵘没几个成器的，看不上正常。 　　陈安忻的手艺孙桂元见识过，是很不错，她也不像会作妖的性格，孙桂元心思就起来了。 　　手艺人是吃香，但没职工家庭名声好听，她曾经想过让儿子娶县城姑娘，对方要是职工家庭或者自己是职工。 　　自己是职工最好，铁饭碗有保障。 　　陈家女儿很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陈家发达了，就是他们家奚落当初看不起他们家的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孙桂元没多少文化，也懂这个理。 　　真和儿子说出口，又觉得不甘心。 　　陈家女儿不是一定会发达，到时候让儿子娶她，她什么也不做，饭也不烧了，让儿子养她怎么办？ 　　纠结犹豫大半个月，孙桂元还是说出口了，话里满满都是余地。 　　方嵘：“我问问我哥吧，我哥如果对她没坏话，说明她人品没问题，可以相见。” 　　“阿嵘，以前没见你主动说过相见哪个姑娘的事。” 　　“妈，你不是不让我看村里的姑娘，我也没兴趣看，陈安忻虽然记得不深，但感觉听话，不会在我干活的时候说很多话烦我。” 　　孙桂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是啊，她在儿子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跟儿子说不要和村里的姑娘好上，别理她们。 　　她自己也一直挡着媒婆，让儿子和陈安忻好，确实有打自己脸的意思。 　　儿子的话也一点问题没有，他干活的时候很专注，最烦别人吵嚷，虽然不会生气到吼别人，但会闹情绪把自己关屋子里干活。 　　孙桂元：“阿嵘，别说是妈的意思，你当是自己想和陈家女儿处对象。” 　　孙桂元想儿子娶县城姑娘，但是从来没对外人明说，家里亲戚倒是知道的。 　　尽管外人默认她儿子要娶县城姑娘，心知肚明，她对说亲事的人还是讲儿子年纪不大，结婚的事不着急。 　　方嵘的确不需要着急，就算三四十岁也是很吃香的光棍。 　　“嗯，我晓得了，妈，我有空又记得的话，会和哥说的，我继续干活了。” 　　“妈出门了……忘记也不打紧，你年纪小，不着急谈对象结婚。” 　　孙桂元没催过儿子结婚，偶尔说的也只是让儿子专心学木工，在县城不要招惹不三不四的人。 　　没有强烈让儿子娶陈家女儿的想法，儿子忘了也没事。 　　“嗯。”方嵘心不在焉应了声，似乎对这事不大感兴趣。 　　... 　　“啊？”方威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嵘：“哥，我妈答应了，就是别让其他人知道是她的意思，要大家以为我喜欢安忻，和安忻谈对象。” 　　他妈出门以后，他完全没法冷静干活，去找堂哥分享他的好事，顺便求堂哥帮忙。 　　方威：“嵘啊，你没喜欢陈安忻到发疯的程度，说谎骗你哥吧？” 　　“没，真的，要发疯早发疯了，哪会等到现在。” 　　“也是，这样啊，那别的事我帮你办了，你们俩自己相处着吧，到时候说到的话，我会把事揽在我和我妈身上，你今天不着急见她吧？” 　　“不着急了，以后可以随便见面，不用偷偷见了。”方嵘说着，忍不住露出笑。 　　“这点你能想通就好，哥尽快办好，不会让大妈有反悔的机会。” 　　“哥，谢谢你，我和安忻会给你包红包的。”方嵘知道他妈能改变主意，全是堂哥的功劳。 　　“红包不着急，现阶段主要任务是不要让大妈后悔，你的钱就用来让陈安忻做吃的孝敬大妈吧，我看大妈羡慕我妈羡慕得紧。” 　　“嗯！哥，我知道了。” 第34章 一起 　　“真的？” 　　“真的, 安忻，我妈答应我们两个谈对象结婚，对外说是我们两个互相喜欢就好。” 　　方威方嵘两人下午到陈安忻家里，陈安忻以为有大事。 　　原来是孙婶子答应他俩在一起。 　　仔细想确实也是件大事。 　　方威待了会儿就离开, 留方嵘在陈家。 　　方嵘也是第二次大白天在陈家院子里待着, 感觉特别新奇。 　　第一次是他送了两条鱼, 安忻请客的时候，那时候也是下午, 天还亮着。 　　今天爸妈在田里干活，弟弟妹妹在学校，陈安忻留家里干洗晒的活, 就她一个人在家，她也不需要把他拉角落里小声问话, 直接问他：“你刚见着我爸妈了吗？” 　　“见着了, 我还和叔婶打过招呼。” 　　陈爱国方红霞夫妻俩被方嵘吓得不轻, 他脸上喜悦的神情, 喊叔婶时候的欢快语调，叫他们以为他要去接新娘了。 　　陈安忻：“好吧, 没结婚就会发生变故, 谈对象了你也别经常来找我，经常来找我你妈能看出点猫腻来。” 　　孙婶子是挺精明的一个人, 后面陈安忻碰见她，都不会刻意表现出热络, 就像遇到个隔壁邻居, 随意打声招呼就过去了。 　　“我一星期来一次。”方嵘没意见，他们都是对象了，以后能光明正大讲话, 别的都不重要。 　　“不要一直来我家，你太积极来我家，你妈会怀疑，我们定几次在外头见面。” 　　陈安忻并没有多激动喜悦，也没松一口气的感觉，没结婚就是有变数，不能高兴太早。 　　和方嵘结婚过日子，她还是无法想象。 　　重来以后，她才发觉方嵘和她认识十年的方嵘不一样。 　　现在也许才是他真正的性格，稳重可靠的感觉淡了许多。 　　他不是装傻，他是真傻，傻不楞登。 　　“好啊，都听安忻的。” 　　“你别对我表现得太殷勤，也别为我打家具，你妈反悔不让我们在一起，你不许不吃饭，不想在家里吃就去李婶子家吃，我把饭钱给李婶子。” 　　方嵘往好了想，她不可能只往好的地方想。 　　家里有他一个天真烂漫的人就够了。 　　“钱，安忻，钱给你，我攒的二十块钱。” 　　方嵘攒好久才攒到二十块钱，交给陈安忻，陈安忻知道他攒私房钱不容易。 　　把手擦干，她接了二十块钱，回房间里把钱收好，出来的时候拿了一小包糖霜花生：“这个你拿去吃吧，甜的花生，我自己炒的。” 　　安萍当宝贝，每天吃一颗，陈安忻嘴巴淡想吃东西的时候也会来一颗。 　　剩下全给方嵘了，下午就得再炒一包出来，不然安萍又得在她耳边念叨有了男人忘了家人。 　　家里也没别的零嘴，只有糖霜花生这种自制的简单零嘴了。 　　方嵘没有马上打开纸包吃花生，两手小心拿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陈安忻：“方嵘，你低下头。” 　　方嵘听话低头，陈安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回家吧，我还要干活，你有活的话，也回去忙吧。” 　　“嗯。”方嵘脸红离开了。 　　陈安忻已经知道该怎么打发走方嵘，亲他一口再叫他走，非常容易。 　　... 　　儿子回到家里，孙桂元问道：“阿嵘，已经相见过了？” 　　“相见过了，妈，这是她给我的甜花生，我回房间了。”方嵘把花生交给自己妈，没打算继续交流今天“相见”的事。 　　说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哥告诉他的，叫他尽量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 　　“你跟妈说说相见结果。” 　　“我们两个决定谈对象试试，不谈我也不可能拿包花生回来。” 　　“见过她爸妈了？” 　　“见过了，妈，你别问我了，都是二妈和堂哥在说，我没说几句话的。”今天下午对他妈的说法是他跟着二妈和堂哥一起去陈家。 　　“你二妈拿了花生吗？” 　　“没拿，就这一小包，给我们家了。” 　　“你回房间里去吧。” 　　“嗯。” 　　孙桂元打开纸包，拿了颗花生吃，糖衣香甜，花生也是脆的，不是放很久潮了才送他们家。 　　还算懂点事。 　　自从方嵘和陈安忻相见后，两人谈对象的事也传遍村子。 　　不管别人在背后说好话还是坏话，都改变不了两个人谈对象的事实。 　　方嵘去过陈安忻家，陈安忻理所当然要去方嵘家，她并不是很想去，送点吃的就走。 　　吃的送到了，不过方嵘不想她马上走。 　　“安忻，我在这里干活。”方嵘把陈安忻带到家里的后院。 　　他们家有两个院子，一个正常院子，一个在后门围的院子，专用来供方嵘干活的。 　　陈安忻问他：“下雨天这些东西要及时收进去，下雨天你是在自己屋子里干活吗？” 　　她对木匠活不感兴趣，但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他说起工作的事，眼睛都亮了许多，所以她不会直接表现出不耐烦，而是问了些事。 　　“嗯，下雨天在屋子里，安忻，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 　　陈安忻能看出方嵘是真的喜欢木工活，她在今天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干活的地方，今天见到，出乎意料的整齐干净。 　　方嵘是个爱干净的人她知道，没想到干净这点贯彻到工作上了。 　　到了方嵘的房间，陈安忻不得不说一句：“以后我们俩结婚，你不能在睡觉间干活，睡觉间是睡觉休息的，不是让你干活的，房间够的话给你空一间专门用来干活。” 　　他的房间很大很空，作为木匠，方嵘房间里的家具却是不多。 　　陈安忻无法接受木屑灰尘在睡觉间里飞，方嵘干完活把房间打扫多干净她都不能接受。 　　“结婚后不在睡觉间干活，我们两个人住，东西会多起来，不好打扫。” 　　“敢情你屋子这么大这么空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干活的？” 　　所以这不是方嵘睡觉间，是他干活的地儿，顺便用来睡觉？ 　　“嗯，我平时都会开窗通风，结婚后睡觉间就是睡觉间，干活的房间就用来干活。” 　　婚后睡觉间不是他一个人用，安忻也要睡觉休息，所以他不会再把睡觉间当工作间，也不会在工作间睡觉。 　　他要按时睡觉，不让安忻等。 　　“行吧，看也看完，我回家了，再不回家天要下雨了。” 　　“安忻，我送你回去吧，我有伞。” 　　“不用了，快到吃晚饭时间了，我送来的包子和红糖馒头你趁热吃，我真的走了。” 　　陈安忻走出房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快步离开。 　　昨天方威去县城，陈安忻就让方嵘也跟着去，给她带做包子馒头的原料。 　　做馒头包子不是只有面粉和水就够了，有些原料真的只有县城才能买到，镇上集市供销社都没有。 　　孙婶子的心眼确实不大，和方嵘成了明面上的对象后，陈安忻送吃的就往方嵘家送，不再往李婶子家走了。 　　她没有和李婶子断绝来往的意思，只是她不会送去李婶子家，要李婶子自己到她家去了。 　　李真凤完全能理解她，意思也是让她少往她家去，除了她叫她来家里帮忙做个大菜，别的时候就不要来了。 　　来了说不定她的大嫂还怨上安忻，胳膊肘往外拐。 　　李婶子的吃食付了钱，没付钱也会给点东西交换，去陈家拿吃的不亏心。 　　陈安忻送到方嵘家的吃食不要钱，本来用的也是方嵘的钱，孙婶子不知情会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目送陈安忻离开后，方嵘回去厨房间，爸妈都在厨房间，已经吃上晚饭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陈安忻送的东西，孙桂元也没说不好听的话了。 　　方嵘坐下，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吃，安忻做的包子他永远吃不腻。 　　晚上晚饭是粥汤，本来孙桂元要炒菜，陈安忻送了包子馒头过来，她也不炒菜了。 　　直接一碟萝卜干，一盆包子馒头。 　　萝卜干也是陈安忻腌的，特别下粥下饭。 　　不是单个人，是全家人都能凭着萝卜干吃下去一大碗饭。 　　“爸妈，留些明天再吃吧，安忻不经常做包子馒头，包子馒头花的钱也是从二妈那里赚来的，给我们做顿包子馒头，攒的那点钱就没了。” 　　方嵘家里不缺吃少喝，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方嵘就没经历过，方刚强孙桂元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性格，听到儿子这么说，孙桂元：“阿嵘，你是替她心疼钱？” 　　李真凤花钱从陈安忻这里买吃的，孙桂元知道后心里平衡了不少。 　　儿子的话，感觉心已经偏向陈安忻了。 　　“赚钱不容易，吃完也没事，就是她没钱了，又好长时间吃不到，我也没钱让她给我做好吃的。” 　　方嵘的侧重在吃上面，他心早就偏了，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留些明天再吃，晚饭不需要吃太饱。”方刚强说道。 　　平时饭量最大的儿子都只吃了两个小包子和一个红糖馒头，孙桂元也没意见了。 　　晚饭吃完后才下起大雨，孙桂元本来还想吃完饭拿着红糖馒头去弟妹家走动，下大雨也没办法去了，等明天再去。 　　在包子馒头还有好几个剩余的时候，克制自己想吃的欲望，对方嵘来说很困难，吃完就回房间不去看了。 　　他也没说错，安忻确实不会隔三岔五做包子馒头，他有次还做梦梦见自己在包子堆里，有吃不完的包子，怎么吃也吃不饱，能一直吃，别提多美的梦了。 　　醒来也不敢告诉安忻他梦见包子，怕安忻觉得他喜欢她，只是喜欢她做的包子。 　　洗漱完躺床上后，方嵘又开始畅想未来了，和安忻在一起后，每天都甜得像是泡进糖水里。 第35章 提亲 　　最近村子里在传陈家之前拒绝别的亲事, 就是在等着方嵘上钩。 　　传言不少，半真半假，有些话说对了，有些话没说对。 　　等着方嵘是事实, 陈安忻的目标就是方嵘, 从来没说过要嫁给城里人。 　　别人再多话, 也影响不到方嵘和陈安忻谈对象。 　　陈安忻不喜欢去方嵘家，也不喜欢方嵘经常去她家, 两人更多时间在外面逛，没有手牵手，大多时候是陈安忻在前面走, 方嵘在后面跟着。 　　方嵘生日这天，陈安忻去他家做菜。 　　“安忻, 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你今天生日好好过, 虽然不能陪你一起过生日, 但是我也拿回家两块鸡蛋糕，算是陪你一起过了生日。” 　　他们两人正在方嵘的房间里, 陈安忻把菜做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孙婶子一个人就行。 　　她不想留在方嵘家吃饭。 　　一是他家今天做好菜，她留下来吃, 指不定会被孙婶子认为和方嵘在一起是惦记口吃的，二是能避开就避开, 结婚后避不开没办法, 结婚前她不想和方嵘家人一起吃。 　　说她做完饭不留下来吃矫情也好，事精也好，她就是不想留下来。 　　鸡蛋糕一定要带走两块, 不能白白浪费下午时间。 　　她已经吃过半块鸡蛋糕，方嵘专门拿给她的，口感一般，吃起来有些粗糙，方威从县城带给方嵘的。 　　不如她做的馒头好吃，她吃了半块，剩下半块让方嵘吃了。 　　方威不来方嵘家吃饭，孙婶子也没请他来吃，她不请，方威也不好觍着脸过来。 　　方威送了鸡蛋糕当生日礼，陈安忻过来的时候带了糖蒜和一捆豆角。 　　今年腌的糖蒜自家留了点，剩下都送来方家了。 　　方嵘满脸写着不高兴，他不高兴也不会改变陈安忻的去意。 　　“我不吃，你多吃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晚上吃饱没事，别吃吐，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家做饭，我家里人就要饿着了。” 　　陈安忻拿上两块鸡蛋糕走人，方嵘这回没送她出门，盯着地面出神。 　　等他妈喊他吃饭，他才离开房间。 　　晚上只有一家三口人在，方家有肉，她切了点用来做豆角丝炒肉。 　　除了豆角丝炒肉，还有辣炒老豆腐，红烧肉以及红烧鱼。 　　方嵘夹了一大筷子豆角丝到嘴里，闷头吃饭，把饭碗满出来的饭尖吃平后，开口：“妈，我和安忻什么时候结婚？” 　　孙桂元夹了块老豆腐，听儿子讲结婚的事：“你们才谈对象多久？结婚不急。” 　　“妈，我打算去县城了，带上安忻，在村子里办完喜酒就去，我们俩先不要小孩，安忻专心做早饭店，我也先忙木匠活，稳定了再生。” 　　这些是早商量过的事，对于孩子，方嵘没太多想法，也没做好要当爸的准备，想和安忻过几年两个人的日子。 　　孙桂元听到早饭店：“爸妈手头紧，给你们办喜酒的话，没钱开早饭店了，安忻她有钱开早饭店吗？” 　　方嵘再傻也明白他妈说的手头紧就是借口，心里不禁生出厌烦情绪：“早饭店是安忻自己的，她说她会去县城打工，挣了钱再来开早饭店。” 　　孙桂元不满：“你们都结婚了，早饭店还能算她一个人的？” 　　方嵘：“她出钱出力，我又帮不上忙，当然算她的。安忻没有很想和我结婚，不结婚也会去县城开早饭店，有没有我，她的早饭店照开。” 　　方嵘：“我俩结婚的话，是我占了便宜，我提结婚她也说看妈的意思，妈你不许的话，她也不是要死要活想嫁给我，分了马上去县城，不想再在村子里耗下去，去县城还能打几份工赚钱。” 　　两人聊过未来的事，除了不结婚，方嵘说的差不离。 　　哪可能不结婚，他俩一定会结婚。 　　陈安忻是想过他妈不把他的钱给出来，她就去县城打工，也不用打很久的工。 　　两人兜里的钱凑凑，够租金就行。 　　他们钱不够买房买店面，租总可以，实在不够，找方威借点。 　　方嵘没和陈安忻隐瞒堂哥的想法，堂哥想搞个家具厂，家具厂不急，他的钱可以借给他们。 　　别瞧方威整天很闲，不务正业，他也有在赚钱，当中间人赚的。 　　孙桂元：“她都和你谈对象了，心思还那么野，哪有女人想着分了去县城做生意的。” 　　方刚强：“人家本来就是想去县城做生意，和阿嵘没半点关系，你耗着小年轻不让他们结婚，我想她过阵就自己和阿嵘提分开的事，你也别墨迹，要么让他俩结婚，早点办喜事，礼钱给她开早饭店，也不用打工挣钱，早饭店算阿嵘一份，要么就让他俩分开，谁也别浪费时间。” 　　孙桂元：“我又没说不让他俩结婚，早饭店还能保证稳赚不亏？别白白把钱赔进去了。” 　　方刚强：“儿子娶媳妇还能不出礼钱？赔进去也算他们两个的，老大老二娶媳妇没给钱？老三老四嫁出去没收到礼钱？你就想着捡便宜，你想儿子娶县城姑娘就娶，看人家要多少礼钱才嫁阿嵘。” 　　不要礼钱也会嫁给方嵘的一抓一大把。 　　方刚强是男人，没觉得儿子多吃香，陈家女儿瞧着的确是有主意的人，想来没有他儿子，也有别的人家娶，仔细挑还能挑家里条件更好的。 　　方嵘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面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混得都不算赖，但只有小儿子方嵘在孙桂元眼里是娶媳妇都能赚钱的。 　　话到这里差不多了，方嵘不再说，继续埋头吃饭。 　　方刚强也不说太多，他是答应这门亲事的，刚才的话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 　　看着两斤猪肉两斤桂圆以及三斤豆腐皮，全家人除了陈安忻，都陷入了沉默。 　　孙桂元方嵘母子以及李真凤方威母子刚走。 　　四人过来是提亲的。 　　陈安萍悄悄把手伸进桂圆袋子里，被方红霞发现，拍走女儿的手。 　　陈安萍揉了揉手背：“姐，你以后真要和方嵘住县城？” 　　“嗯，真的。”陈安忻把彩礼收好。 　　有八百块钱，超出她的预计。 　　已经进入九月，秋收季节，方嵘上个月就和她说过，九月初他会跟着他妈一起来她家提亲。 　　秋收过后结婚办喜酒，时间定在十月底，等明年开春去县城。 　　孙桂元全程没几句话，一直是李真凤在说，不管谁说，彩礼钱都到陈安忻手里，两人的婚事板上钉钉。 　　方嵘实在没钱买手表和自行车，说是结婚后攒钱买。 　　有八百块钱，手表自行车就随他慢慢攒吧。 　　八百块钱用来买院子，方嵘上个月除了说提亲的事，告诉了彩礼多少，还说了方威建议他们俩在县城买套院子。 　　方威看中一套院子，一千块钱，位置不错，里头除了厨房间和比较小的柴房，另外还有五间房。 　　五间房其中四间都有里外间。 　　方嵘私房钱在陈安忻这里，加起来也没五十块钱，方威意思是剩下两百他可以借给他们。 　　就是他得租其中一间房，按一个月十块钱租金算，他还带他对象住。 　　方威今年夏天谈了个对象，方嵘没娶到女职工，方威倒是谈了，没问题是要结婚的，女方在事业单位上班。 　　女方单位分房，只是女方还没排到，得一年后才能分到房住进去。 　　亲兄弟明算账，他们两个住几个月就算几个月的钱。 　　他们家早饭店开了的话，方威和她对象就不付钱了，给记账上，从两百块钱里头销掉就行，两百块钱销完，方威对象会提醒他。 　　方威这里由他对象记着，方嵘这里，随便他们夫妻两人哪个记，两边都有账本最好。 　　当然这些全看陈安忻自己的意思，她不愿意，上面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陈安忻答应了，在县城有套自己的房子确实有必要。 　　一千块钱放九几年根本买不到一套院子，九几年她收入已经蛮不错的，想要买一套房，看到价格就止步了。 　　当时想的是，她还是继续住在租的小楼吧。 　　她租的小楼有两层，真的不大，不说火灾给她带来的阴影，就算没有火灾，她也不想再租了，她想租更宽敞的店面。 　　等有钱了自己再买大点的店面，她以前的房东人好，可是体验过租房的滋味后，觉得还是有自己的房子店面更好。 　　时间对应上了，方威上辈子的确有谈个对象，是事业单位的职工，具体她不清楚，就知道他俩确实在结婚前就住一起了，没房先租的房。 　　后头方威住在女方单位分的房里，住了有几年，孩子也是在那期间生的，九一年往后，方威在县城买房，摆脱了吃软饭的名号。 　　陈安忻上辈子没听过家具厂，这辈子才知道方威的打算。 　　上辈子方嵘似乎对方威说的家具厂不感兴趣，有单子就接，没有单子就休息，兄弟两人差不多是方威偶尔帮方嵘接单子，并没有别的合作。 　　她不怀疑方威的眼光，他挑的院子，他自己都说位置不错，她也就信了。 　　等过几天她和方嵘、方威还会去县城看院子，确定了就尽早交钱买下来，省得拖下去涨价。 　　买房也不是租房，自己交钱不入住会亏，买了就是自己的，想什么时候住进去就什么时候住进去。 　　方威两口子的房间不算进去，还能有多余的房间当客房，她是很心动的。 　　弟弟今年高三了，学习紧张，偶尔也可以过来住，不必回家。 　　用弟弟当借口，叫爸妈来县城送弟弟的东西，顺便住几天也是行的。 第36章 看院子 　　“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去县城找姐玩了？”陈安萍已经开始期待去县城的日子了。 　　方红霞：“你认识县城的路？别整天想着去县城。” 　　“县城的路迟早会认识, 人就要多出去走走，我以后高中要去县城读书的，就当提前认识路，跟三哥去县城不会忘记路了。”虽然才五年级, 但是明年就要读初中, 都读初中了, 离高中也不远。 　　方红霞：“也得姐姐家房间够住。” 　　“姐，你家房间够住吗？” 　　陈安忻：“应该够住。” 　　她相信方威的眼光, 但还是要去看看有没有大毛病，有自己无法接受的大毛病就不买了。 　　“安萍你拿两颗桂圆出去玩吧。” 　　妈妈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陈安萍拿了三颗桂圆跑出去。 　　小孩子走了, 方红霞陈爱国就和女儿商量嫁妆的事。 　　“妈，家具有方嵘在做, 我们家也没必要打, 直接把一百给我吧, 等到时候确定了住处, 我用嫁妆的钱添置锅碗瓢盆。” 　　方嵘家给了八百块钱彩礼，爸妈只能拿出一百块钱当她的嫁妆。 　　只能拿出一百块钱, 再多实在拿不出来了。 　　八百块钱彩礼陈安忻收到, 也和爸妈说了没法给家里，她得用来在县城买院子。 　　爸妈倒是没指望她把彩礼拿出来, 总觉得方嵘妈给的钱，到头来还会被要回去, 他们俩夫妻不敢要。 　　女儿说起买院子还得问方嵘堂哥借两百, 他们说最好还是别借，欠人家的总是不太好，可家里也实在凑不出两百块钱。 　　男方出彩礼, 女方总要出嫁妆，没法对等，只能尽点意思。 　　“还是要问别人借两百块钱？” 　　陈安忻：“爸，妈，没事的，借钱也是从方嵘堂哥这里借，不是借外人的，不用太担心，人家要租间屋子住，说是一个月给十块钱租金，慢慢抵掉两百块钱，不需要我们马上还……以后我还得开早饭店，租店面，钱紧缺着呢，等我的早饭店开起来了，爸妈你们让哥嫂给我送粮食和菜吧，家里种什么，早饭店需要的，我看着买下来。” 　　哥嫂不是会吞爸妈钱的人，放心嚷哥嫂送来，她想着尽自己能力帮衬家里。 　　方红霞：“妈总觉得不靠谱。” 　　她一辈子都没捏过八百块钱，钱太多，让人心慌。 　　陈爱国：“安忻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把钱给安忻，交给她自己处理，不用管了。” 　　陈安忻：“安志在学校的饭食爸妈不用管了，叫他来我那吃，粮食也从我这里带学校去，你们有时间就来县城，把安志衣服被子换下，我明年会很忙，没空管安志，要你们来帮忙，现在先不想了，到时候再说。” 　　爸妈这辈子还没去过县城，陈安忻读高中去县城，第一次不知道路，爸妈给了客车钱，让她坐客车去的。 　　第一次坐客车后，后面都是陈安忻凭印象加上问路去县城的，走多几次，路也认识了。 　　方红霞：“目前最要紧的还是你的亲事，嫁给方嵘，办喜事总要穿得体面些，不然你婆婆会有意见。” 　　“我过两天去县城顺便看看结婚穿的衣服，不用买，租来穿两天就好了。” 　　陈安忻没打算把钱花在买新衣服上面。 　　她的嫁妆不可能有多少，早就和方嵘说过的事，想来孙婶子也有数，不必太纠结嫁妆的事。 　　说到这里了，方红霞去拿钱，把一百块钱交给女儿。 　　陈安忻和爸妈说的差不多了，去自己屋子算算账。 　　花钱得花得有条理，自己有多少钱也得算计明白。 　　... 　　方威去县城一直都是坐客车，从来没有自己走路去县城的事，陈安忻也就不用走，跟着他们兄弟两人一起坐车去县城。 　　车上没几个人，除了他们三人，另外两个乘客都是大包小包，占了好几个位置，售票员也没意见，这种事情多了去。 　　花过钱，又没别的乘客，就随便他们了。 　　方嵘和陈安忻坐一起，两人坐好之后，方嵘就握着她的手，仿佛是叫她不要怕，有他在。 　　陈安忻觉得有点好笑，她也不是第一次去县城，在县城打工前，她有三年在读高中。 　　不过方嵘把她当第一次去县城，需要保护照顾的人，她也没多少意见。 　　到了县城，下车后方嵘才把陈安忻的手放开。 　　方威带他们两人吃了早饭才去看院子，院子在的位置，陈安忻是知道的，就是没去过。 　　去的路上，陈安忻看出方嵘走神了，似乎注意到一对男女在大街上牵手，他也学他们，牵着她走路了。 　　下车后放手应该是怕在路上牵手被当成作风有问题，有人牵手，说明不会有作风问题，他就继续牵着。 　　一点没买房子的紧张感，陈安忻不好开口说他，方威就在前面，只能用力握紧他的手，大概两秒就松了力道，让他专心点。 　　院子所在的路需要绕过几条小巷，小巷不是很宽敞，勉强能让方嵘陈安忻两人并排走的宽度 。 　　走到院子处，所幸院子并没有很小。 　　主人家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陈安忻早就想好要问的问题，厕所之类的，她走过来，没发现哪里有厕所。 　　他们自家备好马桶痰盂，方威和他对象来住，马桶之类的各管各，他们想要直接去公共的厕所，也随便他们，她肯定是要在自己屋子备个，既然里外间的屋子多，就在她和方嵘睡觉的外间放上马桶。 　　院子主人带他们几个去看了厕所在哪，大家倒马桶上厕所都在那个地方，有工人定期清理，就是附近居民得交一年清理费，每户人家也不用多少钱，五块钱管一年。 　　五块钱管一年还是能接受的。 　　附近有小楼也有院子，陈安忻看了周围环境，虽然街道不宽敞，但总体安静，这个点有大爷大妈在外头聊天讲话，年纪轻点的应该在上班。 　　大体上还是满意的，满意了就成交，等两天后买房钱和证件准备齐全就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了。 　　陈安忻原本想今天就去看租借结婚衣服需要的价钱，看了圈院子后，决定等下个月再说。 　　再过两天院子就是她家的了，想什么时候去县城就什么时候去县城，她和方嵘两个人去，也不耽误方威时间，今天就先回去了。 　　方威今天主要任务是带方嵘陈安忻看院子，车子要下午才有，干脆把店面也看了。 　　店面陈安忻想选在附近有店铺聚集的地方，选不到，在居民比较多的地方也成。 　　去的路窄没事，店面宽敞就成。 　　看过几家，想要什么样的店面，陈安忻心里有数了，就等明年仔细挑。 　　下午回村子里，方威先回家吃晚饭，方嵘宋陈安忻回家，路上顺便说几句话。 　　今天一天都是堂哥和安忻在说话，他没机会开口。 　　“安忻，你好厉害，什么都懂。” 　　看院子的时候，陈安忻问了主人家一堆问题，方威都没想那么细，方嵘听了非常惊讶。 　　陈安忻道：“不出问题，我们要住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当然要自己住得舒服，买来才发现这里不方便那里不方便，后悔都来不及。” 　　“安忻你说的对。” 　　“你哥有没有说看中哪间屋子？” 　　本来想叫方嵘别总说安忻说的对，也学点生活常识，后来这想法被自己否定了。 　　方嵘生活常识比她懂的多了，只是有些地方不会想太细而已。 　　家里家具护养他懂，种田种树他懂，门灯哪里坏了，他能修能换，还有大力气，不指望他别的，叫他干活他能去干就行。 　　她现在很想知道屋子的事。 　　“说是我们挑完睡觉间，他再选。” 　　“这就好，我看中最大最宽敞的那间了，以后就当我们的睡觉间。” 　　一眼看中了，她还担心方威和他对象也想选那间。 　　“安忻，你以后要开早饭店，都什么时候做生意啊？” 　　“早上五点要开门吧，我就做早上和中午的，下午准备另外一天的食材，在早饭店自己烧晚饭吃，吃完回家洗澡睡觉。 　　空出一间带水龙头的里外间当洗澡间，地上得挖个水洞，好把水排到外面去，洗澡间不用就把门开着，有人用就关上门，从里头锁住，我们家的厨房间，我估计不会经常用到，给你哥两口子用好了，也不需要争。” 　　陈安忻这些天干活都在想院子的事，院子和自己想象的没有差很远，有自来水更是她没想到的。 　　有自来水洗澡会方便很多，院子里也有水井，一千块钱花得非常值。 　　方嵘：“安忻，我在外面干活，下午干完活去早饭店，我们一起回家。” 　　“不然呢，你不跟我一起回家，还想自己回去？晚饭不吃了？” 　　上辈子方嵘一直在她这里吃晚饭，要不是她就睡楼上，方嵘都有可能送她回家。 　　每天都是她送他出门，把门关上，上楼睡觉，结束一天。 　　方嵘没回答，又开始傻笑了。 　　不知道一起回家怎么就让他开心了：“我看小巷多，回家我们得买手电筒，不用煤油灯了，县城里有电，生活方便，手电筒比煤油灯轻巧多了。” 　　院子每个房间都有电灯，她终于不用过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日子了。 　　她开早饭店自然需要早早睡觉，但是晚上回家能开灯洗漱，不用摸黑了。 　　“嗯！” 　　“我家要到了，你回去吧。” 　　“安忻，我们下个月就结婚了。”走之前，方嵘说了句。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还得带你去县城租结婚衣服，你说说你，长得那么好做什么，给你租衣服都租不好尺寸。” 　　安忻是在夸自己吧，方嵘摸摸自己的头发，一时又觉得自己泡在蜜罐子里，笑意都融化在眼睛里了。 　　陈安忻见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的生活总算有盼头了。 第37章 尴尬 　　“姐, 你明天又要去县城？” 　　“是啊，所以让你记得烧午饭。”陈安忻把明天出门要穿的衣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熄灯上床睡觉。 　　陈安萍已经躺在床里边：“姐，你上个月已经去过两次县城, 明天又去, 能不能带上我, 我想去看看姐的新家，爸妈的午饭, 早上粥多烧点就行了，留着当午饭吃。” 　　到了十月，陈安忻院子买好, 也见过方威的对象郑秋天。 　　她和方嵘已经讲好哪间当他们的睡觉间，剩下方威和郑秋天挑了一间。 　　方威郑秋天挑好, 已经住进去了。 　　明天去县城, 要去趟在县城的新家。 　　去新家不是主要目的, 主要目的是租结婚衣服。 　　她未来的婆婆也默认两人去县城租衣服, 还通过方嵘告诉她，衣服要租得体面点。 　　她和方嵘过完年才去县城定居, 现在就不拿东西过去, 方威说到时候叫辆小货车，把他们两人的东西载到县城。 　　她目前不打算搬, 家里这边天气，一年四季都有雨季, 潮得不行, 提前把东西搬过去，不知道该怎么发霉了，也不好意思麻烦方威和他对象。 　　“姐的新家你迟早能见到, 明天姐也不是要去新家的，是和方嵘租衣服，带个小孩不得再浪费一份车钱，不带你去。” 　　“好想看姐的新家。” 　　陈安忻：“没什么好看的，和我们家没两样，都是院子，等姐的早饭店开了，院子和早饭店你能一起看，到时候爸妈也过来。” 　　“好想快点到明年。”陈安萍知道姐姐明年才住到县城，心下不禁期待起来。 　　陈安忻：“姐没你那么想，到明年真要忙起来了，我不在家，家里爸妈的饭只能你烧。” 　　他们家四个小孩，没有一个是没给爸妈烧过饭的，陈安齐烧了几年，轮到陈安忻烧，陈安忻读书就换陈安志烧，陈安志读书，陈安忻刚好回到家，烧饭的活又回到她手里。 　　她都嫁出去了，只有妹妹能烧饭。 　　陈安萍今年已经五年级，五年级读完就上初中，在农村也能算个大人了，她会烧饭，小学初中任务不重，爸妈也就干活的时候才需要小孩烧饭，不干活不用他们烧。 　　烧饭活总体算清闲。 　　也不费时间，如果早饭他们妈烧得多了，就是中午也继续吃的意思，中午不需要专门准备，晚上也是粥汤对付过去。 　　“烧饭就烧饭吧，姐不在，家里又要喝汤水了。” 　　陈安萍说的汤水可不是所谓有营养却只会让人发胖的汤水，是粥汤，白开水。 　　粗粮不好入口，就用白开水搅搅，方便入口。 　　“家里小孩就你最不听话，既然要你烧饭，厨柜的钥匙可不就交给你了，有钥匙，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嘿，以后厨柜钥匙就是我的了。”陈安萍语气得意起来，像是要做坏事。 　　陈安忻不管她，早点睡觉，省得明天没精神。 　　... 　　“安忻，去县城坐车，回来的时候我们走回来好不好？”在车子过来前，方嵘同陈安忻商量道。 　　“行啊，只租两套衣服，没多少东西，租好去我们家院子看会儿就回来，也不用浪费时间等到下午有车子才回来。” 　　忙碌的秋收已经过去，她和方嵘再过三天就要结婚了。 　　秋收这些日子她没黑多少，倒是流了不少汗，人又清减了些。 　　“嗯。” 　　车子到了，两人上车去县城。 　　陈安忻知道照相馆能外借衣服，专门带方嵘去照相馆借衣服了。 　　“个子太高。”照相师傅今天没活干，给小两口挑衣服。 　　好不容易挑到方嵘能穿的，因为他个子高，裤腿和袖子都短了一截。 　　“师傅，不如给我对象换正常的尺码，这衣服太肥了，他就是看着壮，实际也只是壮，不胖的，你看他胳膊腰身就好。” 　　陈安忻用双臂圈住方嵘的腰，示意师傅她对象真的不胖。 　　示意过马上就松开了，怕方嵘又脸红。 　　两人挑的结婚衣服在县城可能不太出挑，在农村是很不错了，正装，符合婆婆想要的体面。 　　陈安忻的衣服好挑，方嵘就为难人了，照相馆师傅直接给他找了给最大码的。 　　最大码的也短了，不如挑小点的。 　　“换这套试试。” 　　方嵘是木头人，由陈安忻和照相师傅摆布，他们说什么是什么，要他换衣服他就换，没一句怨言。 　　“这套好很多了，师傅，就要这套，谢谢，我们到时候会好好把衣服还回来。”陈安忻从小钱袋子里拿出钱。 　　租衣服按天租，他们租到结婚后第二天就来县城还，真正穿上身，只有一天。 　　提前三天租也是为了保险，省得衣服租不到。 　　交完钱拿好衣服就走了。 　　“安忻，以后我们来这里拍结婚照好不好？”方嵘看到照相馆里展示了许多新婚夫妻的结婚照，非常心动。 　　在照相馆没说，出来才告诉陈安忻。 　　“好啊……我们要不要去县城的家呢，现在九点不到，家里也没东西。”陈安忻迟疑了，她还和妹妹说记得烧饭。 　　这会儿走回去都能在做午饭的时间回到家里。 　　“去吧，等中午吃过饭再回村子。” 　　“嗯，我们在你哥做饭前离开，去外面吃饭。” 　　交钱买院子那天，陈安忻和郑秋天在别的房间聊过天。 　　她知道郑秋天和家里人闹矛盾，当时已经在租房住了，本来和家里人关系就不好，她要和方威在一起，方威一个在亲爸亲妈嘴里都是懒汉不务正业的男人，完全点燃郑秋天家人的怒火，父母扬言断绝关系，她也是果断，真就断了关系自己出来租房住。 　　郑秋天工作体面，父母也是文化人，要脸，没去女儿单位闹，只是对女儿不闻不问了。 　　陈安忻总觉得她父母是想她吃苦头，吃了苦头总能自己回来求爸妈，和爸妈认错道歉。 　　不出意外，秋天这辈子都不会认错了，秋天不觉得自己有错，方威也不是真的不务正业。 　　两人能过十几年，后头陈安忻已经不在了，但是这夫妻俩感情好，应该是能过一辈子。 　　方威说不上好人，但肯定也不是个坏人，陈安忻觉得郑秋天挺有勇气，比她有勇气多了。 　　女方有正经工作要上班，男方没正经工作，也暂时不打算找，就在家负责烧饭做家务。 　　这点挺好的，说明秋天的确没看错人。 　　... 　　方嵘和陈安忻两人没机会在外面吃饭，睡懒觉醒来的方威见他们两个在，就说要做顿好饭招待他们两个。 　　陈安忻带着方嵘去帮忙打下手，方威没拒绝，掌勺还是他掌。 　　“哥，你做饭好吃点了。” 　　郑秋天回来前，方威叫陈安忻和方嵘先吃点垫肚子。 　　方嵘和自己哥关系不错，吃完还会评价一句。 　　“什么叫好吃点了，你哥没少练手艺，好吃很多，你嫂子午饭都是你哥做好给她带去单位，今天本来应该放假，她单位有事，得去干半天活，回来一准高兴我做了一桌好菜。” 　　“安忻，我以后也练手艺做饭给你吃。”方嵘听了觉得挺好。 　　安忻忙完就能吃到他做好的饭，并发自内心觉得好吃，更加喜欢他了。 　　陈安忻：“好啊，以后晚饭由你烧。” 　　方嵘要抢家务，她非常欢迎。 　　郑秋天回来的时候，三人在院子里聊天说话，她洗了手，大家就可以正式开饭了。 　　吃完饭，方威和方嵘留在厨房善后，陈安忻和郑秋天在院子小角落聊天。 　　郑秋天：“记得去领。” 　　陈安忻：“这就去，没几天要结婚了。” 　　郑秋天：“我和你一起。” 　　两人说了几句，起身要出门。 　　“我和秋天出去走走，马上回来。”快走到院子门口，见方嵘从厨房探出身子看她，没有任何言语，她却能看出他想说的话，不得不解释一句。 　　方嵘：“不要走太远。” 　　“我知道，不会走很远的，秋天认识路，有她带路，我不会迷路。” 　　“嗯。” 　　交代完，陈安忻就和郑秋天出去了。 　　郑秋天带陈安忻去领计生用品，小地方计生用品领的人少，很多新婚夫妻不好意思领，也没有刚结婚就避孕的想法，所以那玩意儿多着呢，免费领不需要什么门槛，只要说自己结婚了就好，不会专门去查是不是真结婚了。 　　郑秋天和方威领过几次，听到陈安忻暂时不打算要孩子，她就带陈安忻去领。 　　把人带到，和干事说明来意，郑秋天就去外面等陈安忻了。 　　陈安忻知道方嵘需要用最大的，说出来真挺不好意思。 　　负责干事晓得她是新婚后，就跟她说了好几句计生的事，听她要最大号的，叫她不要逞强，最重要的是合适，陈安忻可尴尬了，解释几句自己丈夫人高马大，小了不合适。 　　被普及十几分钟知识，陈安忻才被放走。 　　郑秋天：“回去吧，再不回去方嵘就该着急了。” 　　陈安忻：“他就这样，自己不知世事，把我当成小孩，我看他才是小孩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可不就把你当小孩，完全不放心你。” 　　“等结婚一两年就没事了，黏人都是才在一起黏，久了多浓烈的感情都会变淡。” 　　才在路上说了感情会变淡，回去陈安忻就被站在门口等她的方嵘弄尴尬了。 　　他们现在感情正浓。 　　尴尬不是尴尬方嵘等她，尴尬最大的事。 　　她没办法直视方嵘了。 　　“安忻，我们回村。”一无所知的方嵘同陈安忻说道。 　　见他已经拿好衣服，陈安忻和郑秋天道别，跟着方嵘一起回村。 第38章 曾经 　　“安忻, 如果你走累了，我可以背你。” 　　两人沉默走了一个钟头，方嵘终于先陈安忻一步出声。 　　陈安忻：“我腿脚好得很，不用你背, 你拿好衣服就成, 不用管我。” 　　都起了话头, 方嵘自然要继续说下去：“安忻，我以前在县城里干活, 能看见你们学校放学。” 　　他当时特别羡慕能和安忻成为同学的人，就算他考高中了，也不能和安忻成为同班同学。 　　他们两个差两岁, 除了有关木头的活，别的事他很难沉心去做。 　　陈安忻：“你干活的地不在学校附近吧。” 　　“学生放学我能看见, 你回家路上, 刚好经过我干活的地方, 我会跟着你回家。” 　　“我印象里是有见过你几次, 你回家也是一个月回一趟？”学生时代的她，压根不会把自己和方嵘联系在一起。 　　方嵘是她不敢喜欢的人。 　　方嵘：“嗯, 你回家我也回家, 有时候没见着你，我就不回家了。” 　　没见着说明安忻不回家。 　　陈安忻读书的时候, 方嵘在县城当学徒工，小地方的县城也不大, 两人遇见不是多稀奇的事。 　　她听着方嵘这话觉得不对劲：“我们两个不是在前年冬天认识的吗？我在河边洗衣服, 你当时背着大捆柴。” 　　“说上话是那时候，认识不是，我认识安忻是在小时候, 我记得你经常带小孩，带完弟弟带妹妹。” 　　“你要这样说，我也从小就认识你了，我们村子谁不知道你……你真在更早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 　　方嵘：“小时候不知道是哪种喜欢，觉得你声音很好听，对弟弟妹妹很温柔，想和你说话当朋友。 　　长大点了，知道你要读高中，你考上县城高中的事全村都知道，很多人说你上学的事，你去读书，我就再没在村里见过你，我想来想去，告诉我妈，我要去县城学木工活，当木匠，这样才有可能见着安忻你。 　　后来通过镇上周木匠介绍，去县城认识了现在的师傅，也知道安忻你读的高中，后头还摸清了你放假回家的时间。” 　　安忻去上学的时候，他真的很怕，怕她再也不会回来村子，怕他们两个离得越来越远。 　　她眼里的世界比他大，一直没想过去县城，以为会和山水树木农田度过一生的方嵘，也想去看看她所看到的世界。 　　县城没有很大，但他来到县城后，就觉得很不一样。 　　自己的人生跟着迈上了新台阶。 　　方嵘的话在陈安忻听来，非常不可思议：“我性格和我说话声音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把我想太好了，你还跟着我回家，我都没注意到你，如果你是我讨厌的人，你这么做，我怕得要死，不敢上学了。” 　　方嵘没坏心她知道，但是放学跟着她回家，甚至上学都有可能在她后面，她就觉得太夸张了。 　　方嵘连忙解释：“我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毕竟你也不认识我，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都在很远的地方，不会伤害你，外面坏人很多，我不是坏人。” 　　他听说过不少女孩被强l暴杀害的事，实在不放心安忻一个人回家，回村的路上有不少荒野，被拖走喊救命都不会有人回应。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是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我，以后多相处你会失望的，对象是对象，夫妻是夫妻，不能混为一谈，我不知道你的理想生活是什么样，你想结婚后我一直对你温柔是不可能的。” 　　“安忻，你现在也没一直对我很温柔。”会骂他凶他。 　　可他还是好喜欢。 　　“……方嵘，你几个意思？”陈安忻一听火又大起来了。 　　“安忻，我很喜欢你，缺点谁都有，在我看来，安忻你除了胆子小没有别的缺点，我的缺点安忻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应该是知根知底的。” 　　“我胆子小，你是觉得你胆子很大吗？是，你胆子挺大，都能直接来我家帮我爸妈干活，赶都赶不走。” 　　方嵘：“我哥跟我说的，烈女怕缠郎。” 　　“你哥？方威？” 　　方嵘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出卖了堂哥，干脆出卖到底：“嗯，安忻你第一次跟我说话，还帮我捡东西，我回家丢魂了，他们说我丢魂，我也这么觉得，我哥就给我出主意。” 　　“馊主意，早知道我还是别搭理你好了，害我担惊受怕，不搭理你，这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牵扯。” 　　“安忻。” 　　“好啦好啦，我说玩笑话的，你别当真了，我们过不了几天就结婚了，你别把我今天的话放心上。” 　　知晓方嵘喜欢她很多年，陈安忻压力真的很大。 　　她和他想象中的能一模一样吗？ 　　明显不能。 　　虽然两人当对象期间，她也有暴露本性，但是结婚真正生活在一起后，暴露的问题更多。 　　她和差好几岁的妹妹也没一直和谐相处，吵架的事偶尔发生，方嵘性格很难和她吵起来，但是吵起来她绝对非常难受。 　　她都能想到，每次和方嵘吵架，他一副委屈的样子，最后还得她把他哄好，哄完才能继续骂他解气。 　　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无声的委屈却总会让她觉得是她的错，心累得很。 　　“安忻是不是很烦我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方嵘也发现了，安忻虽然看起来也喜欢他，但更多时候好像把他当一种负担了。 　　方嵘就是陈安忻甜蜜的负担。 　　两人在一起也算是拨开云雾。 　　陈安忻刚要说，见对面来了辆牛车，拉过在身边的方嵘，让他走她前面去，两人并排走会挡着牛车的路：“没有烦。” 　　等牛车过去了，陈安忻慢慢说：“我们两个身份相差太大，门不当户不对，你喜欢我，对当时的我来说不是件好事，好在我们两人修成正果，要结婚了，以后的日子红火着呢。” 　　方嵘听陈安忻的意思，就算烦也是过去烦，现在不烦，心情好起来：“钱上或许安忻家不如我家，但文化上我家不如你家，已经扯平了。” 　　“哪有你这么说的，我家也没什么文化，我读的高中，早就忘光学了什么，让我提笔写字，认的字没你多。” 　　干活十几年，她对高中的经历没太多怨愤了，她发现她就是爱钱。 　　开早饭铺子累是累，但赚到钱，看着钱包越来越鼓，她是快乐的。 　　可惜一场火就把一切都毁了，想到医院的一切，沉痛的身体慢慢冰凉，意识逐渐模糊消散，陈安忻后怕。 　　真的太可怕了，陈安忻忍不住握住方嵘的手，借着他的手让自己温暖起来，不去想死亡前的一切。 　　她现在好好活着呢。 　　她还是会死，可这辈子不会再向上辈子那样满满遗憾就离开了。 　　方嵘没有她那样复杂痛苦的经历和心理，见她握他的手，他也回握住。 　　他特意空出一只手，就等安忻主动握住他的手，等了好长时间，终于等到了。 　　安忻和堂哥对象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就有点奇怪，走路上一直在想事情的状态，没理他，她不理他，他也是想了很久才说累了他背她的话。 　　方嵘：“我就会几个字。” 　　“别谦虚了，你不光会写字还会画画，木工活你学得很厉害了。” 　　方嵘不是只会打简单的桌椅板凳，叫他雕刻木头，他也会。 　　比起方嵘，她只会做饭，没别的特长了。 　　做饭不需要太大天赋，它并不复杂，很多人只要有耐心肯吃苦都能达到做饭好吃的程度。 　　她不太能比过方嵘这个“天之骄子”。 　　配不上他，配不上他的喜欢，严重点都能成为她的心病。 　　方嵘：“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安忻，你之前路上不说话，在想什么？” 　　方嵘一个问题，把陈安忻所有惆怅打散：“我想结婚的事，也不知道我挑的衣服，婆婆会不会不满意。” 　　她指定不能说她还在想大小的事吧，方嵘那大物事绝对会让她吃苦。 　　练习过几次，有心理准备，来真的她还是怕。 　　方嵘傻傻地信了：“不会的，很好看很精神。” 　　“我挑什么你不说好看？就你嘴甜……结婚前一天不能来看我，知道吗？是习俗。”两人成为对象，见面次数真的太多了。 　　方嵘只要没活就来找她，累得她饭都能多吃一碗。 　　方嵘：“我不会来的，我们都要结婚了，一天我能等。” 　　他才没那么心急，都要结婚了。 　　“你能等就好，秋天过两天也来村子，喝喜酒顺便见家长，我都替她紧张了。” 　　郑秋天说要请假来喝喜酒，会在前一天晚上到村子，先去方威家里，再来她家看她，把化妆品也带上了。 　　秋天想着她结婚当天，给她这个新娘化妆。 　　新娘早起，她也会早起来她家，给她化新娘妆。 　　有人给自己化妆，陈安忻肯定不会拒绝。 　　方嵘：“安忻，你先替自己紧张吧，我很紧张的。” 　　“方嵘，你都会和我呛声了，和你结婚有什么紧张的，我又不是和不熟的人结婚。” 　　方嵘：“安忻，结婚以后你可不可以给我换个称呼，不要连名带姓叫我。” 　　“我喊你嵘好了，我还叫不习惯，会为你慢慢习惯的。” 　　“安忻，谢谢你。” 　　“应该的，不用和我说谢谢。”方嵘现在还是个纯情腼腆的男人，真不知以后和她生活久了，会变什么样。 　　她没说自己多胆大，只是男女的事上，胆子会比方嵘大一点点。 　　想到方嵘很小的时候心里就有她，陈安忻不得不承认他这人毅力十分足够。 　　比毅力，她很难比过他。 第39章 结婚当天 　　白天听到方嵘喜欢自己很多年的事情吃惊, 夜晚躺床上细想后，陈安忻又觉得有个人默默保护自己。 　　就和她名字差不多，挺安心的。 　　方嵘傻大个还真会说话。 　　旁边的妹妹已经在说梦话吃糖了，陈安忻收回思绪睡觉, 这几天得养好精神了。 　　结婚当天。 　　凌晨四点, 陈安忻就被妹妹的起床声吵醒：“你干嘛呢？” 　　陈安萍飞速穿好衣服：“姐, 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也可以醒来打扮了。” 　　陈安忻：“有什么好打扮的, 你要出去就出去，等五点半再来喊我吧。” 　　平时四五点陈安忻肯定处于清醒状态，今天情况不一样, 昨晚没能很早睡着，到现在没睡够五个小时。 　　再睡一个半小时, 六点秋天会过来。 　　他们家亲戚不多, 她妈这边的亲戚, 因为她妈和她爸在一起, 早就断了来往。 　　她爸这边的亲戚不用多说了，他们家名声不好听, 就是因为他爸这边祖上的关系, 大伯小叔姑姑们已经受够，差不多都离开本县, 走出去或者嫁出去，爸妈辈关系就一般, 到他们这一辈, 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没有亲戚也不会太清冷，大哥大嫂一家，妹妹的好朋友, 弟弟请假两天回家，今天弟弟的室友也会过来。 　　喜事不是在女方家办，女方家中午烧顿饭招待女方家的客人就好。 　　昨天在一大家子以及李婶子的帮忙下，蒸了六锅馒头。 　　每锅五层蒸笼，一层十个，一锅馒头就是五十个，个头没有很大，两百个送到男方家去了，剩下一百个，连同喜糖发给自家亲友。 　　今天无论大人小孩，馒头喜糖都有份，时时悦悦两个小孩也能和大人一样，分到两个馒头六颗喜糖。 　　想都不用想，两个小孩最多拿到一颗糖甜甜嘴，剩下的会被大嫂收走保管起来。 　　馒头女方给，喜糖提前说好了，男方给女方。 　　一方馒头，一方喜糖。 　　昨天很忙，弟弟妹妹全来帮忙包喜糖馒头，时时悦悦想帮忙被拦着，大人怕小孩子偷吃。 　　比时时悦悦更有可能偷吃的还是妹妹安萍，安萍昨天难得没偷吃，认真干活。 　　馒头有个数，两方包的喜糖内容一样，总的数量不一，他们家五十包已经够了，男方的一百包不一定够，说是带馒头的一百包分完，就单包八颗喜糖。 　　光是六颗喜糖就够客气了，更不用说再有一对馒头。 　　馒头分完，有八颗糖也是值当的。 　　被请的人家多多少少随过份子钱，方家也不会亏。 　　“好啊，姐，等五点半我再来喊你。”陈安萍昨晚也没能睡很长时间，但她比姐姐有精神多了。 　　昨天包了五十包喜糖，想到剩下没分出去全是自家的，陈安萍就忍住没去偷吃，剩下全是她家的，她不急。 　　她的三个好朋友今天有福了，每人都能分到一包喜糖。 　　不喜欢算数的陈安萍，昨天做了数学题，今天起床第一件事也是拿着练习簿和铅笔去外头做算数题。 　　算她家今天会剩多少包喜糖馒头。 　　哥嫂家加上时时悦悦四个，按爸妈的性格，哥嫂帮了很多忙，肯定会多送几包，算十包好了，三哥有一包，三哥还说今天他有两个室友会过来。 　　陈安志两个室友经常蹭他萝卜干和腌黄瓜，也不能说蹭，他们俩还肯用肉菜还，高二高三都离不开他家姐姐做的腌菜，太下饭了。 　　听说陈安志姐姐要结婚，两个已经高三的大男孩，非常想来吃喜酒。 　　吃不了男方家里的，总能吃女方家里的。 　　不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俩觉得多少和陈家沾点关系，来吃喜酒不会被赶。 　　是不会被赶走，他们脸皮够厚，加上还是陈安志的高中同学，大老远过来，陈爱国方红霞夫妻俩会把他们当贵客招待。 　　陈安志知道他们两个性格活泛，憋闷久了就想出去玩，班主任给他批假很快，给他们两个可就不快了。 　　这两人也是不怕班主任的，硬是从班主任那里磨来了一天。 　　没有来村子的客车，两个没来过村子，甚至没来过镇上的室友，居然提前蹭了辆运送粮食的车。 　　冯康家里就有在粮食站上班的亲戚，秋收结束没几个月，来往县城各处的粮食车不少，他俩能蹭到是件容易的事。 　　三哥和室友，减去三包，李婶子来帮忙的，昨天已经给了五包，姐姐说过今天方威的对象秋天姐姐会过来，大人们商量过给秋天姐姐两包。 　　她的小伙伴出去两包，二十二包，就算还有别的人，家里也至少能留下二十包。 　　“安萍，今天作业先放一边去，过来帮妈洗菜。”方红霞依旧非常忙。 　　见小女儿拿着本子在那里写字，以为她是在写作业，叫她把作业先放到一边。 　　“马上就来了。” 　　作为新娘的姐姐，前两天真的要忙坏了，需要做不少菜，方家也是真客气，他们家请了半个村子的人，除了孙婶子瞧不上眼的人家，几乎都请了，一户人家出两个人来吃喜酒，不能不客气。 　　儿子结婚买了整头猪，猪全交给姐姐处理，前天姐夫还来帮忙，花一天时间才把整头猪处理好。 　　他们家分了些猪内脏，拿到方家的肉都是姐姐提前处理好了，有些成品，有些半成品，只需要用蒸的，蒸好就能上桌。 　　昨天晚上姐姐把给他们家的猪内脏洗净腌起来，今天姐姐作为新娘，不用在娘家干活，腌入味的内脏交给妈和大嫂炒，还有些用蒸的就够了。 　　馒头都用来跟着喜糖送人，今天中午吃饭没有馒头，全是白米饭。 　　陈安萍能想到，她以后嫁人如果不嫁个条件好的，娘家就不会太热闹，甚至没几个菜。 　　陈安萍不是很喜欢孙婶子，和李婶子完全不一样，感觉孙婶子是会让新娘子收拾洗碗的人。 　　姐姐今天八成要洗碗了。 　　她觉得不会再有比姐姐还忙的新娘。 　　四点被妹妹折腾醒了，妹妹走后，陈安忻继续睡回去，期间大哥大嫂一家人过来，让睡回去的陈安忻再次被吵醒。 　　迷糊到了五点半，陈安忻被妹妹叫起床。 　　洗漱完吃点东西垫肚子，她又得回房间去，今天九点新郎过来接她，在此之前，她都会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六点郑秋天准时过来，她是方威带过来的，方威把她带到就走了，他今天要陪新郎过来接新娘，可不能在新娘家待太久。 　　“外套我就先不穿了，等八点钟再开始化妆吧。”陈安忻洗漱完吃了点东西还是躺回床上了。 　　终于不用干家里的活了，昨天前天把她累得够呛，胳膊至今仍是泛酸，抬起来都费劲。 　　上次抬胳膊费劲还是秋收期间，平时也没有一动不动躺着，但是过度劳动后就会像现在这样。 　　“昨晚没睡好吗？” 　　陈安忻提前和郑秋天说过今天不用太早来，是郑秋天自己想早点过来。 　　她第一次来村子，昨晚已经有点尴尬，今天方威又要去男方家里帮忙，她不如早点过来和新娘聊天。 　　不至于又无聊又尴尬了。 　　“没睡好，昨天前天也很忙，还好今天家里不用我干活了，能放心躺在床上。” 　　“我看你都不期待新郎来接你，今天阿威带我去你家的时候，还路过方家，桌子摆了好多张，都摆到路边了，中午才开饭，大早上很多小孩在附近看着，方嵘已经换上新郎服了。” 　　郑秋天不太明白，陈安忻是知道的，方家如果一户只请一人，肯定是男主人过来，请两人，或许是夫妻，或许是父子。 　　大多小孩吃不到喜酒，只能眼巴巴望着，大早上就围在附近，没准还能捡到吃的。 　　想来过不了多久还会被孙婶子赶走。 　　至于方嵘。 　　“毛头小子比我兴奋，我说实在的，昨晚想到今天就嫁人了，确实不太能睡着，但也只有睡不着，早晨才不会像他那样，大早就换好衣服。” 　　“我知道方嵘比你还大两岁，你叫他毛头小子，我真是一点没办法反驳。” 　　陈安忻：“秋天，你呢？” 　　郑秋天比陈安忻大三岁，两人这年龄差没必要非排个姐妹，她们说话就像是正常的朋友。 　　“我啊，我昨天见了李婶子一家，人都挺好的，就是还没和他们说我和我爸妈的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感到为难。” 　　“李婶子人还是挺不错的，不像我婆婆，我婆婆可不好相处，也幸好以后要去县城住，不用和婆婆相处太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两人聊天聊到了八点，陈安忻起来盘头发化妆换衣服。 　　弄好时间走到了八点四十。 　　“还以为会来不及。”给新娘打扮好了，郑秋天松口气坐下来。 　　陈安忻听到鞭炮声响：“外面开始放鞭炮，新郎应该在路上了。” 　　“你是我见过最不紧张的新娘了，腮红给你画上去，还是给人觉得你没半点害羞的意思，很多新娘都不需要往脸上打腮红，光想到结婚，脸就先红了。” 　　“没办法，精神不太好，脸实在红不起来，你和方威结婚，我想你也不会紧张害羞，我和方嵘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们两个要长多了……而且想到今天没准要收拾碗筷，我脸就发白了，红不起来，好多桌呢，要从天黑收拾到天亮。” 　　郑秋天都和方威住在一起，从计生用品的事情上也可以知道他们思想比较开放，已经提前有过夫妻生活，陈安忻非常相信秋天对婚礼的期待比她还低。 　　她不太能做出未婚就和方嵘住一起的事，秋天和方威他俩是天高皇帝远。 　　“你也别总往坏处想，我昨晚听李婶子说了，今天你婆婆说好让今天来吃喜酒的妇女洗碗收拾，我听婶子的语气，她们收了喜糖，都挺乐意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二十分钟没有很长，两人聊着天，时间差不多过去，新郎已经在敲门了。 第40章 夫妻 　　陈安志的两个室友是跟着新郎进来的, 新娘这里没有闹腾的人，新郎进来很容易，还是陈安萍去开的门。 　　饶是陈安萍这样外向的人，见到好几个人也是吓一跳。 　　“哥, 我姐就在屋子里, 不过你要接我姐的话, 得给红包。”红包不是陈安萍自己加的环节，是李婶子嘱咐过她, 要记得问新郎讨红包。 　　方嵘已经准备了红包，在方威这里，方威给了陈安萍六个, 在院子里的大人小孩都有份，见刚才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两个陌生男孩似乎是陈安志的同学, 也给他们两个发了红包。 　　发完红包, 方威用手背推了推方嵘的后腰, 让他赶紧接新娘。 　　方嵘第一次结婚, 没经验，被堂哥推了一把腰, 才向新娘的屋子走。 　　这回开门的是郑秋天, 郑秋天没问方嵘要红包，一群人围在门口看, 各个都自觉不吵闹起哄，郑秋天不用拦着他们, 乐得轻松。 　　新娘陈安忻就坐在床边, 方嵘在她旁边蹲下来。 　　陈安忻也没任何为难新郎的意思，趴在新郎背上。 　　新郎背着新娘离开。 　　几个小孩，包括陈安志和他的室友也跟着新郎一行人走了段路。 　　“我们回去吧。”陈安萍见差不多了, 揣着六个红包要回家数钱了。 　　结婚真好！ 　　“时时悦悦不要跟着，你们爸爸妈妈是送亲的，快跟姑姑回去。”见时时悦悦还打算继续跟着，陈安萍把两个小孩拉回来。 　　时时悦悦一个今年六岁，一个四岁，姑姑的话悦悦已经能听懂，明白不能跟着爸爸妈妈后，选择跟着姑姑了。 　　一群小孩回去的时候，陈爱国和方红霞已经从厨房间出来，招待小客人。 　　的确都是小客人，年纪最大的还是安志的室友。 　　他们这里结婚没太多繁琐的习俗，也不需要新娘哭嫁，女儿没哭，陈爱国和方红霞夫妻俩对于女儿嫁出去的事没有太多伤感。 　　还有可能是女儿和方嵘熬得太久了，终于结婚后，他们不伤感，反而轻松下来。 　　“妈，是给我的红包。” 　　“你拿了好几个，妈隔着窗户都见着了，一个小孩要那么多红包做什么，有红包就会乱花钱。” 　　回到自个儿房间准备藏钱的陈安萍刚数了红包，每个红包两毛钱，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妈妈后脚就过来。 　　陈安萍：“一共六个，每个两毛钱，我要拿两个。” 　　既然不能改变要交红包的现实，她总得给自己多留一个。 　　“拿两个就要好好干活。”方红霞把女儿主动上交的四个红包收好，离开姐妹两个的屋子。 　　她见着别的小孩都被发了红包，孙子孙女也有，小女儿今天要干活，拿两个她也不说了。 　　拿完女儿的，还得拿孙子孙女的红包，儿媳妇和她说过，如果两个小的也拿到红包，让她这个奶奶收好，小孩子家家，钱弄丢就不好了。 　　儿媳妇意思是红包给她了，她拿肯定要拿，拿了会交给儿媳妇。 　　到底是给两个小孩的红包，她这个奶奶不好收了他们的红包，给他们妈收着就没问题了。 　　“安志，你姐和你姐夫好般配，我们俩过来的时候，路上都摆满了桌子，特别热闹。”冯康说道。 　　他和王信乐两人来陈家就必须路过方家，方家附近特别热闹，越到陈家越清冷，他觉得全村的人都往方家去了。 　　“是啊，好热闹啊，路都难走。”王信乐附和。 　　两人跟着新郎队伍找到陈家的。 　　“哥哥，喜糖馒头。”时时悦悦听爷爷的话，把喜糖馒头分给小叔的两个室友，室友分好，分给小姑姑的伙伴们。 　　“谢谢。”冯康先开口和两个小朋友说谢谢，其他几人也跟着说了谢谢。 　　两个小朋友听到谢谢，害羞地回到厨房间。 　　这两个小的性格也很腼腆。 　　“今天没白来。”冯康直接取出一个馒头吃。 　　陈安志：“你们两个没吃早饭吗？” 　　“吃了点，还要留着肚子吃喜酒。”王信乐没吃馒头，拿了颗糖吃。 　　他们两人家里条件都还行，吃糖比较容易，还是高中生了，没那么馋糖，想吃就吃了。 　　像陈安萍的好朋友们，她们都没舍得马上吃。 　　陈安萍今天来的小伙伴爸妈都没被孙婶子请去吃喜酒，只有她们自己被陈安萍邀请了。 　　拿到红包喜糖，她们都打算路上自己藏一毛钱，糖也藏两颗，剩下的拿回家和兄弟姐妹分。 　　她们还是很幸运的，家里的哥哥姐姐有的要面子，没去方家那边的席，弟弟妹妹们没什么要面子的说法，都围过去了，围过去也不一定能捡到吃的。 　　她们几个因为和陈安萍玩得好，不需要去捡吃的，还被当成客人对待。 　　陈安志：“我去帮我爸妈的忙了，你们再等等就能吃上午饭。” 　　哥嫂去送亲，家里干活的人没几个了，他得去帮忙，好让午饭早点上来。 　　陈家这边热闹，已经在路上的新郎一伙人，也挺热闹。 　　方嵘背着陈安忻走在最前面，后面是迎亲和送亲的人，两拨人都有默契地没离新郎太近，不远不近缀着。 　　送亲只有陈安齐和赵美明夫妻两人，他们夫妻两人在今天这个热闹的日子，话也多了不少。 　　新郎这边迎亲的人，他们熟悉的就有一个方威，别的不太熟，方威要陪郑秋天聊，没办法兼顾许多人，只他们夫妻两人聊也聊得热闹。 　　被背了半路的陈安忻小声问方嵘：“自行车呢？” 　　方嵘：“自行车等我有钱肯定买。”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就是结婚，你没借自行车接我？” 　　“安忻，我不会骑自行车，还是走路背着你更方便。”方嵘懂安忻的意思了。 　　陈安忻：…… 　　她出门就等着车子，自行车也算车子，他们这边的习俗是女儿出嫁当天，脚不能沾娘家的尘土。 　　想象中是方嵘把她抱出去，抱到自行车后座，再载着她到方家。 　　方嵘选背的，她当时就想，背也行，背轻松点，虽然她坐在后座比较麻烦，不过那么多人呢，秋天和嫂子也能帮忙让她坐到后座。 　　出门没见到车子，以为车子停在别的地方，都走了半路，没见到车影，她忍不住问他。 　　敢情就没车啊，她得被方嵘一路背到方家？ 　　陈安忻心情非常复杂，方嵘不会骑车的事她也是头次听说。 　　的确没见过方嵘骑车……原来就是单纯不会骑。 　　陈安忻：“你累不累啊，也不用把我背到你家门口，已经离我家有段距离了，你可以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 　　方嵘一根筋：“不行，新娘子到结婚的地方前，脚都不能沾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脚不能沾地，他妈，他二妈都这么说，他就照做。 　　“你不累随便你。”陈安忻实在是无话可说。 　　亏得没借裙子，借的是裤子，穿裙子让方嵘背的话，脸都要丢光了。 　　一行人来到方家后，充当自行车的方嵘终于把新娘放下来。 　　之后按照步骤走，该进行的都进行了，方嵘陈安忻两人去方嵘的屋子换衣服，换上的衣服都是红色的，虽然不及租来的衣服好看体面，但也很喜庆。 　　换完衣服他们两人就坐到属于自己的位子吃饭。 　　陈安忻坐下前，往四周看，见大哥和嫂子也都坐好在吃饭了，才放心下来。 　　哥嫂让她最不放心，就怕他们吃饭前遭到冷板凳，幸亏都在位子上好好坐着。 　　... 　　中午有顿饭，晚上还有顿饭，中午吃完陈安忻主动去帮忙，被李婶子拦下来，叫她这个新娘今天好好当新娘，碗筷有人收拾，虽然不是婆婆说的，但李婶子的话相当于是婆婆说的，陈安忻就没帮忙洗碗，晚上吃完也是和方嵘两人去了他的小院子，没留下来收拾。 　　哥嫂中午吃过一顿饭，晚上没来吃，晚上的人明显少很多，多是方家自家的亲戚，哥嫂回家后，半下午就和弟弟以及弟弟两个室友，把她提前收拾好的东西送到小院子来。 　　哥嫂回家，弟弟和他的室友则是回学校去了。 　　不需要应付一群人，到小院子只剩下夫妻两人，叫陈安忻终于能喘口气。 　　方嵘不比她好受，和安忻结婚，这样的喜事他开心，但是要应付一堆人，他就很不开心，想早点回到小院子。 　　爸妈不住小院子，回到小院子谁也不需要应付。 　　方威和郑秋天下午也蹭粮食车回县城了，热闹的村子到夜里总算清冷下来。 　　洗漱完换上睡觉衣服，陈安忻躺在床上。 　　方嵘比她慢几分钟上床。 　　新婚夫妻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 　　略微不自在。 　　第一次躺一张床上，两人身份关系也变了，已经是登记过的夫妻。 　　“嵘，今天上午我以为你会骑车来接我，你居然告诉我你不会骑车。”陈安忻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 　　方嵘：“我哥也说要借辆自行车，车头上挂着红绸，上面一朵大红花，喜庆，我说我不会骑车，我哥就说干脆用背的好了，我衣服上别多红花也差不多，安忻，你是不是很介意啊，介意的话等我们家有自行车了，我马上去学自行车。” 　　他今天真是充当了自行车。 　　“没有介意，自行车有没有都没事，路也不方便骑自行车，让你推一路，不如被你背一路安全。” 　　她坐后面，方嵘走在前面把着车头，推车，她想想都不安全，这样比方嵘背她还累呢。 　　两人说完自行车的话题，又陷入沉默。 　　“我想起来了。”陈安忻坐起来，下床翻找自己的行李，方嵘跟着她下床。 　　“这个，用了要洗的，你洗，破了就不能再用，全给你，你要好好保管。”陈安忻把计生用品交给方嵘。 　　方嵘识字，上面的字他都认识，明白是什么意思，看着看着就脸红了。 　　陈安忻没用过，没有方嵘那样的旖旎心思，她一门心思全在该如何使用上了。 　　研究着就研究到了床上，虽然不顺畅，但小夫妻两人，总算完成了最后一步。 　　第二天大早，方嵘和陈安忻去还衣服，照相师傅交代不要洗，陈安忻猜也能猜到，洗了估计褪色会很严重。 　　不用他们洗最好，省事。 　　还衣服的事提前和公公婆婆招呼过，陈安忻起大早煎了几个饼，和方嵘吃了早饭后，送煎饼到公婆家，送完夫妻两人去县城还衣服。 　　去的时候坐车，回来是走回来的，没有在县城逗留。 　　“安忻，我背你回家吧。” 　　“你怎么那么喜欢背人，昨天还没背够呢？不用背，我自己能走。” 　　虽然她走路步子有点虚，但也没到需要背的程度。 第41章 黏人 　　回到小家, 简单吃了午饭，陈安忻开始打扫卫生。 　　“你把脏衣服拿给我，我一并洗了。”找出自己要洗的衣服，陈安忻让方嵘把他的衣服拿来。 　　今天天气不错, 洗完晒到院子里, 到晚上能晒干。 　　“安忻, 我自己洗。”方嵘不太好意思叫陈安忻洗。 　　陈安忻把自己的一堆衣服，包括贴身的, 递给方嵘：“我的也给你洗，不跟你抢活，我们都结婚了, 你得习惯两个人一起的日子，我去晒被子扫地。” 　　怕方嵘又委屈, 陈安忻再说一句：“等我的活干完再帮你洗衣服, 我们虽然不在小院子住很久, 但好歹是这几个月要住的地方, 也算是我们临时的家，收拾齐整了, 住起来才舒服。” 　　别怪她风风火火, 事情早点做完，后面就能休息了。 　　方嵘听她的话, 去洗衣服。 　　“我帮你提水吧。”陈安忻把自己能想到的活都干完了，和仍在院子里细致洗衣服的方嵘说。 　　方嵘洗衣服真的太细致了, 比她分得还仔细, 每个盆的衣服不一样，洗的顺序也不同。 　　“我提了一缸子的水，安忻你休息吧, 你都快干了半下午的活。”方嵘正用搓衣板搓衣服。 　　有些衣服用搓衣板搓就够了，有些得手搓或者板刷仔细刷才能洗得干净还不洗坏衣服。 　　“我要去买菜了，你留家里洗衣服，我很快回来。”陈安忻找出篮子。 　　方嵘家自留菜地的菜她能去剪，但是办场喜事后，菜地已经秃了，小院子有米，她得去买晚上的菜和明天回门的东西。 　　喜酒昨天中午大办，昨晚小办，桌上所有菜吃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晚上她还得让方嵘往婆婆家送点吃的。 　　办了场喜事，村里人随的份子钱有小一百，婆婆昨晚给了她五十。 　　份子钱她能到手是她没想到的，总归手头又宽裕起来，她是要高兴的。 　　“安忻，我和你一起去，帮你提菜。” 　　“不用的，你先在家把衣服洗好，你洗完衣服我也少件事。”陈安忻提着篮子出门。 　　婚后第一天，两人没多少甜蜜温存，已经开始忙鸡皮蒜毛了。 　　陈安忻出门把院子门带上，方嵘继续洗衣服，他真要专心做件事，的确是很费时间。 　　... 　　回到家里，见院子里已经挂了衣服，陈安忻心情好起来。 　　设想中回家方嵘还在洗衣服的事情没发生，太好了。 　　“安忻，你把回门的东西都买了？如果要买回门的东西，你该和我说的。”方嵘从屋子里出来，见她手上那么多东西，说了一句。 　　“你不是在洗衣服吗？我也是买菜的时候临时想买的，下次买很多东西肯定和你说。”陈安忻放好东西，洗个手准备烧晚饭。 　　方嵘就是很介意这种小事，她不能说实话，说实话他会不开心。 　　烧晚饭终于是能两个人一起干的活了，方嵘想说昨天结婚的事，又担心她觉得无聊，干脆不说。 　　“炒面炒好了，你先给爸妈送一盆过去，回来再吃饭，是公公婆婆，你可别跑到我娘家去。”陈安忻盛好一盆炒面，让方嵘送去。 　　方嵘：“我知道的。” 　　小院子离方嵘爸妈家并不远，方嵘很快就送完炒面回来。 　　“你不要吃太急了，还有很多。” 　　她真的炒了很多，自己都翻炒不动，让方嵘来炒的。 　　“唔，安忻，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把一大筷子炒面咽下去后，方嵘问明天回门的时间。 　　“明天吃完早饭就过去。”不同于方嵘一筷子夹起嘴巴都塞不下的炒面吃，陈安忻夹面都是三四根，偶尔夹点旁边的素菜。 　　回门礼也是婆婆交代过别太寒酸，早上一路走过去，不少人看见。 　　婆婆要面子的想法，正中陈安忻的心意，不用去纠结回门礼买多少的事。 　　她想买多点回娘家，婆婆如果介意，指不定又要给她记一笔。 　　又到了晚上，在期待晚上的方嵘注定要失望了，陈安忻压根没理他，背对他，让他早点睡。 　　昨晚过去，她需要缓几天。 　　方嵘觉得自己是做错事惹她生气了，也不敢戚近她，只连说了两声对不起。 　　陈安忻听他说对不起，转身在他额头上亲了口：“也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明天要回门，今天就早点睡。” 　　方嵘在某方面挺没安全感的，陈安忻亲了他额头，又贴了会儿脸，才躺好继续睡觉。 　　她今天是走累了，县城走回来，下午又去买菜，早累了，这个点困得眼睛睁不开了。 　　听出来她很困，方嵘不再打扰她睡觉，给她掖好已经不需要掖的被子，睡觉了。 　　安忻没生气，他晚上就能睡个好觉。 　　... 　　转眼入冬，陈安忻婚后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要说唯一的改变，大概是她清闲下来了。 　　方嵘不下田，她也不用下田，在方嵘干活的时候给他递工具，婆婆或者李婶子要包子馒头的时候，给她们做好送去，没别的活要干。 　　悠闲的日子不多，陈安忻也没嫌日子太无聊非要给自己找事情做，事情是做不完的，不如趁有时间好好休息。 　　她和方嵘结婚没没几个月，没人催孩子，这无疑让日子更加舒坦。 　　“快换身干净的，我还想说拿伞去接你，你干嘛那么早回家。”陈安忻递干毛巾和干净的外套裤子给方嵘。 　　方嵘是去周木匠家里借工具，到周木匠家的时候已经下雨，他依旧冒雨回家，没在周木匠家久留。 　　“喝杯热水暖暖身子。”给方嵘倒了杯热水，陈安忻去看门外。 　　雨下得真不小。 　　后天就是除夕了，可别再下大雨。 　　今年过年团圆饭在公婆家做，她得买菜，后面几天，自己和方嵘在小家要招待两拨客人，她想做得丰盛些，多买点菜。 　　以后去县城住，小院子东西搬空，他们过年回来就住在公婆家的大院子了，没办法好好招待客人，她自家的亲戚，也只能回娘家烧饭招待了，今年就得准备客气些。 　　“才出去多久，又黏糊人了。”被方嵘从身后抱住，陈安忻去摸方嵘环在她腰上的手，手背不凉，手背温度本来就比手心低，她靠手背足够感觉到方嵘手没冻着。 　　没冻着就不需要她给他暖手。 　　方嵘：“身上干净的。” 　　“知道干净，再过会儿我就要去烧晚饭，不陪你了，你休息会儿。” 　　他最近还挺忙的，每天都有活干，他的工作环境叫陈安忻意识到，过完年去县城就得给他带医院去。 　　也不是看病，是去问问有没有口罩卖。 　　方嵘三十岁往后，偶尔会咳嗽几声，她觉得他是在努力克制咳嗽了，也不像是感冒，现在看来，是工作太久，灰尘进身体里了。 　　也有可能单纯是喉咙不大好，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经常吸灰尘了。 　　他一个不抽烟的男人，因为干活搞得身体不好，心疼坏她了。 　　她以前开的早饭铺子，来吃早饭的客人，各种职业都有，还有几个医生，她多多少少听了点身体方面的事。 　　她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了，不能叫方嵘的身体坏了。 　　方嵘身体本来很好，不能因为木匠活伤了。 　　“安忻，晚上吃什么？”方嵘就很喜欢问陈安忻问题，很日常的事他也喜欢问。 　　陈安忻每次也都有耐心回答他：“吃你爱吃的炒面，配上粥汤。” 　　发现方嵘爱吃她做的炒面后，陈安忻就会两三天炒一次，天天炒也担心方嵘吃腻味了。 　　他从来不会说午饭想吃什么，晚饭想吃什么，都是看她的安排，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方嵘吃饭香应该是十几年乃至三四十年都不会变的事了。 　　他吃饭时候，她都不会看到他痛苦的神情，每回都很享受吃饭的快乐，也可以当是她做饭好吃。 　　“安忻做的炒面最好吃。” 　　“你别夸我了，没吃过几个人做的炒面，我当然能排第一，天都黑下来了，还是早点做晚饭，吃完晚饭早点休息睡觉。”陈安忻拍了两下方嵘的手背。 　　方嵘松开手，跟着陈安忻去厨房间。 　　他真的很黏人，这是结婚后陈安忻对方嵘很深的一个印象。 　　刚结婚的几天还好，似乎一切都要先经历试探磨合，磨合好了他就慢慢黏人起来。 　　她不在家，或者他出门有事，到家里一定要拥抱，有时候她回来，他还在干活，都要抱，她只能被迫闻他身上的木屑味道，难闻是不难闻，她还觉得有点好闻，就是不太干净。 　　他回来，家里有别人在，等别人走了，他还是要抱她。 　　仿佛是要把二十几年的情感，全表达在她身上。 　　拥抱过后，有活干就继续干活，没活干要跟着她，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她会拦着他，别的时候她都随他喜欢。 　　方嵘让她感觉到了很矛盾的气质，你能从他身上看出成熟稳重，非常可靠，家里有她不能解决的事，他总有办法解决，你也能从他身上看出幼稚黏人，幼稚不太好说，黏人是真的。 　　不管是他的哪个方面，陈安忻都接受良好。 　　他黏人黏得恰到好处，对她来说是恰到好处。 　　在她不忙的时候黏她，忙的时候也黏她，忙的时候就是帮她干活，给她打下手，她高兴了还会亲他一口。 　　这叫她想起蜜里调油，和方嵘生活，真的挺不赖。 　　“安忻，我红包要给多少。”烧晚饭的时候，方嵘问陈安忻。 　　“红包？你说压岁钱？” 　　“嗯，我都结婚了，也该给小辈压岁钱。”往年轮不到方嵘给压岁钱，方嵘也不是很想给，今年结婚了，他想说要有个已经结婚的大人的样子。 　　陈安忻：“你身上有钱吗？” 　　“没。” 　　没钱还想着给压岁钱，这是问她要钱呢，不过给小辈发压岁钱也是应该的：“一个一毛钱吧，我看你家小辈还挺多，见着就给吧，没见着算了。” 　　“嗯，时时悦悦和安萍安志安忻也给的。” 　　“你是不是顺口多说了个名字？” 　　方嵘：“哪个名字？” 　　陈安忻：“你把我名字算进去了。” 　　亲戚里没有谁名字和她读音相同吧。 　　“安忻也给压岁钱，我干活有钱都交给安忻，算压岁钱。”方嵘还是挺自觉的。 　　“压岁钱和你交给我的钱是两回事……压岁钱我给小辈们，等往后你和堂哥的生意上了正轨，自行车和手表还是要给我，现在钱都必须交给我，你要花钱再问我要，以后赚钱了，赚多少不用和我说太仔细。” 　　她还没开始赚钱，就得管着方嵘的钱，她的早饭店稳定后，她才不会太仔细管方嵘的钱袋子。 　　但不得不说，方嵘的话成功取悦她了。 第42章 土豆饼 　　“安忻, 土豆饼做好了，你来尝尝。”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上午陈安忻带着方嵘去集市上买菜，回来就在处理晚上团圆饭要做的菜肉。 　　见她忙碌, 方嵘主动担起做午饭的任务, 说是要做土豆饼。 　　方嵘显然没法成功做好厚土豆饼, 陈安忻就让他做薄饼，熟得快。 　　第一次做午饭, 他上午就专心做午饭，面粉揉好，煮土豆, 土豆煮熟开始捣土豆泥。 　　他做的土豆饼并不完整，已经破了, 上面抹了辣酱和醋。 　　方嵘和陈安忻在一起前, 吃饼都是吃原味的, 不抹任何东西, 卖饼的地方也从来没有说可以加醋加辣，他妈摊的饼更不用说了, 非常淡, 有时候还会觉得皮都没熟。 　　和陈安忻在一起，见陈安忻会抹醋辣酱, 方嵘跟着这样吃后，就爱上在饼皮抹醋和辣酱的吃法。 　　他家安忻做饼就是做得很好吃, 加上醋辣肯定会影响原来的味道, 所以方嵘都是先吃一个什么都没抹的，再吃加醋辣的。 　　自己做的饼，方嵘挺没信心, 所以抹了两样调味。 　　陈安忻接了方嵘递过来的盘子和筷子，用筷子带起土豆饼到嘴边，吃了一口，等第一口咽下去后，又吃第二口。 　　吃完第三口她才评价：“好吃，第一次做土豆饼就这么好吃。” 　　做土豆饼真的不是很难，方嵘捣土豆泥的场景她看在眼里，真的成泥了，没有整块的熟土豆，小块都没，就算饼皮破了，也一点不影响土豆饼的口感。 　　馅和饼皮相辅相成，她个人觉得还是馅重要点，方嵘把馅做好了，基本算完成了一大步。 　　方嵘被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安忻你做的好吃，我再去做。” 　　她现在吃的是他做出来的第一张，本来第一张味道不确定，要自己尝过才决定是不是给她吃，真到自己做好了，想都没想就拿给她吃。 　　第一张没经验，可也是做得最认真的，忍不住想先给她吃。 　　陈安忻：“你也尝尝，尝尝自己做得好不好吃，只能吃一口，剩下的我自己吃。” 　　她的话无疑让方嵘更加开心，吃了一口，味道确实还行：“我马上去做第二张。” 　　“第二张你自己吃吧，不能让做饭的大厨饿着，我吃第三张，我吃两张就饱了，你不需要给我摊很多，你自己记得吃饱。” 　　前面几口还行，后面吃着就有点油了，她吃两张够了。 　　太油她不会和方嵘说，让他自己发现，如果醋倒得够多，油的感觉就不强烈了。 　　陈安忻开早饭铺子是收钱的，客人如果有一点不满意，他们说出来，她完全能听进去，还会道歉说对不起，但如果是在家里，她觉得说给自己做饭的人做饭难吃，很没礼貌。 　　方嵘还没到难吃的程度，就更不需要挑刺了。 　　他继续做饼，陈安忻也继续去烫毛拔毛，今天鸡鱼猪都有。 　　上午在集市上碰见妹妹，她见妹妹一个人在集市晃荡，就晓得妹妹是专门来等她。 　　她家家人不会主动来她和方嵘的小家，大概也是妈妈交代过妹妹不要去她这边，被她婆婆看见，以为是来捞油水的。 　　不能去姐姐家找姐姐，陈安萍就选择在集市上等姐姐，她来问姐姐晚上团圆饭回不回家吃。 　　陈安忻团圆饭是到公婆这边吃，自然不会回娘家，告诉妹妹不去后，还给妹妹买了鱼和肉带回家。 　　她知道她嫁出去以后，家里又恢复成了老样子，十分节省，妹妹有时候熬不住了，就会来集市上等她，她乐意给娘家买些吃的，至于后头的事，妹妹自己能解决。 　　陈安忻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赚钱能力，所以花方嵘的钱完全不客气，方嵘在钱上面没什么心眼，就算他藏私房钱，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给娘家买菜肉，她完全不避着方嵘。 　　钱能给人底气不假，如果没赚钱能力，她现在也是个省钱抠搜的女人了。 　　方嵘在钱的事上的确没太多心眼，钱给了陈安忻，潜意识里觉得钱就是她的了，她想怎么花都凭她乐意，他要钱的话，还得和她商量。 　　... 　　“姑丈。” 　　两个小孩子齐齐叫自己姑丈，方嵘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两个小红包，塞到两个小孩手里。 　　娘家人过来走亲戚，全来了，今天正月初三，弟弟安志明天就要回学校去，陈安忻才早两天准备了饭菜招待他们。 　　陈安萍趁爸妈不在的时候，和陈安忻说了家里的事，大体还是家里吃不好，爸妈瘦了，她也瘦了云云。 　　厨柜的钥匙妈妈都不给她碰到，她想自己管厨柜钥匙简直是做梦。 　　作为姐姐，陈安忻很容易就得到了厨柜钥匙，作为妹妹的陈安萍，想来就算到了姐姐的年纪，也很难拿到家里重要的厨柜钥匙。 　　妹妹的小心思陈安忻懂，但的确不能直接把钱给妹妹，答应妹妹以后住县城，回村的话，会给她带好吃的。 　　陈安萍本来也不指望拿钱，就是为了一口吃的，有了姐姐的承诺，也不再在姐姐耳边念叨家里的事，专心帮姐姐干活，顺便蹭几口菜吃。 　　方嵘家亲戚小辈的红包是陈安忻给的，她有注意到方嵘在小孩子们喊她婶婶或者舅妈时喜悦的神情，她家那边小孩的红包，干脆叫他给了。 　　起初方嵘是拒绝的，叫他给小孩子们红包，他很难为情的。 　　她就说时时悦悦改口喊他姑丈的话，他总要给压岁钱，身上拿不出钱才是难为情。 　　想到时时悦悦这两个曾经的小信鸽，方嵘没多少不情愿了，他们喊他姑丈，他很快给了压岁钱。 　　后头就是赵美明叫孩子们不要接压岁钱，还给姑丈，陈安忻出来让小孩子收着，方嵘只用负责给，接下来的人情往来陈安忻应付。 　　家里亲戚是来吃晚饭的，粽子烫了可以出锅，妹妹想吃，陈安忻没让，叫她吃饭的时候再吃，先吃一个粽子，待会儿晚饭就吃不下了。 　　他们这里过年没有吃粽子的习惯，只是婆婆前几天念了几句，她就留了心思，决定做粽子。 　　爸妈和大哥家各拿一串，一串十个，专门给安志分出来五个带学校，再拿一串给婆家，一串给李婶子。 　　剩下的晚上招待亲戚，有多自家留着。 　　秋天明天要来村里，晚上让方嵘送到李婶子家。 　　糯米难消化，白米饭吃多不腻，糯米是要吃腻的，她煮了一大锅，不分出去，留自己家也难吃完。 　　给了两个小的压岁钱，开了头后，方嵘继续给，陈安萍和陈安志一人一个。 　　这俩兄妹都是不会拒绝的人，一个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一个完全不拒绝，乐意收压岁钱，两人很一致地说了谢谢姐夫。 　　陈爱国和方红霞夫妻俩默认不管。 　　四个小的都给了压岁钱，方嵘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仿佛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没心事后去厨房躲着了。 　　陈家一家人都在院子里，已经快吃晚饭了，陈安忻进厨房，让才躲进去的方嵘帮她端菜了。 　　陈安忻：“你也真是的，给我爸妈干活，派两个小孩子送信不给报酬，这些事是你做的吧，都是熟人了，还害羞。” 　　“人多，不是害羞。”方嵘为自己辩解。 　　“我爸妈他们吃完晚饭就走了……这串粽子你先拿去爸妈家。”陈安忻改变主意了，没让方嵘帮忙端菜。 　　李婶子家的粽子也不用方嵘送，她爸妈吃完晚饭回家，叫他们顺路送给李婶子就好。 　　一大家子吃完是要回家的，陈安忻吃饭的点就比较早，这会儿公婆家还没开饭。 　　方嵘很乐意接这个活，拿了串粽子去爸妈家。 　　他一走，赵美明和陈安萍就进厨房帮陈安忻了，小两口在厨房，他们实在不好打扰，方嵘走了，她们就方便进去厨房帮忙。 　　... 　　“爸，妈，这是安忻煮的粽子。” 　　今天方刚强和孙桂元都在家里，也没有走亲戚，只有两口子在家。 　　孙桂元接了儿子给的粽子：“什么时候煮好的粽子？” 　　方嵘：“上午包好煮好，晚上又煮了一遍，一串里颜色深点的粽叶是肉粽，浅点的是红豆蜜枣粽。” 　　粽叶和糯米都是托方威在县城带的，村里有电话，方威在院子里接了电话，她就打电话过去托他带。 　　方威比郑秋天早回村，本来要带她一起回来，秋天说还没结婚，不好在他们家待太久，一个人在县城过年了。 　　郑秋天和家里关系没缓和，叫她一个人在县城过年，也一点不觉得孤单。 　　“咋个一点不心疼钱，你们不是要在县城里开店。”孙桂元嘴上说心疼钱，还是给自己和方刚强一人剪了个粽子。 　　方嵘现在的钱是陈安忻管着，但还是每个月会给自己妈五块钱。 　　这是陈安忻的意思，她还是了解婆婆的性格，真叫她完全管了钱，不晓得婆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如给钱买个清静。 　　方嵘干木匠活，赚多少钱完全看他自己心情，他只要说木材费钱，他只赚个人工费，他妈就不会拿到太多钱，一个月五块钱，他们稳定给，其实也是不差的。 　　她和方嵘到底要过日子，不能没钱，孙桂元也懂这个理，就勉强接受每个月五块钱了。 　　方嵘没理会自己妈的抱怨，送完粽子回家吃饭。 　　方刚强：“你就少说几句，前几天不是你念叨要吃粽子，阿嵘媳妇给你做了粽子，你还不满意？” 　　陈安忻只听到一句，方刚强这个枕边人听到好几句了。 　　“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做的，今天她娘家人走亲戚，指不定是专门做给娘家人吃，顺便送过来一串……不说了，吃饭吧，晚上别吃太多粽子了，明天留几个给孙孙们吃。” 　　处事方面，孙桂元不得不承认小儿媳是比其他几个儿媳懂事，如果家境好点，她会更满意。 第43章 兴隆 　　方嵘回到家里的时候, 大家都还在摆饭菜和椅子，谁也没开始吃，等他回来才正式吃饭。 　　今天放了个大桌面，所有人坐一桌吃, 陈安忻每样菜都做了两盘, 一盘放一边, 好叫大家每道菜都能吃到，夹起来不麻烦。 　　椅子够, 无论大人小孩，都是坐着吃饭。 　　晚上小孩子们吃饭都很认真，没出一点问题, 最小的悦悦也没闹，认真吃饭, 偶尔会告诉妈妈自己想吃什么。 　　悦悦会用筷子, 还不太灵活, 得靠大人, 时时已经能自己夹菜，每次都夹一小筷子, 慢慢吃, 吃完继续夹，很少停顿。 　　晚上饭菜够, 陈安忻叫大家敞开吃，这个时间点还早, 到晚上睡觉时间就消化了, 不会撑到睡不着觉。 　　小孩子们都没狼吞虎咽，这点陈安忻还是很满意的，她最看不得太急的吃法……早饭铺子以前出过事, 每天都有客人，总是会有意外状况发生，有因为太急吃进医院去的，当时差点没把她吓坏，要不是客人多，能伸个援手，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吃死人了，尽管不是她做的东西有毒，人家呛死了，她也要负责。 　　吃完晚饭，陈安忻就把准备好的粽子给他们带走，妈妈和大嫂照例拒绝推开，陈安忻硬塞，来回几趟，总算是送出去了，李婶子的粽子也叫她妈带走顺路送去李婶子家了。 　　娘家人送走，夫妻两人留家里洗碗。 　　方红霞本来要帮女儿收拾完再走，陈安忻说不用，说了好久才把自己妈说服。 　　小两口暂时住着，没准备太多碗盘，婆家和李婶子家都借来了些，陈安忻打算洗好了明天再送回去。 　　“安忻，我其实不喜欢和别人说话接触，因为你我才有勇气做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正洗着碗的陈安忻听到他的话：“我知道，我已经成为你的媳妇，你就又缩进壳子里了。“ 　　方嵘不喜欢热闹，但也不能完全忍受孤独，陈安忻和方嵘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感觉方嵘真的把她当成一个能理解他的人了。 　　她做不到完全理解，但大概还是能理解的。 　　她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他的确又缩回去了。 　　陈安忻：“没事了，我了解你的，以后也不会太为难你，我爸妈我哥嫂我弟弟妹妹，只是我十分亲的亲人，不是你很亲的亲人，不为难你一定要和他们处得好，以后有我呢，不过说还是要说你几句的，不当别人面说你。” 　　方嵘也没为难她非要和他妈处得好不是吗？两个人都体谅些，日子才过得长久。 　　“谢谢安忻。” 　　“不客气。”她承了方嵘的这声谢。 　　... 　　初四上午，来到村子的郑秋天在李婶子家坐了快一个小时就被李婶子赶到陈安忻家去了。 　　说赶，也只是李婶子觉得自己和城里姑娘没太多话讲，不如让她去安忻家，她好准备午饭。 　　“所有钱都付了？”陈安忻抓了把瓜子嗑。 　　“嗯，都付了，也不瞒着你，方威认识一个大老板，花钱为我们装了电话，电话既然接在你家院子，以后我们也带不走，你自家用着就好。” 　　郑秋天不瞒着陈安忻，就觉得陈安忻这个人还是挺大方正直的。 　　但凡她做出点小心眼小气的事，也不会有今天的实话了。 　　郑秋天从来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陈安忻不斤斤计较，她也不好小气。 　　现在家里接电话多贵，接电话的钱都够在县城买几套院子了，陈安忻惊叹于大老板的富贵。 　　“那多不好，电话贵着呢，你以后要是住出去了，电话不能带走？” 　　陈安忻觉得电话就是烧钱的存在，她也想不出自己哪里需要电话了。 　　“带不走，固定的，我以后单位分房，附近还会有公共电话，家里暂时用不到，方威前段时间都在忙工厂的事，说以后要在厂里办公室再装一部，现在联系就用在你家院子装的那部，公共电话一般都有人排队在等，没排队附近也有人在，不好谈话，电话到底是比人跑来跑去方便很多。” 　　郑秋天也挺有分寸，知道现在只是租在陈安忻家，方威出了小钱，大头在方嵘和陈安忻，院子的名字也是他们夫妻，称呼都是称呼你家。 　　陈安忻：“家具厂的事？” 　　陈安忻有开早饭铺子的经验，再开早饭店，也不需要筹备多久，现在连名字都想好了。 　　叫做兴隆早饭店，陈安忻，方嵘，能稍微感觉出来是夫妻店，寓意也不错。 　　牌子方嵘能打出来，有关木头的，她男人都能做，不能做也能联系师傅找会做的。 　　除了找店面，没什么难事了。 　　“是家具厂的事，方威能说会道，自己没钱，把大老板说动投钱进来，我就是被他那张嘴骗了。” 　　“不是同一对爹妈生出来的，兄弟两个性格真是差太远了。”陈安忻觉得郑秋天用的骗字也挺巧妙。 　　方威最会“骗”，不光“骗”了郑秋天，还“骗”了长辈们，让她和方嵘在一起，甚至办了场在村子里来说非常豪华的喜事。 　　郑秋天突然道：“安忻，你年后陪我回趟家吧。” 　　陈安忻听到回家：“是回你爸妈家？有东西要拿？” 　　“嗯，是有东西要拿，我和我爸妈也没断彻底，年后准备和方威登记结婚了，我要去拿结婚需要的东西，你帮我涨涨气势，不用你做别的事，我爸妈不打人，他们就嘴巴毒。” 　　陈安忻不好闲话别人家的家事，也不说父母和子女哪有隔夜仇的话：“好，到时候要不要我带上方嵘，他看着就不是好惹的，没准你爸妈以为你还带了个打手，不敢和你吵。” 　　郑秋天成功被陈安忻的话逗笑：“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男人的。” 　　陈安忻：“他看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不是好人的方嵘刚好拿了壶茶进来，他都听到了，安忻说他看起来不像好人。 　　背后说坏话被正主撞见，陈安忻也不慌张，继续和郑秋天聊：“所以要不要带上？” 　　郑秋天本来还替陈安忻尴尬，她这么坦荡，她也坦荡起来：“不用，带上是火上浇油。” 　　“也成。”如果郑秋天爸妈真的嘴毒，带上方嵘也不顶事，没准还叫方嵘受到伤害。 　　方嵘只是来送壶茶的，送完茶就走，两个女人则是继续聊天。 　　快到午饭的点郑秋天才和方威一起离开，方威上午也在和方嵘聊，他和方嵘聊的就是工厂的事。 　　方嵘表示自己愿意当工厂师傅，不过不能马上在工厂干活，他得先帮家里做好木工。 　　方威表示能一起做，工厂快收尾了，等他们两口子来县城定居，把家里的事情搞定，工厂通风也搞好了，能在工厂干活做家里的家具。 　　方威叫方嵘把需要的工具列个单子，他买一批到工厂。 　　只要能先紧着自家的，方嵘没任何意见。 　　家里的家具要打，早饭店的桌椅板凳也要打，有段时间要忙，堂哥如果招到了工人，他也能节省时间。 　　郑秋天和方威走了，方嵘才一脸怨念看着陈安忻。 　　“说你不像好人是坏话吗？不是坏话，我说你好话呢，你不像好人，就没人敢欺负你媳妇了，你说是不是？” 　　她早就想好应付方嵘的话了。 　　方嵘听到她的话，还真信了，怨念没有了：“安忻，你会不会怕我？” 　　“你觉得我哪里表现出怕你的样子？倒是你，老给我感觉，你在怕我。” 　　方嵘就是看起来脾气不好的人，他心思是单纯，但常年一张不高兴的脸，也就是所谓冷脸，很难将人把他往好脾气带。 　　“怕媳妇是应该的。” 　　“我哪那么可怕了？” 　　局势一时反转过来，轮到方嵘绞尽脑汁哄“生气”的陈安忻。 　　... 　　春天到来，方嵘和陈安忻也随着运东西的小货车到了县城。 　　到县城第一天就是忙着家里的事，方威郑秋天不在，他们不在更好，夫妻两人收拾起来自在。 　　方威最近各处跑，不仅管方嵘的事，还管陈安忻的，帮陈安忻找店面，按她的要求，真叫他找到几个。 　　陈安忻打算家里收拾好了再去选。 　　房间她早就安排好了，收拾起来也是有条不紊。 　　“你在门口等着，不要在外间，外间我要换衣服。”陈安忻对坐在洗澡间外间的方嵘说。 　　外间摆了一条长板凳一张藤椅，不是专门给人坐的，是用来放衣服的。 　　洗澡间选了里外间，洗澡间里头不再多弄个门，就用帘子挡着，里间洗澡，外间换衣服。 　　“我很快洗好，不然你先洗好了。“陈安忻见方嵘坐在外间藤椅上，以为他等不及。 　　他们烧了两锅洗澡水，柴火还在烧，不够可以往里头添水。 　　虽然和秋天能说上话，但还是第一次住一个院子，需要往后了解他们夫妻两人的生活习惯，今天就在半下午先洗好澡。 　　“安忻，我在这里守着你。” 　　“门窗都好好的，外面一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有什么好守的，我要换衣服，我们是夫妻也不能一点隐私也没，你想坐在这里看我换衣服吗？这里就是换衣服的地。” 　　方嵘一副才知道的表情：“换衣服在这里换啊？” 　　他以为这里就是给他坐着守人的。 　　“是啊，换衣服就在这里换，里头多湿，春秋冬，尤其冬□□服多，就得长板凳和藤椅一起放。” 　　陈安忻好说歹说，才把要守着她的方嵘赶到门外去了。 　　她动作也快的，洗完换方嵘的时候，还问他：“要不要我在门口帮你守着？” 　　“安忻可以在外间守着。” 　　这是用自己的大度反衬她小气？ 　　陈安忻果断拒绝了，她才不要。 第44章 计划 　　最后陈安忻还是守在了门口, 没听方嵘的守在外间。 　　拿个板凳坐下擦头发，里头的方嵘时不时会喊她，她回应了，他才没声。 　　方嵘洗完澡出来, 陈安忻的长发也不再滴水：“嵘, 你洗衣服, 我去买菜准备晚饭，被子等你洗完衣服再收。 　　院子里头的晾衣杆子没有衣服, 她就拿来晒被子了，晾衣杆子是秋天方威在用，他们家今天先借用, 明天就让方嵘去寻摸晾衣架子晾衣杆。 　　方嵘：“安忻，我陪你去吧。” 　　“路我还记得呢, 你不用去, 现在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在秋天下班前收被子晒好衣服。” 　　他接了洗衣服的活, 结婚后陈安忻就没沾手过洗衣服的活，洗完澡不用洗衣服的感觉不知道多爽。 　　而且方嵘洗衣服确实很干净, 她衣服不小心沾了油渍, 她自己不说，看方嵘能不能发现。 　　他没发现, 说明衣服洗不干净，以后洗衣服的活就不能叫他来干了。 　　方嵘发现了, 每次都能把难去除的油渍脏污去除, 让她非常省心。 　　就凭洗衣服这点，她能更爱方嵘。 　　郑秋天下班时间夫妻两人都知道，不清楚他们生活习惯, 回家时间还是大致了解过的。 　　秋天的不难知道，除了偶尔要留在单位忙到活干完，回家时间都很固定，方威的问秋天就行了。 　　秋天五点半下班，陈安忻说好六点吃晚饭。 　　听到要在郑秋天下班前洗完衣服，方嵘自觉任务重大，不执着陪她去买菜，说他会在五点半之前洗完衣服收好被子。 　　陈安忻鼓励他一句后，拿着菜篮子出门了。 　　她有几个月没到过县城，新院子没来几趟，已经不太熟悉，不熟悉没事，随便找个大爷大妈也能知道买菜的地方。 　　除了买菜，陈安忻还准备买些调料，了解下这附近的价格。 　　调料价格如果比她预计要贵，她得再寻摸寻摸。 　　她开早饭铺子有几年了，不可能没有固定的合作店家，调料批发有几年了，关系也不错，不去找他们，是因为人家这时候都还没开店。 　　她没厉害到能找出现在估计在外地老家的老板来这里卖调料。 　　等他们家开门需要再等几年，陈安忻想想还是自己从头开始，货比三家。 　　由于对附近不太熟悉，陈安忻在外面留得有点久，回家刚好碰到干完活准备出去寻人的方嵘：“是出来找我的？” 　　“安忻，你在外面太久了。”方嵘接了陈安忻的篮子。 　　“附近走走逛逛，浪费点时间，已经五点了，我们开始准备做晚饭吧，晚上煮饭，炒面也有。” 　　要认真炒的话，什么面都能做成炒面，但不是什么面都适合做炒面，有些地方就专门卖用来炒的面。 　　陈安忻在村子里很多时候都是用适合汤面的面做炒面，做起来比专门的炒面麻烦点，今天看到有专门的炒面就想到方嵘，为他买下来了。 　　方嵘：“会不会来不及？” 　　“到六点是不太来得及。”陈安忻走进自家院子，方嵘跟在她后面。 　　“要不还是不煮饭了，你在家帮我把菜洗了，我去买几个馒头。”路上有看到包子铺，很不起眼的一家，要不是冒着热气，她都不会发现。 　　方嵘纠结了：“都想吃，饭和炒面。” 　　中午在家吃清水面对付过去，面不淡，但没任何菜。 　　早上也没吃多好，粥汤萝卜干应付过去的，听到炒面和饭，他都想吃。 　　“最想吃哪个？我看到炒面就想做给你吃，忘记又是炒面又是饭，压根来不及。” 　　都是因为他啊，方嵘艰难做了选择：“那就炒面吧。” 　　“炒面就正好了，别的菜也不会少的，你放心，我今天也不用专门拆米袋了。” 　　过来的时候没带菜，带了面粮，家里的粮食不需要太多，她看见厨房有米面，没锁。 　　想想秋天就是不会把这些东西藏起来的人，她家的已经锁在单间了，晚上不拆，等明天她拆开，分十斤左右放在厨房间。 　　不是她小气故意藏着，是他们家带来的米有百多斤，放在厨房占地方。 　　每次就分出个十斤放厨房，吃完再补。 　　调料村子里出不来，粮食蔬菜还是有的，陈安忻计划先紧着自家，婆家的她也收。 　　现在粮食收获要交一部分给公家，县城专门有人收，剩下的都可以自己处理，自负盈亏，从娘家和公婆家拿，肯定也不能让他们倒贴，只要给她处理好了，在合理范围内的价钱她都能出。 　　其实直接从农民手里买，没了中间人，她自己也是在省钱。 　　从家里要粮食的事一说，婆婆还想着连方嵘兄弟姐妹的也要来，帮衬他们。 　　陈安忻当然是婉拒了，如果村子里能出面粉小麦粉，叫她包圆也成，可村子里没有啊，有的也就粮食蔬菜，稍微处理加工能成，让他们磨成粉还是很难的。 　　村里收的粮食主要是米，早饭没多少人喝粥，为了帮助家里，她都把从来没出现在她家早饭铺子菜单上的米饭加进来了。 　　她依旧坚持不做炒的，米饭还是能配粉丝汤或者店里的卤味，如果米饭都没什么人吃，婆家这边的她会断掉。 　　婆家断掉，只要娘家的，她就是心向着娘家人，婆家人好吃好住，不需要她操心。 　　买来的菜先放好了，陈安忻又迎来方嵘的拥抱，听他说他多担心她。 　　陈安忻配合着哄了他几句，让他洗菜，她出门买馒头去了。 　　... 　　“安忻，我只吃过这几样。”方嵘本来想说自己没吃过这个，那个也没吃过，后头发现比起他吃过的，他没吃过的更多，都难数出来。 　　已经在新家住了一星期，两家人都了解了彼此的生活习惯，方嵘白天去工厂干活，陈安忻则是忙着找店面，店面已经找好了，一个月十块钱，不便宜。 　　方威给他们家的租金也是一个月十块钱，他纯粹是站在哥哥的角度，加上钱已经给了，还是提前支付的，花起来确实不小气，不在乎那点钱了才能给租金给的大方。 　　店面一个月十块钱，比对了几家是贵的，但是陈安忻最后选中的这家，她认为很值，也符合她心里的预期，关键厨房够大。 　　“是为了赚钱才开早饭店的，开始当然要多几样，哪样没人吃，就划掉不卖了，你会写毛笔字，等我找好点的纸，你给我写上，名字价钱我都定好了。” 　　方嵘有事情忙，她肯定不能闲着，菜单价钱定好，牌子做好，桌椅齐全，多买些餐具就能开业。 　　她最近跑了挺多地方，回家的时候总会带些碗盘回来。 　　便宜，样式又精巧好看。 　　碎了她肯定心痛，但是能继续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开吃食店没办法不碎，好看的盘子能增加食欲，这点加分了。 　　她观察过了，早饭店附近店铺多，各种各样的店，店主人是自家店的主人，同时也是别家店的客人，加上纯客人，根本不用担心客源。 　　很少店有像样的门面牌子，她家挂上，非常吸引人。 　　就是方嵘的字太好看了，会不小心把早饭店拉到价格高的印象里去了，所以她打算让方嵘写两张，一张放在店门，一张贴在店里。 　　现在对私人开店的要求没有很严格，大家都刚起步，价格也不太会定，甚至是按着国营的标准来，她价格定的也是参考了附近的店家，没便宜下来，因为涨价是迟早的事，现在价格还不是最稳定的，她的优势就是种类丰富，好吃，在各种饭食店铺里，绝对能脱颖而出。 　　方嵘很期待：“安忻，等你开店，我当第一个客人。” 　　“你就能吃这几样，别的东西你不太吃得惯，不要选那些了，知道吗？想吃的话，没客人就给你尝尝。” 　　方嵘口味比较单一，喜欢吃的东西吃不腻，早饭除了甜豆浆，不会吃别的甜口。 　　甜口给他排除了。 　　“嗯，我知道的，安忻，如果你忙的话，我自己去买纸写字。”毛笔方嵘就有好几根，迫不及待想要抄下来了。 　　陈安忻：“不用太急的，你先把店里需要的东西做出来，不过第一个客人就让你来当，上面有的我都卖，随你想吃什么，毕竟还得你帮忙，不能饿着帮忙人的肚子。” 　　没客人的话让她再悠闲一阵，有客人她就不得不让娘家人过来帮忙了。 　　她一个人，那么大一个早饭店，种类也丰富不少，完全忙不过来。 　　婆家的人她不敢要，信不过，怕请来大爷大姑奶奶。 　　婆婆要是来质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安忻从来不会过问客人的事，以前没交心的朋友，积累的人脉最多也是那些给她供货的老板店家，一直是生意往来，没好到让人家介绍亲戚到她家店里干活。 　　所以她最放心的，只有娘家人了。 　　方嵘当“总工头”了，他也没干过很多年的木匠活，方威就是非常信任他，觉得他什么都会，让他当个木工负责人。 　　当负责人就不是所有活都需要自己来，方嵘有时间还是会去早饭店里。 　　他早和方威说过不想每天为了干活而干活。 　　让陈安忻翻译过来，他为了钱干活，但是他不想每天为钱干活。 　　他想自由，没事的时候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不想有个“老板”，他只想自己当“老板”。 　　尽管很多时候方嵘没事还是做木工，但方威和陈安忻一样，理解了他的意思，也答应了他的条件。 　　没有要紧活，随便他去哪去做什么，没人管他，方威这个名义上的老板也不会管他。 　　方嵘不是特别任性的人，傻是傻了点，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第45章 钱 　　离吃饭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 陈安忻找出篮子，装好饭去工厂。 　　厂子已经开工在干活，经过她的建议，方威给厂子工人配了帽子和口罩, 顺便还做了工服。 　　之前没考虑过, 陈安忻提了口罩帽子, 方威就想连缝有方家工厂名字的工服一起做了，工人们干活穿着工服上班, 穿着工服下班，路上有人看到就知道是方家家具厂。 　　陈安忻带着午饭到工厂的时候，方嵘的确如她所想, 还在干活，厂子里的活他负责, 厂子外的, 方威负责。 　　这会儿工人们没几个戴口罩的, 有些戴了也拉下来, 贴着下巴了，就方嵘听话, 帽子口罩带齐全了。 　　她不管别人怎么样, 说了也会叫人觉得她多管闲事，她只管自家男人。 　　方嵘自己手里有活, 平时没活的时候还会去附近指导一下，今天没空。 　　发现她来了, 他才结束活去工厂办公室。 　　陈安忻就在办公室等着方嵘, 方威不在厂子里，办公室没人，可以空出来让方嵘吃饭。 　　陈安忻摆菜, 方嵘摘掉帽子口罩，工服外套也给脱了。 　　厂子中午有做饭阿姨来送饭，平时都是白菜配米饭或者青菜配米饭，有急单的时候才会丰富点，多加个菜。 　　多加个菜还是蔬菜，午饭免费供应，别的工人不会嫌弃饭菜寡淡，中午就在厂子吃。 　　陈安忻有天也在工厂帮忙，主要是来看自己早饭店里的家具做得怎么样了，吃过一顿午饭后，还是把自己省事不给方嵘做午饭，让他在厂子吃免费午饭的念头抛弃了。 　　味道实在太淡了，第一次，她吃不下自己平时饭量的一碗饭，他吃得面色不变，还能把她吃不完的饭解决掉，就是看不出来平时爱吃饭的劲了。 　　陈安忻送饭到厂子的事情少，平时方嵘都在家里，或者准时下班回家吃饭。 　　“今天下午要晚回家吗？” 　　方嵘吃饭，陈安忻走远点抖他的外套。 　　他的外套半天下来就能抖出灰来，上头还沾着木屑，吃完饭要继续去干活，她没事情做，帮他抖衣服，省得他手不小心被木屑割伤或者进了木刺。 　　“会晚点，七点应该能到家。”方嵘今天很忙，早晨五点就来干活，直到妻子过来前他都没停过。 　　搁在平时，还会让她不要抖衣服，尤其是穿着干活没洗的工服，今天没力气管这个，方嵘剩下的力气都在吃饭上了。 　　陈安忻：“那我心里有数了。” 　　方嵘：“安忻，你也过来吃。” 　　“我待会儿回家吃，今天带来的都是给你吃的，你今天太忙了，早上那么早就去干活，到现在肯定饿，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方嵘：“吃到安忻做的午饭，感觉力气都回来了。” 　　他一旦投入工作就会忘记饥饿，直到见着妻子，方嵘的饥饿感就涌上来。 　　饿肚子浑身不舒服，吃到美味的饭菜才舒服很多，没毛病了。 　　“加急单子做的时候要小心了，别伤到自己。” 　　陈安忻没问自己店里那批椅子的事，工厂做她店里的家具，不光不赚钱，还贴钱，全看在方嵘的面子上才不收钱。 　　所以有别的单子，都是会先紧着别的单子。 　　她从来不催，倒是方嵘，晚上睡觉前会跟她说进度，今天完成一张桌子，今天做好了柜台，今天做好……说的不要太详细了。 　　家具都是要上漆的，上漆就不能马上用，得通风放一段时间。 　　做好的一直放在厂子通风，还没放进她的早饭店里。 　　方嵘有自己的考虑，计划全做好了再送去早饭店，这样安忻就不用经常去早饭店管通风的事了。 　　“我会注意的，安忻，晚上我想吃凉面。” 　　方嵘爱吃米饭，也很爱吃面食，尤其是炒面和凉面，天气慢慢热起来了，他非常想吃凉面。 　　自家男人很少会提想吃什么，有想吃的东西了，陈安忻自然会去满足他，一口答应。 　　方嵘陈安忻和方威郑秋天两家人还是没在一起吃饭，各做各的，陈安忻和方嵘没那么忙的时候，都是比方威和郑秋天早开饭，陈安忻倒是想早点开店，在店里解决三餐。 　　现在没可能，还是要等所有东西准备齐全了。 　　上辈子有现成的，这辈子可没了。 　　等方嵘吃完饭，陈安忻把外套还给他了。 　　“安忻，你晚上不要来接我，我自己回家。” 　　七点确实比较晚了，方嵘不放心她晚上出来。 　　陈安忻：“你七点必须要回家，七点还没回家我肯定要去看看你……对了，哥晚上和你一起回家的？” 　　“不会和我一起回家，他今天还回不来，明天才会回来。” 　　“好吧，这样我也不用多做些凉面，我先走了。” 　　... 　　“哪里还要揉揉？”陈安忻对着趴在床上的方嵘又揉又按。 　　“随便哪里。”方嵘干了一天活，回到家里吃饭洗漱后就趴在了床上。 　　还没见过他这么累的陈安忻，自然是给他揉揉按按。 　　随便哪里，陈安忻就真的随便哪里了，揉了有一会儿，推他：“你别趴着了，躺好。” 　　方嵘累了就喜欢趴在被子上，担心他睡着了，陈安忻叫他赶紧躺好。 　　方嵘移到床里头，在陈安忻平时睡觉的地方躺好，她也不管他，关上灯，躺在床外边。 　　正常姿势躺好后，方嵘很快就睡着了，陈安忻听他比平时要沉的呼吸声，只希望以后加急单别太多了，把人累成这样。 　　正常时候晚上躺床上，他都会自己贴过来，贴都不贴就睡着了，可想而知有多累。 　　幸亏只有两天了，再多几天，他肯定要瘦一大圈。 　　... 　　“安忻，你钱还够吗？”方嵘问她。 　　正洗着菜的陈安忻听到他问，反问他一句：“你缺钱要问我拿钱？” 　　方嵘：“不是的，前几天我赶加急单，今天发工钱了，比正常多五十块钱，我想自己存着，还要给买手表和自行车。” 　　方威给方嵘开的工钱自然是比一般工人要多，他一个月有一百五十块钱，和普通工人比，工钱是翻倍了的。 　　工钱翻倍，方嵘也答应过堂哥方威一个条件。 　　厂子如果紧张缺钱的话，会先欠着他的。 　　这点方嵘没意见，陈安忻也没多少意见，方嵘的工钱乍一听很多，不出两三年，还得涨，这个钱不算很多。 　　钱先紧着别的工人也是应该的，只要不做得太过分，陈安忻当不知道。 　　真要算得清楚的话，他们家现在还欠着方威钱。 　　“发工钱了啊，等晚上睡觉前再说。” 　　厂子工钱不固定给，差不多是在中旬，陈安忻从来不问方嵘工钱发了没，都等他自己主动交。 　　到现在为止工钱就发了一次，在上个月，上个月没发多少，当时方嵘正式进工厂没多久，上个月待满了，这个月工钱自然就发满了，顺便把前几天加急单赚的钱给贴补进去了。 　　“嗯。”方嵘去屋子里放钱。 　　前几天累是累了点，但多出来五十块钱，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还欠着安忻手表和自行车，他要开始存钱。 　　方嵘金钱欲望低，比起钱更喜欢吃的。 　　为了手表和自行车，他也开始对钱上心了。 　　一百五十块钱交给安忻，剩下的他自己留着。 　　晚上。 　　“五十块钱你自己收着。”陈安忻点完两百块钱，抽五十出来给方嵘。 　　“安忻，你帮我保管。”方嵘摇头，把钱推回去。 　　“我帮你保管，这钱不就变味了，不是你自己要存钱给我买自行车和手表。” 　　她这次真不懂方嵘在想什么。 　　五十块钱给她保管，不就是默认用来贴补家用。 　　方嵘自然有自己的理由：“钱放在你这里安全，放我这，如果丢了我会害怕的。” 　　怕被安忻骂，安忻骂人再好听，他也不希望是因为他掉钱被骂。 　　“多大人了，钱是你自己赚的……放我这里确实比放你自己这里安全，我收了啊。”仔细想想他也聪明，知道钱放她这里安全。 　　“安忻，分开两叠。”可以放在一个地方，但不要放一起。 　　“……知道了。”刚把钱放回去的陈安忻，再次抽出五十块钱，分开。 　　五十块钱处理好了，方嵘开始贴陈安忻。 　　夫妻夜里的生活就是从他贴她开始的。 　　他们两人结婚也快半年了，夫妻生活早就和谐了，就是陈安忻介意起方嵘晚上分开五十块钱的事，有点闹脾气，结束后没理他。 　　过去五分钟。 　　“安忻。” 　　“睡觉。” 　　“你生气了。”方嵘能听出来。 　　“嗯，你让我把钱分开，我生气了，又不是不给你，非要分开。”陈安忻明说。 　　她不说，方嵘永远猜不到，不指望他自己懂她生气的点了。 　　方嵘：“安忻，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说。” 　　他丝毫没有包袱，飞快道歉。 　　“你别用哄小孩的语气和我说话。”陈安忻还在气头上。 　　方嵘语气，明显哄人的感觉比道歉更强烈。 　　方嵘：“对不起。” 　　陈安忻勉强接受了：“道歉没用，你得有实际行动。” 　　方嵘：“明天买糖葫芦给你吃。” 　　“糖葫芦，你见着有卖糖葫芦的？”陈安忻还挺喜欢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嗯，有的。” 　　“我要两串。” 　　“好的，给安忻买两串。” 　　“你以后也不用太省，糖葫芦不是非要道歉的时候才能买给我吃。” 　　“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身上有钱吗？” 　　“没。” 　　“安忻，你从五十块钱里抽五块钱给我。” 　　“……嗯。” 　　原来他还是个穷光蛋。 第46章 开业 　　“安忻, 怎么还没有客人？”方嵘吃完早饭，一直坐在椅子上，有些焦虑。 　　今天早饭店正式开门，这会儿门大开着, 偶尔有人路过, 但没有一个人进来。 　　陈安忻坐在收钱柜台旁边, 倒是没方嵘那样焦虑：“这个点还早，六点半没到。” 　　夫妻两人一致商量早晨五点到早饭店准备早饭, 六点正式开门，方嵘在店里帮到八点半就去工厂干活。 　　方嵘不是每天都去工厂，没活的话就整天待在早饭店了。 　　第一天开门没客人, 陈安忻也不失望，这很正常, 附近没有一家早饭店开得像她家这样大, 大多早饭店连张椅子都没, 客人买了就走, 而且很多会买早饭吃的人，都是买来去上班路上吃。 　　前面几天一个客人都没有她也不会奇怪。 　　“再等等。”今天的景象和方嵘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最近都在想早饭店开门的事，他晚上做梦还梦到店里客人很多, 忙也忙不过来，他在工厂干活都被安忻叫过来帮忙。 　　忙是忙了, 钱多, 晚上回家安忻在家数钱，方嵘陪着数，他怎么数也数不完, 安忻笑得合不拢嘴了。 　　方嵘把自己做的梦告诉过陈安忻，陈安忻说如果真赚很多钱，她是会笑得合不拢嘴。 　　看方嵘这样，陈安忻不得不安慰他：“前面几天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你不用太失望，很正常的，我们家才开门，没客人也别太担心了，以后慢慢就多起来了。“ 　　方嵘实在忍不住焦虑，干脆坐在陈安忻身边，坐在她身边，他不会太过焦虑。 　　等到七点半终于来了两个客人，是方威和郑秋天。 　　方威郑秋天点了两碗馄饨和三个豆腐饼。 　　外头越来越多人，就是没人进来，方威和郑秋天两人不用付钱，他们两个过来，方嵘和陈安忻一起去厨房忙活。 　　豆腐饼早就准备了半成品，也没别的客人，很快就做好。 　　“安忻，给我来个麻球，我带去单位当点心。”郑秋天爱吃甜，在早饭快吃完的时候，叫陈安忻准备个麻球。 　　麻球也有半成品，陈安忻很快就拿纸包给她包了个麻球：“麻球还是趁热吃软乎，放久就又凉又硬不太好吃了。” 　　“嗯，我骑车到单位就吃，才一个麻球，我不会留太久的……店里早晨有些冷清，你确定不来个开业彩吗？门口点串鞭炮。” 　　陈安忻的手艺郑秋天从来不怀疑，好吃，真的很好吃，要不是一碗馄饨一个土豆饼吃得挺撑了，还想再要一个豆腐饼。 　　豆腐饼太香，带到单位味道大，她才决定就带个麻球到单位。 　　“我们店门上头的牌子够醒目的，如果这都吸引不到客人，点个鞭炮也没什么用，第一天开门，清冷才正常。” 　　陈安忻不想搞开门彩点鞭炮，怕惊着附近的住户店家，就想低调开门。 　　她不介意清冷，方嵘坐在柜台边介意的不行，有一种自己珍视的宝贝被别人无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没事，过几天慢慢就有客人了，这么大个店，肯定有人看见，他们暂时不敢进来而已。”方威是没任何忧虑的，陈安忻这早饭铺子没有客人才怪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客人的，才第一天不需要太愁。 　　如果开一个月还这样，他就得帮陈安忻方嵘想办法了。 　　现在他还是信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他们也不在深巷，位置不要太好了，总会有客人的。 　　今天方嵘不去工厂，方威和郑秋天走了以后，早饭店又只剩夫妻两人。 　　“不要皱眉头，皱眉头客人都不敢进来了。”陈安忻指尖点了点方嵘眉间。 　　听她的话，方嵘没皱眉，只是仍然不高兴。 　　“我周六要和秋天去她爸妈家，怪紧张的。”不和方嵘说话聊天，他又要乱想，陈安忻只能随便扯个话头。 　　有几个月了，她一直想问秋天要不要她陪着去她父母家，又觉得问出来也不好，干脆等人家主动说了。 　　现在大家干活上班，一周只有周日休息，陈安忻上辈子开早饭店没给自己休息过，现在给自己定了周六休息一天，门外菜单最底下几个大字说了周六休息不开门。 　　方嵘：“安忻，你换个说法，你现在说的好像你是她家女婿，要见家长的语气。” 　　他的关注点偏了。 　　陈安忻：“我都没想到那处去，换什么说法……虽然秋天说她爸妈不打人，但我还是紧张，我怕被打。” 　　如果代入秋天，那更可怕了，她没办法在和爸妈吵翻离家出走几个月还回家拿东西。 　　“如果我长得像好人，我就陪你们去了。” 　　还在介意不像好人的事呢，陈安忻无奈：“你别去了，我都不知道她爸妈有没有见过堂哥，没见过，以为你是堂哥就不好了。” 　　方威也没很差，比周壮实方瑞阳好太多，比起方嵘就不太行了，方瑞阳是那个一米五几个子还没陈安忻高的男人，陈安忻至今没见过。 　　家长老是对姑娘说挑选对象不能挑好看的，挑好看的不会过日子，不会怎么怎么样，没有有钱来得实际，方嵘这种长得好看又看起来靠谱有钱的男人，家长们会很喜欢。 　　可别叫秋天爸妈误会了。 　　“我一直跟着你就不会误会了……安忻，到时候他们真要做什么，你赶紧跑，不放心郑秋天，你就拉着她一起跑。”太清楚周六自己不可能过去，方嵘只能让她遇到危险赶紧跑。 　　陈安忻：“嗯，我会跑的，你放心。” 　　倒也不会这么夸张。 　　“你好。” 　　夫妻两人还聊着周六会遇到什么状况，突然听到声你好，夫妻两人往门口看去，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陈安忻走过去：“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小女孩看着门上的菜单，问陈安忻：“素包子都是一毛五一个吗？” 　　“是的，素包子都是一毛五一个……嵘，你拿两层素包子过来，放在这个盆上。”陈安忻自己去拿柜台边的两个热水瓶，将热水都倒进盆里。 　　终于来了今天真正意义上的客人，方嵘动作利索去了厨房拿两层包子。 　　包子一直放在厨房保温，他取了两层放到大盆上。 　　大盆就是专门用来放蒸笼的，底下加热水，能稍稍保温一阵，今天还没客人，蒸笼就一直放在厨房没拿出来。 　　“包子这样大小的，上面豆腐包，下面青菜蘑菇包，还有梅干菜包和酸菜包，菜单上面素包子种类写的都有。” 　　见到包子样子，老板和老板娘还专门为她拿了出来，小女孩买了：“我要一个豆腐包子。坐在里面吃要加多少钱？” 　　“坐在里头吃不用加钱，是要在里面吃吗？” 　　听她说坐里面吃不要钱后，小女孩表情显然放松下来：“我还要一碗酸菜面，在这里吃。” 　　老板娘的意思是上面价格都是准的，一个包子一毛五，一碗酸菜面三毛钱，她存的钱够了。 　　她家就住附近，她爸妈还是卖杂货的，早在几天前早饭店牌子挂上去，她就注意到这家店了，早晨见到这家店开门，门外还放了菜单价格，她偷偷躲在外面看了几眼。 　　家里就是开杂货铺的，小女孩认识上面的字，认识不代表她敢进来。 　　人家的早饭店开得看起来很贵，没准外面是假的，一进去就加价。 　　问清楚就没事了，能放心进去吃。 　　老板和老板娘看起来不像骗小孩的坏人。 　　“好的，随便挑个位置坐吧，嵘，你去装包子，我煮面。” 　　“嗯。”方嵘去拿装包子的盘子。 　　他家安忻买了很多盘子碗，大小不一，各有用处，客人如果只要一个包子或一个饼，用最小的小盘子装就够了。 　　方嵘用专门夹包子的夹子，夹起来一个包子放到小盘子里，送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给了方嵘五毛钱，方嵘从抽屉里拿了五分钱找给她。 　　钱找好就锁上抽屉，去厨房了。 　　没几分钟酸菜面就好了，很大一碗，碗也好看，送给小女孩的时候，陈安忻还说了句：“吃不完可以回家拿碗装走，给你留着，不会倒掉的。” 　　“嗯！”本来还觉得三毛钱的面贵，见到面是什么样后，小女孩觉得太值了。 　　三毛钱的酸菜面分量比她想的要多很多，算是意外之喜，她看着就觉得自己吃不完了，打算吃不下去回家拿碗装走。 　　除了多加的周六休息，菜单还有一句是早饭店碗盘一律不外借，汤类需要带走，需自己带搪瓷缸子或碗。 　　小女孩的早饭上好了，陈安忻和方嵘坐到柜台边，不打扰小女孩吃早饭。 　　方嵘小声告诉陈安忻钱已经付了，陈安忻点头。 　　“小玉，你不上学怎么在这里？” 　　店门大开着，叫小玉的小女孩家离得近，比起陈安忻和方嵘这对刚来没几个月的夫妻，显然认识小玉的人更多。 　　“舅妈，还没到上学时间。” 　　原来是小女孩的舅妈，陈安忻觉得一个小女孩过来吃早饭，指不定会被大人说，果然…… 　　“你哪来的钱在这里吃饭？” 　　“我自己存的零花钱，我爸妈给我的，平时我也给爸妈跑腿，舅妈你早饭吃了吗？没吃我让老板娘再给我一口碗，我们两个一起吃，面很多的。” 　　小玉已经吃完一个包子，面条很多，虽然想留给爸妈吃，但是舅妈都来了，和舅妈分也没问题。 　　小玉舅妈犹豫了几秒，还是走进早饭店了，陈安忻去给她们这桌多添了一口碗。 第47章 去 　　舅妈和外甥女吃完一碗面条, 舅妈临走的时候还买了两个包子。 　　陈安忻从来不知道方嵘这么容易满足，明明之前还一脸郁色，这会儿简直容光焕发。 　　一块钱都没赚到，他已经乐开花了。 　　陈安忻：“是不是只要有客人你就开心, 不管多少个？” 　　“嗯, 有客人我就开心, 说明总会有人知道安忻你做的早饭好吃。” 　　方嵘已经不拘人数了，有真正过来吃饭的客人就好。 　　小女孩和她舅妈走了之后, 店里又冷清下来，陈安忻和方嵘继续敞开大门聊天。 　　今天没客人也打算开到下午三点。 　　早饭店早上和中午都营业，下午三点关门, 夫妻两人留店里收尾以及准备，按理下午晚上也该是赚钱的时间, 陈安忻实在没那个心力继续营业, 不如早关门。 　　方嵘一个月的工钱完全够支撑早饭店营业, 工厂那边资金没断, 她就不担心早饭店客人少的事。 　　方嵘：“安忻，剩下的明天热着继续卖？” 　　“是, 做的也没特别多, 能撑两三天，两三天内没卖完, 我们自己吃了。” 　　“我们吃不完再分些给我哥。” 　　“嗯，吃不完就给他们家, 给安志也行, 改善他的伙食，反正不用愁卖不完该怎么办。” 　　方嵘乐观起来了，陈安忻就觉得没任何问题了。 　　“等安志放暑假, 让安志来我们店里打工赚钱吧，如果我们有客人的话。” 　　提到安志，方嵘就把一直的想法说出来了。 　　按今早的状况，他们夫妻两人没事情做，等客人多起来，他觉得有他在，店里也忙得过来，早晨中午他都能帮上忙，如果暑假客人多了，可以叫弟弟来帮忙。 　　安忻家里的状况方嵘心里自然有数，弟弟他认为就是要读大学的料子，安忻开完家长会，会说两句弟弟又考第一，大学没问题。 　　他也觉得没问题，弟弟要读大学，他们家白白给钱也不太好，干脆叫弟弟来店里帮忙。 　　如果早饭店暑假还像现在这样清冷就算了，总不能让弟弟和他们夫妻两人闲聊，不如放弟弟学习知识。 　　陈安忻打过这个主意，没想到方嵘会自己说出来：“嗯，如果有客人的话，就叫安志来店里帮忙，他在的话，你就在家里多休息会儿，两边跑太累了。” 　　早饭店客人多的话就不轻松，不光是身体上的疲累，还有心里的疲累，有时候能被无赖客人气无语。 　　方嵘不适合和人群打交道，他帮忙也是端个菜就好，收钱说话她来。 　　等弟弟来了，让弟弟收钱。 　　她想过，弟弟这种看起来就知道是读书学生的人来收钱，不会有几个客人和他攀谈，侃天侃地，省事很多。 　　“不累的。” 　　“还不累，赶急单的时候回到睡觉间倒头就睡。” 　　方嵘：“急单少的，我们家早饭店的桌椅板凳柜子打好了，工厂里也能开始存货，现在各类家具都有存的，有单子也不会被叫成急单了。” 　　工厂没订单，每天也在定量生产，以保证存货供应。 　　“你还是要把好质量关的，不干活也得看牢，省得工厂出问题，堂哥和你都受煎熬。” 　　方嵘干活没话说，陈安忻担心的是其他工人，质量出问题就麻烦了。 　　方嵘：“我去工厂都会检查一遍，有问题的会拆掉重新做。” 　　拆掉重做，像是方嵘会做的事情，工厂没多大事，陈安忻才放心下来。 　　开业第一天，直到下午三点关门，加上方威和郑秋天，总共有六个客人，赚了一块五毛钱。 　　关上门，陈安忻还开玩笑：“我们在早饭店放张躺椅好了，整天闲坐着也累，躺着舒服。” 　　“安忻你想要藤椅还是竹椅？”方嵘认真问她。 　　陈安忻：“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真要做放家里就行，不需要拿早饭店……我喜欢竹椅，夏天竹椅更凉快。” 　　“好啊，那我做张竹椅。” 　　“你连躺椅也会做吗？” 　　方嵘：“也不是很难。” 　　“我男人好厉害。” 　　方嵘不好意思：“也没有很厉害。” 　　陈安忻：“我说你很厉害就是厉害，我们今天早点回去，也不用准备明天的了，今天还剩大半。” 　　“嗯。” 　　... 　　“你不用起来，继续睡，早饭自己热包子吃，我和秋天先出门了。”到了周六，陈安忻起床，尽管再小声，还是把方嵘吵醒了。 　　方嵘睁开的眼睛重新闭回去：“安忻，中午记得回家吃饭，我做好午饭等你。” 　　“嗯，中午就吃你做的午饭了，你算好时间。” 　　陈安忻和郑秋天难得凑到一起，打算拿好东西在外面逛会儿，中午的午饭就让方嵘准备了。 　　能在外面吃，但是方嵘提前说给她做午饭，她也不拒绝，让他顺便把秋天的份做了。 　　今天别人还在正常上班，秋天也说正常情况下，她爸上班不在家，家里要么没人，要么就她妈一个人在家，她妈好对付点。 　　不是两个都在就好，她也不需要带东西送人家，穿上稍微体面点的衣服跟着过去就成。 　　等她下床了，方嵘翻到床里头，睡她睡过的地方，盖她的被子，枕她的枕头。 　　原来陈安忻以为他喜欢睡床里头，每次和他换，他就不换，问他，他还能理直气壮说他就喜欢睡她刚睡完的地方，味道香香的，他也能睡得更香。 　　夫妻两人用的洗头膏和香皂都是一个样的，能有什么特别的香味，也有可能是她头发长，香味浓点，加上本身容易被蚊子叮，总喜欢擦点防蚊的东西，床被闻起来就和方嵘这边的不太一样了。 　　不去管他，陈安忻起床换好衣服，出去把睡觉间门关上，先洗漱吃早饭。 　　她到院子的时候，郑秋天也正好从屋子里出来，两人低声交流，各自的男人都还在睡觉，不好太大声吵到他们。 　　... 　　“我以为会吵架。”陈安忻有点懵。 　　秋天妈在家，秋天爸不在家，她以为会发生争吵，但是秋天妈只是冷眼，都不愿意多看几眼就回房间不管她们两个了。 　　“我爸妈都要面子，有你在，他们会收敛，你没来就我一个人的话，没两句就要吵起来，幸好我带了钥匙。” 　　陈安忻：“多亏你家里没换锁，如果门锁了不开才麻烦。” 　　两人已经在百货大楼逛了起来。 　　“我当初留了个心眼才把钥匙留下来，不然我想直接扔了。” 　　陈安忻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点怀疑秋天的妈是后妈，对她不好，秋天从小积怨，以至于长大后闹到断绝关系的程度。 　　秋天妈的眼神别说亲女儿了，她这个无关的陌生人见着都觉得心凉。 　　比她婆婆还不懂得掩饰。 　　大概是觉得没有掩饰的必要。 　　郑秋天接着说：“我爸妈从小对我管教严格，不管我任何感受，只想我学习好，在我毕业后更是要我嫁给他们看上的一个后生。 　　那后生是我同学，读书的时候先后谈过两个对象，在我们班级里都挺有名的，不是说他人品不好，我本来对他就没感觉，他又有两段我见证过的情感经历，经常见他和他对象成双成对出入，叫我怎么能接受。 　　我拒绝了，我爸妈骂我，小时候又太压抑，琐碎的小事积累在一起，我就崩溃闹着断绝关系……不得不说离开我爸妈，耳根子清静不少，喘不过气的感觉也没了，天天不知道多自在。” 　　陈安忻今天才知道原委，她还以为是后妈，居然猜错了：“你和方威生长环境真的很不一样，堂哥吧，不太受父母管教，我不好说闲话，说的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都说他是懒汉呢，可是我觉得吧，堂哥聪明，他也勤快，只是勤快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我第一眼见着他就觉得他和我不一样，他懒散自由，和他在一起后，我也没想到他比我以为的还懒散，不感兴趣的事从来不做，为了钱倒是能奔波劳碌，忙完一阵还是要休息，不干活能躺一天，原则是努力睡到不得不出门为止。” 　　两人挑着要买的物件，边挑边聊天，挑完结账了路上还在聊。 　　今天陈安忻没把方嵘拿出来衬托方威了，单独说方威，认真当个倾听者。 　　“老板娘。” 　　“小玉，放学回家吃午饭？” 　　陈安忻这辈子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客人，楚小玉。 　　“嗯，老板娘明天开门吗？”老板娘在这里开店还没有七天，楚小玉已经能和她聊天讲话了。 　　陈安忻的早饭店这几天客人慢慢多起来，还没到忙碌的程度，却是比第一天好很多。 　　“对的，现在周六休息，别的时候都开门，以后改时间也会写在纸上放门外。” 　　“那我明天早上来吃早饭，带我哥哥姐姐来。”小玉是家里最小的，上面有哥哥姐姐，哥哥姐姐都没结婚，小玉带哥哥姐姐来也很正常。 　　陈安忻点头应好。 　　楚小玉很快又道：“老板娘，你和老板是夫妻吧？” 　　“怎么问这么怪的问题，难道我和他因为有夫妻相，被你当成兄妹或者姐弟了？” 　　楚小玉：“不是的，我一直觉得你们是夫妻，可是其他人说不一定，因为你们两个都年轻好看，不像是做早饭营生的，也不太像夫妻。” 　　“我和他是夫妻，千真万确，以后谁要和你说到我们家店，你就说是年轻夫妻开的店。” 　　“嗯！” 　　和小玉聊了几句后，两人继续走，还没到家呢。 　　“居然还有人怀疑你们夫妻身份。”郑秋天觉得好笑。 　　“是啊，居然还有人怀疑。” 第48章 来县城 　　回到家里的时候, 厨房已经留了午饭，方嵘听到动静，从睡觉间探出身，告诉陈安忻他已经吃完了, 不用喊他吃午饭。 　　他吃过了, 陈安忻就没管他, 放好东西和郑秋天在厨房吃饭。 　　菜有两道，酸辣土豆丝和白菜油豆腐, 白菜切得大小差不多，土豆丝看出来刀工不咋样了，粗细不一, 陈安忻尝一口，差不多熟了, 能入嘴。 　　饭没盛出来, 还在锅里热着, 看到饭的确少了大半, 陈安忻确定方嵘已经吃了午饭。 　　吃饭的时候她和郑秋天还在聊，两人虽然住在一个院子, 但是见面机会不多, 都是错开起床吃饭，有空时间聊天, 聊起来话自然多。 　　吃完午饭，郑秋天帮着陈安忻收拾碗筷, 收拾好了才各自回房间去。 　　陈安忻回房间的时候, 方嵘已经躺在床外头，似乎就等着她。 　　“今天遇到小玉了，跟我讲别人看到我们两个, 觉得不像夫妻。”陈安忻身上衣服都脱下来，换成睡衣，换好躺在方嵘身边。 　　方嵘：“我们两个不像夫妻像什么？要不要把兴隆早饭店换成夫妻早饭店？” 　　“一天一个想法，夫妻早饭店还没兴隆早饭店好听，我们才在附近开早饭店，等开久大家就都知道我们是夫妻。”陈安忻嗔了方嵘一句，认真到别人身上是优点，到他身上就要成为缺点了。 　　他不大爱开玩笑，她的玩笑话他有时候也听不出来，当真了，认真听进去，还想着怎么做。 　　“安忻，别人问你，你就告诉他们，我们是两个是夫妻，不要支支吾吾的。” 　　这话陈安忻听得很不对味：“什么意思？我们是夫妻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不偷不抢，有什么好隐瞒的，还支支吾吾。” 　　方嵘解释：“是我不太会说话，也没人会主动和我说话，肯定是安忻你说，我是这个意思。” 　　“你早这样说，我都要误会了。”陈安忻立马多云转晴。 　　两人没误会了，方嵘戚近陈安忻，想要亲热。 　　陈安忻没推开他，只是伸手挡住：“你不问我上午经历过什么？” 　　方嵘：“我看安忻你好好的回家了，知道没出事就不问了。” 　　他对郑秋天家的事不是很感兴趣。 　　“什么叫没出事就不问了，一点不好奇？” 　　“不好奇，安忻你想说的话，我就假装好奇。”方嵘依旧认真回答。 　　陈安忻：“哼，还假装好奇，懒得和你说了。” 　　“安忻，你告诉我吧，我想听你说了。”方嵘最后选择配合她。 　　有了台阶，陈安忻自然顺着台阶下来，说了今天上午的经历。 　　方嵘听着，配合问了几个小问题，等她讲完，继续亲热，他心思其实完全不在她的话上。 　　陈安忻隐去郑秋天和爸妈闹开的原因，把上午的事说完，心情畅快了，也不拒绝方嵘的亲热。 　　... 　　“你去接人吧，店里我一个人忙得过来。”陈安忻交代方嵘一句，给客人找了钱，锁了抽屉就去厨房继续忙活。 　　早饭店没过一个月，客人就比较多了，现在俨然成了家“老店”，来的客人不少，这和小玉的宣传不无关系，她年纪不大，但是这条街她熟悉的人不少，她先给爸妈宣传，再给附近邻居以及同学宣传，一传十，十传百，过来的客人就多了。 　　加之早饭店里早餐种类丰富，吸引到的客人就更多了。 　　店里有客人，她才开始联系家里。 　　上个星期她打电话到村子里，家里没电话，村子里有，拜托村干部让她爸妈接，他爸妈接了，妹妹安萍也在，爸妈以前没接过电话，接了电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安萍话多，一点不怕，她干脆把话告诉安萍，叫爸妈过来县城，顺便拿多些蔬菜米面过来，没有米面，蔬菜也可以，反正有什么带什么。 　　妹妹一口答应，还问她可以和爸妈一起来县城吗？ 　　她说她能请到假就可以。 　　约了时间地点，说好方嵘到时候会来接，记得带身换洗衣服，陈安忻就挂了电话。 　　爸妈遇到电话不知所措，让妹妹接了去，事后肯定会有很多问题，她没考虑那些，说明白就够了。 　　没带蔬菜米面也没事，爸妈妹妹来县城玩玩也是好的。 　　今天周五，爸妈妹妹早上过来，今天一天能待在店里，明天她的早饭店关门了，可以带爸妈妹妹去县城四处走走。 　　爸妈妹妹七点差不多到，方嵘也不知道他们早到还是迟到，时间无所谓了，约了地方就好说，拿下围裙，出门接人了。 　　他刚出早饭店，就有新的客人喊老板娘，陈安忻在厨房里应了，很快出来。 　　方嵘这时候在想，还是清闲一点点好。 　　等他到了接人的地方，岳父岳母和妹妹已经等着了，岳父岳母各自拿着个编织袋，妹妹拿了个小点的。 　　他见到后走过去，闷不吭声要帮岳父岳母拿东西。 　　“妈，你就让哥拿吧，哥，我们现在先去早饭店还是先去你们家里？” 　　“先去家里安顿。”方嵘看岳父岳母的样子，就知道是走来县城的，鞋子沾了不少泥土。 　　安忻说爸妈鞋子上如果很多泥就接到家里安顿好，泥不多，坐车过来就先到早饭店。 　　早饭店更近。 　　如果是一路走过来的，店里客人多，不好歇息，还是在家里歇会儿再过来。 　　方嵘和陈安忻不止一次从县城走着回家，知道走到家的话，鞋子上会有不少泥。 　　约好的时间是客车到达县城的时间，安忻也叫爸妈妹妹坐客车到县城，显然他们是省了这笔坐车的钱。 　　陈安萍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姐姐和姐夫了，遇到姐夫也没生疏，还问起姐夫问题，陈爱国的编织袋最后叫女婿扛着了。 　　陈爱国扛的是粮食，更重，方嵘扛了他的，他就拿过老伴的一袋子蔬菜扛。 　　“哥，姐姐叫我们准备换洗衣服，是让我们住几天吗？我学校请假请了两天，下周一回学校。” 　　姐姐到县城后，就上个星期打过一次电话。 　　陈安萍之前苦恼怎么联系姐姐，姐姐自己打电话过来，村子里小广播都在喊她爸妈来接电话，她在学校里听到动静，还在上课，和老师说姐姐打电话过来，可能有事情，爸妈没听到就不好了，她得去接电话。 　　老师批准她接电话，她马上跑去接电话，哪成想爸妈已经听到广播过去了，路上她还遇到李婶子和孙婶子，孙婶子也就是姐姐的婆婆。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还是一直喊孙婶子，打电话的人，小广播也有说是谁，孙婶子表情显然不是很好，不过没事，姐姐在老远的县城，她婆婆管不着。 　　“安忻是这个意思，房间也够住的，已经收拾出来了。” 　　一路上陈安萍问，方嵘回答。 　　到了家里，都不用方嵘开门，院子门开着，这个时间堂哥两口子起床准备吃早饭去了。 　　见到堂弟的岳父岳母，方威自然是寒暄几句，也没说太多话，说了几句就和郑秋天离开了。 　　“和姐姐当初说的一样。”陈安萍意外，她以为她要和爸妈挤一间，电话按时间扣钱，姐姐也没说太多，她都准备好躺地上了，想着夏天地上凉。 　　没想到真和姐姐形容的客房一样，当初姐姐买院子，说要单独拿出一间里外间当客房。 　　没说里外间都放张床，她以为就一张床。 　　“外间小点，床也小点，爸妈，小妹，你们自己安排怎么住，我把这些东西放厨房去。”方嵘继续忙活。 　　到了厨房，给岳父岳母还有妹妹倒水前，自己先喝了碗水，已经快七月了，天热，走过来的时候晒到太阳，到家里他都口渴了。 　　方嵘解了渴意后，把水送到客间。 　　陈安萍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她本来要空着肚子到姐姐早饭店吃早饭，爸妈让她在家里吃，不许到县城嚷嚷肚子饿要吃早饭，姐姐卖早饭招待客人的。 　　在家里被逼着喝了粥汤，走了两个多小时路，她肚子又饿了。 　　又饿又渴，姐夫送的水简直就是甘霖，陈安萍一口气喝完一碗水，喝完舒坦点了。 　　“爸妈，我先把菜分好，你们坐着休息会儿，等我把菜拿好了，你们就和我去早饭店。” 　　岳父岳母拿的菜有三种，白菜土豆番茄，一股脑就放在一个编织袋了，他分好了再拿去早饭店。 　　“哥，去吧，不用急，慢慢来。” 　　等姐夫走了，陈安萍走到房间门口，打量院子，打量完：“爸，妈，我们换鞋子吧，待会儿要去姐姐早饭店。” 　　她拿的编织袋里就有洗净的鞋子，穿着走来的鞋子比较破，放在编织袋里的鞋子新点，前天就洗刷过了。 　　“安忻也是的，专门打电话过来，说话也不说清楚。”方红霞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昨晚就不太能睡得着，一直在想今天去县城的事。 　　陈安萍坐在床边换鞋子：“妈，打电话要钱的，说清楚多浪费钱，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都过来了，有再多话，等安忻空下来了说吧。”陈爱国开口。 　　方红霞也没办法，只好先换鞋子。 　　换好鞋子的陈安萍先在院子里晃悠，她知道刚才方威两口子住哪间，就不去那附近晃悠了。 　　见院子里还有水龙头，陈安萍打开水龙头，真的有水。 　　有水，陈安萍洗手的时间就长了，方红霞本是出房间叫小女儿别乱晃，见小女儿在玩水，又说了她几句。 　　“爸妈，你们也过来，洗手洗脸，路上都热流汗了。” 第49章 爸妈小妹 　　方嵘动作还是挺利索的, 菜很快分好，提着菜出来。 　　方红霞见女婿出来，拉住小女儿胳膊，让她别玩了。 　　陈安萍：“哥, 我们帮你拿吧。” 　　“不用的, 我一个人行。”方嵘走到院子门口, 东西先放地上，掏出钥匙, 等岳父岳母几人出来再锁门。 　　他都等在门口了，方红霞几个自然不会让他等太久，一行人在方嵘锁门后, 去早饭店了。 　　早饭店这会儿人还是多，方红霞和陈爱国夫妻两人没四处乱看, 陈安萍倒是四处瞧, 脑袋一会儿转左边, 一会儿转右边, 看不够似的。 　　“爸妈小妹，你们坐这里。”方嵘拿掉桌子上的菜和杂物。 　　怕客人坐满, 爸妈没位置坐, 安忻给爸妈在最里面留了张桌子，放了菜和杂物上去, 他拿走放厨房，爸妈就能坐了。 　　陈安忻见到方嵘带着爸妈过来：“爸, 妈, 我看着给你们上早饭。” 　　已经把人带到，方嵘去柜台收钱。 　　给爸妈和妹妹的早饭，陈安忻直接拿现成的, 现做太费时间，她要招呼别的客人。 　　一人一碗粉丝汤，两笼小笼包，两个红糖馒头，三个素包子。 　　小笼包是肉馅的，陈安忻一天能卖出去十笼，味道是很好，买的人并不算多，能卖出去十笼也不错的，她特意给家人留了两笼。 　　暂时没新客人进来，方嵘进去厨房帮忙，夫妻两人轮流出来，谁出来见到有新的客人，就去收钱。 　　方威和郑秋天已经吃完走人了，和陈家人前后脚，陈家人过来，他们刚好吃完离开。 　　有丰盛的早饭吃，陈安萍不再四处乱瞧，招呼爸妈吃早饭。 　　早饭店还有几个风扇在呼呼吹，环境很不错。 　　陈安萍吃完早饭闲不下来，帮姐姐干活，给客人端早饭。 　　方红霞和陈爱国夫妻两人吃完也不好闲坐着，在厨房帮女儿洗碗洗菜。 　　九点之后客人才渐渐少了，等客人只剩一两个了，陈安萍坐到电风扇前头吹风。 　　那个电风扇吹不到客人，她先自己吹会儿。 　　客人全走光了，陈安忻拿钱给方红霞，方红霞推回去：“你自己留着。” 　　“爸，妈，你们就收好了，菜和粮食的钱。”客人走光她才拿出钱来，一共二十块钱。 　　方红霞不肯要，早上观察下来，店里客人是多，但需要菜钱，碗盘，笼屉成本也高，到现在估计还没赚。 　　碗盘真的挺漂亮，装粉丝汤的碗上头有好几多花，粉丝汤上撒些葱花，看起来特别好看。 　　他们扛过来的粮食蔬菜也不值这么多钱。 　　陈安忻执意要给，爸妈当然只能收着了。 　　“中午客人也多，还得麻烦爸妈帮我干活，店里生意好，夏天天热也不少客人愿意过来。”给了钱，陈安忻说道。 　　陈安萍：“姐，等我放暑假可以过来干活吗？我不要工钱，只要姐姐给我管三顿饭就好了。” 　　在姐姐早饭店干活的话，她要美死了。 　　不用工钱，真的不用，三顿饭管饱就好。 　　陈安忻：“我已经想过暑假让安志过来帮忙，你就别想了，爸妈或者哥姐来县城送菜的时候，你可以跟着过来。” 　　方嵘今天还是要去工厂干活，已经走了，刚好把地方留给他们一家人。 　　他不在，一家四口聊起来自然很多了。 　　陈安萍：“唉，只能跟着去县城。” 　　方红霞：“安志以后八成要读大学，安忻你帮衬弟弟我们肯定高兴，就是方家会不会有闲话？” 　　陈安萍：“姐，你打电话过来，小广播可响了，声音都要传遍村子，不传遍村子，大家互相传，全村子的人也都知道了，我见到孙婶子，表情可不好了。” 　　爸妈估计没碰到孙婶子，她碰到了，还是得和姐姐说一声。 　　被婆婆知道她打电话给爸妈，是她意料之外的状况，不过她也不怕：“总会叫我婆婆过来的，堂哥偶尔会回村子，叫他说一声就好。” 　　婆婆她就不打电话了，方威一两个星期就回趟村子，村里山上有些树能当木材使，砍树种树运树，少不了要来回跑，她婆婆家离李婶子家不远，托他带句话挺方便的。 　　陈安萍：“姐姐，不用妈说了，我都觉得你心大。” 　　陈安忻：“心大就心大呗，我也不是很喜欢我婆婆，帮衬我娘家人怎么了，大不了早饭店赚的钱，攒起来还给方嵘，让他交给他妈，两清不就好了。” 　　“安忻，以后这种小孩子话不要说了，你婆婆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到底是你婆婆，你还是得稍微留点心。” 　　方红霞当女儿对婆婆不满意，是因为孙桂元以前瞧不起他们家。 　　小孩子长大到一定年纪，就会有自尊心，自尊心受到伤害，自然不会对伤害自尊心的人有好脸色。 　　陈爱国：“是啊，现在早饭店开起来也是方家的功劳。”‘ 　　陈安忻的行为有点像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什么个秉性，亲生父母也是清楚的，都觉得她没错，但她不能把喜恶表现太明显了。 　　陈安萍：“一点点功劳，不算很大的功劳，早饭店开起来是缺那点钱吗？缺的是姐姐的手艺，没姐姐的手艺，早饭店开不了几天就要关门。” 　　钱还是很重要的，没方家的钱，没方嵘的钱，陈安忻开早饭店要费不少劲，不过妹妹说的对，她的手艺最重要。 　　虽然还没收回本，但一个月的纯收入已经接近百元了，想来总会超过方嵘的工钱。 　　超过方嵘的工钱不是目的，目的是一家子条件能改善，日子可以过得更舒心。 　　“哎哟，是老板娘的爸妈妹妹来了？” 　　“蒋姐，今天上午怎么过来了？他们的确是我爸妈和妹妹。” 　　来人是店里第二个正式客人，小玉的舅妈，当初看到小玉在店里，怕小孩子乱花钱进来，进来还和外甥女吃了一碗酸菜面。 　　来过一次打消顾虑后，蒋姐三四天就会过来一趟。 　　“我家小孩闹着要吃你们店里的红枣发糕，我说你们店里只有周日有，她闹腾要吃，我干脆来你这里买红糖馒头，还有我外婆明天生日，想从你店里订寿桃馒头，能做的吧？” 　　“能，只要纸上写的，都能做出来，不过寿桃馒头不能选大小，只能按我们自己的大小来，大小差不多是三个普通馒头。” 　　“三个普通馒头也够，不小了，订两个，红糖馒头也给我拿两个，寿桃我明天下午两点来拿。” 　　“好的，我先拿红糖馒头去。”陈安忻进厨房拿了两个红糖馒头，给了蒋姐后，从柜台另一个没上锁的抽屉里拿来笔记本子，写下要做寿桃馒头的事。 　　这样就不会忘记了。 　　蒋姐付完钱也没久留，回家去了。 　　她不上班，没有单位工厂，都是干散活，在家做手工卖，平时也是上午出来比较多，很少赶饭点进来。 　　买馒头包子更像是偶尔打打牙祭，平时还是挺节省的。 　　“姐，你还做发糕呢？”陈安萍小学读完也没学几个字进去，菜单无法完全看懂。 　　刚才客人来的时候，她就和爸妈停止说话了，等姐姐忙完才问。 　　“周日才卖，平时不卖，卖完就没了。”陈安忻回答妹妹的问题。 　　周日放假人多，发糕也是个卖点，平时是懒得做的。 　　“我也想吃姐姐你做的发糕。” 　　“整天想吃这个想吃那个，饿死鬼投胎，你都能听出来刚才来的客人孩子喜欢吃发糕，说明价格不便宜，给客人还能拿到钱，给你吃进肚子剩什么？” 　　“妈，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要这么生分吗？姐，你说是不是啊！” 　　“是不用太生分，我周日做，爸妈你们就待到周日好了，到时候还要你们带包子馒头回去，给李婶子还有我婆婆分了，大哥家也给。” 　　方红霞一听要分这么多人：“还是你自己留着卖，别想着分谁了，你这样到什么时候才能赚钱，整天就会花钱了。” 　　陈安萍：“爸，妈说的话是不是不对，姐姐店里生意多好啊，做生意的人就不能小气，姐姐多大方啊，姐姐大方我们当然也不能小家子气。” 　　她最会给自己捞好处了，姐姐自愿给的好处，肯定不能放过。 　　陈爱国：“别的不说，安忻早饭店生意确实好，今天就见到不少客人来吃。” 　　他是不敢想象的，村子里能有几户人家有钱在外买早饭吃，都是勒紧裤腰带，能省则省。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县城大家伙儿的生活水平。 　　陈安忻：“我店开的大，没回本，但是我觉得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等我攒钱攒够了，就把这家早饭店买下来，不用交租金，自己当真正的老板。” 　　“姐，你已经是真正的老板了，钱都归你管，姐夫肯定不管钱。” 　　“他是不太管钱，手里钱比我还难攥住，今年我看没法子真正赚钱的，顶多就是回本，真要攒够钱买下来，还得等明后年……爸，妈，九月份我和方嵘要回家，堂哥和他媳妇秋天要在村子办喜事，到时候把我们家当娘家了。” 　　方威秋天已经登记过了，就差喜事，秋天说办不办无所谓，一向爱省事的方威，这次没省，坚持要办。 　　“妈打听一下，秋天爸妈是不在了吗？”方红霞一听就觉得这事不太成。 　　“还在，已经断绝关系了。” 　　陈安萍：“啊，她爸妈也太过分了吧，没事，把我们家当娘家好了，让方威堂哥到我们家接新娘。” 　　她最喜欢喜事，又有喜事，她巴不得自家成为“娘家”。 　　方红霞对小女儿说：“你不问原因就说是爸妈的错了？” 　　“不然呢，我见过秋天姐，妈，你说说秋天姐像是那种很坏很不孝顺的女儿吗？” 　　陈安萍无条件站在郑秋天这边。 第50章 干活 　　爸妈主观上肯定站在父母角度上思考问题, 陈安忻本来想瞒着爸妈，说方威郑秋天喜事在乡下办，暂时借他们家当娘家，但是到时候秋天爸妈以及他们家的亲戚不来, 肯定穿帮, 总不能花钱雇一帮托吧。 　　方威都说不需要, 他已经和他爸妈说过，李婶子都能接受, 他们家能帮就帮，不愿意帮他可以找别家，陈安忻自己擅作主张答应了：“妈, 李婶子已经知道了，我们家就提供个地方, 钱不用我们家出, 方威家给, 不需要担心钱的事, 我们只是顺手帮个忙。” 　　方红霞：“真凤知道这个事了？她不怕秋天爸妈来闹事，说她儿子拐了人家女儿？” 　　要是自家女儿, 她都要气死了。 　　陈安忻：“妈, 这就不需要咱们担心了，我陪秋天回她爸妈家拿过结婚登记需要的材料, 她妈看到她就翻白眼，当她不存在, 不会闹到乡下去, 秋天和方威都已经结婚登记了，除非离婚，不然他们压根改变不了任何事。” 　　陈安萍：“是秋天姐和她爸妈闹掰了, 又不是姐姐和爸妈闹掰了，我们就提供个地方，妈，你不用太介意的，有喜事多好啊。” 　　两个女儿来回劝，方红霞只能答应，答应了嘴里还念叨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陈安忻随自己妈念叨，要准备午饭的食材了。 　　午饭和早饭稍有区别，菜单也分了早午，早饭种类多，午饭就少了，不过有几道菜只在中午提供的。 　　毕竟有米饭，除了粉丝汤和卤味，还另外加了豆腐煲和豆腐羹。 　　菜主要这四样，各种口味的，酸菜、青菜、番茄，三样各有特色。 　　“安萍，帮姐姐给醋瓶里加上醋，辣酱罐也看着添些，醋和辣酱在这里。”陈安忻让妹妹帮点小忙。 　　方红霞一听，没再管郑秋天和她爸妈的事：“我来添醋，我看桌子上的醋瓶都不大，安萍做事急急火火的，会把醋倒桌子上，别浪费了。” 　　每张桌子都有醋瓶和辣酱罐，早上客人来了几拨，桌子上的醋辣酱快见底了。 　　“姐，我还有什么能帮忙的？” 　　“你帮忙洗菜。”太多忙能帮上了。 　　陈爱国：“爸也来帮忙洗菜。” 　　“菜我和安萍来洗，爸，你去帮我剥鸡蛋壳。”陈安忻擦干手，从柜子里拿了一盆水煮蛋出来。 　　随意拿出来一颗，教自己爸怎么剥蛋壳最快。 　　“早饭店需要这么多鸡蛋的？”方红霞见了吓一跳。 　　女儿拿出了满满一洗脸盆的鸡蛋，鸡蛋在乡下绝对是好东西，但是她早上听客人声音可以听出来，买鸡蛋吃的客人并不多。 　　早上她一直在厨房，客人点什么菜会传到厨房来，什么卖的最好，她听了一早上也能有数，鸡蛋绝对不多。 　　陈安忻主动解释给自己妈听，解释的时候自己顺手又剥了两颗：“早上卖茶叶蛋，中午卖卤蛋，粉丝汤或者豆腐煲里都会加半颗蛋，今天这盆早上煮的，其实不算多，挺正常的量。” 　　水煮蛋还是能放几天的，实在不好放，又没客人买，她会送给客人。 　　方红霞：“鸡蛋在县城买和在家里买一斤差几分钱？” 　　“单买一斤比村里镇上还贵两三分钱，但是我买的多，价格便宜些了，实际算起来比村子里单买一斤要便宜。” 　　听到比村子里单买要便宜，方红霞放心下来：“我们自家里多养几只鸡，让你哥家里也养几只，到时候下蛋给你送到县城来。” 　　“鸡蛋给我送县城来多费事，坐客车路太陡，不小心还能把鸡蛋弄碎了，你们自己走过来，两三个小时脚程，还得担心路上会把鸡蛋弄坏了，多麻烦，送菜和粮食就够了。” 　　她早上已经听方嵘说爸妈和小妹是走过来的，爸妈走来县城她没有生气，想想也觉得正常，走可以走，但是别带鸡蛋来了。 　　鸡蛋她完全不想爸妈从乡下带到县城。 　　“鸡蛋虽然比粮食轻，但是一路上压坏就不好了，妈，你别想着送鸡蛋过来了，你也看到姐姐用的鸡蛋很多了吧，光是这盆鸡蛋，我们就要咱很多天了。”正在洗菜的陈安萍在一边说。 　　她现在完全站在姐姐这边，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老板娘在吗？” 　　外头又有客人，陈安忻不再和妈聊鸡蛋的事，离开厨房去外头招呼客人。 　　等到十一点，吃午饭的客人陆续来到店里。 　　“妈，卤豆干快没了，卤水里不要加清水，水线到这里就是快干了，从这个茶壶里倒新的卤水进去，新加的卤味不要夹出来，给客人的都要这些颜色深的。”陈安忻交代完出去忙了。 　　陈安萍已经从洗菜变成了切菜，陈爱国也从剥蛋变成了烫面。 　　陈安忻让自己爸烫的是凉面要用的面，凉面的面不同汤面，汤面久了容易糊胀，凉面烫熟了，过一遍清水也能很清爽。 　　中午吃凉面的客人不少，爸爸的任务不比妈妈和妹妹的轻松。 　　等方嵘十一点半过来的时候，陈安忻就让自己爸妈坐外面去吃饭，他们的活由方嵘接手。 　　“这会儿客人多，我们再帮会儿忙。”早上那顿早饭吃了许多，方红霞这会儿并不饿。 　　陈安萍一直在期待午饭，早上的时候已经在想中午吃什么了，她肯定不能点菜，但是姐姐给家里人吃的绝对不差。 　　大人们在讲话，她也不随便插话，按照她对姐姐性格的了解，肯定是坚持让爸妈去吃午饭。 　　果然，姐姐跟爸妈说：“爸，妈，你们快去吃饭，你们吃完了，嵘才好吃饭，他在厂子里干了一上午活，该饿了，你们先吃，暂时不用管他。” 　　都把方嵘搬出来了，方红霞和陈爱国只好先去吃饭。 　　陈安忻给家里人每人盛了一碗饭，上了盘卤味，一份番茄粉丝汤和一份青菜豆腐煲，一共三道菜，另外还有一人一碗紫菜汤，紫菜汤在店里是免费提供给客人的。 　　紫菜汤不烫，勉强能解渴。 　　陈安忻：“我去忙了，饭不够自己去添。” 　　等姐姐去忙了，陈安萍开始吃饭：“姐姐最忙了，吃饭也是最后一个吃。” 　　“忙还不好？忙说明生意好，姐姐不是说过中午客人差不多到下午一点就少了。”方红霞觉得忙是好事。 　　闲了就没钱赚，忙好。 　　陈安萍不和妈妈争忙不忙的事，专心吃饭，一碗紫菜汤喝光了自己去厨房打汤。 　　平时的上午，陈安忻肯定在店里切菜洗菜为中午做准备，今天陪爸妈坐着聊了会儿天，现在就显得很忙了，不过她也能顾得上来，方嵘回到店里，她轻松不少。 　　方红霞和陈爱国也是闲不下来的，吃完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帮忙，爸妈这么积极帮忙，都叫陈安萍不好意思只顾着自己吹电风扇，只好跟着忙了起来。 　　电风扇吹起来真的好舒服，她想多吹会儿，还好厨房也有电风扇。 　　陈安忻早饭店的电费一个月算下来不少，不过电费不能省，省了钱就少赚了。 　　“老板，给我装一份粉丝汤，不用别的，葱花粉丝汤就好了。” 　　陈安忻已经坐下来吃饭，方嵘拿着客人的搪瓷缸子去装粉丝汤。 　　粉丝汤有各种口味的，还有个葱花粉丝汤，葱花粉丝汤最便宜，就加了些油豆腐碎，盛好再在上面撒些葱花，没别的了。 　　方嵘给客人装好，客人走了，他坐回陈安忻身边。 　　客人已经没两个了，一大家子都在看陈安忻吃饭。 　　自己一个人吃饭不说话多尴尬，方嵘也不是会自己起话题的人，陈安忻只好自己来：“明天我们店就要关门了，周六休息，不过另外接了蒋姐的寿桃馒头做，还是得回来一趟，我们在家里吃过午饭再来店里，爸妈，安志学校后天放半天假，后天中午会过来吃饭，你们有话想和他说，记得说。” 　　方红霞：“我们哪有话和他说，没话说，他自己顾着身体就好。” 　　“姐，三哥后天中午来吃饭，他的室友不会也过来蹭饭吃吧。”对三哥的室友，陈安萍说不上印象好坏，只能说真的很爱蹭饭。 　　陈安忻：“我不收他们钱，他们自己要给，我就收了，安志好像本来不打算过来我这里吃饭，但是他室友拉着他过来，他也只能过来了。” 　　她对弟弟的室友还是很客气的，几个小男孩性格挺好，能和弟弟做朋友，还不是为了蹭饭，说明是值得来往的朋友。 　　陈安萍：“三哥是嫌弃还是担心给姐姐添麻烦啊？” 　　方红霞：“安志当然是怕给姐姐添麻烦，你三哥脸皮可没你厚。” 　　女儿的早饭店这么好，谁能嫌弃，嫌弃的都是很有钱的大户人家。 　　陈安忻：“以后还是不在周六接任何单子了，平时太忙，周六我都不想来早饭店。” 　　“嗯，不接了，不然人要累坏的，休息一天也好。”方嵘终于说了一句话。 　　陈安萍：“姐，你明天带我和爸妈出去逛会累的吧。” 　　陈安忻：“不会，出去干活和出去玩能一样？” 　　“哥明天也放假？”陈安萍问方嵘。 　　“对，你哥也放假。”陈安忻替他回答了。 　　陈爱国：“小嵘一天要干两份活？” 　　“他一天要干两份活，但我给他工钱的。”陈安忻可不是坏老板，工钱还是给的，也当做方嵘每个月的零用，二十块钱一个月。 　　他每个月交一百五，她给他二十。 　　“多劳多得，哥是勤快人。” 　　有人说话，陈安忻被盯着吃饭就不尴尬了，等到下午三点，关门休息！ 第51章 爸妈 　　下午关门的时候, 方嵘不在，他去工厂干活，要下午五点才回家。 　　明天放假，陈安忻自然是把早饭店收拾了一番后, 才带着爸妈妹妹回家。 　　剩下的米饭、包子、馒头以及蔬菜都带回家去。 　　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四十分, 陈安忻同家人说道：“爸, 妈，安萍, 你们要现在洗澡还是晚上洗澡？洗澡间在这里，里面有水龙头，夏天天气热, 水龙头里的自来水也热，到晚上就冷下来了。” 　　陈安萍：“下午洗吧, 爸洗澡最快, 爸先洗, 我和妈还有姐姐聊天。” 　　方红霞：“家里住的那几位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指的方威和郑秋天, 还有女婿方嵘。 　　“方嵘要五点才回来，秋天和堂哥最近都是六点回来, 你们放心吧, 洗澡间门能从里面锁上，门关着就不会有人进去, 堂哥和秋天都是吃完晚饭才洗澡，不影响他俩洗澡。” 　　说着, 陈安忻带他们进去洗澡间, 里间洗澡，外间换衣服。 　　“姐家洗澡好方便啊，上厕所呢？公共的厕所在附近吗？”陈安萍看了都想去洗澡试试。 　　今天在早饭店, 他们上厕所都是去公共厕所上的，走路还要走几分钟。 　　“我在你和爸妈住的房间里间放了个痰盂，要上厕所用那个，我平时是大清早去今天带你们去的那个厕所倒马桶痰盂，附近就那个公共厕所。” 　　早饭店总不能放个马桶痰盂，放了她都没心情做早饭，也还好厕所离得没有很远。 　　早饭店到家里也只需要走十几分钟路。 　　方红霞：“那明天早上妈和你一起倒。” 　　女儿都嫁出去了，不好在女儿家做客，还让女儿倒痰盂的。 　　陈安忻没意见，应好。 　　“爸，快去拿干净衣服洗澡，再不洗澡姐夫就回来了。”陈安萍催促自己爸爸去洗澡。 　　在方嵘面前喊哥，到了爸妈面前，陈安萍更习惯喊姐夫。 　　“我去把干净衣服分好。”方红霞跟着陈爱国去客间，三个人的干净衣服都放在一起，洗澡了总不能还混在一起。 　　爸妈去客间了，陈安萍问姐姐：“姐，我暑假真的不能来你店里打工吗？” 　　实在太心动了。 　　陈安忻：“不能，等你读高中来县城了才可以。” 　　“啊，还要等到读高中，考高中好难。” 　　“反正你现在还不行。”陈安忻没松口。 　　妹妹上辈子也来过她的早饭店帮忙，让她干一两天活还行，干久问题就出来了，当时的早饭店还比较挤，妹妹不小心砸坏了她好几个碗盘，有次还让溅起的碎片割到小腿，小腿出血了。 　　所以她都不让妹妹端东西，妹妹一直被派去洗菜，不够细心是妹妹最大的问题。 　　陈安萍死心了，爸妈从客间出来，她也不再和姐姐提暑假打工的事情。 　　... 　　看着蚊帐，方嵘在想安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岳父岳母过来，安忻有空时间都是在和岳父岳母讲话，下午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安忻已经做完晚饭，在和爸妈妹妹聊天讲话，晚上吃完饭，让他先回房间，等晚点时候再洗澡。 　　安忻今天下午没洗澡，提前说过晚上不在早饭店做晚饭了，回家里做，看情况是岳父岳母小妹轮流去洗澡，安忻做晚饭，没时间洗。 　　吃完晚饭，碗洗好了，安忻去客间和爸妈说话聊天，等堂哥和他媳妇郑秋天回家烧饭吃饭洗完澡，安忻才去烧热水，烧好热水喊他洗澡已经是晚上八点。 　　两人洗完澡八点四十分，客间灯都关了，安忻还去客间问家人有没有睡着。 　　没睡着，岳父岳母和小妹都没睡着，安忻很自然就进去客间继续聊天。 　　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她再不回来，他要睡着了，往常晚上八点他们两个肯定已经睡着。 　　今天撑到快十点，困死了。 　　在方嵘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的时候，陈安忻终于回来。 　　她回来，方嵘就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眼里都是泪水，困出来的。 　　脱了拖鞋，陈安忻摸上床：“困成这样还不睡？早点睡。” 　　她看出来方嵘非常困，眼神都迷离了。 　　等躺好了，陈安忻拉灯，爸妈住过来，她真的太兴奋，尤其晚上洗澡洗太晚，到现在都还清醒着，看爸妈和安萍困了，她才放他们睡觉，自己也回房间睡觉。 　　方嵘睡前委屈：“安忻，爸妈过来，你心里就没我了。” 　　“瞎说，我心里哪能没你，没有谁都不可能没你，早点睡，别多想了。” 　　“嗯……”听到她说没有谁都不可能没你后，方嵘应了一声，睡过去了。 　　好困。 　　... 　　爸妈在的几天里，陈安忻眼里真的没有方嵘了，一直对爸妈嘘寒问暖，没太管方嵘。 　　“没事的，你们就骑回家去吧，婆婆要是说你们，让婆婆到县城找我和嵘好了……找我们俩也没用，我们现在可没钱给她。” 　　陈安忻在周六，也就是昨天，给爸妈买了辆小三轮，爸妈死活不要，但她还是买下来了，到周日下午爸妈要回家，陈安忻看爸妈不准备把小三轮带走，亲自拖着小三轮跟出来了。 　　爸妈下午三点走，安志和室友中午来店里吃饭，有爸妈在早饭店，吃完他就没跟着室友回学校，待在早饭店帮忙，顺便送送爸妈。 　　平时吃饭他也想帮会儿忙，姐姐让他跟同学回学校，早饭店不需要他帮，今天爸妈在，姐没赶他回学校了。 　　方嵘：“爸，妈，你们就骑走吧，粮食重，搬到县城能把人累坏的。” 　　就算岳父力气大，方嵘也很难忍心让瘦巴巴的岳父扛着粮食走两三个小时路。 　　他自己把粮食从家扛到早饭店都感觉累了，更不用说岳父岳母。 　　陈安志也开口要爸妈把车骑回去，送粮食方便。 　　陈安萍接下来还是要和爸妈住的，不像姐姐在县城有家，三哥在县城读书。 　　她怕自己劝了，回家要挨骂，于是保持沉默。 　　是姐姐花钱买三轮，不是她买的啊，她没法子说动姐姐的。 　　……爸妈快点答应，她好想骑着三轮车回家啊。 　　昨天小三轮买回来，陈安忻让方嵘学骑车，三轮车比两个轮胎的容易学，方嵘学会后，陈安忻就让爸妈骑着试试了，爸妈也会骑之后，三轮就一直让陈安萍骑，骑到她过瘾为止。 　　昨天过瘾了，今天还有瘾，这瘾没三四个月消不下来。 　　方红霞：“小三轮给你，你买菜方便。” 　　“我买菜买很多的话，都是老板们自己送过来，我们那边妈你也看到了，路多挤啊，骑三轮不方便，有了三轮，你们送东西给我也方便，安萍，把包子馒头都放车斗里。” 　　刚才推来推去，要带回家的包子馒头最后全让陈安萍拿着了，陈安萍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她是放还是不放呢？ 　　被妈妈瞪了十几秒后，陈安萍慢慢慢地把几袋包子馒头放进车斗里。 　　动作慢到让爸妈看出她是“不情愿”的。 　　“好了，安志回学校，嵘跟着我回早饭店。” 　　陈安忻说完不管爸妈什么反应，拉着方嵘和弟弟的手臂走开。 　　“妈，两点多了，我们回家吧，不回家天都黑了。”见爸妈还有把三轮车还回去的想法，陈安萍骑到三轮车上。 　　“你个没心眼的小丫头，你姐姐送的三轮车能随便要？赶紧还回去。” 　　陈安萍不听自己妈的话，自行车骑了几米远：“妈，你也知道姐姐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们赶紧回家吧，我明天还要上学，三天没去学校了。” 　　小女儿骑三轮车，越骑越远，方红霞只能追着小女儿喊她赶紧停下来。 　　陈安萍短短时间内心境已经发生巨大变化。 　　挨骂就挨骂吧，被骂也不会少块肉。 　　陈爱国：“安萍平时不是鬼主意最多，你把三轮车骑回家去，总得找个由头。” 　　三轮车快不到哪里去，尤其路还不是很平的情况下，陈安萍被爸妈追上，由妈妈骂她，她继续骑，听爸爸问她：“就说姐姐给我们送货的车呗，李婶子或是孙婶子，还有别的婶子想卖菜和粮食给姐姐，我们就骑三轮帮忙带去县城，爸妈，你们坐上来，我骑车载你们。” 　　方红霞：“也不怕车子翻了。” 　　“所以爸妈你们一人坐一边啊，妈你轻，你把包子馒头也移到你自己这边，放心，我还能骑得动。” 　　“不上去，要把车子坐坏了。”她已经骂累，骂不动了。 　　“老板不是说载四百斤重的粮食没问题，爸妈你俩加起来也没两百斤重，快点上来吧，走一路脚都要走酸了，我们交换着骑，骑回家去，如果一路回到家，三轮坏了，说明老板骗人，我们也好赶紧把车子还回去，叫姐姐退了。” 　　姐姐还问过不平的路能骑多久，老板说的时间完全够他们骑到家里去。 　　三轮坏了，她都要拖着爸妈把三轮送回县城。 　　“坏了咋退，老板说咱是故意弄坏的怎么办？”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弄坏的还是这车质量不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姐姐在附近邻居里还挺有名的，叫姐姐把他们家三轮车质量不好说出去，看他怕不怕。” 　　小女儿说的有道理，抱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方红霞上了车斗，让陈爱国也坐上来。 　　加上爸妈，车子更重了，不过陈安萍还骑得动，也想展现自己的车技，就更加卖力骑车。 　　方红霞紧张，在陈安萍骑了几分钟后，就让陈爱国顶去骑车，怕小孩真的把车骑坏。 　　一辆价格快两百块钱了，金贵啊。 第52章 碰见 　　把三轮车骑回家, 想低调是很难的，经过村口，势必被村子里的人知道。 　　一个人知道，不出一天就能让整个村子知道。 　　陈家爸妈出去一趟, 还骑了三轮车回来。 　　一家三口早晨三四点, 天还黑着的时候就出门了, 加上家住得比较偏，出去两三天, 除了李真凤和陈安齐一家，也没人知道。 　　虽然李芬芳不在家了，李真凤还是和方红霞有来往。 　　陈安忻打电话到村子里, 全村人知道，但并不是所有人清楚陈家女儿专门打个电话有什么事, 李真凤直接问方红霞了。 　　她问了, 方红霞肯定老实说, 所以李真凤一点不奇怪他们夫妻和小女儿在不是赶集日的时候从外头回来, 三口人不稀奇，三轮车就稀奇了。 　　三轮车是崭新的, 一路上过来, 也就轮胎脏污了，别的地方很新。 　　李真凤跟几个妇女一起聊天, 手上还拿着扇子，本来众人都要散了回家烧饭, 见到李家人, 停住了回家的脚步。 　　别人没凑过去，李真凤丝毫不介意地走过去问他们：“三轮车是安忻给你们买的？” 　　“李婶子，三轮车是姐姐的买菜车, 她和姐夫开的早饭店客人可多了，光鸡蛋一天都要用掉一脸盆。 　　买菜一个人当然是买不过来的，不过后头和卖粮食卖菜的熟了，人家送到店里来，人家送过来，车子闲置不用，摆在家里院子也占地方，干脆就给我们送菜用了。 　　以后我和爸妈再去县城送粮食和菜，就通知李婶子和孙婶子，你们把菜和粮食给我们，我们替你们送县城，钱也给你们结好。 　　蔫哒哒的菜和虫蛀过味道特别大的陈米姐姐可不要，姐姐早饭店比我想的要气派多了，不能用坏的充好的给姐姐，那是坏了早饭店的名声，喏，李婶子，这是给你的，是方威哥买给你的，让我们带给你。 　　孙婶子，这是姐姐特意交代给你的，你自己过来拿还是我们给你送家去？姐姐说天气热不好放太久了，要早点吃完。” 　　路上已经说好爸妈不开口，由陈安萍开口。 　　陈安萍一长串话，尽量不往得罪人的方向说了。 　　姐姐开早饭店的事不需要藏着掖着，孙婶子到处和人夸说自家小儿子在县城开店，还做了工厂的工头。 　　工头是方威带回来的话，孙婶子爱吹牛皮，把儿子吹上天了。 　　大家对工头不太感兴趣，对早饭店特别感兴趣。 　　据陈安萍所知，孙婶子都没去过早饭店，顶多听方威描述一两句，就把姐姐开的早饭店夸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一向爱吹点小牛的陈安萍，在小伙伴们问起她姐姐开的早饭店的时候，尴尬得慌，支支吾吾说没有孙婶子说的那么好，就是普通的早饭店。 　　那是之前，她不不自信，现在去过姐姐家早饭店，她可以吹真的牛了。 　　姐姐就是最牛的！ 　　孙婶子嘴里早饭店是姐夫的，但是她嘴里，早饭店就是姐姐的。 　　姐夫的确被大家喊老板，但是姐夫在店里不管事，只干活打下手，大小事全凭姐姐做主。 　　姐姐才是真正的老板。 　　不光李婶子在，孙婶子也在，幸亏姐姐清楚婆婆的德行，给婆婆的包子馒头比李婶子多了很多，大哥大嫂家和他们家混在一起也没孙婶子多。 　　姐姐交代过，给李婶子的要说是代堂哥送的。 　　一切的前提是刚好被孙婶子碰见了，没碰见的话，就不用这个理由借口哄骗人了。 　　“都是新鲜的包子馒头，今天县城里上班的人休息，姐姐早饭店生意好，还是忙里抽空把包子馒头做出来了，不是卖不出去，姐姐用料好，客人爱吃着呢，虽然早饭店本钱还没赚回来，但是总有一天能赚回来。”担心孙婶子挑刺，陈安萍添补了一句。 　　孙桂元还没来得及挑刺，听到陈安萍的话，气倒是没了，自己过去接了包子馒头，还是最大一袋，比陈家自留的和给自己弟妹的都要大。 　　她怕陈家在路上调包抽几个走了。 　　陈爱国和方红霞夫妻俩都紧张到说不出话了，怕自己说话有漏子，全叫小女儿说去。 　　小女儿也是成精了，话里话外都在奉承孙桂元这个姐姐的婆婆。 　　“改天我也去县城瞧瞧。”李真凤倒是挺乐呵的。 　　陈安萍：“方威哥隔段时间不是会回村子的，姐姐和方威哥商量过，如果孙婶子李婶子你们要去县城，就让方威哥捎带你们过来。 　　我和爸妈不舍得坐客车，和方威哥关系也没李婶子孙婶子你们亲近，不好麻烦他，都是走路去县城，姐姐把买菜车给我们，骑了一路，瞧瞧车轮胎都快没气了，骑车的人比走路还累，还是坐四个轮子的舒服……孙婶子李婶子，我们先回家了，还得给车轮胎打气，骑了一路，晒得人都要晕了。” 　　“走吧走吧，赶紧回家喝口凉水缓缓气。” 　　李婶子开口了，陈安萍就让自己爸继续骑，先回家吧。 　　她不应付别人，只应付孙婶子。 　　话似乎都是和李婶子说，但认真论起来，还是说给孙婶子听的。 　　他们一家三口人离开，李真凤心里倒是门清，她的包子馒头就算不是芬芳给的，也是儿子见了芬芳要给家人带包子馒头，托李家人带给她一份。 　　她自己儿子说的好听，但没有一次回村子带了包子馒头回来，倒是会带萝卜干和菜肉回来，菜肉像是回来路上买的，萝卜干是她明确叫儿子带些回来，安忻腌的萝卜干，夏天天热，就好这口了，儿子不光带给她，还带给他大妈和陈家。 　　安忻端水一向端“平”，对婆婆看起来比对爸妈好很多。 　　“还是安忻孝顺，都知道给你这个婆婆拿包子馒头。” 　　“谁知道这会儿我没看见的话，最大袋的会不会被昧下来，也许就是给她亲爸妈的。” 　　孙桂元总是能挑到刺。 　　“上头有字，写着给公婆，馒头二十个，肉包子十个，素包子二十个。”几个妇女里，大多是文盲，目不识丁，孙桂元就不识字，但是其中有个人识字，看到贴在上面的纸条了。 　　“我的也有，我看看，意思是不是馒头十个，肉包子五个，素包子十个？”被点出来袋子上还有纸条后，李真凤也去看了自己的纸条。 　　她同样不识字，但是认识数字，凭感觉能猜出来。 　　识字的那个妇女点头应是。 　　李真凤：“红霞和爱国夫妻两个还是挺老实的，不管他们有没有过把你这袋调换的想法，也改不了上头白纸黑字写着的东西，见者有份，一人一个就没剩了，我给你们馒头素包子，你们自己分着吃。” 　　她抓了两个馒头和两个素包子分给妇女们，孙桂元见状，拿了五个馒头和两个素包子，专递给和自己关系好的，让她们自己分。 　　陈安忻做的包子馒头不是自己家里做的家常包子馒头，是要拿出去卖给客人的，包子做得精巧好看，白胖的一个，瞧着非常引人食欲。 　　李真凤和孙桂元分好后就带着各自的回家了，剩下的妇女还在掰扯着馒头包子分法。 　　... 　　这头陈安忻带着方嵘和弟弟走开，等弟弟往学校的方向走了，陈安忻才把手往下，改抓着方嵘的手臂为五指相扣。 　　“安忻，爸妈回家了，店里今天还继续开门营业吗？”没到下午三点的关门时间。 　　“没心情开门了，关着吧，我们俩提早回家休息睡觉，晚饭也不专门做了，吃馒头吧。” 　　见妻子一脸疲惫，方嵘问道：“要不要我背你回家？” 　　“动不动要背我，力气太大没处使给我揉面去……我爸妈过来，我就觉得我之前忙得和陀螺似的，不停打转，都没好好休息，我现在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九月不干活了，回村里忙完堂哥和秋天的喜酒，再忙个秋收，忙完回县城家里待着，等十月开门。” 　　身体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心境已经三四十了。 　　已经有点想念在村里的悠闲日子了。 　　放假的话方嵘早想说了：“以前不敢和你提，现在你都开口了，我也觉得我们太忙，需要放久点的假。” 　　他很早的时候想象过婚后日子，他干完活回家，安忻在家里等他，对他说些温柔熨帖的话，后来安忻说了早饭店计划，他对婚后生活的想象也发生变化，但想象还是美好的，等实际经历了，才发现现实和想象有出入，不如想象美好。 　　倒不是说现实有多痛苦，美好还是有的，很短暂，一天到头都在干活，在早饭店里没有多少时间闲话，有客人的时候在干活，没客人的时候还是在干活。 　　一天能休息的时间只有在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回到家里夫妻两人也是尽早洗澡睡觉，恩爱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陈安忻故意道：“你想放长假可以给你放啊，不过前提是你忍心看我在店里忙活，累成皮包骨头也不心疼。” 　　“安忻。” 　　“你又委屈上了？” 　　“没有。” 　　“你放心吧，我会和你一起放长假的，家具厂那边你不好完全做主，早饭店我能完全做主，想关就关了，我男人那么会赚钱，我又不愁钱过日子，把我男人累坏了，最心疼的不还是我自己，所以得劳逸结合。” 　　方嵘很快被哄开心，已经开始期待九月的假期了。 　　堂哥九月回村里结婚，会给家具厂放假，他能和安忻在村里散步了。 　　县城太过拥挤，还是村子地广，更随心。 　　“我和安志说了暑假打工的事，安志也应下来了，他在的话，你也能轻省些，你什么苦什么累都不和我说，就会委屈，你不能光委屈啊，你说出来我才能知道，才能疼你，你不说，我粗心得很，发现不了，不让你更加委屈了。” 　　方嵘一个大男人，完全不喜欢委屈这个词，安忻又老是把委屈挂在他身上，和他划等号，他哪能接受，回去路上就一直在替自己辩解。 　　他说他的，陈安忻只管敷衍地点头。 第53章 婆婆来了 　　陈安志七月份高考结束就在姐姐家住下, 给姐姐早饭店打工。 　　在听到方威说她婆婆要和李婶子一起来县城的时候，陈安忻心里不大乐意，但表面样子还要做，问了方威她婆婆和李婶子要来县城几天。 　　现在客房给安志住着, 如果她婆婆和李婶子两个人过来, 少不得要重新安排住处。 　　客间给婆婆和李婶子住, 单间杂物挪动，空出地方, 把客间外间的小床搬到单间，暂时由弟弟住着。 　　想来婆婆和李婶子不会待很久。 　　方威说待一天，就来早饭店和家具厂看看, 坐客车，早上来下午就走。 　　听到这里陈安忻才放心下来, 幸亏不是住上几天, 住几天, 对她来说是煎熬。 　　就算整天在店里忙, 不用陪着婆婆说话聊天，她也怕被婆婆指手画脚。 　　方嵘听到当天来当天走, 也放心下来。 　　特别怕安忻又要几天不理睬他了。 　　他清楚安忻不太喜欢他妈, 不会和他妈多聊几句话，但是安忻和他二妈关系好, 如果二妈来了，安忻眼里岂不是又没有他了。 　　夫妻两人虽然各怀心思, 但都为了只有一天感到高兴。 　　转眼到了李真凤和孙桂元过来的日子。 　　“我就不想来县城, 你偏要来看看，看就看呗，让威捎你进县城就好了。”李真凤下车晕乎乎的, 等缓过来就在说自己这个大嫂。 　　“阿威的车又不是早上到，去县城都是下午时间，早饭店已经关门了。”孙桂元自然有自己的原因，实在不想坐侄子的车来县城。 　　她也没想过在儿子儿媳家过夜，就想先看看早饭店和家具厂，心里有个数。 　　别的说话姐妹不好带上，孙桂元怕她们看到早饭店后，回村里把她牛皮戳破了，弟妹知根知底，加上有人陪着，有个伴也好。 　　李真凤不爱来县城，除了年轻的时候来过一趟，后来再没去过，硬是被大嫂拖过来了。 　　今天本来想躲过去，奈何大嫂清早就来敲院子门，一直敲不停，她再不出来，要被老伴埋怨上了。 　　她和陈家人说以后也要去县城是玩笑话，陈家人要去县城，提前一天和她说一声，她好把菜收割来交予他们一家，让他们带县城去。 　　她就不凑热闹去县城了，去县城一趟简直活受罪。 　　她赚点小钱就满足了，对于看早饭店和家具厂，一点好奇也无。 　　早听儿子形容过家具厂，陈家小女儿安萍也仔细说过早饭店的样子，连装了几个电风扇，装在哪都说了，她自己已经能想象。 　　“来都来了，你就不要抱怨了，等嵘过来接我们。” 　　今天还是方嵘过来带路接人，方嵘在她们下车后没多久就过来了，一路上孙桂元问儿子早饭店的状况，方嵘说自己讲不清楚，妈待会儿去早饭店看就好了。 　　“姐，你不会是在惦记早饭店收入吧？”李真凤明知故问。 　　孙桂元：“我惦记什么劲，陈家小丫头不是说了早饭店花销大，什么东西都买好的，还没回本，我就是一直没见着早饭店样子，惦记这个。” 　　不大想说话的方嵘此时不得不说一句：“是还没赚回本，早饭店店铺租钱，碗盘，电风扇，电费，自来水水费……哪样都要钱，要真的赚到钱，还得等一两年，有余钱了还要把店面买下来，交租钱感觉不好。” 　　仿佛早饭店是别人家的，他们家只是在替人打工。 　　“是的，赚够钱要尽早买，谁知道房东看你们店生意好，会不会故意抬高租钱。”李真凤想的是早饭店虽然本钱没赚回来，但有很多客人光顾，客人多了没准会被讹，还是自己买下来安心。 　　安萍还说姐姐早饭店一天有几百个客人，李真凤是不相信几百个客人的说法，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瞎咧咧不好，在她面前瞎咧咧就算了，别到外头瞎说。 　　姐姐早饭店客人多，陈安萍就和李真凤细说了，财不外露她懂，在外面她只说姐姐早饭店生意好，细说不可能。 　　可她又是个有倾诉欲的人，爸妈已经知道了，她只能和大哥大嫂讲一遍，时时悦悦讲一遍，大哥家全讲了，又和李婶子讲一遍，讲了三遍她才浑身舒坦。 　　方嵘：“故意抬高的话就不租了，我们俩就算欠钱也要买更大的店面。” 　　现在的房东人看起来很好，最开始是堂哥去接触的，等他们早饭店正式开起来，才换成安忻接触，他就当个石像，在旁边听安忻和房东说话。 　　房东也买他们家早饭吃，房租算房租的，早饭算早饭的，没像堂哥家另外做账本。 　　说起来房东也算早饭店里的大客人，时不时就携家带口过来吃饭，俨然把早饭店当休息日打牙祭的地方。 　　孙桂元听到欠钱，马上就道：“欠钱也别借高利息的，利滚利，找可靠的人借。” 　　她话中的意思是去找方威借，但是方威妈就在身边，不能说太直白。 　　方威妈李真凤在边上道：“姐，你不是有钱吗？家里儿子女儿，娶媳妇的娶媳妇，嫁人的嫁人，你又没花大钱的地方了。” 　　孙桂元：“是没花大钱的地方，但我也没大钱了唉，给嵘办喜酒娶媳妇，掏空了家底。” 　　“妈，你别骗人了，家底没空。” 　　如果掏空家底的话，他妈当时都不可能是那种舍不得的表情，非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李真凤笑话孙桂元：“你看吧，嵘都知道你骗人。” 　　傻小子都知道自己妈骗人了。 　　孙桂元也不能说小儿子，只辩解自己的确没什么钱，生怕儿子借钱买店借到她头上。 　　家里给儿子办喜酒是花了很多钱，大出血，家底虽没掏空，但再不愿拿出去一分。 　　儿子娶媳妇，心向着儿媳妇，在她看来，已经是半个外人了。 　　方嵘也没打算让爸妈割肉，买新店面靠自己就够了，他每个月工钱稳定，攒钱加上找堂哥借钱，总能买更好的店面。 　　等到了早饭店，方嵘径自走进店里，留李真凤和孙桂元在门口。 　　不是他留的，是她们两个自己走不动道留在门口了。 　　她们两个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早饭店里坐满客人，一张桌子坐几个人，似乎都不相识，单纯坐下来吃早饭。 　　“妈，二妈，快进来，早饭还没吃吧，我给你们留了位置，。”见婆婆和李婶子还在外头，陈安忻招呼他们进来。 　　方嵘接了陈安志打工干的活，收钱。 　　陈安志暂时换到送早饭岗位去了。 　　平时如果超过两分钟没有新客人，陈安志都会去端早饭，起初还有点忙不过来的感觉，现在已经慢慢适应。 　　读书读的身体都有些僵硬，在姐姐店里干了些许日子活，筋骨倒是活动开了。 　　“安志，你给孙婶子李婶子早饭端过去……三号桌客人的馄饨和小笼包。”陈安忻拿着托盘，交代完弟弟，就把早饭端给客人了。 　　她走路稳健，手上的托盘也稳稳待在手里，给客人放好之后，很快去厨房给下个客人拿早饭。 　　方嵘被交代过今天就在柜台待着，收钱以及往厨房里头报哪桌客人要吃什么，别的事情不需要他去做。 　　他还想干活，安忻不让，他也没办法，只好管了收钱的活。 　　今天堂哥给他放一天假，叫他好好带着两个妈，等上午空下来，他就把自己妈和二妈带去家具厂，这样安忻也不需要费心思和自己妈说话了。 　　“乖乖。”原来安萍说的是大实话啊，客人真多，今天算见识到了。 　　也没见外头多少人，怎么早饭店就聚了这么多人。 　　陈安志把姐姐预备给两个婶子的早饭端给她们，端完就去干别的活了。 　　见陈家弟弟只是个打杂的，孙桂元也就没说什么，陈家儿子估计是在早饭店里吃好了，精神面貌都不一样，脸色不再黑黄，还白了许多。 　　用自家钱养娘家的事，孙桂元可是看不过去的，不过小孩在干活，也算是一份劳动力，给她儿子减少压力了。 　　“快吃早饭，豆浆不烫，刚好。”滴水未进，只吃了半个饼子的李真凤，喝了半碗甜豆浆后，开始吃馄饨，好久没吃到安忻做的馄饨了。 　　见大嫂不吃饭，四处看，她自然要提醒她一句。 　　大嫂也知道亏了她，车到前拿了个小饼子和她分了吃，那么小半个，哪能顶事。 　　馄饨不像豆浆，豆浆特意先盛了两碗，等端出来，早就不烫嘴了，能暂时解个渴。 　　馄饨下好没多久，烫嘴，李真凤吃得小心。 　　方威说她妈在家念叨想吃馄饨，既然李婶子要来县城，陈安忻肯定要准备馄饨。 　　所幸早上客人吃馄饨的也不少，几个人的烧起来方便。 　　刚还煎好一锅饼，也孝顺了几个给婆婆和二妈。 　　饼比包子还受欢迎，价格自然也贵了两分。 　　孙桂元这才回神到早饭上：“这么多，不浪费？” 　　“哪里浪费了，不刚好吗？一碗馄饨两个饼还吃不下了？” 　　李真凤看出来装馄饨的碗看着大，其实并不深，给人感觉碗很大，分量特别足。 　　“吃得下吃得下。”孙桂元不再和弟妹说话，先吃早饭了。 　　“老板，店里还有油条卖吗？”一位穿着满身补丁的老人过来，看起来也是真的穷人。 　　孙桂元注意到了，还想说怎么放个讨饭乞丐进来，打扰其他客人的吃饭兴致怎么办？ 　　“有的，您要几根？”方嵘没自己妈心里那么多弯绕心思，无论是什么身份的客人，都要礼貌。 　　礼貌微笑方嵘做不到，询问总是能做的。 　　“一根油条就够了。”老人从口袋里摸出来四分钱给方嵘。 　　“带走还是在这里吃？” 　　“带走。” 　　“一根油条，带走。”方嵘进去厨房说了声之后，回到柜台前。 　　他回去前，老人已经站到门外去了。 　　见老头老实，交了钱就出门，没趁儿子走了偷钱，孙桂元才稍微把心放下。 　　店里的油条一根比别的地方卖的要大，所以一根油条放纸袋里给老人带走，真不会让人觉得寒酸。 　　李真凤和孙桂元坐在同一边，孙桂元能看到的，她自然也能看到。 　　不禁感慨：“这样的老人家也舍得花钱买油条，看来安忻生意做得好不假，是不是很庆幸当初我劝你让嵘娶了安忻。” 　　“就那样吧。” 　　李真凤思考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她一说，让孙桂元想法也绕了个弯。 　　是啊，这样一个穷老头都舍得在早饭店买油条，不是说明儿子早饭店开得好。 　　她默认早饭店就是儿子的。 第54章 数钱 　　吃完早饭, 李真凤主动去厨房帮忙，她去厨房，孙桂元往儿子身边走。 　　她是不想进厨房帮忙的，非要帮忙就去帮忙收钱。 　　亲妈在身边, 方嵘也没问候闲聊几句, 照常收钱。 　　正常时候, 一天的开始，抽屉里都会放十块钱散钱, 多是分或者角，今天只放了一块钱的散钱。 　　大额的方嵘都放自己口袋里了，开门到现在已经赚了十几块钱, 抽屉里剩下的不足五块钱，全是分角, 看起来不少。 　　看了好一会儿, 孙桂元也没机会接了收钱的活, 收钱不简单, 她第一天过来，价格不了解, 会点算数, 平时买东西学出来的算数，遇到络绎不绝的客人, 没用了，她还没在心里算出来, 儿子就已经报出数了。 　　店里各种食物早点的价格方嵘记得清楚, 客人要吃什么，他都能很快算好钱，在自己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把钱收进抽屉里。 　　在厨房里头的李真凤不住夸早饭店阔气，比安萍说得还阔气，早饭店面积不小，厨房也宽敞，外头客人有不熟只认真吃自己早饭的，也有相熟聊天讲话的，还挺热闹，厨房的声音他们听不到，李真凤讲话就没什么顾忌。 　　陈安忻：“二妈，不开好点，我婆婆不知道心里会想什么。” 　　既然嫁给了方嵘，陈安忻和李真凤说话，自然把称呼从婶子改成二妈了。 　　李真凤：“管她想什么呢，早饭店名义上还是你们夫妻两个的，主要是你的，没你，这个店开不了几天就要关门，这么大个店，一个月要十块钱租钱，普通手艺的人，谁能开得起哟。” 　　十块钱租钱在县城不算贵，但在农村是贵死了，很多家庭一个月都不一定有十块钱收入，还要靠这点子收入养活一大家子。 　　李真凤压根不知道儿子给陈安忻一家的租钱也是十块钱一个月，方威糊弄自己妈，说的都是两块钱一个月。 　　陈安忻：“开饭店的，钱又足够，还是开大点好，地方太小挪不开脚……这不又有客人来了，二妈，我先去给客人送早饭。” 　　陈安忻赶紧把早饭端出去，陈安志没太说话，他开口的话，都是说几号桌客人的早饭他端出去了，以此告诉姐姐不需要再端一份。 　　忙到上午九点，客人少了，方嵘说要带妈和二妈去家具厂。 　　李真凤不想去，就坐那儿吹电风扇，正在数抽屉钱的孙桂元听到儿子话，停下数钱：“一起去，去看看家具厂啥样的，是你儿子的厂子，你这个当妈的好歹要去看看，不然县城白来了。” 　　孙桂元两边都要去。 　　早饭店已经看够了，孙桂元想去家具厂看看。 　　李真凤：“不去，厂子还能有早饭店好看？去外面要热死人了。” 　　太阳升起，外面除了房屋打下来的阴影，已经铺满了热烈的阳光。 　　在李真凤眼里，还真不是热烈的阳光，是毒辣的阳光。 　　她也在早饭店忙了一两个小时了，就想坐下来休息。 　　李真凤显然拗不过孙桂元，孙桂元又一次把她拖走了。 　　他们三人走了，陈安忻和弟弟说话，叫弟弟以后读大学的时候，用工钱买身好衣裳。 　　弟弟大学通知书已经拿到了，选了和上辈子一样的大学，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选了也考上了，初心两辈子都变过。 　　大概是家里条件好点，陈安忻又和弟弟说过几句不要老是盯著书看，累到眼睛就不好了，弟弟这辈子没近视，开家长会老师也没特意说家长给他配眼镜的事。 　　弟弟高考结束的时候，陈安忻问弟弟眼睛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她带弟弟去配眼镜。 　　陈安志眼睛没问题，自然不用去配眼镜，省下眼镜钱了，弟弟高考结束也没个奖励，陈安忻干脆把弟弟的工钱提到一个月三十块钱，比他姐夫在早饭店干活的工钱还多。 　　弟弟起初不要，陈安忻坚持给，他只能用干活更加积极来回报姐姐了。 　　等通知书到来，陈安忻早饭店当天还关门了，带弟弟出去买衣服，方嵘也带上了，最后两个男的都没买，她倒是买了一件短袖回来。 　　衣服这个事姐姐念叨几次了，姐姐也不是孙婶子那种会硬把李婶子拖出去的人，自己摇头拒绝，她也不会逼你。 　　所以姐姐念叨姐姐的，陈安志嘴上应几句就好了。 　　有钱他更想买几本书看，冬天太冷的话，再给自己买件毛衣。 　　三人是上午十一点回来的，他们回来，早饭店中午的营业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李真凤回来早饭店就和陈安忻说家具厂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家具厂陈安忻去过几次，条件也还行啊，李真凤接下来说的话，就让陈安忻明白过来了。 　　二妈是说和早饭店比起来，家具厂不是人待的地方。 　　天气热，家具厂又没电风扇，干活的工人离不开毛巾和水，她儿子也在家具厂，坐办公室，办公室倒是有个小电风扇。 　　一群人过去，不顶事，不像早饭店，几个电风扇，从门口走到厨房都是凉快的。 　　侄子方嵘不爱说话，她和大嫂对家具厂的生意也不懂，她和儿子话了几句家常就想回早饭店，硬是被拖到快十一点才能回来。 　　陈安忻大概明白为什么拖到这个点，她家男人还真把她婆婆拖住，就是苦了二妈。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孙桂元还自己挑起了午饭吃，李真凤看她挑午饭，只对陈安忻说她随便，她看着上就好了。 　　她这个大嫂啊，还真是把自己当个客人了。 　　当客人就当客人吧，反正下午走了。 　　别说安忻早饭店老板看不惯，她一个旁人都看不惯。 　　盯着钱的意思别太明显了。 　　陈安忻给婆婆端来她想吃的，给二妈就是大份凉面配着一碗紫菜汤。 　　弟妹的午饭很简单，不像她又是番茄粉丝汤又是肉包子卤味，可是看起来却很不错，孙桂元就要和弟妹分着吃。 　　李真凤也没意见，和大嫂分着吃午饭了，一份凉面让她胃口回来了，本来还嫌天热，这份凉面居然还有消暑的功能。 　　有婆婆在，今天一天对陈安忻来说都非常漫长，等婆婆和二妈走了，陈安忻给她们拿上包子馒头，让方嵘送她们走。 　　几个人走后，陈安忻拉开抽屉，钱看起来没少多少，婆婆没自己拿钱，但是方嵘主动给了两块钱。 　　两块钱还是她在空隙时间，趁她婆婆没注意，交代方嵘给的。 　　婆婆今天在早饭店的时间，更多是待在那里数钱，估计要算一天赚多少钱，方嵘自己有偷摸往兜里塞钱，不能叫自己妈注意到一天能赚多少。 　　客人多，他妈不可能在客人路过的时候数钱，都是暗里数钱，并没有时时关注抽屉的情况。 　　他妈一直站在抽屉旁边，陈安忻自然要提点方嵘一句，让他分两块钱给他妈。 　　方嵘给了，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提是他媳妇叫他给的，提了不知道他妈什么想法。 　　方嵘出去了，陈安忻今天不好记账，只能先数了抽屉里有多少钱，等方嵘回来再拿他兜里的钱。 　　方嵘没叫陈安忻等多久，回来就把口袋里的纸币全摸出来交给陈安忻，下午要记账的事他一直记得。 　　硬币怕走路响了，拿的不多，要送妈和二妈走的时候，一股全放回抽屉，留了纸币在另外一个口袋没拿出来。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已经到平时吃晚饭的点，方嵘把钱交出去后做晚饭去了，陈安志给姐夫帮忙，留陈安忻关门坐在柜台前算账。 　　陈安忻开早饭店后，食欲不太高涨，人还瘦了几斤，做饭做菜的人，和饭菜打交道，食欲自然不太行，别人觉得美味的食物，她可是一天到晚都在闻，对食物的欲望早就减低了。 　　她不大爱吃饭，方嵘就来做晚饭，他做的晚饭，安忻会多吃几口。 　　这种认知的确是让方嵘对做晚饭更有热情了，做晚饭的机会也不是时时都有，在家里就没有，家里都是安忻来做，他打下手，在早饭店安忻要算账也就没空了。 　　方嵘：“安忻，吃晚饭，面煮好了。” 　　“嗯，这就来。”陈安忻把今天的账算明白了，去吃饭。 　　三个人坐定准备吃晚饭了，外面传来沉重的雷声，陈安忻：“店里有伞的吧？” 　　“有的，厨房里放了两把伞，外头是要下大雨了吗？希望晚点下，等我们回家再下。”方嵘在早饭店或者家具厂的时候很不喜欢下雨天，在家的话还是挺喜欢的。 　　家里不漏雨，躺床上睡觉很舒服的。 　　陈安忻：“但愿客车早点回去，不然还要乘客下车推着客车走。” 　　县城到村里的路没有多少悬崖河流，但是路不平坦，下雨天没看清路，就容易在哪段堵住了，掉坑里还得乘客一起下车推车，陈安忻高中时候走路回家，还见过一两次。 　　下雨天的客车，比人走得还慢。 　　“已经开始下雨了。”方嵘听到急促的雨声。 　　下雨了，三个人倒是不再急着早点吃完饭回家。 　　“慢点吃吧，有伞就好了，这种大暴雨下不久的，今天一天都是艳阳天，放心好了。” 　　大雨下得确实不久，不过是陈安忻几个回到家里后才停了。 　　雨天是真的不好受，三个人排队去洗澡，洗完澡浑身才舒爽，不黏糊了。 　　“稍微重点，嗯。”陈安忻闭眼享受方嵘的按摩服务。 　　方嵘：“安忻，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我妈也太过分了，二妈都帮忙，她就只盯着钱。”方嵘有点意见。 　　“反正就一天时间，如果婆婆天天都在柜台边上站着数钱，我肯定不能说她啊，回房间关上门，我一准骂你。”婆婆的做派也就她能忍了，换个脾气不好的儿媳妇，指不定该怎么给方嵘吹枕边风把婆婆赶走呢。 第55章 忙碌 　　“安忻, 你可不可以对我好点，不要骂我了。” 　　陈安忻：“我不骂你骂谁？也就能骂你了，真是命苦啊，骂人还不能骂了, 在早饭店遇到无理取闹的客人不能骂, 心里憋着气, 回家还不让骂，不骂出来会气出病……我平时对你不好, 经常打骂你了是吗？” 　　“没有，安忻对我很好……以后骂我好了，有点生气也骂我, 只要你心情能好起来。”方嵘觉得自己还是愿意挨骂的，为了安忻身体健康。 　　生气真的能气出病, 年纪大的还能被气死, 是真的死了。 　　早饭店开到今天, 的确遇到过很让人反感的客人, 安忻解决问题都是和颜悦色，他没办法露出笑脸, 永远冷着脸站在安忻身后。 　　安忻都给脸给到这种程度了, 还在这里闹事的话，他就把人拎出去, 以后再过来，别想进他们家的早饭店。 　　“嗯, 就这样办。”算是商量好了。 　　陈安忻哪有那么容易生气的, 卖那么些年早饭，脾气早就磨没了，再气, 睡一觉也没气了。 　　方嵘等半天没等到，自己说出来：“安忻，我生气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不需要安忻问，他直接给答案。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对你不够好，家具厂工人不认真干活，不听你话，早饭店的活又忙又累？” 　　方嵘：“和人打交道总会生气的，我不生安忻的气，我生别人的气。” 　　他又不是面团捏的人，当然会生气。 　　陈安忻：“我不亲你，你要我亲你都是你不生气的时候，你生气我还敢亲你？我不敢亲你，我怕你咧。” 　　“我真的看起来很凶吗？” 　　“你生气肯定很凶啊，你生气我给你做好吃的，吃完就不气了……换我给你捏肩膀。”陈安忻不等方嵘接话，起身要和他换位置。 　　方嵘：“要亲才会好。” 　　“哼，你就现在嘴上说说吧。” 　　方嵘她还不了解？认识到现在，他生气的程度，在她眼里就是闹小脾气，光会委屈要她哄了，真没到生气的程度。 　　非要说闹小脾气也是生气的话，那他已经生过几次气了，不用亲，哄几句，给他吃点东西就好了。 　　... 　　“老板娘，九月一整个月不开门？” 　　“是的，九月一整个月不开门，等十月就开门，十月第一天会开门。” 　　已经不知道第几个客人在问九月的事情，陈安忻每次都耐心回答。 　　客人不问原因她就不说，问了只说要回乡下老家忙秋收。 　　她在八月二十号的时候就把九月不开门的纸贴在门外了，每天问的客人不少。 　　她觉得等最后两天，店里收入会很高，有一拨客人会因为九月不开门，囤些包子馒头。 　　“哎哟，这可怎么熬，我每个星期都要来一趟，不过来吃顿饭浑身难受。” 　　“没事，可以把九月的钱攒起来，等十月多吃几趟。” 　　“说的也是。” 　　不光今年九月，以后每年九月陈安忻都不打算开门，今年九月事情是真多，方威和秋天结婚，还要搬走，已经住了快一年，家具厂生意比方威想象的好，秋天单位的分房被插队，对他们也没影响，他自己买小楼住。 　　他们两个早打算喜事办好后就搬去新房，搬家的时候她和方嵘还会去帮忙。 　　方威秋天走了，家里还得再整理收拾一遍。 　　家里就剩他们两个，她可以“自由”了，晚上不用急着洗澡，早上不用担心出门动静大吵醒他们夫妻，爸妈弟弟妹妹或者哥嫂过来，房间也不用觉得太少了。 　　是的，方威和秋天住的房间，她打算改成第二个客间。 　　至于孩子的房间。 　　等有孩子以及孩子能和爸妈分房睡再想，还要再几年呢。 　　“安忻，擀面的面粉快没了，店家有说什么时候给我们送面粉吗？没有我让安志去催催。”方嵘正在厨房揉面团擀面，见面粉不够用了才来催。 　　“马上就来……来了。”陈安忻刚说完就见到过来送面粉的人，让他把面粉送去厨房间，她也跟着进去厨房间了。 　　面粉还不是单一种，做包子馒头面条用的粉不一样，方嵘说的面粉只是用来擀面条的面粉。 　　店里爱吃面条的客人有，这类客人还会单独买面条自己回家煮，但到底不是大多数，所以包子馒头饼用的粉不紧缺，时时都有，就面条的，她是看快没了才会去买。 　　送面粉的人走了，刚才和陈安忻聊天的客人也走了，陈安忻待厨房切面条。 　　这会儿是上午人不多的时间。 　　凉面用的面是买来现成的面，店里汤面都是他们自己擀的。 　　宽面细面都有，切细面的活方嵘能做，木工活就要细致，但在陈安忻眼里，切得太慢了，所以揉面团擀面的活一直是他来，切面条换成她。 　　陈安志在旁边剥蛋壳，难得主动开口：“姐，再两天真要爸妈和哥嫂一起过来帮忙？” 　　“嗯，是的，姐到时候会挪出单间给哥嫂和时时悦悦住，你还是和爸睡外间，妈和安萍睡里间。” 　　方嵘：“单间有个大床板的，安志你放心吧，大哥大嫂一家能住下的。” 　　这两个月，爸妈和安萍有来过两次，大哥大嫂一次也没来过。 　　陈安忻的想法是爸妈年纪也大了，让哥嫂过来送就成，但是各种原因，他们一家没来。 　　她大概明白哥嫂的顾虑，干脆趁两个小孩也放假，全家一起过来。 　　“我们真能有很多生意要做吗？”叫爸妈哥嫂过来是帮忙的，陈安志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需要。 　　陈安忻：“就算没别的客人，我们还有堂哥的大单子要做呢，他不是要结婚，包子订一百个，馒头订一千个，回乡下家里做就麻烦了，还是在早饭店做方便，爸妈不是会骑三轮车过来，可以放三轮车上。” 　　“一千个馒头啊。”陈安志惊讶了，他先前没听说过。 　　陈安忻：“是的，早晚都要烧馒头了，不光要拿到乡下，还要发给工厂工人，馒头需求量就大了，不喊爸妈哥嫂过来，我们三个也完成不了。” 　　她也是才拿到单子的。 　　陈安志：“太多了，早饭店一天卖出去的馒头也就超过一百个，一下子就要了我们快半个月的馒头数。” 　　陈安忻：“所以要喊很多人过来，到时候我会给爸妈哥嫂还有你一人一天五块钱的，安萍也会意思给个一两块钱，毕竟真的忙。” 　　为了九月整个月的假期，陈安忻就忍了月底的忙碌了。 　　陈安志：“姐，你不用给我了，我九月不用工钱。” 　　“不行，工钱必须给你，你姐夫我都给的，不能少了你。” 　　“是啊，安志你就收着好了，我也有的，你姐姐说也给我五块钱一天，我堂哥结婚在九月五号，馒头他九月三号要了，我们一号二号关门干活，能拿十块钱，加上八月最后两天如果忙的话，还能有一天五块钱。” 　　方嵘拿五块钱完全不会不好意思，他特别好意思，巴不得多几天，这样他给安忻买自行车和手表的日子就更近了。 　　姐夫语气听起来很喜欢五块钱一天的安排，陈安志不好再拒绝。 　　... 　　“妈，排老长队了，你去上班吧，我来排队。”楚小玉和自己妈说道。 　　楚妈：“那你别忘记要买什么……算了，给你写张纸条。” 　　她上班都会带上纸笔，刚好拿来写东西。 　　兴隆早饭店第一个客人楚小玉，也没生气自己妈把自己当记性不好的小孩，这样她不用说了，可以直接把纸条交给老板娘。 　　“这人咋这么多？免费送东西呢？”一个大妈过来，见队伍老长，好奇问道。 　　大妈刚好站在楚小玉身边，楚小玉替人解惑：“不是免费送东西，阿姨，一看你就不是附近的住户，这家早饭店在我们这里特别有名，早饭做得特别好吃，他们九月关门，十月才开门，明天就九月一号不开门了，我们排队买包子馒头。” 　　有买完的客人，手上提着篮子，用自家报纸垫着，还用报纸盖着，盖着也能看出来满篮子的包子馒头。 　　“真有这么好吃？” 　　楚妈回答：“味道是很不错的，也许不太符合你的口味，但我们这边人吃着很喜欢，不是每样都爱吃，但总有自己爱吃的。” 　　等她写完，把钱和纸条一起交给女儿：“保管好，妈去上班了，你别让其他人插队，有人插队没准都卖完轮不到我们了。” 　　“嗯，我力气大着呢，不会让别人插队的，妈，你放心去上班。”楚小玉把钱放进自己带的小钱包里，小钱包攥得紧紧的。 　　兴隆早饭店前的景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县城过年，大家排队买限量的年货。 　　“姐，十个红糖馒头，五个青菜包子。” 　　“哥，两个肉包，五个白馒头，五个红糖馒头。” 　　“爸，三个肉包……” 　　陈安忻不断把客人的篮子交给自己爸和哥嫂。 　　今天柜台的位置都换了，就横在门前，堂食的客人能从旁边进去，要买包子馒头的，就排队等在柜台前。 　　昨天人还正常，今天客人就非常多了，堂食的客人也有，比往常要少，除了哥嫂和爸专门负责包子馒头，剩下的都在忙堂食的客人。 　　陈安忻则是一直站在柜台前负责收钱。 　　她今天没跑过厨房，一直是用喊的。 　　人太多了，她跑进去跑出来，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厨房里又是另外一番忙碌的景象。 　　时时和悦悦都跟着安萍小姑姑洗菜。 　　安萍自己洗菜还当监工，叫两个小孩洗干净了。 第56章 关门 　　上午忙到十点才得空, 包子馒头卖了还有剩。 　　方红霞昨天还特别担心，一上午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安忻，中午还做包子馒头吗？” 　　剩下是有剩下, 今天上午的客人都买到了, 但是中午或者下午还有客人像上午那样买, 这就不够了。 　　陈安忻昨天为了做包子馒头熬夜，熬到很晚才睡觉, 精神头不是很足：“妈，不卖了，我看了眼都是熟面孔, 下午不会再来买的，卖完的, 门口牌子就会划掉, 明天关门还得忙方威和秋天结婚的包子馒头。” 　　实在没精力再做包子馒头。 　　“不要再做包子馒头了, 下午关门, 晚上回去早点休息。”陈安萍昨晚跟着做包子馒头，姐姐不累, 她都累了。 　　“是要早点休息了。”陈爱国揉揉发酸的肩膀。 　　陈安忻：“中午还有的忙呢, 我们先把午饭吃了。” 　　“先吃饭，中午有的忙呢, 大家要吃饱。”方嵘站起来去厨房拿吃的。 　　现成的，有什么吃什么。 　　一大家子分坐两桌吃饭, 吃饭的时候还有客人, 都是方嵘主动去招呼。 　　他体谅安忻，让安忻能多休息会儿。 　　今天开门早，早饭也吃得早, 四五点就吃了，干了一上午活，人都累了，午饭吃得也香。 　　除了陈安忻依旧没多少食欲，别的几个食欲很旺盛，连悦悦都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 　　中午客人确实多，比往常要多。 　　“小玉要买来带回家吃？”陈安忻问道。 　　楚小玉：“我和我妈在这里吃，我妈还没下班，我要帮她先占个位置，拿搪瓷缸子是给我爸带酸菜汤面，等我和我妈吃完再买一份带给我爸，老板娘，我妈很快就过来的，不用很长时间。” 　　她说着就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还用搪瓷缸子帮自己妈占了位置。 　　人真的好多，楚小玉都坐去角落了。 　　陈安忻知道楚小玉家是开杂货铺子的，她爸在开，她妈上班，小玉的兄弟姐妹们各种原因最近不在家，家里小孩就剩小玉，中午客人比上午多，让小玉看杂货铺子，楚爸不太放心，所以自己看店，小玉和小玉妈过来早饭店吃饭的话，会给他带一份回去。 　　小玉一个人的话，是自己来吃，和她妈就是一家人都吃，家里不烧饭。 　　占位置陈安忻没什么意见，看时间小玉妈的确快下班了。 　　“姐，酸菜快没了，姐夫回家里去拿酸菜。”陈安萍从厨房出来，和姐姐说了声姐夫的去向后，准备回厨房去了。 　　陈安忻问她：“你姐夫叫你过来说一声？” 　　陈安萍：“本来是叫三哥来说，三哥在洗碗，我刚好有空就出来说一声了。” 　　陈安忻：“也没必要说，他出去一趟再回来我不一定能发现。” 　　“姐夫不是怕姐姐你看不到他，担心他嘛，不说了，姐，我要去洗剩下那点子酸菜了。” 　　今天陈安萍的手差不多算是泡水里了，又洗碗又洗菜，还好现在不忙，人手够了，她能把洗碗的活推给三哥。 　　“嗯，洗仔细了。” 　　陈安忻准备再待个半小时就让弟弟过来顶收钱的活，收钱也不轻松，不算仔细，亏损了也只能是自己的。 　　人多嘴杂，她怕方嵘和弟弟应付不过来收钱的活，干脆自己顶上，反正厨房的活他们都会。 　　人少她可以去厨房叫弟弟来了。 　　今天直忙到下午五点才关门，在早饭店里吃了晚饭，一大家子出发回家里。 　　“真给啊。”方红霞收到钱，诧异道。 　　陈安忻：“当然真给，嫂子你拿着，多出来一块钱是给时时悦悦的。” 　　给自己妈二十块钱，嫂子二十一块钱，妹妹安萍三块钱。 　　“昨天一天加上今天，一共两天，爸和哥的，我一起给妈和嫂子了，给完我回屋子睡觉了。”陈安忻拉着方嵘一起离开。 　　大家都已经洗完澡，她给了钱就准备去睡觉。 　　方嵘也困了，强撑着没打哈欠。 　　今天净赚快两百了，陈安忻觉得是该分个钱，分完钱明天继续干活。 　　“两个孩子都打哈欠犯困了，安齐美明你们两个带孩子去睡觉。”安忻都走了，也没别的话好说，方红霞让大儿子一家去睡觉。 　　两个小的两天也有五毛钱，就是实在太困了，注意力没在钱上。 　　陈安萍不一样，姐姐没说给妈妈和嫂子一共多少钱，也没说给了她多少钱，只说了一块钱给时时悦悦，她刚才偷偷看了眼自己的钱，有三块！ 　　三块钱对陈安萍来说，完全是笔巨款。 　　陈安志早拿到钱了，他也是才知道姐姐并没有和爸妈哥嫂细说工钱多少。 　　姐夫和他一起拿到的，拿了就说给姐姐买烧鹅吃，姐姐叫姐夫省着点。 　　“我们也早点睡觉……安萍。”方红霞说了，等儿子和老伴去外间，喊女儿名字。 　　“妈，你干嘛啊。”陈安萍缩到毯子里。 　　陈安萍和方红霞睡里间，陈爱国和陈安志睡外间，父子两人先去外头睡觉，没管母女两个怎么“分钱”了。 　　“你姐给你多少钱？” 　　女儿直接塞自己手里的，方红霞在一大家子面前没好意思细看，看清楚多少钱吓一跳。 　　哪里需要给这么多钱的，一天算五块钱？ 　　唉，收都收了，也没办法退回去。 　　小女儿一副鬼头鬼脑的样子，方红霞就觉得小女儿拿到的钱也不少，问了小女儿，小女儿不愿意给，方红霞干脆换了个说法：“你自己留五毛钱，剩下的妈帮你保管。” 　　陈安萍装睡不吭声，方红霞心里有数了，不止五毛钱呢：“一块钱，留一块钱，剩下的都交给妈。” 　　“不行，妈，我要留两块钱。”陈安萍主动交出一块钱。 　　原来安忻一共给了三块钱，方红霞接过一块钱：“剩下两块钱够你买本子和笔了，你省着点花，初一上学期爸妈不会再给你钱。” 　　陈安萍小学五年级已经读完，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我知道了妈，睡觉吧，我好困，明天还要干活呢。” 　　两块钱够她用一个学期了，小学的时候就没哪个学期能有五毛钱。 　　... 　　“安齐，安忻给了我二十一块钱。”赵美明和陈安齐带着两个小孩回单间，两个孩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看到这么多钱，有些不安。 　　人情往来，虽然说他们一家来县城是帮妹妹干活的，但也不能丝毫不客气拿那么多钱。 　　她想着要不要明天还回去。 　　陈安齐：“不用想太多，妈都没说什么，你把钱收着好了，刚好来县城了，明天有空时间的话，我叫安忻带你去买点东西，不是有什么膏，女人用着对身体好。” 　　他也不太记得什么膏了。 　　赵美明一听，连忙摇头：“你不用和安忻说，明天肯定忙，你说了是给安忻添麻烦，我们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陈安齐没纠结太久，他也困了，躺床上很快睡着。 　　赵美明拉灯，带着心事进入梦乡。 　　... 　　九月第一天，大家依旧起了大早，今天不用招待客人，大家脸上带着轻松从容。 　　从容不好说，小孩子脸上是真的轻松了。 　　这不才吃完早饭，陈安萍已经计划带侄子侄女出去逛街。 　　“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瞎逛乱买东西。”方红霞正洗碗，看到小女儿带着孙子孙女从后门出去，连忙说了一句。 　　早饭店大门已经关了，厨房就方红霞一个人留着洗碗，剩下的人都在平时客人吃饭的地方，忙着做包子馒头，剁肉、切菜、拌馅、揉面团……没一个大人是闲着的。 　　前头有很多桌子，干起活来真的方便不少。 　　“嗯，妈，我对附近熟，会带好他们两个不乱花钱。”陈安萍手头阔绰起来，在知道侄子侄女的一块钱肯定被嫂子没收的情况下，决定带他们两个出去逛街买好吃的，她请客。 　　三个小孩走了，陈安忻拿着五层蒸笼进来厨房，蒸笼里头是包好的包子，把蒸笼放好准备开始蒸：“妈，几个小的干嘛去了，跑腿吗？” 　　前头没客人，声音也不小，陈安忻没注意到厨房的动静。 　　“哪需要他们跑腿，你店里什么都有，是安萍有钱，带两个小孩乱花钱，你以后别给安萍这么多钱了。” 　　陈安忻：“安萍多聪明一个小孩，要是不给她钱，以后怨上我这个姐姐该怎么办？再说这两天她的确有帮忙。” 　　方红霞：“以后再给的话，给几毛钱就够了。” 　　“我知道了。”陈安忻应道，心里想着以后给妹妹钱还是在自己妈看不到的时候给。 　　“安忻。”方红霞擦干手，走到女儿身边，声音极小。 　　“嗯？”陈安忻开完火，听她妈神秘兮兮叫她，是有什么大事？ 　　“这两天有空的话，带你嫂子去买身衣服，给安齐和两个小孩都买一身吧，昨晚你给他们的也是二十块钱吧，全家人买衣服总够的。” 　　第一次来县城，女儿给他们买了三轮车，后面两次过来，还给他们买了衣服裤子，她也觉得自己和爱国还有安萍穿的衣服来早饭店不够体面，所以平时在村子不穿新衣服，等过来县城就把新衣服带上穿了。 　　他们穿新衣服，大儿子一家还穿着他们自己最新的衣服，他们最新的衣服，只是补丁少了，不知道洗多少遍，衣服颜色惨白，她看着很不是滋味。 　　她的大儿媳妇，节省起来比她还厉害，尤其会亏待自己。 　　大儿子也粗心，想不到买衣服这些地方去。 　　陈安忻：“好啊，下午我带嫂子去百货大楼看看。” 　　“买长袖的，现在天气凉了起来，穿长袖正好，钱不够妈给他们补。” 　　“不会不够的，够了。” 第57章 买衣服 　　中午回家里午休, 睡觉前陈安忻和方嵘说了下午去买衣服的事。 　　“安忻，你买衣服要买自己的，钱不够我给你，我有钱。” 　　安忻不太买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都比她多。 　　他希望安忻能给自己多买两件衣服。 　　“用不着你给, 我有钱, 我现在去找嫂子说买衣服的事。”陈安忻出去房间，喊正在给两个小孩洗脸洗脚的嫂子。 　　赵美明就在院子里, 小姑子找她，她很快过来。 　　妈妈暂时离开了，时时悦悦小心翼翼开水龙头玩水, 水开得并不大，细细一条小水柱, 抹了点肥皂在手上, 用小水柱洗手。 　　妈妈给他们提了水井水, 洗手冲脚用, 还告诉他们脏兮兮的不能躺床上午睡。 　　他们见过小姑姑用水龙头洗手洗脸，也尝试着开过, 刚才想开, 被妈妈拦住，说是这里头的水用着要钱的。 　　可真的好方便呀, 兄妹两个妹没忍住，背着妈妈打开水龙头洗手了。 　　“姐, 下午我给嵘买衣服, 你要不要跟我去？给我哥和时时悦悦也买身，昨天晚上给的工钱在县城够买衣服的。” 　　“几点去？” 　　陈安忻：“两点去，睡完午觉在店里待一会儿就去, 四点前回店里。” 　　“好的。” 　　说给男人和孩子买，嫂子就不会拒绝，答应得很爽快。 　　陈安忻说完回房间，把门关上，没管嫂子训两个小朋友，让他们不要玩水龙头的事。 　　方嵘凑过去：“安忻，多买几件，小姑娘都喜欢穿好看的衣服，你年纪小，应该多买的，我们钱赚来就是要花的，不能只进不出。” 　　“够穿就行，你别说了，我困。”陈安忻躺床上，不听方嵘念经。 　　方嵘提起另外一件事：“我们真的要送弟弟去学校？” 　　陈安忻：“你要干活我就让妈一起去了。” 　　她妈十成不乐意去，过来县城已经够为难她了。 　　她心里是想方嵘陪她去的。 　　方嵘：“我不干活，我请假。” 　　“九月十号开学，安志九月八号就走，路上快一天了，你真愿意去？” 　　“愿意。” 　　“时间真不短，路上来回两天，我还要留两天，去附近走走逛逛。” 　　早饭店关门，陈安忻无事一身轻，方嵘就不一样了，他也不是老板，他在工厂当工头呢。 　　方嵘：“没我在你身边，你不会好好吃饭的。” 　　他家安忻吃饭真的太不积极了，累了直接说不想吃，他不回家吃饭，在外面吃，她肯定也不吃了。 　　“我哪有不好好吃饭，别瞎说，秋收你要不留县城，我回家好了，你总不能一个月，有半个月都不在工厂吧。” 　　送弟弟去学校，她想顺便散心，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去一次也不妨碍，关门休息真好。 　　方嵘：“没事的，我哥有意见的话，大不了我就不干了，在早饭店干活，给安忻打工好了。” 　　“你一个工头能心甘情愿给我打工？” 　　“能。” 　　“别说什么给我打工的话了，你就是黏人，就是小孩子。”陈安忻侧躺，背对方嵘。 　　“不是小孩子，是大人，我比你大两岁，你才是小孩子。”方嵘贴过去，似乎想证明自己是大人。 　　陈安忻推他：“等晚上再来，中午来一次，晚上感觉就差了，你也攒着力气晚上再来吧，我现在困了，睡觉。” 　　她不喜欢夫妻生活太频繁，刚开始得趣的时候，她和方嵘一天能有好几次 　　太多次她受不了，一天一次差不多了，她来小日子的话，十天都不能有实质的夫妻生活，十天后的第一次真的非常舒服。 　　对她来说，质更重要。 　　方嵘平躺，继续看着顶上的蚊帐，等平复下来，亲了下陈安忻的脸颊，说了句下午多买几件衣服后，也睡觉去了。 　　... 　　“姐，我也去。” 　　“姑姑，我也去。” 　　“不许去，小孩子不要凑热闹。”方红霞帮陈安忻拒绝了陈安萍和悦悦。 　　“你们别去了，留下来干活，妈，我和姐先走了，你看好小孩子。”陈安忻挽着嫂子的手臂离开。 　　姐姐和嫂子走了，陈安萍问自己妈：“妈，是你要姐带嫂子去买衣服的吧。” 　　“你读书咋没这机灵劲？”方红霞没想到小女儿这都能猜到。 　　陈安萍怕悦悦听到，让悦悦去前头和时时一起，帮姑父和爸爸干活，悦悦走了她才和亲妈说：“嫂子是该买衣服了，我都看不下去。” 　　方红霞：“我们家穿得差不多一个样，我想着有工钱了，不是白干活，不如叫你姐带你嫂子去买身衣服穿。” 　　“我们一家人衣服不多，嫂子比我们还少呢，穿的都是哥和姐不穿的衣服，我每次对姐送吃的给大哥家有意见，可我对妈你把姐姐的衣服送给嫂子穿，一点意见也没，嫂子都没自己的一身衣裳，她都多大了，孩子也两个了，穿衣服太破烂总不像话。” 　　赵美明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很穷，没钱大办，像样的结婚衣服也没有，这么几年过去了，她还是没自己的衣服，全是穿别人剩下的破烂衣服。 　　作为一个女孩，陈安萍当然喜欢穿好看的衣服，喜欢新衣服，但是她年纪还不大，对于打扮也没那么热情，她想法是长大自己有钱就买新衣服，没像大嫂那么寒碜的，二十六七的年纪，生了两个小孩，还没一件新衣服。 　　就算没嫁妆没娘家，也不该这么对自己……虽然哥也没有新衣服，但是男人女人能一样吗？ 　　“就你碎嘴巴，这话在妈面前说说算了，别说到你嫂子面前。” 　　陈安萍：“不会的……我最近注意到沈寡妇和哥说话，应该是想勾搭哥，妈，你别瞪我啊，我又不是瞎说的，估计看我们家日子好起来，打歪主意呢，嫂子这种小媳妇，被赶走也不会有多少怨言，男的要偷腥，女的管不住是吧，妈，你放心，你会生小孩，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呆，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聪明机灵，哥没被勾搭走。” 　　方红霞不知道这事：“沈寡妇是怎么回事？” 　　村里不是没有寡妇，寡妇改嫁的有，没改嫁自己带孩子的也有，沈寡妇出名是因为她名声特别不好。 　　赚皮肉钱的，最穷困的时候，为了一碗饭也能让男人上她的床。 　　后头日子好点也开始挑了，仍做着皮肉生意，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她的床。 　　男人们三更半夜摸进她家门，被老婆抓奸过，沈寡妇不爱出门也不干活，外来户，一个人住着，大家心里有数。 　　“哥走路上，她见到会打个招呼，沈寡妇名声多不好听啊，平时不出门，最近见的次数多了，所以我放学放假留心我哥……有次见到我哥干活，嫂子就在边上，沈寡妇还故意和我哥说话，那声音别提多让人起鸡皮疙瘩了，是不是想让嫂子误会哥是她的客人啊。” 　　“当时你哥什么反应？”方红霞越听越气。 　　陈安萍：“哥没理她，我故意找嫂子说话，有观察过，大家心里有数沈寡妇没得手，所以这事传得不多，嫂子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除了沈寡妇还有方绯绯，姐姐条件好了，别人以为哥家里也好了，什么苍蝇都过来，方绯绯结婚前一边吊着周壮实，一边想勾搭姐夫，没成功，也不是安分的……我觉得方绯绯主要看脸，周壮实和其他女人打得火热，她也不赖，有个相好的，在哥这里吧，一次两次不成功，已经放弃了。” 　　“你哪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整天不读书就管闲事了是吧？” 　　“妈，你骂我干嘛，我又不管别人的闲事，我跟你说实话呢，实话就是不好听啊，你不爱听也没办法。” 　　“成心想气死你妈，我去找你哥说说。” 　　“妈，你别去了吧，哥已经做得挺好了，这事咱真的管不住，你不说，哥还没注意，你说了，哥反而放心上了怎么办？这不是害嫂子嘛。” 　　“那怎么办，还能叫你哥把脏病带给你嫂子？” 　　沈寡妇今年三十几了，因为做皮肉生意不出门干农活，保养也算得宜，绝对比同龄妇女要看起来年轻漂亮。 　　赵美明今年也才二十六七岁，底子是好，但皮肤没人家白，还粗糙。 　　一白遮百丑，两相比较，绝对是沈寡妇赢了。 　　“妈，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件事就是因为我哥也没真的和人家好啊，哥不理人家，咱们乱说误会他了，他还会生气呢，沈寡妇有脏病，大家都知道，有些男的不管脏病，照样和她好，但哥不是这种人。”陈安萍从小就听各种妇女闲聊嚼舌根，男女的事情也听很多了。 　　“沾上沈寡妇就是沾上晦气，安齐敢沾上，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陈家小孩没有长得难看的，底子都好，陈安齐虽然没有方嵘高，没方嵘壮实，但是也不赖，长相在村里能数到前五。 　　以前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看不出来，这一两年营养稍微跟上，实打实长好了。 　　不过他长好了，赵美明却是没多少变化，夫妻两人相差大了，总让某些苍蝇围绕过来，试图寻些缝叮叮。 　　“我跟姐说说吧，没准姐能提点嫂子几句。” 　　“还是你姐姐靠谱，让你姐姐说几句，硬气点，别整天跟小媳妇似的。”她这个婆婆都瞧不下去。 　　... 　　“安忻，你穿这身好看。” 　　“太学生气了。”陈安忻试穿了一件白衬衫搭配军绿半身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她下午带着大嫂去了百货大楼，挑了最便宜的男装和童装买，买的多了还能打折，大嫂给大哥和小孩子们买了一套，才花了八块钱。 　　陈安忻也随手挑了件给方嵘，最便宜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方嵘来买衣服，方嵘衣服一星期都能不重样，不用管他。 　　弟弟他确实是没买过，给爸妈安萍买的时候，安志就说不用，他高三开始，学校有了校服，校服是短袖和长裤，没什么特色，也没缝上学校名字，安志校服钱学校不收他的，学校条件也不是很好，无法给学生金钱奖励，但能免除优秀学生校服之类的费用。 　　校服还有两套，安志一直换着穿，弟弟不想要，她也不能硬逼着买。 　　就怪她，爸妈安萍这里先斩后奏，居然忘记弟弟了，和方嵘说的时候弟弟在场，直接拒绝了。 　　百货大楼买了便宜的，陈安忻带嫂子去服装店，说她想给自己也买一身。 　　百货大楼衣服就是搞的便宜批发，都没新鲜样式。 　　赵美明：“你年纪也不大，过些天不是要送安志去学校，可以穿这身去的。” 　　“看着的确不错。”陈安忻转了个圈。 　　赵美明：“扎两条辫子更年轻。” 　　陈安忻干活都是盘头发的，扎了辫子也是盘起来。 　　“姐，我买这条裙子送你吧。”陈安忻身上的没换下来，又拿了一条连衣裙。 　　她嫂子的皮肤不是很白，她挑的连衣裙也是深色碎花的，长度看着会露出小腿。 第58章 买 　　“不用给我买, 安忻，你给自己买就行，我干活也穿不上这么好看的衣服。”赵美明肯定是拒绝的。 　　陈安忻换了件外套：“姐，你提醒我了, 现在都九月份了, 夏天剩下时间也不长了, 我买这件外套送你吧，棉外套, 还没入冬，现在买能更便宜。” 　　赵美明：“安忻，真的不用。” 　　“嫂子你真把自己当我们家丫鬟了？我实话告诉你, 是妈让我带你买衣服的，你可别告诉妈我把这事说出去了, 姐, 你也对自己好点, 你是我哥媳妇, 又不是他花钱雇来的丫鬟，不说穿多体面, 总得有件不打补丁的衣裳。” 　　她和方嵘谈对象的时候, 自己没多少钱，整天也很闲, 那时候还有心思为了方嵘稍微打扮一下自己，结婚后尤其是开早饭店后, 没多少心思打扮, 也不大爱买新衣裳，没想到有天轮到自己劝嫂子买衣裳。 　　赵美明听到是婆婆的意思：“安忻，不用你出钱, 我这里还有钱，你给我的工钱够了。” 　　她逃出家被现在的家人收留，凡事都会考虑别人的想法，尤其是婆婆的，买衣裳是婆婆的意思，她自然不能拒绝。 　　陈安忻知道搬出自己妈比搬出大哥更有用，随即又苦口婆心：”姐，你年纪不大，为了能活长久，对自己好点，没钱没办法，有钱就花，你在原来的家里也不好过吧，苦了半辈子，你还想苦一辈子？” 　　“我现在不苦的，安齐脾气好，不会打骂媳妇，爸妈好相处，两个小孩子也都懂事。” 　　听到嫂子的话，陈安忻依稀想到当初捡回来嫂子的情景，的确是吃过大苦头的人才能说出现在这话。 　　“姐，你喜欢我哥吗？”陈安忻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喜欢安齐，他很好。”虽然不太好意思，赵美明还是回答了。 　　“既然姐你喜欢哥，就把哥当还没结婚的对象喜欢吧，没结婚的，为了对象，都想把自己变得更好……你还没来我们家前，有女的想让哥当倒插门女婿，我哥对结不结婚，和谁结婚这事没多大想法，都是听爸妈的话。” 　　赵美明：“我知道的，如果不是家里条件不太好，揭不开锅，也不会让安齐娶我。” 　　“虽然刚把姐带回家的时候，姐瘦得不成样子，身上还有伤，但是后头慢慢养了点回来，也挺好看的，而且你又勤快，优点很多的，不然家里条件再差，爸妈也不会让哥哥娶你。 　　我哥如果真的完全不喜欢你，讨厌你，肯定也不会娶你，你看他娶你的时候，有点认命的样子吗？姐，你就别太看轻自己了，哥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男人。 　　我和嵘刚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姐你也不看好，但我们不还是在一起结婚了，他除了个头比我高一头，别的都平等，我对他好，他也对我好。 　　虽然对他好，我对自己也好，我妈比我婆婆好很多吧，我婆婆之前来我店里，和我二妈，也就是李婶子一起来的，二妈帮我干活，她一点活也不沾，就在柜台边盯着钱，我觉得方嵘哪都好，就是有这么一个妈。” 　　说着说着又变成吐槽婆婆，陈安忻把话题拽回来：“姐，你看我变好看了是吧，我以前哪有这么好看的，我现在脸上有肉，皮肤变白了，就是因为不会亏待自己，当然，对自己好也不是说非得花很多钱，喏，雪花膏和护手膏，姐，送你了，平时吃得别太少，也别太饱，七分饱够了，干活的时候，草帽戴宽边，能挡住脸不被太阳晒到的那种，不干活，就是出门也戴上。” 　　同样是离家出走，秋天和她嫂子完全两种境遇。 　　谈女性独立平等也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情况，秋天大学毕业，嫂子小学都没读过，刚来他们家的时候完全是个文盲，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是因为他们家小孩读书，就连妈妈也是认字的，嫂子才主动找过她这个姑子教认字。 　　当时她读初中，等要考试，考高中，才没继续教嫂子认字。 　　刚好哥嫂结婚，她想来想去就把嫂子这个学生推给哥了。 　　姐姐普通话都不会说，才来他们村的时候，方言完全听不懂，她这个旁人总会离开，哥哥才是嫂子最好的老师。 　　识字写字她不太清楚后面怎么样了，但也就花一年多时间，嫂子能用他们的方言说些简单话，到今年，方言交流没一点障碍。 　　秋天是大学生，不用和她说独立平等，她自己就是追求这个，她上班花自己的钱，她不看方威脸色，反倒是方威，需要看她脸色。 　　独立平等对嫂子这个除了离家出走逃命外，不愿意出远门，又没稳定工作的人来说，很困难又很空泛。 　　已经说这么多了，嫂子能不能听进去，看嫂子自己，她不如把她自己平时变漂亮用的法子教给嫂子。 　　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她雪花膏护手膏都买了，不是给自己买的，是给嫂子买的。 　　赵美明仍旧摇头不要，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了，不能要。 　　陈安忻：“嫂子，你拿着吧，好用的话以后你来县城，我还买给你。” 　　赵美明：“安忻，我真的不能要，好几块钱。” 　　“就当是我替哥送你的，哥这么几年，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吧，你不要我生气了，拿着，我要继续选衣服了。” 　　陈安齐是没送过赵美明东西，也就在工钱拿到手交给她的时候，叫她给自己买件衣服或者买点别的。 　　给家里花钱她愿意，给自己花钱就不愿意。 　　她不为自己花，陈安齐也不大管，干活回家，吃完晚饭，洗个澡，倒头就睡。 　　陈安忻到底还是不喜欢白衬衫，挑了件灰色的圆领衬衫在身上比划。 　　她嫂子的手太糙了，比方嵘还糙，方嵘是个木工，手上伤口茧子都有，她每天也帮他涂脸抹手：“姐，护手膏我问过，小孩子能用，你也可以给悦悦用点，她手小，用不了太多……别告诉安萍是我给你买的，也别和悦悦提是姑姑买的，悦悦年纪小没心事，把话说出去就不好办了。” 　　悦悦才四岁，手也是又黑又糙的，虽然不干重活，糙不到哪里去，但是手绝对也不好看。 　　时时算了，一个小男孩就别整这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安忻说的话真有用，赵美明把她挑的那条裙子买下来了。 　　陈安忻仍旧往身上比划衣服：“方威和秋天结婚，我们全家包括小孩都能去吃喜酒，到时候可以穿上新衣服。” 　　嫂子已经买了条裙子，陈安忻也不劝她再多买一条。 　　“穿这个吃喜酒，会不会不太好出门。”赵美明手里拿着裙子，有些为难。 　　她们来买衣服的地方人多，叽叽喳喳的，倒是没人注意她俩说什么。 　　陈安忻：“不会的，嫂子你放心吧，秋天到时候穿婚纱，我们穿条裙子不会多引人注意……婚纱什么样，过几天嫂子你就能见到了。” 　　挑来挑去，陈安忻挑了两套给自己，都是衬衫搭配半身裙，只是衬衫全不是白衬衫。 　　白衬衫容易脏，还透，阳光下能发光，她更喜欢别的颜色。 　　... 　　“沈寡妇？” 　　“嗯，对！姐，你提点一下嫂子吧。”陈安萍把事情和姐姐说了。 　　“沈寡妇看上哥了？你确定？” 　　“应该是看上姐姐你了，谁叫姐姐你过得好，孙婶子又恨不得全村都知道她儿子儿媳妇在县城里过得多好，又看姐姐你照顾娘家，八成想踢走嫂子，她自己当嫂子吧。” 　　陈安萍在姐姐回来的时候，特意拉姐姐到别的地方说话。 　　陈安忻对沈寡妇的印象也不好，寡妇日子是很难，但也不能像她这样躺着赚钱，都有手有脚，也没见村子里其她寡妇不做皮肉生意就活不下去。 　　陈安忻：“你别乱说，哥哪有可能看上她。” 　　“她用下作手段呢？再说她皮肤白，养得还行，看起来比嫂子好很多吧。” 　　“她用手段也得哥自己有想法，如果哥有想法，我和嫂子说再多也没用。” 　　陈安萍：“哥如果真的和沈寡妇好上了，妈说要打断他的腿，妈不打断哥的腿，我也不想让他当我哥了。 　　姐，你以后别带哥赚钱，嫂子没法过日子，你带嫂子和时时悦悦就好，沈寡妇应该是生不了小孩，嫂子很有可能自己一个人被赶出来，时时悦悦如果被后妈虐待，有我和爸妈呢，我们管时时悦悦……不管哥，让沈寡妇进家门，跟哥过苦日子吧。 　　一旦娶了沈寡妇，我们家的名声肯定烂臭了，你也不用担心更臭，你不和哥划清界限，孙婶子都要逼你和娘家划清界限。” 　　陈安萍：“姐，到时候你和哥趁早划清界限，这样沈寡妇就能骂哥窝囊废，继续开门做皮肉生意，气死哥。” 　　“哥以后的日子你都替他想好了？”陈安忻觑了妹妹一眼。 　　陈安萍：“嗯，想好了，姐，你带嫂子发财，哥跪着求嫂子，嫂子都不回来……如果姐忍心嫂子在外面讨饭的话，当我没说过，姐你也没义务帮嫂子。” 　　“帮是能帮，让嫂子在我店里干活，一个月赚的工钱也够过日子。”陈安忻点头。 　　“姐！你咋能这样，你现在应该劝嫂子看紧男人，不是替嫂子想后路。” 　　“你这丫头也好笑的……姐是真能给嫂子后路的人，你光动嘴皮子，还教训起姐来了？” 　　“我本来注意到沈寡妇出门，还和哥说话，没想那么多，我们家哥哥都不容易上钩，可是我和妈说过后，我就觉得这事很严重……我真不想沈寡妇当我嫂子，我以后名声都不好听，找不到好的对象了。” 　　陈安忻：“你几岁啊就想着找对象……行了行了，我会和嫂子提醒几句，你别瞎操心，小孩子认真读自己的书就好，还有啊，姐跟你说一句，男人能管住就是能管住，管不住了，用什么法子也管不住，我们局外人看着就好。” 　　“所以啊，如果哥真的跪下求嫂子，嫂子还回家，我肯定很讨厌嫂子，自己有钱，买裙子买好吃好喝的不行吗？干嘛要回去当老妈子伺候男的。” 　　“对咱哥有一点点信心，毕竟和安志差不多，瞧着都不太开窍。” 　　“大哥三哥不一样，三哥又没结婚也没小孩，我听说男的经过事，尝过滋味后……姐，你结婚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 　　“以后别听村里婆娘乱讲，小小年纪，别什么话都说出口。” 第59章 回村 　　姐妹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回店里去。 　　这回没别的事影响, 陈安忻专心干活。 　　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所有人回家，回家也继续忙，刚好晚上要洗澡, 洗澡的人去洗澡, 剩下的人继续做包子馒头。 　　“安忻, 你今天买衣服了吧。”夜里终于要睡觉了，方嵘问陈安忻。 　　今天在早饭店干活的时候, 他们两个就没说几句话。 　　陈安忻下午买了衣服，和嫂子两个人先回家里，她洗了新衣服才回早饭店, 方嵘不知道，问她也正常。 　　“买了, 给你也买了件长袖, 这样的, 我买来直接放家里, 你没看见。”陈安忻拿出给方嵘买的长袖。 　　没什么特色花式的灰色长袖，比陈安忻买的灰衬衫颜色更深。 　　“那我等吃喜酒的时候穿, 安忻, 你的衣服也给我吧，我先洗了。” 　　“不用你洗, 我已经洗了，你这件我也洗过, 晚上我收的衣服, 你没注意而已。”新衣服洗起来也方便，不需要用力揉搓，也没污渍, 十分钟能搞定。 　　衣服也不是很厚，吹几个小时风就干了。 　　方嵘去闻自己新衣服的味道，果然有淡淡的肥皂味，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 　　“衣服给我吧，我放回去。”陈安忻拿过方嵘手上的衣服放好。 　　等她转身，方嵘已经在床上呈大字躺好了。 　　每次要有夫妻生活，他先上床的话，总会摆成这样的姿势，长手长腿霸占整张床，让她没办法避开他。 　　陈安忻也没想避开她，上床拉灯后就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 　　恩爱结束后，陈安忻闭眼准备睡觉，方嵘问她一句：“下午小妹拉着你说了什么？” 　　他很好奇什么话非要背着别人说，关键晚上房间只有夫妻两人了，安忻也不提。 　　“说村子里的事呢。” 　　“什么事？” 　　方嵘非要追根究底，陈安忻只好半真半假说道：“就是说方绯绯，沈寡妇之类名声不好听的女人，叫我回村子的时候看好你，别被她们勾走了。 　　谁让婆婆回去老是嚷嚷我们在县城日子过得多好，你这个已经结婚的男人，不是香饽饽，已经成金饽饽了。 　　以后有些事我不主动说，你就别问了，对你不好，我如果听了这些话，回家问你，你会不会被野花勾搭走，你能不能经住外头的诱惑，你高兴吗？” 　　方嵘：“不高兴，我就只喜欢安忻你。” 　　“所以啊，不要什么都问，你问了我还一肚子气呢……这些女的是不是勾搭过你？” 　　“不知道，我都分不清她们是谁，安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怕安忻真的发大火，方嵘选择用睡觉躲避话题。 　　陈安忻：“你跟我说实话，真分不清还是假分不清？” 　　“真的，不骗你。” 　　“那好吧，睡觉。”陈安忻很快就不打算追究了。 　　“小妹为什么要专门和你说这些？” 　　说睡觉和没说似的，反而叫另外一个人更不想睡。 　　陈安忻：“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要我看着你，提醒我呗，没准方威和秋天结婚的时候，我一个没注意，你就和别的女人说上话，说着说好上了，你闹着和我离婚，还要抢早饭店，你说气不气人。” 　　方嵘：“不会的，结婚的时候我会跟在安忻你身后，不离开一步。” 　　陈安忻：“不行，我在女方这边，你在男方这边，你别跟在我后头，像什么话，我们又不是只吃个饭的客人，我们也算亲戚，要帮忙的，你别添乱。” 　　她才不要跟屁虫跟着。 　　方嵘：“哥这边又不是没有我就不行了。” 　　“我之前和秋天商量过了，结婚前一天晚上，我陪她睡在我家，你在你自己家住，在我们小院子住，或者和你堂哥住，怎么方便怎么来。” 　　“你什么时候商量过的？我都没答应。” 　　“还用你答应？那你想怎么办？” 　　“不能我们两个住小院子吗？住爸妈家或者住堂哥家都不方便。” 　　“你自己住就好了，我不想大早上从小院子跑回家里，不方便……你听话，乖，也就一个晚上，秋天和堂哥结完婚，她就住堂哥家了，我也不用陪着她，之后我们可以住自己的小院子。” 　　方嵘又不理她，陈安忻也不惯着他，背对他，缩到床最里边。 　　不出一分钟，方嵘自己会过来的。 　　果然，方嵘自己回来了，很委屈地和陈安忻道歉。 　　他就算觉得自己没错，也会在感觉出她生气的时候，主动道歉。 　　方嵘都道歉了，陈安忻自然踩着他给的台阶下来，又是连哄带亲安慰他。 　　亲着亲着又来了一次，方嵘这才没有多难过。 　　... 　　陈爱国和方红霞带着儿女先回村子，陈安志也跟着爸妈一起回家，陈安忻和方嵘则是和方威夫妻在结婚前一天回去。 　　包子馒头陈家一大家子带了部分回去，那部分是大部分，到时候发给村里吃喜酒的人，小部分留下来的包好了，分给工厂工人。 　　“很好看的，长度也刚好，你坐摩托，裙摆不会落到地上。” 　　中午就要坐车回村子，方威和秋天的结婚礼服已经到了，陈安忻抖开婚纱看了眼后，又按原样折好。 　　方威提前骑摩托回村子了，陈安忻方嵘以及郑秋天，都是坐中午的货车回去。 　　货车回去运木材，顺便把人送过去。 　　郑秋天：“我特意挑不是很长的，太长了走路不方便。” 　　“是啊，走路肯定不方便，虽然新娘子不需要走很多路……高跟就挺难受了，再穿个长裙摆的婚纱，该怎么走路哦。我再点一遍，裙子、鞋、头纱……应该是没落下的。” 　　“化妆品应该也是齐全的。”陈安忻翻出化妆包。 　　“安忻。” 　　外头方嵘在喊陈安忻，陈安忻应他，和郑秋天说叫她自己再确认一遍后，出去了。 　　“安忻，你看看，我收拾好的换洗衣服，生活用品，那包你自己整理出来在娘家要换洗的衣服和牙刷毛巾，我也放在里头了。”方嵘手里提了个编织袋，是他们住村子里几天需要的东西。 　　安忻把任务交给他，他就专门列单子，仔细整理了一遍。 　　陈安忻打开编织袋，在院子里清点一遍，没问题后，交给方嵘：“没缺了，我们走的时候把门锁好就够了。” 　　“门肯定锁的。” 　　“到时候再确认一遍。”陈安忻回厨房，把该锁的都锁好，省得招来野猫耗子。 　　货车准时到来，三人拿好东西出发。 　　车子开到村里，引来不少村民围观，方威已经骑着摩托在等了。 　　大家估计是被摩托车吸引的，货车经常看到就不觉得稀奇了。 　　红黑色的摩托还挺稀奇，这是方威借来的。 　　“我把要送到陈叔家的东西先送过去，你们几个先去我家吃饭。” 　　大家都在村口位置，陈家离得远，方威家离得没那么远，去他家吃饭，几个人走过去就好了，送东西的活交给他。 　　方嵘也不客气，几袋东西递给堂哥，顺便帮忙绑在摩托上，绑好省得掉了。 　　陈安忻住娘家换洗的小包衣服已经放在郑秋天的编织袋里了，除了衣服，几个编织袋还有结婚用来布置的装饰以及陈安忻给家里人带的干货特产。 　　婆家娘家都有份，已经分好了。 　　方威走了，剩下的人都往方威家里去。 　　本来结婚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但是他们两个情况特殊，娘家父母健在却不会过来，所以也不必非得按着结婚规矩来。 　　中午在方威家吃的午饭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陈安忻吃完和郑秋天去她家，叫方嵘先把他们两个的东西放小院子里，放好再来找她。 　　本来要跟着陈安忻一起去她娘家的方嵘，最后还是决定先把小院子收拾了再去找她。 　　“秋天，你先在房间里坐着，我找我嫂子有点事。” 　　“嗯，好的。” 　　姐姐走了，陈安萍仍旧在房间里贴囍字。 　　窗户贴上，墙壁也贴上，今天的活她可太乐意做了。 　　“小姑姑，歪了。”时时和悦悦两个看着小姑姑贴，时时一看歪了就会提醒。 　　“这样呢？”陈安萍稍微调整了下位置。 　　“左边低了……对，差不多了，小姑姑你可以糊上去了。” 　　陈安忻走了，郑秋天留下来看小孩子们装饰屋子，别说，她看得还挺欢乐。 　　“姐，这个给你。”陈安忻找到嫂子，带她去了家里的小杂物间说话。 　　“安忻，你不用给我东西的，你自己收着。”赵美明真是怕了。 　　“是两件内衣，姐，你收着，新买没穿过的，已经洗过了，这种穿着好点。” 　　她嫂子连自己的内衣都没有，也不是说穿别人的内衣，她的内衣是自己用破布缝的，破布里头填破布。 　　陈安忻以前也是那么穿的，给嫂子买裙子，过了一天后才想起来这事。 　　“安忻，要多少钱的？”知道没办法还回去了，赵美明干脆问起价钱。 　　“不用给我钱，姐如果穿得好，以后想买了，我带你去买，明天就穿上这个和裙子，我四点半来找你。” 　　“好。” 　　她们两个在小杂物间说话，外头冒出方嵘问安志姐姐在哪的声音。 　　“姐，收好了，这个东西你经常穿着，不用怕穿坏了。”陈安忻说完，出去找方嵘。 　　“安忻，小院子已经收拾好了。” 　　“收拾好就行，明晚我会住过去，你哥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这边该贴的都贴了，还有花，布置得还挺像样。” 　　“哥那边有二妈和别的几个妇女帮忙，布置很快的。” 第60章 裙子 　　方嵘过来陈家, 待到吃完晚饭，晚饭结束，拉着陈安忻到没人的房间，叫她亲他一口, 亲完他才回去。 　　方嵘走了, 陈安忻和郑秋天几个待在一起。 　　今天晚上郑秋天住在陈安忻陈安萍以前住的房间, 陈安萍一点不介意别人住自己房间，自己甚至还要打地铺的事。 　　晚上睡觉安排就是陈安忻和郑秋天睡一张床, 陈安萍打地铺，夏天余威还在，天气并没有很凉, 打地铺除了地面太硬，也没别的坏处了。 　　“妈妈, 我晚上住这里, 和小姑姑睡。”悦悦陈安萍两个女孩看挂起来的婚纱, 看着看着, 悦悦就和妈妈说晚上要住爷爷奶奶家。 　　房间里一个男的都没有，时时都不好意思待在这里, 虽然房间布置得很漂亮。 　　也是因为漂亮, 悦悦想住一晚上。 　　地铺已经打好了，悦悦小朋友觉得自己睡觉不会占很大地方, 够住。 　　只要妈妈允许，晚上就能住了。 　　赵美明肯定是不许的, 悦悦睡在这里会麻烦到别人, 尤其明天吃喜酒，她都跟安齐说好，明天叫他看着两个小孩。 　　“悦悦, 你晚上还是住自己家吧，明天就能跟着爸爸过来了。”陈安萍并不想悦悦睡在这里，悦悦住来，肯定变成她带小孩，明天她不想带小孩。 　　悦悦最后还是由妈妈和小姑姑劝回了家。 　　嫂子和悦悦走了之后，陈安忻几人也没聊天说太久的话，洗漱完就去睡了，明早还要早起。 　　... 　　陈安忻早上四点十分不到就起来了，换上衬衫和半身裙，一直盘起来的长发，今天也难得换成麻花辫。 　　所有长发拢在一起，扎成一条麻花辫垂在后背。 　　郑秋天和陈安萍两个人也醒了，就是没起床，都还躺着。 　　陈安萍：“姐，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看起来就像没嫁人，十几岁的小姑娘。” 　　起初陈安萍在郑秋天也在的时候，说话很拘束，现在已经没那么拘束了，夸起自己姐姐的话，随口就来。 　　姐姐年纪本来也没有很大，加上已经结婚，没人会喊她老姑娘，就是平时穿着完全不像年轻姑娘。 　　也就那张脸看起来是年轻姑娘了。 　　陈安忻：“那么黑你都看得清？” 　　“我眼睛又没瞎，姐姐你点煤油灯了，我肯定看得清。”煤油灯不亮，姐姐也只放在梳妆台上，她躺的地上全黑没光亮，但是姐姐这边还亮着，她就能看清姐姐。 　　郑秋天：“是很好看，要是在学校，不知道会受多少男孩追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陈安忻：“你们两个别笑话我，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眯会儿，新郎七点就要接新娘，时间太早了，不然我们还能再睡会儿。” 　　方威接新娘比去年方嵘接新娘要早很多，兄弟两人都是结婚，在村子里的排场却是一个比一个大。 　　陈安忻觉得她婆婆心里又会泛酸。 　　陈安萍：“姐，你去找嫂子吧，路上小心点，别把衣服裙子弄脏了。” 　　她昨晚已经知道姐姐今天起大早去找嫂子的事，也知道姐姐是要把嫂子打扮一番带过来。 　　“嗯。”陈安忻离开房间，把门关上，刷牙洗脸后就去找大嫂了。 　　来到大哥大嫂家，陈安忻看到关上的院子门，伸手去推，门很快就推开，嫂子已经在院子里刷牙。 　　身上还是睡觉时候穿的宽大背心和短裤。 　　“安忻，我很快就好了。”赵美明见她来了，加快动作，说话声音小，怕吵醒男人小孩。 　　陈安忻把院子门带上：“姐，不急，衣服都放哪里了？” 　　“在这里。”赵美明把要穿的衣服放在石板上了，外头还裹着包袱。 　　“待会儿姐换上裙子，我再给姐盘个头发，这样我们就能走了，我出门的时候，妈已经在做早饭了，我们过去可以先把早饭吃了。” 　　陈安忻过来是怕嫂子不好意思，今天她差不多就和嫂子一起了，嫂子一个人打扮出门会害羞，有她这个也打扮了一番的人在，就不会那么害羞了。 　　她今天还扮嫩呢。 　　赵美明动作不慢，衣服换好了出来院子，陈安忻帮嫂子将长发盘起来。 　　她过来还带了盘发的发饰，发饰并不繁复，就是简单的黑色蝴蝶，在太阳底下还会有点点亮光。 　　“好了，姐，我们走吧。”陈安忻完成盘发，带嫂子离开。 　　回去路上，陈安忻还和嫂子说了点自己的护发技巧，这些护发技巧到嫂子身上就是，吃好喝好，别亏待自己。 　　嫂子发质不好就是营养不良，吃好喝好，身体会跟着好起来的。 　　村里女性除了短发的，无论老少，都会扎麻花辫，就是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也有扎两条麻花辫的，陈安忻这种盘发的反而很少。 　　不说嫂子皮肤，就是嫂子的形象，陈安忻都觉得盘发更合适新裙子，现在稍微打扮过后，嫂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连陈安萍见到嫂子，都夸嫂子穿得好看了。 　　“姐，你和嫂子说过了？”几人忙着给郑秋天打扮，陈安萍趁着空隙，揪住姐姐问。 　　陈安忻：“沈寡妇的事？我提过了，闲聊的时候和嫂子讲了一句，告诉嫂子以后如果见到沈寡妇和哥说话，防着点，别的女人也就算了，沈寡妇有病，还会传染，到时候传给哥，哥又传给嫂子就完蛋了，我没细说什么病，只说了嫂子你看沈寡妇远看细皮嫩肉吧，人家就是有野男人养她，有钱看病，没钱的人家可生不起这种病，为了时时悦悦也不能叫哥接触那种女人。” 　　陈安忻还真借着闲聊和嫂子提过，也没让嫂子直接到哥面前警告，就是防范。 　　陈安萍：“绝！和钱有关，嫂子肯定会警惕起来……今天你们都穿裙子。” 　　陈安忻：“你也想穿？等下次再给爸妈买衣服的时候，我给你买裙子，你穿着裙子出去，别的大姑大妈就说安萍长大了，让妈考虑安萍结婚的事，她们可以给安萍介绍结婚对象。” 　　“我不要穿裙子了，我还是小孩。”陈安萍今天也穿了新衣服，看到裙子还是很心动，姐姐的话叫她丧失对裙子的兴趣了。 　　县城穿裙子的女孩子多点，村子里不多，村子里哪个女孩穿裙子打扮起来，都是有对象要结婚，或者到可以嫁人说对象的年纪了。 　　陈安萍想到这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姐妹两人回去房间，没想到她们回去看到的是穿着婚纱的郑秋天帮嫂子修眉毛。 　　郑秋天会化妆打扮，她们今天早上真的只是打下手，防止她化妆弄脏裙子，帮忙递东西。 　　她们进去的时候，郑秋天自己已经弄好了，在帮赵美明弄。 　　“好了，安忻，给姐描眉的活就交给你吧，你描眉好看。” 　　今天郑秋天的眉毛就是陈安忻描的，陈安忻化妆没郑秋天厉害，却很会描眉，说起来也很好笑，她描眉厉害，但是她自己的眉毛却不需要太认真打理，因为眉毛长得很好 　　郑秋天不止一次羡慕她的眉毛了。 　　赵美明早上看到郑秋天打扮过程，已经对自己打扮没那么害羞了，她真的只是换个衣服换个发型，人家化妆品一堆都用在脸上，打扮起来很娴熟，丝毫不害羞的。 　　“嗯，交给我吧。” 　　陈安忻给赵美明描眉，陈安萍和郑秋天在旁围观，不防外面有小孩在喊妈妈。 　　幸亏陈安忻手稳，没抖，陈安萍出去和喊妈妈的小孩，也就是悦悦说话。 　　悦悦被小姑姑带到房间的时候，陈安忻已经描眉结束，悦悦没能马上认出妈妈。 　　“傻了？在外面一直喊妈妈，妈妈在你面前不知道喊了？”陈安萍对悦悦说，还轻轻拍了下悦悦的后背。 　　悦悦的确傻了，走到妈妈面前，看着妈妈也不敢说话。 　　“悦悦吃过早饭了？” 　　赵美明脸上并没有涂脂抹粉，还是妈妈的脸，悦悦听到声音，确定是自己妈妈，摇头说没有。 　　悦悦以前在妈妈坐着的时候，站妈妈身边，特喜欢把手放在妈妈腿上，借着妈妈的腿让自己站稳，就算后来自己能站稳了，还是有这个习惯，今天小手刚想要按上去，想到什么，又很快把手背到身后去。 　　不能把妈妈的裙子弄脏了。 　　“妈妈已经见过了，没吃早饭先吃早饭，厨房里有早饭。”陈安萍把悦悦带走。 　　悦悦先注意到妈妈，后来又注意到了盛装打扮的新娘子，于是在小姑姑带自己走的时候，她还不断回头，一会儿看妈妈，一会儿看新娘。 　　到了厨房，陈安齐和时时父子俩已经在吃早饭，悦悦告诉爸爸和哥哥说，妈妈好看。 　　“今天新娘子最好看，悦悦你不能说其他人好看，妈妈也不能说好看，记住没？” 　　悦悦点头，学了一句：“新娘子最好看。” 　　陈安萍叫悦悦吃早饭，她回房间。 　　陈爱国和方红霞早就出门了，今天他们算女方的家人，也算帮忙的人，出去送东西。 　　陈安齐带着一双儿女过来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已经出门了，还是弟弟陈安志叫他们去厨房吃早饭的，陈安志没待在厨房，所以陈安萍走了之后，只剩下爸爸和一对儿女。 　　没有别人在，悦悦还是说妈妈好看。 　　陈安齐只当女儿年纪小，见新娘子打扮得好看，非要夸一句自己妈妈，也没别的反应，时时应付妹妹，也说了句妈妈好看后，叫妹妹多吃点早饭，吃饱。 　　今天的安排是七点接新娘，新娘接过去举办婚礼，先头见证婚礼的都是要帮忙，关系很好的亲戚朋友，等仪式举行完了，他们就得去帮忙准备午饭。 　　午饭说好十一点开始。 　　“没来晚吧。”两个年轻女人气喘吁吁过来。 　　像是跑过来的。 　　她们是郑秋天的朋友，特意赶回来参加婚礼，到的时候已经六点半，坐方威提前安排好的车子过来。 　　今天有一拨客人是从县城赶过来的。 　　“没来晚，早饭还没吃吧，来吃点早饭，新郎还要半个小时才到。”陈安忻去招呼客人，除了新娘没出来，剩下的人在听到新娘朋友过来的动静，都出现在院子里了。 　　陈安齐自然也看到了悦悦一直说好看的妈妈。 　　赵美明不太好意思，但还是走到陈安齐身边，和时时悦悦说：“今天你们跟着爸爸，妈妈要在新娘这边，悦悦你不要一直在外面喊妈妈，妈妈没丢，妈妈在新娘子这边，今天不许大喊大叫的。” 　　“嗯。”悦悦点头答应妈妈，还抓着妈妈的腿。 　　忘记不能弄脏妈妈裙子的事了。 　　陈安齐拦着女儿，今天媳妇穿了裙子，悦悦抓腿，把本来就到膝盖的裙子都往上掀了些。 　　“我先进去了。”赵美明没再管一双儿女，去新娘待的房间。 　　现在这身打扮在男人小孩面前，比在认识没多久的新娘面前还害羞。 　　赵美明虽然瘦，但也因为瘦，特别适合陈安忻挑的裙子，显身材，陈安忻叫她挺直脊背，加上她本人脖颈修长，盘发非常好的突出了她的脖颈，不光外观，气质上也发生了明显变化。 第61章 不理你 　　新郎准时过来的, 方威不像方嵘，方威的婚礼，新娘指明要为难新郎。 　　站在新郎队伍的方嵘，自以为不知不觉地混到了新娘这边。 　　方威没发现, 别人看热闹也没发现, 陈安忻却是发现了, 见他走过来，也没把注意力分太多给他。 　　为难新郎的主要是新娘两个朋友, 陈安萍以及时时悦悦两个小朋友。 　　设了三关，都通过才行。 　　感觉下巴痒痒的，陈安忻去看站在自己另外一边的方嵘。 　　方嵘抓着她的辫子, 用麻花辫的发尾挠她下巴。 　　幼稚鬼。 　　“你别闹我了。”陈安忻轻声说了一句，把自己的辫子从他手里扯回来。 　　方嵘没听清, 低头要她再说一遍。 　　陈安忻就在他耳边再说一遍：“今天我和嫂子待一块, 不理你。” 　　说完陈安忻转头和嫂子说话, 注意力全在看热闹上的赵美明听到她说话, 也转头和她聊了几句。 　　陈安忻和赵美明说话，方嵘就不好再玩她的麻花辫了, 刚才也是没别的人注意他们这边, 他才去玩辫子。 　　没办法玩辫子，方嵘也不无聊, 他就贴在陈安忻身后，假装看热闹。 　　新郎所有关都过去了, 接到新娘, 把新娘抱到摩托车上。 　　一行人离开，陈爱国和方红霞也没有留下来清扫地上鞭炮留下来的垃圾，他们最后离开, 锁上院子门就跟着大部队走。 　　不是亲爸妈，也不充当爸妈，今天他们是娘家人，一起给新娘送嫁。 　　院子里的地上不光有鞭炮残渣，还有糖，时时悦悦本来想去捡糖，被爸爸说了一句，推着往前走，只好跟着新郎新娘队伍。 　　爸爸说糖等回头再捡，回头能捡糖，那就不着急了，他们先跟大部队走。 　　摩托车在乡间路上骑得并不快，骑快了要出事，不过骑慢了也挺难受。 　　走在后面的人倒是不用考虑骑快骑慢，一群人走着走着，本来还和陈安忻挽着手的赵美明去了陈安齐以及两个儿女身边，陈安忻也和方嵘走一块了。 　　“快到了，你别扣着我的手了。”陈安忻摇了摇方嵘抓着自己的手。 　　两人五指相扣，她松手了，方嵘还抓着她的手。 　　等到了地方，方嵘才松手，还和陈安忻说：“安忻，中午吃饭的时候，你旁边留个位置给我。” 　　“等你忙完我再来吃饭吧，你不是只用端五个热菜。”酒席今天不需要陈安忻帮忙，她和嫂子陪着新娘就好。 　　方嵘负责五桌，端自己负责的五桌前五个热菜，端完自己就能吃饭了。 　　他只端前五个热菜，也是因为前面人手不够，客人吃得快的话，菜上不及，会让客人久等。 　　“等开饭就过来，晚点没好位置了，我的位置放口碗，里头夹一筷子菜就好，二妈等鞭炮响了会发喜糖，喜糖也可以放长板凳上占位置。” 　　“好吧。”陈安忻只好答应了。 　　“坐我端菜的五桌，我负责的五桌位置都好，从里头挑一桌就行。” 　　“嗯，我知道了，还没开始帮忙呢，先不用提这个。” 　　等仪式结束，陈安忻赵美明陪着新娘去方威家，除了新娘两个朋友，剩下所有人都待在吃喜酒的地方。 　　场地摆了三十张桌子，大圆桌面，每桌要上12道菜，看起来比方嵘结婚的时候阔气。 　　也不是要和方嵘比，方威自己想这么大规模办的，他媳妇县城姑娘，又和爸妈断绝关系，他办得大点，也能显示出对他媳妇的重视。 　　这样三十桌的喜酒，在县城可不一定能办得了。 　　也有人议论方威家太高调，现在才好了几年，就这样大手大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富，黑暗的日子要是再来，他们家可要成第一个活靶子。 　　别人议论别人的，方威胆子比别人大，不怕。 　　就说方嵘，也是从小不知愁滋味，喜事办得阔气同样不怕。 　　他们家在村里又不是没依傍的人家，墙倒众人推，推的人真要推了他们两家，可得仔细想想后果。 　　不管是恭喜羡慕还是泛酸嫉妒，都影响不到好日子给人带来的好心情。 　　三十张桌子太豪华了，每张桌子都已经放着两个冷盘，盐煮花生和咸菜，担心小孩偷吃，有专门两个人守着。 　　时时悦悦是被邀请的客人，他们两人吃一两颗花生，不会有人拦着，要看他们自觉，吃多了也是要被说的。 　　陈安齐拜托弟弟安志照顾两个儿女，他去帮忙，陈安志没有拒绝，接了带小孩的活。 　　带小孩比干活轻松，时时悦悦又比较懂事，他只要看着他们两个不走丢就行了。 　　陈安萍早就混到李婶子身边，帮李婶子几人搬喜糖。 　　喜糖用红纸包着，里面还有馒头，要分给这许多客人，装了好几个竹筐的。 　　她本来也是要跟着姐姐嫂子陪新娘，后来觉得陪姐姐们太无聊了，没有帮忙好玩，干脆留下来帮忙。 　　五口大锅临时架在外头，土灶台也是临时加的，光靠自家的灶台，麻烦又不顶事。 　　方嵘端菜前，还得帮忙搬东西，掌勺的师傅要啥，他搬过去啥。 　　男人们负责搬端等劳力活，女人们则是洗菜洗碗。 　　再离吃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客人们陆续过来。 　　穿着罩衣，拿着大托盘，托盘绳已经挂在脖子上的方嵘，越看越焦急，安忻快点过来，再不来就没位置了。 　　陈安忻和赵美明几人，在开席前十分钟过来的。 　　方嵘负责的五桌还有空两桌，两桌没一个人坐着，她们几个女人坐一桌坐好。 　　陈安忻离开前，方嵘还和她强调过他负责哪五桌，她记得，所以有空桌，直接带着几个人坐过去。 　　人多，陈安忻没注意到方嵘，方嵘却是一直关注陈安忻，才发现她们这桌有五个女人了，一桌总共坐十个人，如果就他一个男的，多不好。 　　于是方嵘让陈安志带着时时悦悦坐到她们那桌去。 　　见小妹陈安萍还在附近，一副找人的样子，方嵘也让她坐那桌去。 　　陈安萍的确是来找姐姐的，姐夫一指点，她马上过去了。 　　安排好人之后，方嵘又见到了正在搬白菜的大哥陈安齐。 　　怎么办，如果大哥也坐过去，安忻会不会把他的位置让给大哥。 　　陈安忻一桌。 　　“这位置给你姐夫留的，你坐这边，挨着时时。”陈安忻见妹妹过来，安排了妹妹的位置。 　　她给方嵘留的位置，是和安志一条长板凳。 　　她则和妹妹陈安萍一条。 　　一桌五条长板凳，每条坐两个人。 　　“大哥呢，大哥和爸妈坐一桌？我看爸妈和李婶子方叔待一块。”陈安萍坐下，等鞭炮一响就决定开吃。 　　“大哥如果来我们这桌吃，可以挤挤的，时时悦悦又不占地方。” 　　“也是哦……姐，那是猪肉吗？”陈安萍已经被桌上的冷盘吸引了注意力。 　　“是面筋，凉拌的。” 　　方嵘上的热菜，桌子上已经提前摆了三个冷盘，一盘盐煮花生，一盘咸菜，一盘凉拌面筋。 　　今天陈安忻没帮忙，昨天帮忙了，昨天中午在李婶子家吃午饭，留了让面筋看起来像肉的法子。 　　红烧肉凉拌菜之类的，她早先就把法子交给李婶子了。 　　她看过喜酒菜单，十二道菜，六荤六素，荤的其中三道和蔬菜炒一起，已经算很客气了，但是婶子之前来早饭店，留意到她早饭店里的卤味，昨天就问她让素的看起来像肉的法子。 　　像肉能让一顿席看去来更阔气。 　　卤味是凑不齐料了，陈安忻就教了凉拌的法子。 　　陈安萍：“看起来很好吃。” 　　她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大席面，激动坏了，去年姐姐结婚，除了大哥大嫂去吃席，她和爸妈三哥时时悦悦都留在家里吃的。 　　虽然家里也很丰盛，但场面没这里大，不是一个概念。 第62章 撒娇 　　陈安齐最后还是和陈安忻她们坐在一桌了, 没有占方嵘的位置，方嵘还主动把自己的碗筷让给大哥了。 　　大哥和一双儿女同坐一条长板凳，鞭炮一响，李真凤和另外几个婶子, 包括方红霞一起发喜糖。 　　按每桌十包发, 到了陈安忻她们这桌, 发现多出来一个位置，人数已经满十个, 但还有个空位置，人不在，李真凤猜是侄子方嵘坐的位置, 多给了一包喜糖。 　　方嵘的位置用喜糖占着，他们这桌人数看起来不少, 后来的人没有往他们这桌坐的了。 　　等方嵘五个热菜端好, 大家都已经吃上了。 　　陈安忻就在吃杂面馒头, 杂面馒头不是她做的, 是李真凤自家亲戚做的，褐色杂面馒头, 口感挺粗糙, 细嚼慢咽倒是能吃出甜味来。 　　每桌五个杂面馒头，陈安忻和妹妹两个人分, 默认两人一个，方嵘的和弟弟安志分了, 他人不在, 陈安忻用自己的碗放那半个馒头，两个小朋友和一个大人分，尽管多出来一个人, 也没一个人分馒头被落下。 　　方嵘端第三个热菜过来的时候，就告诉大家饭在哪里，让他们要吃饭的可以自己去盛。 　　陈安忻手上馒头还没吃完，不急着盛饭，没准馒头吃完她自己也饱了。 　　等方嵘菜端完了，他自己带着饭盆和筷子过来了。 　　饭盆，不是饭碗。 　　陈安忻看到都挺吃惊的，方嵘坐下来，见自己位置有口碗，碗里还放了半个馒头，把馒头放在自己盛满饭的饭盆上，拨了一碗饭的量到碗里，推给陈安忻。 　　饭是杂粮饭，不是白米饭，颜色和馒头差不了太多。 　　“安忻，多吃点，别饿着自己。”方嵘夹了块红烧肉给陈安忻。 　　红烧肉烧老了，颜色很深，接近黑色，虽然算是比较失败的红烧肉，但味道还行。 　　“我已经吃半个馒头了，饭太多吃不完。” 　　“先吃着，吃不完我帮你吃完。”方嵘拿着小饭盆，胃口很好的样子，夹菜吃菜吃饭，没怎么停顿。 　　吃了半盆饭，方嵘胃里有点东西了，后知后觉问陈安忻：“安忻，我拿盆吃饭会不会很丢人？” 　　“有什么好丢人的，你这个是饭盆，又不像洗脸盆洗菜盆那么大，我还要说你聪明，知道给自己找个饭盆，也省得我多走一趟去盛饭。” 　　既然安忻不觉得自己丢人，方嵘放心下来，他也不管别人目光，继续吃饭。 　　新娘在他们这桌，新郎肯定会过来，新郎的确来了，就是没打算坐下来，只是带新娘去敬酒，影响不到别的人。 　　吃完午饭，方嵘还要留下来帮忙，陈安忻仍是去陪新娘，新娘两个朋友吃完午饭就坐车走了。 　　... 　　“安忻，你先别换衣服。” 　　“干嘛？已经穿一天，午饭晚饭加上今天也流汗了，很臭的，我要去洗澡。” 　　晚上，夫妻两人回到小院子，在小院子住不了几天，要回县城帮方威郑秋天两口子搬家，之后就是送弟弟去学校。 　　方嵘：“我都没看够。” 　　“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有一套，等我洗完澡穿那套给你看。”陈安忻翻出来另外一套新衣服放床上，洗澡去了。 　　方嵘跟着她，搬洗澡用的热水。 　　陈安忻洗澡包括洗头发，花了快半个小时才洗好，出来的时候还擦着头发，见方嵘等她：“我头发干得差不多就会换上新衣服，你去洗澡。” 　　“安忻，你不可以自己先睡着。” 　　“头发还湿着呢，叫我怎么睡，我今天也没干活，不累，不会先睡着，你赶紧去洗澡吧。” 　　交代完睡觉的事，方嵘没话好说了，先去洗澡。 　　他去洗澡，陈安忻在院子里待了七八分钟后，去睡觉间换衣服。 　　她洗完澡穿的睡衣睡裤，换下来的睡衣睡裤挂在床头，这样睡衣睡裤因为湿头发沾到的水也容易干。 　　另外一套是棕色衬衫搭配黑色长裙，比之前那套略显成熟，不过看起来也别有韵味。 　　陈安忻没再把长发扎成辫子，头发没干透，不扎辫子也不影响美貌，干脆不扎了。 　　她现在有点自恋，觉得自己还挺漂亮，尤其身体养好后，更漂亮了。 　　“安忻，你帮我擦头发。”方嵘洗完澡来睡觉间，手上一条干毛巾，让陈安忻帮他擦头发，自己则是自觉坐在椅子上。 　　陈安忻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方嵘又有要求：“安忻，你来前面帮我擦头发。” 　　“就你事情多。”陈安忻从方嵘身后走到身前，为他擦头发。 　　方嵘没回话，只双手圈住她的腰，仰头看着她，目光非常深情专注。 　　被这样的目光多看会儿，实在叫陈安忻熬不住，空出一只手挡住他的眼睛：“不许看我……今天是不是很累？” 　　“累。” 　　陈安忻被方嵘一个字噎住，他哪时候会说自己累的？ 　　撒娇的时候。 　　一个大男人……怪可爱的。 　　方嵘撒娇也不是嘟嘴矫揉造作那一套，他非常自然，自然中还带点傻气。 　　“累的话，待会儿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上床给你按肩膀。”陈安忻放开遮住他眼睛的手，两手一齐干活，尽早把他的头发擦干。 　　“安忻，你里面是不是没穿？” 　　“怎么的？要我穿上？”陈安忻晚上睡觉都不穿内衣，已经习惯了。 　　换上新衣服也不想穿。 　　方嵘直接用行动表示不要，往陈安忻怀里拱，被陈安忻说了句，还当自己是几个月大的奶娃娃呢？ 　　... 　　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夫妻两人终于躺床上要睡觉了。 　　“安忻比新娘子要好看，以后要买更多好看的衣服，你买的新衣服我今天才看到。” 　　今天方嵘眼里只有陈安忻，觉得自己的媳妇就是最漂亮的，比新娘还会发光。 　　郑秋天今天穿的白婚纱，在太阳底下真的像是会发光，相比起来，陈安忻就低调很多。 　　连赵美明头发上都有在太阳底下会发光的发饰，只她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首饰。 　　情人眼里出西施，方嵘眼里也是，今天都脑补了不少安忻读书时候的样子，也幸亏安忻读书的时候没穿成今天这样。 　　不然哪还有他的机会，他当时只是个学徒工，读书很好的安忻哪会看上他。 　　在方嵘眼里，陈安忻就是说话好听，学习好，又很漂亮的姑娘。 　　闹了一个小时，陈安忻整个人懒洋洋的，听到方嵘的话，也只是嗯一声。 　　“安忻，新衣服我今天才看到。” 　　“哦……故意不让你看的，你提前看到有什么惊喜，加上你的确只关心我买新衣服，不关心我买什么样的新衣服，你好意思说我？衣服放哪你都知道，你不看还要挑刺？” 　　“没有挑刺，安忻，我以后也不看什么样的，你穿身上我再看。” 　　陈安忻：“你知道我的，我不太买新衣服穿，哪里有人结婚，邀请我吃喜酒，我可能会买新衣服……衣服够穿就行了，你别指望我买好看的衣服穿，当然了，如果你买来的，我会给你面子穿穿看。”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睡吧。” 　　“嗯。” 　　方嵘在心里盘算自己剩下的钱，这回他是真的明白了。 　　安忻意思是她不买，但是他可以为她买，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帮媳妇买的话，可以直接带着媳妇去买！ 　　他太聪明了！ 　　陈安忻还真不是这个意思，让方嵘自个儿想，不是为了让他得出这样的结论。 　　觉得自己想的非常对的方嵘，开始愁钱包了。 　　要攒钱买自行车手表，两样买齐得存多久钱呢？ 　　改天去百货大楼瞧瞧价。 第63章 累 　　“这是哥哥姐姐？” 　　“不是哥哥姐姐, 是姐姐和姐夫。” 　　送弟弟安志来到学校，三个人，包括身强力壮的方嵘在内，都因为路途遥远, 感到异常疲惫。 　　没有一个人晕车, 但是火车条件不好, 陈安忻上过一次厕所后，宁愿一路憋着, 下车就马上去找招待所，先在招待所安顿好才找去学校。 　　第一次来到北方城市，没一个认识路的, 但是问到学校，只要在这个城市待上一段时间的路人, 都知道学校在哪。 　　来到学校, 由学长学姐带着, 终于是找到了寝室。 　　陈安志不是第一个到的, 也有室友今天到，刚才就是室友的妈妈, 一个有点年纪的阿姨, 问陈安忻方嵘和陈安志的关系。 　　一看就知道陈安志是学生，另外两个猜起来也容易的。 　　要不是刚才有学生带路来寝室, 把人带到就走了，她都以为和陈安志一起来的是年长的学生。 　　姐弟两人都还没开口, 就让这个姐夫抢答了。 　　这位阿姨听到方嵘的回答, 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如果是亲哥哥亲姐姐，这爸妈心得多偏啊。 　　也不是说陈安志瘦骨嶙峋，他没夸张到那程度, 但还是瘦的，不像方嵘，又高又壮。 　　亲兄弟的话，爸妈把肉都给哥哥吃了。 　　至于陈安忻，一看就是漂亮的小姑娘模样：“你们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方嵘：“年纪也没有很轻，我们两个都到结婚年纪了，结婚登记证明也带过来了。” 　　陈安忻觉得自己没插话的可能了，让方嵘和阿姨聊着，她先帮弟弟整理。 　　阿姨问，方嵘答，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嵘是这个阿姨的女婿。 　　“年纪轻轻有出息的哎。”阿姨不禁感慨一句。 　　两人已经聊到工作上去了，方嵘是往好听的说，他妻子开了家饭店，做生意的，他在家具厂当工头，负责家具设计。 　　他还没傻到把一个月工钱报出来，把方嵘所有话都听进去的陈安忻，腹诽一句，腹诽结束，要和弟弟出去领生活用品去。 　　这个学校有点好的，生活用品可以凭学生的录取通知书到指定地点领取。 　　安忻和弟弟走了，方嵘自然不会继续和阿姨唠嗑，跟着他俩一起走了。 　　生活用品还是挺齐全的，陈安忻给弟弟十块钱，叫他去买锁头以及其他还缺的东西，她帮他把东西带回寝室。 　　脸盆暖水瓶之类的物品，发放的人已经给写上姓名专业班级，学校发的东西，除非是家长或者别人顺走带到学校外面去用，不然不太可能凭空消失，别的学生偷了也不好正大光明用。 　　陈安志没要姐姐给的十块钱，和姐姐说自己有钱后，麻烦姐姐帮他把生活用品带到寝室，他先去买东西。 　　终于只剩夫妻两人，方嵘看着热闹的校园：“安忻，这个月休息，比平时干活还累。” 　　“以前你是累习惯了，这个月事情多，一件接着一件，会感觉更累也不奇怪……那里拍照片，我们要不要去拍一张？” 　　明天才正式开学报名，但是今天已经有很多学生和家长了，有学生家长，自然就有想要拍照留念的。 　　弟弟读的学校也是历史名校，方嵘初中毕业的人也听说过这个学校，这么有名又历史悠久的学校，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拍照实在太可惜了。 　　拍照的人并没有很多，不过看着的确是给人拍照的，不像是留在这里拍学校。 　　“安忻，会不会很晚才能拿到？”方嵘心动，但是很怕要好几天才能洗出来。 　　陈安忻：“先问问要几天，如果很久的话，我们也可以多留几天，反正秋收还没开始，几个钟头前坐火车的经历，我不想马上再经历一次……堂哥和秋天不都已经搬走，我们没别的事情了。” 　　他们已经帮方威和秋天搬完家，以后院子彻底是他俩的家了。 　　“好啊……不然我们先把东西放好再去问问，我看负责拍照的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嗯。” 　　夫妻两人替弟弟放好东西就去拍照了，弟弟买好东西没准还能看到他们两个。 　　陈安忻去问的价钱，人家说免费不用钱，不过洗出来比较慢，要等十天。 　　十天真的很久了，方嵘听到就不太愿意拍了。 　　他不想留十天，他想回家了，和表哥说的是一星期，还给自己留了几天假期，不想浪费掉。 　　“你们是学生还是学生的哥哥姐姐？如果是哥哥姐姐，可以让那个学生帮你们代拿，我会给你买留下地址。”拍照片的人觉得他俩不太像是学生，更像是学生哥哥姐姐。 　　年轻是年轻的，就是在学校，男女能很自然走在一起，说明不是大一新生，大二大三学生就更不可能了，今天留在这里的大二大三学生，可没工夫拍照。 　　刚好买完东西的陈安志路过，陈安忻就和弟弟说了拍照片的事。 　　照片一共能拍两张，陈安志应了姐姐的话，他到时候去取，等寒假再带回家。 　　这样就没问题了，和陈安志商量过后，一张夫妻两人合照，一张三人合照。 　　拍完回寝室路上，陈安忻还感慨读大学真好。 　　弟弟寝室忙完，陈安忻和方嵘两个人准备回招待所补觉去了。 　　弟弟的寝室床已经铺好，能在寝室休息睡觉。 　　学校很大，陈安忻走路的时候，还会四处看学校的风景。 　　的确是有文化底蕴的老学校了，走几步路就有一处风景。 　　走了接近二十分钟，陈安忻终于发觉方嵘不对劲，他已经很久没说话。 　　挽住方嵘的手臂，陈安忻问他：“嵘，你是不是累了？累了等我们出学校就花钱找辆三轮车坐，我看外头骑三轮车的不少。” 　　方嵘自然累，但现在不是说累的时候：“安忻，你想不想继续读大学？如果继续读大学，我陪你，你专心读书，我在学校附近干活赚钱，在家做饭洗衣服，你不用想别的，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安忻听方嵘闷闷的语气，大概琢磨过来了：“我没说要继续读大学，考大学很难的，我也不是安志，他爱读书，有大志向，我没大志向，对大学没多向往，今天看过就够了，对读大学不是很介意，有件事曾经很介意，现在一点感觉都没了。” 　　既然说到这里了，陈安忻也不吊方嵘胃口，继续道：“高中毕业生不都有分配工作嘛，在我们县城，我高中毕业就回家里，没留在县城，也不是我愿意回家里，我都拿到毕业证了，但是没任何人脉关系，又是个农村女孩，工作分配没我的份，那时候我自己有去找工作，工厂愿意招我当女工，钱不多，干体力活，我就不想再在县城待下去了。” 　　方嵘：“高中生肯定要坐办公室，才不要去工厂干体力活，安忻你决定回家是对的。” 　　如果换个村里小学都没读完的人，县城工厂的活绝对吃香，大家抢着要，但是对安忻来说，并不是好活。 　　陈安忻：“说我眼高手低也好，我就是不想为了几块钱干体力活，但凡一个月再多十块钱，我都会留下来，工厂开的一个月五块钱，找了几个地方，全部觉得我是高中生，不会干活，不想要我，愿意要我的，一个月开的工钱不到十块。” 　　自己在县城找过活的事，陈安忻没和妹妹说过。 　　陈安忻：“我想着不如回家嫁人算了，有男人娶我就相看相看，相看过了结婚，生小孩带小孩，下地干活，一辈子这么过去算了。” 　　“嵘，你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呢，也幸好苦日子都过去了。” 　　方嵘正想说幸好堂哥“鼓励”了他，听陈安忻接着的话，他立马就改口：“以后我们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第64章 手表 　　到招待所之前, 预料到一觉可能会睡很久，陈安忻和方嵘买了些零嘴。 　　才下午三点，午饭中午十二点已经吃过，夫妻两人很快洗漱完去睡觉。 　　这一觉果然睡得很沉很久, 陈安忻醒来的时候去厕所开灯, 借厕所的灯光看一眼房间内的钟, 凌晨四点钟。 　　方嵘还在睡觉，陈安忻起床去刷牙洗脸, 他们订了两天住宿，如果两天还没吃够，她决定再续一天。 　　看方嵘样子就不乐意待太久, 他不想待很久，她也不好强迫他。 　　“安忻, 安忻。”方嵘醒来没看见陈安忻在身边, 急得直喊她名字。 　　“在呢。”陈安忻嘴里还是牙膏沫, 听方嵘喊她, 出来回应，表示自己在之后, 继续去刷牙。 　　房间是双人间, 能看出双人的也就中间那张大床了，房间能迈脚的地并不是很大, 小是小了点，但有单独的小厕所, 还是冲水马桶。 　　除了冲水马桶外, 洗手台水龙头镜子都有，洗衣服不会不太方便，窗户外有杆子能挂衣服, 楼下柜台的服务员说过想洗衣服的话，可以问她要洗衣粉，洗衣粉不用另外付钱。 　　洗手台还是给人感觉不干净，陈安忻决定等六点带方嵘吃早饭回来的时候，去借洗衣粉，再借个盆，暖水瓶房间里有，她昨天用水冲洗了好几遍，现在暖水瓶里有热水。 　　方嵘见她在，才开灯继续躺在床上。 　　陈安忻起床没开房间里的灯，就开了厕所灯，他都已经醒了，自然要开房间灯。 　　洗漱完后，陈安忻去倒热水，用热水漱了遍嘴巴才开始喝。 　　昨天下车特别渴，喝水也没太讲究，解渴后就知道讲究了，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买了个新杯子。 　　弟弟杯子学校也给发，她和方嵘不想用招待所的杯子喝，买个杯子再带回家，不占多少地方。 　　“安忻，我在这里都睡不好。” 　　“瞎说，睡十几个小时了。”陈安忻喝了口热水后，无情戳穿方嵘的话。 　　她确定她比方嵘睡的晚，方嵘是累到了，体力活也是由他干的，晚上睡觉响起了呼噜声。 　　她同样累，伴着他的呼噜声睡着了。 　　她刚醒来的时候已经没听到呼噜声，睡十几个小时能说睡不好？ 　　方嵘：“和睡多久没关系，我都做噩梦了，做了好几个噩梦，梦见自己一直被关在没有太阳的地方干活，不干活就不给饭吃……又饿又累，快死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饿？先去刷牙洗脸，吃点零嘴垫肚子，等六点我们出门吃早饭。” 　　方嵘没意见，起床去刷牙洗脸。 　　陈安忻喝完一杯热水，给方嵘也倒了一杯。 　　她虽然也饿，但还没有饿到吃零嘴垫肚子的程度。 　　本来想的是睡到一两点醒来，离早上还几个小时，吃零嘴垫肚子，现在快到时间了，不如再等等。 　　方嵘洗漱完，陈安忻也不让他多吃。 　　“安忻。” 　　“不行不可以，老实点。”见方嵘胃里有点东西就想做那事，陈安忻拒绝。 　　实在不想在家以外的地方和方嵘办夫妻事。 　　在家的时候方嵘一直是那种晚上没做，早上要补回来的人。 　　方嵘一听她的话，直说要回家，不想在外面待了。 　　陈安忻：“以后出远门不带你了，省得你想家，一直待家里就不会嚷嚷了。” 　　“不要，我不说回家了。”如果安忻不在家，只有他一个人的家，能有什么意思。 　　“忍忍，这两天我帮你。”没法来真的，帮还是能帮的。 　　有妻子的“帮忙”，方嵘总算消停下来，等到六点，招待所开门，两人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陈安忻睡饱了，方嵘虽然睡得不那么好，但也“饱”了。 　　出去吃早饭，陈安忻买了几样没吃过的早点，还有些没吃过的，暂时不打算买，怕方嵘撑着难受。 　　她显然吃不下那么多，大半要靠方嵘解决。 　　方嵘爱吃猪肉，别的肉也能接受，虽然没猪肉那么喜欢，但是只要热乎乎的，他就能吃得下。 　　当地的美食让方嵘答应了延两天回家，除了非常好吃的，两人这些天都没吃过重样的食物。 　　招待所订了两天，帮弟弟解决学校的事，睡十几个小时，很快一天就过去了，剩下一天哪够呢。 　　... 　　“洗个手就能吃晚饭了。”陈安忻摆好碗筷，对从外面回来，仍穿着工作服的方嵘说。 　　方嵘脱下外套，洗过手和脸后，坐下来吃饭。 　　他们两人已经回到县城的家里，秋收没开始，陈安忻就没回村里，一直在家里歇着。 　　方嵘好些天不在了，工厂有不少活等着他干，歇不了，还好的是虽然歇不了，但每天都能准时下班。 　　“安忻今天做了什么事情？”方嵘回到家里，就爱问她一天做了什么。 　　陈安忻：“上午你知道的，下午我睡了个午觉就醒来打扫卫生，去买了点家里缺的东西……每天都差不多，有什么好问的。” 　　中午回家吃午饭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不在家，安忻有没有想我的？” 　　“想，特想你。”陈安忻配合他。 　　吃饭时间就能见到的人，有什么好想的。 　　她真没想到方嵘是这样的人，心思比姑娘还细腻。 　　结婚差不多要一年了，还爱听情话。 　　“奖励安忻想我的礼物。”方嵘拿出一块手表给陈安忻。 　　手表用盒子装着，陈安忻打开盒子，看到一条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表，非常意外。 　　将手表戴到手腕上，陈安忻欣赏了会儿，亲方嵘的脸：“你怎么那么好啊。” 　　“这是我应该送你的，安忻，你喜欢就好。” 　　陈安忻也不问价格，越看越喜欢，又往方嵘脸上亲了几口，直把方嵘亲得面红耳赤。 　　方嵘正经道：“不要那么急，我很快吃完饭。” 　　“饭后不要马上剧烈运动，和你说的没听进去？好好看的手表，还是女士的。”陈安忻这回直接亲了方嵘嘴唇，也不怕沾到汤水。 　　“乖乖坐好，吃饭，再看手表就没收，等到明天再给你。”方嵘故意装做出凶模样。 　　“你没收试试，没收晚上你也别想上床了。”陈安忻一点也不怕他凶脸，不听他毫无作用的威胁，不过还是先吃饭了。 　　吃饭前特意把手表摘掉，不能让新买的手表沾到油汤。 　　方嵘看出来妻子是真喜欢了，晚上夫妻生活安忻都戴着，最开始冰凉的表带触到他后颈往下的皮肤，让他感觉异常明显，渐渐的，表带的温度跟着他们热了起来。 　　“不许起来。”结束了，陈安忻还抱着方嵘的脖颈，不许他从她身上起开。 　　方嵘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仍趴在她身上，当然没有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只是部分，全部的话，她要一脚踢开他了。 　　陈安忻拉灯，继续欣赏手表，欣赏一会儿就去亲方嵘。 　　方嵘没离开，被亲着又缓缓动了起来。 　　因为一块手表，陈安忻晚上一直不拒绝他，对他是有求必应。 　　第二天早上，陈安忻戴着手表出门。 　　熟人看见了问她，她说手表是老公给的结婚彩礼其中一样，早饭店干活的时候不好戴出来，这个月休息就戴着了，出门买菜也方便看时间。 　　这股子激动劲当然是有尽头的，在几天过去，方嵘得寸进尺，中午也想抱着她要的时候，陈安忻果断拒绝了。 　　“昨天明明答应我了，昨天中午午睡的时候也有好过的。” 　　“昨天是昨天，你别过分了，我欢喜劲已经过去，你这几天折腾得我都睡不好觉，以后没这样的机会了。” 　　“安忻。” 　　“你就算哭也没用，这几天美死了吧，都是手表的功劳。” 第65章 一家之主 　　手表给方嵘带来了几天好日子, 真的只有几天，在恢复平常日子后，他有阵时间看陈安忻的眼神都充满怨念。 　　怨了好几天，见安忻还是老样子, 方嵘也只能回归日常生活了。 　　转眼九月过去, 十月到来, 早饭店重新营业。 　　早饭店开门，客似云来, 好多客人还抱怨，老板和老板娘实在太沉得住气，真就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十月才开门。 　　陈安忻笑笑应付过去，还说以后每年九月都关门, 叫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好了, 不生气, 乖。”回到家里, 陈安忻哄道。 　　方嵘冷脸，心情显然非常不好。 　　他今天发大火, 把陈安忻吓了一跳, 幸亏当时没客人，只一家人在, 不然他们家就给附近邻居提供谈资了。 　　没客人他是在发谁的火？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她婆婆带了她嫂子过来。 　　嫂子不是赵美明, 她婆婆也不可能和她嫂子走近, 带来的是方嵘的大嫂二嫂。 　　说是带两个儿媳妇来瞧瞧她们早饭店，参观参观，但是绕弯让陈安忻先生个小孩, 早饭店可以让方嵘大哥家和二哥家帮忙照看着，她安心在家养胎。 　　叫她不用操心早饭店的事，她大嫂二嫂干活利索着呢。 　　是她婆婆能说出来的话，陈安忻也没多生气，她不生气，方嵘反而发火了。 　　把他妈和他嫂子们赶走，说是宁愿让堂哥堂嫂来县城帮忙看店，也不让他自己的哥哥嫂子们来。 　　他讲的堂哥堂嫂是方威亲哥，方嵘自己的亲哥性子也不坏，但是方威的亲哥也同样不坏。 　　哥哥不坏，但有的嫂子心眼多，结婚就是分家了，分家那天起，亲疏关系发生变化，不再是小时候关系要好的兄弟了。 　　堂的不会像亲的那样“不要脸”，他宁愿叫堂哥来帮忙，也不想亲哥家的来，省得到头来还被指使。 　　再说他和安忻真准备要孩子的话，安忻不舒服就关门，不是少了早饭店的钱就过不下去日子了。 　　他一个人的工钱照样能让安忻过得滋润。 　　婆婆意图鸠占鹊巢的事，对陈安忻来说真的不算打击，她可以当甩手掌柜不管，牌子摘了，他们要接手早饭店，给早饭店另改名就行，她不管，早饭做法也别想她说出来。 　　脸皮一下子就被方嵘撕破，她还该庆幸方嵘说的不是让她家哥哥嫂子帮忙。 　　她劝也劝了，不管她的劝阻在婆婆眼里看着是不是好心，她都做了她该做的事情。 　　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方嵘真发火了，回到家里都还在气头上。 　　没必要的，犯不着为了糟心家人气坏身子。 　　方嵘发火真是她没预料到的，本来在准备说辞的陈安忻，也被吓了一跳，所有说辞都咽回肚子。 　　没听进陈安忻的话，方嵘还是在气头上。 　　他这会儿正坐着烧热水，大铁锅里盛着满满的水，晚上洗澡要用。 　　火光照在方嵘脸上，陈安忻深深望了她一眼，见他还在看着火光，没办法，只能先去拿换洗衣服。 　　除了自己的，她也把方嵘的拿出来，她想着她口头上说也没用了，不如让他自己冷静下来。 　　没指望方嵘能开口的陈安忻，拿好衣服正扫地，不防听到方嵘的话。 　　他说：“安忻，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妈了，她就是自私又贪心。” 　　“也别那么说，你妈可能是蛮多缺点，但对你这个儿子好的没话说，我对你妈来说就是个外人，早饭店也合该是你们方家的，和我没关系。” 　　方嵘这一下是得罪了大哥二哥家，还伤了亲妈的心。 　　“早饭店明明是安忻你开的，我妈太过分了。”方嵘心里堵得很。 　　和岳父岳母比起来，自己亲妈满身缺点，做的事一次比一次过分。 　　他真不傻。 　　以前心里记着没说，一桩桩一件件，今天是彻底爆发了。 　　哪有这样只想着占便宜，空手套白狼的亲妈？ 　　敢情他家安忻精心布置早饭店，辛苦干活都是为了给他大哥家和二哥家铺路？ 　　“别到时候又说我撺掇你和你妈吵架，你妈非要拿走早饭店的话，拿走好了，我不管她，不过牌子得摘掉，兴隆早饭店是我们俩的，不给你大哥二哥家用，省得倒掉我们的牌子。” 　　陈安忻又忍不住称呼你妈了，以前忍着各种不习惯，不想方嵘为难，在他面前都努力称呼婆婆，称呼妈。 　　“安忻，我过年不回家了，跟堂哥说一声，如果我妈问他的话，就说不知道，我们两个吃团圆饭，自己过年，等正月初三请岳父岳母大哥家还有安萍安志来县城吃饭。” 　　现在陈安忻爸妈或者哥嫂每星期都会来一趟县城送菜，很多时候当天来当天走，偶尔会在县城逗留一两天。 　　找爸妈已经不需要打电话，他们过来县城的时候，说一声就好。 　　离过年没两个月了，略一思忖，陈安忻答应了：“都听你的，你是一家之主。” 　　本来还非常郁闷的方嵘，听到一家之主的称呼：“我真的是一家之主？” 　　“假的，早点洗洗睡。”陈安忻翻脸无情。 　　经过一番打岔，方嵘心情稍微好起来了，和陈安忻打商量，让他当几天一家之主。 　　陈安忻答应他了，没办法，他今天心情不好，尽量顺着他。 　　有了一家之主的称呼，方嵘却是暂时没心情玩，打算先把他妈的事解决了。 　　“一家之主，洗脚水给你端来了。”热水已经烧烫了，陈安忻见方嵘沉思，给他端了盆洗脚水，叫他暖暖脚，她先去洗澡。 　　方嵘：“安忻，你别这样叫我，叫我……叫我……” 　　他一时想不出称呼。 　　“当家的？” 　　方嵘很快摇头：“还是叫嵘好了，不要叫别的奇怪称呼了。” 　　“行吧。” 　　“热水我给你端过去。” 　　... 　　“这样啊。”方威听了方嵘陈安忻夫妻两人的话，面带思考。 　　陈安忻：“嵘发火赶走婆婆和大嫂二嫂，做得太绝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没办法挽回，我们就是来说过年不回去这个事。” 　　“哥，是我说不回去的，和安忻无关。”一家之主方嵘，一人做事一人当。 　　“知道是你说的，弟妹比你知世故，不过别人不信，就会当是弟妹撺掇你。” 　　方嵘这样的性格，大妈如果不要面子，他就得落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话头，陈安忻更不会好到哪去。 　　搅家精非她莫属，加上结婚一年多两人没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被戳脊梁骨。 　　“大妈那边问起来，我说你在干活，忙不过来好了，毕竟还有大伯，你如果闹脾气不回去过年，他也得发火了。” 　　陈安忻：“可以的，嵘毕竟是工头，的的确确要在厂里干活。” 　　“本来还有个事要和你们商量，大妈闹了那么一出，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说了。” 　　方嵘：“哥，你说吧。” 　　“开分店的事。” 　　他这一句话，叫夫妻两人都吃惊了。 第66章 分店 　　陈安忻：“我们两个现在虽然有闲钱, 但也不够开家新店，目前计划是存钱买下现在这家店的店面。” 　　她还真没有过开分店的想法，一家就够她忙了，开两家的话, 分l身乏术。 　　“上个月工厂来了个老板, 嵘应该知道, 当时我在早饭店买了早饭带给他吃。” 　　“嗯，记得。”方嵘点头。 　　陈安忻就不太记得是哪天了, 方威和秋天买的房离早饭店没有很远，夫妻两人很多时候一起来吃早饭。 　　秋天每天都过来吃早饭，除了休息日, 休息日方威打包带回家给她吃。 　　方威并不像秋天，每天来早饭店吃, 有几次都是带走, 买的分量还不少。 　　她都当是工厂当天活多, 上工时间早, 他给工人带早饭。 　　方威：“他那时候第一次吃，后头自己来早饭店吃了几次。” 　　方嵘：“嗯, 我知道, 早上在店里干活，有见过这个老板。” 　　工厂不是每天都有什么老板过来, 上个月只来过那一个，后面又来早饭店吃饭, 他就更加确定是哪位了。 　　只是这个老板和早饭店没关系, 方嵘又不是方威，他也没特殊对待，来早饭店吃早饭的客人, 有贫有富，他一视同仁，没和安忻特别说过。 　　“他家不住在这边，想着你们早饭店如果开到他家那片，应该也挺赚钱，他家有几个店面，说是能送你们一家，再给你们一千块钱，你们开了店呢，一年净赚的钱，分他一成就好，那家店实际老板还是你，表面上的老板以及小工，你们可以自己找，他也能帮你们找，他认识的人多，好坏也拎得清。” 　　“钱不是问题，就担心你不愿意把方子说出来，我也是担心这点才不知道要不要讲，虽然老板提过要招工的话，规矩立个不允许偷方子，但是不偷方子，他们做着做着，自己记心里了，也拦不住。” 　　“方子没什么不能泄露的，我一直尽力做到最好，如果人家也能做到那么好，偷了方子自己开店，也是他们的本事。” 　　陈安忻还是挺心动的。 　　方嵘开口：“如果招工的话，安忻，要不要两家店都招，你就当个老板，做些检查的活，不用自己辛苦干活。” 　　方威：“适当立几条规矩，这样也可以少出点糟心事。” 　　陈安忻决定下来：“哥，如果老板还愿意的话，可以找个时间，我和嵘跟老板谈谈。” 　　又送店又送钱，相当于免费开家分店，每年一成也不算贪心，挺公道。 　　方威说的也没错，可以立几条规矩。 　　分店名字不改，她找时间和大哥大嫂谈谈在她家分店干活的事。 　　大哥大嫂住的地方，也安排在分店那片，他们带着孩子在那租房，攒够钱再买房。 　　有了哥嫂，分店再招两个阿姨就好了。 　　至于自己的第一家店，也是时候把招工纳入计划当中。 　　专门的洗碗工肯定要有，她最痛苦的就是洗碗了。 　　她会干活，减少干活的量，主要收钱，方嵘就不用干活了，以后专心在工厂，不用每天两份工，太累了。 　　“好，我去说说，到时候给你们约好时间，开分店的事就不要和大妈讲了，既然嵘都生过气赶人了，我想大妈短时间内也不会过来找麻烦。” 　　“不会和我妈讲的，她知道我们只有一家店就够了。”方嵘第一个表态。 　　陈安忻点头，的确不能和婆婆讲，和婆婆讲又要闹翻天。 　　... 　　“我们两个什么也不会，让我们到新店干活，不太好吧。” 　　赵美明没讲话，陈安齐首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过年果然如方嵘讲的，没有回村子，等娘家人过来县城拜年的时候，陈安忻才说了分店的事。 　　陈安萍：“哥，姐是不放心外人，人家老板能有那么好心又送店又送钱的？你们就不用担心，直接待县城吧，时时悦悦也放县城读书好了。” 　　她没哥嫂那么多顾虑，就觉得是个赚钱的好机会，要不是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上学，她都想去分店干活了。 　　“我会空出几天专门教你们做早饭，也没那么难，就是要细心点，安萍说的也是，我和嵘才是老板，哥，嫂子，你们两个我放心，外人没那么放心，吞了我的钱我也不知道，再说我又不是完全当甩手掌柜，有空时间就会去看看情况。” 　　分店她不打算把所有菜色搬过去，只有午饭时间才有的菜色，不搬。 　　早饭也只搬客人吃的比较多，销量好的那些。 　　陈爱国：“安齐，你就去吧，爸妈一辈子就是农民的命，你和美明两个年纪还小，妹妹有这个机会给你们，你们就接着吧。” 　　陈安萍：“不能和孙婶子说真话的话，哥嫂子一家我们就说是常在姐姐早饭店吃饭的客人，看哥嫂勤劳踏实，给哥嫂介绍了工作，姐姐早饭店除了相熟的亲戚，村里谁也没亲眼见过，哥嫂很难被碰见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劝着，终于是让陈安齐表情有所松动。 　　方红霞：“在村里卖力气干小工活，也赚不了几个钱，勉强养家糊口，在妹妹这里干活，还能给老婆孩子买几身好看的新衣裳。” 　　陈安忻：“哥，你先考虑着，有结果了再告诉我，分店三月中才会开门，不用担心没时间考虑。” 　　说完她就带着方嵘去准备晚饭了。 　　今天晚上也叫家人住县城，棉被都准备好了。 　　... 　　“嵘，你别介意。” 　　“介意什么？”方嵘端来热水给陈安忻泡脚。 　　冬天天气冷，他们不会每天洗澡，但会在不洗澡的时候泡脚。 　　陈安忻早在方嵘去端热水的时候脱掉鞋袜，他把热水端过来，她也赶紧将脚伸进去。 　　热水温度适宜，脚舒服的不得了。 　　“我哥嫂负责分店的事。” 　　“有什么好介意的，早饭店是你的，你想让谁负责就让谁负责，反正别让我家那边亲戚负责就行，平白给你气受。”方嵘拿个小板凳坐在陈安忻对面，手里还拿了条毛巾。 　　等她泡完脚，帮她擦脚。 　　她猜方嵘就不会太介意，讲了另外一件事：“我妈也催我们俩生小孩了，我想等招工结束，两家早饭店都稳定了再说，孩子吧，最好出生在上半年，春天，生在夏天的话，我坐月子都要难受死了。” 　　她身体调理得还不错，小日子已经正常了，想要孩子的话，可以要了。 　　“也不是我们想在春天有小孩就能在春天有小孩。”方嵘想到生小孩需要做的事情，略微害羞。 　　“嵘。” 　　“嗯？” 　　“我觉得我生小孩肯定很困难，你的种不会是小不点，肯定比一般宝宝要重，那我怀孕的时候不能吃太营养了，不然小孩在肚子里养太大，出不来。” 　　方嵘听得脸红，半晌回味过来：“安忻你是不想好好吃饭，拿娃娃当借口？” 　　“擦脚，哪有不好好吃饭，饭还是要吃，就是不能吃太饱太好，我饿的时候再吃，不饿就没事了，你难道想我难产死掉？”陈安忻抬起湿脚。 　　方嵘给她擦脚：“不许说死，我到时候问问医生。” 　　“生小孩肯定很痛，当妈妈的都经历过，也幸好我们准备招工了，我不在，早饭店也能正常开门做生意，你呢，等我大肚子走路都不好走的时候，要陪我多走走，扶着我。” 　　“嗯，我会扶着安忻，不去干活了，和安忻一起。” 　　“你多问问医生，别人的我不信，我怀孩子以及照顾小娃娃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你这个爸爸记住了，生小孩不能我一个人痛苦，你得好好伺候我和娃娃……跟我生小孩比起来，你也不算多痛苦。” 　　“肯定的，我会拿本子去找医生。” 第67章 蹲下 　　陈安齐最后还是同意在妹妹的分店工作了。 　　不同于方嵘这个过过瘾的一家之主, 她哥在自己家是真的一家之主。 　　她家嫂子很听她哥的话，她哥同意了，嫂子就不会有意见。 　　哥哥同意，陈安忻很快着手培训的事, 也当是哥嫂帮她的忙, 她每天都会准备第二天的食材, 刚好可以给他们练手。 　　哥哥会算数写字，嫂子认识的字没那么多, 算数也只能算五十以内的，她就让哥哥晚上睡觉前教教嫂子。 　　不能只让嫂子干活不沾收钱的事，哥和嫂子要管分店的账, 两个人都得核对一遍。 　　这么放心自家兄嫂是有原因的，不提兄嫂秉性, 她就是觉得自家哥哥太可惜了。 　　大哥初中成绩不错, 本来有希望读高中, 但是家里那时候吃饭都困难, 读书根本是没影子的事，初中毕业就跟着爸妈下地干活, 上辈子的时候, 弟弟妹妹们都读了高中，弟弟后来考上很好的大学, 有体面工作，有光明的未来, 她这个二妹开早饭店, 辛苦是辛苦点，但口袋有闲钱，小妹也读了高中, 人又活泼会来事，工作单位都定好了。 　　只有哥哥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她回村子的时候，哥哥黑瘦非常，三十几岁就像四五十岁的人了。 　　嫂子她也很同情，和哥哥过苦日子，居然还能觉得自己过得不错，已经能想象在她娘家的日子，过得有多惨了。 　　既然有能力，陈安忻还是很愿意带兄嫂一把。 　　“安忻。” 　　“你怎么在这？”陈安忻正和赵美明来买菜，没想到遇见方嵘。 　　方嵘仍旧穿着工服：“我出去看木材，今天晚饭不在店里吃。” 　　陈安忻：“不在店里吃的话，你几点回家？” 　　“六七点回家。”像是怕陈安忻继续问下去，方嵘直说自己要去忙，先走了。 　　他这副急匆匆的模样，让陈安忻想到做贼心虚，等他回家再问好了。 　　“姐，挑菜有很大的学问，咱自家能种出来的菜不说，有些菜不常见，要挑好的就有窍门了。”陈安忻没太关注方嵘的事，转头和嫂子说起挑菜窍门。 　　兄嫂一家已经定居下来，租的房子，还是挺宽敞的，够一家人住，本来她想替他们给了押金和半年的租金，被拒绝了，大哥说自己还有钱，不用她掏钱。 　　她私底下问过嫂子，嫂子说他们一家所有钱够付押金和交两个月租金，房东要求起码交押金和一个月的租金，他们有两个月的钱，能应付过去，至于吃的和小孩子上学，都有她这个妹妹帮衬，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陈安忻就放心下来了，大哥大嫂的钱确实不够，培训需要加紧时间和强度了，早饭店早点开门，也能早点有收入。 　　她的要求一直很高，做得不好会让大哥大嫂以及新招来的阿姨一直练，练到她满意为止。 　　也幸好都是肯吃苦的，没任何怨言。 　　其实很难有怨言，她会把他们自己做的，留给他们带回家，即使是她这个老板不满意，味道也还是不错的。 　　... 　　等到晚上八点，陈安忻都洗完澡躺在床上了，方嵘还没回家。 　　不会是在外面喝酒，喝醉了不知道家在哪吧？ 　　“安忻，你还没睡呢？”方嵘在八点刚出头几分钟的时候，终于回到家里。 　　“你过来。”陈安忻表情不好。 　　方嵘惴惴不安走过去。 　　“蹲下……哎哎，叫你蹲下，不是跪下。”眼见着方嵘要跪下，陈安忻再次强调蹲下。 　　方嵘真的差点就跪了，听她的话，蹲了下来。 　　见姿势差不多了，躺在床上的陈安忻移到床边，倾身去闻方嵘衣领，从衣领开始往上闻，闻到了嘴唇。 　　方嵘紧闭嘴唇，他还没刷牙，不敢给安忻闻到味。 　　陈安忻闻了会儿，确定没喝酒，放他去洗澡。 　　没被安忻骂，方嵘先去洗漱。 　　紧张坏了，第一次晚归。 　　还是第一次自己在外面吃晚饭。 　　方嵘躺床上了，安忻没和他讲话，看着像是已经睡了。 　　他很想打破现在尴尬的氛围，但是想到什么，又熄了心思。 　　方嵘：“安忻，我晚上没喝酒，也没和别的女人说话，我在干活，时间晚了，哥请我去吃饭。” 　　“你在干活就早说，我是闻你有没有喝酒，八点还没回来，以为你醉倒在路上，忘记回家的路了。” 　　“我不喝酒。” 　　“知道你不喝酒，我也不是非要问清楚你在哪在做什么，你只要按自己说的时间回家就好了，说六七点，我就当你是七点前会回来，超过七点还没到家，我很担心。” 　　不是姑娘家家才该担心，现在外面也没有很安稳，大晚上遇到一群混混，他能对付吗？ 　　“我以后不在外面吃饭了。” 　　“没让你不在外面吃饭，饭还是要吃的，你记得按自己说的时间回家就好了。” 　　“嗯，我以后一定按时回家。” 　　夫妻两人说完，各自睡觉去了，暂时没心情做那事。 　　... 　　方嵘陈安忻这对夫妻是真的没有隔夜仇，一觉睡醒，昨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了。 　　“今天还要干活，你别磨缠我了。”陈安忻刚醒来，正要跨过方嵘身子下床的时候被抱住。 　　没听她的话，方嵘仍是抱着她，蹭她，蹭着蹭着就做了昨晚没做的事。 　　结束的时候，陈安忻脸颊泛红，眼睛闭着，一条手臂挡在眼睛上。 　　没能马上起来，身子酥麻，还在缓神，方嵘却是在结束的时候，很快穿上裤子衣服出去了。 　　等缓过来，陈安忻才穿上裤子衣服，要出去骂方嵘几句。 　　大早上猴急，害她要迟到了。 　　陈安忻没见到方嵘，先见到院子里挂了大红花的自行车。 　　方嵘适时出现，给愣在房间门门口的陈安忻挂了一朵大红花。 　　“恭喜安忻女士拥有一辆自行车。” 　　“你买的？” 　　“嗯，昨天买的，想趁今天早上安忻你不太清醒的时候，给你个惊喜。” 　　“差点就要骂你了……我先去刷牙洗脸。”陈安忻看了眼自己身上挂着的大红花，拿掉，洗漱去了。 　　难怪早上方嵘又急又快，她以为会和平时一样，时间不少，害她迟到，没想到是故意这样。 　　以前也有在早上补晚上没做的事，但是最近陈安忻改了早上去早饭店的时间，比平时提早半个小时，两家店都要去，能早就早点。 　　分店即将开门，方嵘送她的自行车，真是及时雨。 　　洗漱完，陈安忻抱着方嵘夸了他几句，还要载他去早饭店吃早饭。 　　她是想让他多睡会儿，但他非要和她一起早起的话，她并不会把他按在床上继续睡觉。 　　“安忻，你真的会骑自行车吧。” 　　“不信我会骑？是有点生疏，我先试试。”自行车车座比较高，天色微亮，外头还没人家起床，她把自行车推到外面，试着找找感觉。 　　一条直道来回骑了几趟，陈安忻确定自己已经掌握了：“要不你来试试，你腿长，骑车比我方便。” 　　“不要了，还是安忻你载我吧。”方嵘会骑三轮车，但是自行车不太会，昨晚还是自己把自行车推回家的。 　　“一个大男人，骑自行车胆子那么小，好吧，关上院子门，我们出发。” 　　“安忻，你真能载得动我吗？”方嵘开始纠结。 　　“载得动，载不动你下来自己走好了。”有自行车是真心不错，以后能趁着方嵘赖床的时候，起床骑自行车先走人。 　　不等他了。 　　方嵘：“我先去照镜子，之前洗漱都没照过镜子，照完就出门。” 　　“嗯，不要让我等太久，我已经迟到了。”陈安忻看眼手表，超时了，还好钥匙已经给了在店里干活的阿姨。 　　想来想去，都已经迟到了，陈安忻还是把自行车停回院子里，问方嵘昨天的事。 　　他早上终于老实交代了，昨天碰到他就是去买自行车的路上，不想她当天看到自行车，他主动留下来加班。 　　堂哥看他干活干到那么晚，请他吃晚饭，吃完晚饭也还早，估算时间，八点安忻肯定上床了，他于是磨磨蹭蹭到快八点才回家里。 　　幸好安忻没等他，已经自己躺床上了，不然一点惊喜都没有。 　　陈安忻这回完全相信了，是方嵘能做出来的事。 　　讲完就让方嵘继续照镜子，她去研究下打气筒，自行车轮胎瘪了一定得打气，不然车子骑不动了。 　　对于方嵘在乎形象这事，陈安忻喜闻乐见，男人注意形象，对妻子来说是件好事，不用担心以后天天和邋遢男人生活，影响自己心情。 　　方嵘照完镜子，又仔细洗了把脸，关好院子门，陈安忻已经在外面等，他站在后座旁，一时不知道该如 　　“上来吧，跨坐上去，两条腿支两边，别侧坐。”自行车有点高，陈安忻单脚支在地上，自行车已经倾斜得挺夸张了。 　　方嵘听她的，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两手还紧紧抓着自行车坐垫，怕抓安忻的衣服下摆，害安忻没法保持平衡摔倒。 　　“帮我正一下自行车位置，我喊你脚离地就脚离地。”陈安忻吩咐方嵘。 　　方嵘先把自行车姿势正回来，等她说了离地，他才战战兢兢抬起双脚。 　　自行车还载着个大男人，真的很沉，陈安忻刚骑的时候，车子歪扭了一段路，还好骑了快五十米后，她适应了，骑车去早饭店完全没问题。 　　方嵘本来很怕，但是坐了会儿，发现安忻骑车很稳，于是手换了位置，搭在她的腰两侧。 　　陈安忻：“你抓牢，别摔下去。” 　　“嗯，不会摔下去的，安忻你放心骑车。” 第68章 正文完结 　　她家方嵘有一点表现得很好, 就是身上很少见到大男子主义，自行车到早饭店门口了，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后座，被围观了还能很淡定下车, 帮她锁好自行车。 　　“老板娘, 新买的自行车？”干活的韩阿姨问道。 　　陈安忻：“这是结婚男方给的彩礼, 之前早饭店离家近，我一直没机会骑, 现在还得去另外一家店，自行车就有用处了，早上以为自行车骑起来很容易, 实际上比我想的难很多，来早饭店就晚了点。” 　　对于安忻骗人的话, 方嵘不置一词, 安忻说的都对, 安忻不会说错话。 　　和阿姨说了几句话, 陈安忻去准备早饭。 　　他们先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开门营业。 　　方嵘吃完则是待在收钱柜这里, 安忻不让他干别的活, 分店招了两个阿姨，他们自己的店也招了两个, 安忻不让他干活，最多就收钱, 怕他干起活来没完没了, 请的两个阿姨又不是来吃干饭的。 　　他一个月二十块钱也没了，零用也是从自己工钱里抽。 　　已经买了手表和自行车的方嵘，对于没了二十块钱的事, 并没有多心碎。 　　他暂时没大件要买，可以自己存小钱，回家路上给安忻买点吃的，休息日带安忻去看电影，买裙子。 　　头上两座大山没了，想想以后美好的日子，浑身轻松舒畅。 　　... 　　分店开业前期也和陈安忻第一家店的情况差不多，没几个客人。 　　过了一两周情况才好起来。 　　陈安忻每天都骑着车两边跑，等分店稳定下来，才两三天去一趟，专挑下午关门时间去。 　　留两个阿姨在店里继续干活。 　　有关分店，她对外人，也就是店里两个阿姨的说法，一直是有个老板想合作，在他家那边开家店，让她帮忙，她乐意帮忙，多份外快呢。 　　其他人不关注，她也就不会说多余的话。 　　她婆婆在和方嵘闹开后，似乎终于想通不能拿早饭店说事，就总在她爸妈面前说小孩的事。 　　他们哪知道避孕的事，陈安忻在自己妈一脸为难问她是不是没办法有小孩的时候，回了句：“可能是没办法，努努力或许有的。” 　　“安忻，你婆婆催得紧，如果真不行，你们赶紧离了，反正开店对你来说也不难，不是都有一家分店了，你们离了，一人一家店，如果以后你想养孩子，可以从弟弟妹妹这里过一个到自己这里。” 　　还好方嵘不在，他要是在，听到她妈的话，不知道该闹多大脾气。 　　不过自己妈的想法，倒是让她新奇了会儿：“这种事不一定是女的不行吧，我和他离了的话，应该是能分到一家店，毕竟分店是我们自家的人，他家没人，妈，你那么想我离婚？” 　　“妈哪会想你离婚，但如果真的不行，还是别在一起了。”别人都还没说闲话，她女儿的婆婆先说起来了，真要成为第一个说安忻是不生蛋母鸡的人了。 　　据她所知，方威也没孩子，孙桂元那么厉害，和真凤也说说这种话啊，真凤家儿媳妇过门快一年了没动静，结婚是没她女儿女婿早，但年纪都比她女儿女婿大。 　　说儿媳妇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看真凤会不会高兴。 　　孙桂元话里话外都是她女儿耽误了她儿子，她儿子要是娶个能生的，现在儿子都能满地跑了。 　　她听着难受，更何况女儿。 　　如果女儿没办法生小孩，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离婚，有钱情况就不会太坏，只要待在县城，那些污耳朵的闲话就不会传到女儿耳朵里。 　　陈安忻：“我和方嵘提几句吧，他如果也想离，那就离了。” 　　不能和亲妈说避孕的事了，避孕在妈妈听来，绝对属于离经叛道，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 　　就让她妈理解成小孩对她来说，需要缘分。 　　女儿这么干脆，又叫方红霞这个当妈的难受起来：“方嵘不答应的话，就随便他妈怎么说，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从别人家过继小孩养，如果方嵘答应离了，你也别难受，有钱的话，日子就能过下去。” 　　“嗯，我都明白，妈，你不用太担心我了。” 　　她还是要算好时间，今年是不会怀的，已经八月中了，下面几个月怀上孩子，小孩八成是在夏天生的。 　　她才不想夏天生孩子，也不想下半年生小孩，小孩最好还是在上半年春天。 　　... 　　“这条好看。” 　　“哪条你觉得不好看？你带了多少钱？这条好看那条也好看，有钱买下来吗？”陈安忻问了一连串问题，真的太无语了。 　　方嵘揣着攒好的三十块钱就带她去买裙子，每条裙子都觉得好看。 　　“这几条就不好看。”还是不能太光明正大说裙子不好看，方嵘隐晦指了几条，附在陈安忻耳边说的。 　　陈安忻：…… 　　真有你的。 　　陈安忻：“夏天都快过去了，咱就别买裙子了，买棉毛衣棉毛裤行不行？” 　　棉毛裤棉毛衣实际点。 　　“不行，我好不容易攒到三十块钱，不要买棉毛衣棉毛裤。”他拒绝。 　　每个月工资已经提到两百块钱的方嵘，一个月能有十块钱零用，平时有花钱的地方，能攒到三十，还真是不容易。 　　“行吧，你仔细挑，我帮你问价钱，你有数之后，再决定买哪条。” 　　“安忻，你去哪？” 　　“我去隔壁男装，我也带钱了，给你买棉毛衣棉毛裤。” 　　不是她对棉毛衣棉毛裤有什么执念，是实在看不下去家里打了不少补丁的棉毛衣棉毛裤，买套新的好了。 　　棉毛衣棉毛裤穿里面不会被人看见，她就是买个自己心里舒服。 　　有存款的人了，还能对穿里面的衣服抠搜？ 　　“不行，你得陪我，我不好意思自己待在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没有安忻在，他不好意思继续待着。 　　怕安忻无聊，方嵘找话题：“安忻，昨天妈和你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就是催小孩呗，我们等明年再做计划吧。”陈安忻不打算和方嵘讲离婚的事，平白添堵。 　　催小孩是很平常的话，方嵘没多纠结，继续看裙子，哪条喜欢，都要拿到陈安忻身前比划。 　　“这条不好穿出去。”陈安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肩膀没布料的短裙。 　　方嵘仔细研究：“穿着会掉下去吗？” 　　“不会。”陈安忻自己拿着看了眼，确定不会，衣服领子大，直接开到肩膀了，但是有弹性。 　　方嵘看了好久，决定还是买它了，陈安忻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干嘛啊，这种衣服能穿出去吗？” 　　“不穿出去，在家穿。” 　　“色狼。” 　　嘴上说方嵘是色狼，陈安忻还是去问了价钱，十块钱一条。 　　一听十块钱一条，方嵘来劲了，继续挑裙子。 　　他还有二十块钱呢！ 　　陪方嵘挑了快两个小时，一共买两条裙子，陈安忻十分钟不到，买了套棉毛衣棉毛裤。 　　陪老公买衣服真累啊，尤其是陪老公买她的衣服。 　　下次绝对不陪方嵘买自己的衣服了！ 　　“安忻，我还有五块钱，我们去看电影。” 　　“你累不累？” 　　“不累。” 　　“你不累我累，回家！” 　　“回家也行，回家我们试新衣服。” 　　方嵘羞涩脸，已经在想她裙子上身后的效果了。 　　陈安忻：…… 　　唉，愁，老公精力也太旺盛了。 　　整天一出出的，不累吗？ 　　方嵘并不累，牵着陈安忻的手回家，路上遇到他的熟人，他还会打个招呼。 　　人家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说陪媳妇就高兴，惹得别人笑话他几句。 　　被笑话方嵘也完全不在意，心情依旧很好，还能哼几声不成调的歌。 　　他这么高兴，陈安忻到底是受到了影响，也不嫌他精力旺盛了，紧紧握着他的手。 　　回家！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