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圣父白切黑[快穿] 　　作者：萌神大白 　　文案： 　　圣父系统终于找到了一个同为“圣父”的宿主，然而结果却是大型翻车现场。 　　第一次：“那个老太太准备趟车底讹你了，快，用圣父之爱来告诫她使她诚心悔过。” 　　湛兮“情急之下”错把油门当刹车。（第一周目，凉了） 　　第二次：“对，这就是个绿茶，将来要骗得你家破人亡的那种，请你用爱来感化她！” 　　湛兮遵纪守法，送对方牢底坐穿。（第二周目，凉透） 　　第三次：“这是个女妖精，想骗你身体给她情郎借尸还魂，用爱来教她做人！” 　　湛兮一个不小心，捏碎了对方的魂。（第三周目，系统想解约） 　　=预计故事顺序= 　　世界一：我的女儿自己宠【已完成】 　　世界二：蛇妖乃是双标婊【已完成】 　　世界三：报社皆是垃圾人【已完成】 　　世界四：自古良善本无罪【已完成】 　　世界五：警惕身边的魔鬼【已完成】 　　世界六：老实人不喜当爹【已完成】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湛兮 ┃ 配角：完结：《全世界都在我脚下[快穿]》《我，备胎，不干了！（快穿）》预收：《天生反派[快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专治各种不服 　　作品简评 　　圣父系统终于找到了一个同为“圣父”的宿主，然而结果却是大型翻车现场。系统要求男主“感化”恶人，男主却是“火化”的忠实信徒。用“圣父”毫无底线的博爱，去感化那些无药可救穷凶极恶之人？不存在的！戏精男主，专治各种不服。 　　本文讲述的是男主被圣父系统签订之后，穿梭位面，成为故事受害者，被要求去“感化”施害者，结果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去“火化”恶人的故事。故事题材多样，文笔流畅，内容轻松，男主美强狠，打脸无三观无下限，树立正确三观。这是一篇苏爽的同时，能引人深思的小说，值得一读。 　　================== 第1章 我的女儿我来宠 　　“我们已经咨询过优生科的专家，他们都说现在这个宝宝很有可能有问题，所以你能不能早点给手术引产？尽早做，尽早回家。我们不想等了。”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要求剥夺一个胎儿的生命，他显得如此平静，甚至有些不耐烦，丝毫没有不舍和愧疚。 　　医生脸色有些冷，他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家属现在这个要求是不对的，什么是引产？引产就是，通俗的说，引产就是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死了再拖出来，你们这个情况是不能做引产的，你能理解吗？” 　　对方没有回答，医生只能继续：“我们国家法律规定了，除非你已经证明了现在肚子里这个孩子存在先天畸形之类的，否则你是不可以引产的，我是说这个肚子里的宝宝还是活的，还是好的，剖腹产出来之后还是活的，得送到儿科的，这样说，你能懂吧？如果你们一开始就不要这个孩子，就应该尽早做出决定，而不是拖到现在，孩子都已经成型了！” 　　青年扶了扶自己的半边金丝框，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医生的眼神，但是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你也说了这个孩子可能会出现发育迟缓的问题，我觉得这孩子要是有问题，我是付不了这个责任的你能理解吗？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智力上的问题，他要是出生了，那他以后的人生谁来负这个责任？这对他自己也是不公平的啊。” 　　这就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父亲。牛玲玲躺在床上，听着丈夫和医生丝毫不顾及她和孩子的对话，心如死灰。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存在发育迟缓的可能性，这不代表这个孩子就肯定是有问题的，这是一个生命，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还是活着的，我们得先保证他的生命，而不是首先选择终结他的生命。你这已经不是见死不救了，你这是要我杀人啊，你这个孩子没有致死性的畸形，也没检查出其他先天畸形，我都跟你说了，这是不能引产的。你这孩子已经是29周了。” 　　医生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去看青年身上穿着的，他曾经在某某奢侈品牌看见过的外套，说：“你和我谈公平，第一，孩子并不是百分百有问题，你就要他死，你谈公平？第二，你并不是孩子，你谈他以后人生会艰难，你怎么不问问他现在的求生本能？” 　　“算了，你们现在去签个字，我们马上就剖腹产。这个孩子的具体情况，等他出来了再做个全面的检查，至于其他的，我们医生一定会竭尽全力。这样子，行吗？” 　　医生面对这些家属，好话歹话都说尽了，道理也讲了，苦口婆心好几天，现在已经有些无力了。 　　果然，站在一旁原本什么话都没说，等着儿子和医生沟通的妇女听闻了医生的话之后，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开口就是她固有的那一套优生优育，以及‘优质后代的重要性’。 　　“现在的孩子都要赢在起跑线上，孩子的先天智商是很重要的，优生优育你们没听说吗，小孩子得要是健全的、健康的，国家都在倡导优生优育不是吗？你这医生就只考虑你们自己的想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家长是怎么想的，我是孩子的奶奶，难道我就忍心不要这个孩子吗？”妇人也一副心酸的模样。 　　医生皱了皱眉，尽量不去看妇人戴着的惹眼的金饰。 　　她继续说着：“不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不忍心，我难道就是个恶人了，是这个孩子他有可能发育迟缓，这孩子生下来就比不上别的孩子，那他以后怎么办，你这是耽误他，也是耽误我们，优生优育是有道理的你知道吧？你这样瞎搞，这孩子要真是有问题，生下来说不定就拆散我们这个家咧，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旁边一个精神气很不错的老伯，随着妇女的话在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这就是她的公公，她的婆婆，孩子的爷爷，和奶奶。他们总在强调优质后代、优质后代、优质后代，好像孩子出现任何一点点的瑕疵，都是个失败品，应该直接抹杀一样。 　　-------------- 　　“我不想因为这个有问题的孩子，降低我们家庭的生活质量，你知道吗？”丈夫纪乐天的话还在继续。 　　但是牛玲玲只觉得他们的声音已经逐渐远去了，因为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这孩子一旦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那是很影响一个家庭的生活水平和质量的，这对我们这个家庭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医生和护士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丈夫和公婆在固执己见，丈夫怕他高贵的生活质量降低了，公婆怕这个有可能输在起跑线上的孩子占据了自家孙子的名额。 　　自始至终，没有人问过牛玲玲是个什么想法，也没有人在乎。 　　牛玲玲闭上了眼睛，医生护士已经出去了，丈夫和公婆还在企图和她讲道理，要她加入放弃这个孩子、讨伐这个孩子有问题的队伍中去。 　　她不想理，她不吭声，他们似乎也不在乎她的看法，自顾自地说得很欢快，用他们自成一个系统的道理，把他们自己给说服了。 　　午饭时间到了，丈夫和公婆都先出去了。 　　牛玲玲终于有了一点点喘息的间隙，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眼睛空洞无光。 　　这个家，不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父亲，除了她这个母亲，没有任何一个人欢迎这个孩子。因为牛玲玲妊娠高血压和宫内窘迫，这个孩子存在发育迟缓的可能性，所以大家都要放弃他了，就算他已经成型，他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他们都不要他，他们都不欢迎他，只有她，还在期待着这个孩子。 　　她是孩子的母亲，她……只是一个没有话语权和决定权的移动**子-宫。 　　心酸至极的泪，从眼角滑落，牛玲玲觉得自己似乎还苟活着，又似乎早已经死去了。 　　天地之大，好像就只剩下自己孤苦无依一个人，以及那个未能出生的可怜的孩子。 　　其实牛玲玲也有父亲，但是她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没什么文化水平，思想老旧，早些年她想和丈夫离婚，父亲也是不同意的，在父亲的观念里，她们女人离开了男人，那就是活不成了的，离婚的女人没人要的…… 　　现在，也不知道父亲接到消息没有，他在赶来的路上了吗？ 　　知道这个孩子有可能发育迟缓，作为外公的他，也会和公公婆婆一样嫌弃孩子吗？他也会劝自己引产吗？ 　　就算不会，但是父亲和她一样，也没有话语权，她们家太穷了，太穷了，就算有心，也无力支付这个孩子出生后的各种费用，除非公婆家里愿意接纳这个孩子。 　　-------------- 　　“牛大爷，牛大爷您等等。” 　　一脚踏上了公车门的湛兮，冲相熟的司机笑着说了声：“诶你等等，我们村那大学生村官过来了，我跟他讲几句。” 　　这是个很偏僻的农村，村里通外边县城的汽车一天一趟，时间说是中午十二点，却也莫人真的去管这趟车出发是不是晚点了。 　　司机乐呵：“嗳行行行，那你们快点啊。” 　　“哟，小伙子，找大爷啥事儿？”湛兮转身，露出了那张饱经风霜，皱纹遍布宛如沟壑一般的黝黑的老脸，迎上去。 　　单青一路跑来，好不容易赶上了，拼命喘了几口气：“牛大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看我女儿，她在医院，孩子要出生啦。”湛兮笑得一脸慈祥，拍了拍这小伙子的肩膀。 　　心里哔哔——我说这人好烦呐，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就天天跟在后边叨叨叨、叨叨叨。 　　湛兮是轮回司晋江部438号圣父系统签订的宿主，他的任务就是穿越到各个位面，用圣父的博爱和宽容来感化恶人，使得恶人意识到自己的罪恶，并且为之后悔。 　　在这个位面中，原身牛大爷的女儿牛玲玲，因为妊娠高血压和宫内窘迫，而生下了一个智力发育迟缓的孩子。 　　早在孩子出生之时，女儿的家庭矛盾就已经显露出了冰山一角，他们全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欢迎那个孩子的到来。 　　孩子是在医生和护士的恳求和争取之下，才得以出生的。 　　牛玲玲生了孩子，在日后的生活中，因为智力发育迟缓的儿子而被婆家诘难，日子水深火热，最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带着孩子跳楼自杀。 　　而湛兮，就穿越成了牛玲玲的父亲牛大爷，一个大字不识，思想老旧，虽然心疼女儿，却总是劝和不劝分的农民。 　　原身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但是他除了努力种地，多卖点钱补贴女儿，除此之外，他似乎就也无可奈何了。女儿要离婚，他不但不支持，反而阻止女儿，外孙生病了，要花钱，不论是他还是牛玲玲，都没有这个钱，只能求着亲家，把亲家当神仙一样供奉着。 　　但是到了最后，牛玲玲无法承受这些生命不能承受的重量，抱着三岁的孩子跳楼自杀了。 　　而垃圾438却要求湛兮“用博爱来感化自私自利的亲家一家人，使他们对自己的罪过感到后悔。”，438不愧是个死三八啊，脑子有坑。 　　博爱，那是什么鬼东西？ 　　单青听不到湛兮的心声，但是他一脸“你不可信”地说：“牛大爷，您就别骗我了，您到城里医院看女儿去，你还得把家里头的房子给卖了，牛也卖了，田也卖了，拖拉机也卖了，土狗还交代邻居家，您逗我呢？我快担心死了，我还以为您要被诈骗了呢。” 　　“哎哟哟你这个大学生，你大爷我看起来就那么好骗呐，我跟你说，只有我骗人的份，没有人骗我的份，晓得不？” 　　湛兮内心冷笑——麻蛋把大爷我当制杖，我看小伙子你才像个制杖呢。 　　单青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是要去看女儿去？” 　　“哈，我还能骗你不成？”就骗你了，怎么着吧，你个傻狍子。 　　“那成，我陪您一块儿去。”傻狍子果断请求加入队伍。 　　“诶我说你这村官，你不用上班啊。”湛兮翻了个白眼。哟哟哟，换了个老大爷的身体，人人都以为他真的是个苦哈哈的啥也不晓得的老大爷呢。 　　可惜啊可惜啊，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身躯已经丢到他家山叔的万年冰川之下了。 　　不仅如此，突然之间，他连女儿都有了呢。 　　“今天星期天，我不用上班啊，我还是陪您去一趟吧，您老一个人抱着全部家当出门，我不放心啊。” 　　“那成吧。” 　　滴！湛兮同意您的组队邀请。 　　一老一少的身影消失在公车门口。 　　队伍向县城医院出发。 　　很快就能见到原身的女儿了，圣父博爱是个屁啊，自己的女儿，自己宠。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啦！每次开新文，总有点儿忐忑，来了记得留下脚印给大白一点点鼓励哦。 　　· 　　这个故事背景是对纪录片《生门》的有感而发，只借病情案例，人设背景剧情皆新创，小说背景或现实残忍，小说剧情照走爽文套路。 　　另外再推荐纪录片《人间世》。 　　爱你们~ 　　· 第2章 　　纪乐天扒了一口饭，心中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对面前坐着的父母说：“说真的，他这样说，那个医生，他就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道德方面的考虑，反正对他们医生来说，是一条命都得尽全力去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纪父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手中的筷子随意扒拉了一下碗里的菜饭，拇指食指无名指上的三枚金光闪闪的金戒指，并不低调的反射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纪父又说：“我刚刚又问了一下其他的医生，他们的意思都是一样的，就是说，不给引产，只能签字剖腹产。说是什么，现在引产的话就是犯法，医生是不可能去犯法的。” 　　他摇了摇头，有些怅然地说：“反正是我不懂咯，我老了，社会不同了咯，孩子是自家的，自家都做不了主。” 　　“我气得不是这个，”纪乐天冷着脸道，“我气的是那医生他就从人道主义出发，这样子搞得我好像就是道德低下，搞得我好像很卑劣那样，孩子又不是他们家的，要是生下来有问题，一大堆要花钱的地方也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不是，”纪母撇了撇嘴，“我刚刚问医生，到底这孩子是不是有问题，他们就打马虎眼说什么没有致死性的先天畸形，完全不给这个小孩的健康打包票的，百分之六十都不敢保证，说什么这些都没有统计出概率。” 　　“那也没办法了，我吃好了，我现在去签个字吧，不然那医生再说，就好像我要杀人了一样，我难不成还是个人渣啊？”纪乐天随意喝了一口汤，连嘴也没擦，就走了。 　　-------------- 　　牛玲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病床上躺着，等待着丈夫和公婆对她做下最后的通牒。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护士过来说：“你家属已经签字了，现在就让张主任给你剖腹产。” 　　有那么一瞬间，牛玲玲的内心是感激到了极点的。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被推入了手术室。 　　意识虽然清醒着，但是麻醉之后，下半身完全没有了知觉，只觉得有些麻麻的，医生护士们的操作很熟练，配合非常完美，孩子出来了。 　　张主任拍了孩子的脚底几下，这个小孩儿就张口，哭了出来。 　　像猫儿在叫一样，声音小小的，好像没什么力气…… 　　牛玲玲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软化成了一滩水。 　　她很想撑一口气，支起身子来去看看这个孩子，但是她没有力气了，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意识有些模糊。 　　张主任皱眉，道：“这孩子虽然月份不足，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不过还是要快点把这孩子送儿科去，我建议使用固尔苏，你们去和家属说明一下情况。” 　　另一个医生赶紧出了手术室，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位名叫牛玲玲的家属，已经冷酷到了他所不能想象的程度。 　　-------------- 　　“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说，这孩子很危险，很有可能抢救不过来？” 　　医生有些无力，再三解释：“我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这孩子是个早产儿，早产儿哪个不危险？不是说，就你的孩子有问题，早产儿都这样，早产儿都是要花钱的，要花钱检查，我们得有个时间，去检查他的各项器官和消化系统等等的发育情况，然后才能出结论。” 　　纪父顿时冷了脸，板着脸问：“那你们把这孩子剖出来有什么意义？你们一定要让这孩子活着出来，那你现在说说有什么意义？你们根本无法保证，只要我们的钱到了，他就能好，你们能保证他完全能好吗！你们不行！” 　　“这孩子刚出来，我们现在是保证不了的，你得给我们一个时间，我们医生也是人，我们不是神，我们没办法一下子就断定一切，我们需要进行各项检查和监测，才能确定这孩子的发育情况。” 　　医生气急地深吸了一口气：“要不这样吧，你们先交一万块，三天，给他三天时间，就当做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好不好？” 　　这个医生还只是个新手，这一次的手术他也只是辅助，他根本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会有人如此狠心，竟然连一点点的钱都不愿意给，不过是一万块钱，换孩子一个努力生存的机会，可是他们不愿意。 　　纪乐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愿意面对医生，他径直背过身去，说：“你现在要我们给钱就说得好听，要万一我们的钱到位了，这孩子还是没能抢救过来呢？你们能保证我们交钱，这孩子就能健健康康吗？我们早就说了，我咨询过优生科专家的建议，早就说这个孩子存在先天疾病的可能性，都说了引产引产引产，你们就是不同意，非要剖腹产，现在怎么办？有什么意义，他出来还不是一样是个死。” 　　“哎哟我真的要给你们父子两气死了，这是个孩子，他还是一条小生命，他情况到底怎么样还需要花时间观察，你不能连观察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医生，完全断绝了这个孩子求生的道路，算是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当做给孩子一个机会好不好？” 　　这个医生还是太年轻，他做不到主任那样平和的讲话，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生而为人，务必善良。我们不求成为伟大的人，但是人要有自己的底线，现在这个孩子的具体情况还不明确，所以我建议你们交一万块钱，给一个缓冲让我们医生检查，也给孩子一个机会。你们现在就要断了这孩子的生路，你们于心何忍！”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你们以后回想起来，你们不会觉得今天的自己太过残忍和冷酷了吗？你们不会觉得愧疚吗？你们一直问，万一没抢救过来人财两空怎么办，那我问你们，万一这孩子好好的，就因为你们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他没了，你们的良心过得去？” 　　医生接了个电话：“嗯嗯，在谈，那个牛玲玲的孩子，氧给了，药先别用，还在谈，是的还在谈。” 　　挂了电话，这一次，他是真的无力了：“人要对得起自己，人起码要做到问心无愧，现在你们给了这点钱，万一要是抢救不过来了，你们再回想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当时的自己已经尽力了是不是？我求求你们了，快点做决定吧，孩子等不了，实在不行，先不用固尔苏了好不好？先交八千块……” 　　-------------- 　　湛兮抵达医院，按照医务人员的指示找到自己的女婿和亲家公的时候，就直面了这样的情况。 　　医生在苦苦哀求他们父子两为那个可怜的早产儿花点钱，他们父子两还在因为恐惧“人财两空”而犹犹豫豫。 　　纪乐天：“如果我们放弃呢？” 　　“放弃了那这孩子你们现在就抱回家，我可以跟你说，他回家就没了。” 　　“要多少钱？”湛兮瞬间冷了脸，直接推开了这道门。 　　“你是……？”医生回头。 　　“我是牛玲玲的父亲，现在还差多少钱，要多少钱？我马上去交钱，请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这个孩子，我愿意给他花钱，钱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湛兮的脸很冷很冷，本来就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这样板起来后，显得更加吓人了。 　　“你是牛玲玲的父亲是吧？要一万块，那你现在快点去一楼交钱，我马上通知他们用药，然后我还建议使用固尔苏，固尔苏使用了对孩子有好处你懂吧？就是多花点钱。”医生顿时觉得松了一大口气，他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让病人家属签字将孩子带走了的，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听到牛玲玲的家属有人愿意交钱了，医生马上打了个电话通知儿科那边给牛玲玲的儿子用药。 　　“我知道，我了解了。”湛兮动作飞快地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打红彤彤的RMB，直接转身就交到了单青的手中，“青年仔，麻烦你去给我女儿外孙交个钱，我和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单青也听到了一些医生和牛玲玲婆家人的对话，眉头皱的死紧，整个人的气势都有些凌厉了起来，结果湛兮一沓钱砸他手上，他又飞快地反应了过来，立马接过：“好的牛大爷，我现在就去交钱。” 　　他年轻力壮，转身就跑，跑得贼快。 　　滴滴——您的组队好友单青已脱离队伍。 　　“岳、岳父……” 　　“亲家公怎么过来了。” 　　湛兮露出了一抹圣父的微笑，浑身宛若圣光普照，感人肺腑，他宛如上帝降临一般，宽容又平和地、缓缓开口，说：“不必这样喊我，很快就不是了。” 　　他最后看了纪父手上金光闪闪的戒指一眼，意味深长，转身离去。 　　-------------- 　　这个年轻医生领着湛兮去看牛玲玲，他走得很快，湛兮背着手跟在后边也完全没有掉队。 　　边走边说，三言两语，他便将牛玲玲的情况说得很清楚了。 　　总体而言，孕妇没有什么大碍了，休养几天就可以回家，但是这个早产儿需要花大价钱才能保住他。 　　湛兮又对医生道：“只要对孩子有好处的药，都用，我完全服从你们医生的建议，不用考虑资金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这孩子一定要尽全力保住，麻烦你们医生了！” 　　“这是肯定的，我们一定尽全力。”医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个明事理的家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湛兮：房卖了、地卖了、牛卖了、拖拉机卖了……就为了这一刻！ 　　· 　　感谢在2020-01-11 20:23:32~2020-01-12 21:1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248481 20瓶；爱吃甜甜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这个孩子虽然不足月，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情况还是可以的，”张主任说话总是带着他在专业领域的特殊气场，“这孩子生下来之前，你们这个家庭，除了他母亲，没有任何一个人欢迎他的到来，这是一种非常错误的心态。” 　　这间病房暂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孕妇已经睡着了，但是对于他的谴责，纪母不以为然。 　　于是张主任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包括你这个当人家奶奶的！孩子是多么宝贵的存在，多少人苦苦求一个孩子都求不来呢，你们和这孩子那是有缘分，怎么还这种态度呢。” 　　湛兮敲了敲门，继而推门而入，张主任转过身来：“你是哪位？” 　　“我是牛玲玲的父亲”湛兮摆上了自己的圣父职业微笑。 　　张主任皱着眉打量了一下他：“哦，是孩子的外公是吧，来来来，你和你亲家多聊聊，给他们做一下思想工作，这个孩子以后还得花钱哩。” 　　他之所以下意识地皱眉，是觉得眼前这个老男人看起来很奇怪，是怎么样一种奇怪呢，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张主任觉得这个牛玲玲的父亲，身上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他明明看着就是个饱经风霜，满面尘灰地里刨食的庄稼汉，生活的凄苦都在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是这人的眼神偏偏又格外清正。 　　他在这看遍人间万事的医院里待了十多年了，第一次见这样一种身上如此违和的人。农村来的庄稼汉他见多了，无一不是眼中有着某些不知名的忐忑和踌躇，还有些淳朴，对未知的些许不安；眼神清正的人他也见过不少，无一不是生活条件不错，又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 　　像这样一个老年庄稼汉……当真是，格外的奇怪。 　　然而就算是觉得奇怪，张主任也什么都没说，和湛兮谈了几句之后就去忙了，瞬间把这个让人怪异的违和感丢一边。 　　438是一个很懒惰的系统，又懒惰又冷漠，它甚少出现，这一次竟然出现了：“这个医生，好像对你起了怀疑。” 　　“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影响我，再说了，有些东西我懒得伪装。”湛兮在脑子里抽空回复了一下。 　　眼神和气场这东西不是不能伪装，只是伪装起来太过麻烦，而他也不愿意屈从原身的人设，要他弓着肩膀驼着背，眼神躲躲闪闪地行走于世，这也太委屈他了。 　　再说了，原身的人设，也不符合他接下来要办的大事啊。 　　-------------- 　　纪母很是看不起原身这个亲家的，在她眼中，原身除了生了个长相还不错的女儿之外，没半点本事，地里刨食的庄稼汉罢了，要是一年光景里收成不好，这个亲家还会拖后腿呢。 　　不像他儿子和丈夫面对湛兮的时候出现那种下意识的躲避，纪母反而迎面而上，冲着湛兮“哼”了一声，说：“哟，亲家公来了。” 　　“是的，我来了。”湛兮这位被438系统定义为具备光辉‘圣父’属性的男人，好脾气地笑着。 　　然后，他在纪母鄙夷的眼神中，散发着圣父的温暖和善意，用上帝怜爱世人一样的语气，缓缓地说：“所以，你可以滚了呢。” 　　438：“你佩戴圣父光环的时机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就在今天，他这位宿主主动佩戴了两次“圣父光环”，一次是面对纪乐天和纪父的时候，一次是面对纪母的时候。 　　虽然宿主的眼神、表情、气场、语速、语调、语气等等都是如此的符合圣父的标准，但是他说话的内容却相差甚远，哦不，应该说是南辕北辙才对！ 　　“你！亲家公这是什么意思？”纪母气急败坏地指着湛兮的鼻子，正准备等着湛兮给出个让她不满意的答案，她就马上发飙。 　　牛玲玲本来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结果被她婆婆尖锐的声音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旁的湛兮，有些不敢相信。 　　“爸，你怎么过来了？”她还很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湛兮一把拉过纪母，趁她没反应过来，直接一手把他推出门，一手拉上门，动作无比顺畅而自然，速度极快，仿佛已经这样训练了无数遍一样。 　　纪母原本没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紧闭的病房门终于反应过来了，气急败坏地砸门：“你个乡巴佬怎么回事！开门！快给我把门打开……” 　　“那边病人家属不要喧哗！”有护士严厉制止了纪母的冲动言行。 　　纪母在门口眼神狠狠地瞪了门一眼，转身就走。好你个乡巴佬，敢这样对老娘，你女儿嫁进我家来了，现在还生了个赔钱玩意儿，你不捧着老娘，你竟然还敢和老娘横。 　　我倒要看看你女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 　　“爸，你怎么把婆婆给气走了……”牛玲玲见证了全程，想要阻止，却有心无力。 　　而且她现在忐忑的很，她还不清楚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但是刚刚医生很明确的提到了“要花钱”这样的字眼。这个时候，要是惹恼了婆婆，她的下场，她自己都根本不敢去仔细地想。 　　“婆婆？”湛兮淡定地在床边坐下，语气平淡如水，“她不是了。” 　　“啊？”牛玲玲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忽然觉得父亲有些不大一样了，这样冷淡而强势的父亲，和记忆里面那个苦哈哈仿佛天生低人一等直不起腰来的父亲…… 　　湛兮从口袋里掏出了医院楼下母婴店买的，一小袋试用装的孕妇产后奶粉，正不紧不慢地给闺女泡奶粉：“你吃过了没有？” 　　“还没。”牛玲玲有些跟不上他的话题，整个人都呆呆的。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 　　“对了，爸你看过孩子没有？”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湛兮把床稍微摇高了一些，将泡好奶粉的杯子拿手上，一口一口地喂她，“我来医院之前，就把家里头的房啊地啊牛啊都给卖了。” 　　“什么！？咳咳咳——” 　　湛兮嘴角直抽搐：不就是买了那破房子外加一点也不肥沃的土地，还有那条老黄牛嘛，这么激动做什么，少见多怪的。 　　“爸！你怎么都没和我商量一下，你把这些全卖了，你以后养老怎么办，你吃什么喝什么……”她确实是一孕傻三年了，但是对父亲却是不掩饰的关心。 　　“这些就不用你担心了，”湛兮打断她，“我自有主张。” 　　牛玲玲张了张嘴，被老父亲这气场满满的话给唬得一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来医院，先是见到了你公公和你老公，他们正在和医生商量孩子早产要花钱吊命的事，不，准确点说，是医生在求你老公和公公花点钱，给孩子一个活命的机会……” 　　湛兮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避讳什么，没有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却也没有遮遮掩掩替她自私至极的婆家美言。 　　老公是她自己选的，所托非人，原身曾经劝过，他们不合适，但是她自个儿不听啊，可能原身那点不赞同，被年少轻狂的她是做是真爱路上的风风雨雨吧。 　　她如今这般凄苦，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纪乐天，这个人模人样的男人和他奇葩的原生家庭。 　　牛玲玲的眼泪不受控的滴落，她颤抖着去擦：“爸，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知道的……”早在这个孩子被优生科的专家断言有可能出现先天疾病的时候，她就已经直面这家人真正的嘴脸了。 　　湛兮叹了一口气，抽了张纸巾，轻柔地给她擦眼泪。 　　牛玲玲被这温柔并不笨拙的动作给惊了一下：“爸……？” 　　“哭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你爹我顶着。离婚吧，钱的事我会解决，你不用操心，好好坐月子，这样哭哭啼啼干什么呢，谁还没遇见过几个人-渣啊，这是成长的烦恼，和长智齿一样。”湛兮将纸巾给了她，“好了，不哭了。” 　　“爸~”牛玲玲这一刻的心情，是连她自己也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她早已想过要离婚，却又一次次因为现实而妥协，她惶恐不安，她已经脱离社会太多年了，她害怕自己跟不上社会的节奏，她害怕自己找不到工作，她害怕自己根本无力抚养孩子，她害怕父亲不会支持她离婚，她害怕一切的一切未知…… 　　但是现在，她的父亲就这样走了过来。 　　父亲已经老了，腰背佝偻，但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之间，又像是恢复到了小时候的那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拥有着能给这个家庭遮风挡雨的伟岸身躯。 　　他说：“我会解决。” 　　他说：“你不用操心。” 　　他说：“不哭了。” 　　然而牛玲玲在一瞬间，哭崩了，泪如雨下。 　　就在这么短短几句话之下，她所有的惶恐忐忑，所有的忧心不安，都被揉碎了。她的父亲，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挡在了她前面。 　　感动到了极点，就好像一颗在孤苦无依的心脏，颤颤巍巍地走在薄薄的冰面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跌入冰冷的深渊去了。结果忽然有一双大手，将这颗可怜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捧到了温暖的火堆前，将它捂热了。 　　牛玲玲伸手，抱住了湛兮的腰，吸着鼻子，鼻音浓重：“嗯，我都听爸爸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湛·顶天立地男子汉·兮：我的女儿我自己宠，我的外孙我自己养。 　　· 　　感谢在2020-01-12 21:19:40~2020-01-13 00:1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凤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单青端着好几个打包好的外卖，没手敲门，还好门也没关紧，他直接用肩膀将门轻轻撞开，结果直面这满室的父女温情。 　　牛玲玲听到动静，赶紧松开了湛兮，又回去躺好，这才扭过头去看门那边，然后她就被震惊了。 　　“单、单书记？您怎么在这儿？” 　　单飞是通过正经的考试，被委派到他们牛家村的村委书记，牛玲玲之前回娘家，也遇到过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村委书记。 　　对方的口碑很好，村里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他做事认真负责，从来不收礼，而且对于孤寡老人，他似乎每天下班都会家家户户去看一看，对于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也非常的上心……这是一个好得让人赞不绝口的人。 　　单飞笑了笑：“牛大姐，恭喜你了。” 　　“我是陪着牛大爷过来看看你的，来，先别说话了，先吃饭吧。” 　　牛玲玲有些缓不过来：“噢，那太麻烦您了，您坐，坐……” 　　她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多余的凳子，顿时有些尴尬了。 　　湛兮从单青手中接过了其中一盒，给牛玲玲摆放好：“你吃吧。吃过了我再去看看孩子，晚点我出去找找附近的租房，你在医院安心休养，什么时候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老爹我马上来接你。” 　　他自始至终就没有提到她的婆家和老公，牛玲玲什么都明白，但是心里依然难受，她含着饭，忍着眼泪，“嗯”了一声。 　　顿了顿，牛玲玲又抬头对湛兮笑了一下：“谢谢爸~” 　　※※※ 　　“牛大爷，您这是要到哪儿去？” 　　湛兮心里无奈极了：这年轻人怎么这么能叨叨呢？比他这种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人家，还能叨叨。 　　“刚刚不是说了吗，去看看我家小外孙。” 　　单青拍了拍额头：“是是是，您是说了，我一下子没想到，我和您一块儿去吧。” 　　“你也去看看孩子？晚点你得回去啦，不然没车了。”牛家村通县城的车，一天一班车，中午十二点，县城去牛家村的车是同一辆车，也是一天一班，下午六点。 　　“哦没事没事，我已经和朋友联系好了，明天早上他回村子顺便带我，我做个顺风车上班不会迟到的。”单青很自然地说着，“您不是还要去看看这医院附近的租房吗？我和您一块儿去看看。” 　　湛兮这个被迫变成老人家的“圣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心里默默道：“死三八，你看看，你是不是绑定错人了？单青明显比我合适你这个圣父系统。” 　　许久之后，438似乎是才从沉睡中醒过来，它缓缓地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很遗憾，一旦绑定，就不能轻易解除了。而且，单青太有原则了，不符合圣父系统的要求。” 　　湛兮忍不住冷笑：“你也知道你那些任务和要求没原则啊。” 　　“有原则，还叫什么圣父呢。”438平静至极。 　　“你说的也有道理呢，不过，我很快会证明给你看，什么叫做有原则的圣父。” 　　438：“……”有原则的，那不叫圣父，叫伪圣父。 　　※※※ 　　牛玲玲的儿子在icu，湛兮隔着ICU病房门口那透明的玻璃，远远地看着那个眼睛还没睁开，瘦弱得像只猴子一样的孩子。 　　护士在旁边简要地说明情况：“宝宝已经喝过奶了，目前来说，情况还可以，他再过几天，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的话，就可以从ICU出来了。” 　　湛兮点了点头：“麻烦护士您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麻烦。”护士也是第一次见，说一句简单的话却这样有风度的老爷子，虽然穿着没什么品位。 　　看过那个小孩后，湛兮又跑到了张主任的办公室，等着他忙完了向他了解情况。 　　等待的过程中，他突然想起来了被自己直接丢出去的亲家母，以及女儿婆家那奇葩的公公和老公。 　　单青恰好上楼的时候看见了，他如实告诉了湛兮：“我拿着外卖上楼的时候，刚好那个玻璃可以看到大门口，牛大爷，你亲家一家人已经上了出租车离开了。” 　　“这样也好。”湛兮的反应让单青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牛大爷会慌张呢，毕竟就算牛大爷把家里头所有的东西都卖掉了，也没办法保证他那点钱就足够外孙和女儿的医疗费用，毕竟医院是个烧钱的地方。 　　湛兮当然明白女儿那奇葩的婆家打的是什么主义，无非就是现在看湛兮这个贫穷落魄的亲家公能拿出钱来，那自然就让他这个给孩子当外公的把钱都掏干净先，等到彻底没钱了，他们父女两自然就会滚到他们纪家人的面前，求着他们纪家掏钱救命了。 　　湛兮绝对不可能会求别人救命！ 　　牛大爷确实没什么本事，也没办法支付得起外孙的医疗费用，可是这并不说明湛兮也没这个本事。 　　对于他这样的飞身大能、真仙之体的人而言，凡间钱财，又能算的了什么。 　　※※※ 　　张主任看到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的湛兮，确实有些吃惊。 　　很快，交谈过后，他确定眼前这个老爷子的态度，和孩子的爷爷奶奶父亲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孩子的爷爷奶奶和父亲都在斤斤计较着钱财，生怕这孩子拖垮他们家，生怕这孩子要花太多的钱。 　　孩子的外公则完全不一样，他只在乎孩子的生命，他要求医生可以放心地用药，钱他一定会准时缴费，用进口药，请专家会诊也可以。 　　张主任心中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样的对比，他早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例子了。有些人，虽然富有，然而心灵贫瘠如荒原，舍不得为生病的亲人花一分钱；有些人，虽然贫穷，然而心怀慈悲如海洋，哪怕以后要用一辈子去还债也要挽救亲人的生命。 　　与此同时，张主任也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心里对那个孩子已经恨不看好的了，因为家属的态度让他知道，家属不会在后期继续投入资金去挽救他的生命，那他的存活率会大大降低。 　　张主任的担心是极为有远见的，原剧情里，这个孩子之所以挽救了下来，还是原身苦苦哀求亲家，事情不知道怎么地闹大了，牛家村全知道了，还差点儿被记者给拍到，纪家人是忌讳外边的舆论，才咬着牙继续给那个孩子掏钱。 　　因为这钱掏得心不甘情不愿，这也导致了后来牛玲玲和她孩子在婆家的生活极为不顺利。 　　“老人家，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今天的检查情况来看，给你说个实话，”张主任给湛兮倒了一杯水，“这个孩子，就目前的检查来看，他的心肺和呼吸系统等可以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根据我多年的医疗经验来看，以孕妇的情况来分析，他存在脑发育迟缓综合征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 　　“这一个，我还是希望你要早点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孩子，可能会和其他孩子不大一样，因为他是早产儿，身体还比较弱，要花钱的地方也多，但是你可以放心，你的钱，我们医生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一定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老头子明白了，谢谢医生，麻烦医生了。孩子只是发育迟缓，脑部发育迟缓很难治疗，却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治疗，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他！”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张主任发自内心地说。 　　湛兮给他鞠了一躬：“我女儿和外孙，还是多亏了张主任您，真的太感谢您了。” 　　※※※ 　　门开了，牛大爷和医生挥挥手，走了出来。 　　单青在门口等着他：“牛大爷，都谈好了？” 　　“谈好了，我也有心理准备了，你用担心。”湛兮背着手，神色平淡，一点儿也没有凄楚悲怆之色，显然是胸有成竹。 　　单青跟在后面：“那牛大爷，现在是去看看附近有没有租房？” 　　“不不不，现在，我们去月嫂事务所，给我女儿挑一个月嫂。” 　　…… 　　从这个装潢极为高档的月嫂事务所出来之后，单青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牛大爷，您刚刚选了？您就真的选了那个……？” 　　他本来以为，牛大爷应该会选面相朴实、身体壮实、勤劳能干的村妇类型的月嫂，毕竟这个类型的人才真的符合了村里人的审美，可是牛大爷偏偏选了个打扮得极为光鲜亮丽、说她是都市丽人出去都有人信的月嫂。 　　虽然有点儿有偏见的嫌疑，但是这个类型，确实一看，就不太像具备了月嫂的专业素养的人啊。 　　湛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以为我点这个价高的月嫂是因为她漂亮？因为她会打扮？” 　　“啊？难道不是？” 　　湛兮含笑点头：“我还真是。” 　　单青无语了：“这不大好吧，牛大爷。” 　　“你这样的年轻人，怎么连这都不能懂呢？”湛兮背着手走在前边，“我花钱买的可不是仅仅是伺候一个月子那么简单，买的还有这个月嫂身上的自信、独立。” 　　单青一下子竟然无话可说，他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比如说，牛大爷没这么简单。 　　果然，又听牛大爷忽然说：“小伙子，看你人这么好，我免费给你个小提示怎么样？” 　　“什么小提示？” 　　“让你家里的老人，今天晚上不要往西边走，最好，今晚七点后，就不要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湛兮：我果然是个圣父，瞧瞧，我现在就在帮人避死劫了。 　　· 　　感谢在2020-01-13 00:18:41~2020-01-14 21:2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色微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独眠 10瓶；伊宛渊 5瓶；40770055 3瓶；似水若晴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让你家里的老人，今天晚上不要往西边走，最好，今晚七点后，就不要出门了。” 　　单青觉得这话奇怪得很，没头没尾的，但是没来由的，他一听这句话，心里头就咯噔了一声。 　　等他反应过来要再问一下牛大爷，这话到底啥意思的时候，一抬头，直面空落落的马路，哪里还有牛大爷的身影？ 　　“牛大爷！？”单青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句，果然没有回应。 　　不对啊，他发呆，也就是发呆那么几秒钟，牛大爷那么大年纪了，怎么着就转眼不见了呢？ 　　难不成牛大爷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分分钟来个轻功水上漂原地消失的那一种？ 　　单青虽然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但是就在此刻，一个又一个无形的问号从他的脑门处蹦了出来。 　　满脸困惑的他，五官都迷茫得纠结在一起了，只能说有些呆呆的，与聪明和英俊搭不上边了。 　　※※※ 　　湛兮找房子，比单青和牛玲玲想象中的要简单和迅速。 　　因为是医院附近的租房，很多租客都是需要频繁跑医院的，更甚着，有一间租房，因为之前的一个租客出院后突发急症，来不及抢救，就死在了出租屋内。 　　在这之后，这间租房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离奇”的事件，比如说，电灯泡好端端地就忽明忽暗啦，大半夜的有冲厕所的声音，新租客起来一看又莫人啦，新租客大半夜的尿急，一出房间门，竟然发现有个人坐在沙发上，吓了一大跳，定眼一看又没啦之类的。 　　久而久之，这间租房闹鬼的恶名就越来越大，传播的越来越广，也就没有人要这间租房了。 　　湛兮联系了房东要看房子的时候，房东简直大喜过望：“你就在附近是吧？行行行，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领着你看看租房。” 　　房东也是愁白了头啊，这间租房，他也请法师做法送鬼往生了，还重新装修了，甚至还填了许多家具和电器等等…… 　　但是莫人租这个房哇！ 　　“哦，您就是牛大爷是吧？”房东是个中年男人，腆着个大大的啤酒肚，脑门上的地中海打理的还行，至少不油腻，只是地中海的缺口处已经冒汗了，乍一看，他满脸油汪汪的。 　　房东大叔擦了擦汗：“来，上来，我带您去看看房子。” 　　湛兮二话不说，老寒腿一跨，直接坐上了对方的小电驴。 　　※※※ 　　“牛大爷啊，我跟您说，我这房子位置是真的好，您看看，距离医院也不到一公里的路，走路过去都可以是吧？”房东打开了窗户让湛兮看医院的方向。 　　“再看看我这房子的采光也很不错的，绝对不会说什么一年四季都照不到太阳。” 　　“阳台也很大，我很喜欢这个阳台的，我还重新又装修了一遍，到时候，您搞几个泡沫箱，种点葱花也不成问题呀。再不然，养几盆花陶冶一下情操也不错。” 　　“客厅的这长椅，实木的，您拍拍看，我随便您用，别损坏就行，招待客人也不会没面子呀。” 　　“还有这卫生间，够大吧，宽敞，我这间房子，两室一厅，两室自带卫生间的，我跟您说，现在的租房很多都是隔开的，没几个我这样实诚的，我这占地面积您自己看也就知道了。” 　　叽里呱啦地介绍了老半天，房东一直在挑好处说，当然，他说的也没错，这房子各方面看来确实很不错，如果没有旁边个鬼魂一直跟在房东后边，冷飕飕散发着冷气跟着他一块儿围着房子打转就好了。 　　湛兮含笑看着这滑稽的场景，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大爷，我们开个一口价，一千块，但是这一签最少半年，要是您能马上付一年的房租，九百块给您。” 　　湛兮摇了摇头。 　　房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诶大爷您啥意思呀？干不成呀？可以商量呀。” 　　“八百块，我帮你把你身后那位阴人送走。”湛兮指了指他身后。 　　房东感觉寒意在一瞬间窜上了脊椎。 　　※※※ 　　单青已经找好旅馆了，越是快到七点钟，他就越发的心神不宁了。 　　他本来想去洗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洗澡的心情都没有，就一直看着手机的时间。 　　看着18:32，看着变成18:35，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在不断的加快。 　　要命，难不成牛大爷还会妖法不成？他这心啊，自从听了牛大爷那一个小提示之后，就忍不住怦怦乱跳，卧-槽！ 　　18:37 　　18:39 　　18:40 　　18:42 　　单青一瞬间感觉心里头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他马上给爷爷家打了个电话，结果瞪了老半天，座机是保姆接的，说是两个老人家刚刚才出门。 　　单青脑子里轰隆一声，马上要求保姆把老人家给带回来，保姆不明所以，可是他已经挂了电话了。 　　挂了电话之后，单青马上给爷爷的手机打电话，期间听着滴嘟滴嘟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 　　还好，接了！ 　　“爷爷！” 　　“哟？小青啊，咋啦？怎么突然想到要给爷爷打电话了？” 　　“爷爷您出门啦？您是要去哪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单青并没有马上就让爷爷回家，反而是问爷爷要去哪里。 　　“去下象棋，我们附近刚刚建好了一个公园，我和老伙伴约了每天在那儿下象棋呢。”老爷子开始滔滔不绝地吐槽老伙伴总是在悔棋，老伙伴脑子已经转不过弯了之类的。 　　但是单青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下意识地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个公园，在我们家的哪边啊？” 　　“哎哟，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老爷子似乎也是楞了一下，“我想想啊，哦，西边，就在咱大院的正西边。” 　　“别去！！！”他脱口而出。 　　“啥？” 　　单青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吓到了老人，并且被察觉了不同寻常之处。 　　深呼吸了几下，单青努力平静下来：“爷爷，我突然想看看刘克己的勋章，您现在回家去和我视频，让我看看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出门，请个假哇~ 　　· 第6章 　　刘克己是单老爷子的最要好的战友唯一的孙子，战友牺牲后，单老爷子让自己的大儿子领养了刘克己，刘克己算是单青的哥哥之一，因为他们的年龄最为接近，刘克己也是单青自小到大的玩伴。 　　只是单青这个发小的命运就和他的爷爷一样——牺牲。 　　刘克己是个英勇的战士，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了，军队送回来的就只有那一枚冷冰冰的勋章。 　　单青就是在那一年，走向偏激，开始疯狂地排斥有关于军队的一切，他的几个哥哥们都入伍了。 　　只有他一个人，在幼稚而执拗地坚持着，甚至直接逃离了家族，窝在了某个深山小村，成为了一个名声不显的，年轻的大学生村官。 　　只是见识了这世间百态，民生艰难，在思维越来越成熟，思考的角度也越发不一样之后，单青已经学着和曾经的自己和解了。 　　他发现接受以前抗拒的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单青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借口竟然是这个，但是电话的另一头，单老爷子愣了许久之后，喘息都沉重了一些。 　　“好、好好好，”单老爷子有些压抑不住激动，“爷爷现在就回去，和你视频。” 　　单青松了一口气，也是有些茫然恍惚。 　　两个老人家知道，这是孙子要与过去和解的契机，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互相搀扶着，转身，往回走。 　　他们并不知道，远处的那位勾魂使者，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 　　出租屋内徘徊的那只魂魄，实际上就是一个死了却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的，说白了就是执念太深，还固执地停留在这间出租屋。 　　说不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他还一只鬼游荡着去医院“看病”呢。 　　湛兮要送走他的难度其实不高，让他觉得好笑的是房东冷汗淋漓，瑟瑟发抖地瞅着自己的小眼神。 　　就像是一个圆润的大馒头，上面点了两颗可怜兮兮的芝麻一样。 　　“你你你、你你你看得到！？”房东紧张兮兮地疯狂左右扭头，“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湛兮无奈地拍了拍自己有着无数抬头纹的额头：“你看不见的，你要是你想看见，我帮你？” 　　“大佬——不！大师！”房东奔了过来，圆润的身体速度极快地窜到了湛兮身后，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企图用湛兮的身子来挡住自己。“您送他走！您快送他走，我我我，我免你三个月房租！” 　　湛兮走向那白茫茫一片的人形白雾，道：“生死有别，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房东只觉得这位老爷子讲这话的时候，怪怪的，就是那种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韵味的感觉，难以说清楚，总之听了之后，感觉怪飘忽的。 　　然后，房东发现老爷子枯树一般的手，以他看不清的速度，极为灵活地掐了一个诀，临空一点，不过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整个房子都暖和起来了。倒也不是那种热炕头的暖和，是那种屋子里摆着的冰块突然搬走了的感觉。 　　“就、就这样？”房东还有些反应无能。 　　湛兮颔首：“就这样。” 　　“啊？那什么、不是应该……打斗？桃木剑，大黄褂，喝！哈！之类的，电视上那么演的。”房东忍不住，模仿着林某英，生动形象地舞动了起来，然而他冷静下来之后，就有些尴尬了。 　　湛兮闻言，心中翻白眼，开始比比——你以为唱大戏呢，还喝！哈！是不是还要来一个‘呔！’呀！ 　　但是他表面上依旧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略微想了一下，说：“你形容的应该是和恶鬼相斗，你屋子里这位客人，只是迷途的魂魄，执念太深还不相信自己死了而已，告诉他，他便走了。” 　　“您只是告诉他而已吗？”房东宛如小儿麻痹一样抖着手指，努力地想要模仿湛兮掐诀的样子，滑稽极了，“不是，还有，这个，这个？” 　　湛兮看着房东那猪蹄子一样的肥手掐出了兰花指的模样，微笑已经难以维持。 　　※※※ 　　和房东签好了协议后，湛兮大大方方地交足了一年的房租。 　　房东临走的时候，还一直握着湛兮的皮肤松弛的老手：“大师，我真的不能再要一张护身符吗？” 　　“你有福相，不需要护身符。”护身符不用钱啊！ 　　房东遗憾地走了。 　　湛兮当夜外出到不远处的夜市，随便淘了几件衣服，又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 　　夜深人静，静悄悄的出租屋只有自己，他洗澡后，坐在出租屋的床边，嘴唇开开合合，动作微弱，然而他嘴唇的动作一停，白光乍现。 　　不过瞬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两指大小的小小的人形。 　　这是一个宛如用冰雪雕琢出来的精致的雪娃娃一样的灵物，真正的冰肌玉骨，只是它身上穿着款式宽松的广袖流云袍，这小小的袍子，却描绘着精致的青绿山水，着装是它唯一的亮色。 　　这是一座已经记不清年岁的冰山化灵而成的灵物，名唤山灵，是湛兮师尊的老友，也是代替师尊看着湛兮、以督促湛兮的成长为己任的大家长。 　　湛兮的身躯，就安放在山灵的本体之中，被万千冰川的深埋，如此淬炼筋骨，哪天他脱离了系统，重回仙躯，想来这躯体也早已今非昔比了。 　　“湛兮？”灵物纯粹的眼眸微微眨了一下，“怎么一下子，老成了这样？” 　　湛兮摸了摸自己脸上凹凸不平的面皮：“这是这次的原身，一个老头子。” 　　山灵平静如水地看着他：“湛兮老了也会很好看，比现在好看。” 　　“别呀山叔，我不想变老呀！” 　　“你的身躯如今想变老，也是不行的，你永远青春靓丽。” 　　湛兮：“……”山叔，您老这样面无表情地夸我‘青春靓丽’真的有点儿让人承受不住啊。 　　“要继续努力啊，湛兮。” 　　“知道了山叔，我不是正在努力吗？”湛兮露出了诚意满满地圣父之笑。 　　※※※ 　　湛兮在这家具什么的都十分完善的出租屋睡了一个晚上，明天他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才出门，步行到不远处的医院。 　　由于医院大门口车来车往实在太拥挤了，湛兮是绕路到医院的西二门进去的，到西二门，需要穿过医院的其中一个停车场。 　　明明速度走得不算慢，但是穿过这个停车场的时候，湛兮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其中一辆新买不久的车。 　　这个世界的跑车名牌——驰骋。 　　还是新款型号——s20。 　　原身本来是不该知道这样一台车子要多少钱的，毕竟对于原身来说，几万块钱已经是天价了，可是原身就是知道这台车多少钱，那么这一台驰骋s20到底售价多少呢？裸车售价三百万打底。 　　为什么原身会知道这台车的售价？因为他女儿牛玲玲曾经无意之间提起过——“公公打算给老公买台新车，要买驰骋的新款，光是裸车，就要三百万打底了！” 　　湛兮看了这台车熟悉的颜色，再看看那熟悉的车牌，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继续往西二门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那对父子在和医生为了一万块争执着“万一人财两空”怎么办的场景，还有太阳不经意地照下来，亲家公两只手，八根手指头上套着得闪闪发光的金戒指。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人，善良的，邪恶的，慷慨的，吝啬的，英勇的，懦弱的……与人相遇，就像是拆盲盒一样，你永远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的是个小宝贝，还是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鬼东西。 　　※※※ 　　湛兮没有特意去注意与他亲家缘分时日无多的那家人，他先是到了医院的食堂。 　　医院的食堂开的很早，里面提供的早餐也很丰富，湛兮并不吝惜那点早餐钱，鸡丝粥，还有一碗乌鸡汤。 　　他提着这些走到牛玲玲的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似乎经历了激励争吵后气息不稳、面红耳赤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纪乐天面对湛兮的时候总是有些闪躲，似乎是从那天这个气势骇人的岳父推门而入，睨了他一眼，然后直接给医院交钱之后。 　　和湛兮打了个照面，纪乐天是不愿意的，他躲躲闪闪：“岳、岳父。” 　　湛兮很冷淡，连多看他一眼的耐心都没有，更不要说冷笑或者瞪他了。 　　纪乐天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到了电梯口。 　　“爸。”牛玲玲红着眼睛喊了一声。 　　“一大清早的心情这么激动做什么，来喝粥，你喝碗粥了，等下我就去看看那孩子。”湛兮只字不提自己的“女婿”。 　　牛玲玲还是有些气不过，怒道：“他一大清早地过来，就是为了劝我不要继续给那个孩子投钱了，还说什么反正他们家是不可能去填这个无底洞的，他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那孩子怎么样，医生都没有说！” 　　“他一个月一双LJ鞋，三千打底，怎么不见他买鞋的时候考虑钱呢！” 　　“人的心中自有一个天平秤，在他心里，你和他的孩子，还比不上他喜爱的名牌鞋。”湛兮平静地说着，“别总对男人有所期待、想要依靠，人首先得要学会自己站起来。” 　　“我去看看那个孩子，月嫂今天会来照顾你。” 　　牛玲玲有些慌张：“爸……” 　　她，让爸爸失望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5 22:59:34~2020-01-18 01: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宛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湛兮知道，一个人的思维是难以改变的，思维的改变，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完成。 　　因为他不是女人，所以也没有办法了解许多女儿心思，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本身。 　　女人帮助女人改变，会更加容易一些，因此他才直接签下那个月嫂，足足两个月。 　　关于月子非常重要这一点，湛兮还是知道的，因此虽然那个月嫂很贵，他还是把老底给掏出来，无比慷慨地付钱了。 　　他直接从病房离开，也并不是不想安慰女儿，而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在他看来，性别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思想上的独立，但是似乎在牛玲玲看来，女人虽然可以自立自强，但是要是有个依靠男人就更好了。 　　这大概就是思维的不同，无法深度沟通，所以湛兮觉得他还是去看那个孩子好了。 　　那孩子看着状态还不错，护士又耐心地告诉他这孩子喝奶了、昨天晚上比较晚的时候他第一次排便了等等。 　　“我能抱抱他吗？”湛兮问。 　　“还不行，”护士摇摇头，拒绝了，“现在他还在icu，还是等明天再看看吧，检查的结果，也大概明天就会出来了。” 　　湛兮深深地看着隔着玻璃的婴孩，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438突然开口：“你似乎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想到我师妹了，”湛兮笑了笑，“爱屋及乌，人之常情。” 　　※※※ 　　单老爷子和老伴儿在昨天夜里，用手机和孙子单青开着视频，拿着个勋章，回忆过往，彻夜长谈。 　　这导致两个老人家当天夜里都晚睡了，然后也起晚了。 　　吃早餐的时候，保姆突然说道：“昨天夜里，我们不远处那个公园哦，发生车祸了。” 　　“车祸？”单老太太有些吃紧，“公园里怎么发生车祸了？” 　　保姆收拾着碗筷，说道：“就昨晚七点多，在您两老常去的的公园入门口不远处，那个下棋的地方，有辆车失控了，直接撞了进去，那些个下棋的石桌子石凳子哦，都被撞烂啦。” 　　单老爷子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 　　“上新闻了吗？” 　　“可不是，现在还在播呢，打开来，换到本地台，就能看到了。” 　　保姆端着碗筷去洗碗了，单老爷子和老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愕然的神色。 　　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们打开了电视，换到了本地台，果真看到了保姆说的那条新闻。 　　“昨天夜里19点32分，有一辆失控宾利车，闯入XX公园，装翻了公园棋桌无数。值得庆幸的是，往常人满为患、完全不够用的棋桌，在昨天夜里那个时间点，因为公园内有人在表演新排的舞蹈，棋桌无人下棋，因此此次事故，无人伤亡。” 　　“具体情况还在调查，有关于赔偿问题，车主正和有关方面协商中……” 　　单老爷子手抖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看着电视屏幕中记者开开合合的嘴，思绪已经远去了。 　　单老太太也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心有余悸：“要不是、要不是昨天晚上小青……” 　　公园里有排舞，他们早就知道了，单老爷子也另一个老头儿就从来都对这些不感兴趣，以往有了新的排舞，单老爷子和那个老头儿就成了唯一还停留在棋桌前的人了。 　　要不是昨天晚上小孙子打电话让他们回家了，那他们肯定还是按照原来的习惯，到了公园，去了风雨不改的最靠近门口的那张棋桌，和那老头儿下棋，就算有排舞，肯定也是不去看的，那么这辆车…… 　　看着那张最熟悉不过的棋台被撞烂得宛如豆腐渣一样，单老爷子瞬间揪紧了。 　　最让他在意的，并不是他们因为小孙子的无心之举而避开了这场车祸，而是，单老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昨天晚上通话的时候，小孙子的异常。 　　那慌张的语气，那脱口而出的阻止，就好像……提前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一样。 　　“快，”单老爷子喘了一口大气，“给小青打个电话，快！” 　　※※※ 　　牛玲玲躺在床上，都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似乎是有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在小声又热切地讨论着，而且还伴随着行李箱从地板上拉过的声音，以及哒哒哒的极为有节奏的高跟鞋。 　　牛玲玲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猜的差不多了，有个穿高跟鞋的美女路过，引起了围观。 　　她没有要凑热闹的心思，再加上现在也不允许她凑热闹，于是她安安分分地在床上躺着。 　　结果，那高跟鞋的声音，停留在了她这间病房的门口：“笃笃笃。” 　　礼貌地三声敲门，而后对方推门而入。 　　那是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化着淡妆，一头妩媚da波浪的女人，拉着行李箱的手指修长而干净。 　　牛玲玲冷冷地与对方的美目四目相对，这个女人，好像会发光一样。 　　“你好，找谁？”牛玲玲率先开口了。这是一间很小的病房，隔壁床的孕妇今天进了产房了。 　　美丽的女人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牛小姐，我是陈安可，您父亲签下的月嫂。” 　　“月、月嫂！？”牛玲玲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精致靓丽的女人，这一看就是个都市白领，怎么会是父亲给她请的月嫂！？ 　　陈安可没有丝毫见外的意思，直接蹲了下来，拉开行李箱，牛玲玲只看到了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几件衣物，和一大排看不出是什么的精致的瓶瓶罐罐，还有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面膜品种，以及排列成一排的安瓶。 　　“这……？”这是月嫂！？这是来旅游了，还是来做美容的？ 　　陈安可礼貌地笑着：“牛小姐一般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我对这个还有点了解，可以给您参考下……哦对，您洗澡了吗？” 　　“还、还没有，”牛玲玲有些不好意思，“护士帮我简单擦了下身子。” 　　“剖腹产一般一个星期后可以洗头，半个月后可以洗澡，”陈安可拿出了一瓶喷雾一样的东西，“免洗头喷雾，我来给你清理下头发，等再过几天，看看你的恢复情况再给你洗头。” 　　“哦、哦好的。”牛玲玲有些愣愣的，感觉自己跟不上节奏。 　　陈安可不甚在意地上前，动作极为熟练地开始一手打理牛玲玲的头发、一手喷喷雾，她一边动作利索地干活，一边说：“晚点我帮你刷牙洗脸，再敷个面膜。” 　　“敷、敷个面膜！？”牛玲玲拔高了声调。 　　“怎么了吗？”陈安可气势如女王，“有谁规定月子期间不可以敷面膜吗？你现在皮肤需要补补水。就算是做妈妈了，也要mei美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8+01:00:02~2020-01-18+22:1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更新了吗+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单青接到单老爷子的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懵逼的，直到挂断了这个电话，他依然没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依稀记得，爷爷似乎在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也认真地回答了之后，就说了一句：“有机会你好好谢谢人家，要是能把这老爷子领来见个面、吃个饭，那就更好了。” 　　单青又不傻，他知道自己家的情况，能让自己的爷爷亲自开口邀请见面吃饭，在那些人的眼里，可是了不得极了。 　　目光空茫了那么几分钟，单青突然反应了过来，出车祸了！刚刚爷爷说了，昨天晚上那个公园，那个爷爷奶奶常去的公园，出车祸了！而且还是撞碎了他们最常坐的位置！ 　　单青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也不顾是在工作时间了，起身就往外走。 　　动作太大，带到了椅子，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了过来。 　　“单书记，到哪儿去？” 　　“哦，小陈啊，我打个电话。”单青没什么精力的随便应付了一句就出去了。 　　※※※ 　　单青转到了没什么人的楼梯口，正准备要给深藏不露的牛大爷打个电话，结果解锁了手机打开联系人，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哎呀！”单青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傻了傻了，都忘记牛大爷压根就没有手机。” 　　单青关掉手机，停留在原地，让自己乱糟糟的脑子冷静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主意。他马上去领导那儿请了个假，反正这个偏远的牛家村也没什么大事儿，他又一向表现良好，请个假也并不难。 　　之后他也没坐牛家村唯一的那趟公交车了，直接联系了个朋友特意送他到县城一趟。路上好友在和单青唠嗑，单青也没怎么答应，一副沉迷于手机的模样。 　　事实上，单青已经被屏幕中那撞得稀巴碎的石桌子石凳子给震昏了脑子，这么严重的车祸，车前盖完全毁了，要不是A柱杠杠的，估计车主也凶多吉少。 　　如果昨天晚上，他没有听牛大爷的话，没有给爷爷打电话，那么爷爷和奶奶就会按照他们的习惯，到了那个公园，据奶奶说，那个时间点，爷爷一定是在门口的位置、也就是那张破损得最严重的石桌旁和人下棋…… 　　“小伙子，看你人这么好，我免费给你个小提示怎么样？” 　　单青还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牛大爷的眼神，和往常那个牛大爷仿佛完全就是两个人一样。 　　那双原本早已经浑浊的眼珠子，却在那天下午，同一双眼睛，却又清明而锐利，满天夕阳入眸，仿佛看穿了未来的轨迹。 　　※※※ 　　牛玲玲觉得这个名叫陈安可的女人，真的是让人难以形容。 　　她知性又美丽，对各大品牌的护肤品如数家珍，对时尚潮流与时俱进，一举一动干脆利落，气场十足，宛如一个精致的女王，而不是一个月嫂。 　　可是，月嫂的工作，她已经炉火纯青了。 　　陈安可扶着牛玲玲起身到卫生间刷牙，牛玲玲知道自从怀了孩子，自己的体重上涨了，如今也没有降下来。而且她现在没有什么力气，还高血压，容易头晕，一下子没撑住，全身的力量都压到了隔壁陈安可的身上。 　　结果看似消瘦的陈安可力道极大地撑住了她，她的手稳得很，嘴里还在调笑：“哎哟哟，都是当妈妈的人了，可得小心点啊。” 　　牛玲玲有些羞窘：“不好意思。” 　　在陈安可的帮助下，牛玲玲顺利地洗漱完毕。 　　临近中午的时候，牛玲玲又有些扭捏了，因为，她感觉身下恶露汹涌而来，她需要换一下妈咪尿布。 　　牛玲玲有些不好意思麻烦陈安可，虽然对方是月嫂。但是没想到陈安可反应迅速地开始上手帮她处理，而且换下的妈咪尿布什么的，陈安可处理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嫌弃。 　　牛玲玲倒是自己羞窘了老半天，她根本不敢看那垃圾桶里的妈咪尿布多一眼，脸颊跟着火了一样。这种极为私密的东西，也不得不交给别人处理…… 　　没有在意牛玲玲的羞窘，陈安可动作迅速地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掏出了一盒方方正正的湿纸巾。 　　“这是什么？” 　　“这是专门给坐月子的女人设计的，卫生湿纸巾。” 　　“哦，哦，这样啊……” 　　※※※ 　　牛玲玲不得不承认，她在面对陈安可的时候，是一种极为矛盾的心态，她在羡慕对方，看到对方身上那种女性的美感，那精致的妆容，那得体的衣着，无一不让她觉得羡慕，羡慕的同时，她又有些许嫉妒。 　　可是面对陈安可的坦坦荡荡，面对陈安可丝毫不掩饰的自信大方，牛玲玲又觉得自己竟然对一个这么好的女性产生了嫉妒，真的很丢人。 　　然而牛玲玲还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就被陈安可掀开自己裙子的大胆的动作给震惊了，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你，你干嘛呢？” 　　“帮你清理干净啊，”陈安可扬了扬手里的特别定做，有着青木清新味道的卫生湿巾，“坐月子要注意卫生哦，我们女人可是很脆弱的，不注意卫生的话，很容易感染的呢。” 　　牛玲玲有些尴尬，面红耳赤地哼哧：“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陈安可没有理她，直接霸气十足地上手：“不行，你好好躺着，多休息，多睡觉，别乱动，不然脊椎很容易出问题。” 　　挣扎着摇起来的牛玲玲躺回床上去之后，呼吸都急促了两倍不止，她原本就没打算让婆婆伺候自己坐月子的，没想到父亲请来的月嫂，竟然服务这么周到！？ 　　丢完了垃圾，陈安可迈着优雅的猫步回来了，她先是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然后又拿出了面膜来帮牛玲玲敷面膜，牛玲玲已经不打算谢绝对方的好意了，因为这个月嫂极为强势，她在女王的气场下完全没有反手的勇气。 　　牛玲玲乖乖的敷着面膜，陈安可而在摆好了姿势，给她做头部按-摩。 　　“好舒服，陈小姐学过按-摩？” 　　“叫我陈嫂，”陈安可动作徐徐，力道适中，“什么都学一些，按-摩会一点，推拿会一点，只要和产后恢复相关的，我都会一点。” 　　“好厉害！” 　　“技多不压身，有一技之长，我才能经济独立，经济独立才能洒脱，不必看别人的眼色生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陈安可神色淡淡的。 　　牛玲玲有些恍然，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话，还是因为今天早晨父亲的离开，她有些忐忑地问：“难不成，陈嫂你喜欢当月嫂？” 　　“我只是喜欢小孩子，也喜欢帮助同为女性的人。” 　　※※※ 　　“牛大姐。” 　　正在和陈安可聊天的牛玲玲回头：“单书记，您怎么会过来？” 　　单青将手里头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笑着道：“我来看看你。” 　　他虽然说是来看看她，却忍不住看了看周围，牛玲玲已经猜测到对方是来找自己的父亲的。 　　“我爸今天早上过来了，和我说了几句之后就去看孩子去了，然后月嫂就过来了，我估计他今天应该不会那么快又来医院吧？” 　　“那牛大姐知道牛大爷去哪儿了不？”单青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现在确实是很着急着要找牛大爷。 　　牛玲玲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爸很早就过来了，现在都快中午了，应该也没在孩子那边了，可能回出租屋去了……” 　　陈安可拎起了自己的小包包：“我现在就去那个出租屋给你做顿营养午饭，这位先生可以跟我走。” 　　单青：“哦好的，那麻烦您了。” 　　陈安可和牛玲玲挥了挥手，笑了笑：“不麻烦，牛大爷给了我出租屋的钥匙，我也知道她出院后要住在哪儿。” 　　但是跟着陈安可走到了牛大爷昨天租下的租屋，却没有看到牛大爷的身影。 　　“可能是出去了吧。”陈安可走进厨房，开始处理起了牛大爷今天早上买好的食材。 　　单青点了点头：“谢谢你了，既然牛大爷不在，那我先走了。” 　　单青觉得有些头疼，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好像有无数的话要对牛大爷说，结果扑了个空，而且牛大爷一个老人家能去哪儿，又没手机，联系都联系不上。 　　想了想，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然就在出租屋蹲点，要不然就去医院蹲点。 　　※※※ 　　“诶大爷，您在这儿坐着干嘛？”年轻的小伙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某条小巷拐角出的老人。 　　湛兮捧着一本《计算机基础》，老神在在地翻了一页，仙风道骨地来了一句：“等人。” 　　要是一般人，来一句“神经病”呀，等人等了一天！？ 　　偏偏这个小伙子就有兴趣，饶有趣地看着湛兮：“等谁呢大爷，联系不上吗，我帮你打个电话呀。” 　　“有缘人。” 　　“嘿？！还等有缘人？”小伙子挠了挠头，凑上去，“那大爷，您看看，我像是个有缘人不？” 　　湛兮——我看你像个冤大头！ 　　还是肉特肥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湛兮：原来现在的肥羊都流行主动送上门的吗？是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 　　感谢在2020-01-18 22:13:57~2020-01-19 20:4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遮脸 20瓶；琅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面对这个热情似火，主动送上门来的有缘人，湛兮的内心是拒绝的，毕竟他其实算是一个非常有“节操”的圣父。 　　可是，当湛兮正准备摆出拒绝三联的姿势来的时候，这个冤大头反而着急了：“诶这位大爷，您别这样啊，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谁的生意不是生意，你怎么还一副要赶我走的样子呢？我难道长得不像你的有缘人？” 　　湛兮：“……”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比屠夫还要着急的羊羔。 　　“这么说吧大爷，您这是卖符呢，还是看手相呢，还是算命呢？”小伙子异常自来熟，随手拍了拍地板，就搁在湛兮旁边坐下，瞪着一双羊羔眼亮晶晶地瞅着湛兮。 　　湛兮……湛兮他觉得自己脑阔痛。 　　“既然你自认为是有缘人，那这个给你，”湛兮保持微笑，摁着隐隐发痛的良心，从小桌板自带的桌肚子里，掏出了一张今天上午才画好，也不确定朱墨的痕迹到底干了没有的黄符，“这个，八百块。” 　　“八百块……？”小年轻瞠目结舌地从湛兮手里接过那张符纸，甩了甩，发现墨迹还没干透，随着他甩动的动作，那些墨迹还缓缓地往下延了！我咧个大槽！这年头的神棍，都这样不走心了吗？ 　　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湛兮想，他这单生意可能做不成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年轻回头，立马扬起了灿烂如菊花的笑容—— 　　“买一送一吗！？大爷！” 　　湛兮眼皮一抽，卧-槽，出门不利，开业大凶，他这是遇见了个什么奇葩哟。 　　“不行，我就卖八百一张，你爱要不要。” 　　“你这样做生意是不行的啊大爷，哪有这样一口价的，这买卖不就是打个商量是不是？你来我往 嘛，你要是不满意，五百块一张怎么样？”小年轻唾沫横飞地说着，“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是不是，我还和你多买几张，让我算算啊，我们家一共有八个人，我和你买八张，那一共就是六千四……” 　　湛兮默默从桌肚子里又掏出了七张符纸，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面上，良心是什么，能吃吗？ 　　小年轻手疾眼快地摁住了湛兮的老手：“大爷！您别着急，我和你买那么多，您打个折扣不？至少得抹个零啊！您看看您这业务也不是很好是不是，这年头，人家卖符，可都是用电脑打印的，那符画得可工整了，而且打印出来了还折成特别好看的三角形，整整齐齐的，之后呢，又过塑一遍，也不怕沾水……” 　　湛兮听了老半天，没闹明白，然后很是虚心向学地问：“小伙子，什么是过塑？” 　　唾沫横飞的小伙子被噎了一下，无语凝噎地望着湛兮，一言难尽地开口：“过塑啊！就是，大爷，就是照片知道不，用透明的塑料薄膜，再通过热压覆盖在照片上，然后照片就被封在里面，看着就很有光泽，还不怕水。” 　　湛·乡下人·兮：“哦……” 　　年轻人忍不住从自己的皮夹里，掏出了一张过塑后的照片给湛兮仔细地看。 　　湛兮震惊了！ 　　你这特么的是卖符！？他活了那么久，第一次来到现代社会，这不，还在学习《计算机基础》呢，人家卖符的都已经电脑打印，还过塑了！？他是不是跟不上时代了？他是不是要被淘汰掉了，天啊…… 　　“所以说，大爷，您这业务不是很熟练，你说是不是？” 　　湛兮这时候，已经扭过头去看巷口摆摊卖长裤的小摊了，有个胖胖的姑娘动作十分熟练地拿着那条牛仔裤—— 　　看裤头：“阿姨，您这裤头这里有黑点啊！” 　　看裤脚：“阿姨，这裤脚这线头太多了点吧？” 　　看裤裆：“阿姨，你这裤裆这里的缝得走位了啊！” 　　总结——“阿姨，便宜点，35块得了，我又不是和你买一条，我买两条呢，你裤子要是好穿，下次还来招呼你啊……” 　　与此同时，旁边和湛兮唠嗑的小年轻也开口了：“您说是吧大爷？我说的很有道理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是光这一次和你交易，你东西要是好，我下次带我七大姑八大姨全来招呼你啊，抹零，六千块，八张！” 　　巷口的阿姨：“行行行，下次你还得来招呼我呀~” 　　湛兮：“行……吧。” 　　※※※ 　　单青想着还是晚上到出租屋去找牛大爷，毕竟牛大爷总是得回去睡觉的。 　　不过他还有件事儿得去办一下，牛家村的孤寡老头牛老六，那裤子已经破的不能穿了，单青想着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就去一趟步行街看看，买些衣服啊鞋子啊裤子啊什么的，拿回牛家村送给那些老人家，就当是过年的礼节了。 　　单青虽然前半生一直活在花团锦簇中，但是家风以吃苦耐劳为本，而且他已经融入当地风俗中去了。 　　虽然他不是个“杀价高手”，也不懂什么“卖家开价，买家对半开，不行再给加5块。”的砍价秘诀，更不会“卖家不肯，扭头就走，保准叫我回来”的心理学，但是——他有自己的窍门。 　　单青看中了一件厚实的羽绒外套，还是长款的，突然想到去年冬天牛大爷似乎也还穿着那件破旧的军绿色的大衣呢，于是他默默地在这个摊位前徘徊，果然，没有三分钟，有个大妈上前：“这羽绒外套多少钱？” 　　“一百六十块，不讲价。” 　　“啧！”大妈转身欲走。 　　小贩立马尔康手召唤：“别啊，怎么这样，问价就走，你要是诚心要和我买，你还个价啊，你价都不还的你什么意思啊你。” 　　大妈：“八十块。” 　　小贩立马冷脸：“卖不了。” 　　大妈果断扭头，这是一场激烈的心理战，一个等着小贩挽留，一个等着大妈加点钱，双方煎熬。 　　眼看着大妈就要走到下一个摊位了，小贩一秒扬着嗓子：“诶诶诶，大姐！回来！大姐！回来回来，卖你一件！卖你一件！” 　　这场战争，以小贩的战败为结局。 　　大妈喜笑颜开地扭着胜利的姿态回来了，买了一件走了。 　　单青就跟在大妈身后，在她唾沫横飞地砍完价之后，他立马跟上，对这个小贩说：“哦，八十块是吧，给我也来两件。” 　　小贩：“……”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哦，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坐收渔翁之利！ 　　单青买好了东西，正准备拐进小巷里的公厕去上个厕所，竟然在小巷子的转角处发现了…… 　　“牛大爷！？” 　　“哦，是你啊。”湛兮反应冷淡。 　　“牛大爷，您在这儿干嘛呢？”单青提着大包小包地上前。 　　湛兮冲桌面上的黄符努了努嘴：“诺，没看见嘛，我在坑蒙拐骗呀。” 　　※※※ 　　单青被湛兮那句“我在坑蒙拐骗”噎了老半晌。 　　“牛大爷，您吃饭了没？” 　　“还没，”湛兮撑着下巴，忧伤道：“今天才做了一单，我可是每天都要接三单的人哪。” 　　“您一单做了多少钱？” 　　“六千。” 　　单青：“……比我工资还多两百块呢牛大爷。” 　　“哦，但是我是一个不会被轻易满足的男人，我是拜金男。” 　　“拜金不是这么用的牛大爷。”单青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看似很牛叉，但是又似乎总是缺少一些常识的小破孩。 　　“是吗？” 　　“是啊，牛大爷，收摊吧，今天中午我请你吃个饭。” 　　湛兮想着干脆先吃个饭，下午再继续摆自己的小桌子，于是把这个看不出木头原料的实木小桌开始拆卸、重新拼接，在单青惊奇的眼神下，湛兮将它直接拼接成了一个小箱子，还自带铁环手提的那一种。 　　然后他把自己的小板凳塞进了这个小箱子，提了起来，准备跟着单青去吃饭。 　　单青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种箱子家具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他没见过的是这样精巧的结构，我靠——这他妈是榫卯！榫卯！！！一粒螺丝钉都没有用到。 　　“大爷，这桌子哪儿买的？” 　　“没得卖，人家送的，”湛兮露出了一抹低调奢华的笑容，“当年家师盛名在外，沾了他的光，收了许多奇妙的礼物。” 　　“家师！？您还有师父呢，牛大爷？”单青可不是个二愣子，他来的路上其实还让人去查了牛大爷的资料。 　　他一开始也以为牛大爷可能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也可能是早年学了点本事，老年回牛家村金盆洗手养老了，可是根据他调查的资料，牛大爷这辈子就没离开过牛家村超过五十公里。 　　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百分百的庄稼汉子。 　　那问题来了，牛大爷到底是有本事还是没本事？他那一句小提示，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他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单青很沉得住气，他到现在都没有提一下昨天的事情，是等着牛大爷开口，看看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又想得到些什么，结果牛大爷整的好像都忘记这件事了一样。 　　“对了，小年轻带会儿要是有空，带我到民政局去了解一下关于离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湛兮：我只是一个以人为善的圣父，你竟然怀疑我别有用心，你思想龌龊！ 　　单青：好吧，我的错。 第10章 　　除了老公纪乐天在今天一大早过来，和她大吵了一顿以外，纪家人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了。 　　不要说去看那个ICU里头的孩子了，就连和他们相处了一段时日的媳妇，他们都懒得过来看一眼。 　　牛玲玲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了，整颗心脏都似乎被浸泡在了苦水之中，除了苦涩，还有令人窒息的绝望。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学会坚强，学会潇洒地割舍，可是情感上，她依旧期待那个男人可以回头，她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懦弱的人呢？牛玲玲心酸地想到。 　　经过“最亲密”的事情之后，牛玲玲对陈安可彻底放下了心防，许多苦闷的事情无法对父亲诉说，她也可以对陈安可说出来。 　　并且她已经可以像是寻找主心骨一样的问陈安可：“你说他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有，我是不是让我爸觉得很失望？虽然我确实是还抱着一点心思，想要纪乐天能改好。” 　　陈安可嗤笑一声：“他们家能什么意思呀，嫌弃你生的孩子不够天资继承皇位呗，自私是人的本质，自私到没脸没皮倒是少见。你婆婆应该是能拿捏住家里的，想让他们主动出现不可能咯，你们主动认个错，他们倒是可能纡尊降贵地来医院看看你和孩子。 　　“至于你那老公，改好是不可能改好的，男人也是需要教好的，可惜了，他妈妈很会教，他已经被他妈妈教好啦。你不会教，你一辈子都会被你婆婆钳制，所以你爸让你离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陈安可含笑，点了点牛玲玲的额头，“你啊，你还是听你爸的。” 　　给牛玲玲喂了块水果，陈安可琢磨了一下才说：“至于失望不失望，只有你爸清楚了，不过我很好奇啊，你爸爸我也就见过一面，魄力十足，怎么着你就这么唯唯诺诺跟个小可怜似的。” 　　“我之前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牛玲玲嚅嗫着说道。 　　“哦，那就是嫁了人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因为嫁了人，就不工作了是不是？因为怀了孩子，更加没办法工作了，经济上完全附庸别人，活着就得仰人鼻息，久而久之，变得唯唯诺诺反倒是正常的。”陈安可似乎见多了这种情况，一针见血地指出。 　　牛玲玲“嗯”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我跟你说，女人一定得要经济独立，这个和孩子没关系，是一个人就得要有自我生存的能力，不能依附着别人生存，仰人鼻息有什么意思呢。” 　　牛玲玲还在思考，陈安可捏了捏她的脸：“你原先的底子也不错啊，晚点我给你做个保养，明天再给你洗个头吧，然后应该可以走一小段路过去看看你儿子去。”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要漂漂亮亮的啊，漂亮，纯粹就是为了让自己高兴呢，你自己漂漂亮亮的，你看着心情也好呀。” 　　※※※ 　　本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内，一家八口人，正享受着属于家庭聚餐的美好时光。 　　米希言刚吃了一口饭，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似的，放下了碗筷，就从自己兜里掏出了八枚叠成了整整齐齐的三角形的黄符：“来来来，一人一个，一人一个哈。” 　　他开始分发黄符，就像是小学生学习委员在发作业本一样，给自己的父母一人一个，给哥哥嫂嫂一人一个，姐姐姐夫一人一个，给五岁的小侄子一个，自己再留一个。 　　父亲瞪了他一眼：“哪里瞎买的东西。” 　　“爸，你怎么说话呢，我这怎么是瞎买的呢，您看看，人家还有一张是现场写好的，可不是咱们回老家神庙里那种电脑打印，批量出场的劣质货。”米希言不满地嘟囔着。 　　母亲替他说话了：“好了好了，你也别一开口就骂他。” 　　劝住了自己的丈夫，她又开始教育起自己的小儿子来了：“你啊，不是当妈的说你，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呢？是在自助缴纳智商税吗？” 　　这一句话一出，当场惹笑了众人。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哪里是缴纳智商税，我是在做慈善好不好！”米希言翻了个白眼。 　　“做慈善？”大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做什么慈善，说清楚点。” 　　“哎呀，非要我说明白。就是咱表哥，他不是在咱人民医院里面当产科医生吗？”米希言一边吃一边嘟囔着说，“我昨天还是什么的，老妈不是让我去给他送个饭，当时他是在和一对父子扯皮啦，就说那孩子可能有什么智力发展迟缓的情况，但是他是早产儿，得交钱先保命才能检查出来到底有没有情况……” 　　“哦，这事儿我好想听你表哥讲过。”姐姐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就昨天晚上，他和我随便聊了几句，还很沮丧，说什么人心难料什么的，听说那个当公爹的，手上戒指亮晶晶的，亮瞎眼了都！” 　　“可不是嘛，我也看到了那戒指，那么宽——”米希言用自己的食指和拇指拿捏着距离，拉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九个手指都有，就是不给那孩子交一万块钱，非得说什么怕人财两空，唉，你说你，吝啬就吝啬，葛朗台就葛朗台了，搞那么好听的借口干嘛呢~” 　　“我当时是在楼梯口等着表哥，那个情况我都忍不住准备自己上去掏钱给那孩子个检查的机会啦，结果那孩子的外公赶上来了，表哥一说一万块，他刷的从自己的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红彤彤的RMB。” 　　“我问过表哥啦，”米希言扒了一口饭，“那个老头是乡下来的，昨天他们村里有人发现他把家里头的土狗交给了隔壁家，然后没声没息的人就不见了，他们村就派人来医院了解情况。” 　　“然后医院都知道这老头卖掉了所有的家产，什么房子啦，田地啦，耕牛啦，都给卖了，我看他掏钱掏得毫不犹豫，可是谁又知道，那一万块钱说不定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家产啦……”米希言唏嘘不已。 　　父亲有些动容，但是依旧保持理智：“这又和你和人家买黄符有什么关系？” 　　“这黄符，就是那个孩子的外公，那个掏钱毫不犹豫的老头卖的啊。他还穿着那天的那件又旧又破的军绿色大衣，满脸都是生活艰辛留下的刻痕……今天我不是替老爸去突击检查咱家在步行街的那个超市嘛，刚准备回来呢，就看见那老头了，当时他蹲坐在巷子里的角落处，摆着一张桌子，唉，那样子，别提多落寞多悲戚了，总是我是一个不忍心，就去做慈善了。” 　　“你说你是做慈善，谁知道你是真的来送钱来了，”他母亲好笑地给他夹了一块肉放碗里，“你好心做慈善，好好和人家说不行？给个帮助，送点钱，你非要和人家买什么黄符，人家指不定两个心理，一个觉得坑到冤大头了，一个是觉得坑了别人心里难受着呢。” 　　“我吃饱了，”米希言起身，将自己的椅子拉回原来的位置去，“老妈，我要是直接给人家送钱上门，人家能收嘛，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不信你问问我嫂子，嫂子你说是吧？” 　　他那忙着生意的嫂子基本什么都没听进去，忙碌着网店的生意，递过来的黄符也看都没看就直接拆下手机外壳给塞了进去，听到米希言提到了自己，她也只是：“嗯嗯嗯，小希言说得对。” 　　“老妈，就这点钱，算了哈算了哈，弟弟也只是心善是吧？”姐姐替他说这话。 　　姐夫也替他说话：“这事儿也不一定非得让人家清楚，毕竟帮助别人是出自希言他自己的心意，他心里清楚，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这就就好啦，也不是非得要别人的感激。” 　　善意出自于本心，其目的是帮助他人，而不是获取他人的感激。 　　他们一家看得很看，甚至没有问米希言这些黄符买了多少钱。 　　“哦对了，妈，这个也给你。” 　　母亲看着米希言递过来的黄符，楞了一下：“你不是说买了八张？” 　　“是啊，这一张是那个老头送的，当时我都急着回家，他非得拦着我，现场给我画符。”说到这个，米希言就有些好笑，索性他当时就当自己是去买废纸的，对方给多给少他还真的不在乎，所以就随随便便地将对方递过来的“附赠品”也收下了。 　　“哦，这样，那这怎么给我呢？” 　　“还不是那老头儿，他说这张给你，明天有客人登门，你把这张符给那个客人。” 　　“胡说八道，”他母亲好笑地将符收好，“明天哪里有什么客人登门来。” 　　※※※ 　　湛兮随着单青走出了步行街，他眼尖，远远地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些奇怪的摆摊的。 　　“小伙子，那是在干嘛呢？” 　　“哦，你说哪儿？左边的是市里面血站的，市民可以去无偿献血，右边是募捐，就昨天晚上我国西南地区发生了地震，现在救援还在进行……”单青仔细地看了一下，“是‘红色之心’组织，这个公益组织可以相信。” 　　湛兮搜刮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募捐倒是知道，但是他似乎没有对于“无偿献血”的概念。 　　在单青给他解释了一通之后，湛兮毫不犹豫地就上前了。 　　“诶诶诶牛大爷！牛大爷，咱国家献血建议65周岁以下的。”单青想拦，没拦住。 　　湛兮有些恼怒了：“我看起来难道不是个五十岁的老伙子吗！我今年也才五十九岁！” 　　单青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面容老的不成样子的老头儿，老当益壮地献了足足300CC的血，然后又走到了隔壁募捐的，将兜里一沓红彤彤的RMB塞进了募捐箱。单青知道，牛大爷今天，坑蒙拐骗了六千块。 　　人家拦着他，让他签名记录，他只是摆摆手，要走。 　　单青忽然觉得，他有些看不懂牛大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非常抱歉~真的是赶不上了，orz。 　　· 　　感谢在2020-01-19 21:04:28~2020-01-22 21:2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大大 10瓶；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单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地问了：“牛大爷，您刚刚是在捐款箱里塞了多少钱？” 　　湛兮看了他一眼，如实告知：“五千五百块钱。” 　　突然，一向装死的438冒泡了：“叮！宿主湛兮捐款五千五百块钱，献血300CC一次，符合圣父行为标准，此处可酌情加分。” 　　湛兮：“……呵呵。”老子干什么事儿，还需要得到你的认可，赚一点加分？ 　　438用着一贯懒散的系统电子音：“本系统友情提示，圣父系统的宿主湛兮同志，您的圣父对象应该针对任务要求对象，即牛玲玲的丈夫纪乐天一家三口。针对任务对象以外的对象圣父虽然符合圣父系统的要求，但是额外加分只是本系统在表达对你的认可，这个加分呢，对于任务完成度是没什么意义的呢~” 　　说到这里，系统故意停顿了一下。 　　湛兮圣父微笑脸，温柔似水：“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柔声细语）……难不成此处需要掌声？（突然拔高声调，语气森寒）” 　　“多谢宿主配合，”438对他跌宕起伏的语气没有丝毫反应，“掌声就不需要了，任务完成度以百分之一您的圣父行为，和百分之九十九纪乐天一家三口的‘忏悔指数’为审核标准，希望您再接再厉。” 　　438说完就直接开溜了，湛兮和它的对话虽然多，然而用这样的脑电波交流的方式，其实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 　　单青虽然敏锐地察觉到牛大爷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气场变换了，但是定神一看又似乎是自己的错觉，他没有记在心上。 　　“牛大爷，您今天挣了六千，您就给自己留五百？” 　　“是啊，小伙子，今天你不是要上班？” 　　“我今天请假了，”单青平静地说，而后深深地看了湛兮一眼，“专门来请牛大爷您吃个午饭。” 　　“来请我吃饭，目的不简单吧？”湛兮老神在在，并不接单青的话锋，“就在那儿吃吧，离医院也近点。” 　　单青只是笑着，却什么都没有多说，顺着湛兮的意思，选了一家极为热闹的小饭馆。 　　人多、生意好，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这家店的手艺还不错。 　　湛兮也没有要趁别人请客就死命宰人家的想法，他只点了一道荤菜“咕噜肉”，一道素菜“白灼菜心”，一份汤“冬虫夏草花汤”，两份饭。 　　单青看湛兮都安排好了，他自己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一荤一菜一汤已经完全够两个人吃了，他也就没有加菜，直接坐等上菜了。 　　湛兮看了单青一眼，心道这小伙子看面相就不是普通人，他还准备要应对一下对方会说什么—— 　　“想吃什么尽管点！” 　　“不用给我省钱！” 　　“哎呀怎么都选这些便宜的，选那个最贵的菜！” 　　之类的话语。 　　结果单青什么都没说，这倒是让湛兮有些想要高看他一眼了。 　　菜上来之后，湛兮说：“边吃边聊吧，我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要是有那就吃完了再聊。” 　　“我也泥腿子出身，不讲究这些。”单青笑着道，“牛大爷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要问什么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湛兮夹了一块肉，“这咕噜肉不错。我只是知道你有事情要问我而已，不过我提前给你说好了，之前给你的小提示，是看在你陪我上医院的份上，友情赠送的。你要是还要管我拿小提示来了，那你得准备好付出点什么。” 　　“那牛大爷想要点什么？”单青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在计较着自己这一方的底线如何。 　　“哎呀，”湛兮愁着老脸，叹了一口气，“人老了，还有什么缺的呢？我就是有个女儿，有个外孙，放心不下，想着哪天老胳膊老腿的，一下子咽气了，他们可怎么办？于是吧，我琢磨着，我可能缺点特殊金属——钞。” 　　单青拧着眉头看着湛兮，满脸地不相信，心想：牛大爷你要是真的贪财，刚刚就不应该把那一叠的RMB给捐出去。 　　“这样吧小伙子，吃过午饭你再带我去民政局，我再免费送你个东西。” 　　单青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湛兮，湛兮便笑着道：“下午我还得摆摊，收摊了我就得去医院看看我女儿和外孙了，再琢磨那么多，老头子我可就自己走咯？” 　　“牛大爷，您说的什么话，我当然得带您去一趟了。” 　　※※※ 　　牛玲玲吃过午饭之后，终于在陈安可的搀扶下，去icu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他似乎比刚出生那会儿要好看多了，刚出生那会儿他浑身脏兮兮的，瘦小得像只小猴儿，现在隔着玻璃窗，牛玲玲能看到他似乎长开了一些，脸色也好看了很多，已经能睁开眼睛偷偷地观察着这个世界了。 　　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孩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正努力地挣扎着扭头，往牛玲玲的方向看了过来。 　　就那么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牛玲玲觉得自己的心……彻底坍塌了。 　　陈安可也打量着，笑着说：“瞧瞧你这小宝贝儿多懂事呀，竟然知道妈妈来看自己了呢。” 　　牛玲玲含泪点了点头：“小宝贝儿，他是我的小宝贝儿。” 　　她们又和护士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牛玲玲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也回自己的病房了。 　　伺候着牛玲玲彻底睡下了之后，陈安可捶了捶自己酸痛不已的腰，没有松懈，她掏出镜子来看了看自己的气色，稍微补了一下口红，理了理头发，就离开了病房。 　　陈安可先是去找负责牛玲玲的护士，准备深入地了解牛玲玲的恢复情况，护士很忙，只是大致说了一下，牛玲玲恢复得很不错，最早的话，后天就可以出院了，这些，陈安可都认真地记了下来。 　　之后，陈安可回病房看了看牛玲玲的情况，牛玲玲还在睡觉，她上了一次洗手间，然后又到了小孩子那边。 　　这个小孩的身体功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存在脑部发育迟缓的情况，这个情况不是不能解决，但是可能性比较低，难度也比较大，让人忧心的是，因为发育迟缓的问题，这个孩子不仅仅体重和身高都会受到影响，可能还会存在交流障碍，智力和视力都会被影响到。 　　陈安可勉强笑着，心想，我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让这个孩子，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 　　就算他有什么交流障碍，那他也只是一个沉默的小天使。 　　※※※ 　　湛兮专门跑了一趟民政局，然后弄清楚了这个时代“离婚”的流程。 　　他还弄懂了一个专有名词——婚后财产。 　　就是指双方的夫妻关系存在的期间，夫妻双方其中任何一方所得的各种财产，这都可以称之为婚后财产。 　　婚后财产在离婚的时候是需要分割的，但是如果是婚前财产，那只属于本人，不需要与离异的伴侣分割婚前财产。 　　湛·跟不上时代·兮：“原来如此，怪不得纪家那么沉得住气。” 　　一直到今天，他刚了一次之后，纪家再也没有露面了。 　　湛兮也终于弄清楚了，原来不是人家真的为了争一口气，而是人家是真的有恃无恐。 　　以纪家人的精明，他们是不可能让牛玲玲分到他们家的财产的。 　　湛兮合理地怀疑牛玲玲和纪乐天所居住的房子都是写了纪家父母的名字，就连那一辆惹眼的跑车，都恐怕不是写着纪乐天的名字。 　　婚前他们就已经转移了纪乐天的财产，婚后更不用说了。 　　而牛玲玲婚后有什么呢？她虽然之前长得不错，名牌大学毕业，也有自己的工作，可是后来，她什么都没有了，工作辞了，与社会脱轨，一切都依靠着别人。 　　一旦离婚，她什么都分不到，她和丈夫婚内的财产恐怕就是她没有辞职前的工资和纪乐天的工资，纪乐天在自家的小公司里任一个闲职，工资少得可怜，而牛玲玲的工资，恐怕早就花没了。 　　湛兮惆怅地望向远方的天空，单青看他这般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牛大爷，您也别太担心了，离婚的话，我可以帮您给请一个好的律师，争取一下抚养费用。” 　　湛兮只是摇了摇头，笑道：“做人，还是得厚道点，他们家这样绝……只会害了自己而已。” 　　运势一物，玄之又玄。 　　可恰好，这东西，湛兮能玩出十八般模样来。 　　“为了感谢你的热心，”湛兮道，“再给你一个小提示吧，身居要职的人，不要轻易挪动。” 　　单青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马上追问：“牛大爷说的是我们家的谁？” 　　“言尽于此，有些事不能道破，自行领悟吧。”他挥了挥手，“你是第二单，还是免费单，老头子我也要继续工作了，小伙子，下一次老头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凡事不过三。”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大老爷们，大白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 　　感谢在2020-01-22 21:23:47~2020-01-24 01:0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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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拥有原身的记忆的湛兮，其实基本上知道一些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比如那个孩子的真实情况。 　　牛玲玲的这个孩子确实存在大脑发育迟缓的情况，脑发育迟缓综合征的主要表现就是智力落后，但是这又并不是绝对的，也就是说，大脑发育迟缓不绝对等于智力低下。 　　牛玲玲的这个孩子出生后的表现，既不是智力低下，也不是体重身高发育不良，更不是视力听力方面的问题，他的问题在于交流障碍。 　　也就是说，牛玲玲的孩子很可能有先天孤独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自闭症。 　　一般孩子的发育迟缓，首先要考虑营养不良和甲状腺功能是否出现异常这些方面，从而对症下药。说白了，就算孩子确实存在发育迟缓也不是完全不可治愈的。像是纪家那样因为一个“可能”，就要彻底地抹杀这条小生命，湛兮是不认同的。 　　生命从来都是一个难解的命题。 　　如果纪家人早做检查，发现孩子有这个有问题的“可能性”，然后当机立断地就要为了这个“可能性”打掉这个孩子，孩子的父母都做下这个决定了，湛兮这个外人根本不会有二话。 　　但是孩子已经成型，不论是从人道上而言，还是从律法上而言，这个孩子都必须拥有一个出生的机会了，这时候再要求引产，约等于要求医生去杀人。 　　湛兮只是个旁观者，他对这个世界的律法甚至还没有特别清晰的认知，但是至少他能明白，这样的要求就是在为难无辜的医生。 　　医生面对这种情况，不啻于“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引产吧，杀人犯法，坐牢；不引产吧，家属反而指责医生，说什么医生不考虑他们家属的意见、不考虑孩子的将来。 　　很多事情并不能明确地分出一个对错，但是人总是有感情，会判断的。 　　如果纪家穷得叮当响，一旦孩子出现某些问题，他们家根本无法为孩子提供任何保障，那么忍痛放弃这个孩子，湛兮当然也能理解，医生也肯定会理解。可是事实上，纪家的家境能甩吃穿不愁的普通人家十八条街。 　　他们再怎么不欢迎孩子，也不应该在孩子出生后还没有确诊“存在问题”，就想要直接送他去死，医生一再恳求，恳求的不是他们为这个孩子付出多少，恳求的也不是这个孩子的未来要如何如何，恳求的只是“给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给孩子一个表现的机会，给医生一个观察的机会。观察后确定有问题，那么家属要放弃孩子，医生也不会有任何别的话。 　　可怕的事情就在于，纪家人就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 　　他们既想要马上就丢弃这个孩子，又唯恐让医生察觉他们并不良善的心思，因此而纠结不已。 　　其实当时，如果湛兮不出现，纪家人也是会交那点钱的，毕竟面子也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虽然它看不见也摸不着。 　　只是纪家人在交了那点钱后，就直接把孩子领回家了，后面牛玲玲生活艰辛，又产后抑郁，和这个孩子的孤独症表现让婆家不满也有些关系。 　　※※※ 　　湛兮想：他要努力挣钱了，有了钱，就能给孩子更好的治疗。 　　比起某些可以通过专业医疗进行治愈的发育迟缓的情况，其实牛玲玲的这个孩子可能还更麻烦一些，因为孤独症这东西，湛兮到现在也没闹明白，只是大概知道这似乎无法痊愈，只能花大价钱让专业人士通过专业手段去帮助他，缓解他的症状。 　　牛玲玲后期整个人的精神崩溃，除了来自婆家的压迫之外，还有这个孩子的孤独症的原因。这一次，湛兮将会给他最好的治疗，这孩子或许也不会完全将自己封闭了。 　　“我可能需要换一台智能手机。”湛兮掏出了自己绿色屏幕的按键手机，叹了一口气。 　　听说现在手机很厉害，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从网络上查，想学习什么都可以从上面查到资料，还有许多免费的教学视频和科普资料等等。湛兮想去查一下关于孤独症的资料，也想去学习一下如何去帮助他缓解这个症状。 　　湛兮还在思考，他是不是应该拿这500块去买一部智能机。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呢，就发现自己的第三单已经上门了。 　　※※※ 　　米希言原本就没把那个符箓的事情给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等他睡到大中午的起来，发现家里竟然真的来客人了！ 　　来的是他的大堂哥，一个在国外当战地记者的猛人。 　　米希伦看见了米希言出房门：“哟，你舍得起床啦？” 　　“堂哥，你怎么过来了？”米希言有些尴尬，因为他还没刷牙洗脸，他是房间里没水了，出来客厅装水的。 　　米希言的老妈正好切好了水果出来了，看到了不修边幅米希言，顿时就有些没好气：“怎么回事，头发都不梳理一下，睡衣也没换，你就出来啦？” 　　米希言倒了水赶紧回房间：“堂哥等我下，我先去刷牙啊！” 　　米希伦摇头笑了笑：“他还是这样活泼。” 　　“这你也能说成活泼，”米母无奈地将果盘放在了他面前，“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见他成熟稳重点。” 　　“这样也挺好的。”米希伦说。 　　米母又问起：“你这次过来，是怎么安排的？” 　　米希伦吃了一块苹果：“是这样的，我爸让我来给婶婶你们送点老家的特产过来，我待会儿就要去赶飞机了。” 　　“你还要去哪个什么什么国家？就打仗的那个？” 　　“是啊，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还在跟进战地的情况。” 　　米母忧心忡忡地捂了捂心口：“不是当婶婶的说你，你有梦想有追求，我们这老一辈也不拦着你，可是那地方当真危险呀，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你爸妈呀，他们该有多担心。” 　　米希伦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的，我其实已经打算今年年底辞职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米母喃喃自语着。 　　“那我先走了婶婶，我还得赶飞机。” 　　“你堂弟还没刷完牙呢……” 　　“没事，你跟他说我赶飞机先走了啊。” 　　米母把米希伦送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马上就把米希伦给拉住了。 　　“怎么了吗？” 　　“这个给你，”米母匆匆忙忙地回房间拿了那块黄色的三角符，“昨天有个大仙，特意交代了，今天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这样还有一更，我继续努力！ 　　· 　　感谢在2020-01-24 01:03:54~2020-01-26 21:0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e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清酒 10瓶；胖杉 6瓶；爱吃甜甜圈、喜欢骂人 5瓶；欢樱、烟、今天更新了吗 2瓶；似水若晴天、沐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米希言急匆匆地刷好牙，洗了脸，然后火速给自己换了套一副，噔噔噔地跑出来，结果发现家里就剩下老妈一个人在厨房。 　　“诶！？老妈，我堂哥呢？” 　　米母叹了一口气：“他刚刚走了，赶飞机去了。” 　　“赶飞机！？他只是顺便过来的？不是过来住下吗？赶什么飞机？去哪里？” 　　“还不是去什么阿拉巴啦共和国？就是那个天天打仗的那个。” 　　“嘶！”米希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堂哥咋就这么猛呢。” 　　“说到这个，”米母洗了手，拿擦手布擦了擦手，“昨天你买了黄符你还记得不？当时不是人家让你把黄符交给我，说什么明天有客人上门让我给客人，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你堂哥会今天上门啊……” 　　“是这样吗？”米希言也有些迷惑了。 　　米母开始皱眉深思：“难不成你个傻孢子还走运了一此，遇到了真大仙了？” 　　“哎哟我的老妈，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哪里有那么多真的假的大仙啊，说不定就是巧合啊，歪倒正着了而已，我堂哥向来都是说走就走，谁知道他什么行踪啊。” 　　母子两坐着想了一会儿，觉得也确实可能存在巧合的情况，也就没有在意了。 　　不论那人是不是真大仙，又是不是有真本事，总之他们都顺着对方的意思做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吧？ 　　※※※ 　　单青急匆匆地赶回了牛家村，他本来还打算去销假，然后继续工作的，但是他发现自己当天有些心神不宁，根本无心工作，于是就干脆躺在zheng府安排的宿舍里发呆。 　　最后，单青还是决定起床给爷爷打一个电话。 　　他其实对牛大爷的话很是困惑，主要是因为他家里头身居要职的人实在太多了。不管是政界的还是军界的都可以称之为“身居要职”，这就导致他没办法一下子确定牛大爷指的是谁，而且单青最近没有听到家里的人要调动的消息，所以感觉困惑。 　　但是想到牛大爷一句话让爷爷奶奶成功避开了一场车祸，他还是选择了背叛唯物主义，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怎么说呢，就算是信了，也没什么损失，不信的话，万一是真的，那损失就大了去了。 　　电话拨通了。 　　“小青？”老爷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单青抿了抿唇，握紧了手机：“爷爷，我今天特意请假去见牛大爷了，就是之前给我提示让你们两老别出门的那个老大爷。”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单青听到了自己这个从来都对任何事情镇定自若的爷爷竟然呼吸都加重了，顿了一会儿，才听到老爷子的声音：“……他怎么说？” 　　“他回避了我的试探，而且看起来他也不贪财，”停顿了一下，单青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完：“我今天请他吃饭，陪他去了民政局了解离婚的手续，还答应给他女儿离婚的时候请律师，他给了我一个新的提示……” 　　“是什么！？”单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单老爷子迫切追问的声音。 　　“身居要职的人，不要轻易挪动。” 　　那一头的呼吸的声音倏地加重，单青察觉有些不对劲，皱紧了眉头：“爷爷？爷爷？是我们家有人要调动吗？爷爷？” 　　单老爷子终于反应了过来：“好了，没什么事情，这事儿你先别管了。” 　　说完，老爷子就挂了电话。 　　单青看着手机屏幕里已经切断的对话页面，面沉如水。 　　※※※ 　　“大师，你真的会算命吗？” 　　湛兮抬头，看着这个哭得涕泗横流，一边擦鼻涕，一边哑着嗓子问自己的年轻女郎。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会算命，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应该让自己冷静一点。”湛兮从自己的木桌肚子里掏出了一个S型号的抽纸。 　　他心里暗道：我可真是个百宝箱，啥都给准备好了。 　　“谢谢你，大师，我叫木晓琴，入木三分的木，晓风残月的晓，琴瑟和鸣的琴。”木晓琴和湛兮隔着一张小木桌，坐在了对面。 　　她抽出纸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定眼一看，眼睛一亮：“大师你这小木桌很不错啊，还是实木的。” 　　湛兮：“……小姑娘你也很不错。”一边哭得快断气了，一边还能有心观察他家小木桌。 　　“这小木桌造型没见过，干啥子用的？”木晓琴一边摸索着湛兮的桌子，一边问，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我职业病犯了，我爸是个村里头的木匠，给人打造家具什么的，棺材也给造，我从小耳读目染……” 　　“明白，能理解。”湛兮保持微笑。 　　总不能告诉你，我这其实不是个小木桌，而是一个小木盒，专门用来qiu禁邪魔妖怪、恶鬼厉鬼的吧？ 　　木晓琴还想说什么，湛兮直接打断她：“小姑娘想算点什么？你是今天的第三个有缘人，帮你解决了问题，我就要收摊了，时间也不早了。” 　　“哦？我是今天最后一个了？”木晓琴后知后觉地问。 　　湛兮含笑点头：“对，你是最后一个。” 　　“大师，我就想算姻缘，我就想问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遇上我的真命天子啊……” 　　闻言，湛兮头皮一麻。 　　爱情啊，有点儿棘手，他毕竟也是个母胎单身千年的老油条了。 　　※※※ 　　后来的事情就不是湛兮能够做主的了，木晓琴就把湛兮当成了一个情绪垃圾桶一样，开始冲他疯狂地倾泻自己的心情垃圾。 　　她事无巨细地开始疯狂吐槽：“什么jian人！我ta妈的怎么就招惹他了！？” 　　木晓琴说的是她差点儿就被一个有妻有子的渣男给骗炮了，还好她坚持守住了，今天才爆发出来，她莫名其妙地就被小三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什么垃圾人啊，有妻子有儿子，还他妈出来乱搞，妈mai比的什么烂人，他老婆还怪我，我列个大擦，关我屁事，他自己sao扰我，我都还犹豫要不要接受这男的呢就被爆出来他结婚了，我是被小三啊，我也无辜得紧啊！” 　　湛兮直接打开了系统，装备了“圣夫微笑”，于是在木晓琴的又哭又骂地吐槽中，他表现出了一副全程微笑倾听的模样。 　　终于发泄完毕，木晓琴感觉自己也好一些了：“不好意思啊大师，用了你很多纸巾。” 　　湛兮闻言，看了一眼小木桌上已经空了一半的抽纸一眼，心中疯狂吐槽：这难不成是来揩他油水的！？连他的纸巾都不放过了，这年头的小姑娘，好凶残啊。 　　然而表面上，他依旧风轻云淡：“随缘，它们遇上了你，被你使用，便是已经注定了的事。” 　　你都哭成这模样了，一包纸巾摆在你面前，它们难道还能幸免吗？ 　　然而木晓琴却误会了，呆滞地看着湛兮：“那大师，我未来的老公，也随缘就会注定出现了吗？” 　　湛兮闻言眼皮一抽，他终究是闭眼，镇定自若地深呼吸了一下：“生辰八字给我，我算一下。” 　　木晓琴紧张兮兮地瞅着湛兮，湛兮阖上眼眸老半天，终于睁开了，木晓琴赶紧问：“大师大师，怎么样怎么样！？算到了吗？他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我要准备点什么迎接他？我要改一下发型什么的吗？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湛兮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看着还不错，可是算出来这……半生蹉跎，她与她的有缘人生生错过，不得善终。 　　然而现在，她还肿着一双眼，紧张而期待地看着他。 　　湛兮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眼前这张可怜兮兮的脸，竟然与记忆之中另一个少女的脸重合了，那是一张更为精致的面孔，她眨巴着眼睛，拱着手，俏皮又可爱—— 　　“师兄~师兄~师兄！你就答应我嘛，带我一起历练，师父在闭关看书，师父不会知道的……师兄，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那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眼前的脸也缓缓变回了木晓琴的脸，只是那熟悉的嗓音还在耳畔响起，猖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带我出去，反正师父发现了也是罚你一个人啊师兄。” 　　“……大师？” 　　湛兮深深地看着她：“你敢直视自己的心么？” 　　“什、什么？”木晓琴呆呆愣愣的。 　　“你的有缘人今晚就要起飞。” 　　※※※ 　　那个红肿着眼睛的女郎，翻遍了自己的手提包，从里头翻出了七百块放在小木桌上，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有些时候，人总是喜欢欺骗自己，就像是眼睛看惯了鼻子，就当成鼻子不存在一样，就连这样的悲伤，都要欺骗自己是为了另一个人。 　　湛兮又赶在人家“红色之心”收摊前，捐款了五百块，他拿着今天赚到七百块到手机店，买了一台去年出款的国产触屏机，只是可惜，没有触屏解锁，也没有双摄像头。 　　湛兮拿着新手机，到了医院，先是去看了牛玲玲。晚上陈安可不留夜，牛玲玲已经吃过晚饭了，气色还不错。 　　“这个，你把你丈夫的手机号码输一下。”湛兮将新手机递过去。 　　牛玲玲指尖微颤，还是输入了号码。 　　湛兮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到了儿科那边，因为那个孩子今天下午就从ICU转出来了。 　　护士终于允许湛兮抱一抱他。 　　湛兮抱着这个不爱动，睁着眼睛却忽视周围的孩子，他感觉心口微暖。 　　这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他只是不爱说话。 　　和他的师妹一样，只是小时候都不爱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完成！ 　　感谢在2020-01-26 21:01:43~2020-01-26 22:3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甜甜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师妹曾经是什么样的？湛兮还记得清清楚楚。 　　湛兮自始至终和“平凡”二字就有着天堑鸿沟，他生而为人间的天潢贵胄，只是一朝国破，颠沛流离数年，看遍人间冷暖。 　　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闯入修仙界。他也不过是相克的水火双灵根，却又幸运值MAX地被长生门的太上长老、当今修真界的天下第一人——和光神君，一眼相中。 　　自此，入仙途，断尘缘。 　　湛兮其实已经不大愿意去回想自己的最初了，可是最初的那些少年忐忑与不安，却是如此固执地在他心底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和光神君光风霁月，心若瀚海，目落山河，却并不那么在意一个小小少年郎的那些诚惶诚恐。 　　那些曾经的不安与忐忑、对未来的彷徨、对自己处境与资质并不相符的敏感，似乎随着成长，而渐渐远去了。 　　湛兮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小祖宗”的形象好些年，直到那一年，师父从外边抱回了一个女婴，塞到了他怀里，道：“这便是你师妹了。” 　　…… 　　呸！狗逼师父才不是这样说的，他当时说的是：“湛兮，日后这崽子就是你师妹了，你要好好地照顾她，要教会她修行，领她入长生之道。” 　　意思就是烫手山芋，他作为师父的甩手给了徒弟，他自个儿就不管了！ 　　于是小小少年郎不可不开启了奶娃日常，湛兮那时候并不知道真正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所以即使他的师妹身为一个不足月的婴儿，却从来都是睁着一双眼睛，又不看来人，只是兀自呆滞，还从来都不讲话，一直到三岁都不讲话，还从来都不哭不闹，对外边的声响没个反应，自己安安静静跟个傻子一样，湛兮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湛兮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他当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师妹不对劲。 　　他只顾着日日夜夜耐心地和她说话，教她发音，教她喊人，教她走路，教她识字，教她修行，将自己的感悟分享给她，喂她吃辟谷丹，给她穿衣，为她编发，为她寻来最漂亮的女儿家的法器……他把她当女儿一样带大。 　　师妹是他的珍宝，让他从那年少的不安与忐忑中逃脱。自此这颗敏感的心，因为这个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孩子，彻底落地生根，不再风雨飘摇。 　　※※※ 　　湛兮回想着，师妹在最初，是从来不给任何人反应的。 　　不会喊人，师父也不叫，师兄也不叫，她的世界似乎只有她自己。 　　湛兮却十年如一日地、乐颠颠地每日抱着自己的师妹去修行法术，每次外出都背着师妹去游历山河，每次遇险都挡在她前面。 　　如今，湛兮抱着另一个小小的婴孩，软软的。 　　这个孩子睁着眼睛，却看着天花板，并不看抱着他的湛兮，他和湛兮处在同一处空间，又似乎只有湛兮在这处空间，而他已经飘向了远方。 　　湛兮知道，这个婴孩会像曾经的师妹一样。 　　不爱说话，不会给反应，不会叫妈妈，也不会叫外公，喜欢自己一个人，总是安安静静的，好像外边的世界和他没有关系，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一样…… 　　但是没关系，湛兮想，这个小孩其实并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他只是一个比较沉默的小天使。 　　和师妹一样，这个孩子也不是抗拒所有的人，他只是需要别人为他多花一点耐心。 　　他的世界也不是彻底的孤岛，只是入口比较隐秘。 　　……他同样是个小宝贝儿。 　　他只是比较沉默。 　　他需要父母为他更加坚强，他需要父母为他付出更多的耐性。 　　这一些，他的父母如果不给。 　　湛兮会给。他是孩子的外公。 　　※※※ 　　这一天，湛兮先回了一趟牛家村。 　　他虽然是把房子给卖了，但是买家也没有要求湛兮马上就把里面的东西清空。 　　买家挺有钱的，也挺好说话的，他直接把钱全部给了湛兮，只要求湛兮在年底就把东西清空。 　　湛兮当然不会为了占人家便宜就硬生生地拖到年底，现在他也找到了出租屋，这两天摆摊给人算命看相什么的，多多少少也赚了几百块钱。 　　他也学会了网上叫个小货车帮忙拉运行礼。 　　这一次，湛兮就是专门回牛家村收拾东西的，该留的留，该丢的丢，有用的就送给街坊邻居。 　　街坊邻居都是同一个宗族的人，怪舍不得牛大爷的，牛大爷把那些难搬走的大件都送给了这些老街坊，为了感谢隔壁家帮忙养了几天的狗子，他把前两年叫人新打的床送给了隔壁家。 　　“大黄啊。” 　　这是一只牛家村土生土长的土狗，白色的毛，却也不是那么白，有点儿偏黄色，特别是背脊上的颜色更深一点，更偏一点点的黄色。 　　大黄尾巴转成了龙卷风一样，肉眼根本看不到，它动作不是很自然，但是依旧是飞快地扑过来，跳起上半身扒拉在湛兮身上，湛兮抓着它的两只腿，将大黄给放了下去。 　　刚刚好像看到只狗子有点儿瘸腿！？ 　　大黄就围着湛兮转悠，拱着湛兮的腿。 　　湛兮认真地看了看，发现这狗子确实有点儿瘸腿了？ 　　它整颗脑袋都是白色的毛，但是两只耳朵偏偏就是黄色的，耳朵边缘的颜色更深一点，是有点儿偏向橘红的黄色，鼻子是黑色的，鼻尖上有一块却是红红的，爪子粉白粉白的。 　　它怪好看的，一点儿也不胖，非常健硕，就是有点脏，不知道是不是去泥里滚了十八遍。 　　湛兮刚想问它腿咋了，就听见邻居说：“你家大黄啊，前几天就跑到村口去等你哩，我都说啦你过几天再回来接它，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天天往村口跑，这不，昨天在那烂泥地里摔了一跤，这腿还没好呢。” 　　“谢谢您照看他咧，我这就要带它到城里去了。”湛兮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开始琢磨着自己是先去兽医那儿给它看腿，还是先去办一张养犬许可证。 　　最后湛兮还是决定先去办理一张养犬许可证，兽医就算了，据说很贵很贵，反正他这两天也要去给牛玲玲抓些药材自己配药，那干脆连大黄的腿一起看好了，省钱。 　　※※※ 　　“警告！宿主已经滞留多日，任务情况没有任何进展！” 　　湛兮：“知道了，你好烦，你天天除了说这个，还有别的话题吗？” 　　“没有了。” 　　“那就不要提了。” 　　湛兮今天来医院接牛玲玲出院，现在就在门口等陈安可帮牛玲玲打理好出门，还要应付438这个沙雕系统。 　　438：“可是我如果连这个唯一的话题都不提的话，那我岂不是没有了任何存在感和参与感？” 　　“要不然换你来当宿主，我当系统吧？” 　　“那还是算了，宿主你继续努力！” 　　门开了，牛玲玲出来了，湛兮看她脸色很好，精神情况也不错，准备就在今天把事情彻底地解决。 　　他拿出自己新买的手机，给纪乐天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那边才有人接通，而且接通的人还不是纪乐天，而是纪乐天的母亲。 　　纪母：“喂？亲家公啊，有什么事吗？” 　　湛兮皱了皱眉：“玲玲今天出院……” 　　“哦，是不够钱缴费了吗？还是叫不到车子回牛家村啊，要我帮忙叫辆车吗？”纪母马上打断了湛兮的话。 　　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怼湛兮的地方一样，将“牛家村”三个字给咬得很重很重，明确地在警告湛兮，他们纪家，现在不允许他的女儿回去了。 　　作为孩子的奶奶，她甚至到现在也没有来医院看一下孩子，湛兮主动打电话过去，她也没有开口问一下孩子的情况。 　　人性的冷漠，有时候能超乎想象。 　　“不论我够不够钱缴费，都与你无关了，我打电话过来，是让你们家今天出来一下，离婚的事情还是尽早商量。” 　　“离婚！？”对面立ma飚出了尖锐的女高音，“牛建国！我警告你，你不要乱说话，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离婚也是你们先提出来的，要是真离婚了，可别怪我们纪家不给脸了！！！” 　　湛兮直接挂了电话。 　　不给脸？ 　　脸从来都是靠自己争取的，哪里会有人送脸上门。 　　别看纪母似乎很震惊很不可思议的模样，还飚出了女高音，湛兮可是没错过她怒骂的时候忍不住的窃喜，那不协调的声线，都颤抖了。 　　※※※ 　　牛玲玲今天可以出院了，陈安可昨天特意到牛大爷新搬进去的出租屋里，找了牛玲玲的衣服，努力给她搭配出了一身还算不错的衣服来。 　　为了庆祝牛玲玲出院，陈安可还特意给她画了个淡妆。 　　牛玲玲原本气色还行，化了妆之后气色更是更上一层楼了，这让湛兮马上拿手机给所谓的女婿打电话。 　　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解决的。 　　牛玲玲其实在门口就听到了一些，她开门出来的时候，父亲也正好挂了电话。 　　湛兮说：“他们会过来的，我们就在医院不远处的一家餐厅谈。” 　　牛玲玲点了点头，她再怎么怀有期望，如今这期望也该破灭了。 　　其实牛玲玲不是一直就这样傻兮兮的，她也曾经要求自己要成为一个独立自强的女性，是什么时候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放弃了最初的坚持呢？她已经不大记得了。 　　就在昨天，牛玲玲还在陈安可的鼓励之下，给纪乐天发了一条信息——我明天就要出院了。 　　陈安可说：“如果他回复了你，来接你了，或许你们的关系还能缓和一点，虽然还是会离婚，但是不至于闹得那么难看。但是我觉得，他不会回复的，你应该彻底死心了。” 　　纪乐天没有回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她应该彻底死心了。 　　牛玲玲冲湛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爸爸。” 　　她当着湛兮的面，掏出手机，将纪乐天的所有联系方式，一一删除。 　　那条短信，与其说是要给纪乐天一个机会，不如说是牛玲玲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斩断过去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来个二更？一起宅在家吧！ 　　· 　　感谢在2020-01-26 22:34:32~2020-01-27 18:4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胖杉、乄 10瓶；叶修手里的烟 8瓶；似水若晴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牛建国，想要你女儿离婚？你可得给我想好了！”纪母端了杯茶饮，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轻哼一声，极为轻蔑地看着对面的湛兮和牛玲玲. 　　面对婆婆的威压，牛玲玲下意识有些局促，事实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自信和乐观就慢慢被磨平了，在面对自己的丈夫一家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会觉得局促不安，甚至有些自卑。 　　是的，她的家境并不好，她父亲只是一个农民，没有什么文化。 　　但是她牛玲玲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差，脸蛋长得漂亮和身材生来就好，这是她的先天优势，除此之外，她比任何人都努力，她是她们县的高考状元，她是国家排名前三的名牌大学的硕士连读生。 　　而她的丈夫纪乐天呢？他只是隔壁二流大学的本科生而已。 　　明明是纪乐天追求的她，牛玲玲在那时候，从来不觉得自己配不上纪乐天，也不会自卑。她以为她与纪乐天，是因为爱情，才走在了一起，因为深爱，才步入了婚姻。 　　可是现在想想，是她太天真了，这或许只是她臆想出来的爱情。 　　有些时候，她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像是活在了梦里一样，理智什么的都在不受控地远去了，现在理智回来了，才发现自己失去理智的模样是多么的可怕。 　　牛玲玲看着自己干净整洁的指甲，想到了出门前，陈安可给她磨指甲的模样：“你的手型真好，等孩子大了，我给你美甲……”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恢复成以前那副模样？ 　　自信、乐观、独立、自强，像现在陈安可那样，像曾经的自己那样。 　　※※※ 　　湛兮拍了拍牛玲玲的手，让她从怔怔中回过神来。 　　而后，他直接挂上了自己的专属“圣父微笑”来应对纪母，说：“我想得很清楚。” 　　纪乐天也坐在对面，可是从头到尾都是纪母在说话，他一句话也不插嘴，也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似乎什么都由自己的母亲做主了一般。 　　纪母看都不看牛玲玲一眼，对湛兮说：“好，那我马上让律师过来，待会儿去一趟民政局领一个离婚证就行了，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了，你女儿生的那个大脑发育迟缓的孩子，我们纪家，是不会要的。” 　　“我从来没打算过要把孩子给你们家，你们……”湛兮笑得仿佛自带圣光，“不配有孩子。” 　　“你！！！”纪母冲动之下直接拿起了水杯。 　　这杯水就要冲湛兮泼过来，还好纪乐天反应及时地拦住了她：“妈！” 　　还好纪母还是有一些理智的，她感觉自己有一些怒极反笑了，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贵妇人，到底为什么要降低档次和一个田里刨食的农民争执那么多。 　　当初要不是她的傻儿子非得说喜欢牛玲玲这个乡下女人，她早就让她家宝贝儿子娶了门当户对的面食公司老总的女儿了！ 　　纪母似乎是想通了一样，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那好，那你还有什么要谈的？哦，对了，你有没有去了解过我国的婚姻法？你可不要以为你女儿和我儿子离婚了，就能分到我们纪家的财产了。” 　　“我可提前给你讲明白了，只有婚后共同财产，你女儿才能分得到，至于我们纪家的房子，车子，那全是我们夫妻两的，可不是我儿子的，你女儿要是离婚，那可就一毛钱都分不到，懂了吗？” 　　湛兮：“我很清楚。”特意去了解过了，能不清楚吗？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不给我，我就拿不到的。 　　牛玲玲的手本来就在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裙子，听了婆婆的话之后，更是瞬间揪紧了，都怪她，是她太天真，她那时候，像个不成熟的被爱情迷昏了眼睛的傻姑娘一样，只想着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根本没有仔细地思考财产的问题。 　　纪乐天也终于开口说话了：“结婚后我的工资，除去日常花销和你上医院产检之类的钱，剩下的我都会给你，不用分了。” 　　说的这么好听，除却日常花销？如果说纪乐天的工资标准是一个洞庭湖，那纪乐天的花销标准就特么的是一片汪洋大海！他有个屁的剩余的钱！他还是牛玲玲有工资的时候一直补贴他，结婚后他爸妈也一直补贴他。 　　牛玲玲是真的差点被气笑了，她嫁到了纪家之后，才发现自己以为与自己相爱的丈夫，原来自己只是知道他的冰山一角而已，后来她怀孕了，丈夫越来越陌生，现在看来，或许是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 　　“呵呵。”湛兮保持微笑。 　　湛兮觉得“圣父微笑”真的是一个神奇的技能，放久了之后，就能起到类似于一个“黄豆微笑”一样效果。 　　纪母自然也知道自己儿子根本没几个钱，因此根本不在意他主动说要给钱，她只是有些不耐烦地说：“事情你都清楚了是吧？我们家老纪是没空过来理会这些小事的，还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是了。” 　　湛兮颔首：“我也觉得你的丈夫无关紧要，所以我们只需要谈后续的抚养费的问题。” 　　“后续的抚养费的问题？”纪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竟然咧嘴笑了，这个笑容，就想童话故事里拿来吓唬小孩子的恶毒巫婆一样，她尖锐地讽刺道：“就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的孩子，还后续的抚养费！？拿一个指不定活不过明天的早产儿来跟我们要钱，你们父女两是想钱想疯了吗？” 　　湛兮的圣父微笑瞬间消失，那张老脸也倏地冰冷无比：“闭嘴！你今日不积口德……” 　　他一顿，语气倏地变了：“今日恶言所生孽力，终将尽数反噬汝身！” 　　这是一股曾经叫那个汤圆一样的房东，觉得存在莫名韵味的腔调，这样的腔调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缠绕在湛兮这个人的唇齿舌尖，随着他悠扬的话语而缓缓释放出难以琢磨的磁场和威力。 　　纪母感觉到有什么无形地东西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避无可避，她只觉得当头一冷，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你是不是有病！”纪母冷到牙齿都在打战，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指着湛兮。 　　纪乐天也紧张不已，一直看着纪母：“妈？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样！？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湛兮冷若冰霜：“我什么都没有对她做。” 　　牛玲玲在他身旁颤抖着，被气得。 　　“爸！我们走！我不要他们的臭钱，我不要，我能养活你和孩子。”牛玲玲恶狠狠地瞪着纪母，“这些钱，留给你这个恶毒的人买棺材去吧！” 　　纪母气急败坏：“你这jian人毒的贱人，我说错你儿子了，难道它不是个智障儿！” 　　“我儿子但凡有个意外，你一定出门八百码，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最好还是祈祷一下我儿子平平安安。” 　　牛玲玲已经没有理智了，有人当面诅咒她儿子，她只恨不得要用更恶毒的语言，千百万倍地诅咒回去！ 　　※※※ 　　牛玲玲看着手中这本绿色的离婚证，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主要是被气得。 　　她以为她会怅然若失，她以为她还会悲伤难过，甚至还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贱兮兮地感觉到不舍。 　　可是没有，没有，这些统统都没有！ 　　她只感到一股极端的愤怒冲上了自己的脑门，让她怒到头脑发热，恨不能wu耻把那无耻的母子二人给打死！ 　　他们不欢迎她的孩子，这一点，牛玲玲早就知道了。 　　可是牛玲玲都已经要离婚了，她也不贪图他们纪家人的财产，她辞职前所有的工资，除了给老父亲的养老钱，百分之六十都花在了纪乐天的身上，剩下百分之三十都花在了两个人的小家庭的日常开销上面，她自己省吃俭用…… 　　到头来，她耗费最宝贵的时光，拼命生下孩子，却一分钱分不到纪家人的，反倒是自己倒贴了钱。 　　钱钱钱！ 　　钱不过如此，抚养费不给，牛玲玲也不稀罕！她就不相信了，难道她还养不活自己的儿子和父亲吗？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纪母竟然这么恶毒，这样诅咒她儿子早死，她凭什么诅咒别人的儿子！ 　　* 　　今日的事情，以牛玲玲的“净身出户”告终，曾为亲家，终究不欢而散。 　　纪母在那时候轻蔑地表示：“拿了我儿子婚后的所有工资，我再给你们一万块钱，这孩子的情况我们早就让人去了解过了，谁知道他还有几天好活呢，说不定这些钱这孩子也用不上，便宜你们了，什么抚养费就没必要了。我可告诉你们，我们有最好的律师，你们，可就不一定请得起咯。” 　　湛兮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总是在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修行不到家？ 　　如果他真的勘破世界万事，怎么还为这种人生气了？ 　　如此想来，师父曾经把他和师妹都丢到万佛宗去修行，还给他们两都戴上一串特殊的佛珠，这似乎是未雨绸缪了。 　　如果不是一直有东西克制着湛兮，湛兮估摸着他当场就要抽刀把这口吐芬芳的女人给砍了！ 　　“你今天一分钱都不用给，”湛兮说，“你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会让你，追悔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　　湛兮：大家一起家里蹲，出门戴口罩，回来勤洗手~ 　　· 　　感谢在2020-01-27 18:43:48~2020-01-27 23:5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肆月 20瓶；竹夕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警告！警告！警告！” 　　湛兮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你有什么好警告的？” 　　“宿主，你的任务是用自己圣父的博爱来让纪家一家三口人，为自己过去的行为感到后悔。” 　　“我知道，”湛兮满不在乎，“所以你在警告什么？” 　　438：“系统最终判断任务完成度的依据就是纪家一家三口人的后悔程度，可是直到现在，他们一家没有任何后悔度，而且因为宿主你今天给他们下反噬咒、正面硬刚等的行为，他们还对你产生了怨怼。” 　　湛兮：“哦。” 　　“你的任务进度为0就算了，你现在任务进度是-20，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骚操作！？还有人的任务能够往反方向走的！？还有，这是个什么垃圾宿主，438虽然被格式化了一次，但是依然对湛兮感觉到神奇。 　　而湛兮想的是，系统只检测他们的后悔度，这多容易呀，随便搞点什么让他们追悔莫及不就完了么？ 　　至于用圣父的博爱？ 　　哦，他的圣父之爱真的太稀少了，得省着点留给自己的外孙呢，至于其他人，管他去死哟！ 　　※※※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米希伦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应对一切意外，就算无法应对，他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迎接死亡。 　　可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米希伦却发现，他原来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冷静自若，他还是慌乱了。 　　米希伦昨天夜里刚到达这个已经被战火蹂-躏得不成模样的国度，深夜在大使馆安排的酒店歇息，结果天蒙蒙亮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枪声，外面发生了剧烈地火拼。 　　米希伦一直都知道，这是一个根本就无法保证安全的国度，他已经很有经验应对这样的情况了。 　　目前酒店还没有被攻克，米希伦飞快地穿好外衣和鞋子，捞起自己的背包，他打开了手机，却发现联系不上大使馆。 　　他应该等待大使馆的安排，他是国家的战地记者，可是这时候，说不定可以捕捉到更加真实而贴近的素材。 　　政-府军扛不住了，大广播上都是令人胆寒的喊叫，流离失所的民众的尖叫声，反对军的肆意滥杀…… 　　米希伦皱紧了眉头，那股子动静越来越大，说明了那些人正在靠近这边，而且出于人类还保留着的那微弱的生物感知，米希伦觉得自己再不采取行动的话，他很可能死在这里了。 　　一咬牙，米希伦冲到了电梯口，电梯故障，他又赶紧跑到了应急通道，准备往外逃。 　　与此同时，米希伦听到酒店大门被攻克的剧烈动静，以及那些还在酒店大堂等待救援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和呐喊。 　　※※※ 　　“米希言，你堂哥怎么突然联系不上了？”米母问。 　　“是吗？”米希言打开自己的手机，给堂哥打电话，“不应该啊，今天不是大伯生日？他也没给家里打电话吗？” 　　“没有，就是你堂哥没给家里打电话，你大伯娘才打电话过来问的，她还以为她们那边信号不好。” 　　“这应该不是信号不好，”米希言的哥哥放下了手机，“我也打不通米希伦的电话。” 　　“怎么回事？要联系大使馆那边吗？”米希言疑惑地看着手机上根本打不通的页面。 　　米希言的父亲这时候道：“不用了，你们都赶紧过来看电视。” 　　电视上的新闻正在播报阿拉巴啦共和国突然发生的战况，但是记者无法连线被委派到当地的战地记者，也就是米希伦. 　　而另一个台的播报说：“目前，西米卡尔大酒店已经被反对军占据，他们扣押人质多达117人，目前不确定我国失踪记者是否在其中，本台将继续跟进。” 　　“西米卡尔大酒店！？”米母失声，“这不就是你堂哥住的酒店！？” 　　“是这家酒店，”米希言也有些颤抖了，“这是他们说的，阿拉巴啦共和国最安全的酒店了。” 　　“希望那孩子没事。” 　　※※※ 　　正被人念叨着的米希伦，如今正在艰难逃生，他已经被发现了！ 　　身后的追击越来越紧，那人操着异国语言在警告他停下，还伴随着子弹的胁迫。 　　可是米希伦知道，他不能停下，他一旦被抓住，就会成为人质，就会给国家带来极大的麻烦。 　　“砰！”又是一粒子弹破膛而出的声响。 　　米希伦瞬间睁大了眼睛，冥冥之中，他已经有了预感，他躲不过这一颗子弹了。 　　可是，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有个人突然重重地踹了他的脖子一脚，米希伦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倒，也顺势躲开了那枚子弹。 　　米希伦还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爬起来，就发现有人抓着他的手，直接将他拖走了！ 　　阿拉巴啦共和国也曾经繁荣过，西米卡尔大酒店更是四星级大酒店，瓷砖锃亮，质量极好，但是米希伦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被人直接在地板的瓷砖上拖着走。 　　而且走的极快！ 　　快到他都没能听到后面追击他的反对军说了什么，就感觉脸被急速的风给刮得生疼生疼，他努力地抬头，不让下巴接触到地面，现在正面贴着地板给拖着走，已经很痛苦了，要是下巴的皮肤直接接触地面，估计这皮都得烂掉。 　　米希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迎着风，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跑的贼快，却没有任何脚步声的，还救了他的人是什么样的。 　　但是！瞧瞧他发现了什么—— 　　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个人啊！ 　　“你！你是什么东西……？”米希伦瞠目结舌地看着，和自己两根手指差不多大小的东西。 　　黄色的纸人拖着他的手指一边跑，一边还扭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米希伦看到它扭过头来，更是吓得汗毛倒数。 　　这特么是个剪纸剪出来的纸人！ 　　这就算了，这个纸人的脸上还画着如今国内网络上流传最广的——熊猫人表情包！！！ 　　※※※ 　　湛兮打开了出租屋的门，里面的狗子扑了过来。 　　大黄热情如火地甩着自己的尾巴，各种往人身上扑，大脑袋拱来拱去，鼻子更是这里嗅嗅，那里嗅嗅。 　　本来心情很不愉快的牛玲玲看见了大黄，也感觉自己心里平复了一点，笑着说：“大黄这是一直等在门口吗？”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大黄，大黄赶紧舔了她一口。 　　湛兮正在门口换鞋，结果动作一顿。 　　“怎么了吗爸爸？”牛玲玲注意到了他的动静。 　　“没什么。”湛兮坦然自若地换了鞋子进屋。 　　确实没什么，只是他送给冤大头的那个藏在符箓里的纸人被唤醒了。 　　只是，纸人没有他在线操控，只是保存了他当天封存在里面的灵力，也不知道它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到帮那个人化险为夷。 　　牛玲玲还刚出院，其实人比较容易疲惫，她和湛兮说了一声，就先去睡觉了。 　　湛兮也打算先睡一觉，今天就不出去“上班”了，今天的名额累积到明天吧。 　　唉，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挣够钱，什么时候能请到那些面都见不着的孤独症的专家。 　　算了算了，还是等睡醒了再说，这具身体年老了，也很容易感觉到疲惫，睡醒了再去医院看看那孩子。 　　医生说那孩子过一两天可以出院了，他也得提前去采购一些孩子用的东西了。 　　※※※ 　　湛兮刚刚入梦，就察觉到自己的梦境被千里冰封了。 　　“山叔，你在干嘛？”湛兮无奈至极。 　　山灵乃冰山化灵，冰封他的梦境确实容易，关键是湛兮得要尊重师长，他可不敢和这个灵物对着干，这可是师父的老友。 　　小小的灵物以打坐的姿态漂浮在空中，睁着一双雪团一样白的纯粹的眼睛看着湛兮：“你今天情绪波动很大。” 　　“对不起啊山叔，我不知道会惊动你的。”山灵一直在湛兮的识海中闭关，如果不是今天那个恶毒的妇人，口无遮拦地诅咒那个无辜的孩子，湛兮也不会情绪波动大到惊动了山灵。 　　山灵歪了歪脑袋，说：“想杀人很正常，但是你为什么……嗯，杀意翻涌得厉害？” 　　它睡在湛兮的识海中，那里本来春光大好，结果突然就狂风暴雨了。 　　“可能是因为……那个孩子太像我师妹了，况且，就算他不像，我也容不得他人如此诅咒一个无辜稚子。” 　　山灵看着湛兮，看着他从小小一团的小男孩，长成了芝兰玉树的美青年，怀着同样的心情，它觉得自己虽然没什么人类那样深刻的感情，却也是能够理解的。 　　山灵想如果有人当着它的面，诅咒湛兮的话，它绝对会让对方被冰锥穿成马蜂窝。 　　“给你，你的佛珠。”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套上了手腕，湛兮醒了过来。 　　他坐了起来，看向左手手腕上那串色泽深沉，却又光泽饱满的佛珠……有些头疼。 　　这一串佛珠很是神奇，它不仅有着佛道应该有的功能，比如收敛杀意，清心安神等等作用，它还可以在湛兮祭出法器杀人的时候，加强法器的杀伤力。 　　一看就不是一串正经佛珠，也不晓得师父哪里搞的。 　　湛兮没理了，起身洗漱，准备去医院看孩子。 　　结果他一出房间门，大黄又扑面而来了。 　　湛兮抱住这只狗子，大力撸了撸它的脑袋，说：“等你小主人到了，你可得收敛一下，他也许不喜欢你这么活泼。” 　　村里成天追鸡斗鹅的狗子，又怎么会不活泼。 　　※※※ 　　木晓琴牵着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的手，在步行街转来转去，满脸问号。 　　那个高大的男生有些无奈：“你确定真的在这里吗？” 　　“真的！千真万确！”木晓琴立马大声保证自己没有出错，“就在昨天啊，他昨天就在这里摆摊的，就是这里，我肯定！巷口那个卖裤子的阿姨，昨天也在这里卖裤子。” 　　说着说着，她的话题就歪了：“我还记得那大爷的奇怪的小木桌呢！那造型……”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竟然给了摆摊算命的七百块！？ 　　木晓琴瞪眼：“胡说！我要是被骗了，你怎么还会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头晕眼疼，气温下降手僵，状态不大好，码字很慢，更新晚了，很抱歉！ 　　今天就不双更啦，鞠躬！orz 　　· 　　感谢在2020-01-27 23:54:53~2020-01-28 23:3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笑独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独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猫的鱼、不再单纯 3瓶；脱颖而出、戴帽子的疯兔子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米希伦被这个画着熊猫人表情包的纸人拖着跑。 　　他根本看不清路，而且这个纸人特别暴力，它只追求速度，根本就不考虑米希伦的身体柔韧性和身体结构。 　　它经常在转弯的时候让米希伦不是撞头就是撞腰，米希伦忍痛不吭声。 　　毕竟是在逃跑，而且它看着那么小，根本不靠谱的样子，米希伦根本就不敢再添乱。 　　后来，米希伦更是被撞着撞着，直接晕过去了一小会儿。 　　等他挣扎着醒过来，发现这个纸人已经拖着他跑着直接穿过了交战区！！！ 　　米希伦：“……！！！”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物种！？ 　　周遭都是枪林弹雨，偏偏米希伦在纸人的携带之下，东躲西藏，就是没有受伤。哦，磕磕碰碰也勉强算是受了一点小伤吧。 　　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的米希伦，已经察觉到了这个纸人七拐八拐的路线，竟然是去往国家大使馆的路上！ 　　米希伦已经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了。 　　可是他又发现，纸人的速度似乎变慢了！？不，不是感觉，是真的在变慢，而且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国家大使馆的门就在眼前，它似乎没有了力气。 　　加油！加油！加油啊！！！ 　　他在心里默默地呐喊着。 　　忽然，纸人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米希伦甚至察觉到了那原本惟妙惟肖生动活泼的纸人，如今似乎在逐渐暗淡，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 　　米希伦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颤抖了起来：“喂？喂……你怎么样，你怎么了？” 　　他们距离大使馆，二十米、十八米、十五米…… 　　纸人奔跑的小脚似乎着了火，米希伦瞪大了眼睛。 　　十米、八米…… 　　火烧到了纸人的腰部，它飘在半空中拖着他跑。 　　“喂，你怎么烧起来了？”米希伦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自己发音都困难，哽咽在喉。 　　五米、三米…… 　　有枪声！ 　　他被奋力举了起来，丢向了大使馆，高空抛物一样地穿越了铁闸门，砸到了不远处的绿化草地上。 　　有人群立马拥簇了上来，他们七嘴八舌地呼叫医生，他们将他抬了起来。 　　米希伦无比艰难地扭过头，看向了来的地方，那么渺小的一块纸人，已经烧没了。 　　米希伦最后只看到，最后一丝火焰熄灭的小小黑烟，以及被风吹过的，纸人的灰烬。 　　他彻底晕了过去。 　　※※※ 　　湛兮今日下午又出来摆摊了，刚把摊位摆好，他就察觉到，之前封存在纸人身上的灵力已经彻底耗尽了。 　　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湛兮便凝眸掐指。 　　幸甚！那人没事。 　　“啪！”湛兮被吓了一跳。 　　木晓琴一手摁在小木桌上，激动万分地盯着湛兮：“我终于抓到你了大爷！” 　　湛兮面上含笑。 　　心中排山倒海——又来了！这个找什么真命天子，结果搞掉他半包纸巾的小姑娘！ 　　“小姑娘找我何事？” 　　干啥子来了，这样气势汹汹的，来踢馆吗？可是他没骗人呀，按他说的做，这小姑娘确实可以拦截一段不错的姻缘。 　　湛兮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经过智能手机网络科普，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叫做——神棍。 　　要是这小姑娘举报他，那可不得了了，他老头子就完蛋啦，只能换地方上班了。 　　可是步行街这种风水宝地（主要是人多），却不是那么好找的。 　　“能有什么有什么事呀！”木晓琴噗嗤一笑，从小手提包里掏出了一个红包，“来给你送个利是。” 　　湛兮：“利是？” 　　“对啊，你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媒人嘛~”木晓琴有些遗憾，“昨天我一直在步行街转悠，怎么着也找不到你，今天没带我男朋友，我自己过来，反而又遇到你了，这怎么这么奇怪呢？” 　　湛兮默默不说话，这两天他还得忙碌着给家里添加婴儿生活用品，一堆的事情要忙碌，指不定明天后天都不来摆摊呢。不过还好有陈安可的帮忙，不然就更麻烦了。 　　木晓琴又问：“大爷，您今天生意接了几单啦？” 　　“还没开始接。”今天上午办理离婚证件，旷工了一次。湛兮无奈地想到。 　　“那还接我生意吗？”木晓琴忍不住兴奋地又凑近了一点，她其实还有好多事情想问。 　　但是湛兮却摇了摇头，道：“你不是今天的有缘人，有些东西，未知并不比已知差，回去吧。” 　　“那行吧。”木晓琴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胡搅蛮缠，她其实也知道，算命算命，命却是不能经常去算的。 　　“大爷，您摆摊有什么规律啊？您这样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的，让我好难办呀，你给我个规律，我也好介绍朋友来呀，还有那什么，我们要是结婚了，也得给您这个媒人送请柬呀！” 　　湛兮仙风道骨地说：“我摆摊的规律就是我的心情。” 　　“那要不然，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木晓琴掏出手机，展示了个人二维码。 　　湛兮想着，要是刮风下雨他不想摆摊，何不网上接单呢。 　　好主意！ 　　他立马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去扫木晓琴的二维码。 　　“诶大爷，您头像怎么是一只狗啊。” 　　“哦，那是我家大黄。”这种社交APP还是昨天下载的，账号也是今天注册的，湛兮随便拍了一张大黄的照片就当头像了。 　　※※※ 　　又忙碌了两天，将婴儿能用得上的东西买的七七八八的，湛兮觉得自己的钱包迅速地扁了。 　　单青到家里来找过一次，还送了很实用的婴儿简易背带。 　　湛兮觉得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单青是来旁敲侧击地问有关于上一次湛兮给的提示的问题，湛兮想，这青年可能还没接触他们家族顶层调动的问题。 　　既然人家家里头都不打算告诉他这个小年轻，湛兮更加不会多嘴了。 　　湛兮但笑不语，四两拨千斤把单青给堵死了。 　　单青：“行吧，牛大爷，你们这是都不肯告诉我啊，就瞒着我一个人。” 　　湛兮拍了拍他肩膀：“你该知道的之后，自然就知道了，为什么非得要现在就去挖掘真相呢？” 　　有时候不告诉你，不一定是为了瞒着你，也可能是为了保护你。谁叫你只是一个大学生村官，好端端地非要叛逆是吧。 　　单青无奈地说：“我确实是很好奇，不过既然您也不肯说，那就算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牛大爷，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再联系我吧。” 　　“慢走，我就不送你了。”湛兮和单青也加了好友。 　　说不送，还是送到了门口，湛兮道：“我暂时没有什么事情要麻烦你的，但是青年人，希望你对牛家村的老人多多用心一些。” 　　“我知道了牛大爷，我不是一直都在尽心尽力么。”单青笑着挥手。 　　※※※ 　　安排好了家里之后，湛兮他们就去医院把孩子给接了回来。 　　孩子的名字是湛兮给取的，牛祜休，祜音同于互。 　　祜休祜休，即幸福美善。 　　湛兮不指望他成龙成凤，不指望他变成人上人，做出一番如何如何伟大的事业……他只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顺遂，一生幸福美善即可。 　　可是后来湛兮想了一想，也许对于许多人而言，平安顺遂、幸福美善就是最大的奢侈了。尤其是幸福，幸福这东西，难以琢磨，又脆弱易碎。 　　人们总是很容易感觉到不幸的痛苦，却很难觉得自己幸福。 　　但是就算这样，当他抱着这个小小的孩子的时候，依然下定决心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他平安幸福。 　　孩子已经从ICU出来了，他的身体其实没有太大的问题，甚至还要比一般的早产儿更加健康那么一点点。 　　可是这个孩子的问题，却会在后面的家庭生活中暴露出来。 　　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好奇宝宝地东看看、细看看，他不喜欢哈哈笑，他不喜欢嚎啕大哭，他的面部表情在绝大部分时间内，是空白的。 　　他甚至对外边的一切动静都无动于衷，牛玲玲给他喂奶，陈安可给他换纸尿布，他都不曾施舍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反应。 　　人其实是非常自私的，面对这样毫无反应、毫无回馈的孩子，就算是母亲，在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后还是得不到一点点回应，牛玲玲也会产生负面情绪。 　　相对来说，湛兮反而是最淡定，最始终如一的人。 　　438这样夸赞湛兮的时候，湛兮嘴角抽了抽，心想：我哪能不淡定，这孩子也才刚从医院里出来，当年他师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足足十几年，他喊苦喊累了吗？他以为孩子就这个样！ 　　湛兮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后去看看这个躺在婴儿床上的孩子，这时候，这个孩子偶尔在睡觉，偶尔也会醒过来了，他本来是不理会湛兮的，但是湛兮总是每天和他说话，给他讲故事…… 　　湛兮吃过早餐后去步行街“上班”，中午回来吃饭，下午去不去上班就看心情了。他的社交APP里面只有几个人，都是日常问候一下他老人家的身体，孩子的情况之类的，并没有人那么不识趣地要求他算什么帮什么忙。 　　湛兮想着，也许他应该多加点人，然后搞一个啥啥小程序什么的，就放朋友圈，让他们填单，他再挑着接单。 　　湛兮只要在家里，那绝对是陪着牛祜休的，他也并不是非得要和牛祜休讲话聊天，或者吸引他的注意力。 　　湛兮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早上和牛祜休说一会儿话，其余陪着他的时间，都只是真的陪着他而已，也不说话，也不拿玩具逗他，玩具放在边上，牛祜休想玩就玩，想不玩就不玩。湛兮也在旁边，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是写些什么东西，偶尔是在听网课。 　　牛祜休在自己的婴儿床上躺着，湛兮在旁边坐着，他们似乎各自活在自己各自的世界里，又似乎这两个世界是接洽相容的，就算不互相打扰，却也有一种他人难以进入的磁场一般。 　　唯有大黄是不顾磁场问题的，它时常强行插入，一会儿去嗅牛祜休的脚丫子，一会儿去推婴儿床，企图把牛祜休给摇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后来某一天，湛兮起晚了，这个孩子眨了好几次眼睛，头部轻轻地转了转，眼珠子也转了一下。 　　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老人，只看到了那条大白狗，蜷缩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睡觉。 　　可是没装监控，没有人看到牛祜休还有除了面无表情看天花板发呆之外的表现。 　　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在找湛兮。 　　作者有话要说：　　牛祜休：这狗好烦，不想睡觉的时候就跑来摇床！ 　　· 　　湛兮的人设图已经初步定稿啦，过几天会换封面哦，认准“圣父”，不要找不到这篇文啦，人设图一出来就放微博~ 　　· 　　感谢在2020-01-28 23:34:47~2020-01-29 01:0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书雅人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书雅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极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雅人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牛玲玲觉得，陈安可不应该当一个月嫂的，那真的是太浪费她身上的才华了，太屈才了。 　　她简直就应该是一个宝藏女人！ 　　陈安可不仅能完全胜任一个月嫂的工作，她还会头部an摩，她还帮着牛玲玲开奶，也就是第一次喂孩子喝奶。 　　牛玲玲的身体是真的比较糟糕的一种，她产后涨奶，乳汁不通，也是陈安可帮忙通/乳，陈安可的手法老练且专业，想来也是很有经验的了。 　　其实因为产后的这些问题，牛玲玲已经打算到医院诊疗的了，没想到陈安可通通帮她给解决了。 　　牛玲玲当初第一次听到父亲雇佣陈安可的工资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心想一个月嫂竟然这么贵！可是现在，牛玲玲却觉得，这些钱，花得太值了。 　　尤其是湛兮有了手机，了解到了女性最好在产后要进行专业的产后修复后，让牛玲玲去挑选一个评价好点的产后修复班。 　　结果牛玲玲发现这些产后修复班都太贵太贵了，她如今没有工作，孩子和自己都靠着老父亲吃老本养着，她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去报名这些价格高昂的产后修复班。 　　后来牛玲玲忧愁地把这事儿一说，陈安可惊讶了一下，竟然笑开了：“产后修复？我不是已经帮你在做着了吗？放心放心，这些我都会，不要乱花冤枉钱。你的体型修复我一直都有帮你做，你自己没察觉到吗？”至于产后心里修复，已经初见成效了，只是你这个当事人没有察觉而已。 　　就在这一刻，牛玲玲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占陈安可的便宜了。 　　陈安可什么都会，会做皮肤保养，会美容，会化妆，会an摩，会推拿、会拔罐，开奶通乳都难不倒她，产后修复的钱都省了…… 　　孩子现在还在喝母乳，暂时不需要去买高昂的奶粉，省了一笔奶粉钱，父亲又请了个物超所值的样样都行的月嫂，这房子最大的房间就是她和陈嫂还有宝宝在睡，晚间照顾孩子都是陈嫂在照顾，牛玲玲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好好地产后修复就行。 　　可是那个孩子的状态，却依然让牛玲玲根本放不下心来。 　　※※※ 　　陈安可在照顾孩子方面，非常有经验，牛玲玲在陈安可的帮助下，照顾牛祜休其实没有那么难。 　　陈安可才是真正辛苦的一个人，她不仅要照顾母亲，还要照顾孩子。 　　可是陈安可永远看着光鲜亮丽，不管她再怎么忙碌，她都不会放弃对自己外形上下功夫。陈安可永远充满干劲，干起活来动作迅速、干脆利落，从不拖拖拉拉。 　　牛玲玲有时候真的是又佩服又羞愧，因为面对自己的孩子牛祜休，她真的感觉自己并不能很好的做一个母亲。 　　明明是她辛苦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牛玲玲也爱极了这个孩子，可是生产之后，牛玲玲还是感觉到自己心理上不是那么健康。 　　她辛辛苦苦地哺育这个孩子，她希望孩子能给个笑脸，会哭会闹，孩子能看这个母亲一眼，可是牛祜休全程不配合，他似乎学不会哭闹，他不像普通的孩子，他总是睁着一双眼睛看天花板，困了就自己睡觉。 　　至于抱着他的人，究竟是母亲，还是月嫂，还是外公，他是从来不在意的。 　　睡觉的时候，给他摇晃小床的人，是母亲，还是外公，还是大黄，他也从不在意，他甚至不需要别人给他摇床，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想睡就睡。 　　这或许是一个很好带的孩子，可是牛玲玲依旧感到崩溃，负面情绪积压得越多，她就感觉自己的心理问题越严重。 　　明明是母子亲情的时间，牛玲玲却总有一种自己在唱独角戏的感觉。 　　时间久了之后，牛玲玲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她不敢让父亲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敢自己一个人在深夜，偷偷摸摸地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涕。 　　※※※ 　　“女人的辛苦，男人理解不了，而很多时候，同为女性的女人也理解不了，”陈安可温柔地拍了拍牛玲玲的手，“你这段时间太紧张了，放轻松点，其实说白了，不仅是其他人不能理解女人，应该说人本身就很难理解其他人，毕竟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不是吗？” 　　陈安可察觉到了牛玲玲的问题，牛玲玲已经隐隐约约有产后抑郁的苗头了，这一番话，也是陈安可专门说来奉劝牛玲玲的。 　　生育是一个难以百分百描述出来的问题，在怀孕的时候，女人就因为体内的激素变化而导致身体上、心理上都出现了难以避免的变化，可是这些变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怀孕期间的女人，还时常被吐槽为——“矫情”“没事找事”“神经病”“情绪化”“有毛病”“爱钻牛角尖”“莫名其妙”等等。 　　这样的吐槽，不仅是男人在说，同为女性的女人，偶尔也会翻着白眼——“搞不懂，我也是女人，可是不就是生个孩子，至于那么大阵仗吗？” 　　没有生育过的女人，根本就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生育的艰辛。 　　而就算是同样生育过的人，也并不是每个人的生育过程都是一样的，有些人顺顺利利，有些人艰辛万难，生育顺利的人，无法理解生育不顺畅的人。 　　同样是带孩子，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一样的，有些孩子乖乖的白天哈哈笑吃了睡睡了吃，很好带，有些孩子一晚上的觉分成几段来睡，总是惊醒，总是大哭，总是不肯喝奶…… 　　孩子好带的母亲，不能理解孩子难带的母亲的艰辛。 　　这和男人不能理解女人生育的艰辛，本质上是一样的。 　　因为无法处于同样的环境之中，所以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无法理解，甚至无法谅解。 　　牛玲玲本来也会在一些人流量大的母婴论坛上寻找解决的办法，寻找和自己一样的产后女性是如何调节自己的心情的，但是这些论坛，也会存在一些可怕的网友，在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恶意。 　　“孩子哭闹你们说扛不住，孩子不哭闹你们说心理压力大，你们女人怎么那么多事呢？你这是让孩子哭闹啊，还是不让孩子哭闹啊？” 　　“这个更搞笑，说什么产后抑郁症，要我看，就是矫情，要不干脆别生咯？又要生，又那么多事。” 　　“抑郁症什么鬼啊，不就是生个孩子，我老婆照样怀孕不也是照吃照喝，要是像你们这么多事儿，我早和她离婚了！” 　　…… 　　这样的言论，让牛玲玲开始反思，难不成真的全是她自己的问题？！都是她太矫情了太有毛病了？ 　　弄到最后，陈安可干脆就要求牛玲玲不要再上网了。 　　※※※ 　　一个生来就是孤独症的孩子，对父母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是非常巨大的。 　　这句话，医生已经和湛兮说过了。 　　牛玲玲的状态，湛兮这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只是湛兮想着，人本来就是要学着自己站起来的，有些难关，要自己学会去克服。既然牛玲玲不打算说，那湛兮就只在默默观察，给她一个自我调节的机会。 　　如果牛玲玲真的办不到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会用尽全力地帮她。 　　陈安可也在私下里向湛兮提起过这件事情：“牛大爷，我看玲玲的情况不太好，您要不要也帮忙开解开解？您是父亲，您说的话，她说不定更能听进去一点。” 　　湛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有些话，让亲近的人来说，人们反而听不进去的，但是让陌生的人，比如说心理医生之类的人来说，人们反而更能听进去一些。” 　　“这倒也是。”陈安可其实没有太过担心，她毕竟在当月嫂这件事情上，已经是老-江湖了。 　　像牛玲玲这样产后抑郁产后情绪不对劲的女性，陈安可见过太多太多了，很多人会逐渐自我恢复，很多人在陈安可的帮助之下也能自我调节，如果不行，那去看看心理医生也是可以的。 　　像牛祜休这样严重孤独症的孩子，陈安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就算是自认为老-江湖的陈安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真的非常考验人。 　　陈安可自认为耐心要比一般人都好很多很多，她又是自小就发自内心的、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小朋友，喜欢照顾孩子，为人处世都极为乐观，生活态度一向积极，但是面对不给出任何反应的牛祜休，就连陈安可，在有些时候都忍不住会感觉到有些挫败。 　　更不要说牛玲玲这样一个本来就心思敏感，又受到过妊娠影响，刚刚生产完的女性了，她只会觉得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无法与母亲心贴心，更容易受到刺-激，钻牛角尖。 　　陈安可给家里做好了饭菜，给湛兮说了一声，叫大家来吃饭，她自己又紧着去看孩子去了。 　　湛兮道：“这段时间就多劳你费些心思了。” 　　“这是应该的。” 　　湛兮是不打算和牛玲玲谈心的，像是原身和牛玲玲这种原生家庭，是不适合谈这些的，他们即使心底里深爱自己的家人，却也不会表达，并且羞涩于表达自己的心意。 　　牛玲玲面对自己情绪的问题，和陈安可说都有些羞耻，如果要和湛兮说，她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不去逼迫她袒露自己的内心，给她空间和时间，这未尝不是另一种体贴。 　　※※※ 　　大黄是一只不乖的狗子，牛祜休喜欢自己封闭自己，它却总是无孔不入地要闯入他的世界里去。 　　牛祜休发呆的时候，大黄就在旁边，翘着屁-股，甩着尾巴逗他，牛祜休不理它，它自己也能玩的很高兴。 　　牛祜休喝奶的时候，大黄蹲在旁边流口水，牛祜休偶尔会施舍它一个小眼神了。 　　大黄对这个小朋友怀着十二分的好奇心，以及十八分的玩闹心，它总是去摇那张婴儿床，而且还摇出经验来了，摇出了它自个儿的节奏感。 　　牛祜休时常在不想睡觉的时候，就被大黄给摇睡了。 　　等到该睡觉的时候，他又睡不着了。而在他睡不着，大半夜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的时候，大黄却在旁边的沙发上、地板上、椅子上，睡得四仰八叉！？ 　　还打呼噜！还流口水！还会嗷嗷嗷地讲梦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2月1号（即本周六）入V，入V当天日万，万更章有红包雨，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鞠躬orz！ 　　· 　　今天睡觉做梦了，梦到疫苗出来了，醒来后发现是梦，突然就很难受。 　　·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 　　感谢在2020-01-29 01:00:56~2020-01-29 15: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色靡 4瓶；不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湛兮今天起来还是洗漱后就去看牛祜休。 　　牛祜休现在对人的反应能力是——大黄大于等于湛兮，湛兮大于等于牛玲玲和陈安可. 　　大黄起得比任何人都早，它也不出声，就鼻子里哼着气，目光炯炯地盯着牛祜休看。 　　牛祜休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醒了过来，还是被大黄给闹醒了，总之他不哭不闹，又不爱表达自己，外人很难理解他的心情。 　　但是在湛兮看来，他被大黄吵醒的可能性居多。 　　婴儿床是用木头制作的栏杆围了起来的，每根木板之间会有空隙，大黄就在左边，嘴从空隙里塞了进去，结果牛祜休直接扭头到右边。 　　大黄于是又甩着尾巴，哼哧哼哧地拔出了自己的嘴，撒丫子奔到了右边，从右边的空隙里塞了进去盯着牛祜休看。 　　牛祜休依然面无表情，不哭不闹，但是湛兮已经感觉到他情绪不愉快了，眼看着他又把头给扭到了左边。 　　湛兮心里好笑地想着：可怜这个孩子了，年纪太小，还不能翻身，只能用头部来表达自己对这只狗子的不满。 　　他无奈地出声：“大黄，快出去吧，你陈阿姨给你做了早餐。” 　　大黄闻言，果断放弃了牛祜休，甩着尾巴往外跑。 　　湛兮照例上前，摸了摸这个孩子，他知道这个孩子不喜欢被人触碰他，就算是抱着他他也不是很喜欢，但是有时候，触摸是表达心意的动作。 　　牛祜休或许是生来不喜欢，但是却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就像现在，他明明是看着天花板的，在湛兮摸了摸他脑袋之后，牛祜休的眼珠子转了一转，看向了湛兮。 　　湛兮心情愉快，说话都是充满了轻松的语调：“早上好啊，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出来了，又没那么猛烈。外公今天早点下班，回来用小推车，推你出去晒晒太阳怎么样？一边走，一边给你放音乐。” 　　牛祜休不再看他了，望着天花板发呆，手里抓着黄色长颈鹿的硅胶玩具。 　　※※※ 　　“玲玲怎么不在？”湛兮照例和牛祜休唠嗑了一会儿才出来，结果正在吃早餐的只有陈安可和大黄。 　　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如今正处于一种屋里头的光线不够亮，开灯又太亮了的尴尬境地。 　　餐桌上摆放着陈安可做好的早餐，是她做的手工包子，用了有着各种颜色的蔬菜面粉，捏成了各种各样好看的形状，有萌萌哒的小兔子，有大熊猫，有粉红色的小猪猪。 　　陈安可其实不必费那么多心思，孩子还小，也许还看不懂这些，大人则不在意了，可是这些东西却能在一定程度上表达陈安可本人对生活的态度。 　　湛兮是不会阻拦她这样表现自己的，陈安可越是积极向上，才能越激起牛玲玲的好胜心。 　　成年人看到这些萌萌哒的包子，第一个反应或许是太麻烦了或者没必要，反正本质上都是要吃进嘴里的包子，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就连湛兮，在看到这些萌萌哒的东西的时候，也会产生一丝丝的愉悦。 　　就算成年人羞于承认，却也不能否认，人类会因为美好的东西而产生喜爱和愉悦的感觉，就算那东西或许不那么实用。 　　陈安可将豆浆机里的豆浆装出来，听到湛兮的声音，回头说：“不大清楚，一大清早的接了个电话，就下楼去了。没事儿，她散散心也好，孩子已经喝过奶了。” 　　※※※ 　　湛兮一开始以为是牛玲玲又出去找空间去透透气了，毕竟儿子一直没有反应，她身为母亲是最焦心的，出去散散心，走一走也好。 　　可是早餐都吃完了，也不见她回来，湛兮正准备要出去找，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反而先去阳台往下看。 　　果真看到了那台熟悉的驰骋s20！ 　　可是他看到的是这辆车打火离开的背影，没几分钟，牛玲玲回来了。 　　她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湛兮，有些呆滞：“爸？怎么站在阳台上？” 　　“我看到了。”湛兮说。 　　孩子的亲生父亲过来了，就在楼下，竟然都没上来看这个孩子，哪怕只有一眼。 　　牛玲玲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去拿包子吃，看到了那些萌态百出的包子，那无神的双眸，又似乎泛起了一丝丝波澜。 　　“陈嫂可真有你的，这包子也能捏出这么多花样来。”牛玲玲似乎心情愉快了一些，拿起了一个胖头鱼形状的包子吃了起来。 　　湛兮也不以为意，问她：“是你前夫过来了？他是要来看孩子的吗？” 　　喝豆浆的手一顿，牛玲玲深呼吸了一下，有些冰冷地说：“不是，他是来把我以前在他家里的东西送过来的。” 　　陈安可从厨房里出来，她没有听到牛玲玲刚刚说的那句话，笑着应：“包子可爱，人也有食欲啊，不是吗？” 　　说完，陈安可就自顾自地去看孩子了，距离上一次换纸尿布虽然不久，但是现在天气突然就闷热了起来了，还是看一看，免得又尿了，闷在里面。 　　可是她的那一句“包子可爱，人也有食欲”却又在牛玲玲的心湖上，溅起了波澜。 　　湛兮平静地看着牛玲玲：“都送回来一些什么？怎么不见你拿上来？” 　　“没什么，都是一些不值钱的衣服，还有一些没剩多少的日用品，我就在楼下扔掉了，还带回来做什么？” 　　湛兮端着一杯豆浆，就着璀璨的晨光饮下，说：“你做得好。” 　　※※※ 　　湛兮当初直接签订了陈安可三个月，他其实觉得签四五个月也没关系的，只是陈安可身为金牌月嫂，她给自己的最高期限就是三个月。 　　那天她动作利索地给牛祜休换纸尿布的时候，牛玲玲无意之间问起这件事情，陈安可笑着说：“不能待太久呀，人要是养小动物，养久了都能处出感情来，我带孩子，带久了就舍不得孩子了。到时候赖在你家里，那多不好看呀？” 　　牛玲玲被逗笑了：“陈嫂说笑呢，你要是赖在我家里，我可巴不得呢。” 　　牛玲玲这几天在陈安可的努力下，其实心态已经有了要渐渐恢复的迹象了，两个女人一起，陈安可能教会她很多很多东西，而且是以身作则地去教她。 　　陈安可把自己身上的乐观向上，积极活跃都展现得淋漓尽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牛玲玲和她处久了，也会受到她的影响，学着她放宽心态。 　　可是纪乐天的出现，让这一切平静又似乎被打破了一样，牛玲玲变得有些阴沉。 　　湛兮今天出门前对陈安可说：“今天你们两个出门去吗？” 　　“应该可以带着小宝贝儿到楼下去走一走，他也要晒晒太阳的，不然缺钙呀。”陈安可说。 　　湛兮点头：“是应该出去走走，别总闷在屋子里。” 　　说完之后，他就出门了。 　　※※※ 　　湛兮这段时间摆摊，也只是给人算算命、看看姻缘这样的小事儿。 　　大多收个一两百，三四百就算了，而大部分钱他还会捐赠出去，因此其实他也没挣多少钱，湛兮在等大单，他需要钱，需要一定的人脉，不然他请不到那些有真本事的孤独症专家。 　　如果这个孩子可能在某些方面有天赋什么的，湛兮也需要拥有钱，才能培育他，为他提供足够的资金让他去学习他喜欢的东西。 　　说起钱来，湛兮就很惆怅了。 　　曾经他也需要足够的资源来满足自己的修行，可是他从来没有为这些发愁过，所有的一切，他都有师父这样一个顶梁柱在支撑着。 　　可是现在，湛兮要成为别人的顶梁柱了，他不能动用非法手段，又没有别的什么一技之长，只能这样当神棍了。 　　“其实我本来想过要去给别人当保镖的，但是这具身体太老了，肯定会被嫌弃。”湛兮偶尔也会想要和438唠嗑，毕竟他从来不是个高冷的人，高冷的都是外表，他内心自带弹幕，为了维持一丢丢的人设，他心里也苦得很。 　　可是438不想陪聊，它偶尔冒泡都是在催促他快点完成任务的。 　　438说：“你真的太慢了太慢了，别的宿主都已经完成了三个任务世界了，你还在这里，任务进度还变成了-30！！！” 　　“负三十？”湛兮闻言反而笑了，表面上是淡淡地笑了，心里面是笑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笑什么？”438同时也在心里问自己，它是不是被坑了，签订了这么个神神经经的宿主。 　　“你检测出他们没有悔改，反而更加怨恨我了，这就说明是之前的口业反噬到了啊。” 　　湛兮本来今天早上看到纪乐天的车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家是因为口业反噬跑来求他来了，结果看到牛玲玲不高兴的表情，他又以为是纪乐天要来看孩子，结果牛玲玲不肯。 　　谁能想到，纪乐天竟然是来送牛玲玲以前的东西的！？ 　　而且，明明口业反噬到了，他也不上楼来质问他这个前任岳父……要送东西，早就该送了，又偏偏等到口业反噬之后，才跑到湛兮他们面前刷存在感，究竟意欲何为呀？ 　　“您就是牛大爷吧？”一片阴影突然投射了下来。 　　湛兮抬头，看到了好几个西装革履，眼戴墨镜，耳扣耳麦的人。 　　他笑若清风地微微颔首，心中刷屏却是——哟！007！是你吗？007！？ 　　来者确定了之后，直接一挥手，两个牛高马大的壮汉，上来就把湛兮给从两边架住了！ 　　“有人要见你，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湛兮：哟吼，好熟悉的台词，这是什么电视剧里面的来着？ 　　他们光天化日之下挟持着湛兮，拖着往外边那辆黑色的商务车走。 　　湛兮：“诶诶诶，轻点轻点，老骨头，经不得折腾。” 　　众人并没有轻一点，湛兮依然不自觉：“还有还有，我那小木桌，我那小木桌，一起带上，别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湛兮：你们要带大爷我去哪里！？好刺激！ 　　· 　　下一章日万，今晚十二点发出来，我能行！！！ 　　万更章因为字数多，也会贵一点，这是正常的哈，**就是按照字数算钱的。 　　希望支持，orz！ 　　· 第20章 　　百里若云最近总感觉出租屋里有别人, 可是明明这个出租屋, 在合租女伴走了之后, 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百里若云最近感觉自己身体特别难受，晚上睡觉总感觉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 想睁开眼来看一看，又偏偏睁不开眼。 　　她要是好不容易把眼睛给睁开了一条缝, 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床边似乎有个人形的影子, 更多的就看不到了。 　　然而, 光是看到一个影子, 就已经把百里若云给吓坏了。 　　有时候, 从来不起夜的百里若云, 也会觉得膀胱涨得难受，只好大半夜地爬起来去上厕所, 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人站在厕所外边看着自己，她心跳如雷，却还是一直安慰自己, 想太多了想太多了，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终于看到了, 在她洗澡的时候,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摸了她的xiong脯, 百里若云尖叫着踢了过去, 一转身，那赫然就是一道人形的黑影！！！ 　　百里若云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她早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在网上找了许许多多的方法来缓解。 　　她在床头放伟人的人物像，在枕头底下放剪刀……这些，在一开始的那几天还是有用的，百里若云也能感觉家里正常多了，晚上睡觉也没有那种被“注视”着的恐怖的感觉。 　　可是时间久了，这些方法都不奏效了，那东西还在，还在！ 　　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睡觉的时候看着她，上厕所的时候看着她，洗澡的时候也看着她！ 　　百里若云想过要搬走，可是她面临违约金，更恐怖的不是违约金的问题，而是她跑出去睡酒店、谁朋友家，第二天，又会出现在出租屋的床上！ 　　她觉得自己会死的，这样下去，不是死，就是疯。 　　※※※ 　　“真、真的有用吗？”百里若云紧紧地抱着木晓琴的胳膊，她现在精神状态非常糟糕，走在路上都疑神疑鬼，而且不敢东张西望。 　　百里若云和木晓琴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的，但是她们不同班，也不同宿舍，不过她们的宿舍在同一层楼，偶尔也会打一两个照面，上专业课的时候也能混个脸熟。 　　这两个姑娘本来是没什么交集的，可是大学毕业之后，人们各奔东西，曾经要好的人，反而会奔向不同的远方。 　　而恰好，木晓琴换了新工作之后，就发现同事里面竟然有自己大学里同专业的！ 　　木晓琴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她健谈，乐观，活泼，身上充满了朝气，这样的姑娘，又怎么会不讨人喜欢，百里若云和木晓琴很快就联系上了。 　　两人有着工作上的往来，又是大学同专业的同学，相处了之后发现竟然意外的合得来，自然就走得近了。 　　百里若云的问题，木晓琴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主要是她发现了百里若云的精神状况非常糟糕，在她逼问之下，百里若云才把自己的问题给说了出来。 　　木晓琴拍了拍百里若云的肩膀：“相信我，真的有用，那个大爷很神奇的，你别看他相貌平平，他可厉害了，他连我家狗子当晚上要坐飞机离开都知道。” 　　“你家狗子……？坐飞机！？”百里若云瞬间震惊，“狗子能坐飞机！？” 　　木晓琴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涩和无奈：“我男朋友，我家狗子。” 　　“噢噢噢，”百里若云也反应过来了，狗子是木晓琴对自己男朋友的爱称，不是真的狗子，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你别怪我，我这几天头昏脑涨的，脑子都不大好使了。你说的那大爷，是给你算姻缘的吧，我这个不是姻缘的问题啊，我这个是有、有……” 　　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百里若云竟然发现，大白天的，自己连“鬼”这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了。 　　百里若云抿了抿唇：“这些步行街摆摊的，不都是神棍吗？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在啊？” 　　“你要相信那大爷，他可厉害了，可不是什么神棍哦，我昨天给他发信息问过的，他今天会来‘上班’的，放心吧~” 　　※※※ 　　可是木晓琴拉着百里若云，火急火燎地杀到步行街，那条熟悉的小巷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了大爷的身影，只有那个让她异常惦念的小木桌。 　　“诶！？我大爷跑哪去了！？”木晓琴瞬间大声。 　　百里若云无奈：“看、看吧，果然不在。” 　　“不对啊，这小木桌还在这呢！”木晓琴上前，打量了一下，小木桌还在，大爷平日里坐着的小塑料凳翻了，这感觉不像是自己走了，怎么人走了，还把小塑料凳给踢翻呢？ 　　木晓琴交代百里若云：“我去巷口问一下卖裤子的阿姨，你不要乱碰这个小木桌啊，你别碰啊。” 　　百里若云奇怪地看着木晓琴跑远，心想：为什么一直强调不要碰这个小木桌，这个小木桌不就是一个木桌子吗，有什么稀奇的吗？ 　　可是当百里若云低头看向那个造型平平的小木桌的时候，脸上竟然瞬间失去了血色。 　　就在她看向那个木桌子的一瞬间，她察觉到木桌子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看向了自己，恍惚之中，她还看到了那东西的眼珠子……布满了血丝的猩红大眼，骇人至极！ 　　百里若云下意识地噔噔噔地往后退，她正准备跑，逃离这个小木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处于人类对危机感的感应，警铃大作，她神使鬼差地缓缓回头，往身后看去，结果发现巷子里的另一头，竟然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是他！！！ 　　在出租屋里一直sao扰她的鬼魂！！！ 　　她瞬间又转过身去，不敢背对那个恐吓了她多日的鬼魂。 　　百里若云终于知道，恐怖电影里都是骗人的，人在被吓到了极致，惊恐到了极点的时候，是根本发不出声音来的，只是瞪大了眼珠子，惶恐爬满了眼球，喉咙里却抠不出哪怕一点点的声响来。 　　那黑色的人影似乎想要过来，百里若云连跑都跑不起来，前有鬼魂，后有木桌，她只感觉自己的四肢酸软无力，甚至因为剧烈的心跳，她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黑色的人影往前来了一点，百里若云被惊吓到直接跌到在地，她慌乱之下，连爬带滚地往反方向跑，结果慌乱之中，她溺水的人一样胡乱抓了一把，竟然抓到了那个奇怪的小木桌。 　　“嘶！”好冷！好冷！比抓到冰块还要冷，那是一种会往骨头里钻的阴冷。 　　百里若云已经来不及把手收回来了，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鬼影，结果发现，她靠着这个小木桌，那个鬼影似乎有所忌惮，一直没有过来。 　　※※※ 　　太阳出来了，照进了巷子里，鬼魂消失了。 　　太阳照在了百里若云的身上，百里若云感觉自己身上的阴冷之气，缓缓消散了些许，就连这个诡异的小木桌，也有没有那么冷了。 　　木晓琴这时候，也从巷口外回来了，手里提着两杯奶茶。 　　百里若云还在恍惚，木晓琴将奶茶递给了她：“来，先喝杯奶茶，这是热的，不知道你吃多甜，但是这家奶茶店的口味本来就偏甜的，我给你要了七分糖的。” 　　“你，你……”百里若云接过了奶茶，捧在手心里，才感觉好一些，果然是热奶茶。 　　木晓琴注意到了百里若云的不对劲，但是百里若云现在的姿势更奇怪：“你怎么坐在大爷的小凳子上？” 　　百里若云听到了木晓琴的话，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慌乱之中，不仅是扒拉着小木桌，还把那个翻了的小塑料凳给坐着了。 　　百里若云飞快地站起身来，问木晓琴：“你刚刚，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碰这个小木桌。” 　　“你说这个啊？”木晓琴不是很在意地摸了摸小木桌，百里若云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可是木晓琴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小木桌的不同寻常一样，明明她摸着这个小木桌阴冷骇人，可是在木晓琴的手中，就似乎只是普通的小木桌。 　　木晓琴说：“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爸是村里头的木匠，给人家手工打衣柜啊桌子啊之类的家具，棺材也给打，这个小木桌我当初看它第一眼，就觉得它和我家里头那些打好的棺材有一种很相近的气息，哎呀，说不清楚……” 　　“怎么说不清楚了？” 　　木晓琴吸了一口奶茶，嚼着珍珠：“就是感觉这小木桌属于阴类，不大好的那种，平时还没什么关系，然后你不是说你这几天撞邪了嘛，那你身上本来就气运低咯，更不要碰这些东西啦。” 　　百里若云嚅嗫着：“可是、可是我已经碰了。” 　　“碰了也没关系，等大爷回来就好，你怎么不喝啊？” 　　百里若云把吸管捅进了奶茶杯里，喝了一口，问：“那你问到了吗？那个大爷去哪了？上厕所去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木晓琴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着大爷咯！” 　　她又拿出手机给百里若云看：“你看，我给发信息都没回了，巷口的阿姨说，有几个高大威猛，穿着西装带着墨镜，跟演电影一样的男人，冲进了小巷，然后大爷就不见了，可能是从另一个巷口出去了。” 　　百里若云心中轻颤：“大爷该不会是出事了吧？这个阿姨形容的怎么跟黑涩会一样？” 　　木晓琴吸着奶茶，吸出了吸空气的声音，奶茶喝完了，珍珠吸不上来，她捣鼓了好一会儿还是吸不到，现在正徒手拆奶茶盖，一边拆，一边说：“这个你别瞎操心了，大爷不会有事的，要是今天找不着大爷，你今晚就和我睡吧，别怕，我家里头现在就我跟我爸妈，有客房的，你要是怕，那就跟我睡。” 　　“可是，可是我醒来，我还是会……”惊恐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我让我爸把门给封了！我房间给锁死，只能外边开，我把你给绑床上！” 　　百里若云目瞪口呆。 　　木晓琴仰头，把奶茶杯里的珍珠往嘴里倒，嚼了几下，说：“要不干脆把咱两一块儿绑死了，再拿超大幅伟人画像盖住我们，这样那东西就抓不了你走了！” 　　※※※ 　　百里若云和木晓琴喝完了奶茶，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巷子里，等不知所踪的大爷回归。 　　这时候，有个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和一个衣着打扮都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一起走了过来。 　　百里若云和木晓琴看了过去，可是他们没有在意这两个蹲在地上的女生，而是一直打量着那个小木桌的位置。 　　“不对呀，”米希言挠了挠头，“怎么桌子还在这儿，人却不见了？” 　　米母无奈地看了自家的傻儿子一眼：“人有三急，可能是解手去了。” 　　“是吗？那我们等一下？” 　　“也好……你堂哥啊，现在哭着闹着要什么纸人，跟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唉，你伯父伯母都快被整疯咯！” 　　“那个，那个！”木晓琴默默举起了自己的手。 　　母子两都看了过去，木晓琴笑着问：“你们也是来找大爷的吗？” 　　“对啊，你也是来找这个大爷的？”米希言反问。 　　“对对对，我们也是来找大爷的，可是大爷他现在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听说是被黑衣人给抓走了。”木晓琴马上倒豆子一样地把自己从巷口阿姨那儿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这可把米希言和米母母子两给吓坏了，米母下意识地问：“那你们报警了吗？” 　　木晓琴一愣：“还……没？” 　　“哎哟，一个大活人就被抓走了，你们怎么也不报警呀！”米母说着就打开手机要报警。 　　米希言拦下了母亲，摇了摇头：“只是巷口的阿姨这样说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地方也没有监控，要是没什么事情，只是误会一场，那报警了反而是浪费警力。” 　　“那怎么办？” 　　米希言说：“我先去问一下巷口的人都看到了什么，起码要问详细一点。” 　　正当米希言准备出巷子，迎面走来另一个穿着极为朴实的青年，巷子不宽敞，一人走动绰绰有余，两人就有些挤了。 　　单青停下了脚步，看了看面前的青年，又往后看了看三位女性，迟疑了一下，问：“你们，都是来找牛大爷的？” 　　“你也是来找大爷的！”木晓琴那叫一个兴奋，崩了起来，又飞快地把刚刚的说辞再说了一遍。 　　单青皱紧了眉头：“黑衣人？” 　　木晓琴点了点头，肯定道：“对，就是黑衣人，巷口阿姨说的，什么穿着黑西装，黑皮鞋，戴着黑色墨镜的黑衣人，像拍电影一样的那种保镖什么的……” 　　米母有些尴尬地说：“年轻人，我儿子正准备出去再详细问一下情况，看看需不需要报警，要不……您让一让，给他先出去？” 　　单青闻言刚准备侧身让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立马站着不动了。 　　“诶！？你这是要干嘛？怎么堵着我呀？”米希言抽了抽嘴角。 　　单青说：“稍安勿躁，我应该知道牛大爷被谁带走了，让我去确定一下。” 　　※※※ 　　湛兮并不知道，现在有三拨人马正堆在步行街的巷子里等着自己。 　　他被这些粗暴的黑衣人带到了，市区内的别墅群里的某栋别墅里。 　　他在被这些人挟持着的时候，就说了让他们带上他家小木桌，结果这群蛇精病就是听不懂人话。 　　湛兮皱着眉，一脸阴沉，他现在也讨厌这些没礼貌又听不懂人话的人了！ 　　本来想着，可能是某些久居上位的人，确实有急事需要他帮忙，手段虽然不大好，但是也不是不能谅解，可是这样子不尊重人，就有些过分了。 　　光天化日绑架一样湛兮也能当有趣，可是他明明开口说了带上小木桌，这也不听，那几本是没把他当成平等的人来看，更不可能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尊敬的“大师”来看了。 　　现在湛兮就被直接丢到了这栋富丽堂皇的别墅的餐厅，周围的人上菜上饭就是不跟他讲话，只让他吃饱了就乖乖等待“贵人”的接见。 　　湛兮：“……”好气哦！这样惹我生气，后果自负！ 　　438系统帮忙跑去看了一下那个木桌子，桌子安然无恙，但是它还是被震惊到了，因此跑来问湛兮：“你的那个木桌子里，锁了多少东西在里边？” 　　湛兮懒洋洋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438拔高了声调。 　　湛兮白眼一翻，吐槽道：“它原主人将它送给我的时候，里边就已经锁了一大堆东西了，我后来行走江湖，也锁了不少的东西在里边，稀奇物种也不是没有，谁能去数清楚啊。” 　　“我被坑了！”438笃定道，“你不是个好人，你更加做不好一个圣父，你现在任务还-40了！！！” 　　湛兮：“你这就很过分了啊，什么叫我不是好人，我不是个圣父，我还能不是个好人吗！不就是让纪乐天他们一家子后悔吗，你等着——必须把你头套薅下来！必须打你脸！” 　　438郁闷了老半天，无语道：“我不是不支持你上网，但是你上网能不能学点好的？不学好的，学点正常的也行啊。” 　　这一天天的，孤独症怎么治疗没学会，就学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网络流行语，还是已经过时了的那种！ 　　※※※ 　　在湛兮的耐性即将告罄的时候，他终于等到那个牛逼轰轰直接让保镖劫人的“贵人”。 　　说是贵人，但是并不是什么老头儿，这是一个看这模样应该还没有三十岁的青年，虽然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这人看着就脸上稚气未脱。 　　“你就是那个在朋友圈里刷屏什么很有本事，算命很准的牛大爷？”薛康时吊儿郎当地坐在了沙发上，立马有人给他端了咖啡。 　　湛兮已经懒得笑了，他没什么情绪地说：“约莫是吧。” 　　“什么叫约莫是吧！？”这样的态度似乎激怒了薛康时，他瞪着眼，“我问你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约莫是吧是什么意思！？” 　　湛兮心道：这怕不是个傻子哟，听不懂人话的那一种。 　　“你说朋友圈刷屏，我既不知道是指定了谁的朋友圈，还是一群人的朋友圈，反正我自个儿的朋友圈我没刷屏，我怎么会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在朋友圈里刷屏什么很有本事，算命很准的牛大爷’呢？” 　　薛康时：“……” 　　湛兮又说：“这世界上姓牛的人多了去了，这么多大爷，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牛大爷？” 　　薛康时笑了，被气的：“反正就是你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步行街第三个小巷里拐角处的牛大爷，就你一个！” 　　湛兮淡定如初：“那就是我了，怎么着吧？” 　　“诶我说你这个老头子，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 　　湛兮扬了扬胳膊，示意了一下自己先前被抓紧了导致的衣服凌乱褶皱遍布，反问：“难道，你这就是做生意的态度吗？” 　　“事事从权，我也是太着急了，不好意思了啊牛大爷。”薛康时态度极为敷衍地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准备把他叫人直接把湛兮给拖回来的事情，揭过去了。 　　见湛兮没表态，薛康时心里不屑地笑了一下：什么大师，都是朋友圈里吹出来的。看到市中心这么豪华的房子，直接把人绑回来了，不还是乖乖听话。 　　薛康时挥了挥手，他身后助理模样的男人上前，点了点头，自我介绍：“牛大爷，您好，我是二公子的特别助理，我们需要您帮忙过得事情，由我来向您说明。” 　　“事情是这样的……” 　　※※※ 　　经过助理的介绍，湛兮已经明白了他们把自己硬生生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原来这个牛气冲天、还狗眼看人低的薛康时，就是这个国度数一数二的超级大集团——万盛集团的董事长的……私生子。 　　这个私生子他为人没什么本事，眼高手低的，人家正牌夫人生的大公子拿着家里头给的资金，投资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资金回笼已经肉眼可见了，外边和他们圈子里，都在夸赞大公子聪慧，商业头脑过人等等。 　　到了薛康时这里，他就不服气了，闹腾着也要家里头给资金让他自个儿搞投资，家里没办法，私生子也是儿子，这是圈子里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总之，薛康时也是拿到了初始资金。 　　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大公子有多么优秀，薛康时这个二公子就有多么草包。 　　薛康时几乎可以说是非酋，什么不好，投什么，投什么，什么倒闭那一类的。 　　好不容易，薛康时看中了本市的一个商业地产，这个商业地产哪哪哪都超级好的，不论是商业路段的人流量，还是它本身的占地面积，还是它整栋大楼的设计，都非常棒！ 　　而且这个商业地产的价格也非常非常非常美丽！简直就是白菜价！ 　　商业地产原先的主人好像急不可耐要出手了那样，薛康时看过了之后，也觉得一切都很棒棒，直接投入大量资金，把这个商业地产给要了回来。 　　结果他投资再装修，准备招商合作的时候，却发现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品牌要加盟进来，不论是餐饮类型的，还是娱乐类型的，还是健身类型的，甚至连超市都没有一个肯加盟的。 　　薛康时就纳了闷了。 　　派人去调查，这才发现，这栋哪哪哪都超级好的商业地产之所以闲置到现在，是因为它几年前闹火灾，里边死了好些人…… 　　至今依然闹鬼。 　　湛兮：“……”人傻钱多，见多了，人蠢钱多，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关于那栋商业地产的问题，几乎是本市所有人都知道的，人们走路都会绕开点走，随随便便路边抓个人就能讲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薛康时可好，什么都不打听，直接盘过来了。 　　湛兮也是服了咯。 　　※※※ 　　“所以现在问题你也清楚了，”薛康时摆了摆手，做出了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说说看吧老头儿，你能给我解决这事儿不？” 　　湛兮心想你别看不起你大爷我，不就是个枉死冤魂聚集地，我要是动手，分分钟解决。 　　于是湛兮颔首肯定道：“能。” 　　“那好，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薛康时像是极为满意湛兮的上道似的，打了个响指，说：“你给我最快速度地处理好这件事，要几天？要收多少钱？” 　　旁边的助理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咳咳……” 　　试图以这种暗示来提示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要这样嚣张，对待这种玄门中人，起码也要给一点点面子和尊重的。 　　可是他家顶头上司接不到他的信号，反而说：“怎么咳起来了？身体不舒服？” 　　助理尴尬：“哦，没，没，就是有点儿嗓子痒。” 　　薛康时又看了他一眼，没理，再次问湛兮：“老头儿，你还没回我呢，你要几天能解决？想怎么收费？” 　　湛兮真的不是很想面对这么个大傻叉，现在大中午的，太阳从那一整面都是玻璃墙的地方投射进来，金灿灿的一片，湛兮心想已经到了他回家和小朋友唠嗑几句的时候了。 　　他不耐烦地上系统空间，装备了“圣父微笑”，说：“我的收费标准，你跳起来也够不着。” 　　“呵？！还有我给不起的收费？你怕不是来搞笑的吧老头儿？”薛康时又一次不屑的笑了，这种笑容极为欠扁，“万盛集团你没听说过？我看你在朋友圈，也不过是搞个三五百的就帮人算一次命，这样，你开个价，我保证不还价。” 　　薛康时轻蔑地想着这样一个乡下老头，能开得出多高的价格，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十万块钱吧。 　　“那就拿你们万盛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来换我出马吧。”湛兮淡淡道。 　　“什么！？”这句话果然让众人震惊无比。 　　“你怕不是想钱想疯了！？神经病吧你！还想要万盛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湛兮脾气很好地笑了一笑，也不争辩。若是放在曾经，便是把这所谓的万盛集团捧着送到他手上，他恐怕都懒得多看一眼。 　　※※※ 　　气氛很是诡异，薛康时以一种极为狠厉的眼神盯着湛兮看。 　　“你既然付不起代价，那么就留不住我。”湛兮说罢，起身便走。 　　薛康时反应了过来，怒极了，吼道：“给我拦住他！！” 　　那些听命行事的保镖一拥而上，湛兮原本淡若清风的眼眸瞬间冷厉：“滚开！” 　　气场大开，不外如是。 　　所有的人，都被他那一瞬间的爆发而震慑，想上又不干，薛康时倒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抄起茶几上精致的茶壶就砸向保镖，骂道：“我看你们还想不想拿这个月的钱了！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众人听了，又准备上前，湛兮却在众人的围剿之下，旁若无人地穿梭人群而过，片叶不沾身。 　　有人掏出了一个湛兮只在手机那些表情包上看过的武器，所谓的——手-枪。 　　湛兮卸下了“圣父微笑”，嘴角甚至向下弯，整张老脸都骇人得紧，他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再激怒我。” 　　“碰——” 　　突然，大门被暴力砸开。 　　“牛大爷！”单青打头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批的身穿制服的警方。 　　“哟，年轻人。”看到是单青，湛兮才缓缓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湛兮和单青“叙旧”的时候，带队的警方已经在和薛康时他们交涉了。 　　“这是怎么回事？”湛兮问。 　　单青扶着湛兮的胳膊，带他离开：“牛大爷先跟我走吧，边走边说，这里就交给他们了。” 　　※※※ 　　“事情是这样的，我爷爷吩咐我问你最近有没有空，请你到家里吃顿便饭。” 　　湛兮笑了：“我要是到你家里头，吃的恐怕就不是便饭那么简单了。” 　　单青说：“牛大爷这是哪里的话，难不成我们家还能给你来场鸿门宴啊。” 　　单青是扶着湛兮进车子，害怕他老人家撞到头，手还挡在车顶，湛兮坐上去了之后，单青还给帮忙系安全带。 　　“就为了问你有没有空吃个饭，我先去你家里头了，正好遇到牛大姐和月嫂准备到楼下走走，才知道你去步行街了，然后我就去步行街找你。”单青一边开车一边说，“牛大爷，您现在是去步行街，还是先回家？” 　　“去步行街，我的小木桌还在那里。继续说，你去步行街没看到我，怎么就知道我在哪里的？” 　　“我去步行街是没看到你，但是看到了好几个人在找你，听他们的形容，你是被一群穿西装的黑衣人给抓走了……” 　　湛兮心里头吐槽：这话怎么说的好像什么“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的那个？ 　　“最近因为万盛集团董事长的二公子来了本市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牛大爷您可能是没听过，他这人才刚来不到两个月，就已经闹出了好几起案子了……” 　　湛兮眼皮都没有动一下：“闹出人命了？” 　　看那个薛康时那么嚣张的模样，要是真的闹出了人命，湛兮也不会意外，因为他已经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不少的煞气怨气了，要不是这些东西缠身，这人投胎技术如此牛，又怎么会落到非酋的地步，投什么，什么倒闭。 　　单青只是摇了摇头：“他之前闹出什么事情，我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但是我不是很清楚，万盛集团的总部不在京都，在临海的特区城市，而且前几年就似乎打算产业往国外转移。他到了本市，就闹了非法聚众、聚众斗殴之类的，这些事情，多的是人帮他摆平。” 　　“他那堆黑西装保镖，早就已经闹了不少的事情了，这一回听说你也是被黑西装抓走的，我第一个想到是薛康时这个不着调的二世祖在闹腾。” 　　湛兮舒舒服服地躺在座椅上，问单青：“那你知道他找我什么事儿不？” 　　“猜到了，关于之前的成兴广场这个商业产业的事情吧？牛大爷，您确实不是普通人，但是咱这事儿，得量力而行，成兴广场的事情，早些年就请过不少业界名声响亮的大师做过法了，没有用，他们都说里面的东西凶得很，根本压不住。” 　　“都是枉死，又怎么会不凶。”湛兮淡淡道。 　　“牛大爷你怎么知道的？” 　　湛兮说：“刚刚跟你谈话，按照方位，粗略地掐指算过了。” 　　“那牛大爷，您估摸着您自个儿有把握不？” 　　湛兮笑了笑：“有没有把握另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小伙子，你家里头有人从商的吗？反正现在这成兴广场是解决不了了，薛康时也估计恨不得马上就能脱手，你们要是趁现在去盘下来，估计会是烂白菜价。” 　　单青哈哈大笑，不动声色地问：“那牛大爷，您也得得到点什么呀？” 　　“那是自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需要你们帮我请一个孤独症专家。” 　　※※※ 　　湛兮给牛玲玲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吃过午饭了，要下午才回去。 　　想了一想，湛兮又给牛玲玲提醒——纪乐天一家最近情况可能不太好，如果他来找你，务必警惕。 　　口业反噬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情，湛兮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多久！ 　　单青和湛兮说好了，湛兮有时间，就会去他家吃个便饭，单青直接把湛兮送到了商业街，就自己先离开了。 　　之前单青说有人在步行街等着自己，湛兮现在回去，他们还在步行街等着他。 　　一男三女围了上来：“大爷！您终于回来了！” 　　湛兮一看：“是你们呀。” 　　“你们家那个人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按照他之前算的，虽然纸人灵力耗得很快，但是有惊无险，它把人给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米希言有些无奈地说：“我也不晓得算是有事还是没事，我感觉我堂哥身体虽然很健康，但是脑子似乎出了点问题。” 　　米母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和湛兮说：“大师，我是他母亲，是这样的，之前您让我儿子交给我一张符，说是给第二天上门来的客人，第二天上门的就是我大哥的儿子，我把符给他了。这符呢，也起作用了，他有惊无险的度过了难关……” 　　“这不是挺好的吗？”湛兮颔首，手放在小木桌上，轻轻敲了一窍。 　　旁边一个不眼熟的女生，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米母笑了笑：“是挺好，人没事，挺好的挺好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醒过来了就闹着说要什么、要什么……纸人？！” 　　湛兮：“……？？？”啥！？你说要啥！？ 　　“那什么，他说虽然那是符，但是里面藏着您给的纸人，额……就，那啥，大师，您看，能不能再给剪一个纸人？我们家那孩子，真的是哭闹着要纸人。” 　　湛兮：我给个屁他！ 　　米希言也很尴尬：“大爷，还能再剪一个不？我剪刀和纸都给您准备好了，唉，您行行好吧，我堂哥现在嚎着说什么——‘我的救命恩人烧没了！’” 　　湛兮这一次是真的哭笑不得：“纸人灵力耗光了，使命达到了，就会自燃，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不正常，我堂哥整个人都不正常了！”米希言坚定地说。 　　湛兮没办法了，只好又给他们剪了个纸人，想了一想，他还是往里面封存了些灵力。 　　“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只是个普通纸人，好好保管。” 　　米母拿出了一沓RMB放小木桌上，带着刚加了湛兮联系方式乐得不可开支的傻儿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眼看着他们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木晓琴赶紧拉着自己的好朋友上前：“大爷，您快看看我这小伙伴。” 　　湛兮刚刚就注意到这姑娘了，问：“阴魂缠身，你最近是不是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第21章 　　本市的某栋独立的郊外别墅内，空荡荡的大厅里, 只剩下纪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孤孤单单的, 电视也不打开，整栋房子静的吓人，没有一点儿声响。 　　她已经不允许请来做饭做家务的保姆留在房子里了，自从，她的嘴……见不得人后。 　　她现在是天天戴着个口罩，不戴口罩根本就不敢出门, 而且，她现在也根本不敢照镜子了。上了医院, 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来。老公又烦自己, 又跑到他小情人那儿去了。 　　“嗡——”是熟悉的油门轰鸣的声音！ 　　纪母马上拉开窗帘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跑车正驶入地下车库，没错，是儿子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没过一会儿，“咔嚓”一声，大门被从外边打开。 　　“我回来了。”纪乐天一打开门, 就直面站在门口的纪母，他被吓了一大跳：“啊！” 　　然后纪乐天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在纪母恼怒骂人之前, 马上说：“妈, 你怎么站在门后边啊, 吓死我了。” 　　纪母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干什么！” 　　然而面部表情过大后，她又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扶了扶自己的口罩，把口罩往上拉了一点点。 　　纪乐天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敢直视自己的母亲，两人就这样进屋了，可是该来的迟早都是要来的，怎么样都躲不过去。 　　果然，纪乐天刚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到母亲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你问到了没有？牛建国怎么说的？你有没有把我的情况给说清楚了？” 　　牛建国，是他的前任岳父，可是母亲的问题，纪乐天不敢回答。 　　自从上一次他们母子二人，和前妻他们父女二人，一起商议离婚的事情之后，他的母亲，就不大对劲了。 　　起先她是感觉口腔很难受，牙龈肿痛难忍，可是去了牙科，怎么也检查不出来有问题。 　　后来就发展成了口腔溃疡，纪母现在是什么方法都用了个遍了，医院也上了好几趟，可是就是不管用，该溃疡的还在继续溃疡，溃疡也来越严重，溃疡的面积也越来越大，日常进食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影响。 　　而且，现在已经严重到了纪母连喝水，都要忍着眼泪往下灌的程度了。 　　更让人难受的是，从昨天开始，纪母的嘴唇突然就发肿了，起先没人在意，可是今天早上一起来，那两半嘴唇，已经肿的跟两根香肠一样了！ 　　这又不是在演夸张电视剧，这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生活里，可把全家人都给吓坏了。可是去医院检查，还是检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只是纪母真的快要难受死了，她现在讲话都是忍着痛讲的。 　　本来全家人都以为她是中毒了，或者是感染了什么很少见的病毒之类的，正打算到国外去治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纪母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他那天所说的话—— 　　“今日恶言所生孽力，终将尽数反噬汝身！” 　　说这话的人，那日冰冷的眼神，发音诡异的腔调，韵味独特的嗓音似乎还在耳畔响起，纪母一想到这里，就浑身一个激灵。 　　那个该死老头！竟敢诅咒她，纪母咬牙切齿地想着，当她好了，看她不拔了他的皮！ 　　纪母见自己的儿子默默不肯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问你话呢！你见到牛建国了没有？他怎么说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亲妈快要被玩死了，他竟然还这一副靠不上的样子。 　　纪乐天嚅嗫着：“没、我没见到他。” 　　“那你今天一大早出门干什么去了！？”纪母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我今天……把县城那个小商品房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给牛玲玲送过去了……” 　　“你是有病吧你！”纪母伸出手指头来狠狠戳着纪乐天的头，“我让你去找牛建国！你给我去给牛玲玲送东西了？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你？你妈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你还拖拖拉拉。” 　　“妈，还是算了吧，出国去吧，国外那么多医生，医疗技术先进，肯定能治好的。”纪乐天根本就不敢去见自己的前岳父，隐隐约约之中他感觉到母亲现在的诡异疾病，就是因为那个老男人的诅咒。 　　纪乐天怎么可能还敢去见那个老男人，那人都已经诅咒了他母亲了，现在人家那么恨他们，纪乐天心想，万一我要是见了对方，对方连着我一块儿诅咒，那该怎么办？ 　　知子莫若母，纪母对纪乐天的了解几乎可以说是纪乐天放了个屁，她都能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你个没用的东西！生你养你，到头来，一点儿也靠不住，跟你爸一个德行。”纪母几乎可以说是气很了，才说出的这话。 　　可是说这话的纪母，其实并没有多么怨恨纪乐天，她怨恨的人，是那个诅咒她的人。 　　※※※ 　　“警告！警告！任务进度-50！” 　　湛兮手一顿，原本是不打算理438这个系统的，可是最后他还是回了一句：“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很可能还会出现-100，你做好心理准备。” 　　438沉默了很久：“……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我想怎么样？” 　　“我已经暗示了你很多遍了，”438说，“晋江部关于‘圣父系统’的研发还在初始阶段，存在很多BUG，我已经暗示过你了，你只需要让他们后悔就行，我都没死板地要求你一定要用‘圣父博爱’来感化他们……这样你也完成不了吗？你回答我，你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了！？” 　　“能能能。”湛兮无奈地应了，心想这圣父系统的规则果然有漏洞，就说怎么他拖拖拉拉那么久，438竟然也不着急，原来438和他打的是一个主意。 　　438压抑住了自己想要把这个辣鸡宿主拖进系统空间来，抓着他肩膀死命摇晃到他哭到他吐的冲动。 　　“我现在对你没有时间要求了，但是请你一定要完成任务。”438都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心酸。 　　湛兮满头问号，怎么这系统整得好像他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它的事情一样？ 　　“行吧，我会完成的。”最近湛兮也用手机看了一会儿小说，小说里头的“系统”总是用奖惩机制来让宿主完成任务，要是达不到要求就雷击啊，电击啊，变丑啊什么的，怎么438一个都没提的？ 　　手段这么温和的吗！？一点儿都不刺-激，失望，这个系统，给差评！ 　　湛兮总觉得这个编号438的系统有“心事”在瞒着他，但是他是条咸鱼，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那种，绝对不主动给自己找事儿，就算察觉到438有秘密，他也压根不会主动去问的。 　　※※※ 　　和系统之间的对话不过眨眼之间，一回神，木晓琴还在催促百里若云仔细想一想，她自己到底去过哪些地方。 　　百里若云这会儿真的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想破了：“可是，我真的想不透我去哪里惹到那种东西了啊……我的出租屋和公司很近，每天基本上就是公司和出租屋还有楼下小超市三点一线，偶尔去公园逛一逛，周末才会到步行街走走。” 　　“那你换个思路，”湛兮提示道，“那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这个问题让百里若云觉得自己更难回答了，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办法给出准确的时间，我是在上个月开始，我的合租女孩大概搬走一个星期左右，我感觉到出租屋里有其他人，但是具体是哪一天我说不清楚了。至于看到他，是在前几天晚上，他、他、他……” 　　湛兮疑惑地看了过去，木晓琴已经忍不住催促了：“哎呀，他咋啦？他怎么着你啦？” 　　百里若云红着脸，极为尴尬地看了木晓琴一眼，根本不敢看湛兮，就低着头，极为小声地说：“摸、他摸了我。” 　　“摸你！？”木晓琴瞬间扭曲了脸，“什么贱东西，竟然还敢猥亵人！” 　　湛兮起先是怀疑出租屋不“干净”，或者说是百里若云无意之间惊扰了里头原本就住着的、看不见的住户，可是按百里若云所说的时间来看，这东西是外边跟进来的，不是出租屋本身就在的。 　　“大爷？您看这要怎么办？” 　　湛兮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说：“时间还早，你出租屋远吗？不远的话，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那敢情好！不远不远，很近的，坐公车，四个站就到啦。”木晓琴风风火火地就拉着大家去坐公车了。 　　在车上，百里若云还是忍不住，又看了湛兮手里提着的，由小木桌折叠成小箱子的东西一眼，湛兮注意到了，问：“你怎么老看它？” 　　百里若云马上不自然地撇开了眼神：“没、没什么。” 　　湛兮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箱子，提到眼前看了看，心想难不成里头的家伙们不听话，趁他不在冒泡吓着人了？ 　　原以为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见着了，抓到了就轻松解决。 　　可是湛兮到了那出租屋，绕了几圈，也没发现那东西，哎呀呀，成精了咧，还有智商了，知道要躲开，厉害呀~ 　　“大爷，怎么样？在里面吗？”木晓琴紧张又兴奋地看着湛兮。 　　湛兮摇了摇头：“有活动过的气息，但是现在不在这里，而且，这不是鬼魂……” 第22章 　　“啊？不是鬼魂？可是大爷, 您先前不是才说了她是阴魂缠身吗？”木晓琴就纳闷了，怎么大爷表现这么不专业呢, 这明显的前后矛盾呀。 　　湛兮只是笑了笑，没有立马解释, 他先是走到这个小小的出租屋唯一的窗户前，拉开了窗帘, 让阳光能够进来。 　　可是由于朝向的原因, 就算是拉开了窗帘, 也只是让屋子里更亮堂了些，并没有多少太阳。 　　百里若云本便是一个腼腆的人, 这会儿虽然对湛兮已经产生了些许怀疑，可是也没有立刻说什么不好的话, 反而是默默去煮水，准备给人斟茶了。 　　倒是木晓琴，一直跟在湛兮身后转悠，这会儿还在转悠, 一边转一边问：“大爷？大爷？大爷！您倒是理我一下呀, 哎哟，我看您这胸有成竹的样子, 又不告诉我, 弄得我心焦焦啊。” 　　湛兮不理木晓琴这只因好奇心而抓心挠肺的傻猫，直接问百里若云：“你说你最近没有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你最近有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百里若云有些迟疑, 开始回想, 她一边回想一边端来了茶水，“大爷，晓琴，你们喝茶。” 　　木晓琴唉声叹气，大爷不肯理她，她也没办法。 　　一会儿之后，百里若云摇了摇头，说：“我想不到。” 　　湛兮看着窗沿上摆放着的一盆小小的仙人掌，这仙人掌虽然小，可是长得很不错，水嫩水嫩的，但是看了看根基也并不湿润，看来百里若云把这仙人掌照顾得很不错。 　　“你应该遇见过的，”湛兮说，“那些不好的东西，比方说，死掉的小动物，嗯……像是猫、狗、鸟类、老鼠……之类的。” 　　“老鼠！！！”这是百里若云第一次惊呼出声，她几乎是激动到瞬间站起来，结果动作太大，磕到了桌子，“嘶！” 　　湛兮走过去，坐下喝了口茶：“别着急，慢慢说。” 　　※※※ 　　原来在一个月前，百里若云在常走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一只被汽车碾死的老鼠。 　　那老鼠应该是被汽车直接倾轧过去了，整个肚子跟爆了一样，肠子都出来了，血流了一地。 　　这条小路走的人很多，可是大家都避着这只死老鼠走开，没有人肯多看一眼，而清洁阿姨估计要明天早晨才会来扫地，但是现在天阳晒，这老鼠很快就会发臭了。 　　百里若云其实并不喜欢老鼠，相反，她还很讨厌老鼠的，可是那天看到之后，又觉得于心不忍。 　　恰好那天是周末，百里若云其实没什么事情，只是下楼走走，因此她又特意回了趟出租屋，戴上了塑胶手套还有一条毛巾，百里若云把老鼠的尸体挖坑给埋在了绿化植物的下边。 　　“我当时还怕有什么野猫什么的挖出来吃了，所以挖得很深，埋得很深很深……” 　　木晓琴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老鼠成精了，可是老鼠已经死了啊。” 　　“说来复杂，作乱的不是老鼠，而是依附在老鼠尸体上的东西，至于它为什么要……嗯，对你动手动脚，这应该是那东西，额，比较龌-龊吧。” 　　湛兮心里吐槽我鬼知道是什么下-贱玩意儿，都不是个东西了，还馋人家女孩子的身子。 　　“那，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湛兮安慰道：“别担心，我给你画两张符，你一张随身携带，一张贴在床头那面墙上就好了，要是还觉得害怕，索性就搬了吧。那个东西似乎对这座城市很熟悉，目前来说，我无法根据它残留在你出租屋上的气息，准确地找到它……” 　　湛兮心里苦啊，主要是现在他用着牛大爷的身体，这身体素质和原本的身体素质压根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所有曾经敏锐至极的感官，如今都迟钝而麻木。 　　而且，为了让他的灵魂能够成功融合这具身体，他魂魄都是被诸多限制了的，不然，来个带有追踪功能的攻击都能解决这一切了。 　　“所以，你只要告诉我，你把它埋在哪里就行了。”一般而言，那些没有实体的东西想要给自己穿上一层“皮”，就算那是一层老鼠的皮，也必须得是新鲜的，所以合理推测的是那东西本身距离死老鼠应该不远。 　　“好的，我给您发个定位。” 　　木晓琴一脸的郁闷：“啊？事情就这样解决啦？那大爷，您之前说的鬼魂呢？” 　　湛兮但笑不语，最终他还是在木晓琴的各种追问之下，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老头子的这个小木箱子，轻易不要乱碰，特别是你这种体质虚的。” 　　百里若云心跳都落了一拍：“好、好的，我知道了。” 　　※※※ 　　湛兮算是暂时给这两个小姑娘处理好了这事儿，就准备回去了。 　　他坐在公交车上，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百里若云给自己发的定位。 　　唔……成兴大道？这个地址很熟悉啊。 　　啊对了，这不就是单青之前给他看的，那什么闹鬼的成兴广场吗。 　　湛兮又仔细看了一下，果然，百里若云埋老鼠的位置，就在成兴广场的斜对面，隔着一条六车道的大马路。 　　湛兮眉头隆起，成兴广场现在的运势是大凶，里面有一堆枉死冤魂，他们都应该属于地缚灵，地缚灵顾名思义就是不能离开原地。 　　可是骚扰百里若云的不是这些地缚灵，而是这些枉死冤魂的怨气诞生了新的东西，附体作乱，这样看来的话，成兴广场就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可是还是不对啊……这隔着这么一条六车道的大马路，那些被天道规则限制极多的怨气，是怎么跑过去挖老鼠的尸体的？ 　　湛兮总觉得那个缠着百里若云的东西不简单，很是特别，而且还有点儿道行，都能隔着大半个城市把人大半夜地给搬回出租屋去了。 　　湛兮回到家，陈安可刚好做好了饭，她不是什么大厨，但是很有自己的审美情趣，就算是匆匆忙忙做个便餐，也要将食物摆出美感来。 　　因此湛兮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洁白的盘子上面，除了主菜，还点缀着一些香菜胡萝卜什么的，也并不意外。 　　“牛大爷，您回来了，刚准备给您打电话呢。”陈安可看到了湛兮，马上打招呼。 　　牛玲玲也从厨房里出来了：“爸，今天还好吗？单书记上午的时候来找过你，我们告诉他你去步行街了，他找到你了吗？” 　　“一点小事，已经商量好了，”湛兮放下小木箱，边换鞋边说，“孩子呢？” 　　牛玲玲看起来似乎今天心情好些了，还帮着陈安可准备晚餐，湛兮问到孩子的时候她也笑了笑：“他刚喝完奶，就被大黄给摇睡着了，大黄应该也睡着了。” 　　牛玲玲在坐月子，孩子现在也还在喝着母乳，母乳可以算是按需供应，粗略估计是每两个小时喝一次，他基本上可以算是每天喝了奶就睡着了，醒了就喝奶，喝了就睡。 　　陈安可将汤给端了出来，笑着说：“现在孩子还小着呢，本来就是要多睡觉的，之前带的孩子不肯睡觉，那才叫人头疼呢。” 　　大概是说话声吵到了大黄，它从房间里头跑了出来，围着湛兮转悠，湛兮拍了拍它的狗头：“你啊……” 　　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只狗子才好。 　　“爸，可以吃饭了。” 　　“你们先吃着，别等我，我先去洗下手。” 　　※※※ 　　今晚的月色并不好，没有星星，月亮又被乌云给遮住了，暗沉沉的一片。 　　湛兮将懒人椅搬到了阳台上，仰躺着，喝点小酒，享受着这难得的晚风，眼眸半阖，惬意极了。 　　“咔嚓……”很细微的一道开门声响起。 　　湛兮眼都没睁开：“睡不着？” 　　牛玲玲差点被吓了一大跳，看到是父亲在阳台后，她才镇定下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爸，你怎么还没睡。”牛玲玲看到了懒人椅旁边那个小木箱，上面放着一瓶玻璃瓶的酒精饮料，“爸，你别喝那么多酒。” 　　湛兮回过头去看她：“他们都睡着了？” 　　“嗯。”牛玲玲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湛兮身旁，望着那被乌云遮住了的月亮，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了许久，牛玲玲才缓缓地说：“爸，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感觉一切都挺好，陈嫂很能干，没什么要她操心的，孩子很好带，只是有些、有些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慌，时常陷入焦虑和痛苦中，无法自拔。 　　湛兮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我在网上查到说，女人妊娠期间身体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就算是生育后，也还是会受到激素的影响……你现在啊，只是有些压力，很正常，不过，要不要找个人聊聊天？” 　　牛玲玲噗嗤笑了：“爸~你什么时候学着这么委婉啊，是叫我去看心理医生吧？可是心理医生好贵的，而且也不好预约。” 　　她这会儿才真的感觉自己轻松了一些，像是束缚着心脏的束身衣突然被解下来了一样，瞬间轻松了不少，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侧着腰，轻轻靠了过去。 　　“这个你交给你爸就行。”湛兮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爸，我一直都没敢问你，你是在步行街给人算命？”牛玲玲靠着懒人椅的扶手处，也大概就是在湛兮的腰侧。 　　“差不多吧。” 　　“唉……”牛玲玲总觉得老爹在步行街坑蒙拐骗，“爸，等我出月子，就去找工作，我以前还在网上兼职写小说，这些都拾起来，我能养活你和孩子的，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天天去步行街‘上班’了。” 　　毕竟骗人，也是很累的事情。 　　湛兮没好气道：“叹什么气，你爸我是有真本事的，你爸我养得活你，你心里不快活，就歇着，工作什么的都可以晚点说，就算是你打算到处走走，去散散心，去旅游，到处看看，也是可以的。” 　　“爸你就别骗我了，还旅游呢，你要是会这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啊。”她爸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真正的农民，彻彻底底的，其他一概不会，这些，牛玲玲比谁都清楚。 　　湛兮一本正经地说：“哦，年轻的时候学了，你爷爷为了让我能讨着媳妇，让我永久下岗了，不过我现在为了钱啊，就又再就业了呗。” 　　牛玲玲扑哧一声笑了：“爸你可真逗。” 　　晚风袭来，牛玲玲的头发被吹乱了，湛兮替她理了理，温和道：“太晚了，去睡吧。” 　　“嗯，我先回去睡觉了，爸你也早点睡。” 　　目送着牛玲玲回房间了，湛兮伸了个懒腰，把那不那么好喝的酒精饮料全喝完。 　　他敲了敲自己的小木箱，正想趁着没人打扰，看看自己的小木箱里是哪只不懂事的，竟然趁着今天他不在就冒泡了。 　　湛兮提起小木箱就准备回房间，结果还没回到房间，他发现自己的手机指示灯亮了。 　　有新信息？这么晚了，谁啊…… 　　湛兮打开一看，发现是米希言，而且光是他一个人，发了三十几条！ 　　内容都是一样的—— 　　【大爷！！！救命！！！十万火急！】 　　湛兮：【？】大半夜的找抽呢在这儿刷屏？ 　　【大爷你终于上线了，呜呜呜~救命啊，我堂哥说不是这个纸人，他不要这个，他要的是熊猫人纸人！】 第23章 　　要熊猫人纸人！？ 　　我看你像个熊猫人！ 　　湛兮只觉两眼一黑, 心道老子辛辛苦苦剪出纸人，还封存灵力, 咋地，结果你还要专门定制版的是吧！？给你脸啦！ 　　他握紧了拳头, 现在特别想拍一张拳头的照片发过去，然后告诉米希言, 让他去问问他堂哥：你瞅着老子这个拳头, 像不像个熊猫人？ 　　但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 湛兮还是忍住了，发了个【三支新鲜沾水玫瑰陪上绿色旋转字体‘晚上好’jpg.】以表达自己的和颜悦色。 　　然而要是有人站在他旁边, 就会发现这老头儿的脸色配上手机屏幕的灯光，活脱脱就是个恐怖片现场。 　　【哎呀, 现在还晚上好什么呀大爷！不好不好，我堂哥这会儿应该是受到轻微的“吊桥效应”的影响啦，除了满足他的要求，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呀, 心理医生也让我们暂时先顺着他……】 　　米希言发了一大堆, 结果湛兮只觉得自己脑壳痛。 　　湛·没文化·兮：【吊桥？他过吊桥，关老头我什么事？】 　　米希言：【……】完了, 他忘记了这是个连“过塑封胶”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大爷。 　　【吊桥效应是一种心理现象, 这种现象简单地说就是一个人害怕过吊桥，过桥的时候心跳加速, 这时候如果遇到另一个人, 她会认为自己的心跳加速是因为这个人, 进而以为自己喜欢上这个人了。】 　　湛兮：哦豁！还有这玩意儿，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然后呢？关熊猫人纸人什么事儿？纸人不就是纸人？】 　　对于湛兮来说，纸人最重要的是他在上面画下的符文，因为符文才算是纸人的中枢神经系统，符文本来就有作用，又封存了他的灵力，这是关键时刻能让纸人被激活救人的重点。 　　至于其他，不过是个人忽然兴趣大发，即兴作画而已。 　　米希言都快要急死了，结果发现隔着屏幕，怎么都和这大爷掰扯不清楚，他发信息：【因为熊猫人纸人在战场救了我堂哥，我堂哥对它有依赖感啊！哎哟，我的大爷啊，你给纸人就纸人吧，你说你，你干哈子非得往上面画个熊猫头？】 　　湛兮撇了撇嘴：【这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 　　没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米希言才发生的！真叫人头大。 　　当天的情况是这样的，湛兮觉得米希言这小伙子吧，虽然人傻钱多，但是身上的气息还是很纯净的，而且还有浅浅的功德光，怎么说也算一个很好的人了。 　　湛兮怎么着也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呀，于是他就打算多送米希言一个纸人，好帮米希言的亲人度过生死劫数。 　　当时他剪好了纸人，正提笔画符，米希言在旁边拿着手机和别人聊天，笑得乐不可支的，湛兮又是一个真的好奇心满满的老伙子，忍不住就瞟了一眼米希言的手机屏幕。 　　结果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jpg.】的表情包！！！ 　　湛兮已经记不清楚，第一眼看到熊猫人表情包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了，却清醒地知道，只是一眼，他就沦陷了！彻底的。 　　为何世界上会存在如此奇妙的人物图！？ 　　顶着“自带萌属性加正无穷”的熊猫外形，却配上了扭曲而神奇的五官，这微妙的五官又拥有着生动而沙雕又充满了文字不可描述的灵性的表情…… 　　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一般霸道的喜剧感，岂是湛兮这种本质狗比的沙雕可以抵挡得住的？ 　　于是湛兮灵感瞬间爆发，就像诗仙喝了酒那样控制不住自己，他就给画好的纸人的另一面，画上了形象而灵动的熊猫人。 　　知道了真相的米希言欲哭无泪：【……大爷，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您还能再画一个吗？（熊猫头：一定要我哭才行是吗，好了我懂了JPG.）】 　　湛兮也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我不知道，灵感这东西，很微妙的，当时是有，可是我现在没有啊。】 　　他心里疯狂吐槽：你不能硬是逼着一个不想尿尿的人撒尿呀，吹口哨、摁膀胱也没用的呀，不想就是不想啊。 　　然而米希言不是一个走寻常路的人，他立马回复：【大爷！！！（一沓红彤彤jpg.）我，我我，我有钞能力！请问钞能力能让您诞生灵感吗！？】 　　湛兮：【……】 　　你别说，还真的能哩。 　　钞能力真神奇呀！（狗头jpg.） 　　※※※ 　　和米希言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湛兮就提着木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敲了敲木箱：“今天究竟是啷个出来耍了？” 　　木箱子没人碰它，它却自个儿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随着它颤抖得越来越剧烈，房间的灯泡都开始抽风了似的明明灭灭。 　　“哟，你还挺凶的嘛。”湛兮手上掐诀，手腕佛珠兀自转动了起来，瞬间隔离开了这个小房间。 　　这点动静吵不醒牛玲玲和陈安可，但是湛兮担心这些东西会惊吓到孩子，也担忧会让大黄察觉。 　　毕竟这狗子虽然闹腾了点，皮了点，但是似乎还挺敏锐的。 　　在他隔离了这个小空间的下一刻，一道人影浮现在眼前，房间里的电灯泡似乎也承受不住这磁场了一样，瞬间就亮不起来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湛兮注意到，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猩红大眼，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这东西刚被湛兮从木箱里放出来，就凶悍地肆意爆发自己的威压，一副分分钟就要弑主的模样。 　　然而这威压却惊动了另一个生灵——“何方妖孽！” 　　只有两指大小的灵物瞬间出现，与此同时，尖而薄的冰刃遍布了整个空间，将那“妖孽”给团团围住，千刃待命。 　　山灵看到了一只实力极为强悍的鬼王，正对着湛兮飚威压。它雪瞳染上了冰霜，似乎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冷呵：“离湛兮远点！” 　　眼看着那数不胜数的冰刃就要万箭齐发了…… 　　“山叔！山叔，是我放出来的，这是我自个儿从木箱子里放出来的，别激动哈。”反应过来的湛兮，赶紧把山灵给捞了回来。 　　冰山灵物站在湛兮的手掌上，依旧冷冰冰地盯着眼前的鬼物，冰琉璃一般的眼珠子充满了骇人的威慑。 　　直到这只沉默了许久的鬼物，终于识趣地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而后，电灯泡也正常地亮了起来，室内恢复了正常，山灵才冷哼一声，拍了拍湛兮的狗头，原地消失。 　　与此同时，湛兮也终于看清楚了这只鬼物。 　　※※※ 　　要怎么形容啊…… 　　这只鬼，衣衫虽然破败不堪，但是丝毫不损他的容颜的姝里丽，凌乱的红发甚至为他填了几分不羁的美感，而破败的衣衫，还将他极为令人羡慕的腹部肌肉遮得若隐若现的。 　　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浑身上下被数不清的铁锁给禁-锢了，还有铁锁是直接从肩胛骨穿透的，瞅着就疼啊。 　　湛兮又仔细瞅了瞅：“哟，这铁索上镌刻的符文不一般呀。”看来这只鬼，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更凶一点，不然，不至于搞那么多东西禁-锢他。 　　鬼物神色轻嘲，嗓音沙哑道：“那人为生囚本座，特意打造的，你说呢？” 　　湛兮摇了摇头，说：“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并不认得你，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情况。你须得重新介绍自己，哦对，按照现在的情况，你被转手了，我是你的新任饲主。” 　　“新任饲主？”鬼物的心情十分糟糕和卧-槽。 　　这种心情，大概和你的网恋对象突然发信息给你说：‘你好，这个号的原主人把号卖给我了，号是我的，号的对象也是我的，所以现在你是我对象了！’一样的令人脑壳痛。 　　这男性鬼物盯着湛兮，恶狠狠的，那双凶狠的眼瞳似乎能淌下血来，极为骇人：“那人将这个箱子送给了你，却没告诉你……本座是谁么？” 　　“YES！”湛兮尤为平静地给了肯定答案，还骚得很地拽了英文。 　　鬼物懵逼脸，不知道对方说了啥，但是感觉语气似乎是肯定回答。 　　湛兮又冷漠地补充道：“由此可见，你根本不重要，至少，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鬼物沉默了。 　　湛兮打了个哈欠：“不想自我介绍？算了算了，懒得逼你，我就问问，你今天为什么要吓那个女孩子？” 　　今天湛兮看百里若云的第一眼，就察觉到她身上萦绕着的阴冷之气，这明显就是接触了阴魂，可是去她家里却发现缠着她的并不是阴魂。 　　湛兮也只是疑惑了一下，就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只能说，百里若云在别的地方，沾染了这股子极为强悍的阴魂的气息，这股气息甚至强悍到直接遮挡住了她家里那个缠着她一个多月的怪物留下的气息，还让湛兮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失误。 　　果然能遮住臭味的，只有更猛烈的巨臭。 　　至于百里若云要去哪里沾染那么猛烈的巨臭……呸，是牛叉的鬼魂的气息咧？除了木箱子里关着的东西，别无他解了。不然，百里若云干嘛今天一个劲地瞧他的箱子，眼神还怪怪的。 　　果然，男鬼不屑道：“哼，本座并没有吓她，是她自己运气好才看到了本座。” 　　湛兮：“……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本座本座的？整的我想抽你。”还运气好呢？见鬼了也叫运气好呀，那估摸着这世上没人想要运气好咯。 　　“本座……”男鬼顿了顿，“我都未曾计较她冒犯于我，你却来诘问我为何吓她？我今日甚至还好心替她驱逐了一只低等的杂碎。” 　　抓到重点了！ 　　湛兮才不管这男鬼究竟是什么身份，又和箱子的前主人有着什么样的恩怨纠葛，总之，这只鬼，现在供他驱使。这个号是我的，那这个号的狗腿子也是我的！ 　　“不论你本意如何，总之你是吓到人家了，为了将功赎罪，你现在就去将你口中所谓的杂碎抓来。” 　　想来，男鬼口中被他驱逐的杂碎，就是那个缠着百里若云的脏东西。 　　男鬼凶狠地瞪着湛兮：“我为何要听你的！” 　　湛兮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敬酒不吃吃罚酒，纯属没事找事儿。而后他张嘴念咒，随着他唇畔的开合，那些原本就让男鬼行动不便的铁锁就像是瞬间发了疯…… 　　“啊——唔！你！！！”鬼物被折磨得瞬间瘫软倒地，所有的力量都似乎被抽空了一般。 　　“听话，去把那只杂碎抓来给我。”湛·圣父·兮温柔地说。 　　鬼物气急败坏：“……狂妄竖子，本座迟早把你炼成傀儡！” 　　想他堂堂鬼王，竟然被一个糟老头子，逼迫着去抓一只劣等的杂碎！？ 　　他心有不甘，却依旧拖着那些铁锁，转身，小不忍，则乱大谋…… 　　湛兮最后笑道：“有件事你说错了，我提醒你一下，这铁索不是那人特意为你打造的，关在箱子里的其他东西身上的铁锁，都差不多的。” 　　湛兮心道：只有这样，他才能一个咒语搞定所有囚犯啊，笨。要是每个囚徒都搞一个咒语给他，别说湛兮记咒语记得脑阔疼，这好端端的礼物可能会被他师父丢出去。 　　鬼物身形一顿，终究消失在原地。 　　夜色正浓，湛兮“啧啧啧”了几声，怎么感觉这只鬼还有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凉感。 　　※※※ 　　湛兮本来还想等鬼物帮他把“杂碎”抓来的，后面又想到这傲慢的鬼物应该不会乖乖听话，于是他决定还是先睡。 　　早上，他准时睁眼，看到了一个肥硕的狗头，正俯视着自己。 　　湛兮：“……” 　　“大黄，你干嘛？” 　　大黄：“汪汪汪！” 　　它一脸期待地瞅着湛兮，然而湛兮却摇头：“听不懂，大黄让开点，我要洗漱了。” 　　出了房门，湛兮才知道为啥子大黄今天早上不去骚扰那孩子，反而跑来吵他了，原来是他的前任亲家母过来了。 　　牛玲玲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房间里喂奶，她锁着门，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陈安可只是给纪母倒了杯茶，之后就自顾自地去了厨房做早餐，也不理会纪母，剩下的唯一一个活物——大黄，专门来叫湛兮起床。 　　纪母独自一人，戴着厚厚的口罩，尴尬无比地坐在他们家客厅的沙发上。清晨的阳光穿过了窗户，徒留她一个人的影子。 　　本来昨天她就要出国治疗的，可是思来想去，纪母还是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纪母心想：医学不都是一样的，这是玄学的东西，没道理国内的医生搞不定，国外的医生就能搞定了，再说了，国外的医生说不定更加宰人呢！她虽然也不差钱，但是钱又不是大风打来的，哼，还是先能屈能伸，让牛建国收回他的诅咒。 　　“哎哟，建国同志，你起床了呀！”纪母看到了湛兮，赶紧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地迎了上去。 　　湛兮原本以为她来看孙子的，结果她是专门等他的。 　　“你找我什么事？” 　　“建国同志，之前是我不好，是我嘴贱，是我乱说话，我已经知道错了，”纪母一边说一边甩了自己一个耳光，“你就原谅我吧，你骂我，你骂我吧！” 　　湛兮觉得世界迷惑了：“骂你？” 　　“对啊，那个旧版电视剧《济公》里，那个懒汉偷吃人家的鸭子，就遭了报应，浑身长满了鸭毛，就是要苦主骂他，鸭毛才会掉……现在我烂嘴了，都是因为我不好，我恶毒，我竟然诅咒那个孩子，你是苦主，所以，你骂我吧，你快骂我吧，狠狠地骂我！” 　　湛兮：“……”你有毒吧，我从未见过如此贱的要求。 　　两人正尴尬，结果陈安可在厨房笑了，笑得乐不可支，扶着灶台直打颤，她就说这个玲玲的前婆婆，怎么一大清早的还戴着个口罩，原来是烂嘴了吗？ 　　然而，纪母似乎意识不到湛兮脑子里刷屏她有病的弹幕，她还提出了更骚的要求：“让牛玲玲也出来吧，你们父女两一块儿骂我！使劲儿骂，能有多狠，就骂多狠！求求你们了，快骂我，来骂我啊，快来骂我啊！” 　　可能是湛兮的懵逼脸太无辜了，大黄以为他吃亏了，于是就在旁边，愤怒地大声吠了起来。那模样儿凶得很，龇牙咧嘴的，一副“老子咬死你”的模样。 　　结果纪母竟然摸着自己的嘴说：“诶，好像真的有点效果，没那么痛了，狗，接着骂我！使劲骂我！” 　　湛兮：“？？？”虽然很懵逼，但是我绝不按照你说的去做！就是这么有原则。 　　大黄也瞬间懵逼，还迷惑地歪了歪狗头，还小心翼翼地退了两步，甚至微微俯身……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样子。 　　看来神经病是真的很吓人的。 　　“牛建国，你快骂我呀，快骂我呀，你怎么不骂我？牛玲玲呢？让她出来，让她也出来，你们父女两，和这只狗，一起骂我，快，一起来骂我！”纪母大声提着要求，状态宛若疯魔。 　　湛兮受不了了，他怕他会笑场。 　　笑场就绷不住气质了！ 　　陈安可从厨房里出来，已经笑得眼角泛眼泪了，她气都喘不匀地开口说：“大婶，你是看电视剧看傻了吧？电视剧里的能成真的？烂嘴了上医院呗，你家不是不差钱。” 第24章 　　纪母看到一个月嫂都敢这样说自己，是想发脾气的, 但是想到她今天来的目的, 她还是忍了, 虽然是忍了, 却还是扭扭捏捏, 不大服气地“哼”了一声。 　　“有些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纪母像是自己在说服自己一样，又说：“牛建国，快来骂我啊。” 　　湛兮飞速地扒拉着牛大爷的记忆, 确实发现有一部叫《济公》的电视剧，也确实存在着纪母所说的情节，偷吃鸭子的浑身张鸭毛, 只有鸭子的主人唾骂他们，他们身上的鸭毛才能自然脱落。 　　但是令人头秃的是, 纪母的情况跟偷吃鸭子, 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啊, 这是口业反噬。 　　湛兮问：“你竟然都找上门来了, 说明问题很严重……” 　　“可不是嘛，”纪母瞪了湛兮一眼, “我说牛建国, 你够了啊，意思意思一下就得了, 不成亲家还当朋友, 你这是要结仇家啊？你快点骂我, 给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湛兮心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表面就是脸皮一阵抽搐，看着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你口罩拿开，我看看你严重成什么样了。” 　　纪母犹豫了一下，最终因为有求于人不敢造次，把口罩给摘下来了…… 　　“嘶！！！”湛兮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妈呀，这还是个人嘛，这特么演那什么生化危机呢吧？！ 　　不仅湛兮反应大，陈安可甚至连手里的杯子都没拿稳，砸到了地上，大黄都被吓萎了，顿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干嘛啊你们，那么大反应，怎么回事啊，这不是因为你吗！”纪母怒急攻心，差点要暴走了。 　　湛兮捂着额头：“等会、等会等会……你这不是因为我，你这是因为你自己啊，这位女士，你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管自己的嘴的，你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才让普普通通一个口业反噬变成这样？” 　　纪母又把口罩给戴上了：“我不管，总之这就是因为你才会这样的，你快点给我想办法解决。” 　　湛兮本意没打算要把人给整死，就告诉她：“你只要诚心悔过，积攒功德……自然而然就会好了。” 　　“就这样？”纪母反问。 　　湛兮点头：“就这样。” 　　“哼！”纪母似乎是有了主意一样，冷哼一声，扭头就走，果然没有要求要看孩子。 　　她一走，湛兮问：“我的任务进度多少？”看她刚刚那个样子，不像是悔过了呀。 　　果然，438系统回复：“目前任务进度：-55。” 　　湛兮：“……”大写的服了！ 　　※※※ 　　纪母一走，牛玲玲马上扭开了房间门，从里头出来了：“爸，您起床了啊，早安。” 　　然后她去把窗帘拉开了一些，屋内又更加亮堂了，她对陈安可道：“陈嫂，孩子我已经喂过奶了，纸尿布也换好了，我们现在就吃早餐吧。” 　　陈安可进厨房端早餐，一边忙活一边说：“玲玲你是没看到你那前任婆婆，那嘴烂得，吓人哦！跟那什么纪录片动物世界里头，那些腐烂的动物尸体那样，哎哟，吓得我，更想吃早餐了，真香~” 　　牛玲玲被陈安可给逗笑了：“你啊你，说得那么恐怖，结果还吃得下去？” 　　“我被吓着了，唉，容颜都憔悴了，吃点早餐补充一下营养。”陈安可自在地贫嘴。 　　湛兮一如往常地先去看那个孩子，他这会儿喝完奶，又睡着了，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就连隔壁搁着一颗硕大的狗头，都没去理会。 　　他笑了笑，给孩子拉了拉小被子，也出去吃早餐了：“大黄，别闹腾了，快出来吃东西。” 　　大黄“呜呜”了两声，瞅着牛祜休确实不想理它的样子，顿时还是选择吃的，甩着尾巴奔出来。 　　“爸，我跟您商量一件事。”刚吃完早餐，牛玲玲就说有事情要商量。 　　“好，你说，爸听着。”刚准备出门去找有“钞能力”的米希言的湛兮停了下来。 　　“是这样的，昨晚我和陈嫂商量了一下，我现在还在坐月子，身体也不大好，出去工作估计不大行。但是一切靠吃老本也不行，爸你太辛苦了。” 　　“我之前不是和您说过嘛？就是以前我在网络上兼职写小说，我打算去联系一下我以前的编辑，回归……” 　　牛玲玲在网上兼职写东西的事情，牛大爷的记忆里是有的。那时候这孩子刚上初中，成绩很好，她向父亲牛大爷要求要一部电脑，理由是“可以学习很多东西，还可以看书，看教学视频”之类的。 　　牛大爷一向相信自己的女儿，恰好同村的大学生就学电脑方面的东西，家里头电脑还不少，听说了牛大爷的需求后，那大学生非常热心地将自己要淘汰掉的台式电脑，送给了牛大爷。 　　那时候的牛玲玲可不是现在的牛玲玲，她自制力很好，又聪慧，果然从电脑上学会了很多东西，牛家村的教学水平非常一般，牛玲玲却有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这都得力于那台破旧的台式电脑。 　　除此之外，牛玲玲还尝试着磨练自己的文笔，给一些学生杂志投稿作文，偶尔被选上了，那几十块钱也能让家里高兴好几天。 　　那时候，牛大爷觉得自家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漂亮、聪明、勤恳、好学、小小年纪就能挣钱了，真是个自食其力的好姑娘。 　　至于牛玲玲写小说的事情，牛大爷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记不大清楚，只知道女儿说有很多人喜欢看她写的东西，但是她小说，一开始是免费的，不挣钱，直到她上了大学，她写的小说才开始收费，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向牛大爷要过生活费了。 　　后来，她毕业了，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加上兼职，每个月能给牛大爷寄回点钱。 　　再后来，她结婚了，辞掉了工作，丢掉了兼职，一心只以家庭为重。 　　于是，她成了现在这个牛玲玲，自卑、怯懦、忧郁、惶恐不安…… 　　“好，”湛兮点头，“不论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但是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你还坐着月子。” 　　牛玲玲勉强笑了一笑，眼睛却红了。 　　陈安可好笑地给她抽纸巾，说：“哎呀，父女两的，干啥子还哭了，牛大爷，不是我说，玲玲可不是一般的网络小说作者，她可厉害着呢，我学生时代也爱看她写的东西……要不是昨天晚上她和我商量，我都不知道原来她就是我学生时代最爱的作者。” 　　“是吗？”牛大爷不清楚牛玲玲到底在写小说方面有多厉害，只拥有他记忆的湛兮更不知道了，他只当做是陈安可夸大了说，是为了让他安心。 　　况且，就算当年牛玲玲在那个圈子确实挺不错的，也不能说明现在她就能有多不错，前浪推后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比起关心牛玲玲过去是不是挺不错的，湛兮更担心她再次回归那个圈子，要是发现圈子变了，或者她融合不进去，成绩也不如当初了，那种巨大的落差感，怕会更让她崩溃。 　　然而就算如此，湛兮还是支持她，因为，她在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就算跌倒，那也是正常的，不能因为害怕她会跌倒，就阻止她站起来。 　　※※※ 　　“哎哟大爷！你终于来了，我都快急死了。”米希言正在家里团团转。 　　湛兮是根据地址找到他家的，其实也不用湛兮去找，打车告诉司机地点就行。 　　“六十八块。”湛兮说。 　　“啥？”米希言蒙圈了。 　　“打车费呀。” 　　米希言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又嫌弃：“我的大爷，这时候别开玩笑啦，你快来看看我堂哥。” 　　米希言的家里还有他母亲在，米母没怎么说话，就给湛兮倒了杯茶，湛兮没看到他的其他家人。 　　“你堂哥现在在你家？” 　　“对啊，他还在睡觉，要是醒过来，准闹腾着要熊猫人纸人了，我们都服了咯，昨晚上闹腾得太晚了，现在大家都起不来床，我家里还有我爸，我伯父伯母也在，但是都在睡觉。哦，我还有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他们都外出工作了。” 　　米希言领着湛兮上楼，动作小心翼翼，湛兮没怎么留意米希言这个装修低调却无比奢华的房子，只是觉得这宽敞的空间让他挺舒心的。 　　要是我有了钱，我也要换大房子。湛兮默默地想着。 　　“就这间~”米希言用着口型说这话，示意湛兮看这个房间门，湛兮点了点头。 　　于是米希言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还好堂哥没锁门，米希言松了一口气，领着湛兮轻手轻脚的进去了。 　　湛兮要是不想让人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那真的是行动无声无息。 　　湛兮隔着不近不远地距离，打量了一下床上睡着的人，小伙子牛高马大的，样貌也俊，和米希言长得有几分相似，肤色却更深。 　　虽然睡得挺沉的，但是一看就睡得不安稳，眉头都打结了似的纠结在一起，四肢偶尔还抽搐一两下。 　　看了几眼，湛兮点头，于是米希言又轻手轻脚地领着湛兮下楼。 　　“大师，我那大侄子怎么样？”米母看到他们下楼来，赶紧迎了上来。 　　湛兮摇了摇头：“他挺好的，没什么大事，看来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嗯，吊桥效应了吧。” 　　起先，听米希言说他堂哥曾经多么多么牛逼威猛，大男子汉巴拉巴拉，但是现在变得孩子气，闹腾得很，湛兮就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战场给吓到了，吓跑了魂。 　　人有三魂七魄，要是跑了哪一个，都会影响到一个人的神智。 　　没错，湛兮认为这个小伙子神志不清！可不是神志不清嘛，哪个神智清醒的人会闹腾着要纸人的，还要专门定制的熊猫人纸人！？ 　　除了被吓跑了魂会影响人的神智以外，一个人前后表现反差太大，还有可能是被孤魂野鬼附体了，这个青年很常上战场，被附体的可能性是有的，一则战场上死去的人多，二则他在生死之间身体防备降低，是很容易被入侵的。 　　但是今儿个湛兮亲自过来看，结果发现他屁事没有，就是闹腾，行吧，他们爱把闹腾当什么、什么“吊桥效应”，也不是不行。 　　“我可以给你们画一个熊猫人纸人，但是我的建议是，不要让他对这个纸人……嗯，怎么说，投入太多的精力。” 　　米希言果然懵逼：“啥意思啊大爷？” 　　“你不是说你表哥被诊断出对纸人有很强的依赖吗，然后现在又闹腾着要纸人，说明他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到纸人身上了。你们可能不明白，人的精力，或者说人的意念是一个无可限量的东西，古有感怀而孕的故事，你们知道吗？” 　　米母有些犹豫：“就是，就是古代女子没有男人，但是踩到了什么巨人脚印之类，梦到了巨龙之类，然后怀孕了？这些故事吗……” 　　“差不多，其实踩到什么，梦到什么，不如说是她们自己想要怀孕，这股意念非常强大，强大到真的能令她们受孕，我现在担心的是……”妈呀，我不敢想了，湛兮拍了拍自己的头。 　　“人生而为‘地仙’，人的意念不可限量，纸人本身就只是纸人，真的只是纸人，它没有灵魂的，但是如果你堂哥再这样吓人地执着于纸人的话，那很可能发生点……” 　　惊悚的故事。 　　湛兮摇了摇头，走了：“言尽于此。” 第25章 　　湛兮晃了晃脑袋就想走, 结果米希言瞬间扒拉住了他：“大爷！你干啥呢！你还没给画熊猫人！” 　　“哦……对吼。” 　　米母无比尴尬地看着两人, 对自家儿子道：“干嘛呢你, 还不快松开，人家大爷岁数大了, 记不住东西不是正常的。” 　　“哈？这样吗……那大爷你平日里也这么健忘吗？”米希言一脸忧心，仿佛他对面站着的湛兮, 已经是个重度老年痴呆了一样。 　　湛兮特别想翻白眼，但是还是忍住了, 毕竟他刚刚确实是有点儿脑子短路了。 　　他老老实实地留下来, 摆好了小木桌，准备给他们家画个熊猫人, 人家米家好歹是有钞能力的不是, 他不能轻易怠慢呢。 　　等他终于将那嘿嘿嘿坏笑的熊猫人，画在了原先那个纸人上, 将纸人交给了米母，米母收了纸人，进了一趟房间，然后笑容满面地捧着个厚厚的红包出来, 红包给了湛兮。 　　米希言送湛兮出门：“大爷, 我自个儿钞能力我就在咱两的聊天页面发挥了哈，虽然肯定比不上我老妈的, 但是好歹意思意思，哦对，车费, 车费绝对报销！不用担心，来回车费都报销！” 　　“小伙子你人可真不错！”就是傻了点，但是也没啥关系是吧，傻人有傻福嘛。 　　“那大爷，你看我人那么好，你给我透露点消息，”米希言偷偷摸摸地关上了他家大门，将湛兮给拉到角落里，“大爷，您刚刚说我堂哥要是投入太多精力给纸人，会发生点什么、嗯，什么恐怖的事情？” 　　米希言看湛兮的眼神，七分惊恐两分好奇还有一分的兴奋。 　　湛兮嘴角抽搐：“你自个儿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发熊猫人的表情包了吗？纸人是没有灵魂的，但是它很可能因为人的意念而诞生灵识，也就是说……活过来。” 　　“嘶！”米希言倒吸一口凉气。 　　“这表情包玩是好玩，但是吧，要是在现实里活过来了就很吓人了，你看看它平日里，不是‘脸都给你打歪’，就是‘狗头给你扇飞’，还有什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橘子’，不然就是‘没有，快滚，再问老子打死你’之类的……” 　　米希言一脸迷茫，仿佛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何去何从：“是啊，然后呢？” 　　湛兮叹了一口气，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那你想想呀，你动动脑筋，你转转脑子你想想，这玩意儿要是活过来了，你家里头不得遭殃哟？” 　　“你发挥一下想象力，你家要是有个熊猫人天天爆锤你们的狗头，今天把你脸打歪，明天摁头让你喊它爹，鸡飞狗跳的，房子都能给你拆咯，我就问问你，你怕不怕？” 　　然而米希言的反应却出乎湛兮的意料，他没有露出害怕和惊恐的表情，反而是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他一副心里大石头落了地的反应，叹息着说：“哎哟我的妈呀大爷，原来你是这么个意思啊，你吓死我咯，刚刚那会儿，我连我侄子是个人还是只熊猫我都想了一个遍。” 　　一开始湛兮也没明白过来米希言的意思，等了老半天，他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往后迈了一大步，离米希言远远的，一脸惊恐：“我去！你才是吓死我了！你们年轻人怎么回事，啥脑洞啊啊！？” 　　“大爷，您这不能怪我啊，谁叫你刚刚说什么古时候女子有感而孕的什么的……” 　　湛兮拔腿就跑，他害怕自己再待下去，脑子都会被吞掉。 　　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好冤枉哦，于是就一边跑一边大声给自己申诉：“大爷我是那个意思吗！？我那就是个比喻，比喻，比喻你知道吗？是为了方便你们理解，不是让你们发散思维！” 　　※※※ 　　湛兮这一次着实是被年轻人如黑洞一般的脑洞给吓坏了，他干脆早上都不摆摊了，直接回家，一路上急赶慢赶，他连米家所在的这篇小区漂亮的绿化都没怎么欣赏。 　　门一开，牛玲玲笑脸盈盈地迎了上来：“爸，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 　　“接了个一单顶十单的，但是受到的心灵创伤太过严重，我决定回总部疗伤。”湛兮一本正经。 　　“噗，爸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呀。”牛玲玲给湛兮拿出了拖鞋，“陈嫂，我爸回来啦，今天提前吃饭吧。” 　　“嗳！好咧，”厨房里传来了陈安可答应的声音，“反正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玲玲你看下时间，是不是该给宝宝喂奶啦？” 　　“还不到时间呢，还差半个小时，我去看看他。”牛玲玲说完进了房间。 　　湛兮一边脱鞋，一边把凑过来妨碍他的大黄给撩到一边去，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今天家里头的气氛特别好，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子欢快的气氛，具体可见牛玲玲和陈安可说话都轻松愉快，就连声音都比平时更高了一些，大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影响，乐呵呵地一个劲凑过来扰人。 　　“把我拖鞋还回来，不然真的揍你了啊。” 　　“汪！”大黄扭头冲湛兮喊了一声，叼着他的拖鞋跑了。 　　湛兮无可奈何，只能踩着一只拖鞋，蹦跶着去追它：“大黄！给我站住！” 　　追上了大黄，狗口夺拖鞋后，湛兮还不解气地拍了两下它屁-股，大黄委屈地嗷嗷了两声。 　　趁着陈安可还没做好饭，湛兮洗过手，就去看牛祜休，他这会儿是醒着的，被牛玲玲抱在怀里，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湛兮在手机上看过一些短视频，人家小朋友虽然也是吃了睡睡了吃，但是这个阶段已经有些许表情了，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没牙齿的咧嘴笑，以及委屈巴拉的大哭。 　　可惜了，这些，牛祜休都没有，他就静静地待着，不像其他宝宝。 　　湛兮上前，一如往常一般地和他说话：“瞧瞧这是谁家俊俏的小伙子呀？嗯~” 　　“这是外公家的小伙子~”牛玲玲笑着回应。 　　牛祜休眨了眨眼睛，缓缓地挪动瞳孔，看向了牛玲玲，而后，他又缓缓地看向了湛兮。 　　他还是没有笑，但是这样小小的举动，已经让牛玲玲觉得大受鼓舞了。 　　※※※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牛玲玲的脸蛋儿都要承载不住她的笑意了，那快乐轻松几乎要蔓延开来。 　　牛玲玲又和陈安可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通过眼神交流确定了什么。 　　然后牛玲玲对湛兮道：“爸，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湛兮心道我早就猜到了，你们两一看就是瞒不住事的。 　　“好，你说吧，爸爸听着。” 　　牛玲玲笑着咬了咬唇：“爸，我现在有钱啦，你可以轻松点了，也不用每天都去上班，我以后会更努力挣钱的。” 　　原来是牛玲玲联系了自己当年的网络编辑，才发现这个编辑已经从原来的网站辞职了，几年前就和人合伙创办了另一个网站，他们新创的网站以无线风起家，现在正在转型阶段，虽然比不上那些老牌的网站，但是流量蒸蒸日上，前途可观。 　　让牛玲玲兴奋的是，对方似乎还想要和牛玲玲合作，愿意让她以最好的合同，签约进自己的网站。 　　“那他很看重你。”湛兮笑着道，“是该庆祝一下，晚上要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带菜回来。” 　　陈安可笑着说：“我今天都买好啦，不过要是牛大爷从步行街回来，带个蛋糕也不错。” 　　“唉，编辑他人是真的好，当初在旧网站，他刚当上编辑，签的第一个作者就是我，我们合作了好多年……后来我退圈了，联系就少了。”牛玲玲笑了笑，举起了可乐，“干杯！我打算签约他的网站是一件好事，另一件事就是我之前的作品，要卖影视版权了！” 　　“鼓掌！”陈安可欢快地鼓掌，湛兮跟着一块儿鼓掌，大黄只顾着委屈巴拉地瞅着桌上的饭菜，又瞅了瞅啥也没的地板。 　　“其实两年前，编辑就联系过我，有影视公司通过他，打算收购我那几本完结作品的影视版权，那时候网络卖版权也刚刚兴起，编辑是联系我了，但是我忙着……结婚的事情，就拒绝了，也没什么精力去处理。”牛玲玲苦笑了一下。 　　“不过现在想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要是两年前卖，那价格肯定一般，不比现在这股风正兴起，站在风口上卖，能卖得更贵，”牛玲玲又喝了一口可乐，“有钱了，能让我家宝宝喝更好的奶粉，我们不靠男人！” 　　“对！说得好，我们不靠男人！”陈安可非常配合，端起可乐就和牛玲玲以拼酒的形式开始猛饮。 　　牛玲玲说自己挣钱了，那还真不是个小数目……两百万！三本的影视版权。 　　而这些，除了能让牛玲玲短期获得金钱，还能为她的回归造势，甚至在跨圈子给她贴金，有了一次，她以后的要卖版权，就会更容易些。 　　“等他们拍好了电视电影什么的要上映了，又是一波热度，到时候啊，实体书可能也要再版，又是一笔钱，玲玲加油！”陈安可使劲儿给牛玲玲激励。 　　※※※ 　　睡过午觉后，湛兮要出门去“上班”了。 　　他先到隔壁房间看了看孩子，结果发现牛玲玲正坐在婴儿床的旁边，轻轻地摇晃着婴儿床，大黄在另一边，仿佛和牛玲玲在一人一狗锯柴那样摇来摇去。 　　牛玲玲还哼起了歌，看样子是真的很高兴。 　　“妈妈挣钱了，宝宝开不开心呀~妈妈挣钱了，外公就不用那么辛苦啦，以后妈妈一个人养你，妈妈会尽最大的努力，你可以去学你喜欢的，什么都好……” 　　她的嗓音极为温柔，似乎沉浸在了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之中：“以前家里穷，你外公那么努力的种地，也只能紧巴巴地拱着我上学，我喜欢的漂亮裙子，穿不起，我想学乐器，学不起……现在不一样了，等你长大了，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妈妈都答应你。” 　　虽然具体的细节那些还没有谈好，钱也没有到账，可是牛玲玲已经重拾信心了。 　　她就像是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一样，从里到外的整个人都变了，像是突然扫走了所有阴霾的天空，终于露出了太阳的光芒。 　　与其说这是金钱的魔力，不如说这是经济独立带来了尊严的保障。 　　湛兮默默看了一眼，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就出门了。 　　走在去步行街的路上，湛兮忍不住有些唏嘘…… 　　前世，如果牛玲玲也想这一次这样，鼓起回归圈子的勇气去联系曾经的人脉，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当她知道自己可以拥有一大笔财富，她是不是就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婚，带着孩子自己过？ 　　然而可悲的是，世界上没有如果，牛玲玲的上一次，终究是和这笔财富失之交臂，痛失美好的未来。不然，湛兮也不会出现。 　　可是这一切，怪谁呢？ 　　是谁断绝了她回首抓住机遇的勇气？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只希望这一世，她和孩子，都好好的。 　　※※※ 　　湛兮到了步行街，一如既往地默默摆摊。 　　还好这只是个小县城的步行街，秩序也没太过吓人，城管也并不粗暴。 　　他坐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就忍不住拿出了手机。 　　先是把米希言的红包给收了，米希言见湛兮收了红包，立马发来了一个照片——【封胶后的熊猫纸人jpg.】 　　湛兮：【？】 　　【大爷！可真神了，我堂哥他又恢复正常啦！】 　　【他吊桥效应好了？】 　　【对呀，他整个人又变成以前那样了，哎哟哟，往事不堪回首呀，看着他，我就忍不住要想起他之前闹腾的模样。】 　　【恢复了就行，年轻人，哪能不经历点挫折呢。】 　　【对对对，心理医生给他测评的结果是非常健康，他把纸人过塑了，又接了新任务，不过好像任务保密性挺高的，也挺危险的，明天就要出发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去哪个国家。】 　　湛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不懂就问：【你们为什么要给纸人过塑呢？】 　　【比较好保管呀，过塑了也不怕沾水，也不会弄皱了什么的，不是挺好的吗？那要万一我堂哥被派到国外探访大DU枭集团什么的，逃命游泳之类的，不是还是过塑了好点吗？】 　　湛兮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行吧，小伙子，你们说好，那就是好了。 　　只是到时候你堂哥要是遇到了危险，纸人被唤醒，还得先突破那一层封胶……就是不晓得是你表哥先凉凉，还是它先突破这层特殊的蛋壳了。 　　湛兮又翻看了一会儿其他的信息，有那两个小姑娘道谢的，也有其他人问候的，想到那两个姑娘，湛兮就忍不住吐槽起那个鬼王了。 　　昨晚上让他去抓个杂碎，到现在都不见鬼影，这是当公费旅游不打算回来了是吧？ 　　湛兮想着，今天晚上他要是再不回来，就把他下油锅煎熟他！ 　　想到今天牛玲玲卖版权的事情，湛兮就上网搜了一下，还真的有消息，据说是什么古早大神准备卖她家“雍朝三部曲”的影视版权的事情。 　　湛兮点开了这“雍朝三部曲”—— 　　《毒妃难求：邪魅王爷七夜宠》 　　《魔妃难求：霸道帝王强制爱》 　　《医妃难求：狂妄将军囚爱记》 　　湛兮：“……？？？” 　　这都是些啥哟！？牛玲玲早年到底写了些啥玩意儿哦，这名字怎么这么叫人窒息呢，我需要熊猫人表情包来拯救！ 　　※※※ 　　湛兮禁不住牛玲玲早年三部曲的摧残，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然后，他退出了页面。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他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最重要的是，这些都能卖钱！ 　　忽然，一台极为低调奢华的商务车停在了巷口，湛兮看了过去，有打扮成高端精英模样的青年专门打开车门。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得体的青年，正从巷口走了过来。 　　湛兮心道该不会又来一个要绑架我老头子的吧？ 　　“老先生，您好。”这个青年极为得体地微微朝前欠了欠身，“我是薛康时的兄长，我叫薛安时，非常抱歉，我弟弟给您带来了麻烦。” 　　湛兮眯了眯眼，这难不成就是正牌夫人教养出来的？怎么和小情人教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无cp，这个立场很坚定哒，所以莫得感情戏哦！ 　　* 　　感谢在2020-02-05 21:01:02~2020-02-06 20:3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蕫。大侠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岚、拟年华、一只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求仙问药 20瓶；爱大大、谓风 10瓶；邪犭、雨、我就一个坐等更新的小、灭了林臻东 5瓶；南方寒、Luqi-XD、此心安处 2瓶；一只喵、猪小猪、阿九会瘦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湛兮来到这个世界, 只听到过两种称呼——大爷, 老头。 　　喊他“大爷”的人，多是比较亲近一些, 比如单青；或是有些尊重, 比如米希言；喊他“老头”的就比较轻蔑了，比如那个豪门私生子。 　　“老先生”这个称呼，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其中的慎重和尊敬已经可见一斑了。 　　对方彬彬有礼地问：“我想向老先生赔礼道歉, 不知道老先生您现在有没有空？” 　　湛兮想了一想，道：“我不想挪动位置，你有什么话, 直接说吧。” 　　薛安时身后的秘书一样的男人皱紧了眉头，似乎对湛兮很是不满，但是薛安时还是举止得体地拦住了这些人, 说：“既然如此，那就听您的吧。” 　　他说完，就自己在湛兮对面那张给客人准备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老先生，对于我弟弟的过失, 我感到非常抱歉……” 　　“这些虚伪的话就不用继续说了。”湛兮直接打断了他。 　　伪装得再怎么得体, 也改变不了他们成不了兄弟的事实, 原配的儿子, 和小三的儿子……再说了, 薛安时在提起“弟弟”这两个字的时候, 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了。 　　薛安时虽然表现得非常尊重又谨慎的模样，但是湛兮已经发现了他的状态，带着一点怨怼和愤懑的状态。 　　“你现在的心情很糟糕，让我来猜猜发生了什么……”湛兮选择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怕是有什么人的动静惊动了你们总部，导致他们不得不排你来，给你所谓的‘弟弟’收拾烂摊子，所以你心生不满，我说的对吗？” 　　薛安时保持微笑，眼神犀利：“老先生，您非常敏锐。” 　　“所以呢？你乖乖过来背锅了？打算给你‘弟弟’收拾烂摊子？” 　　“不，比起这个，我更愿意让成兴广场复活，所以，我需要老先生您的帮助，”薛安时比了个手势，他身后拿着公文包的秘书立马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厚厚一沓的文件。 　　薛安时说：“老先生，我是带着诚意过来的，如果您愿意帮我解决成兴广场的问题，那么我愿意以成兴广场恢复后的前20年时间所有租金的百分之十，作为回报。” 　　他显得诚意满满，秘书将文件放在了桌子上，推向了湛兮，而后，薛安时比了个请的手势，秘书就将一只看着造价就非常高昂的钢笔递上。 　　湛兮看向他，笑了笑，推开那只钢笔，将这一叠资料推了回去，道：“很抱歉，我想我对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 　　薛安时皱了皱眉，他原先自信满满，现在又确实是有些不解了，但是他依然很有风度：“虽然我不能理解，但是还是尊重您的决定，不过，我希望您能再仔细考虑一下。” 　　他眼神示意，秘书就收回了钢笔，递上了一张黑色主调的名片。 　　“老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您要是想做出另一个选择，随时可以联系我。”薛安时起身，颔首，“那么就不打扰了，日安。”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湛兮拨弄了一下这质感非常棒的名片，轻笑了一声，将它收好了。 　　※※※ 　　一直到下午，湛兮终于完成了另外两单。 　　都是普通的单，什么小孩子晚上被吓到了最近晚上都在哭，不肯睡觉啦；什么感觉自己好像撞邪了，总是听到耳边有声音之类的。 　　他们有些还不是玄学范畴的，准确的说，有些应该归属于医学范畴。 　　湛兮收摊，到步行街那家蛋糕店，买了个现做的草莓蛋糕。 　　他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心里头在叹气：那个鬼王到底去哪了咯，让他抓个杂碎竟然还夜不归宿了，唉，忧愁，他本来那么好一个老人家，硬生生逼他暴力。 　　湛兮路上接了一个电话，单青打来的。 　　“牛大爷。” 　　“是单青啊。” 　　“是的，是我。牛大爷，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一个儿童孤独症的华人专家，但是现在孩子还太小了，治疗的前提的确诊，我可以先让你们见个面，聊一聊？在您家里头可以吗？他可以顺便看一下孩子的情况。” 　　湛兮道：“也好，我随时都有空，你看看专家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见个面吧。” 　　“好的，那就这样了，我先挂了啊牛大爷，您注意身体，最近天气转凉了，多穿点衣服，要是感觉冷，我上次买的羽绒大衣也可以穿上了。” 　　“嗯嗯嗯，好好好，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湛兮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单青的名字，摇了摇头，这年轻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唠叨呀。 　　原先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单青的家族去收购了那个成兴广场，他去解决里头的问题，但是现在万盛集团直接派来了薛安时交接，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看样子薛安时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成兴广场了。 　　难不成还和单青有什么关系吗？ 　　※※※ 　　湛兮带着蛋糕回去了，三人又是欢欢喜喜地一起吃了蛋糕，就连大黄都闹腾着吃了几口，吃完后还抱着牛祜休来了一个自拍大合照。 　　合照里头，牛祜休难得睁着眼睛看向镜头，而一向皮得很的大黄在拍照的时候，仍旧伸长了脖子去嗅牛祜休的脑袋。 　　陈安可将牛祜休给抱回了婴儿床上。 　　“大黄的眼睛里，都是温柔的味道。”牛玲玲笑着摸了摸大黄，又忍不住抱住了大黄的脖子。 　　大黄不是一条年轻的狗子了，它是牛玲玲去上大学后，牛大爷从隔壁家母狗那儿抱来的，现在算一算，大黄也有六七岁了。 　　“大黄啊大黄，你可要陪宝宝一块儿长大哦~”牛玲玲温柔地揉了揉大黄的大脑壳子。 　　大黄汪汪了两声，一副“我啥都懂”的模样，把牛玲玲给逗笑了，她也知道，它可能啥也不懂。 　　大黄是一只被散养的狗子，成天野惯了，它和村里头的其他狗子没什么区别，看家护院，跟公鸡打架，跟大鹅打架，给啥吃啥，牛大爷当然也没有用什么别的方式来养它，大黄自小吃剩菜剩饭长大。 　　如今湛兮来了才发现，原来狗不能吃的东西有很多，还好他知道狗子不能吃的东西有很多后，就带着大黄到县城的宠物医院给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好在没检查出什么事儿。 　　陪着牛祜休长大，它努力努力应该还是可以的，只要……它别馋嘴。 　　但是实际上，比起陈安可给它买的狗粮，它更爱吃人吃的东西，每顿吃饭，它都要站在湛兮旁边，一副忧愁哀怨的模样盯着桌上的饭菜，然后又苦逼兮兮地瞅着空空的地板，不断用眼神和动作疯狂暗示人快给它丢点吃的到地上。 　　这就算了，牛玲玲喂奶，它都要站在旁边流哈喇子。 　　“控制一下它，别纵着它想吃啥就吃啥，尽量让它别生病，它就可以和宝宝一块儿长大了。”湛兮拍了拍它脑阔。 　　大黄显然是听不懂生病不生病，但是对“吃”这个字它显然能理解，顿时就是一声哀嚎，真是闻者伤心。 　　牛玲玲被它生动的表情给逗笑了：“好了好了，不就是喜欢吃肉，明天给你吃鸡胸肉好不好？” 　　湛兮又和牛玲玲说了一下，这两天可能会有儿童孤独症专家上门来做客，顺便看看牛祜休。 　　牛玲玲起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笑着说：“爸，我还以为您会说什么孩子不满百天，不能见生人呢。” 　　湛兮笑了笑，虽然他现在以“神棍”为职业，但是他也是个与时俱进的神棍啊。 　　“现在哪里还说这些，而且，你也要定期带孩子到医院检查的呀，测黄疸什么的。”顿了顿，湛兮补充道，“但是带宝宝出门的话，还是要做足准备才好，我看网上说宝宝眼睛还没有发育完全的，不要让他晒太多太阳了。” 　　“那肯定呀，”陈安可从屋里头出来了，“牛大爷，这个我还比您更懂一点呢，放心吧，我都是盖了小推车自带的遮阳伞，还另外又遮了一块防紫外线的……哦对了牛大爷，这蛋糕没吃完，还剩一大半呢，我给冻好了，你和玲玲明天要是想吃的话拿来当个下午茶也不错的。” 　　牛玲玲无奈地笑了下：“陈嫂你不是说等会儿要回一趟你家里，看看你孩子吗？不介意的话，蛋糕就带回去吧。” 　　陈安可问：“你们都不吃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她又笑着去厨房开冰箱：“那行，那我就替家里的两个小萝卜头谢谢你们啦，我去去就回，晚上八点前肯定回来。” 　　“行，你路上小心点啊。”牛玲玲点了点头。 　　陈安可虽然是全职月嫂，但是她其实也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家里住得不远，今天也是小孩子喊着想妈妈被牛玲玲看到了，才让她回去一趟。 　　※※※ 　　晚上洗澡前湛兮和牛祜休说了一会儿话，又把捣乱的大黄给轰出去，家里人都洗过澡后，牛祜休也到了喝奶的时间，他喝了奶，湛兮又和他讲了会儿话，这时候，陈安可也回来了，大家这才各自回房准备休息。 　　湛兮就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暗戳戳地想到要是十二点过了，鬼王还不回来，那他就要使用暴力手段了！ 　　结果对方在23:59的时候回来了。 　　湛兮：“……你时间把握得挺准确的。” 　　鬼王“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直接将一只被绑好的又黑又脏的肥老鼠，丢到了湛兮脚边：“你要的脏东西！” 　　“哎呀，真的是一只老鼠呀，多谢了啊。” 　　“以后这种小事，不要打扰本王！”鬼王冷冷地说完，就径直拖着那些铁锁，回到了木箱子里。 　　湛兮敲了敲木箱子：“喂，你这话不对，不是我打扰你，是你自个儿白日里吓到人家姑娘了，你这是将功赎罪……” 　　木箱子狠狠地碰撞了一声，似乎是里头的东西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但是湛兮丝毫不为所动：“你不要这样乱撞，这箱子里头都快住满了，你这样很容易打扰到你的邻居。” 　　“闭嘴！”听语气就知道他气急败坏了。 　　湛兮心里“略略略”了一下，将那只被捆得死死的老鼠，抓着尾巴拎了起来。 　　老鼠“吱吱吱”地挣扎不休，血红的眼珠子格外吓人，看着就很凶残。 　　湛兮一手拎着它，一手撑着下巴，仔细地看了看：“原来是这样啊，里头还有个猥-琐的家伙，怪不得你还摸人家小姑娘。” 　　老鼠“吱！”了一声，似乎对湛兮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感到非常震惊一样，而后它的“吱吱吱”听起来就没那么凶了，感觉像是在求救。 　　湛兮虽然不齿这玩意儿，变成这副模样了，也不忘记摸人家小姑娘，但是他还是动手，将这钻进老鼠皮里头的怨气与某个男人的生魂，给分离了开来。 　　没错，这老鼠皮里边，不仅仅有怨气，还与一个人类的生魂难舍难分了起来！ 　　如果湛兮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成兴广场里头的冤魂诞生了怨气，怨气借助路过的倒霉蛋穿过了六车道的大马路，在对面挖出了老鼠的尸体，进而披上了老鼠皮。 　　至于为什么连这个倒霉蛋的生魂都不放过，给吞了，可能是这个生魂与它太合得来了？ 　　连魂魄的状态都是又黑又胖的男人喊道：“大师，救命啊！” 第27章 　　湛兮当真很想把这个猥-琐的男人狗头都捶爆, 谁叫他竟然摸人家小姑娘, 搞得人家整个人都惊弓之鸟那样, 容颜都憔悴了不少。 　　鬼王吓到人家，他还摁着鬼王的头逼迫他去抓杂碎呢, 这生魂猥亵人家, 没道理他就得放过了啊，虽然是个生魂。 　　生魂痛哭流涕……哦，魂体自然是不会“哭”的，所谓的痛哭流涕就是这个生魂浮夸地在秀自己的演技。 　　他悲惨地说：“大师你帮帮我吧，我也不是故意要进去成兴广场的啊, 这不，那天我看到铁栏围着的里头, 有人掉了一百块钱也不敢进去捡起来，我这不是想着不要浪费嘛~不要白不要啊, 那我就进去捡咯，勤俭节约是我国的传统美德！” 　　湛兮被他的逻辑给震惊了：“哟呵，你去捡别人的钱，你还有理啦？” 　　生魂理所应当地说：“黄金落地外人财, 他自己都不要，还怪我去捡啊。” 　　对上湛兮似笑非笑的眼神，这个无意之间暴露了自己本性的生魂立马“悬崖勒马”，开始卖惨：“哎哟大师, 都怪我, 怪我鬼迷心窍要去捡那一百块钱, 不然我也不会被这些脏东西给缠上了，大师，求求您了，行行好吧，我身体都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了都，都说我成植物人了，我之前好不容易挣脱这些脏东西冲到医院，可是我回不去啊怎么办啊，我躺在身体上，就是进不去。” 　　“求求您啦，大师，再这样下去，我爸妈也受不了了啊，唉……可怜我的老父老母。” 　　医院可是个烧钱的地方，一个人要是成了什么植物人搁在医院躺个一个月，那确实对家里人打击很大，这个生魂确实让人觉得迷惑，但是这件事情，对于他家里人来说，也确实有些飞来横祸了。 　　湛兮捻着一道灵光点在生魂的眉心，道：“好了，你现在去医院，就能回到身体里边了。”离体太久了而已，小问题。 　　生魂大喜过望：“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说罢他转身就跑，灵魂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夜幕中。 　　湛兮看着他，跑的倒是快，嘴里说着谢谢，却自始至终没想过要暴露自己的姓名，没提是哪家医院，没说家住哪里，也根本没提到回到身体里，醒了之后要怎么回报……嗯，本质暴露无遗。 　　不过，这生魂难不成以为他湛兮老大爷是做慈善的？真是天真啊。湛兮只是说他可以回到身体里了而已，又没说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他魂体上沾染的晦气。 　　晦气这东西啊，最是让人无奈了，时时刻刻分分钟钟都能给人一个惊喜，走路上都有可能踩到香蕉皮撞墙，而这生魂上沾染的晦气浓度，要是没人给他解决，估计还能持续个三五年。 　　湛兮幸灾乐祸地啧啧啧，然后一手捏碎了凝聚而成的怨气，怨气瞬间消散，最后他不得不扭曲着脸，去处理那只都死了一个多月的死老鼠。 　　咦惹，好恶心啊，想呕。 　　※※※ 　　湛兮没有想到纪家那么能作死，在第二天早上就跑来坏人心情了。 　　具体表现在纪母的大吵大闹上，她几乎是泼妇上身了一样，这会儿连口罩都不戴了，露出了宛如生化危机片场没卸妆就跑出来的嘴，满屋喷着口水骂人。 　　“牛建国呢？让他出来！让牛建国给我出来！”纪母大喊大叫。 　　这个时间点又是牛玲玲早上起来给孩子喂奶的时间，因为有时候吸母乳比较耗费力气，而奶瓶奶袋吸着不费劲，牛玲玲就有挤出母乳放奶瓶奶袋里给牛祜休喝，陈安可现在正忙碌着清洗奶瓶奶袋等东西，之后还要做早餐。 　　原本看到是纪母带着儿子纪乐天过来了，陈安可也只是给他们开了门，倒了杯茶，就回厨房忙碌了，哪里又能想到这一次，纪母不是来求人的，是来闹事的。 　　听到外边的动静太大了，陈安可担心惊扰了孩子，赶紧跑出去：“诶，大婶！大婶！您冷静点，这一大清早的别这么瞎嚷嚷啊。” 　　“你闭嘴！一个月嫂也敢这么和我说话，滚一边去！”纪母显然是戾气满满，已经濒临爆发了，她一把推开陈安可，就要继续破口大骂，冲向其中一个房门，“牛建国！牛建国！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给我出来！” 　　湛兮听到动静后，火速爬起床穿好衣服，直接出去了，出去就直面纪母撒泼大型现场，以及纪乐天尴尬地在旁边小声劝阻：“妈，妈你冷静点，这样子不太好。” 　　纪乐天那一副面子上挂不去的表情，以及不加掩饰的嫌弃，就差点明面上说“妈你快别闹了，你让我感觉丢人了！” 　　可是纪母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她看到湛兮出来了，就扑了过来，几乎可以说是面目狰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牛建国！你不是说要做善事，积攒功德就能好吗？！我他妈昨天都捐了一万一千一百块了，你看看我的嘴，一点儿都没好！” 　　湛兮闻言嘴角一阵抽搐，最后竟然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纪母暴怒：“闭嘴！你还敢笑，看我不打死你！” 　　湛兮将她推到一边，自己悠悠然地坐在沙发上，问：“所以你以为，你自己平日里恶言恶语没遮没拦的，这会儿随便捐点钱就能好了？” 　　“不然呢！该死的牛建国，你快给我想办法，我可告诉你了，我儿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要是让我参加不了婚礼，我就让你们父女两日后都没好日子过！”纪母恶狠狠地恐吓着。 　　这时候，另一个房间门被从里面打开了，牛玲玲满面怒气，似乎也不打算避开这个恶婆娘了，她怒气冲冲地问：“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哼，”纪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冷哼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过不下去，要不然，你们就试试看。” 　　纪乐天尴尬地看了牛玲玲一眼，结果他被牛玲玲的好气色给震惊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还以为牛玲玲离开了自己之后，又要坐月子又要照顾孩子，身体又不好，会过得很不好呢。 　　兴许是男人对待漂亮的女人，总会有些优待，纪乐天也不见当初在医院时的冷言冷语了，反而是尴尬地说：“玲玲，你出来了啊……我妈，我妈她……唉。” 　　※※※ 　　纪母大吵大闹了一场，实例演示何为撒泼，在她准备打砸家具前，湛兮终于像是看够了耍猴那样，拦住了她。 　　“好了，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坐下来解决的？” 　　可能是湛兮不笑的时候，那张老脸太过骇人，也可能是湛兮身上的气场让人下意识地选择顺从。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湛兮让牛玲玲和大黄回房间，陈安可继续忙碌自己的，而他自己和纪家母子两坐下来详细地谈谈。 　　纪母到底是顾忌湛兮才能救自己，到底没有闹得太过，冷着脸，不情不愿地坐下了，还冷哼了一声。 　　纪乐天觉得没面子，但是看到母亲愿意配合好好讲话，而不是没脸没皮的撒泼了，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湛兮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原来昨天听了湛兮的建议之后，纪母之所以信心满满地走了，是她以为，她只要捐点钱，就能好了，所以她昨天就给街边乞丐，很大方地捐了一百块，可是没有用。 　　于是纪母又在下午的时候，给某个募捐组织捐了一千块，还是没有用。纪母那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捐的钱不够，她想了想，还是忍着肉痛，给某个国家都有名的慈善组织捐了一万块钱，捐了这钱之后呢，她还截图发朋友圈炫耀了一下，得到了一堆人夸赞“善良”“有爱心”等等。 　　她想着，一百块不够，一千块不够，那一万一千一百块总够了吧！ 　　虽然昨天晚上没见效果，纪母心里也非常忐忑，但是她还是安慰自己说，可能是要过一个晚上才能好。 　　可是就到了今天，她不但没好，反而好像更严重了，气急败坏之下，她就一大清早地跑来找湛兮的麻烦，纪乐天也是拦不住她，没办法了才追上来的。 　　湛兮表面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心里面已经笑开了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我不管，这都是因为你，你得给我解决了这件事情！”纪母仿佛有点儿小公主病一样，狠狠地瞪了湛兮一眼，又强调，“都是你的错，你必须今天就给我解决！” 　　湛兮笑了，笑得老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啊，你确定，你要今天之内就消除这口业反噬？” 　　“对！” 　　“好，把你生辰八字给我。” 　　※※※ 　　事情终于解决了，纪乐天扶着喜不自胜还有些怨恨的母亲出门，想了一想，纪乐天还是回头对湛兮说了句“谢谢”。 　　湛兮道：“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看着他们母子两离开的背景，湛兮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 　　湛兮这么好人吗？ 　　开玩笑！ 　　他要是真是好人，438就不会嚎叫着“我被520坑了，签了你这么个假惺惺的宿主。” 　　是的，湛兮之前就有一个系统，不过那时候是系统强行签订了他，关键是系统还三观不正到了极点，任务也脑残到感人，还一大堆惩罚机制，湛兮脸上笑嘻嘻，心里……把那个系统折腾得几乎要报废，最后那个小可怜一样的野鸡系统，还被他师父的系统520给吃了。 　　438，就是520吃了湛兮的系统之后，强行抓来赔偿给湛兮当补偿的。 　　果然，湛兮挥手告别了纪乐天母子，438就叹着气出声了：“当初我被格式化后，降到最低级，好不容易刑满出狱了，又被分配到了低级部门晋江部，一直都签不到宿主……520像个救世主一样登场，说给我找到了一个契合度百分百的宿主，它一个劲儿地夸你，说你真的是个天生圣父……” 　　回想起过去，438也唏嘘不已：“我竟然就那么轻易相信了520的鬼话，签了你这么个披着狼皮的‘圣父’。我问你，你这么坑纪家这个女人，这个任务到底做还是不做了？” 　　湛兮听到438苦逼兮兮的吐槽之后，竟然被它逗笑了：“契合度百分百？我觉得没问题啊，我们很合得来，任务自然是要做的。” 　　“呵！我就等着过几天，探测到任务完成度-100。” 　　湛兮安慰它：“不要怕，置之死地而后生嘛。” 　　438恼怒：“你的兵法，怕不是和赵括学的！” 　　※※※ 　　送走了纪家母子后，牛玲玲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她问吃着早餐的湛兮：“爸，你真的给她解决了？” 　　“对啊，帮她解决了。”湛兮慢悠悠地说，“过来吃早餐吧，孩子睡着了？我今天还没跟他说说话呢。” 　　“大黄还在摇，他也应该快睡着的了。”牛玲玲皱了皱眉，虽然不是不满父亲的做法，但是这样帮已经结怨的人解决问题，她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湛兮看了她一眼，问：“你那小说，说要卖版权，进度怎么样了？” 　　“交给编辑他们网站专业人士去谈了，谈好了我没什么意见签字就行，目前应该还在就价格的事情扯皮，编辑已经把底价告诉我了，两百万三部，我觉得能接受，其他就交给他们吧……”牛玲玲喝了一大口粥，“陈嫂你也出来吃早餐啊。” 　　“诶，你们先吃，我先把厨房清理一下。”陈安可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牛玲玲又说：“我现在吧，坐着月子，在看新签的网站的小说风格，还在研究阶段。” 　　湛兮笑着道：“那挺好的。哦对了，我今天就不去步行街了，在家里待着。” 　　“那爸爸你不接单了吗？” 　　“在手机上接也是一样的。” 　　喝完了一整碗的粥，牛玲玲还是忍不住问：“爸，你就这样帮他们解决问题了啊，那嘴烂成那样，还不是她自己平时嘴太毒导致的吗……” 　　“帮他们解决问题？”湛兮轻笑一声，“好吧，这样理解也行。” 　　“玲玲，你有没有看过那些电商平台有卖一些什么招财符啊，什么狐仙雕塑啊之类的，这些东西在网上的买家评价都还很不错，什么‘狐仙算到我今日有横财，出门果然就捡到了三百块’、‘戴上招财符出门买彩票，中了两千块’之类的。” 　　牛玲玲愣了，她也是确实没听明白为啥老爹突然就说到这个。 　　“爸，我没接触过这些，不过确实有看到在卖，怎么了吗？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湛兮笑着道：“是为了让你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出手帮纪家人解决问题。” 　　这时候，大黄从房间里出来了，湛兮摸了摸它的狗头：“你把宝宝给摇睡啦？你真棒，快去厨房找你陈阿姨吃早餐去吧。” 　　大黄汪汪了两声，就往厨房里跑，厨房里传来了陈安可和它讲话的声音。 　　牛玲玲一直看着湛兮，又迟疑着喊了一声：“爸？” 　　“嗯，对，刚刚讲到哪里了？哦，讲到那些东西看着很有效果是吧。”湛兮笑了笑，“这样吧，给你打个比方，按照你的气运，你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月有两万，然而因为你今天就戴着这些什么狐仙啊之类的，你今天就一下子获得了横财二十万，你还以为是狐仙厉害，以为真的是横财，熟不知，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气运，这样瞎搞，你以后就和那份工作无缘了。” 　　“也就是说，把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提前挪给了我？” 　　“对，但是命运很奇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些东西不是人可以随意玩弄的，该是未来的，你提前使用了，哪里会不用付出代价。这样做的多了，你的命运就有可能被自己给搅乱，你现在就用光了以后人生的财运，你现在开始就不会再有财运了，而且还会因此沾染晦气。这也是为什么算命不能经常算的原因，越算，越改，就越乱、越差。” 　　牛玲玲所有所思：“你这样说好像又挺有道理的，我大学一同学就沉迷狸猫仙，听说她在宿舍里供奉狸猫仙，大学成功找到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但是这几天和以前的同学联系，听说她大学毕业后就分手了，而且之后就挺倒霉的，做什么什么都做不成。”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替纪母治好她的嘴吗？口业反噬哪里是能瞬间好的，她之所以现在就好了，那是因为我挪用了她日后人生的福禄，也借用了她丈夫和儿子的福禄，用这些福禄去抵消了现在的口业反噬。福禄也是气运的一种，抵消了就是没了，没了就没了，她以后都没了……” 　　牛玲玲骇然。 　　湛兮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边的日光，道：“说到这个，纪家人祖上是不是积善了？怎么着他们家福禄还挺多，能让他们站在风口上暴富，不过刚刚看了一下，这些年他们家的福禄一直在消减，果然富不过三代呢。而且又被我挪用了些，唔，现在嘴是好了，日后其他要是再患点什么其他病症，可能就难好咯。” 　　湛兮说完就去房间里看看牛祜休，牛玲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感觉自己刚刚似乎被父亲冷漠的眼神给吓到了，但是就算如此，她依然觉得很解气。 第28章 　　单青是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来电话的, 大概就是说明天上午十点左右, 他会带着那个儿童孤独症的华人专家过来一趟。 　　湛兮回应他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湛兮还看着手机没动, 大黄也在旁边也歪着脑袋瞅着手机，但是它感觉自个儿啥也瞅不出来，没有坚持几秒, 它看了湛兮一眼, 湛兮不理它, 它就自个儿撒丫子往隔壁房间跑了, 或许对于它来说，还是牛祜休的吸引力更大。 　　晚上吃饭的时候, 湛兮把专家要来的这件事给说了。 　　牛玲玲心里有些忐忑，像是面对恐怖的未知而诞生的不安，她犹豫了一会儿，很认真地问湛兮：“他只是来看看的, 还是来给孩子做检查的？我们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 　　其实这孩子一出生就已经在检查身体的机能了, 那些都没有检查出什么大问题。 　　关于儿童孤独症，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定论, 这目前还只是停留在医生的“经验之谈”和家里人的日常观察, 医生说自己职业生涯中所见过这些轻微窒息的孩子，很有可能会出现孤独症的情况；家里人日夜陪伴在牛祜休身边, 他的不同寻常已经显然易见了。 　　湛兮安抚地看着牛玲玲一眼, 说：“你别紧张, 他只是过来看看的, 单青说他只是回国一趟，国外还有工作的，具体情况也要等明天见面了才能详细谈。” 　　陈安可看牛玲玲还有些疑虑，赶紧打哈哈地跳过这一茬：“牛大爷，那明天要买多点菜不？那专家留下来吃饭吗？十点多过来，差不多就是午饭时间了，要是不介意，我就在家里给大家做饭，不过要是去外边吃就更好了，只是外边吃花钱多。” 　　湛兮虽然刚从米家赚了一笔钱，但是牛玲玲的版权费还没有到手，本意是想着能省就省吧，但是好像人家专门过来一趟，不在外边高档点的饭店里请客吃饭又不大好的样子，啊，贫穷令人纠结。 　　如果去外边吃，那肯定是要好点的店，湛兮已经拿出手机去查附近有什么评价好的餐饮店了，不过他觉得还是两手准备，万一人家特别随和，就是愿意在家里吃呢。 　　“可以买多点菜，具体情况明天再说吧。” 　　※※※ 　　单青说十点钟上门，就真的是十点钟准时登门。 　　“尹教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之前和您说过的牛大爷牛建国，这是孩子的母亲牛玲玲。牛大爷，这是已经研究儿童自闭症有二十几年的华人专家，尹学真尹教授。” 　　“尹教授，您好，很高兴见到你。”湛兮露出了已经多年不曾使用过的职业化礼貌笑容。 　　曾经身为和光宗的小祖宗，湛兮时常要代替师父出席各种场合，面子工作，湛兮真的可以说是很会了。 　　尹学真是一位老先生了，一看就有六十几岁的模样，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斑白，穿着随意却也得体，他笑容极为和煦，满面带笑地和湛兮、牛玲玲、陈安可等都握一遍手。 　　“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 　　这时候，大黄热情似火地甩着尾巴蹭单青，蹭完单青就去嗅尹教授身上的味道，尹教授低头看了它一眼，道：“很可爱的小狗，我离开家乡很多年了，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熟悉的白狗了。” 　　他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神色。 　　因为尹教授这个人的学术气场让牛玲玲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她不禁肃然起敬，虽然不至于表现拘谨，却也容易让人连想到她表现得像个学生。 　　陈安可没上过大学，虽然很会生活，也懂很多道理，但是也没和尹教授这样的人打过交道，本来她是感觉有些不大自在的，但是对方偏偏又待人和蔼可亲，人的气场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尹教授就是那种和蔼如春风的气场，没有攻击性，这一下子就让陈安可松了一口气，该忙啥忙啥去了。 　　“不要太紧张，我听说你是大月份的时候出现了宫内窘迫？”尹教授也并没有不自在的模样，看着很像自己学生一样的牛玲玲，他更是和蔼了一些，安慰道：“宫内窘迫这是很常见的，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一般来说，胎儿窒息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你们的剖腹产做得还算及时，听说只是轻微缺氧了，不然缺氧时间越长，对孩子越不利。” 　　“这样吧，我先去看看这个孩子吧。”尹教授喝了一口茶水，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跟着起身。 　　“好的好的，您跟我来，在这个房间。”牛玲玲赶紧带着他到她们的房间。 　　湛兮跟在后边，趁机问单青：“中午怎么安排？出去吃饭吗？” 　　对于华-国人来说，吃饭，真的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啊。 　　单青道：“教授可能没时间吃饭，他是前几天回国处理一些时间，今天就要出国的，我只是半路拦了他过来看看。” 　　“哦，这样啊，那他要是吃就直接到外边吧，不是很久没回故乡，应该很想念这边的饮食吧？要是没时间不吃饭了，你就留下来吃饭吧。”对于单青，湛兮就不担心是去外边吃，还是在家里吃的问题了，肯定家里吃，省钱。 　　※※※ 　　进去房间，尹教授发现刚刚才看到的那只白狗，正在举着爪子小力地推着婴儿床。 　　牛祜休刚喝过奶，还没睡着，一大群人挤了进来，他也没任何反应，兀自看着天花板发呆，如今他对待大黄的骚扰，也已经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 　　尹教授靠近了婴儿床，大黄瞅了瞅众人，又瞅了瞅自己搁在婴儿床边上的爪子，犹豫了一会儿，它放下了爪子，就地坐了下来，甩着尾巴看着众人。 　　“宝宝，今天有个爷爷来看看你呀，不怕不怕，让爷爷看看~”牛玲玲放轻了声音，如往常一样哄着孩子，和孩子说这话。 　　尹教授像是一般人看孩子那样，小声地说着话，观察着孩子对声音的反应，也有做一些吸引孩子注意力的举动…… 　　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去，又浩浩荡荡地出来，大黄感觉自己没闹明白众人是来干嘛来了，但它看牛祜休还是睁着眼睛的，断定他还没睡着，于是它接着摇床。 　　见众人出来了，刚煲好了饭的陈安可也从厨房里出来，众人都是眼巴巴地看着尹教授，牛玲玲瞧瞧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上前问：“教授，您看着感觉……怎么样？” 　　“我只能说，有点这个苗头，但是我不能断定，”尹教授还是非常谨慎的，“儿童孤独症的诊断需要采集更全面的、更详细的生长发育史，也需要做更全面的病史排查和精神检查。” 　　牛玲玲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觉得难受，湛兮扶着她的肩膀，拍了拍，上前问对方：“那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这样，你们都冷静点，别心急。儿童自闭症的最佳治疗时间是两岁左右，不用着急，我还有一年就会从学校退休，但是我将继续我的科研，我会回国，到时候我也会全力帮助这个孩子的，这些我都可以安排好，但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您请说。” 　　“我有一个团队，我们将会使用训练干预方法来帮助这个孩子，一直到他基本可以和常人无异，在此期间也不需要你们支付什么费用，与此同时我们也会给你们更多培养孩子的专业建议，因为我的团队是专门做这个研究的，将来可能要出论文，作报告，也可能要一本关于儿童自闭症的科普书籍，我们需要大量的例子和数据去论证一些东西，也就是说，我需要你们同意我们使用这个孩子成长中的一些表现和一些数据。” 　　众人没有出声。 　　尹教授继续道：“也就是说，我们会记录这个孩子的点点滴滴，也会借他做一些实验，去论证一些训练干预法，然后这些东西会被公开，当然，我们不会详细到暴露你们，也会取化名之类的。” 　　“你们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一下吗？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同意的，我想我们团队的专业性，可以说在这个领域也算是很难得。” 　　气氛因为沉默而显得有些尴尬，陈安可这时候端着果盘出来了：“哎呀怎么都站着，坐呀，都坐都坐，我刚刚做了些点心，大家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我去端点心出来。” 　　因为陈安可的热情招呼，让气氛没那么尴尬了，众人也跳过这一茬，说笑着吃点水果。 　　※※※ 　　湛兮抿了抿唇，看向了牛玲玲，握紧了她发凉的手，又轻轻安抚地拍了拍。 　　他当然是同意的，比起这个孩子未来可能会因为孤独症而与人群格格不入，甚至是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还会出现语言障碍等等糟糕的情况，用自身成长的数据去换取专业团队如此及时的介入，和孩子大概率拥有正常人际，这样的代价，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可是湛兮是不会开口的，他也不能开口，他只是孩子的外公，而牛玲玲却是孩子的母亲，他不应该抢先做决定。 　　正如同生育的时候，牛玲玲才是唯一有资格做出选择的人，因为她、也只有她是孩子的母亲，她有着不容他人置喙的生育权。现在，她同样也拥有为这个孩子的未来做下选择的权利，她才是孩子的监护人。 　　牛玲玲看向了湛兮，她太明白这个社会舆论的恐怖了，任何一个人做出的选择要是不符合他人的价值观，一旦被爆发在网络上，那这个人就有可能面临可怕的口诛笔伐，比如产后抑郁都会被骂成矫情，要是抑郁自杀了，那几乎是捅了马蜂窝，会被骂道狗血喷头——“不负责！”“活该！”等等。 　　至于那个自杀的人，到底承受了哪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是没人会去在乎的。 　　现在看来，前面似乎是一条完美的路，专业团队会用更加专业的手段帮助她的孩子，还帮助她更好的培育孩子，可是万一他们的论文报告书籍出版后，有人挖出来了里面某个案例就是她的孩子，是她的祜休呢？ 　　就算祜休那时候可以融入人群了，是否他还是会面临众人异样的眼神，指指点点地说：“看，就是他，牛祜休，就那本什么儿童自闭症书里面说到的例子，他那时候balabalbala……” 　　“我就说他怎么那么不正常，原来一直都是个自闭症啊。我跟你们说，上一次，我……” 　　“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现在什么精神病杀人都不用负责的你们不知道啊，我看他就很有这个苗头。” 　　“自闭症呢，惹不起惹不起，小时候上学就有脑瘫的同学，所有人都得迁就着，这个自闭症就更加了不起，躲远点吧！” 　　他可能会面临众人或是怜悯，或是异样，或是轻蔑，或是恶意的眼神，他曾经的日常交往也会存在一些小小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在他是个自闭症暴露之后，都将会被无限放大，然后成为攻击他的致命武器。 　　“爸……” 　　“你爸我的意见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行到车前必有路，你应该尽你现在最大的努力，为他的未来做出合理的抉择，你不能因为未知的可能性，就选择现在抹杀一切。” 　　牛玲玲心中一凛，目光缓缓变得坚定，对和单青说着话的尹教授道：“教授，我答应您了，感谢您的无私帮助！” 　　你不能因为未知的可能性，就选择现在抹杀一切。 　　牛玲玲因这句话，而想到了大着肚子，躺在医院里，等着他人做决定的绝境，这也让她瞬间下定了决心。 　　湛兮欣慰地点了点头。 　　没错，在湛兮看来，牛玲玲她要现在就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去为孩子争取更美好的未来，至于未来有没有可能存在的阴霾都不是重点。她不应该为这些可能会出现的阴霾，就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她更应该做足准备，让这个孩子在未来，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去拨开这些阴霾，看到朗朗明月。 　　※※※ 　　众人要送尹教授出门，他一直笑着说不用：“不用不用，太客气了，我司机在楼下等着，不用客气，飞机马上起飞，我先走了，再见、再见。” 　　尹教授走后，单青留下来吃饭，吃饱了休息会，才回牛家村。 　　饭后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唠嗑。 　　湛兮抽空问他：“那个成兴广场，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单青闻言笑了下，说：“上次我报警，让人把薛康时给逮了，好像他秘书还是谁，唉，这些人真是眼尖，竟然能看出我长得挺像我爸的哈哈哈哈。” 　　“然后他们就把你的身世给挖出来了？” 　　“对啊，这事儿惊动了万盛集团的高层，他们可能以为是薛康时得罪了我，连捞人都不捞了，看情况是打算让他在牢里蹲了十天半个月，才把人弄走吧。之后万盛集团的高层就换薛安时过来处理成兴广场的问题。当初牛大爷你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给我爷爷说了，本来是我舅舅要来接手的，结果薛安时过来了，根本没有要转手的意思，哈，他可真是个人精。” 　　“那可不是，”湛兮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华丽的名片，“开价就是成兴广场恢复后的，前20年时间所有店铺租金收入的百分之十。” 　　单青拿过名片看了看，说：“这个薛安时可以啊，是个人物，比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厉害多了，牛大爷你答应了没呀？” 　　“没啊，没给答应，”湛兮用牙签戳了块苹果来吃，“要不是你单青的面子大，薛安时哪里会把我捧那么高。” 　　当初湛兮就猜到了是因为单青，薛安时才会亲自上门，如此礼贤下士。 　　要不是单青背景确实不同寻常，而他又表现出了对湛兮的维护，导致万盛集团敏锐地做出判断‘这个牛老头确实厉害，连单家人都捧着’，人家万盛集团估计还把湛兮当蚂蚁呢，想碾死就碾死的那一种。 　　说到底，还是单青给他贴金了，薛安时认定了湛兮有能力，才给开那么高的价，湛兮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怎么会答应。 　　“没事的牛大爷，我舅舅也是个人精呢，您要是有什么要准备的就准备着，成兴广场里头还是得靠您老啦。” 第29章 　　时间是静静的河流, 不知不觉之中, 就慢慢地奔向了不知名的远方，两个月过去了。 　　一个月前, 纪乐天曾专门给牛玲玲送来了结婚请柬。 　　牛玲玲嗤之以鼻，不论纪乐天是打着什么样的心思送请柬过来，对于这个男人, 她已经没有丝毫兴趣了, 她甚至懒得看那请柬一眼就直接丢了, 更别说去参加他的婚礼。 　　这件事情没有在大家的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湛兮一如既往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步行街“上班”，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在网上接单, 看看手相什么的。 　　留在家里的湛兮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陪伴牛祜休上，而湛兮的陪伴技巧也多少影响了牛玲玲。 　　牛玲玲原先在牛祜休面前都是在和他说话，教他、引导他发音的，后来牛玲玲平时需要写东西、看东西的时候, 也陪在牛祜休的旁边, 不说话，静静的陪伴似乎也不错。 　　今天牛玲玲带给了全家一个好消息, 她的小说版权终于扯皮完毕, 尘埃落定了！ 　　“爸，我今天得去签合同。” 　　湛兮说：“好, 去吧, 让安可陪你去, 你这小说确定了, 是卖了多少钱？” 　　“编辑说是三百多万，但是因为全程是网站负责的，我也签了网站，所以网站分成百分之二十，我到手百分之八十，之后还要再纳税，真正到手的大概也就两百多万吧。” 　　“那也可以的了。”湛兮想到那三个诡异的书名，就觉得这两百多万也已经非常合理了。 　　牛玲玲和陈安可出门后，湛兮忽然听到了438系统的声音：“目前任务进度，你猜猜是多少？” 　　“多少？” 　　“-80.” 　　“好吧，发生了什么？” 　　“纪母被检查出了肾衰竭晚期，尿毒症。” 　　※※※ 　　被查出了有尿毒症的纪母理所当然地又跑到家里来闹了，这一次，湛兮再也没有表现出他圣父的好说话的模样。 　　他虽然依旧笑容满面，却直接打电话报警。 　　冷酷的眼神与那盈满了笑意面容竟是两个极端，宛如一个披着圣洁光明的皮囊的恶灵一般，骇人得很。 　　纪母惊觉闹腾没有用之后，又开始苦苦哀求湛兮救她。 　　湛兮摇了摇头，笑得一脸圣父地说：“福缘已尽，好自为之吧。这时候，求医生，比求我，要管用的多。” 　　态度之坚决，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纪家本来就因为纪父还在外头有个小家庭而并不和谐，如今一向强势的纪母得了尿毒症，又变得作天作地之后，闹得整个家里负面情绪爆棚，在这个家里待久了都能让人心情烦闷暴躁焦虑。 　　于是，本来就对她没有多少耐心的纪父，就更少回家了，通常都更加愿意在他外头的小家里住宿，因为这个，纪母每天都在怄气。 　　而纪乐天是无比地好面子，特别是在“门当户对”的妻子面前，他始终觉得自己的老娘上不得台面，得了尿毒症还不好好听医生的话，作天作地地跑到前妻家里去闹，像是得了失心疯那样，纪乐天觉得自己丢脸极了，更加不愿意面对纪母了。 　　纪乐天的二婚妻子家境很好，纪母一向不敢在她面前拿乔，她这个婆婆本来就当得憋屈，儿子还向着儿媳妇，纪母只觉得自己更气了，因为情绪过于暴躁，她又出现了其他并发症，总之就是情况不好。 　　原以为牛建国那个老好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总能让他松口帮忙，可是这一次，他怎么着就是不肯出手帮忙，纪母被警方连番教育了无数遍，终于学乖了，关键是，那时候，她因为做手术，也已经下不来床了。 　　如今她床都起不来了，要做透析，还要及时换肾，苦不堪言，似乎曾经的场景再一次上演了，只是角色对换，她才看清了丈夫和儿子的嘴脸。 　　※※※ 　　可是纪家的一切，都与湛兮无关了，唯一与他相关的大概就是系统颁布的圣父任务。 　　某日438惊呼出声：“哎呀！纪母竟然出现了一点点真心悔过的意思，任务进度现在是-70.” 　　湛兮笑开：“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自家人磨自家人刚巧合适，都说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偏生说我向赵括学的兵法，我师父可不是个纸上谈兵的。” 　　438哼道：“你先把任务进度变成正的再说。” 　　湛兮冷漠脸：“哦。” 　　* 　　湛兮本质上是一条真咸鱼，自从那一日牛玲玲的版权费到手，她的旧文又在新的网站上架了挣钱了，且因为热度高了一些，也有些许出版商提出再版的要求，又是一笔钱，这些钱能让紧巴巴的家里宽松了不少。 　　几百万，对于这个家庭，真的是暴富。 　　最关键的是，牛玲玲也已经花了两个月做足了准备，趁着她那三部曲准备开拍的新闻满天都是，为她作者名带来的这波热度，她就在新的网站开了新文。 　　一开文就有无数曾经的老读者蜂拥而至，也有大量新读者慕名而来，为那个蒸蒸日上的新网站又注入了新客户，湛兮想着，这可能就是编辑还愿意签下牛玲玲的原因了吧。 　　牛玲玲虽然依旧不是以前的古早风了，但是文笔更加精进，且贴合时下热点，反应良好。又加上她的编辑还是网站的老板，网站在初期看到了她新文反映很不错之后，更是不予余力地捧她，顿时就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牛玲玲基本每天早上起床喂奶，之后吃早餐，陪牛祜休说说话，再在客厅里跟着电视屏幕做一下瑜伽，午饭后午休，下午和晚上都是扛着笔记本电脑，陪在牛祜休身边写小说，修改小说。 　　眼看着陈安可的三月之期就要到了，牛玲玲虽然出了月子，但是到现在却也是没做什么家务的，她对湛兮说的是：“现在我们有点小钱，虽然还是应该节省一些，但是我觉得可以请一个钟点阿姨每周两次搞搞卫生，每天的饭菜我也会做好……” 　　湛兮摇了摇头，道：“你大学以后就没跟我要过生活费了，而且这些年，家里的田地每一亩都有政-府给的补贴，我都攒下来了，仔细算下来，其实咱家，也不愁吃穿了。你写东西耗脑子，要多补补，多休息，请个保姆吧，别省这点钱了，我打听过了，我们这小县城，一个保姆一个月也就三千五到四千，你别太累了。” 　　其实湛兮觉得做家务做饭什么的他也会，省钱就他自个儿上呗，但是牛玲玲考虑到自己父亲半生劳作，如今正该休息养老，就是不让，啊……好孝顺的闺女，感动！ 　　※※※ 　　湛兮大概能猜测到纪母那边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她要换肾才能活下去，可是换肾是要花钱的，十万打底呢，而且换肾也不一定就能好了，还有可能出现排斥反应，这样一来，指不定就“人财两空”了。 　　而且合适的肾脏根本就不好找，以纪家父子两人一贯的作风，恐怕不是很愿意出这笔钱了，万一人财两空了呢？ 　　这又是何必呢？说不定不换肾还能多活几日呢，纪乐天这样告诉自己，他实在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换肾，她就不怕有排斥反应的吗？那万一要是真的有排斥反应呢？那钱花了，人又没了，多不值啊。 　　因为纪家四口人的争吵之类的，纪母已经很久没想起湛兮来了，她被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冷酷给伤透了心，怨恨早已经转移。 　　又因为面临生死大关，很多东西，也不得不摒弃了自己的偏见和固执，开始反思了起来，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样，纪母老泪纵横地反思的时候，就是任务进度上涨的时候。 　　于是湛兮就听着438时不时地播报一下，今天任务进度加了三点啦，明天任务进度加了五点啦之类的。 　　虽然不多，但是至少前途可期，438也不再催促湛兮了，它现在已经不在乎能不能快准狠地完成任务，只在乎能不能完成，满分不重要，六十分万岁！及格就行，能完成就行！ 　　对于纪家，湛兮暂且摒弃到一边不理会，他又答应了米家几个月后要去他们家祖宅看看，还答应了木晓琴一个月后参加她的婚礼，百里若云自从戴了湛兮给的符之后生活恢复了正常，也一直说要感谢他，要请他吃饭……说到吃饭，单青邀请他去家里吃饭，湛兮拖到了现在。 　　然而湛兮也没有悠闲多久，因为薛安时亲自上门，请他到成兴广场去看看，看看就成，真的，就只是看看。 　　就去看看，给十万。 　　湛兮：“……”钞能力，了不起！走起~ 　　※※※ 　　去成兴广场也没挑大半夜的，就直接大中午就去了，当然，大半夜上湛兮也没啥好担心的，但是薛安时似乎打算跟着一块儿进去看看，他还是有所顾虑的，肯定不能大半夜就往里头走。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自从再次装修后就被封闭起来的成兴广场，湛兮打头，薛安时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湛兮其实一进门就已经察觉到这地方的阴森了。 　　何止阴森，简直鬼气浓浓，怨不得之前请来的装修团队都是挑大中午的才装修那么点时间，装修了很久才重新装修完毕。 　　“你背叛了单青，你的节操掉光了！”438趁机嘲讽。 　　湛兮不假思索：“节操若能换钱，我愿意！” 　　438机械音都不用了，直接暴露本音：“我呸！” 　　湛兮：“！！！”我是不是耳鸣了，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 　　然而这之后，438就遁走了，湛兮也没有追上去问刚刚它讲话怎么变声了。 　　整栋大楼，除了他们这十来个人，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气息，成兴广场的市内结构设计的非常棒，不提那美轮美奂的装修和光可鉴人的瓷砖，就空荡荡的商铺位置划分、广场面积大到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以及阴风阵阵的一楼大厅已经能把人吓尿。 　　身后的几个秘书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开口喊停，生物对未知的恐惧如今被激活了，他们都瑟瑟发抖，甚至已经感觉寒毛不听使唤了，但是老板、他们的大BOSS薛安时还坚持着，于是众人也不敢说话，只能紧紧跟在湛兮的后边，一层楼一层楼地往上转悠。 　　薛安时看湛兮停在了成兴广场七楼卫生间的门口，他皱了皱眉，问：“老先生，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湛兮抿了抿唇，刚想回答，一回头，看到了某个形容恐怖冒着绿光的人头正搁在薛安时的肩膀上，那五官扭曲，眼睛全是眼白的东西察觉到湛兮在看它，还扭头对湛兮恶意满满地裂开血盆大口笑了，湛兮：“……” 　　鬼头极为挑衅地转着眼珠子盯着湛兮，却对着薛安时的脖子不断地吹气，薛安时皱了皱眉，感觉到脖颈有些凉，但是他也只是摸了摸脖子，就放下了手。 　　湛兮盯着薛安时的肩膀：“别吹了！” 　　“什么！？”薛安时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个老先生似乎是透过了自己的肩膀，看到了自己身后他看不见的东西。 　　也可能是湛兮的语气太过严厉了，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精英范也维持不住了，而且在湛兮一句“别吹了！”之后，原本就感觉阴森森的、空荡荡的成兴广场竟然突然“boong！”了一声，像是剧烈地爆炸一样，而这一声巨响之后，众人回神，骇然发现整个成兴广场竟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而他们，全都是，火海中苦苦挣扎求生的蝼蚁！ 　　“怎、怎么回事！？”秘书眼中的惊恐几乎要从眼眶里蔓延出来了。 　　“救命！救命啊！！”有人竟然瞬间被击垮了心理防备，开始痛哭流涕。 　　“呕、呕、我，我呼吸不过来了，救命！”还有拼命掐着自己脖子喊着呼吸不过来的。 　　…… 　　唯一好点的就是薛安时了，他虽然也有些惊慌，而且也受到了一些骚扰，但是他只是拼命地企图用手臂去挥走那些奇怪的感觉。 　　湛兮喊话他们根本听不见，兀自陷入幻境之中准备自杀，还有一个已经准备翻过玻璃围栏跳下去了…… 　　湛兮无言以对，只能送他们一人一点灵光：“冷静点，仔细看，都是假的！” 第30章 　　众人只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熔炉火海之中, 苦苦挣扎而不得其生路, 又哪里听得到那老大爷的喊声。 　　他们惊觉自己的精神已经不受控制，猛然清醒也不过那么一瞬间, 就像是昙花乍现一样，下一瞬间又再一次失去了理智，像是在做一个没头没尾的梦, 梦里的自己无论如何都察觉不到自己是在梦里。 　　虽有眉心一凉, 清醒了那么一时片刻, 然而他们人觉得业火焚身, 火舌席卷全身，痛不可言。 　　湛兮就这样看着眉心挨了一点灵光却只能清醒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的好几个人, 就这样惊恐着脸，惊慌失措地“嗷嗷嗷”叫唤着，跌跌撞撞地跑了…… 　　湛兮一拍额头，顿觉无言以对：“……” 　　当然, 也有几个人眉心一凉之后就清醒了过来, 但是他们仍然心有余悸，冷静自若如初就比如薛安时, 也依然让冷汗湿透了鬓角。 　　“老先生, 他们……？”薛安时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好几个秘书和保镖跌跌撞撞地逃命去了，一边跑一边还哀嚎着救命, 仿佛真的被烧着了一样, 可是静悄悄的、空荡荡的成兴广场内部, 只有他们十来个人。 　　薛安时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背脊发凉。 　　“嘿！”湛兮注意到唯余的几个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人偷偷摸摸地往自己靠了过来，他赶紧出声制止了他们，“干嘛！靠那么近干嘛，走开点，你头发都快贴上我老头子的脸了！” 　　众人无比尴尬，却也不愿意往后挪开，他们依然心跳如雷，刚刚火海扑面而来，差点以为自己就真的要死了，好不容易从这样恐怖的幻境中逃脱，他们自然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要靠湛兮更近一点的。 　　“你感觉怎么样，还要继续往里看吗？”湛兮问薛安时. 　　薛安时点了点头，虽然刚刚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冷的感觉，但是现在好多了，他道：“我感觉还好，比曾经看过的5D电影都真实，很难得，希望以后电影业能有这样明显的进步吧。” 　　湛兮：“哦，那你好棒棒哦。” 　　“老先生，我们几个还好，刚刚那几个跑了的人，他们没事吧？” 　　湛兮摆了摆手：“我已经让人送他们出去了，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做几天噩梦。 　　薛安时奇怪地看了湛兮一眼，让人送他们出去了？让谁？哪里还有人？嘶，感觉身上怪凉的，可能是这成兴广场大楼太大了太空了，还没几个人。 　　※※※ 　　叹了一口气，湛兮道：“小伙子，不是我老头子要坑你，我是诚心建议你，这成兴广场，你还是出了吧。” 　　薛安时顿了一顿，沉着眉眼，说：“老先生，我手上有一块原石，我明知它里头是难得的帝王玉，可是苦于不能打开，如今你能打开，却不愿意帮我，而是要求我将宝玉卖于他人，你再帮那人打开……” 　　湛兮没有说话，薛安时又看了湛兮一眼，笑着说：“我不甘心啊老先生。”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甘心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湛兮摇了摇头，“我能打开这原石，里头也确实是帝王玉，可是打开这帝王玉，须得要把其表层的污垢给洗干净才能打开，这污垢别人能洗的掉，你却洗不掉，所以我才叫你卖了这原石。” 　　“哦？这又是有什么缘故？又是谁能洗的掉这污垢，单家，还是单家的亲家戚家？”薛安时状似不经意地笑问。 　　湛兮看着这个人的笑容，这才觉得这个年轻的男人真实了一些，虽然依然有些老狐狸的模样，但是已经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像是时时刻刻戴着个虚伪的面具，让人心生反感了。 　　湛兮又抬头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标志，说：“你跟我进来吧，他们留在门口。” 　　“诶诶诶大师，别呀，我们和BOSS和你一起进去！”那几个心惊胆战的秘书和保镖一直没敢打乱自家老板和老大爷的打哑谜，可是这会儿BOSS他们要进去了，要留他们几个人，那可不行，怎么着也得跟着老大爷。 　　湛兮翻了个白眼：“别跟着，不然你们会后悔的，连一个假到极限的幻境都挣脱不出来的猪猪队友们！” 　　最后还是薛安时一个人，跟着湛兮进了这个已经被重新装修过的卫生间。 　　※※※ 　　成兴广场这栋大楼，因为他们今晚的到来，已经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亮堂是亮堂，却也阴冷。 　　本来这洗手间的灯也是极为亮堂的，是白炽灯和并不刺眼的昏黄的灯光，可是湛兮和薛安时一走进去，白炽灯全熄灭了，只留下昏暗的灯。 　　薛安时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根本就没处理好线路问题！？” 　　湛兮一看他霸道总裁上身的模样，就不得不为他的职业道德感到惊叹。 　　“小伙子，你这会儿不应该精英范了，这是在探险啊。” 　　薛安时也是回过神来，他疑惑地抬头看向了天花板的灯，本是想看看灯是怎么回事，结果猝不及防之间，竟然看到了一张面容青紫、口唇青紫的鬼脸依附在天花板上也正凝视着他，薛安时心跳骤停，而那鬼脸看到他抬头看了上来，竟然露出了极为令人胆寒的笑容。 　　“啊！！！” 　　薛安时后知后觉地惊叫，湛兮“唉”了一声，造孽啊，真的还不如带只狗进来呢。 　　“冷静。”他拍了拍薛安时的背，“别被吓到了，我在，他们能对你干什么呢？” 　　“哦、哦，对哦……”薛安时感觉心跳恢复了，忍不住大口呼吸了起来。 　　湛兮扬了扬下巴：“你看吧。” 　　“看什么……”薛安时还没有反应，结果顺着湛兮的眼神看了过去，顿时又是一阵尖叫：“啊啊啊啊！” 　　瞧他看见了什么！他竟然看到了一群横七竖八的尸、尸体！？而且这些尸体各个都是和天花板上那个一模一样的，面容肿-胀青紫，嘴唇也是青紫的，眼睛凸出，瞳孔扩散到不可思议，他们这样的外表就能吓死人了！ 　　更恶心的是，这些“人”好像之前是昏迷过去了一样，横七竖八，你砸我身上，我靠墙上那样，结果薛安时一声尖叫，好像惊动了这些东西一样，他们纷纷“醒了过来”，机械地扭着头，缓缓地看了过来…… 　　“快松手！老头子我胳膊禁不住你这么捏。”湛兮疯狂地啪啪啪打着薛安时抓着自己老胳膊的手。 　　薛安时也被这个打岔缓了过来：“哦、哦……” 　　结果他察觉到有动静，就发现那群东西真的活过来了，他们扭头“看到”了在场的两个活人之后，竟然纷纷扭曲着四肢向这边爬了过来，薛安时被吓到一个激灵，抓起湛兮的手就要跑，结果一转身，门口竟然也挤满了奇怪的人形。 　　洗手间里面的还能看清楚人的面容，虽然五官极为可怖，可是洗手间门口挤着要进来的“人”已经完全看不清五官了，薛安时只觉得自己闻到了一阵极为呛鼻又令人窒息的烧焦味…… 　　门口的？是被、烧、烧死的！？ 　　※※※ 　　“老头子我已经让你看清楚了吧？” 　　等到薛安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成兴广场里头了，这老头子果然厉害，带着他们竖着进去，竖着出来，不想之前的其他人，进去了都是横着出来的。 　　炽热的太阳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薛安时现在站在成兴广场门口，却也不想再看那栋大楼一眼了，他在洗手间的时候，差点被这些前后夹击他们的东西给吓晕过去，结果他就这样被大爷拖着，踩着那些东西，硬生生地就给拖出来了。 　　出成兴广场A正门的时候，那些鬼东西还拼命地追赶着，手伸出了大门，想抓他们，却又被什么东西限制了一样，哀嚎着又收了回去。 　　薛安时感觉自己好些了，但是依然不明白湛兮的问题，他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状态实在是太过糟糕了。 　　“BOSS，快喝水，老先生您也喝水！”秘书已经买来了矿泉水。 　　薛安时打开，还拿过湛兮手里的替他的也拧开，他喝了一口水，湛兮接过已经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又看了薛安时一眼，薛安时虽然乍一看还挺冷静，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呆滞了。 　　哎哟，好喜感！ 　　原来这样一个傲慢又有些刚愎自用、还极为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和衣着得体的人，也会有这么滑稽的呆滞的表情。 　　“咳咳咳，”湛兮忍住了想要嘲笑的内心，“就刚刚，我不是拉你一起进洗手间了，你没看清楚吗？” 　　薛安时张了张嘴，似乎说不出话来，结果他无言以对了老半天，才嚅嗫着说：“我、我看不大出来，他们都……长得差不多？”要么整张脸都是青紫的，要么整个人都是烧焦的，他是真的看不出来。 　　湛兮嘴角抽搐了老半晌，才特别无语地说：“我是说，你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有多少了没有？” 　　薛安时愣愣的：“大概有三四十个吧？我没仔细数，他们把洗手间都挤满了……” 　　“那之前的火灾，报道说死了多少人。” 　　薛安时闻言，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大脑，让他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当他再一次扭头看湛兮的时候，他眼中已经带上了惊慌和难以置信。 　　气氛一时陷入了极为难熬的沉默。 　　“8个。”薛安时最后说，“当年新闻报道，这一次火灾，死了8个人，只有8个。” 　　那他刚刚看到的那些是什么？那些满脸青紫的，那些全身烧焦的……根本、根本就不止8个！ 　　湛兮叹了一口气，挥挥手：“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洗不掉这原石上的污垢了吧？” 　　薛安时无言以对，沉默地垂着眸，就这样看着湛兮的背影越来越远。 　　“哦对了，十万块别忘了！打我女儿的卡上！” 　　※※※ 　　“我的意见是，我们还是保守治疗，回家休息，两个星期来一趟医院洗尿袋。”纪父抽了一支烟，淡淡道，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紧锁的眉。 　　纪乐天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妈她不同意，她一定要做换肾手术。” 　　纪父摇了摇头：“换肾手术有什么必要？一个合适的肾脏多难找啊，再说了，这要是万一出点排斥反应，那她还不如不做呢，到时候，钱也花了，人又没了。” 　　父子两的意见是一致的，所以那熟悉的场景再一次出现了。 　　医生讲清楚了利弊之后，建议做换肾手术，因为如果不换肾，病人真的坚持不下去。 　　可是纪乐天却说：“我妈年纪大了，这要是换肾，你们能确保手术绝对成功吗？但凡有点意外，你们能负责吗！？再说了，你们能保证肯定就不会有排斥反应吗？这要是万一有排斥反应……” 　　“这个谁都不能保证，”医生无奈道，“但是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纪父说：“你们不能保证我老婆换了肾就一定好，那还要做手术？我看你们是想要做手术捞钱吧！” 　　医生连连摆手：“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 　　虚掩着的门，没能遮挡住这父子两和医生你来我往的声音。 　　纪母就在病房里，一个人躺着，听着外边的争执。 　　这样的场景，之前也发生过，不过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她。 第31章 　　回到家中后, 湛兮发现那宛如冰雪精灵一般的小人儿站在茶壶盖上, 而大黄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地围绕着茶几转了转去, 鼻子翕动个不停，嗅来嗅去…… 　　它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人”就在这茶几上，可是它转来转去, 从这一头嗅到那一头, 仍旧是找不到。21GGD　21 　　湛兮见状, 总觉得大黄要成精了！ 　　连年龄要以襄劫为单位计算的山叔都能察觉到, 要知道，七十七万七千七百年为一襄劫, 他山叔道行到底有多深，湛兮自个儿都不晓得。 　　“爸你回来了！” 　　“牛大爷回来啦。” 　　“湛兮，过来。”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话音刚落的一瞬间, 大黄警觉地抬高了头, 但是它东看看，细看看, 依然没有找到那看不见的“人”。 　　湛兮回应了牛玲玲和陈安可, 陈安可正拎着孩子换了的纸尿裤从房间里出来，她笑着和湛兮说了几句话, 就将用过的纸尿裤装好, 开始收拾起垃圾, 仔细地做好了垃圾分类就准备下楼扔垃圾了。 　　牛玲玲将光溜溜的孩子从婴儿床上抱起来, 就要进她们房间里的那个独立卫生间，看到了门口的湛兮，就喊道：“爸，准备给孩子洗澡了，你帮我拿一下那个有靠背的小矮凳。” 　　“好，我知道了，”湛兮抄起身旁的小矮凳，对茶几上的山灵几乎无声地说：“山叔你等我下，还有，别逗大黄了，它就是一只凡狗。” 　　大黄虽然聪明，但是山灵要是不想，它绝对发现不了山灵，可是它发现了，那只能说明是山灵故意的。这会儿大黄忙着围着茶几转悠，整颗狗脑袋都写满了问号和困惑，湛兮瞅着就觉得心疼，可怜的狗子哟。 　　湛兮拿着凳子进去帮孩子洗澡去了，如今他正举着浴巾，等牛玲玲给孩子洗完了澡，就直接用浴巾把孩子裹起来，估计还要等穿好了衣服才会出来。 　　那小小的白色灵物看着那只围着它转了不止三十圈的狗子，又看看房间里的湛兮，它最后“嘿哟”一声，直接跳到了大黄狗的头上，说：“笨狗，我在你头上。” 　　然而大黄就是看不到它，还是跟个二百五似的撸长了脖子，神经兮兮地东瞅瞅、细看看。 　　山灵忧愁地看着脚下的动来动去的狗头：“唉~笨狗！” 　　※※※ 　　晚上照例吃过饭后，大家围着牛祜休说说话，然后牛玲玲就要抱他回房喂奶了，喝了奶大概又到了睡觉时间。 　　陈安可把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要去别人家带小孩了，预约她的客户排档期都排到了明年，湛兮能签下她还是因为当时她的那个客户决定到国外生孩子，让她那三个月的档期空了下来。 　　说来都是运气。 　　现在一时半会想找一个能顶替陈安可的保姆，那还真的不大可能，有这么十项全能的月嫂在前，不论后面再请谁，都会感觉有些没有她好，真是令人忧愁。 　　大黄今天有些怏怏不乐，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窝在房间门口，湛兮想着它可能是因为被山灵愚弄了，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吃完饭的时候大黄又满血复活了，风火轮一样的甩着尾巴开始在桌子下钻来钻去地刷存在感。 　　吃过晚饭后，湛兮将直接在大黄头顶上打坐的山灵给捞走，准备出门逛逛，顺便遛遛狗。 　　陈安可每天都要记录孩子的日常，比如几点喝了奶，喝奶的状态怎么样，大概喝了多久，几点拉了屎，一天拉了几次屎，几点哭了闹了，一天哭闹了几次…… 　　湛兮看过那个日常本，字很一般，但是记录得非常详细和精确，还有些陈安可的个人想法，偶尔她会写有些无关的话，比如—— 　　“这是我带过最乖的小朋友！真可爱~” 　　“小朋友今天拉了屎，哭了，好难得呀哈哈！” 　　“今天洗澡的时候小朋友嘿嘿了两下，他笑啦，多么可爱，怎么不是我家小宝贝呢~” 　　“小宝贝，你妈妈很爱你，她很辛苦，长大了要对妈妈好呀~” 　　这些字眼旁边偶尔还要点缀几朵红色的、青色的小花花，或者画上几个简单又软萌的笑脸。 　　陈安可已经在安排自己走后的事情了，她虽然心有不舍，但是却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比如如果暂时找不到保姆，牛玲玲最好怎么怎么样做才省时间，而湛兮又在那些方面可以搭把手……她都说的清清楚楚，条理分明。 　　这个女人给牛玲玲带来的帮助和陪伴，已经远超湛兮当初付出的金钱了。 　　※※※ 　　其实今天是湛兮把山灵唤醒的，就是在成兴广场的时候，为了让它帮忙把那几个慌乱逃窜人送出去，而不是被里面的恶灵折腾死。 　　山灵之所以没在帮忙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回到湛兮的识海啊灵府啊什么的，而是选择呆在客厅等湛兮，很大部分原因是它……看到了大黄。 　　看着即将消逝在天际的落日，晚霞一望无际，天地浩渺，令人心旷神怡，如果身边的狗子不抽风就好了。 　　湛兮心里感慨万千，山叔果然一如既往地喜欢各种鲜艳的颜色，大黄虽然是白狗，可是它橘黄的耳朵非常惹眼啊！ 　　想了一想，湛兮说：“山叔，你要是不闭关，有空就和宝宝在一块吧。” 　　正坐在大黄头顶，抱着大黄唯一黄的明显的耳朵在玩的山灵闻言，抬头看了过来：“可是小宝宝看不到我。” 　　大黄若有所感地举着爪子去蹭自己的耳朵，它蹭左边，山灵就跑到右边，它蹭右边，山灵就跑到左边。 　　湛兮都看笑了，一物降一物啊，当初大黄就是这么逗牛祜休的。 　　“大黄也看不到你，你还不是一样玩的很开心。山叔就当帮我一个忙吧，那孩子要是自己不愿意说话还好，要是不能说话就太糟糕了……我很担心他的语言系统的发育还有其他东西，山叔你是天生化灵，人说钟灵毓秀，你身上自含磅礴灵气宛如瀚海，怎么说也对孩子有点好处。” 　　湛兮越说就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并且感觉优秀的自己竟然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他怎么没想到他家山叔还有这个作用！ 　　“哦……”山灵捏着大黄的耳朵，抬头眼神平平地看着湛兮，“好的，我知道了。” 　　“山叔，谢谢啦。” 　　※※※ 　　湛兮是一边遛狗，一边给单青发信息的，他大致说了一下成兴广场的具体问题所在。 　　并且强调——“怨灵之所以到现在还被束缚在原地，是因为他们的‘死亡’没有被正名。如果要成兴广场重新开业，就必须送走他们，而送他们走，又必须得为他们的‘死’正名……成兴广场还要不要，你们自己忍着考虑一下吧。” 　　湛兮发了信息之后，叹了一口气。 　　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都会存在为了“仕途”而瞒报死亡人数的现象。 　　犹记得当年，依附于和光宗的小门小派尧山派竟有水鬼作乱，尧山派虽依附着天下第一宗门，却满门上下皆是酒囊饭袋居多，水鬼作乱已经严重到惊动了湛兮远在极地闭关的师父，师父飞符传令让外出历练的湛兮去处理。 　　湛兮到了当地，鬼气森森，笼罩整座尧山，已然是刀在脖颈，却听得尧山派的掌门人道：“吾派安然无恙，无需担忧！” 　　湛兮那时候只是说自己是和光宗的弟子，却未曾明言自己到底是门外弟子还是关门弟子，更没有打着他师父的名号，因此尧山派掌门只当湛兮是个和光宗本宗的普通弟子，自然是随意打发的态度。 　　就连湛兮逼问究竟已经失踪多少人的时候，他们还不急不慢地说：“何必紧张，不过失踪了二三人而已。” 　　失踪了二三人……而已？ 　　后来湛兮亲自下水，与水下数不尽数的鬼物打生打死整整一天一夜，他捞出了三百多具新鲜尸首，除了少数尧山派的弟子，还有大量都是附近的凡人。 　　这件事情，虽然背景不同，事件不同，但是和成兴广场是一个性质的。 　　都是欺上瞒下，为了自己的“掌门之位”（官位），瞒报死亡人数，不想将实情公布于众，唯恐让人发现了他们的废物，企图大事化小，瞒天过海。 　　可是不一样的是体制，湛兮身为和光神君亲传弟子，可以一怒之下将尧山派高层通通捆起来拉回去受审，若是怒极了，甚至他直接斩杀这群粉饰太平，导致更多人死亡的渣滓也无不可。 　　然而成兴广场的问题不能这样解决，在这个体制已经基本完善的国度，之前的官员敢这样隐瞒，那必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疏通了各处上上下下的关节的，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相关体，其中关系不是盘根错节，不是现在的湛兮能理得清的，让他上，他只能快刀斩乱麻。 　　总的来说，湛兮是搞不定的，他只是一个老大爷，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扳倒当地政要，除非用点特殊手段。 　　薛家有钱有人脉，却也不一定会为了死去的人正名而得罪当地政要，而且就算他们愿意，民不与官斗，商人恐怕也抵不住。 　　唯一看起来能顶事的只有单家，但是听闻自古官官相护，湛兮也没把握。 　　叹了一口气，湛兮踏着夕阳，牵着狗，回家去了。 　　※※※ 　　听闻纪母受尽了折腾，最后还是如她所愿的要做换肾手术，只是最为亲密的家人似乎因此就撕破脸皮了。 　　438是不在乎他们的爱恨纠葛的，它目前只关注任务进度：“目前任务进度：0.” 　　湛兮无语，438感动万分地说：“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那你泣吧！” 　　“夸张描述而已，不必当真。” 　　湛兮是吃了早餐之后才看到单青回的信息的，单青条理分明地发来了一大堆信息，湛兮认认真真地从上看到下。 　　成兴广场失火原因：不明。 　　成兴广场死亡人数：8人。 　　成兴广场事故追究：10人。（全是当年成兴广场的什么市场经理、经理助理、消防管理负责人等，无当地官员政要。） 　　…… 　　又发来了当时的当地政要的主要名单和官员结构以及当时负责的消防中队，湛兮看着头晕，他这个只看到了《计算机二级》的人，是闹不明白现在的统治结构的，或者说，他不想去弄明白。 　　湛兮没耐心了，直接拉到最下面。 　　单青：【爷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算不为了成兴广场带来的利润，也要为了死去的人正名，我们会尝试处理的。】 　　小年轻还一本正经地道歉：【牛大爷，我之前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我很抱歉……】 　　单青是一年前到牛家村的，他是首都人士，根本就不是本地人，而成兴广场的火灾发生在好几年前，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他无关，而且曾经的那些真相早已经被掩盖了多年了，怎么说也怪不得他。 　　湛兮舒了一口气，果然没看错他，一身正气的好小子！能将他培养出来的家族，想来也应当如是！ 　　“爸，什么事那么高兴啊？”牛玲玲抱着孩子出来客厅走走，大黄跟在她身后摇尾巴，却不敢凑近，怕绊倒她。 　　陈安可端着果盘出来，笑着说：“牛大爷恐怕是又在网上接单了？” 　　湛兮摇了摇头说没有，牛玲玲忽然说：“爸你过几天不是说要去米家老宅？我给你定好机票了。” 第32章 　　将成兴广场的事情和单青说清楚了之后，湛兮就不再关注那边了, 只需要等着单青的消息。 　　究根结底, 湛兮还是难以理解那些人对权势的趋之若鹜, 以及为了这些到手的权势就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心中的底线和坚持。 　　他们明明读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他们明明笑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番薯”……可是同样是他们, 与当初那个宣誓要为民做主、坚持底线的自己, 渐行渐远，在权力中丢弃了最重要的东西, 并将之视为向上爬的累赘。 　　对于成兴广场当地官员的粉饰太平，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 湛兮和单青都非常有默契的闭口不谈。 　　按单青的话就是：【这件事情不解决好, 我感觉没脸见你了牛大爷。】 　　湛兮觉得单青给自己的心理负担太重了一些，虽然心中有些感叹单青这个小年轻给自己的压力太大, 但是湛兮却还是极为欣赏他。 　　大概人就是这么矛盾的，面对勇敢的人，一方面不认同他的冒险，一方面却偏偏欣赏着对方的勇气。 　　湛兮回复：【我相信你们, 我等你的好消息。】 　　此事暂且搁置。 　　※※※ 　　湛兮答应了要替米家看一下他们祖宅的风水, 牛玲玲也给他定好了机票，结果米希言痛心疾首地大呼：【大爷！我包来回机票的！我真的会给你报销的！】 　　可把湛兮给逗笑了, 现在他们家也不差这特价四五百的机票钱了, 不过米希言要给报销的话, 那还是守着吧。 　　米家老宅就在当地一个非常、非常偏僻的村庄里，这个村子偏僻到什么程度呢，只有单车道的路线，还是山路十八弯的那一种。 　　湛兮坐车坐的想呕。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停车，快停车！”心酸无比的老大爷，最终奔下车，蹲在原始绿化极好的路边，开始呕吐。 　　米希言全家跟着下车，马上就递来纸巾和矿泉水：“大爷，大爷你还好吧？” 　　湛兮原以为牛家村已经够偏僻了，现在看来还是他太过年轻，见识短！ 　　米家老宅到底在什么鬼地方哦，他还以为一下飞机就能到了，结果下了飞机光是坐米家的私家车就开了七八个小时，米家人轮流开，湛兮只觉得窗外的景色从大城市特有的井井有条的工整，变得越来越原生态，又从原生态，变得越来越荒芜…… 　　“唉~”最后湛兮漱了漱口，整理了一下自己凄凉的小心肝，问：“还有多远，要是不远，我走路过去好了，我教程还是很快的。” 　　他终于体会到了晕车的痛苦，简直痛不欲生！宁愿走烂鞋底也不要坐这车子了！ 　　米希言哈哈大笑：“大爷，不行的啊，你走路肯定赶不上的，走路走到晚上都到不了。” 　　最后湛兮还是妥协，强忍不适，上车了，果然，钱不好挣。 　　米希言的父亲给湛兮介绍说：“我们老家比较偏僻，这些路都是几十年前修的，当时全国都没多少小汽车，所以路都是修来给自行车、摩托车走的，就比较窄。” 　　湛兮心里哔哔：那确实够窄的，只有三米宽，要是前面来一辆车，会车了都不知道往哪儿挪开。 　　“你看这路面上浅浅的一层柏油，还是去年才铺上的，这路两旁也扩宽了，虽然没打水泥，都是泥路，但是会车的时候还是能勉强过去的……” 　　话音刚落，前面就来了一辆车，湛兮就这样看着米希言以自己极为高超的驾驶技术，与对面的那辆车，车镜隔着不到两厘米的距离，安然无恙地挪过去了！ 　　湛兮：你们牛逼！ 　　※※※ 　　其实湛兮有个疑问，米家人现在看来是根本不差钱的，但是为什么不从这偏僻的老家搬出来，还非得每年都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呢？ 　　直到他到了米家祖宅所在，才终于明白，啊……风水好！ 　　休息了一晚之后，湛兮第二天就跟着米家人到他们祠堂走走，还去附近的几座米家先人的坟墓看看。 　　“大师，你觉得怎么样？”米父给湛兮递来一支烟。 　　湛兮抬手推了回去：“谢谢了，我不抽烟。” 　　抽烟好贵！浪费钱！还消耗健康！不抽不抽~牛大爷本来是抽水烟的，湛兮一来就戒了。 　　他没有回答，米家人浩浩荡荡地跟着，也不催促。 　　湛兮就这样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他登上了高高地山坡，往下望，一片山清水秀，不远处河流的流水潺潺之声清晰可闻，远处山色青绿更是令人称奇。 　　“你们米家的祖宅、祠堂、先人的坟茔，都是有人指点过的吧。” 　　米家族老笑道：“老先生，好眼力。” 　　湛兮叹息一声：“既然如此，还非得请我过来做什么呢？”虽然我确实是很缺钱，很想要钱是吧，但是感觉米家风水已经是极好了。 　　这个场合，米希言基本不怎么插嘴说话了，毕竟他是晚辈。米父上前和湛兮说：“因为祠堂太久没有修缮过了，最近也打算要修缮一下，但是之前请的先生，前些日子仙逝了……” 　　米希言撇了撇嘴，觉得这样说很得罪牛大爷，他家族对这些很看重，米希言是知道的。但是他对这些的印象都停留在过塑的电脑打印黄符上面，顿觉都是骗人的东西，还是遇到了牛大爷，方知其中厉害之处。 　　湛兮笑了笑：“按照原样修缮即可，维持其原本的构造，我再提一些意见，小修一番即可。” 　　族老问这是为什么。 　　“有些东西，过犹不及，你们现在的风水已经很好了，好到了极致的东西，如果你们的命格受不住，就会变成极致的糟糕，还不如维持原样。”湛兮拍了拍手上的泥，准备下山，“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非要惊扰先人。” 　　米家人似乎是打算留在原地商议一下，是米希言随着湛兮下山的。 　　“你堂哥最近还好？”湛兮随口问。 　　“好啊，他可好了，”米希言掏出手机，翻出了他堂哥的朋友圈，“带着他的熊猫人小伙伴，拍了一大堆靓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环球旅行呢。” 　　湛兮拿过手机看了一下，靓照？ 　　唔，还确实是，照片都是米希伦手里捧着一个过塑的纸人的自拍，背景要么是废墟一样的战场，要么是凶悍的壮汉手持各种类型的热武器，要么是一望无尽的沙漠之类的景色…… 　　湛兮仔细观察了那小纸人一会儿，发现没有被唤醒，看来米希伦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上什么极端的危险，这样也好。 　　※※※ 　　替米家解决了问题后，湛兮就准备回程了。 　　当然，米家人是给他准备了极为丰厚的报酬的，虽然湛兮已经熟练地将大头都捐给了各种公益组织，但是留在湛兮手里的，还有足足五万块，它觉得自己很满足了。 　　米希言开车送湛兮回家，不打算上楼喝茶，只是扬声喊道：“大爷，下次有空一起吃饭啊。” 　　湛兮关上了车门：“好啊。” 　　米希言挥了挥手：“大爷，飞机票报销费我发你手机啦，你等会儿记得收。” 　　* 　　陈安可过两天就要走了，家里的气氛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牛玲玲总是忍不住说：“唉，我舍不得你啊陈嫂。” 　　“唉，我还是可以回来看看这个孩子的。”虽然嘴里是这样说，但是陈安可也知道这不大可能了，她即将接手另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那段时间会很忙碌，带孩子的事情，哪里能抽出时间来看看牛祜休呢？ 　　有时候，陈安可太忙了，连自己的孩子都很少见。 　　陈安可说：“玲玲啊，我也是舍不得你，我还有点放心不下你。我走了你可不要变懒了，面膜记得一周至少两次，补水的就行了，睡前要擦点水乳，别洗了脸就睡，不然明天起来脸干。” 　　“奶瓶晚上用了一定要及时清洗，懒得洗的话也要先冲冲水，别直接搁到明天……” 　　“出门可以画个淡妆，不要太浓，你不适合浓妆，回家一定要仔细地卸妆，不要懒。” 　　“宝宝有时候会在半夜醒过来，你记得喂他喝奶，他的作息时间，我都给记下来了。” 　　她事无巨细地交代着。 　　…… 　　陈安可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大黄一如既往地在她脚下钻来钻去地讨吃的，她笑着给大黄丢了一块火腿片，有些伤感地说：“过几天就要见不到大黄咯。” 　　人与人之间若是陪伴久了，一旦离别，心头的酸涩和不舍就像是海水一般总是侵袭着海岸。 　　心头会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像是不习惯一样，但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并且渐渐不再感到心酸和不适。 　　没有谁会永远陪伴着谁，不论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还是亲朋好友。 　　离别虽不舍，却也是不得不接受的成长，湛兮默默地想到，就像师父会先飞升，离我而去，就像我会飞升，离师妹而去……哦，也不对，我那倒霉悲催的师妹，好像被我飞升的天雷一块儿带走了。 　　就是不知道带到那个山沟沟里去了，唉，分离，使人怅然。 　　※※※ 　　纪母是幸运的，却又是不幸的。幸运的是，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肾脏，换肾手术更是前所未有的快，不幸的是，她终究还是遇上了排斥反应。 　　她拼着和家人撕破脸才争取来的换肾机会，最终却敲响了她的丧钟。 　　纪母已经老了，人老了，心更是老了。 　　她听到了医生和护士的谈话—— 　　“下病危通知书！” 　　“病人家属不肯签字！” 　　“不肯签字！？不肯签字也没有办法，现在病人的情况很危险！” 　　“病人家属在逼问是不是抢救也抢救不回来，继续抢救是不是需要更多的医疗费用？如果是的话，就不用继续抢救了，他们认为出现了排斥反应，抢救也没用……”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纪母觉得自己已经不气了，她气了足足好几个月，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没有力气了，她只觉得好累、好累好累。 　　人这一生，好像什么都没做成，什么都没做好，老公自己选的，儿子自己养的。 　　曾经的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闪现着，学生时代、嫁人了、婆婆的折磨、丈夫的无能、对儿媳施展同样的手段…… 　　纪母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惊诧非常，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医、医生……替我、替我向我儿媳说声对不起，还有、还有我孙……” 　　纪母最终没有把话说完，她无力地垂下了手，阖上了眼眸。 　　自此，生死永隔。 　　※※※ 　　与此同时，湛兮在木晓琴的婚礼上露了个脸，现正坐在公交车上，在回程的途中。 　　438突然冒泡：“纪母已死，濒死至极悔恨交加，任务进度：30.” 　　湛兮动作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438遗憾非常：“你这样做太冒险了，要是她死也不肯反省自己呢？那不是一切都百搭。” 　　“假设是最无用的东西。”湛兮淡淡道。 　　“好吧，但是我还是心有不甘，她死的太快了，要是再给她十分钟，指不定她悔恨的程度会更深，任务进度少说也能有35呢~要知道，她可是临死了才开始悔恨的，濒死的时候悔恨更是暴涨。” 　　湛兮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日光，绿灯亮了，人群来来往往。 　　人生不正是如此，只是死亡是一条不可回程的路。 　　她临死能反思自己，已经够了，何必非要她再痛苦多那几分钟呢。 第33章 　　关于纪母的死, 在牛家是起不了太多波澜的。 　　纪乐天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给牛玲玲发了条信息, 告诉她，纪母已经去世了。 　　牛玲玲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冷笑道：“原来纪乐天真的有好几个号码，我之前拉黑的指不定还是他的小号？” 　　其实湛兮能看出来牛玲玲的复杂, 她一方面恨极了纪母这样的恶婆婆, 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没有恨对方恨到要对方去死的地步。 　　人心终究还是太软了些。 　　比起纪母的死, 还不如陈安可的离去更让牛玲玲觉得不舍和难过, 然而再如何依依不舍，也终究还是要分离了。 　　陈安可离开的那个早晨, 牛玲玲抱着孩子一直送到了楼下。 　　陈安可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笑容柔和地伸手摸了摸牛祜休的脸, 笑着和牛玲玲说：“我前几天发现宝宝已经会抬头啦，他其实也会笑的，只是很少笑, 玲玲，要加油啊, 要坚强……回去吧, 牛大爷还在家里等你。” 　　湛兮正站在阳台上看着两人的互动, 大黄趴在他脚边歪着脑袋也往下看, 它还不清楚离别的含义, 或许大黄还只是以为家里的两个女人要下楼去买菜了或者只是出去逛一逛，因此它的尾巴摇晃得极为惬意。 　　山灵坐在牛祜休的肩膀上，不论是牛玲玲还是陈安可，都没有看到它。 　　陈安可最终还是拉着行李箱转身走了，牛祜休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竟轻轻咧嘴笑开…… 　　可是他没有笑出声来，一直看着陈安可离去的背影的牛玲玲，没有发现他第一次露出了那么灿烂的笑容，抹着眼睛挺直了腰杆大步向前的陈安可，也没有发现。 　　只有山灵发现了，可是它不清楚这个孩子这样一个笑容是多么的难得，正如同它不理解湛兮为什么要让它待在这孩子身边，即使孩子分明看不到它。 　　※※※ 　　新接任的保姆来的很快，她不是城里那些机构里请的保姆，而是牛家村的人听说了湛兮需要保姆之后推荐的。 　　牛翠花不是牛家村的人，她甚至不是本国人，据说邻国某个小国的难民，逃难而来，在某个沿海城市，嫁给了牛家村的人，之后就被带回了牛家村，并取名牛翠花。 　　牛翠花的丈夫早死，她没孩子，却也没了别念想。她整日就待在村子里，要是有人家里忙不过来了要请保姆，就低价请她去，要是没保姆的活干，牛翠花就搞点替鞋厂串一下鞋面什么的零工做做，平日里四处走走收集废品，日子倒也过得去。 　　牛家村但凡有什么红白喜事，牛翠花也是极为乐意去帮忙的，她的勤劳能干，干净整洁是牛家村出了名的。 　　湛兮觉得牛翠花和陈安可大概是两个画风……但是村里人极力安利，又以人品担保，都是同村同族、知根知底的，湛兮自然也就答应了。 　　陈安可走后的当天下午，牛翠花就背着个大/麻袋赶到了了。 　　牛玲玲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妇人，愣了一愣。 　　这是个妇人高鼻阔额，眼睛还是浅浅的棕色，衣着极为老土，但是又极为整洁，笑容满满，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吃苦耐劳”“勤劳能干”“干净整洁”“朴实真诚”。 　　“翠姨！？” 　　“嗳！玲玲还认得我呢，”牛翠花的口音还是有些别扭，但是开口是地地道道的，牛家村人特有的普通话夹杂方言的发音，“你爹叫我来照顾你。” 　　牛玲玲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哦、哦……”可是父亲不是说翠姨过两天才来？ 　　牛翠花毫不客气地将大麻袋放在了地上，挽起了袖子：“你们吃过没有，没吃饭我现在就去做饭去，孩子和玲玲你一个房间是吧，孩子晚上闹腾吗？要是不闹腾，你自己睡可能舒服些。” 　　“可是翠姨，这里就两个房间……”牛玲玲并不是排斥和牛翠花一起睡，只是确实一个人睡会更舒服些。 　　“放心，我晚上就睡那！” 　　牛玲玲顺着她的手，扭头看去，是客厅的沙发。 　　※※※ 　　纪母下葬的那一天，438冒泡说任务进度已经有35了。 　　湛兮问是谁的悔过指数。 　　438很久之后才回复：“纪乐天4，纪父只有1。” 　　正在陪孩子玩手手的湛兮听了之后，轻笑一声：“还真是无情啊。” 　　母亲就这样死了，病来如山倒，妻子就这样死了，猝不及防，纪家父子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全力救治她，她就这样死了，结果呢，父子两只是假惺惺地给了不到10点的悔过值。 　　人最应该爱的人是自己，这没有错，毕竟推己及人确实是要会自爱，才能真正爱人。 　　可是人不应该只爱自己，只爱自己，那是极度的自私啊。 　　纪乐天比纪父要后悔，可是他的后悔度依旧很低，由此可见，他或许也是真的伤心，也曾想过如果当初对母亲好点会是怎样，但是这些都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么低的数值，就说明了他依然不认为他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并且为之忏悔。 　　438分析了一番，把结论告诉湛兮：“纪父后悔不是后悔没有对纪母好点，是被街坊邻居议论，被老家的人说，他后悔自己没有把面子工程做得更好些。” 　　湛兮笑了：“他们都是一类人，只有刀子真正挨到自己身上了，才会喊疼的。” 　　* 　　虽然陈安可的离去让家里的气氛低迷了几天，但是牛翠花的到来却也比想象中更好。 　　她是真的勤劳能干，勤劳到每天都在和陀螺一样转，基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牛翠花什么都不让牛玲玲帮忙，只说：“你写文章，你是大作家呢，费脑子啊，多辛苦，别帮我了，我自己能行，你快去快去写，待会儿我给孩子泡奶粉。” 　　孩子三个多月了，牛玲玲母乳不足，只能开始半母乳半奶粉地喂牛祜休。 　　牛翠花每天都要打扫家里，垃圾一天扔两趟，垃圾分类教过一遍之后就分的非常仔细；她很节省，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半来用，宁愿多刷几遍水桶，也要将洗菜的水攒在水桶里冲厕所，可是她从不吝啬有次奶粉搞活动，她还笑着要给牛玲玲一罐奶粉钱，当是送给牛祜休的见面礼。 　　“都是牛家村的人，我现在带着这孩子，他长大了我就老咯，要他能来看看我，那该多好哇。” 　　偶尔外出逛超市，推车什么的，换尿包什么的，都是牛翠花一人解决。 　　家里也打理的整整有条，每天晚上都要给湛兮和牛玲玲打水洗脚，亲自上手要洗脚的那种，可把湛兮吓坏了，湛兮拒绝了，牛玲玲拒绝无效，选择牛翠花打水，她自己洗。 　　听说之前的月嫂会按-摩会推拿之后，牛翠花就拜托湛兮帮忙，她也要在网上报名这样的课程，学个小儿推拿啥的。 　　牛玲玲叹气：“翠姨，你也不必做到这程度……” 　　就连湛兮都说：“倒也不必。” 　　牛翠花笑着说：“干嘛呢你们父女两，难不成我这专门就是为的你们服务呀，我这是技多不压身~” 　　牛翠花对穿着打扮没有太多的追求，可是牛玲玲却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尤其是她看孩子那毫不掩饰的慈爱的眼神。 　　※※※ 　　在牛翠花来了半个多月后，有一天她给孩子换尿包，忽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大喊着：“哎呀！建国、玲玲快来看，孩子会翻身啦！” 　　然而众人冲进房里的时候，牛祜休就不肯再表演自己的翻身绝技了，只是看着天花板，对众人期待的眼神无动于衷。 　　牛玲玲“唉”了一声，有些无奈。 　　* 　　某天，湛兮发现当地新闻频道在播报一个爆炸性新闻，据说是当年成兴广场火灾遇难家属，实名举报当地ZF谎报遇难人数。 　　此举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年的火灾，因为死亡人数只有8人，故而被定义为较大事故，案情上报了省级，但是处理这个案件的却是本市ZF。 　　可是现在，遇难家属联名上报的人数，远远超过了30人，也就是说，这并不是较大事故，而应该是特别重大事故，应该由国WU院处理。 　　中央ZF反应极快地成立了调查小组前来调查。 　　……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该判刑的判刑，该免职的免职，死者终于被正名，单青也终于主动联系湛兮了，这时候，牛祜休都会坐了，他已经六个多月大了。 　　※※※ 　　湛兮处理这件事情速度很快，花一个晚上，不到两个小时就将所有的冤魂送去往生。 　　最后湛兮建议单青：“你们最近可以请一些别的道士、和尚什么的，有没有真本事不重要，主要是能hold得住大场面。” 　　单青震惊牛大爷竟然如此时尚了，说话还能中文夹杂英文！？ 　　震惊归震惊，单青是很清楚牛大爷暗示的意思的，他道：“牛大爷你放心吧，我舅舅是个商人，搞点大场面大动静安抚人心，就跟超市轰轰烈烈搞大减价活动一样，他比谁都懂。” 　　“比起这个，牛大爷，你真的确定要把这些钱拿去成立慈善机构？” 　　是的，单家暗中雷霆手段处理了这件事情，成兴广场到手后，他们以薛安时同样的价格给湛兮，只是时间延长到25年，还答应每年多给两百万的分红。 　　湛兮却笑着拒绝，要求他们用这些钱成立救助儿童孤独症的慈善机构，时间延长到50年，但是百分之十的租金可以减少一些，改成百分之五，百分之三什么的，也行。 　　单青叹息着说：“牛大爷，你们世外高人都这个样吗？视钱财如粪土？” 　　“什么视钱财如粪土，我可是很贪财的。”湛兮摇了摇头，“没钱寸步难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但是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为此太过执着。” 　　湛兮问他：“将这些钱给我，你们倒是舍得，拿去做点慈善不好吗？” 　　单青摇了摇头，看着这茫茫夜色，有些迷茫道：“倒不是舍不得钱的问题，只是觉得亏待了你。”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多积善缘，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湛兮说完挥挥手：“我先回去了，再晚了没公车了。” 　　“牛大爷，你上次答应了要到我家吃个饭……” 　　“再说吧，再说。” 第34章 　　成兴广场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 湛兮就没有再专门关注了。 　　不过就算他不去关注，也是躲不过满天的当地报道的—— 　　所有死者名单公布了…… 　　救援失误的中队被处理了…… 　　瞒上欺下的当地政要被革职、被判刑…… 　　到后来, 报道就变成了成兴广场自从XX寺的和尚, 主持了那场七天七夜的法事之后, 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奇怪的现象了, 它原本暗淡的风水, 再一次活络了过来。 　　接手成兴广场的集团非常会做人，先是给所有遇难家属又给了巨额的慰问金, 后是公开声明以50年内这个广场的所有店铺租金的百分之十，成立了“种花家儿童孤独症爱心基金协会”，并表示将会以绝对透明的账目公开协会的一举一动，欢迎广大民众的监督, 也欢迎大家加入或者提供帮助。 　　除了这些极为惹人眼球的做法之外，开业的前三个月还有非常“良心”的活动, 满减，买一送一，会员卡免费赠送50斤大米等等……人的本质是趋利的，虽然有些顾虑，人也会不断说服自己： 　　“去买点东西而已，又不干什么, 不会惹到什么吧？” 　　“我戴了符的, 怕什么, 当然是哪里便宜哪里买, 更何况现在这个广场还做慈善……” 　　只要动了心, 就会有无数的借口用来说服自己。 　　而只要顾客再次登门，不管他们是心有余虑，还是犹犹豫豫，还是忐忑不安，只要他们登门了，那么开业就成功了一大半。 　　要留住顾客，商人有的是自己的手段。 　　不说别的，抢那些大减价又质量超好的货是众人的追求，抢到就是赚到，简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连牛翠花都要每天抽出点时间，风风火火地跑去抢购。 　　某天牛翠花和家里说了一声后，竟独自一人提回了十二罐奶粉：“哈哈哈，城里的大妈们也好猛啊，这奶粉就是孩子喝着的那种，搞活动呢，买二送一，我花了八罐的钱，买了十二罐奶粉呢。” 　　孩子可能到了迅猛生长的阶段？ 　　总之喝奶粉喝的很快，一星期就能喝掉一罐，牛玲玲和牛翠花开始认真地看这些奶粉。 　　“爸，之前成兴广场，现在改了名的那个，还可以嘛，他们超市的奶粉是进口的，而且日期很新，就上个月出厂的……”听声音就知道，牛玲玲对这个广场很感兴趣，好感度也在上涨，估计有空就会去逛一下。 　　湛兮坐在软绵绵的儿童爬爬垫上，看着牛祜休旁若无人地抓着玩具玩，闻言也只是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心道看来单青的舅舅，确实很有本事，这么快就扭转了众人的心中印象，还赢得了不少赞誉。 　　※※※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牛祜休七八个月的时候，牛玲玲完结了她回归后的第一本小说。 　　成绩非常不错，到她标完结的时候，已经赚够了孩子的奶粉钱，而不久之后，就有影视公司和出版公司有意于这本小说，目前正在扯皮中。 　　牛玲玲和牛祜休玩着极为幼稚的游戏，把一个鲜红色的小车车，你推过来，我推过去。 　　湛兮问起她什么时候继续写，牛玲玲摸了摸牛祜休的脑袋：“宝宝自己玩。” 　　然后过来给湛兮倒了杯茶：“爸，我想着我要休息一下，现在还在写新文的大纲，可能到月底的时候就开新文。” 　　牛翠花在父女两说话的时候，就如同背景板一样地使劲儿拖地。 　　“翠姨，你要不休息下。” 　　“嗳，不用啦，我还得进去拖一下你房间。”牛翠花一边拖地一边道，顺带用脚撩开了某只狗，“大黄让开点。” 　　大黄嗷呜地表示知道了，赶紧起来抖了抖身子，往湛兮这边来。 　　“哦对，玲玲啊，你帮我放一下水，待会儿我拖完地给大黄洗个澡。” 　　“好的翠姨。”牛玲玲赶紧去厨房旁边的那个卫生间，“爸爸我去放水，你看一下宝宝。” 　　湛兮摸了一把牛祜休的头，牛祜休不理他，自己兀自抓着那些颜色鲜艳的玩具东看看细看看。 　　除了不大爱说话，不大喜欢和别人互动，他好像和其他孩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山灵就坐在牛祜休的肩膀上，看着牛祜休，道：“宝宝……是不是和小满小时候，有点像啊。” 　　夏小满就是湛兮的师妹，闻言湛兮无语扶额，心道山叔，你这反射弧长到可以绕地球两圈了。 　　※※※ 　　关于单家的那顿饭，湛兮是真的不想去吃的，攀附权贵非他所愿，这一生，平平淡淡地守着女儿外孙就好了。 　　但是禁不住单青的热情邀请，一日三次邀请，有时候拒绝，也不能拒绝得太过分了，多了很不好。 　　再说了，单青还是打着要给湛兮说一下尹教授的回程啊安排啊什么的。 　　单青来家里接湛兮的时候，湛兮对他说：“你小子挺会扯大旗的。” 　　“哈哈哈，那我不拿尹教授来说事，我约不到你啊牛大爷，我爷爷一直想见见你，他们现在过来本市了，多难的机会。” 　　湛兮没有刻意地提前去想象一下单家人是什么样的，正如同他师父曾说的那样，尽量不要先入为主地去看待任何人，任何事。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见到面，交谈过，相处过，就知道了，不要在真正接触之前因为任何人的话而产生偏见。 　　所以看到单家人虽有久居上位的感觉，却又平易近人，湛兮也并不意外。 　　单老爷子是个看着就有种戎马一生的感觉的老人，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同样是和蔼的，让人倍感真诚。 　　“这就是牛建国同志了吧？哎呀，终于见到你老人家了，得谢谢你，谢谢你先前的无私帮助……” 　　湛兮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 　　一顿饭吃得湛兮极为舒服，主要是单家人同样很会做人，不会给人施压，说是吃饭，就似乎真的只是吃个饭，见个面而已，除了一开始表示对他之前给出的建议的感谢之外，一直到湛兮都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得回家去了，他们单家也没提出任何要求。 　　单家人可以这样坦荡，但是湛兮觉得不行啊，有些饭，不能随便吃的。 　　人家对他好，他就得回报人家才行。 　　所以单青开车送湛兮回家的时候，湛兮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符：“给你爷爷奶奶的。” 　　“牛大爷，我家真没有这个意思。” 　　湛兮道：“我知道，这只是老头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着吧，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就是护身符而已。” 　　单青想了想，既然不是给他的，他也不能随便推辞多次，就收下了。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湛兮忽然提起成兴广场，说他舅舅手段高明。 　　单青笑了笑，也没有否认。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提起了薛家，单青说：“万盛集团现在面临很严重的调查，他们转移到国外的进程可能要放缓很多……哦，薛康时原本是要被释放的，但是又面临了新的指控，可能一时半会没办法从牢里出来。” 　　“这怎么说？” 　　“牛大爷，这世界上有没有真正干干净净的东西？” 　　“怕是没有。” 　　单青沉默了一下，笑了笑，说：“对啊，薛家也是这样。万盛集团恐怕会伤筋动骨，薛康时……怕是出不来了，那些指控很严重。” 　　“那薛安时呢？” 　　薛康时这个私生子不会有好下场，湛兮当初看面相就看出来了。 　　如果不是单青出手，惊动了万盛集团的高层，让他们暂时不敢把薛康时从拘留所捞出来，恐怕薛康时当初出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湛兮的麻烦。 　　但是他哥哥薛安时虽然人有些虚伪，却不至于太坏。 　　“他啊，可能就是继承的股份会缩水吧。” 　　※※※ 　　湛兮从单青那里要到了尹教授的联系方式，他将自己这些日子的观察总结了一下，长话短说地发到了尹教授的邮箱。 　　湛兮大致就是说他发现孩子确实不爱讲话，到现在也没怎么发音，但是笑的时候已经会笑出声音来了。 　　最让他惊奇的发现就是这个孩子对颜色特别的敏感，他能把各种玩具以颜色的深浅为标准，从头到尾地排成一排。 　　偶尔孩子在发呆，都是在看一些色彩特别鲜艳明显的儿童图册。 　　这个邮件当天没有收到尹教授的回复。 　　第二天，尹教授回复了，回复得很认真，把湛兮提出来的问题都给了解答，也给了一些建议。 　　尹教授的意思是湛兮的观察很可能是正确的，因为很多儿童孤独症的孩子，都会拥有某些方面的特长，就像是上帝关掉了人的一扇门，就必定为他打开一扇窗那样。 　　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等尹教授带着团队过来做一个专业的检查，才能确定。 　　“嗷呜呜呜~”大黄围绕着牛祜休在爬爬垫上爬来爬去，爬一段就扭头冲着牛祜休嗷呜一下，努力地要教宝宝如何爬行。 　　湛兮无奈：“大黄，宝宝不是不会爬，他只是现在不想爬。” 　　※※※ 　　日子越过越好，湛兮基本不去关注纪家。 　　但是438还是会时不时地冒泡提醒一下湛兮：“任务进度下降了……任务进度上升了……”等等。 　　就像今天，438忽然说：“任务进度在这段时间，很可能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湛兮手一顿，问：“为什么？” 　　“因为纪父的投资除了大问题，他们公司很可能就要倒闭了！” 　　湛兮正在泡奶粉，手掌夹着奶瓶，来回搓动，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 　　一直到牛祜休都把这瓶奶喝完了，湛兮才想到问一下：“怎么突然就投资失败了，纪父不是在生意场上一向如得神助？”不然也不能从一个泥腿子，一下子就变成本县城有名的暴发富。 　　“因为他被算计了。” 　　“谁算计了他？”生意场上，算计来算计去，似乎是常事。 　　438在检测着任务进度：“现在的任务进度是40。纪父是真的开始后悔了，他是被他的新亲家给算计了。” 　　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湛兮没有再给与关注，但是纪父终于破产了，于是就和他的小情人闹翻了，闹了一个多月，他送给小情人的房子车子票子都搞不回来一点点。 　　最后还悲惨地确定了小情人生的儿子不是他的种。 　　令人唏嘘啊。 第35章 　　对于有些封建大男子主义的中年男人而言, 绿帽子和“喜当爹”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纪父的境遇可谓是跳崖式跌落，不过短短一个月，公司倒闭了, 小情人没了，小儿子也没了, 亲的大儿子也没了。 　　如果纪父的血槽有100点，那么事业上的狂风暴雨、被亲家算计导致自己潦倒窘迫是一次暴击，直接掉血40点，而小情人的背叛和小儿子翻脸不认人更是一次凶狠地追击，掉血30点……最让纪父难以接受的是，他亲儿子，也不认他了！掉血25点！ 　　一直以来, 对于纪父外边有个小家庭的事实，大家都是达成了共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可是如今, 纪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钱财，纪乐天对这个父亲的“敬爱”也消弭了。 　　而且因为他二婚妻子的事情，纪乐天已经和纪父闹得很不愉快了, 纪父认定了是亲家在算计他, 可是纪乐天却认为反正都是一家人, 我老婆的就是我的, 老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分歧让父子两越走越远, 而纪乐天自私的嘴脸，为了攀附二婚妻子的下-贱，更是让纪父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不止。 　　苟且了两个月，只剩下5点血的纪父，竟然找上门来要看看自己的唯一孙子。 　　当时湛兮外出了，牛玲玲看到那穷困潦倒，满面沧桑，风尘仆仆的老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之前那个傲慢又自负的公公，虽然惊讶，但是牛玲玲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纪父要看孙子的要求。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想着你还有另一个儿子，可以随时给你生一个健健康康的优质孙子吗！？所以对现在这个孙子，你之前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现在，我也不允许你登门，你没资格见他！” 　　纪父想过要硬闯，结果牛翠花无比凶悍地抄着菜刀从厨房里出来赶人，牛玲玲就差放凶狠地嗷嗷叫的大黄去咬他了。 　　看到这个一直在自己的印象之中，都是乖巧懂事的儿媳妇，如今这样紧绷着脸，满脸的排斥与怨怼，纪父顿觉心中一片苦涩，他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凄凉，最后嘴唇嚅嗫了许久，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父最终的5点血，也被牛玲玲的拒绝所扫空，他怀着满心的遗憾，转身走了。 　　牛玲玲站在门口，抓着门把手的手紧了又紧，眼神里都是挣扎，可是她咬紧了牙，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留对方，即使他确实是孩子的爷爷。 　　可是有些时候，那些令人憎恶的过往，就像是扎在心头的刺，忽略了还好，一旦出现在眼前，就难受得令人发疯。 　　她跨过不去，她就是跨不过去，她做不到相逢一笑泯恩仇。 　　老死不相往来，彻底地断绝两家的交往，这才是牛玲玲想要的。 　　※※※ 　　当天，纪父从自己旧公司的办公楼上，跳了下来。 　　六层楼，他是腿先着地的，到地的时候，还没有咽气，只觉得满脑子的茫然无措，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就像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了一样，他不仅不觉得痛，脑子里一阵一阵嗡鸣过后，他甚至觉得自己渐渐地清醒了起来，或许……这是回光返照。 　　人群尖叫着，来来往往的人包围了他，他们拼命地打着电话，叫救护车，耳边都是繁杂凌乱的呼喊。 　　“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你还好吧？保持清醒……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我、我老婆……”纪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睁着眼睛，却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他没能听到那人回答了他什么，兀自茫然无措地说出了心里念叨着的人：“三十一年前、的今天，我老婆、嫁给了我，我找同学借的单车，去接她，可风光了……我、我孙子，我想见见我孙子……” 　　纪父觉得有些困了，他念叨着想见见孙子，然后缓缓闭上了眼，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宛如整个人一脚踏空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再也醒不来了。 　　※※※ 　　牛玲玲深呼吸了一口，抿了抿唇，有些固执地说：“我没有让他进门，我不想让他看宝宝。” 　　牛翠花也怕湛兮怪牛玲玲，赶紧地替她说好话：“哎呀建国，这也不能怪玲玲，要怪就怪这个不会当人家爷爷的，哪有当爷爷的一直都不来看看孙子，现在才来，玲玲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 　　湛兮拍了拍牛玲玲的肩膀：“爸不会因为这点事怪你，你可以选择做你想做的事情，包括不允许他看你的儿子。” 　　连一点点应该给的抚养费都死活不肯给，和他儿子离婚的时候，他连到场都懒，现在才来看孙子？ 　　要不是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最终一无所有了，他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从来都不被期待的孙子吗？ 　　牛玲玲冲湛兮笑了笑：“我就是气不过，唉……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爷爷，他下次要来，就给他看一眼吧……” 　　然而，牛玲玲的话音刚落，湛兮就听到438的声音：“纪父已死，忏悔值尘埃落定，目前任务进度为：65.” 　　438明显地松了一大口气：“好了好了，终于及格了！” 　　湛兮觉得现在的438，就像那些不上进的大学老油条，一天天地不好好学习，临阵磨枪，临时抱佛脚，明天考试了今天晚上才开始复习，今天下午考试就今天上午才复习，只求不挂科的那一种。 　　牛玲玲终究不是太狠心的人，她说服自己下一次就让纪父看看孙子，结果一回神，电视上的当地新闻，正在播报曾经XX公司纪老总，因破产而跳楼自杀…… 　　※※※ 　　牛祜休十六个月大的时候，尹教授终于妥善地安排好了国外的一切，带着他的团队回国了。 　　他们及时对牛祜休做了一个系统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确实就是因宫内窒息，导致了儿童孤独症。 　　为了帮助家长学习科学康复理念，他们给了湛兮和牛玲玲一大叠资料，并且要求他们认真阅读，顺带还有一些协议合同之类的。 　　看着那比砖块还要厚，密密麻麻地遍布文字，其中各种列点列条，还夹杂各种专业术语以及英文简称…… 　　湛兮懒癌发作，恨不得马上就举起双手投降，可是不行，为了孩子，他也得和牛玲玲一块儿认真地理解尹教授的团队需要他们去了解的东西。 　　于是家里就出现了一种极为奇妙的氛围，和谐之中又带着莫名的喜感，父女二人，每天晚上都在挑灯夜读，研究尹教授的团队那一叠资料。 　　湛兮：“这个TEACCH结构化教学法怎么理解？” 　　牛玲玲扶了扶眼镜：“好像就是指专门为孤独症儿童设计个体化的训练内容，其中涉及了多方面的内容，比如……” 　　这样令人疲倦又无比充实的学习生活维持了一个星期左右，湛兮和牛玲玲勉勉强强地学了个半桶水，大概了解了一些帮助儿童孤独症恢复的基本理念和训练方式，但是要说学得很深，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他们现在能更好地配合尹教授的团队，对牛祜休进行介入治疗。 　　※※※ 　　湛兮不得不承认，专家不愧是专家，还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们的每一次介入、每一个活动，都是有针对性的训练，但是湛兮第一次见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是“认真”地在陪孩子玩。 　　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些都是针对性极为明确的教育治疗，而每一个环节又都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的，这就是他们说的系统化。 　　牛玲玲一开始很担心，因为团队是有人负责进行介入，有人负责记录的，她怕会面对一种感觉有人在拿自己的儿子做实验的感觉。 　　可是这些人没有给她那种感觉，比起这个，他们真诚的帮助和记录，更像是陈安可当初认真地记录孩子每天的日常。 　　就这样，她终于放心了。 　　湛兮也发现了牛祜休对外界感知的明显进步，比如当初他对大黄都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可是那一天，牛祜休突然发脾气了，把嘴里含着磨牙的塑胶香蕉拔了出来，然后挥手砸到大黄身上。 　　大黄原本还在他面前嘚瑟地学小马驹，跳来跳去的，结果牛祜休这一砸，它愣了，没躲开，正中脑袋，顿时就整只狗都委屈地不行了。 　　“嗷呜嗷呜”的冲进房间找湛兮。 　　湛兮当时正在看团队每周给家长的分析报告，大黄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嗷嗷叫。 　　他无奈地把这只老狗拉开，叹息着说：“我是真的听不懂你说啥子哟……” 　　大黄：“……”更委屈了！ 　　被大黄咬着裤腿拉出去之后，湛兮才发现那个已经飞跃了波-波池的围栏，跑到了外边来的咬咬香蕉棒。 　　湛兮吃惊地看了委屈的大狗一眼，又看了一眼坐在波-波池里认真地在给那些颜色各异的球类分色摆放的牛祜休。 　　“这是宝宝丢出来的？”湛兮拿起那个香蕉。 　　坐在某个红色小球上的山灵闻言，语气无波无澜：“嗯。” 　　湛兮瞬间回过味来了，原来是牛祜休拿塑胶香蕉砸了大黄，怪不得大黄跑来告状。 　　脑子里闪过千头万绪，最终湛兮感动万分地喊道：“玲玲，玲玲你快来呀，你儿子会打狗了！” 第36章 　　纪乐天一直认为，夫妻嘛, 就是一体的, 他老婆的钱, 也就是他的钱，他老婆娘家的钱，四舍五入一下，也能算是他的钱。 　　虽然他父亲一直说是亲家陷害了他，导致了公司的倒闭, 但是纪乐天一直不这样认为，他只认为是自己老爸投资失败了，恰好那个项目又给他岳父给拿下来了…… 　　对于纪乐天来说，这项目啊钱啊，到底是到了自家老爹手里, 还是到了岳父手里，那都是一个性质的，那父亲就是毫无道理的迁怒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也越来越像已经去世的母亲了，总是在无理取闹, 纪乐天一直以来都对父亲心怀不满的, 他处处压制自己、处处打击自己, 还在外边给自己搞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出来？ 　　虽然后来才查出这个便宜弟弟不是他爹亲生的，纪父的痛苦被纪乐天看在眼里, 心情复杂, 一边是隐隐心疼, 一边是幸灾乐祸。 　　父亲的跳楼，让纪乐天确实难过了一阵子，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嘛，日子总是要接着过的。 　　可是纪乐天后来才明白，不是他想要好好过日子，就能好好过日子的。 　　※※※ 　　纪乐天正拖着地，用力地把拖把怼到地板上，他弯着的腰直了起来，捶了捶酸软的腰，刚好看到了进门的妻子。 　　他顿时就有些生气了：“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晚？一身酒气，你……”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妻子经常夜不归宿，浪到凌晨，每天晚上都是不同男人送回家 　　结果一向知书达理的淑女妻子，直接将鞋子砸他脸上，骂道：“纪乐天你以为你谁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纪小总？啊？你还来管我？你现在一没工作，二没钱，要不是我好心，我当初就直接跟你离婚，你-他-妈就成流浪汉了还来管我！？” 　　纪乐天被鞋底狠狠砸了脸，痛得直吸气，心中积攒的怨怼也越来越浓：“你还说我？我不是在家里做家务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的家了？你说我没钱，我当初的车、房，不都卖了钱给你了吗？” 　　女人嗤笑一声，冷淡道：“就你那点钱，能够我喝多少酒？要不是我爸妈，就你那几辆车还想卖了就能养我？早喝西北风去了。” 　　她冷笑着，拢了拢头发就回房了。 　　纪乐天握紧了手中的拖把，他到了这一刻，几乎要被气疯了，可是却不敢发脾气，正如妻子所说的那样，他有求于她，如果不乖乖的，一旦被扫地出门，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纪乐天，把我鞋子拿来。” 　　“纪乐天，死哪去了！？我洗澡水还没放好？” 　　“呸！我难得回来吃个饭，你就这做菜水平？喂猪猪都不吃吧？” 　　“纪乐天你有病啊，我这条裙子叫你拿干洗店，你-他-妈给我手洗！？” 　　“喂！我带我姐妹回来，你怎么就穿成这个样，还穿着围裙，你是存心让我丢人现眼啊纪乐天？” 　　……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纪乐天终于体会到了林妹妹的心酸。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受到当初前妻在自己家里所受到的苦，简直苦不堪言，可笑他当初还认为是前妻太过矫情了，不就是干点家务活，谁叫她自己又没工作。 　　※※※ 　　无数次情绪崩溃、深夜痛哭的纪乐天，忍气吞声了三个多月，终究还是被扫地出门了。 　　原因是他岳父又给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婿，至于纪乐天，已经不是原先的纪小总了，不过是女儿还有点感情的宠物而已。 　　既然找到了合适的人，那纪乐天自然也该退位让贤了。 　　* 　　纪乐天被扫地出门后，住在一个临时租赁的出租屋里，他终于体验了一遍自家老父亲破产之后的痛苦，他在这小小的、逼仄的出租屋里醉生梦死，脑子里都是过去的场景。 　　喝醉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回来了。 　　有父母对他的纵容，豪车、限量鞋、名牌服饰，想买就买…… 　　有他当初无数喊着“天哥”的狐朋狗友，讨好又狗腿的笑容…… 　　有牛玲玲，他又一次看到了她在樱花树下回眸一笑的样子…… 　　当初好不容易追到的隔壁名牌大学的女大学生，牛玲玲，她终于成了自己的妻子，鲜红的双喜贴满了屋子…… 　　所有的一切，烈火烹油一般，昙花一现一般，烟火似的，极致的繁华过后，又瞬间熄灭了。 　　梦里的场景化作万千碎片崩裂，最终扭曲成了牛玲玲躺在病床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默默流泪…… 　　梦里的场景又变成了母亲歇斯底里地宛如疯子一般，为了能活得久一点，要做换肾手术…… 　　梦里的场景，又扭曲成了父亲瞬间老去之后，苍老的面容，弯曲的脊梁…… 　　最后，变成了他在第二任妻子家受尽屈辱的日子。 　　纪乐天趴在桌子上，忽然放声痛哭了起来，电视里播放着他无心观看的新闻，喧闹至极却难掩他的悲戚和寂寥，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要自杀。 　　可是神使鬼差的，他抬头看了一眼电视—— 　　“种花家第八届全国网络小说作者大会如期举行……近日最受关注的作者包括我们耳熟能详的大神‘我最喜欢大冬瓜’、‘止戈为武’、‘如梦令’……、‘玲玲衡笄’……等等。” 　　“据悉‘玲玲衡笄’本名牛玲玲，除了今年即将上映的雍朝三部曲外，玲玲衡笄的新作《竟夕起相思》已确定将在明年三月份开机！其新作《既见公子狂喜之》尚未完结，版权已售出……” 　　纪乐天傻眼了，牛玲玲？是玲玲！？ 　　※※※ 　　“你给我滚出去！！！” 　　湛兮刚上楼，就听到了牛玲玲的愤怒的大吼，他赶紧加快了自己的老寒腿，飞速冲回家。 　　结果直面一个不认识的流浪汉被牛翠花推搡着跌倒，门口大黄紧紧地弓起背部，呲牙大声吠叫的场景。 　　湛兮上前，直接跨过流浪汉，问：“这是怎么回事？” 　　“岳父、岳父，是我……”纪乐天颤抖着爬起来，“我是来找玲玲认错的，我、我……” 　　湛兮：“岳父？？？”这是纪乐天？！ 　　“哎呀呀，是你啊，男大十八变，都认不出来了。”湛兮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岳父，我，我是来找玲玲复合的……” 　　“你滚出去，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东西，不要坏我们玲玲的名声，滚出去！！！”结果纪乐天话都没说完，直接被牛翠花甩了一巴掌，骂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死开，玲玲才不会要和你复婚！” 　　湛兮与牛玲玲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言以对的无奈。 　　纪乐天最终是走了，他怕抓着菜刀吓人的乡村泼妇，也怕那只看着就该死的土狗。 　　* 　　“我感觉他还会上门来的。”牛玲玲神色不大好地摸了摸大黄。 　　大黄蹭了蹭她的手，呲溜地吸了一下口水，刚刚太生气，龇牙咧嘴的口水都滴了一地。 　　牛翠花也赶紧说：“这个男的不行哦，自说自话就算了，刚刚玲玲不让他进门，他还想对玲玲动粗呢……” 　　“别担心，”湛兮拍了一下还气得喘气都有些大的牛玲玲，“下个月不续租了，我们搬家吧，就搬到尹教授团队所在地，这样也方便他们，你工作也不需要指定地点……” 　　“可是爸，你？” 　　湛兮笑了笑：“没事，步行街就不去了，爸老咯，你得给爸养老。” 　　牛玲玲很快就把被恬不知耻的纪乐天给惹火的气给忘了，马上拉着湛兮，很认真地说：“爸你别担心，我能养活你和宝宝的！” 　　※※※ 　　牛祜休刚学会爬的那一阵，牛玲玲常说的话是：“大黄？大黄你别逗宝宝了。” 　　大黄的狗腿压在牛祜休的腿上，看着他努力地爬爬爬，却爬不动的样子，呲牙咧嘴笑得狗脸狰狞。 　　后来，牛玲玲常说的话是：“宝宝，宝宝你别欺负大黄，大黄老啦，你要站起来就去玩小板凳。” 　　刚学会站起来的牛祜休扒拉着大黄的毛，把它当成树一样爬起来站着，不然在大黄躺着睡觉的时候，他要爬过去把它当小板凳一样撑着它的身体，慢慢爬起来。 　　大黄“嗷嗷嗷”地叫着，表示无法忍受，企图叫人过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湛兮过去把牛祜休抱走，放爬爬垫上坐着：“你现在还是别站那么久。” 　　牛祜休转着眼睛看了湛兮一眼，又看了冲他呲牙又甩尾的大黄一眼，最后默默去玩自己的画板了。 　　牛玲玲这时候端着果蔬泥过来喂牛祜休，和湛兮说：“爸，尹教授他们说宝宝可能在绘画方面会很有天赋……” 　　“等他长大了，他喜欢学，就让他学吧。”湛兮温柔地摸了摸牛祜休的头。 　　牛玲玲点了点头：“尹教授他们的意思是他幼儿园阶段不去幼儿园，还是由他们来介入教育，一直到宝宝可以正常地上小学。” 　　湛兮看着这不爱说话，却又异常聪慧的孩子，心中感慨万千。 　　尹教授和他说过，孩子的孤独症会因为家庭原因而变得更加严重。 　　主要是很多家庭会因为孩子的孤独症，而诞生各种各样无法调节的家庭矛盾，而这样不和谐的家庭氛围又反而加重了孩子的孤独症…… 　　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一样，因为孤独症，家庭矛盾爆发，因为家庭矛盾对孩子的伤害，孤独症加重，又因为孤独症加重，家庭矛盾也加重。 　　原剧情中的牛玲玲会走向那样一个可怖的极端，或许也有这条恶性循环链的原因。 　　※※※ 　　孩子哭了，家里也感动得哭了，孩子笑了，家里又感动得笑了。 　　孩子终于可以上小学了，家里感动得又哭又笑…… 　　* 　　小小的男孩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穿着小裙裙的小姑娘。 　　一路上，他什么话都不说，而她却可以天南海北说个没完没了。 　　“羞羞，你今晚要好好做作业啊，明天给我抄。” 　　“羞羞，你怎么还这么矮啊，我比你高多了！” 　　“羞羞，今天牛阿姨做什么菜啊，我今晚在你家里吃呗？” 　　“羞羞，你怎么不讲话？” 　　“羞羞，大黄今天怎么没来接你啊，大黄肯定想我了，嗯……想我的火腿肠。” 　　牛祜休：“……嗯。” 　　啊，这世界上竟然有比大黄还扰人的存在。 　　牛玲玲就在门口等着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两个小孩：“宝宝，婷婷，这边。” 　　小姑娘一看到牛玲玲，抓紧了书包带，炮弹一样地冲到了牛玲玲的怀里：“牛阿姨，今天我要到你家和羞羞一起吃饭！” 　　“好好好，你跟你妈妈说了吗？”牛玲玲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深刻。 　　一个第一次见面，就一脸认真地说：“阿姨，我喜欢你儿子，等我上大了就要嫁给他！”的孩子，牛玲玲想忘记也忘记不了。 　　后来，湛兮听着这姑娘一本正经地要求自己：“牛爷爷好，我是你未来孙媳妇，我叫谷泠婷，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和我的脸！你不可以让羞羞喜欢别的女孩子，你也不可以让羞羞娶别的女孩子，只有我才能拿到婆婆和外公的通行证。” 　　湛兮直接笑抽，牛祜休气得差点抡起大黄就往湛兮脸上砸。 　　※※※ 　　牛祜休和谷泠婷总是有着莫名的缘分。 　　同一个小学同一个班，同桌；同一个中学同一个班，还是同桌。 　　同一个高中，谷泠婷拼死拼活地考进了牛祜休所在的尖子班，可惜不能同桌。 　　后来，谷泠婷更是冲劲十足地和牛祜休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在这个对于喜欢就努力争取的小姑娘，长达十多年的“羞羞是我的！羞羞只喜欢我！羞羞的外公和妈妈都认定了我！没有人抢得过我！”的霸道宣言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 　　当然，牛祜休也从来没有反驳就是了。 　　* 　　“喜欢就要说出来，这孩子也真是的，锯嘴葫芦一样，傲娇什么呢……”牛玲玲无奈摇了摇头。 　　湛兮喝了口茶笑了笑：“婷婷那孩子懂他。” 　　牛玲玲也开心地笑着：“爸，你还别说，婷婷这孩子我是真喜欢，看着什么都好。活泼开朗，脾气好，重点是她是真喜欢宝宝，要是宝宝不喜欢她的话，我可就得跟着一块儿伤心咯。” 　　“他喜欢的，你没看中学开始，他的画册上都有这小姑娘的身影。”湛兮看了看窗外灿烂的阳光，如今这孩子，除了人际交往圈要小一些单纯一些，平日里沉默一些，似乎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了。 　　哦，也不尽然，他的绘画天赋是常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 　　438忽然出现：“纪乐天在饥寒交迫中死去，忏悔值定格，目前任务完成度：90.” 　　纪乐天过得很糟糕，他虽然有忏悔，却也产生了怨怼，这样的忏悔值不够纯粹，到头来，湛兮还是拿不到满分。 　　“爸，怎么不回房间睡？” 　　对上牛玲玲担忧的眼神，湛兮忽然说：“玲玲啊，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牛玲玲感知到了什么，喉咙一哽：“爸，我也觉得……” 　　* 　　多年后的某日，国际着名画展上。 　　“诶，这个牛祜休是我们种花家的吧？我记得他爱画山水草木才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除了山水草木之类的，尤其钟爱画咱种花家的土狗，画得那叫一个传神。” 　　“其实，他还有一些他亲人的人物画，不过那些都仅供展示，不拍卖。” 第37章 蛇妖乃是双标婊 　　阚青桐重生了。 　　少女从噩梦中惊而坐起, 一如溺水将死的人破水面而出，弓着腰，脊背绷紧, 披头散发，呼吸急促而混乱，双瞳俱是怨恨不甘。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细嫩的手掌，翻来覆去好几遍…… 　　回头看去，熟悉的闺房, 窗外风光大好，茂林修竹, 生机盎然, 日光投射，落下一片璀璨而零碎的光华，而竹林之中那一株梧桐木，竟还未有三丈高！ 　　可是就在须臾之前，她惨死于这株高有三十丈的梧桐木下！ 　　刀斧加身, 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浸透了那身雍容华贵的凤冠霞帔，染红了这梧桐木下三尺黄土。 　　阚青桐疼到了极致，呕着血、渗着汗、咽着气, 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过来, 一手穿透她心口, 掏出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 　　“唯有诞生灵识之器物, 才配得上绿腰。”那人如此说着, 仿若自言自语，神色温柔：“我将以这世间难得之七窍玲珑心，生祭冲虚铃，冲虚铃生灵识，再赠与绿腰。” 　　好疼、好疼、好疼啊……昏昏沉沉之间，阚青桐已然必死无疑了。 　　阿娘、阿娘呀…… 　　兄长，小弟啊…… 　　你们在哪？ 　　视野恍惚成一片，迷蒙之中她又似乎看到了故人自远方，踏雪而来。 　　有母亲睥睨天下的高姿态，有兄长摇扇轻笑的温柔，有小弟飞扑而来的怀抱…… 　　你们，来接我了。 　　桐桐来了，桐桐无能，不能报仇…… 　　阚青桐睁着一双曾被誉为明眸善睐的眼珠子，放大的瞳孔之中，俱是愤懑、怨恨和不甘。 　　我恨、我恨、我恨！！！ 　　阚青桐断断续续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然后，她又活了过来—— 　　活着回到了三年前，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的时候！ 　　※※※ 　　“小师妹，你今日曾起得这么早……”梅飞白的话甚至没能说完，就见阚青桐骑着马，满面冰霜与他擦身而过。 　　理也没理他，甚至眉眼宛如载满了风雪，严寒似刀。 　　一骑轻尘绝迹而去，踏碎了满地梧桐雨。 　　梅飞白一时之间怔住了，刚刚那个……是小师妹？这是怎么了，为何神情如此不妥？ 　　他竟下意识地心疼了起来，忧心小师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遭遇了什么委屈，竟变得如此。 　　就在这时，公西永嘉从隔壁屋子里出来，也看到了那已然就快要消失在视野之中的一人一骑。 　　公西永嘉先是吃惊，继而皱眉：“大师兄，刚刚那个是桐桐？” 　　“是……她刚从屋子里出来，就骑着白光驹冲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公西永嘉关心则乱，闻言神色焦虑，马上追问。 　　梅飞白虽然也担心不已，但是却依然沉着稳重，缓缓道：“先别急，兴许是小师妹有什么急事……” 　　“你管她有什么急事，你就这样让她一个人骑着白光驹冲出去了！？”公西永嘉惊怒非常，“桐桐才玄阶二品！万丈山除了这里，何处不是危险之处？算了，你不在乎，我去追！” 　　天地玄黄乃此方世界灵修者实力的划分，其中天阶最高，黄阶最低，一阶有十品，小师妹阚青桐的修为，如今也才不过是玄阶二品，算不得是什么高手。 　　若是遇到普通灵修者，自保不成问题，倘若遇到强大的妖族……怕是会凶多吉少。 　　梅飞白看着这茫茫天色，抿了抿唇，压抑住了心里头的不舒服，颔首道：“那好，永嘉，你去追小师妹，保护好她，我先去师父那里问一下。” 　　话音未落，公西永嘉已经御剑急速而去，唯余天际一抹疾行而过的霞光。 　　梅飞白握了握拳，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们师兄弟二人皆钟情于小师妹，如今，他难道不担心么？ 　　他当然也是想要不管不顾地追上小师妹的，可是身为首席大弟子，他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他不能像二师弟公西永嘉这样肆意。 　　咬了咬牙，梅飞白还是转身，神色匆匆地赶往师尊清修所在之地，无论如何，首先还是要先禀告师尊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小师妹并没有提前告知师尊，就这样私自下山，恐怕回来又是一场难以逃过的惩罚了。 　　※※※ 　　白光驹非同凡马，虽未曾诞生出灵智，却也极为通人性，仿佛是知道阚青桐内心的急切一般，它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将公西永嘉远远甩在了后头。 　　阚青桐抓着缰绳，俯身贴紧了白光驹，忍受着这疾速而行带来的狂风肆虐。 　　周遭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飞速向后倒退，很快，她眼前就出现了那于皑皑冰雪之上的恢弘之城。 　　太阿城。 　　人族疆域之第一重城，由天下第一女将、天阶一品灵修大能阚九阍镇守。 　　近了、近了…… 　　那熟悉的城墙越来越紧，巍峨的城墙，恢弘磅礴的气息如此熟悉，甚至每一砖每一瓦她都曾记忆如新，阚青桐几乎要落下泪来。 　　古人云近乡情更怯，可是这般？一眼仿佛一生，令人痛断肝肠。 　　曾经的那些过往，历历在目，宛如走马观花一般…… 　　破碎而凌乱的画面，冲击着她的脑海：厮杀，攻城，刀林剑雨，城墙残缺，城破，流血漂橹，尸山血海，哀鸿遍野，万千白骨没于积雪…… 　　阚青桐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却抵不住寒意一阵一阵涌上心头。 　　“城下何人？竟擅闯我太阿城！？”城墙守卫发现了她。 　　将领竟于城墙之上，拉满了巨弓，箭矢所向，便是阚青桐所在。 　　大雪，落满弯弓，而守卫将领双臂稳如泰山，箭矢不曾有一丝一毫地挪动。 　　阚青桐拉下了兜帽，长发随风荡起，眉目如画，她扬声喊道：“是我！” 　　守卫将领瞬间松了手中弓箭，抱拳道：“原是女公子，恕我眼拙，未能认出……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尚未完全打开，而那一人一骑已经从中间空隙直接穿过。 　　守卫将领愕然：“女公子何须如此着急？” 　　回神，人已经不见了。 　　守卫将领看着那不见人影的茫茫雪地，皱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未曾接到女公子回城的消息，今女公子如此疾行而来，行迹匆匆，恐怕事出突然……” 　　想了一想，他道：“尔等青羽飞书到城主府，禀告大公子，女公子回来了。其余诸君，与我一同加强警戒！” 　　※※※ 　　太阿城城主府，亭台楼阁隐于飞雪，假山远水皆着银装。 　　有一小巧灵活的青羽鸟儿，径直钻入城主府的防护罩，飞向了那个隐于竹林的庭院中。 　　有一翩翩公子，着荼白对襟深衣，黛蓝衣缘，以浅色银丝线绣着精致的飞鹤纹路，其身下的十二幅裳，随着公子半躺在竹椅上、曲其左腿膝盖、手搭于左膝上的动作，而显得梯形层次分明。 　　青羽鸟儿径直飞向他，湛兮原本正微合眼眸，接收剧情，感知其动静，手指轻抬。 　　鸟儿落在其食指上，灵光乍泄，定眼一看，他手中哪有什么青羽鸟，唯有一张青黛笺罢了。 　　他一扫而过，只见其上书——【女公子已至城主府】 　　不过须臾，这被看过后的青黛笺便化作灰烬，消失殆尽。 　　湛兮蹙眉，尚不清楚为何二妹妹忽然回来，就听到有人闯入竹石居的动静。 　　他回眸，与那跌跌撞撞冲进来的少女四目相对。 　　少女停留在原地，眼睛赤红，血丝遍布眼球，她就这样愣愣地与湛兮对视，仿佛失了魂一样傻傻的、呆呆的。 　　湛兮先是讶然，而后笑意缓缓爬上嘴角，冲她喊了一声：“桐桐。” 　　“兄长！？” 　　兄长阚青竹……在她记忆之中，早已经故去过年了。 　　他并非寿终正寝。 　　太阿城少城主、号称北辰在世的青竹公子，死于蛇妖绿腰之手。 　　兄长他死了，惨死，魂飞魄散，前世阚青桐接到消息的时候，绿腰已经抽了她兄长的魂魄、夺了她兄长的身躯，以供其心上人借尸还魂…… 　　如今兄长竟活生生站在面前，笑若清风，阚青桐怎能不激动？ 　　她如梦初醒，再也顾不上其他，飞快地奔来，一头扎进了湛兮的怀里。 　　湛兮将她接了个满满当当，抱在了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其背部，问：“这是发生何事了？” 　　阚青桐只觉得自己被温暖包围，鼻尖萦绕的皆是她熟悉又陌生的百岁竹的清香，这样的味道，她有多久没有闻到过了？ 　　被这熟悉的、令人怀念的竹香包围，阚青桐顿觉情绪不受控制，鼻头一酸，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只有水雾蒙蒙成一片。 　　数不尽数的痛苦与折磨，日日夜夜让她不得安稳的恐惧与仇恨……所有的一切，在今日，终究化作了难以言喻的万千委屈，瞬间就占据了心田，荒芜了整颗心脏。 　　她泪水堪比泉涌，抱紧了兄长的脖子，哽咽着嘶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兄长。” 　　湛兮长叹一声，又将她抱紧了些，不过是个十六岁不到的小姑娘，怎地成了这么模样？仿佛受尽了千般劫数、万般磨难，委屈甚至说不出口，只是泪如雨下，止也止不住。 　　小小一姑娘，眼眸沧桑，竟仿佛……此生已老。 　　“乖桐桐，兄长在这。”湛兮心软成一片，他对小姑娘，尤其是与他家师妹有任何相似的小姑娘，不论是身形还是年纪还是神情还是遭遇……他可谓都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更何况，这是原身的亲妹妹，哭成这般模样，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 　　于是湛兮温和地问：“桐桐，告诉兄长，可是在外边受委屈了？” 　　小姑娘埋首在他怀中，哭得几乎要肝肠寸断，泪水打湿了他衣襟。 　　阚青桐只是摇头，而后兀自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中，小声的、不断地喊着：“兄长、兄长、兄长……” 　　※※※ 　　“兄长，我听说阿姊回来了！”小男童猝不及防地闯进来。 　　然后那个好不容易才被湛兮安抚得好了一些的少女，立马泪水决堤。 　　她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将男童抱紧在坏里：“小弟！小弟！” 　　阚青柏被吓了一大跳，而后反应过来，笨拙地回抱着她：“阿姊？阿姊？怎么哭了，可是有人在外头欺负你了？” 　　阚青柏毕竟年纪尚小，阚青桐哭得撕心裂肺，阚青柏最后也瘪了瘪嘴，瞬间哭崩。 　　于是姐弟二人上演了一场抱头痛哭，悲伤的气息弥漫周遭。 　　“警告！警告！任务出现意外状况，阚青桐为重生者，阚青桐为重生者！” 第38章 　　重生二字, 大抵可以算上是湛兮最厌恶的字眼之一。 　　但凡听闻这两个字，他总是心生戾气, 此刻亦然。 　　“湛兮？冷静！”白色的灵物忽然现身, 一道细微的冰晶倏地扎入湛兮的眉心。 　　湛兮眉尾稍动, 继而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一眨，似乎要用这个动作, 将里头已承载了的戾气挥散一样。 　　他缓缓道：“山叔, 我没事, 别担心。” 　　山灵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两个熟睡的小孩，眼神落到那女孩沾满了泪痕的脸上, 古井无波的眼眸竟生出波澜, 顿了顿…… 　　许久之后, 它才靠近, 小小的掌心, 接住了从阚青桐眼角落下的泪珠。 　　山灵看着手心里的那滴泪，语气复杂：“为什么要重生呢？……怎么又是重生呢？” 　　怎么又是重生呢？ 　　湛兮也想知道，有时候, 他是真的不明白, 天意让一个人重生, 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给她一个知晓未来、可以复仇的机遇, 还是逼迫她提前承受那些生命不可承受的痛苦, 提前毁灭她现下还算愉快的生活？ 　　又甚至是逼着她加倍地接受来自八荒**的恶意。 　　山灵消失了。 　　湛兮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又摸了摸男童的头。 　　如果重生就是被迫承载这些让人痛不欲生的悲痛, 那还不如，就不重生了呢。 　　提前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一定是幸事，因为重生不一定说明大趋势会有改变。 　　所谓重生，指不定就是让人一次又一次地燃起希望，然后所有的希望，一次一次地变成绝望，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会一次一次如同前世那样，被碾压进尘埃里，被粉碎，被毁灭…… 　　就如同他师妹一样。 　　湛兮低头，与阚青桐额头相抵，他微微阖上了眼睛。 　　438出声：“你要去看她的记忆？我建议你不要……” 　　可是湛兮不听它的。 　　※※※ 　　有一个姑娘，生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太阿城城主爱女——阚青桐。 　　她天生七巧玲珑心，乃灵修最佳体制，就算是不爱修行，家中也从不逼迫，甚至将她送至万丈山天机老人处，只学看星象，只求此生平安顺遂。 　　她有虽然严厉，却依然有着慈母温柔的娘亲，她有名满天下一向宠爱她的兄长，她有乖巧懂事的弟弟…… 　　她有真心喜欢她、待她极好的师父，她有温柔似水、对她用情至深的大师兄，她有虽然性格乖戾又别扭、却是真心待她好的二师兄，就连名扬天下的无不知无不晓、迎风楼楼主木迎风，都倾心于她…… 　　她似乎拥有了所有的美好。 　　可是有一天，所有的一切，竟奇异一般地毁于一旦。 　　曾经所有的繁华，不过是烈火烹油，只为了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罢了。 　　总而言之，阚青桐的人生，可以概括成一句话——人生美强惨，手握白月光转黑月光的剧本。 　　曾经的太阿城女公子，竟成了如今最低贱奴隶。 　　母亲、兄长、小弟皆死于非命，太阿被屠城，血海深仇却复仇无门，卑微到尘埃里，流着泪仰天狂笑着： 　　“所有人都曾爱我，只是如今他们不爱我了……所以他们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屠刀，心安理得地刮下我的血肉。” 　　※※※ 　　大师兄梅飞白爱阚青桐，赠她水月剑，却暗中利用水月剑，陷害她与妖族暗中勾结，加重人族皇室对太阿城的猜疑…… 　　梅飞白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惹出一个大事件，转移众人视线，好让他可以顺利找到他弟弟——赤狐梅绯色。 　　是的，梅飞白是妖族，他弟弟幼年被人族关押在秘密之地。 　　因为他是妖族，他有他的目的和担当，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本该被捧在掌心珍之重之的心上人，就算这样做会陷阚青桐于不义之地、会伤透她的心、会让她承受四面八荒的恶意，会令太阿城陷入深渊。 　　阚青桐接到兄长身死的消息，却因尚未洗脱“与妖族勾结”的嫌疑，被困在万丈山上，她心中悲痛交加，心急如焚，哀求梅飞白赶去太阿城查探消息真伪。 　　梅飞白假意去太阿城查探消息，实则暗度陈仓欲闯人族禁地去救他弟弟出狱。 　　公西永嘉知道梅飞白要去救那只赤狐，出手阻拦。 　　梅飞白却留了后手，利用阚青桐，欲要取公西永嘉之性命。 　　二师兄公西永嘉爱阚青桐，却终究不信任她，因为她曾心悦大师兄，所以认定她确实和妖族勾结，甚至欲要和大师兄联手夺他性命，继而怨恨她…… 　　身为天魔之子，公西永嘉没有阻拦魔族加入攻陷太阿城的战役，心上人跌入深渊，他也曾推了一把。 　　* 　　梅飞白并未至太阿城，他骗了阚青桐。 　　阚青桐一直到接到“太阿城继大公子身死后，三公子闹市被取项上人头”的消息时，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被蒙在鼓子里。 　　后来，早就忌惮太阿城主的人族皇室，果真勾结妖族，欲杀她母亲。 　　借其两个儿子的死，乱其心神，布下天罗地网，让妖魔二族齐力诛杀太阿城主阚九阍。 　　人族皇室，只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可笑心思，却借口阚九阍“牝鸡司晨，心怀不轨”，定论她与妖魔勾结，其身不正。 　　阚九阍身死百万军中。 　　至此，太阿城破，妖魔屠城，所到之地，尸横遍野。 　　※※※ 　　在阚青桐背负着血海深仇，求助无门之时，木迎风出现了。 　　这片天地最大的情报组织——迎风楼，确实有能力为她复仇。 　　木迎风将阚青桐纳入羽翼，对她极好，将一颗惶恐不安的心脏捂暖。 　　可是在阚青桐的心沦陷后，却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并没有要将她的心珍之重之地妥帖保管的意思。 　　原来这个男人惯会玩弄人心，他虽喜爱她，想要得到她的心，却从不曾想过要为她复仇。 　　阚青桐在迎风楼，寄人篱下，忍受着木迎风身边人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到头来，却发现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放不下仇恨，于是那个一贯以旁观天下事、不插手、不介入为原则的迎风楼主，表示对她很失望，他不喜欢为了仇恨而迷失自己的人。 　　于是，他与她渐行渐远。 　　甚至到后来，木迎风还极为欣赏阚青桐此生最大的仇人——绿腰！ 　　因为她足够的洒脱，足够的理智又冷酷无情。 　　阚青桐的兄长因绿腰而死，死后连身躯都被占据。 　　阚青桐的小弟因街头认出绿腰而多看了一眼，被绿腰的追随者、星罗阁杀手排行榜第一人当街断头。 　　阚青桐的母亲，因绿腰提供的阚氏兄弟的染血贴身物品，而在大战中神魂俱震，死于三族的阴谋。 　　她与绿腰，此生不死不休！ 　　可是爱着她的人，她爱着的人啊，却欣赏起了这个冷心冷肺的蛇妖，甚至心生好感。 　　多么可笑啊。 　　多么，肮脏而下-贱的心意！ 　　※※※ 　　阚青桐后来离开迎风楼，成为了太阿阚氏余孽，颠沛流离。 　　后她被魔物捕获为奴隶，公西永嘉无意之间遇到了被当成猪狗那样锁在猪笼中的阚青桐。 　　他没有心生怜惜，反而是用低廉的价格，将她收为自己的女奴，因爱生恨，所以折磨她，羞辱她。 　　在师兄弟都同时移情别恋，爱上绿腰后—— 　　公西永嘉答应帮阚青桐杀星罗阁的第一杀手、甚至愿意帮她诛杀人族皇室，可是却要逼迫她嫁给大师兄梅飞白。 　　因为那时候，梅飞白爱的是绿腰，而阚青桐的心遗落在木迎风身上。 　　公西永嘉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两方都不能得其所爱，为了折磨他的小师妹，为了恶心他的大师兄、让大师兄再也没有资格和自己竞争绿腰而已。 　　阚青桐心中嘲讽，她这一生，不过为了仇恨而苟延残喘罢了，身不值钱，心更不值钱，只要能报仇，她，什么都愿意。 　　她答应了。 　　木迎风知晓后，极其失望，彻底断了对阚青桐的心思。 　　梅飞白本来有机会娶阚青桐，可是那时候，因为他已经移情别恋蛇妖绿腰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而且这门婚事，不过是人族和妖族两族心照不宣的、为两族即将倾覆的关系粉饰太平而已。 　　后来，梅飞白更是因一条“绿腰可能深陷囵圄”的消息，大婚当日就不管不顾地逃婚而去。 　　阚青桐一身嫁衣正准备从万丈山出嫁，却深陷埋伏。 　　身上千疮百孔，仓皇逃命，逃至那株当年师徒四人一同栽种的梧桐木下，就再也走不动了。 　　最终，她被火狐梅绯色，掏心而死。 　　※※※ 　　阚青桐的记忆，终结于……那颗跳动着的心脏，被人抓着，离体而去。 　　万丈山的风雪和太阿城相似，白的纯净，像是那颗被抓走的心脏一样纯净。 　　风雪覆盖了她残破染血的身躯，飞雪积满了她的眼角眉梢，她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一眨也不眨的。 　　而她最后的呢喃，也随风雪消散——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祭吾生魂，以血为誓，生生世世，虽死不休，此仇必报！” 　　“此仇……必报！！！” 　　所有飞絮一般的片段，戛然而止，只空留梧桐树下，那个死不瞑目的少女。 　　自此，再无太阿城。 　　自此，再无阚氏余孽。 　　万丈山那么高，山上的风那么冷，可她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静静地坐在梧桐木下，身躯被风雪覆盖。 　　空洞的眼睛，看着这世间的丑恶与不堪。 　　身躯残破，魂灵永堕无间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超脱。 　　※※※ 　　湛兮收回了自己的神识，凝眸，眼神虚无，未落到实处。 　　438叹了一口大气：“都叫你不要看她的记忆了……”连系统看了都心里荒得不行。 　　湛兮只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侧了侧臂膀，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又将旁边的男孩抱过来些。 　　他很是平静地问：“任务对象有哪些？” 　　“本位面任务：以圣父之爱来感化绿腰，梅飞白，公西永嘉，木迎风四人，使他们对自己的罪过诚心感到后悔，其中，每一个任务对象的忏悔值占据百分之二十五的任务进度。” 　　“圣父之爱真伟大啊……”湛兮有些意味不明，问它：“桐桐的重生，和她临死前的赌咒，有关？” 　　438那边传来了一阵电子卡顿的音响，似乎出了什么乱子一样，最后它干脆放弃了系统音，直接用上了自己的本音：“是的，这可以算是她向此方位面意识提出做交易的申请，位面意识答应了，所以她重生了……” 　　再一次听到438宛如婴儿嗓音一样诡异的本音，湛兮却没有心情去细究了。 　　438的声音还在继续：“一旦她复仇成功，执念消散，她的魂灵将成为此方天地的补品。” 　　“如果她不成功呢？”湛兮又将被子拉高了一些，盖住了这两个小孩。 　　你别说，一次抱两个，胳膊还挺麻的。 　　“那她会一直一直不断地重生，一直到她复仇成功为止。” 　　* 　　“大公子。”门外传来了管家的低声呼唤。 　　湛兮凝神看去，只见管家恭敬的身影出现在窗纱后，未曾听到他的回应，管家便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出声。 　　湛兮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小孩，都还在睡，虽然看着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模样，他低声问：“何事？” 　　“天机老人二弟子，女公子的二师兄公西永嘉，到城主府了。” 　　“你自行安排便是。” 　　犹豫了一下，管家道：“公西公子一定要见女公子……” 　　管家只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冷笑，而后一向温和的大公子竟声若寒冰地说：“你自安排他住下，若是再来打扰，就让他提头来见吧。” 　　知晓了大公子的态度后，管家便擦着冷汗，恭敬告退了。 　　* 　　湛兮继续问438：“这种和位面意识的交易，能取消吗？” 　　“能，只要能和它沟通。” 　　“我能么？”他皱了皱眉，活了几千岁，也确曾冥冥之中感应天道，但是似乎不曾“沟通”过？ 　　果然，438冷酷无情道：“不能。” 　　“你能？” 　　“我能，但它不会理我。” 　　湛兮：“为什么？” 　　“因为我被格式化过，现在只是一只低级系统。” 第39章 　　沉默了良久, 湛兮：“我要你何用！？” 　　“我的圣父任务能不断刷新你的三观！”438理直气壮。 　　湛兮：“……”你别说，这话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此事暂时揭过。 　　由于本世界，他全家、尤其是他亲妹子遭遇实在太惨了, 山灵生怕湛兮一个控制不住就要和曾经那样大开杀戒。 　　它赶紧把那串佛珠套湛兮手腕上, 还说：“冷静，冷静，你一定要冷静。” 　　湛兮感觉心口都挤满了郁气，怨不得师父说飞升了还算不得成功，真正的修行是融入到软红十丈、滚滚红尘中去, 体会人生的千姿百态, 五味杂陈, 爱恨悲欢。 　　他现在就想把那些贱得“千姿百态”的狗逼玩意儿，全给切成段！ 　　山灵也觉得自己一个劲叫湛兮冷静好像没什么用的样子, 于是它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抓着湛兮的头发，说：“湛兮，学我, 学我学我！” 　　“学你什么呀山叔？”湛兮觉得莫名其妙的。 　　山灵却认真道：“学我杀人不眨眼, 学我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还有点想笑地杀生，嗯……还可以学一个和尚，他杀完了人, 还会帮忙超度呢。” 　　湛兮：“……这难度还挺高的。” 　　所以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还有点想笑地杀人, 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境界？ 　　还有那杀完了再帮忙超度的和尚，敢情就为了整一波超度人数，好让你家佛祖看到你在努力提高业务能力？ 　　过于奇葩的对话，让湛兮陷入了脑袋空空的茫然中，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那串佛珠，兀自泛起浅浅金光。 　　※※※ 　　湛兮现在就半瘫在床上，左手抱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累得慌。 　　什么偏偏贵公子的气质，早就不知道丢到哪个疙瘩角去了。 　　手不能动，人也不能动，嘴总能动。 　　湛兮最后也只能动嘴了，念咒。 　　那个被丢到角落里的小木匣子，随着湛兮的咒语，开始哐当哐当地撞了起来，似乎是里面有人很不满一样。 　　湛兮小声道：“你再撞，吵醒了我弟弟妹妹，我送你一个噬魂钉。” 　　小木箱顿住了，最后，一身破烂的鬼王现身，没好气地问：“找我作甚？！” 　　“总不会是叫你出来吃饭，”湛兮冷淡道，“让你出来当然是为了指使你做事，去，把那案牍上那一沓青黛笺拿一张来。” 　　“就为了这事！？”鬼王怒极，“你不会用隔空移物的办法吗！你是蠢蛋吗！” 　　“你再比比，我把你头给打成蛋，蠢不蠢就不能保证了。” 　　迫于湛兮的淫威，鬼王只能去拿了一张青黛笺过来，湛兮长话短说地让鬼王写了四个字——【要事速回】 　　而后以灵力灌输进去，青黛笺瞬息即变成一只青羽鸟儿，鸟儿清脆地鸣叫一声，脑袋蹭了蹭湛兮的手指，朝外飞去。 　　太阿城的城主，他们的母亲阚九阍，如今还在太阿城边缘地带更改三军布防。 　　这一声鸣叫，似乎惊着了安睡着的人，他们皱着眉哼唧了一下。 　　湛兮赶紧又学着哄孩子的样子，两只手各自拍了拍他们的背，轻声哼了几句：“不怕不怕，兄长在。” 　　鬼王百思不得其解：“……你这什么玩意儿？你癖好很是少见啊，喜爱夺舍的本座也见过不少，就是没见过你这种夺舍了，完了还把人家亲人全继承过去的，合着你不当自个儿是外人？” 　　“吾乃圣父，博爱世人，天下一家，何来外人？那是你头发长，见识短。” 　　鬼王差点被他瞬间爆发的圣父之光给刺瞎狗眼，他怒道：“你有病啊！你不要以为本座不敢打你！” 　　“你不要以为我记住的咒语是白记的，小心我分分钟让你痛到死去活来，恨不得回炉重造。” 　　鬼王：“……”控制不住了，想要暴怒，想要口吐芬芳！ 　　“所以你叫我出来，到底是要干嘛？” 　　湛兮闻言，神色温柔地摸了摸男童的头：“你以后跟着我弟弟，保护他。” 　　“本座只会杀人，不会保护人。” 　　“哦，”湛兮一脸冷漠，“那你就杀了所有想要伤害我弟弟的人。” 　　鬼王：“……”你看着还挺精的是不是？给你脸了？ 　　※※※ 　　我左手一只鸭呀，我右手一只鸡，鸡呀鸭啊…… 　　湛兮心里哼唧着，几不可测地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稍微放松了一下，唉~弟弟妹妹比鸡鸭重多了。 　　害~这是哭得多累呀，睡得昏天暗地的。 　　湛兮一如既往地搂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忧愁地看着已经开始暗淡下去的天色。 　　等下阿娘都回来咯…… 　　要准备吃晚饭了啊，还不起床？ 　　给弟弟妹妹当人肉枕头的湛兮闲的发慌，他开始在脑子里整理这个世界的剧情。 　　如果说阚青桐手里头拿着的是朱砂痣变蚊子血的恶毒女配剧本，那原身手里拿着的就是为证明女主绿腰魅力而无私奉献的路人甲剧本。 　　按照原剧情，可能就过几天的样子，会有一条黑色的蛇妖闯入太阿城，守卫杀蛇的时候，绿腰出现了。 　　绿腰是天阶妖族，伪装成人的模样，守卫认不出来。 　　于是绿腰佯装帮忙，实则在帮倒忙，把那只还不能化形成人的蛇妖放走了，然后她还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守卫无奈，虽说是帮倒忙来捣乱一样，但是也算是好心办坏事了，他们将绿腰带回了城主府。 　　绿腰算是做客在城主府中，之后嘛……就是她散发自己无边无尽的魅力，虏获原身一颗单纯男人心的狗逼剧情了。 　　再后来，灵霄城城主弟弟为绿腰所掏心，特来寻仇，原身对绿腰有好感，加上灵霄城城主确实没有证据，于是不肯交出绿腰，最终两城决裂。 　　湛兮对此无言以对，敢情绿腰这条美人蛇，可不是专门来虏获原身的男人心的，她只是被灵霄城追杀，顺便救一下自己的同族，再顺理成章地跑原身那儿躲一下追杀。 　　后来绿腰发现了原身的身躯，很适合她百年前的初恋情人，于是她更加费心思地刷原身的好感度。 　　就跟养猪一个样的，猪养肥了，就能宰了，好感度满值了，就该死了。 　　原身是在毫无防备之中，被绿腰设计所杀，死得很快很快，死后身躯被绿腰带走，以供她初恋情人借尸还魂。 　　※※※ 　　湛兮问438：“原身被绿腰抽魂的时候，没有挣扎吗？” 　　一个天阶蛇妖要杀了原身，不算太难，可是这不是杀身，是抽魂！ 　　438似乎也是思考了一阵：“你是不是觉得原身在最后发现了绿腰要杀他，因为爱她，最终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就这样被抽魂了？” 　　“我只是在提问，如果是的话，那么我看不起这个男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湛兮讨厌因为任何原因，而迷失自我的人。更何况，一个人的生命其实也并不完全属于他自己，像是原身这样身上担负着责任和义务的人，轻易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却为亲人和满城百姓都带来了灭顶之灾。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就允许他肆意的伤害自己？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就让自己卑贱得跌进尘埃中去？ 　　不，他，钮祜禄·湛兮，绝不认输！ 　　“闭脑！闭脑！你给我闭脑！你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鬼东西！？”438忽然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疯狂跳脚。 　　湛兮：“行……吧。” 　　“原剧情里的阚青竹确实是爱上了蛇妖绿腰，也确实说过愿意把心给她……可是绿腰抽他魂，是花了很大心思去设计的，包括下毒啊之类的手段，阚青竹被抽魂的时候他意识都被困住了，无声无息就被抽魂了，谁知道他知道是绿腰要杀他之后，会不会挣扎啊。”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就当他拼命挣扎了，结果没用呗。”438提出了建设性建议。 　　湛兮觉得有道理，投了赞成票。 　　438问：“你这个任务打算怎么做？你该不会又要拖个十几二十年吧？” 　　湛兮：“这个剧情整一个篇幅下来，都是爱呀恨呀之类的，说白了就是一个‘情’字。” 　　“哦……所以？” 　　“我师父曾说，情之一字，最是烦人，乃是咸鱼生活的第一强敌。” 　　“你师父见解独到！” 　　“还好还好。” 　　“那你师父还说什么了？” 　　“师父还说：‘可以不沾情，却不能不懂情。’” 　　438：“这句话要怎么理解？” 　　“意思就是，感情这玩意儿，我可以不要、可以不靠近、可以不沾染，但是别人不能拿这个来玩我，因为老子我也会，再闹，老子分分钟就能反过来玩死你！” 　　“你师父真乃神人！”438干巴巴地夸赞着，“所以你打算怎么感化这些渣渣？我们要刷忏悔值的，你别忘了。” 　　“感化？为什么要感化？”湛兮一脸圣父微笑，“师父还说，一般可以火化的话，我们就选择火化。” 　　438恨不能冲出来掐死他：“我们现在就是没有火化选项，只能感化！” 　　“那我选择物理感化。” 　　438：“……”算是明白鬼王面对你这个狗逼，是什么心情了。 　　※※※ 　　阚九阍还真以为自己的大儿子有什么要事相商，急忙赶回来，结果直面她的三个儿女睡觉拱成一团的模样。 　　阚九阍一脸震惊，身上冷光流动的铠甲都抖了一抖：“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阿娘！”阚青桐醒了过来，顿时又是哭嚎着扑了过去。 　　阚九阍抱住了女儿，一脸不在状态，茫然无措：“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可是受了委屈？你兄长欺负你了？” 　　阚青柏也醒了过来，看到阿姊和娘亲抱成了一团，他瘪了瘪嘴，跟着哭嚎着扑过去。 　　于是三人又抱着痛哭了一顿，其实阚九阍是不会落泪的，可是女儿哭得太过凄惨，凄惨到她心如刀割，也忍不住红了眼。 　　* 　　阚九阍原本不姓阚，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姓名，她只是一个被遗弃在苍山上的女婴，后来被一只母狼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喂奶长大，她就是一个狼孩。 　　后来她遇上了原身的父亲，前任太阿城主阚和安。 　　那时候阚氏男儿早已死绝，阚氏女子殉情的殉情，改嫁的改嫁，偌大的城主府，唯有阚和安一人。 　　阚和安将阚九阍捡回了太阿城，他并不轻视对方因脱离人类社会而兽性化，耐心地教导她语言、文字、礼仪，甚至连阚氏的祖传灵修秘诀天罡雪域决都教给她。 　　惊讶于这个狼孩的灵修天赋，阚和安为她取名九阍。 　　九阍者，九天之门，至高所在。 　　阚和安是钟情于阚九阍的，可是他早年身负重伤，伤了根本，活不长了，他不想拖累阚九阍，便要让她去选一个钟爱之人，以城主义妹的身份下嫁。 　　可是阚九阍不愿意，两情相悦的人，为什么非要分开，她不在乎未来如何，她只想要把握当下。 　　后来两人就在一起了，再后来……阚和安战死，阚九阍怀着他的腹遗子，临阵挂帅出征。 　　那一战，天地失色，风云变幻。 　　阚九阍之名，震慑这片大陆。 　　她以阚和安未亡人的身份，继任太阿城主之位。 　　那个腹遗子，就是阚青柏。 　　※※※ 　　这样一个当世枭雄，却因女儿的哭泣而红了眼眶，可见阚青桐哭得是多么惨绝。 　　“你莫哭，你若有任何委屈，只管告诉为娘。”阚九阍轻柔地揩去女儿脸颊上的泪水，“为娘替你做主！” 　　阚青桐抬头，眼泪婆娑地看着她，眼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万般痛楚，宛如激浪一般翻涌着，却终究将所有的一切都沉淀。 　　她定了定神，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阿娘，我没事……我就是，太，想你们了。” 　　是的，我没事，这一世，我们……绝不会有事！ 　　阚九阍理了理女儿的乱发：“傻孩子。” 　　“我今晚要阿娘睡。” 　　“你是大孩子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和阿娘一起睡。” 　　“我，我也要，我要和阿娘还有阿姊一起睡，还有兄长。” 　　湛兮失笑摇头：“我就不了，阿娘和妹妹你们睡吧。” 　　阚九阍无奈地看了湛兮一眼：“为娘晚上也入定修行，哪会真的睡觉？” 　　阚青桐抱着她的胳膊：“那阿娘你在旁边修行，我和小弟一起睡，我们绝不会打扰你的。” 　　“对，”小男孩捂住自己的嘴，小声地说：“我不会出声的！” 　　阚九阍无奈：“你们啊，还小呢？” 　　※※※ 　　公西永嘉在太阿城主府，虽然管家和下人的照顾非常合理得当，但是他见不到阚青桐，根本就安不下心来。 　　他也想过硬闯，可是硬闯城主府内宅，显然这是不能够的。 　　公西永嘉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是个轻重不分的。 　　他只能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阚青桐的母亲和长兄都在，她可能只是想家了而已…… 　　除了这样安慰自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太阿城城主府内的管家等人对他的态度有些转变？ 　　* 　　当夜，晚风徐徐。 　　湛兮看着秋千上的女孩：“还不睡？” 　　阚青桐轻笑，问：“兄长，你说要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痛苦？” 　　“将他捧上天，再覆手，让他猝不及防地跌落尘埃，粉身碎骨。” 第40章 　　夜色正浓, 月华为乌云所遮, 百里无星辰, 一片昏暗。 　　有琴声隐约, 由远而近, 一曲清心谱庵咒, 随风远送，梵音天籁，不过如此。 　　“阿娘来了。”湛兮抚琴的手一顿, 掌心轻轻覆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 　　阚九阍从暗处走出, 长发披散，眉眼凌厉，虽身着中衣，却没有半分轻佻之感，反而其不羁令人心生畏惧。 　　“这九霄环佩, 乃你父亲生前最爱。”阚九阍淡淡道。 　　湛兮笑了笑, 挑了挑烛芯, 昏黄的光下，他那张像极了他父亲的脸，当真天下无双。 　　阚九阍在他对面正坐，夜凉如水，她一身薄薄的中衣, 却没有任何不适。 　　“你妹妹今天夜里, 睡得不安稳,”她嗓音低沉地说，垂眸看向琴架上那九霄环佩，“一个时辰不到，惊醒了八次。若不是你弹了这一曲听着就让人想出家为僧的曲子，你妹妹恐怕今夜还是不得安稳。” 　　听着就让人想出家为僧？！ 　　湛兮差点笑喷，而后他稳稳地端住了：“此乃清心谱庵咒，可清心定神，让桐桐安眠自然不在话下。” 　　阚九阍颔首，道：“说吧，究竟是有何事，瞒着为娘？” 　　“阿娘是问桐桐的事？” 　　“自然，她这般不管不顾地回太阿城，若是说没有事，谁能信？若我猜的不错，她恐怕未曾向天机老人辞行。” 　　“阿娘，”湛兮打断她，“桐桐的事情，她不愿让你忧心，我便不多嘴。我的要事，是指天之将乱，阿娘可愿更上一层楼？逐鹿天下，问其九鼎！” 　　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从名满天下的清竹公子口中说出，而他神色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真的是母子二人在共话家常一样。 　　阚九阍听了这样的话，却也没有任何波动，神色平静地看了自家的大儿子一眼，淡淡道：“你父亲生前，发誓忠于皇室。” 　　“可父亲的心不是这样想的。” 　　“哦？” 　　湛兮轻笑着又挑了挑烛芯，道：“此一时，彼一时。父亲发誓的时候，正是我太阿城最为微弱的时候，他哪里是自愿，分明是为了保全家族，而不得不屈辱地许下誓言。” 　　他母亲静静地坐着，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修行天罡雪域决的灵修者，若是被太微烈炎珠的粉末沾身，便会经脉逆行，功力大减，此事除了修行天罡雪域决的我们阚氏知道以外，就只有皇室知道了，皇室不仅知道，他们百年前一直到现在，都在不断地搜寻太微烈炎珠……” 　　阚九阍依然面无表情。 　　“当年，父亲的死……” 　　“咔嚓！” 　　阚九阍的神色依然寡淡，可是两人中间的琴架已经出现了裂痕，不过一晌，琴架粉碎，随风飘散。 　　※※※ 　　“父亲为您取的名字，才是他真正的心意，九天之门，至高所在……” 　　“阿娘，您比任何人都明白，狼群里，有且只能有一只头狼……” 　　“年轻力壮的狼崽长大了，头狼未必容得下，正如人族常说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阿娘，皇室早已忌惮我太阿城多年，无论我们是否有不轨之心，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 　　“阿娘……” 　　阚九阍眉头捎上积满了太阿城的雪，凉进了心里。 　　她丈夫的死，终其一生，她都不能释怀。 　　而今日女儿的崩溃，儿子忽然提起逐鹿，显然是想要先下手为强…… 　　阚九阍抬头，看向那乌云之后，若隐若现的明月，心中竟徒生戾气。 　　安哥，他们夺走了你，又要来夺走我的儿女么？ 　　安哥……我不想忍了！ 　　阚九阍转身离去，衣摆翩跹而起，扇飞了一池风雪，本已经结成厚重之冰的莲花池，竟硬生生碎裂成冰碎，淅沥而下。 　　* 　　“你这是在完成任务？”438头痛地问。 　　湛兮将九霄环佩抱了起来，准备回屋睡觉，闻言颔首：“对啊。” 　　“我觉得你像是在搞事。” 　　“搞事又如何？殊途同归，总之任务会完成就行了。” 　　438苍凉地说：“我上一个像你那么牛逼的宿主，害得我被格式化……” 　　湛兮顿了顿，笑道：“没事，我不会害你被格式化的。” 　　438想着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呢，结果又听湛兮说：“要是我拖累你了，以我的破坏力，你可能会被直接销毁。” 　　438：“我现在嘴上笑嘻嘻，心里……” 　　※※※ 　　公西永嘉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就接到太阿城城主府管家的通知，女公子要见他。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跟着管家走。 　　仆人恭敬地为他拉开门，他才看清里头的人在干什么。 　　只见那容颜姣好的少女，正坐于桌前，纤纤素手，正摆弄着一块块精致的木牌。 　　这个游戏…… 　　公西永嘉皱起了眉。 　　这个游戏名为“军争”，看似是木牌小游戏，实则暗含捭阖纵横之意。 　　小师妹应该不喜欢这种“烧脑”的以阴谋诡计权谋为本的游戏才对…… 　　公西永嘉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出点什么，就见阚青桐回眸看来，见是他，喜笑颜开，宛如三月草长莺飞一般美好，让人怦然心动。 　　“二师兄来啦，快进来，上茶。” 　　这样巧笑倩兮的少女，又变成了记忆之中那个单纯活泼的小师妹，而不是刚刚那个蹙眉、眼眸带着冷光，摆弄木牌的人。 　　“你昨日不声不响地跑掉，存心叫人担心你。”公西永嘉心里松了一口气，将方才那一瞬间心头涌起来的怪异之感抛弃在一边。 　　他上前，一如既往地揉了揉阚青桐的头，还作势要敲她脑袋，警告道：“下次不许这样了，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你这样跑掉，我！……师父会担心的。” 　　“二师兄，你自己担心就直说好了，为什么非要死鸭子嘴硬说师父担心呢。”阚青桐仰着笑脸，美目盼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阳光从窗外进来，洒落在她半张脸上，她精致的眉眼是那般鲜活，无暇的脸庞在阳光之下连细腻的绒毛都那般可爱。 　　微微翘起的唇畔，三分得意七分俏皮，春日里所有娇花都不及她一笑。 　　公西永嘉只觉心口中了一箭，他有些发愣地看着她，心想：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了，你笑得那么好看。 　　公西永嘉最后醒了过来，上手捏了捏阚青桐的脸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我会担心，你还这样跑，昨天我追来，你兄长又不让见，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没人看见，他将那只触碰过她脸颊的手，轻轻藏在了身后，回味一般的，轻轻捻了捻。 　　虽然嘴里明明是在责备她，可是那么糟糕的语气里，却又藏着那么别扭的温柔，真叫人心软啊，阚青桐在心里嗤笑。这样别扭又傲慢的二师兄，也是很能叫女孩子心生爱慕呢。 　　“我知道错了啦，二师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阚青桐笑着，笑意染满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睛还微微眯了起来。 　　没有谁会知道，她的笑，再也不会触及心底。 　　她拉着男子的手，不顾他不自在地手指微颤蜷缩，硬是拉着他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公西永嘉抿了抿唇，对于小师妹的亲近，他是矛盾的很，又别扭又害羞又忍不住心生甜蜜，连耳畔都悄悄染上了绯红。 　　“那你告诉我，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公西永嘉不自在地撇过脸去，不敢再看少女甜美的笑容。 　　“我昨天呀，”阚青桐摆弄木牌的手一顿，笑意加深，“就是做了个噩梦，也没什么大事。”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公西永嘉嘟嘟囔囔的。 　　阚青桐凑近了一些，公西永嘉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少女忽然靠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在一起了，公西永嘉被吓了一大跳，而后看清了眼前人，顿时就心跳如鼓，只觉得太阳刺眼的很，还莫名让人燥热。 　　他眼神飘忽：“干、干嘛？” 　　阚青桐扑哧一声笑出来，问道：“二师兄，要是我被欺负了，你怎么办呀？” 　　闻言，公西永嘉皱紧了眉头，杀意自眼眸一闪而过，沉声道：“谁敢欺负你，我杀了他！” 　　阚青桐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可是她心里已经笑到几乎要喘不过去来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所以呢，谁欺负你了？”公西永嘉追问。 　　“谁欺负我，二师兄都帮我杀了他吗？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是男是女，是强者还是权臣？” 　　“当然！”公西永嘉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佩剑甚至嗡鸣了起来，似乎只需要阚青桐一声令下，他即刻去杀人。 　　阚青桐含笑摇头：“没人欺负我，我就是问问你而已。” 　　“哼，你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阚青桐又问：“二师兄，别人欺负我，你替我杀了他，那要是有一天，你欺负我了，我可怎么办呀？” 　　公西永嘉一愣：“你又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你？”我怎么会……你难道不知我心意么？ 　　看着他眼神有些受伤隐晦的模样，阚青桐又嬉笑着抱住了他一只胳膊，撒娇卖萌地摇了一摇：“好啦好啦，我知道二师兄你最疼我了，怎么会欺负我呢，你看，我昨天跑了，大师兄都没管，还是你追上来啦。” 　　“你知道就好。”公西永嘉尽力地克制着已经要控制不住往上扬起的嘴角了，虽说别扭地不去看自己的心上人，可是手依然扶着她，免得她摔了磕了碰了。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欺负你……我会杀了自己。” 　　情乃利器，能杀人。 　　兄长果真没有说错，阚青桐眼神冰冷，可惜了，她二师兄看不见。 　　※※※ 　　“你真不和我一块回万丈山？”公西永嘉又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哎呀哎呀，我不要那么快回去，二师兄，你都问了好多遍了。”阚青桐捂着耳朵，摇了摇头。 　　公西永嘉抿唇，笑意染上眼眸：“我看你就是怕被师父责罚。” 　　“你知道就好了嘛，你先回去帮我给师父和大师兄报平安，等没事了再叫我回去，我可不要一回去就被师父责罚呢。” 　　“好，我知道了。” 　　“二师兄，你一定要保证师父不追究了，才给我传信呀！” 　　公西永嘉有些无奈：“知道了！” 　　等到他御剑，阚青桐又拉住了他的袖子，恋恋不舍，带着一些鼻音地说：“二师兄，你……你可一定要记着你说过的话。” 　　公西永嘉误以为她是在说保证不让她被师父责罚的事情，顿时就是又好气又好笑，敲了她脑门一下：“你以为我是你啊，那么健忘？好了，我走了。” 　　看着男子遇见而去的背影，阚青桐竟缓缓咧嘴笑开了，我健忘？ 　　不不不，该记住的事情，我绝不会忘，时刻谨记在心，一时一刻——都不敢忘。 　　天地为证，以血为誓……此仇，必报！ 　　所以二师兄，你一定要记着你今天所说的话。 　　※※※ 　　送走了公西永嘉，阚青桐自城门回。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站在不远处，撑着伞的湛兮。 　　“兄长。”阚青桐加快了步伐。 　　湛兮颔首，将手中的伞往她那边挪了挪，替她遮挡漫天飞雪。 　　“怎么不带侍女出门？” 　　阚青桐露出怀念的眼神：“想一个人在城里走一走……” 　　“回吧，迎风楼主已至城主府，他在等你。” 第41章 　　听闻迎风楼主竟然亲临太阿城主府, 阚青桐眼波流动, 却没有说话。 　　兄妹两撑着一把伞，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有三三两两走过的百姓，还会恭恭敬敬地行礼, 有些胆子大的，还尝试着喊一句：“见过大公子！见过女公子！”若是得了湛兮含笑回应，更是会乐得找不着北。 　　有些懵懂天真又调皮的孩童，会嬉笑着扑过来：“哎呀，我抓住大公子啦！大公子今天要给我买糖葫芦吃呀！” 　　湛兮便揉了揉孩子的头，将伞柄让阚青桐拿着, 他走向孩子们的方向，拿出两块碎银来，交给街边卖糖葫芦的：“糖葫芦都买下了，给这些孩子吧。” 　　“喔~大公子今日请吃糖葫芦啦！好耶好耶！”孩童蹦蹦跳跳地，兴奋地拍着巴掌, 围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作成一团，他们灿烂的、单纯的、那么容易满足的笑颜让阚青桐看呆了。 　　湛兮回来，看到阚青桐望着那群孩子呆呆的脸, 笑道：“怎么还看入迷了？你以前不也给这些孩子买过蜜饯？” 　　阚青桐回神, 深深地望着湛兮，眼神极为复杂：“兄长, 我只是忽然觉得, 太阿城怎么那么好啊……” 　　可是那么好的城, 怎么就被屠了呢？现在这些围着兄长讨要冰糖葫芦的孩子，三年之后，也还尚未成亲呢，然而他们的生命，就那样被终止了。 　　湛兮想了一想，回了一句经过他个人改造的经典台词：“你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你的太阿城，你是什么样的，你的城就是什么样的。” 　　阚青桐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竟然被震住心神，久久不能回神。 　　然后，她微微扬起笑容，很是认真地说：“兄长，我明白了。” 　　唯有我自己强大，我的城才会强大！ 　　※※※ 　　城主府的风光极好，亭台楼阁都各有韵味，可见当初修筑这座城的人，是个心中有诗有画之人。 　　这样开窗往外看去，庭院深邃层叠有致的景象，极为和木迎风的心意，他也一向是个风雅之人。 　　“木公子，女公子回来了。”侍女移步而来，告知一声后，便恭敬告退了。 　　阚青桐进这待客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那个立于窗前，头戴逍遥巾，身着鹤氅裘的翩翩公子，闻声回眸，逍遥巾两尾随风飘荡而起。 　　公子美无度，恍若月上谪仙，踏光临尘。 　　嘴角一丝笑意，便让那俊美无俦的面容，顷刻之间便平易近人了起来。 　　“你来了。” 　　阚青桐也只是失神了不过瞬间，而后反应过来，笑着走进：“木迎风，你今日是恰好在太阿城中么？怎么会有空上门来。” 　　木迎风是这片大陆最大的情报组织迎风楼的楼主，他一手创办了迎风楼，可谓是这世间最为有权势之人。 　　天下之风，无他不知道吹向哪个方向的；天下之雨，无他不知道滴落哪块土地的。 　　无不知无不晓——木迎风。 　　这片大陆任何一间茶馆、饭馆、秦楼、楚馆、赌坊……都有可能，是他迎风楼的产业。 　　木迎风是一个极为会和他人相处的人，他知道现在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对他有好感，却只限于朋友之间的好感，她一颗芳心，已经偏移到她大师兄身上了。 　　因此，对于阚青桐的问题，木迎风也只是微笑颔首，并不否认，也不远说出他其实是接到消息之后，连夜从罗青城赶过来的。 　　心悦她，担忧她，却不愿让她觉得有心理负担。 　　木迎风的风格一向是神神秘秘，但笑不语，不否认，不承认，阚青桐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探究这男人翩翩君子的面具下，究竟隐藏着多么冷酷的心脏了。 　　“可是茶不合口味？怎么不喝？”阚青桐转移话题。 　　木迎风从窗边走来，淡淡道：“三月逢春叶，是这天下难得的好茶，入口微涩，触喉生甘，怎么会不合口味？我只是在等你罢了，好茶，也要有人一同饮，才能尝出滋味来。” 　　“你等我和你一块儿喝茶呀？那你还不如等我兄长呢，我可是从来都不会饮茶的。”阚青桐似乎被逗笑了一样，一如往常地说着俏皮话。 　　然而她的心神早已远去了…… 　　※※※ 　　踏入城主府大门，进待客堂之前，阚青桐曾问：“兄长，像是木迎风这样的人，有什么事情能令他痛苦呢？” 　　湛兮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阚青桐保持着一抹几乎已经成为她的职业假笑的笑容，不避开，不闪躲，盯盯地和湛兮对视。 　　于是湛兮道：“木公子号称天下大局旁观者，不介入、不插手这天下风云变幻。迎风楼的情报也是看心情给，因此诸多大城、人族皇室、妖族五氏、魔族十二殿皆与他交好……” 　　说着说着，湛兮自个儿把自个儿给逗笑了，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完人？这也太假了！ 　　“人终归是有在乎的东西的，若是一个人真正做到所有都不在乎，那他早就成仙了。在乎，就是弱点所在。” 　　“像木迎风这样的人，你伤害他所在乎的人、破坏他所在乎的东西，逼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这就是最大的折磨了。” 　　“兄长所言甚是，”阚青桐盈盈下拜，“桐桐，受教了。” 　　她转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待客堂。 　　她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个她曾经捧在心口，深爱着的人。 　　那个曾经将她捧在心口，然后，让她摔得粉身碎骨的人。 　　※※※ 　　“你在想什么？” 　　木迎风的声音让阚青桐回过神来，她深深地望着这个男人，轻笑道：“我在想，要怎么才能联系上那个什么，第一杀手组织星月阁。” 　　男人闻言微微看了过来，眼眸深沉，意味不明地问：“你一向心善，为何要联系星月阁？” 　　阚青桐努了努嘴，又忍不住轻轻地哼了几声，不满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联系他们是要做坏事？” 　　看着她这样一如往常的俏皮模样，木迎风抿了抿唇，压住那不受控的心动，哑着嗓子问：“那你可否告诉我，你为何要联系星月阁？” 　　因为，我要从里头抓住一只狗来，把他养熟了，然后，捅他一刀，再让他回来，再捅他一刀…… 　　“你不是无不知无不晓么？你作甚还问我呢？” 　　木迎风笑了：“我对其他事情确实是无不知，可是对于你的心意，我一向不知。”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帝都城有个恶霸，仗着他表姐是人皇最宠爱的妃子，日日作恶，让百姓苦不堪言，我打算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让星月阁派出第一杀手，把这个恶霸给杀了。” 　　木迎风没有说话，然而眼底笑意已然加深。 　　阚青桐得意地睥睨着他：“怎么样，有没有被阚女侠的侠肝义胆所打动？” 　　“哈哈哈，”木迎风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有，阚女侠的侠肝义胆实在令吾辈汗颜，稍后会有人送上联系星月阁的方式。” 　　多美好的女子，单纯却又聪慧，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又足够的善良，让他心动不已。 　　木迎风是知晓她夜未央就一人冲回太阿城的，忧心她受了什么委屈，便千里迢迢地从罗青城赶到太阿城，只为了能见她一面，确定她是否安好。 　　如今见她并无心事的模样，他也安心了，就此告辞。 　　阚青桐一直送到门口。 　　※※※ 　　“他似乎用情至深呢……”湛兮就站在屋檐下，下起雨来了，雨雪霏霏，视野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笑容平和，又似乎带着冷意。 　　一向以“不介入、不插手、旁观为上”为原则的迎风楼主，竟然就这样急匆匆地赶到太阿城城主府，还丝毫不曾掩饰地进了城主府。 　　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与他本身中立的态度和原则相较起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以木迎风的聪颖，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冲动之下的结果，可是他依然冒着破坏原则的风险，只为了见阚青桐一面。 　　或许木迎风也想好了事后妥善的安排，比如借口“只是担心朋友”什么的，可是就此刻而言，他是真心的，因此湛兮说他用情至深。 　　“是吗？”阚青桐勾起一抹冷笑，并不领情，她淋着雨，向湛兮走来，“可是兄长，桐桐却觉得，有些东西，如果不能始终都是我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呢。” 　　他如今确实爱我，那又怎样？他最后还不是狠狠伤了我！ 　　湛兮颔首表示赞同，飞掠而过，将她抱住，带回屋内：“修为不到，就不要放肆了，生病，难受的还不是你？” 　　“兄长你觉得他如今对我用情至深，是好事还是坏事？”阚青桐强调了‘如今’两个字，仿佛也是在警告自己，所有的一切，镜花水月，不值得流连。 　　“当然是好事，”湛兮以灵力烘干了她的衣物，“迎风楼的用处，比你想象得要大得多，而你想要他痛苦，他的心意交到你手中，便是将能割他肉，腕他骨的利器交给了你。” 　　阚青桐竟然“呵”了一声，而后便闭上了眼：“兄长，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好，你睡吧。”湛兮摸了摸她的头。 　　兄长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然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却似乎和她心意相通，知道所有她所想的，还在帮她？ 　　可是阚青桐什么都不想问，就这样吧，心照不宣。 　　等一切都过去了，也许她也能敞开心扉地说一说，那个让她夜夜惊醒的噩梦。 　　※※※ 　　这个任务，以阚青桐想要做的事，就能帮他拿到打底的60分了。 　　湛兮内心是不希望她变成她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阚青桐一次一次向他提问，都是在问：‘要怎么样才能……’，而不是‘在什么底线上，应该怎么样才能……’ 　　她有做选择的权利，她的人生，她的路，她的方向，她可以自己选。 　　所以湛兮没有阻止她，反而帮她。 　　感觉在把一个好姑娘，往坏孩子的方向上推啊，让人心生纠结。 　　“大公子，迎风楼送来的迎风笺。” 　　和太阿城的青黛笺一样，迎风笺也是迎风楼具有独特表示的、唯一的、不可模仿的传递信息的工具。 　　湛兮接过迎风笺，嘴角含笑，这样一张纸，应该让他来发挥最大的作用。 第42章 　　被折叠成一片绿叶模样的迎风笺, 唯有它要传递信息的对象才能打开它。 　　因此，这东西就算在湛兮手中, 也不会展露上面的信息, 估计是一种极为独特的迷你阵法，如果其他人想要强行打开迎风笺，那迎风笺会立即自毁。 　　防盗防伪工作做得很好嘛，湛兮心底里轻笑着，当然得好才行，不然人人都能冒充迎风楼的人传递虚假信息了。 　　“把迎风笺交给桐桐吧。”湛兮只是拿起来看了看，而后将它放回了木托中。 　　下人恭敬行礼, 举着木托往里走。 　　湛兮也转身往自己的小院里走，他在心里问438：“迎风笺看到了吧？” 　　438：“看到了，所以呢？” 　　“我上个世界完成了任务，不是有功德值吗？给我整一个迎风笺。”湛·大爷·兮土豪之气扑面而来。 　　“你才90点功德值, 你整个屁的迎风笺！” 　　湛兮皱眉：“你怎么这样呢？见不得别人有功德值么？嫉妒令人丑陋。” 　　“警告！警告！宿主存在侮辱系统的语言！” 　　先警告一遍，完了它还要再呸一口：“hetui~我是看不得你败家好不好？这玩意儿才多大点难度？你就不能自己搞一个？” 　　湛兮对此也是心情复杂, 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吐起。 　　“上面有个比较独特的阵法……而我的布阵水平嘛，嗯，打个比方, 如果布阵技能满点是10, 我的技能大概是在-3和1之间徘徊。” 　　438无言以对：“……系统商城‘随心变变变’小道具, 可百分百模拟玄幻位面中低级器物, 只需要19点功德值。” 　　“买它！” 　　※※※ 　　看着手中的迎风笺瞬息化作灵光飘散, 阚青桐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脸色极为难看。 　　她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愤怒让手掌微微颤抖了起来，而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收拢了五指，握紧了拳头。 　　她撒娇卖痴要到木迎风给的迎风笺，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要一个联系星月阁的方式！？ 　　笑话！太阿城女公子，要哪一方的联系方式要不到！ 　　她要的不是这个，这只是借口，她要的是迎风笺，是迎风笺！ 　　嘴上说着在乎，眼神里都是情意绵绵，到头来还不是防备得紧，连个迎风笺都用了最高防御级别的……阚青桐缓缓闭上了眼，自嘲一笑。 　　“笃笃笃——” 　　阚青桐回眸，看到湛兮就站在门口，她脸上的怒意已经渐渐平复，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道：“兄长怎么过来了？小弟下课了吗？” 　　湛兮缓步上前：“小弟今日恐怕不会那么早下课……” 　　他们的弟弟，并非什么心怀天下、胸有大志之人，他单纯得紧，灵修资质也非常一般。阚青柏痴心于机巧之术，最是侧重能帮助农民春耕秋收的工具，以及其他一些能方便人们生活的小木械。 　　阚九阍算是极为宠爱自己的儿女们了，不爱学就不学，天大地大，偌大的城池，她愿意一个人顶起来。因此，她大儿子可以留在城主府中醉心于器乐，她二女儿可以拜师天机老人学看星象，她小儿子可以请师傅在城主府中授课机巧之术。 　　可是今日午时，阚青柏下了早课，教授机巧之术的先生悄悄告诉湛兮说，三公子今日竟忽然对攻城、守城等杀人器械感兴趣了起来…… 　　想来阚青柏的改变，也和阚青桐昨日精神崩溃的表现有关，但是湛兮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心生愧疚，再说了，这个世界那般残酷，孩子就算是孩子，也总归有一天是要长大的。 　　※※※ 　　“你想要这个？”湛兮轻笑，晃了晃手中淡绿的纸笺。 　　阚青桐眼神一亮，惊呼出声：“迎风笺！” 　　她兴奋地从湛兮手中拿过这张纹路极为特别的纸笺，又惊又喜地问：“真的是迎风笺！兄长从何处得来？” 　　“这你就不必关心了，做你想做的事吧。”想了想，湛兮又问：“你想要如何利用这一张纸笺？” 　　阚青桐兴奋的眼神渐渐平复，道：“既然是利用迎风笺，自然是为了陷害木迎风，至于要如何构陷他……这纸笺约莫是要用于人族皇室那儿，我想看，想看看皇室像疯狗一样咬紧迎风楼，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说着说着，似乎是已经想到了某些极为好笑的场景，阚青桐冷着眼眸，轻笑出声。 　　她笑着摇头：“兄长，我还没想到有什么事情能让皇室立马翻脸的，这纸笺，暂时还用不上。” 　　“你可知人族八大天阶大能中，有一位女将军，名唤越夏，是贴身保护人皇的？” 　　“当然知道，”阚青桐冷笑了一下，“不过是个初到天阶的罢了，日日攀扯我阿娘来作比较，也不嫌害臊！” 　　湛兮提示她：“从这位越夏将军身上下手，迎风笺，给她。” 　　“可是……”阚青桐疑惑地看了湛兮一眼，皱着眉，“这一位越夏将军，据说是人皇最忠诚的走狗，哼，要策动她，恐怕难度不小。” 　　湛兮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好，夜幕降临，天冷的很，他道：“一般情况下确实很难，可是你手中有着这片天地无人会去怀疑其真实性的迎风笺，你拿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木迎风经营多年的口碑。” 　　阚青桐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纸笺，问：“可是兄长，越夏的弱点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这一位有任何弱点，据说她这一生宛如傀儡一般忠诚于人皇，可是人皇本身就是天阶大能……” 　　“你可知道她为何对人皇如此忠心？” 　　阚青桐抬头，直直地看向湛兮，烛光下，她整张脸都氤氲着柔弱的光影，美到极致。 　　“据说其年幼之时，其所在村庄遭妖族屠戮，全村尽亡，唯余她一人，被路过此地的人皇，也就是当时的九皇子所救。”湛兮缓缓地说着，“九皇子不仅救了她，还为她杀光了那些妖族，将她带回府邸，甚至不惜花大量的资源去培养她……越夏因此感恩九皇子的救命之恩，复仇之恩，培育之恩，忠心天地可鉴。” 　　阚青桐挑眉，总觉得兄长在暗示什么东西一样。 　　果然，湛兮的笑意加深，声音渐渐低沉，语调轻缓，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笑问：“桐桐，你想一想，妖族侵入人族腹地的可能性有多大？皇室路过不毛之地的小村子，又有多大可能？全村皆死，鸡犬不留，偏生有一女童逃脱……” 　　“呵……”阚青桐笑了，低声笑开，笑声渐渐起伏极大，几乎要笑到前仰后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世界上的巧合真是多如牛毛呀，哈哈哈哈哈，多如牛毛，全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去了，兄长，何止呢，这个唯一逃脱的女童越夏，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修的好苗子，哈哈哈哈哈……人皇的好算盘！好算盘！越夏怕不是个傻子！” 　　“可怕的不是她傻，而是她选择装傻，如今，你就用这迎风笺，去叫醒她吧，她装睡太久了。”湛兮笑着摸了摸阚青桐的头，“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的：‘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如今桐桐醒过来了，顺便去叫醒越夏，她该睁眼看看这淋漓的鲜血了。” 　　阚青桐疑惑地歪了歪头：“可是兄长，鲁迅先生是谁？” 　　湛兮想了一想，道：“他是人间千年难得一见的瑰宝。” 　　※※※ 　　“能模仿他人字迹，也是个不错的技能，兄长你说是吗？”阚青桐轻巧地在迎风笺上落笔，字迹竟和木迎风的字迹有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吻合度。 　　风骨虽然模仿不到七分，但是像是迎风笺这种扫一眼就自毁的玩意儿，这就够了。 　　湛兮颔首：“这是当然。” 　　阚青柏正附身案牍，勾画着他研究的新武器，闻言看了过来：“阿姊的字就很好看，秀外独中，为何要去模仿他人的字迹？” 　　“这你就不懂了，好好画你的图吧小弟，近日还是少些出府。”阚青桐收笔，满意的看着这揭露惊天秘闻的迎风笺，笑了，她很期待这张迎风笺能叫这池水变得有多浑浊，非常、非常期待。 　　“我知道了阿姊，我这就要去上午课了。” 　　阚青柏走后，湛兮直接以极为特殊的手法，往迎风笺里输入灵力，它果真折叠了起来，成了一枚绿叶。 　　“兄长，你要如何送出去？” 　　湛兮道：“我自有安排。” 　　“人皇教会了我要如何养狗，才能养的熟，只是……我需要兄长帮帮我。” 　　“好，你说。” 　　438忽然现身：“完了，你妹妹的黑化值高达99！！！” 　　“是吗？这不是挺好的。”湛兮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438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着两个披着萌萌哒羊皮的恶鬼，好什么好哦蛇精病！ 　　※※※ 　　第三天，守在城主府的湛兮，果然就等到了被守卫送来的某只伪装成人类的蛇妖。 　　“大公子，禀告大公子……三年前作乱城西边境，生吞了六个孩童的那只蛇妖，跑了。”守卫皱紧了眉头，却还是如实禀告，“我等追踪三年，如今它恐怕已经逃回妖族领地。” 　　“你们筹备多年，怎么还让它给跑了……”湛兮一如原剧情一样地问着。 　　守卫只是请罪，虽心中不甘心，却也没有添油加醋地将锅甩开，只是一板一眼地陈述事实。 　　“那位受了重伤的姑娘，我等不知该如何安排，就先送到了城主府……” 　　就算守卫不添油加醋，湛兮又岂能不知这是绿腰在捣乱，他异常“和蔼”地说：“虽是帮了倒忙，却也是出于好心。你们说的那位姑娘，如今管家已经安排了。” 　　原剧情里，面对这样的场景，原身是选择了先问候那个好心却受了重伤的姑娘，可是到了湛兮这里—— 　　“至于那逃窜的蛇妖，往哪个方向逃了？我亲自去！” 　　看望绿腰？看个屁！ 　　生吞了六个孩童还想跑，我可去你“哔——”的！ 　　* 　　湛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被被人抢怪。 　　眼睁睁地看着那头巨无霸白蛇惨叫着倒地，喷溅出来的血雾弥漫了大片森林，湛兮就差伸出尔康手，喊一句：‘不——那是我的蛇！住手！让我来！’ 　　碎成一块一块的蛇肉从天而降，腥臭窒息。 　　而这一片血雾之中，却有一灰色身影翩跹而降，宛如神临。 　　湛兮抬头——看到了对方程亮的光头。 第43章 　　那人身姿轻盈, 如微风，足尖轻点一滴蛇妖血珠, 便能凭风翩然而起, 若鸿毛，落于湛兮面前，站定。 　　他嘴角含笑, 笑意似有似无，朱唇，白面, 眉心一点朱红，若血滴点染而成，平生添了一分妖异。 　　一身灰色僧衣，朴拙却不减其风华。气度如拂柳之风, 似天边之月。 　　湛兮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这人无比吸睛的光头上挪开。 　　他察觉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有些不正常, 发热，发烫, 金光乍现，好像和这和尚有关……湛兮心中已经描绘出了上百个狗血剧本。 　　“是你。”那和尚先出声，声若泉水, 清冽至极。 　　湛兮看了看死得七零八落的蛇妖, 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又将手腕上佛珠的异常忽视, 看向了这和尚，问：“你认得我？”认得我还抢我人头，呸，不对，是蛇头！！！ 　　湛兮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刚刚闪过，就见和尚倏地眯眼，以一种极为微妙的眼神看了过来，眼神如刀，湛兮给他的眼神弄得有些毛毛的。 　　原以为要有一场大战，却又见这和尚微微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染上了些许笑意，道：“你倒是挺有趣的。” 　　湛兮蹙眉，无法忽略掉这人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神魂已经下意识地进入了警戒状态。就在刚刚，他看过来的那一眼，湛兮已经察觉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不过，他都这样吐槽了，这和尚也没动怒的样子，哦豁，脾气挺好呀…… 　　突然，那颗身首分离的蛇头，在和尚身后呲牙暴起，正待要一口吞下和尚的光头—— 　　“碰！” 　　湛兮嘴角抽搐，就这样无言以对地看着，这方才还如玉如琢的和尚，倏地转身，扬起拳头，硬生生地、将那颗兀自发狂的蛇头给锤爆。 　　然后，就听到和尚无奈地说：“都说了我来超度你，让你安息，听懂了吗？我叫你，给我，安——息——！” 　　“噗——”一片血雾，就连唯一还有个形状的蛇头，都零碎成肉末，漫天飞舞。 　　“呀，死透了，善哉善哉~”罪魁祸首双手合十，一副虔诚入定的模样。 　　湛兮：“……”收回刚刚的评价，就这脾气，好个鬼，比窜天猴还要爆。 　　为什么要逼着人家安息，这怕不是个蛇精病？烤蛇肉它不香吗！？ 　　438突然小声地在湛兮的脑子里哔哔了起来：“我跟你说，你现在就应该住脑了！你脑子里想什么，他都能察觉到的。” 　　湛兮一脸‘我爹是XXX，我不怕’的二世祖经典表情，问：“他为何如此厉害？” 　　“因为他天生佛体，已具神格，而你啥也莫得呀！还不快快住脑！” 　　※※※ 　　最后，这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杀伤力极大的和尚，被湛兮给领回了城主府。 　　准确的说，是他硬要跟着湛兮回去，湛兮骂又不敢骂（感觉和尚和自己师父似乎有些渊源，算长辈？），打又打不过（是真打不过，不在一个级别上），只能苦哈哈地把人往自家老巢里带了。 　　湛兮原先是打算直接打蛇打七寸，杀了那作恶多端的蛇妖，把蛇妖的鳞片都送到太阿城炼器的店铺里，打造成盔甲送给守卫们，蛇肉啥的也打算特殊处理一下，就给百姓当开开荤了…… 　　结果，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和尚一动手，全碎成肉末，连蛇的毒牙都碎成渣了，还开个鬼的荤。 　　和尚不知人间疾苦啊，令人惆怅，这样一条巨无霸蛇，够太阿城边缘小镇的百姓们饱餐一顿了，就这样碎成渣，浪费！ 　　湛兮忧伤地望了望天，所以和尚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回城主府呢？ 　　结果刚回府，就见一个小小的白色灵物飘了过来：“呀！刚刚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和尚，果然是你。” 　　“雪山化灵，许久未见。”和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湛兮心道：看吧，果然认识！还好刚刚没有出言不逊，仪态也非常到位！当然，心底里的哔哔不算数。 　　山灵绕着和尚飘了一圈，问：“你为何现身此界？” 　　“路过。” 　　山灵点头，再问：“你是来找湛兮的吗？” 　　和尚看了湛兮一眼，道：“凑巧而已。” 　　“哦……” 　　冷不丁的，和尚忽然说：“雪山化灵，你离我远些吧！” 　　山灵懵逼：“为什么？”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马的味道，熏着我了。”和尚嘴角稍稍动了一下，露出了无比嫌弃的表情。 　　山灵：“QAQ？” 　　“噗嗤~哈哈哈哈哈。”湛兮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笑喷。 　　你问为什么一个灵物身上会有马的味道，自然是因为他山叔这几天都沉迷于撸马。 　　山灵最近是一天到晚都和白光驹，就是桐桐从万丈山骑回来的那匹，在马舍里厮混着，待一块久了，自然会有马的味道。 　　如此纯粹的灵物，竟然被嫌弃了，真是要笑死人。 　　※※※ 　　虽然这个奇怪的和尚出现，打乱了湛兮一点点小计划，但是这无关紧要，大步骤不受影响就行了。 　　太阿城也不差多一双筷子，更何况，这位似乎还不用进食的，哎呀，这年头，不吃饭白干活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嗯，省了一笔伙食费，指不定这还是一个关键时刻武力值爆表的志愿爆表，湛兮美滋滋地想着。 　　* 　　自从知晓对方确实是他师父的故人、连自己手上戴了几千年的佛珠，都是这和尚当年送给他师父的之后，湛兮就只能恭恭敬敬地称这和尚一声“前辈”了。 　　完全不敢造次，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心里头的哔哔是不作数的。 　　湛兮从外头回来，让人给之前准备多年杀蛇的守卫们加了两分军饷，再安顿好了这个和尚，还处理了一些城主府的日常事项…… 　　处理好了这些琐事后，湛兮才终于“抽空”去看望绿腰。 　　哦不，准确的说，他是去找对方飙演技的。 　　绿腰当真不亏是拿着玛丽苏剧本，让全世界男人不论种族都为我痴、为我狂、为我框框撞大墙的女人。 　　美呀，当真是美，美得妖妖娆娆的，美得惊心动魄的，美得一点儿都不庄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湛兮能理解那些人为她癫狂了，看脸的世界，光是这张脸，就足以颠倒众生。 　　只是可惜，美的脸，湛兮看过太多太多了。 　　再怎么美，美不过他曾见过的那些被天地钟爱、集天地精华所勾勒出来的面容，甚至……绿腰这脸，还没有住在隔壁院子里那个光头的和尚美呢！ 　　“原是大公子救了我，多谢大公子……只可惜我身无长物，无以回报。”绿腰眨巴着一双勾魂夺魄的眉眼，如丝如雾一般笼罩着湛兮。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而这绿腰是皮美，骨更美。一举一动都带着与生俱来，仿若行云流水一般的致命吸引力。 　　或许按照现代人的话来说，可以笼统的概括为，这个女人的雌性激素雌性荷尔蒙非常非常爆棚，且她对异性无疑有着其他人都不会有的，非常高的XING吸引力。 　　湛兮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眼中闪过对她的欣赏，柔声道：“不必谢我，是我应该谢你，你在本城守卫与蛇妖大战时，及时出手相助，实在是女中豪杰。” 　　湛兮的内心：帮倒忙的辣鸡！去死吧！还有，谁救了你，你系不系脑子不清醒，你是被守卫抬回来的好不好？一个天阶大妖，怎么感觉脑子有点瓦特。 　　也许是享受惯了男人的奉承和男人爱慕的眼神，湛兮眼中那一丝欣赏，让绿腰虽然自得，却又有些不甘心了。 　　要知道，这世间男子，多是见她一面，就能为她生为她死的，这太阿城的大公子，光是这点程度，还不足以让她满意。 　　更何况，她刚刚凑近了对方，才发现了一个让她欣喜若狂的事情！ 　　绿腰忽然小声啜泣了起来，落下盈盈粉泪，端的叫男人疼惜。 　　湛兮心里都是“呵呵呵呵呵呵”的尬笑，面上极为紧张：“绿腰姑娘，为何突然落泪？可是有什么不舒适？我这就叫医者……” 　　“大公子，”绿腰拦住了他，“我只是、只是忽然想到逝世的家人，悲从中来罢了。” 　　湛兮极为上道地开始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心疼”“赞赏”等等情绪，再你来我往地飙了一番演技之后，他又非常懂事地表示：“把太阿城当成你自己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里头你方唱罢我登场，终于要谢幕了，湛兮嘱咐她：“好好休息，有任何需求不必客气，只管和管家说。” 　　绿腰满脸感激地点头，一脸对湛兮颇有好感，咬唇欲言又止，端的是一副陷入情网的娇羞女子的模样。 　　湛兮走后，她却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心道不过又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要跪倒在她裙下的男人罢了。 　　她却不知道，湛兮说着“把太阿城当成你自己的家”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 　　最好……尸骨魂魄都一块儿留在‘自己家里’。 　　※※※ 　　“为娘不需要你卷进这些事情中去。”阚九阍的声音像是太阿城的风雪一样冰凉，可是阚青桐知道，这里面藏着最深的温柔和珍惜。 　　“可是阿娘……我已经身在局中了。”她垂眸，勉强地扯了扯唇角，“阿娘莫担忧，人生就如这‘军争’木牌一般，我先前不会，但是努力学一学，总归还是能学会的。” 　　阚九阍看着女儿手中摆弄着的将相木牌，皱紧了眉头：“然而这瞬息万变的权力场，并非只是一个你任由你纵横捭阖的游戏。” 　　少女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握着娘亲的手，像是撒娇一样地将自己的脸，轻轻放在了她手心。 　　阚九阍手指微微蜷缩，指尖轻颤，掌心一片软绵，心间更是柔成了一片…… 　　“阿娘，兄长会教我的，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的。若我有为难之处，自然会向阿娘求助。” 　　面容冷峻的女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桐桐，为娘只希望你开心。” 　　“桐桐现在就很开心！可是只有放手一搏，才能继续开心下去，桐桐不想以后再也开心不起来。” 　　阚九阍闻言，心中一痛。 　　* 　　阚青桐从母亲那儿出来后，舒了一口气，冷而冰的寒气吸入肺腑，让她浑身打了个颤，心底里却缓缓地暖了起来，缓步往自己的住处走。 　　她知道兄长似乎从外头带回来了一个和尚，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和尚如此，怪异。 　　大半夜的坐在城主府登月台的——屋脊上！？ 　　这是在干什么……吹风？晒月光？ 　　望着那个月明风清，以一轮巨大白月为背景板的和尚，阚青桐一时之间，也是震惊到无话可说。 　　和尚也看到了她，转动佛珠的拇指未曾停顿，只是垂眸睥睨看来…… 　　阚青桐心里咯噔了一声，而后才清醒过来，缓缓行了个礼，温声道：“太阿城阚青桐，见过前辈。” 　　和尚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眼神。 　　她发誓，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她多活了一辈子，曾被吹捧、曾被珍爱、曾被敬重、也曾被轻蔑、被嘲讽、被欺辱……可是这个和尚看她的眼神，不是人类所有种种情绪其中的任何一种。 　　他看她，她明明是个人，可是这和尚却像是在看一片落叶，一滴雨露，一片白云一般，似乎已经到了一种超脱生死的境界，世间万物，皆一视同仁。 　　这不是轻蔑，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用一个字吧——淡。 　　阚青桐愣在了原地，夜里的风很冷很冷，她狠狠地抖了一下，而后裹紧了自己的披风，准备离去。 　　怎料到这似乎打算不理不睬的和尚忽然又开口了，他道：“携恨再生，如心落热锅，煎熬辗转，何苦呢？” 　　阚青桐又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看了过来，她努力地平复急促而慌张的心跳，极为冷静地问：“那以前辈所见，我应当如何？”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不动则不伤。”和尚却忽然回了一句极为普通的禅语。 　　“试问前辈，是否动则必伤？”出乎意料的，阚青桐没有顺着对方的话锋，竟然反问之。 　　“动亦有分，妄动必伤。”和尚闻言，竟然颇为温和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中染上了些许温度，像是一尊无情无欲无悲无喜玉雕，忽而活了过来一般。 　　她看痴了，不得不承认，这和尚虽然顶着个光头，却是当真风华绝代。 　　“如你所历之事，不过只因所遇非人，所托非人，是为妄动。”和尚补充道。 　　阚青桐的视力极好极好，她甚至看到了这和尚手腕上的佛珠存在着些许微妙之处，比如，上边还缀着两个看不清形状的，小小的琉璃珠子一样的东西。 　　不过短短数句，她似乎明白了这和尚的话，也知道了对方看穿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阚青桐的心中没有慌张，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重生至今，隐瞒至今，压力倍增，如今忽然被拆穿，却似乎感觉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是动则必伤，只是她曾经所托非人…… 　　如今携恨重生，再如何煎熬，也是她必须承受的。 　　“既然并非动则必伤，那又何必非得不动？更何况，若我能不动，又怎会携恨复生？因此，这煎熬，我还是继续受着吧……” 　　阚青桐仰头，目光如火炬：“我愿迎向刀山，不惧刀斧加身，我愿踏向火海，不惧业火焚身。为手刃仇雠，不惧心落热锅！不惧龙潭虎穴！不惧永堕无间！” 　　和尚平静道：“前方无路。” 　　“前方无路，吾将辟之！”说完，阚青桐微微欠了欠身，走了。 　　和尚依然万分逍遥地坐在屋脊上，转着佛珠，遥遥望向这亘古不变的明月。眉目如画，神色寡淡，只是转动佛珠的指尖，微顿。 　　※※※ 　　湛兮陪绿腰这女人演了一次之后，他就懒得再多次反复这种除了能放松对方的警惕以外，就毫无意义的工作了。 　　他只等着凌霄城的城主有琴星洲亲自登门，来找绿腰复仇，因为他已经在心底里有计划了，要虐绿腰，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有琴星洲这一股东风自动送上门来了，湛兮需要对方的配合。 　　至于那个名为星月阁的杀手组织，湛兮是想要自己去联系的，可是阚青桐非得不让，她一定要自己亲自上。 　　无奈之下，湛兮虽不放心，却也不欲阻拦她的成长，便提了些许“建议”，就放她自由飞翔。 　　阚青桐听从了湛兮的建议，表示自己知道做戏要做全套。 　　她首先是给这个“只要有钱，没有人的命是买不到的”的星月阁，下了一极为普通的单子，任务就是替天行道杀了京都城那个恶霸，全当是为民除害了。 　　这一单生意极为普通，赏金丰厚，蒙面的接头人也是轻易应下了。 　　然而就在气氛非常融洽的时候，阚青桐眸光一转，忽然问道：“星月阁的阁主……多少金能买他出手？” 　　气氛倏地冷凝，空气都令人窒息。 　　而阚青桐丝毫不受影响，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现今杀手排行榜上第一人，他的人头，又值多少金呢？” 第44章 　　蒙面接头人目光如刀如剑, 冷笑着：“女公子, 我们阁主不是那么好请的。” 　　眼看着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即将抵达顶峰, 正待银瓶乍破…… 　　纸扇轻摇的声音自外传来, 蒙面接头人倏地扭头看过去, 绷紧了精神, 皱紧了眉头，有人靠近了，竟然已经站在了门口，而他却一直没能发现！ 　　他桌案下握着短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他选择了缓缓放松，手握拳, 置于桌案上。在太阿城，对大公子和女公子下手, 那是自寻死路了。 　　湛兮“刷拉”一声, 纸扇瞬间合拢, 与此同时他也淡淡出声：“星月阁, 号称只要给钱，什么人都能杀，怎么？现在是我们给的钱不够, 还是你们排行榜上的杀手杀不得？难不成, 你们星月阁喜好自打嘴巴？” 　　蒙面接头人神色极为隐晦地看了阚青桐一眼, 心道怪不得这女公子竟敢单枪匹马地约谈星月阁的接头人, 原以为她是自信于在太阿城没人敢对她动手，现在看来，是她兄长一直在其身后，该死！清竹公子的修为何时已经到了连他都琢磨不透的程度？ 　　“大公子，并非排行榜上的杀手杀不得，我星月阁说出去的话，自然不可能自打嘴巴。”再次出声时，蒙面接头人已经放缓了声音，“只是阁主接单，向来只凭心意，因而在下不能擅自做主。” 　　他斟酌再三才想好的说辞，却令阚青桐扑哧笑了：“你何必为难，不论多少金，就没有我给不起的价格，照实禀告你们阁主就是，至于接不接这一单……” 　　“呵，这世界上，还有人会和金子过不去的么？”阚青桐美目流转，波光明灭，“我至少也给五千金如何，就算是第一杀手，按你们公开的价格，就算是杀豪强权贵，他一单也不过五十金，你们阁主可要想清楚了，第一杀手他一年才能接多少单呀？他得接多少年才能给你们赚回五千金？嗯？再说了，干你们这一行的，谁知道是不是一直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蒙面接头人听到五千金的时候，就已经难以掩盖眼神中的兴奋了，传闻太阿城领地内有金矿，果然如此不成！？ 　　在他要告辞的时候，甚至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他要尽最大努力去说服阁主亲自接单的意思，甚至还自得地表示虽然第一杀手难得，但是星月阁这样的组织，再培养出来一个也并没有那么难。 　　言语之中，恨不得直接明示阚青桐再额外送他点金子。 　　果然，像是星月阁这样公开说话有钱谁的命都能买的组织，其身不正，又哪里有什么原则可言呢？ 　　以贪婪起家罢了。 　　※※※ 　　湛兮看着阚青桐笑眼盈盈地将对方送走，在回程的路上，阚青桐竟然哈哈哈哈的笑出声，笑出眼泪，感慨万千：“有钱能使鬼推磨呀，金子好，金子妙……只是我打算给他们金子，却没打算给他们命去花这些金子呢。” 　　星月阁……哈，她恨的是第一杀手而已么？不不不，她要摧毁的是整个星月阁！ 　　她恨那条狗，也恨将狗养出来的人。 　　湛兮只是道：“你不告而别太久了，理应回一趟万丈山。” 　　阚青桐的神情倏地收敛，低低道：“我知道了，兄长，我会回去一趟的。” 　　如今绿腰已经住入城主府，阚青桐每日光是忍耐着不直接提刀去杀人，就已经是极限了。她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远离一点，虽然心有余虑，不过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兄长…… 　　那就回去一趟吧，也是时候应该回去见一见自己的好大师兄了啊，至于师父……她忽而颤抖了起来。 　　湛兮拍了拍阚青桐的肩膀，她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湛兮：“兄长？” 　　“小弟今日新制了一威力十足的□□，你且去看看，多鼓励鼓励他。” 　　“好的兄长，我这便过去一趟吧。”阚青桐点了点头，正准备往另一个小院走。 　　“桐桐。”湛兮忽然叫住她。 　　阚青桐回首，没有应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一样。 　　湛兮缓缓笑了一笑，道：“兄长在这，一直在这，在你身后，一直都在。” 　　张了张嘴，阚青桐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忍着忽然汹涌的泪意，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极为利落地转身离去，只是脚步略显仓促。 　　湛兮曾看过阚青桐的记忆，她的记忆之中，关于亲人的死亡都特别的清晰，因为自始至终就没有直面过，所以记忆里全是接到消息之后，那种难以置信，天崩地裂，悲痛万分的感觉…… 　　但是天机老人则不同，湛兮看阚青桐的记忆的时候，有一段，是被一片白雾给遮挡住了的。那一段就是太阿城毁灭之后，尸山血海，她为逃脱帝都城的追捕一直奔向了万丈山，然后的画面全都是模糊的，一直到她忽然又换了地图，被从万丈山带到了迎风楼。 　　湛兮猜测这其中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和天机老人有关。听说人在到了某些时刻，会启动自我保护的机制，将那些令人痛苦的令人崩溃的记忆深藏起来，使人不会轻易被这记忆所伤。 　　就像湛兮看她记忆之中的那些尸山血海，都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一般，看不真切，想来阚青桐的内心，始终非常抗拒这些惨烈的血腥。 　　※※※ 　　湛兮回来后，径直去寻那和尚，到了和尚住的那小院子，发现没人，他才知道和尚外出了。 　　唉……有些人，强大到登峰造极还不够，还能继续到返璞归真的程度，存在感可以无限趋近于零，基本上做到万人从中过，却没一人能看到他，就像这和尚。 　　湛兮能敏锐地察觉到鬼王跟在弟弟的身边，也知道城主府每一个守卫的实力，更能感觉到他家山叔一如既往地待在马舍里沉迷于撸马，阚九阍那压迫性十足的存在感更不用说了，就连那一直以柔弱示人的绿腰，湛兮都是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的。 　　可是唯独这和尚，跑了，他都不知道，心塞塞。 　　鬼王是突然出现在湛兮身后的：“啧，昨天夜里忽然感觉到令人厌恶的气息，怎么找过来了又不见人影。” 　　“你应该跟在我小弟身边，”湛兮淡淡地转身离开，“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打得过，昨夜里早就出手了，何必现在才来。” 　　鬼王“哼”了一声，极为不服气的嘟囔：“本座只是身负重伤，至今未能痊愈……” 　　“你全盛时期能打过人家？” 　　鬼王：“……” 　　湛兮决定先去找山灵问一下情况好了，见鬼王不说话，他问：“你干嘛还不回到我小弟身边去？” 　　“你那弟弟无聊的很，日日都在研制武器，咳咳，本座只是来让你烧一些衣服……” 　　湛兮意味深长地瞅了瞅他的衣衫褴褛：“我还以为你喜欢纯天然的放-荡不羁。” 　　找到山灵之后，湛兮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山灵：“你想要找和尚帮忙什么？” 　　“他不是佛么？能和天道沟通吧？” 　　摸着马的鬓毛，山灵点头：“能。” 　　“我就需要他帮这个，山叔，要怎么样他才肯帮我？”这和尚一看就是不受束缚的，说来就来，拦也拦不了，想走就走，说也不说一声。 　　“和光之前交给你的一封信和那个枯禅坛给他。” 　　“师父之前给过我这玩意儿！？”湛兮震惊了。 　　山灵认真地点头：“给过。” 　　湛兮：“我不记得……”应该没有吧？ 　　“你仔细找找，和光往把那个小木匣子当成你的储物空间了，里面丢了很多东西，你进去找，仔细找找，翻一番，”莫了，山灵肯定道，“有的。在里面。” 　　湛兮想到小木匣子中堆积成山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灵器秘籍……就觉得头秃，硬是要找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等找出来了，他头顶估计寸草不生，恐怕会比那和尚更秃。 　　※※※ 　　凌霄城的城主有琴星洲，比湛兮想象的来的更快更及时。 　　和原剧情一样，有琴星洲登门的时候，阚九阍外出巡逻边防了，不在城主府内，因而是湛兮接待了对方。 　　有琴星洲开门见山，直接厉声要求湛兮将城主府中藏着的女人交出来。 　　看到这个久居上位的中年男修，这样蛮横不讲理的态度，湛兮终于明白为什么原剧情中原身会直接拒绝了有琴星洲的要求。 　　原身对绿腰有好感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有琴星洲失了分寸，两城相交本应平等，众目睽睽之下，有琴星洲如此咄咄逼人恶令太阿城的大公子交人…… 　　为了“外交体面”，原身都不可能直接交出绿腰，更何况，有琴星洲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府中的女人就是他要寻仇的对象。 　　湛兮能理解有琴星洲的心情，听说他弟弟是被绿腰骗身骗心，完了绿腰还把人家纯情男的心给掏出来吃了，怨不得有琴星洲如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是根据计划，现在还不应该打草惊蛇，因此湛兮和原剧情中的原身一样……不，他比原身更狠的拒绝了有琴星洲的要求，他直接狠狠地奚落了对方一顿，让有琴星洲完全下不来台，面子里子扫了一地，颜面无存！ 　　当时，有琴星洲勃然大怒，比被原身拒绝了的场景更怒，正待直接发威教训一把湛兮，结果恰好遇到了和尚外出归来。 　　和尚眼眸轻抬……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湛兮立马上前：“前辈！” 　　和尚挑眉，看了过来。 　　湛兮一脸的恭恭敬敬：“家师先前给前辈准备了礼物，还请前辈虽晚辈去看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湛兮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进了城主府，连回头再看一眼有琴星洲都不曾。 　　而有琴星洲则是忌惮这和尚所表现出来的深不可测，终究是恶狠狠地瞪了湛兮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去，却不料湛兮竟然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有琴星洲：“……！！？”他有病！？ 　　※※※ 　　将有琴星洲给气走了，湛兮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绿腰的耳目，她估计心里得意极了吧，和原剧情里一样得意于将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果真，有琴星洲刚走，绿腰就娉娉袅袅地出现了，弱柳扶风，媚态十足地向湛兮道谢：“大公子，多谢你对小女子的信任，我不过是一颠沛流离、卑微如草之人，又怎敢得罪灵霄城城主呢……” 　　语调轻缓，挠人心扉。 　　湛兮觉得她还不如有琴星洲厉害呢，至少有琴星洲能察觉到那和尚的恐怖之处，而绿腰完全一无所觉。 　　又虚情假意了一番后，湛兮加深了这蛇妖心中——“太阿城大公子已经是我裙下之臣”的自负后，终于将这蛇妖送回院子里。 　　之后湛兮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和尚，将和尚拉入小木匣，湛兮特意将自己所有的储物都展现在对方眼里。 　　和尚看着那多如尘埃一般的天材地宝，只觉无言以对：“你为何不整理？” 　　湛兮尴尬的假咳了两声，那还用说，咸鱼怎么可能会整理东西，能瘫着自然是瘫着的。 　　“待你找到了那东西，再来寻我。”和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湛兮：“……”天啊，不是吧，连这点小心思都要拆穿吗？说好的长辈要纵容一下晚辈的呢？想要让这和尚自己找都不行的吗，非得要他来找吗！？ 　　那么多东西，都不能轻易挪动，全部都是“易碎物品”要“小心保管”，他觉得自己好难。 　　为什么师父当初要一股脑的，就像是垃圾车倒垃圾一样倾泄而下，而不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 　　我心里苦，谁也不知道。 　　湛兮叹了一口气，郁闷地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决定还是改天再找好了，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做。 　　* 　　从木匣里出来，湛兮发现阚青柏已经在外边等候多时了。 　　“兄长，阿姊已经劝下了灵霄城主，他们在观月楼。” 　　“小弟长大了，”湛兮摸了摸这孩子的头，“我要出去一趟，你把控好府中事项，尤其是那个院子里的女人。” 　　阚青柏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暗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兄长。” 　　湛兮刚要出门，又听得他喊：“兄长，阿姊明日要回万丈山……” 　　“别担心，我会和她一起去的。” 第45章 　　有琴星洲不亏是一城之主, 能屈能伸真的可以算是枭雄人物。 　　起先他当街呵令湛兮将人给交出来, 一点面子也不给, 完全一副上位者的架势，这是因为他没有将湛兮看做是平等的地位，毕竟太阿城城主是阚九阍，而不是阚青竹。 　　当时他想要教训湛兮，在他看来, 以他天阶三品的武力值, 要教训湛兮这样一个地阶二品的, 简直是手到擒来，然而突然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有琴星洲忌惮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 于是果断离去，不愿硬碰硬。 　　只是在湛兮那受了一口恶气, 他迟早是要找回场子的。 　　又哪里料到, 他不过走出太阿城郊外三十里地，就遇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太阿城女公子，以及一辆豪华马车。 　　少女一双秋水剪瞳，不卑不吭, 盈盈下拜：“太阿阚青桐，在此等候城主多时了。” 　　有琴星洲：“……”他不是傻子，看到这般情景, 已经猜到自己被湛兮给耍了。 　　太阿城城主阚九阍的三个儿女, 可不像其他城的公子女公子一般为了争权夺势水火不容, 他们是出了名的亲近又团结。 　　没道理有琴星洲在湛兮那里被整了个下马威，结果阚青桐就在这里等着他。 　　阚青桐轻笑：“兄长当时也只是形势所逼，还望城主大人大量，城主有任何想问的，届时兄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 　　她摆出一个请对方上马车的姿势。 　　有琴星洲犀利的眼睛刮了她一眼，冷笑：“你们这几个小辈可以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不敢当，不及城主当年英豪。”阚青桐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二分恰到好处的微笑，立于风雪中，宛若神仙妃子。 　　有琴星洲虽然怄气自己被一个小辈耍了一次，但是现在，他依旧是顺着对方的套路走，他倒要看看，这些个小辈，究竟要在他面前玩什么！ 　　※※※ 　　湛兮赶到观月楼的时候，阚青桐已经让下人给有琴星洲上了第二遍茶水，而有琴星洲以及其一干下属已经面带不耐了。 　　他来的刚刚好，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不早，也不晚。 　　“兄长来了。”阚青桐起身，将湛兮给迎了进去，亲自为湛兮斟茶。 　　倒了一杯茶后，阚青桐行了个礼，便离开了这间小小的观月台，见状，有琴星洲使了个眼神，他所带的亲信下属也一一退去。 　　“说吧，”只剩下两个人了，有琴星洲冷笑着看着湛兮，“我倒要看看，名满天下的清竹公子，是否能说出一朵花来。” 　　湛兮把盏望月，轻笑出声：“还未敢请教城主，若是当真抓到了那绿腰，你待要如何？” 　　“自然是扒皮抽筋，让她不得好死！”有琴星洲闻言大怒，手中杯盏瞬间碎成粉末，茶水淅沥而下。 　　湛兮先前打听过，灵霄城城主有琴星洲，有一个亲弟弟。灵霄城前任城主是个极为风流的男人，桃花粉头无数，有琴星洲的母亲在生他弟弟的时候难产而死，后来，有琴星洲弑父上位，他因为难产而身体虚弱、毫无灵修资质的弟弟，也是他一手带大，说是儿子也不为过了。 　　对于有琴星洲这种人来说，除了死去的母亲，他弟弟大概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在乎的人，而今这样一个被保护得太好的病秧子因为太单纯，竟被人骗去身心，被掏心而死，心脏还被吃了…… 　　能理解，能理解，湛兮在心里头疯狂点头，表示理解理解理解。 　　“扒皮抽筋，不过下策。”然而在明面上，湛兮却轻蔑一笑，不以为然。 　　“那你以为应当如何？”有琴星洲压抑着怒气，一双异常凶狠的眸子盯紧了湛兮，仿佛湛兮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要当上打爆他的狗头！ 　　“自然是……攻心为上。”湛兮刷一声打开了自己的纸扇，极为装逼地摇晃了两下，“她如此玩弄令弟身心，只是扒皮抽筋哪里够？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接下来，就是一番极为友好的交流了。 　　知晓了湛兮的计划之后，有琴星洲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翩翩公子，心思比他还要毒辣。 　　毕竟他有琴星洲也只是要用酷刑虐杀对方而已，可是这个清竹公子，可不是要虐杀对方那么简单，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有琴星洲深深地望着湛兮的眼睛：“你为何如此帮我？”不仅将整个计划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帮忙上手去虐？ 　　湛兮笑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自然是有所图谋。” 　　又是一番友好的暗示。 　　有琴星洲眉头皱紧：“那可是人族禁地所在！你敢硬闯？你们是何居心？这是你母亲的意思？” 　　湛兮对于对方的震怒完全不为所动：“皇室除却人皇，其余皆酒囊饭袋尔，我等为何要甘居人下？其鼎将倾，天下共问之！灵霄城主，难道你不曾动过如此心思么？” 　　“便是动过又如何？”有琴星洲冷哼一声，“我曾想要将最好的都给我弟弟，可是……他死了。再说了，你这样的人，心狠手辣，焉能与谋。” 　　“他死了，所以你要给他报仇呀，我的要求很过分么？不过是要你配合一二罢了，届时，人皇必定不会追究的。”湛兮勾唇一笑。 　　有琴星洲看着对方诡异的笑容，顿觉毛骨悚然：“我确实想报仇，也认同你的谋划，只是，你为何能断定届时人皇不会追究我的失职？” 　　“这您就不必担忧了。” 　　为何能肯定？因为人皇他……很快就没空了。 　　※※※ 　　自从大公子为了保护她，而当街气走凌霄城主后，绿腰就知道，这男人已经彻底地沦陷在自己的手掌心中了。 　　因此她愈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时常在太阿城内走动，想要挑选一些合适的男人，玩一玩他们肮脏的男人心。 　　在绿腰看来，男人，除了记忆之中的那个人，其他的，都脏得很！ 　　嘴里说着爱呀爱呀，愿意将心都挖出来，但是到了她真的要去挖他们的心时，他们就一个个的全后悔了，呵！她可不在乎他们后不后悔呢。她总归是要吃了这些心的，谁叫这些男人那么贱，要爱上她呢？ 　　是这些男人“出尔反尔”，是这些男人“朝三暮四”，是这些男人“贪慕美色”，是这些男人“心思肮脏”……总之，都是这些男人的错，他们被她玩弄身心，他们被她**掏心，都是活该的！ 　　她是妖，妖就是要吃人的，只不过，她尤其钟爱先戏耍一遍，享受猎物爱上猎人的自得后，再在他们深情似海、情意绵绵的目光中，猝不及防地一把穿透他们的身躯，掏出他们的心脏，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一口一口，生生地吃下去。 　　哎呀呀，这些男人临死前的表现，都非常令人着迷呢有的震惊非常，有的痛心落泪，有的不可置信，有的还想反杀……哈哈哈哈哈。 　　太阿城的清竹公子，就是她最心仪的猎物，不过，她这一次不是要吃对方的心，而是要玩弄对方之后，夺了对方的身体。 　　这世间万千男子皆是渣滓，却总归还是有一人是好的，那记忆太遥远了，尽管绿腰当时就将对方的魂锁死在琉璃珠中，也依然觉得自己有些想不起来千年前那男人的眉眼了，她只知道，只有那个男人是真心爱她，也是真心愿意将心掏出来给她的。 　　绿腰寻觅千年，终于找到了一副适合被那个男人借尸还魂的身体，纵使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太阿城的大公子，那又如何！？ 　　只要是男人，面对她绿腰，无不俯首称臣！面对男人，她向来，无往不利！她是在世妲己，她是**褒姒，她是所有男人的梦寐以求！ 　　绿腰最近觉得有些饿了，太阿城中也有些许猎物她看得上的，比如城外落霞山庄的少庄主就很合适。 　　她打算今日就要饱餐一顿，顺便欣赏一下这少庄主临死前发现自己被心爱的女人掏心，会有何等表情。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所有的行踪，都事无巨细地呈现在有琴星洲的案牍上。 　　她更不知道，等候在落霞山庄的，不是情深似海的少庄主，而是血腥凶残的天罗地网。 　　※※※ 　　湛兮亲自陪同阚青桐回万丈山，就在半道上，接到了阚青柏的传信。 　　阚青桐撩开兜帽，看了过来：“兄长，小弟说了什么？” 　　手中青黛笺随风而散，湛兮淡淡道：“绿腰去私会落霞山庄少庄主，原是想吃了对方，却中了埋伏，如今她已经被有琴星洲带走了。” 　　“落霞山庄怎会有个少庄主，我怎一直不知情？” 　　“从来就没有什么少庄主，”湛兮将她的兜帽拉好，“不过是我安排的演员罢了。” 　　小木匣——出游旅行必备。 　　里头奇珍异兽、天材地宝堆积如山不说，还有无数俊男靓女（种族不一），虽都曾劣迹斑斑，但是各个业务能力爆表，演技极佳，杀人越货、玩心骗身、炼尸活埋……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他们不会的。 　　随便从里头抓出个老伙计，让他帮帮忙耍一下绿腰，那还不简单。 　　“终日打雁的人，竟有一日被雁啄瞎了眼，都是报应啊，哈哈哈哈。”阚青桐下巴微扬，大笑了起来。 　　“这算什么，这只不过是她猎艳生涯中的一次失败罢了，毕竟马有失蹄。不过，我会让她永永远远都彻底地烙上失败者的印记。”湛兮看向远方，“万丈山快到了。” 　　阚青桐顿了一顿，转移话题：“兄长，你将她给了凌霄城主，你们究竟是如何商议的？” 　　“扒皮抽筋、鞭挞腕骨、挖心掏内丹……都随他，只要他能保证绿腰还到我手中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两个月的寿命就够了。” 　　商议，不过就是互相妥协。 　　有琴星洲要的是绿腰必死，还想要折磨对方，湛兮表示他不介意，因为他要的是对方的忏悔值。所以湛兮说，掏了她内丹，让她必死无疑都没关系，只需要给她留那么一两个月的寿命苟延残喘，给他一个时间能刷一下忏悔值就可以了。 　　438忽然开口说：“你好狠啊，你一点儿都不圣父，到时候绿腰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地还给你，你还怎么刷功德值？” 　　湛兮说：“我自由安排，你不必多言。” 　　“我上一个像你那么狠的宿主……”坟头草割了一茬又一茬，如今太久没割，都有人头高了。 　　湛兮冷酷打断：“我上一个像你那么憨的系统已经被520消化了。” 　　438：“……”我心里有一句【哔——】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 　　万丈山依然如记忆之中那样静谧安然，可是阚青桐一脚踏入这里的瞬间，脑海里却充斥着迸溅的血液，漫天都是火光与猩红。 　　她脚下一歪…… 　　“小师妹！” 　　“桐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原来是大师兄梅飞白和二师兄公西永嘉同时来接人了。 　　只是他们再快，也没有湛兮快，在他们担忧地叫出声前，湛兮就已经将人给稳稳地托住了。 　　四人一番见礼后，阚青桐顶着两位师兄欲言又止无比担忧的眼神，不过轻轻一笑，就要独自到最高峰，天机老人清修之地，去请罪了。 　　师父…… 　　想到师父，阚青桐就有些恍惚，以至于面对两位师兄，本该恨意滔天的她都难以分出心神来应对。 　　她已经很久不敢去回想师父了。 　　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那个被千夫所指的老人…… 　　那个为保护她，自绝经脉，惨死在她眼前的老人。 第46章 　　阚青桐不知道自己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才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个木制而成的小屋。 　　也曾名动九洲的天机老人，晚年便隐居于这深山老林之中, 居陋，食箪, 饮瓢……然而如此安贫乐道，却也竟是不得善终。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阚青桐走到了门前, 可是她却连敲门都没有勇气了, 她站在门前, 一声不吭。 　　忽而, 那木门无风而动, 赫然大开。 　　廊下有一须发皆白的老叟，正端坐在廊下，闻声回眸看来, 大乐而笑：“桐桐回来了。” 　　“师父。”阚青桐仿佛是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被声音惊醒，继而上前，恭敬行礼。 　　她深深匍匐在地, 无人能知其内心煎熬，更无人能知她看到老人之后的激动与复杂。 　　那个记忆之中一向精神矍铄的老人, 如今不知为何, 忽然老态尽显。 　　天机老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弟子, 老而塌的眼睛, 已经不复往日的犀利, 他如今仿佛是看透了一切的平静，又仿佛是无能为力的认命。 　　“桐桐，为师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发现毕宿暗淡了一瞬后，忽其光大作，竟与月争辉……”天机老人顿了顿，“不过三两日而已，天下书信尽纷至沓来万丈山，人人皆问，此意象，是为何意？桐桐以为，此意象，是为何意？” 　　阚青桐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勾了勾唇角，只是笑容极为难看，她道：“毕宿星死了，又活了，至于……与月争辉？何人是月！” 　　除了我，无人能是月！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大，诡异而毒辣。 　　气氛一时冷凝，两人皆陷入沉默，满室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最终，天机老人不过感慨万千地看向了廊外那一株梧桐木，他怅然道：“我老了以后，才惊觉无知未必是不幸。年轻之时，以为能以一己之力改天换日，后来才知道于天地而言，人不过亦是刍狗。再后来，纵使有天象预警在先，我仍是收了你的两个师兄为徒……” 　　阚青桐倏地抬头，双目含泪，扑簌而下。眼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的局面，是为师的过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终究是害人害己。”天机老人用力闭了闭眼，眼角的泪意却无法遮掩，他无奈又痛心地摇了摇头，“是为师的过错，为师以为自幼教导，便能改变，为师以为，心若如火，铁衣成泥，为师以为，耳读目染方见真章，然而这世间终究如他人所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始至终，竟都是为师太过自以为是……” 　　“师父！不要这样说！”阚青桐含泪上前，抱住了这个一夜之间仿佛失去所有精力的老人，“不是师父的错，从来都不是师父的错。” 　　“养不教是错，养而教却教不好，依然是错，只是可怜为师的桐桐……”天际老人痛心地抚摸着阚青桐的头顶，多好的孩子啊，那样懂事，那样善解人意，那样贴心乖巧。 　　这样一个向来单纯的好孩子，要如何才能被逼到，露出愤懑而怨恨的眼神，毒辣而骇人的笑容。 　　※※※ 　　“师父，徒儿不孝，先在此，向师父请罪！” 　　阚青桐跪在木屋外，额头触地，森然有声，在耳畔回荡不已。 　　一次、两次、三次。 　　湛兮便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两个师兄也在，只是面面厮觑，不知为何，他们倒是想要上前阻拦，不过都被湛兮阻止了。 　　阚青桐觉得自己有罪，罪无可恕。她明知道在上一世，她那当年不过因心善而收留了两个孩童的师父，终究因为这两个孩童的身世曝光而面对千夫所指、举世之剑，可是事到如今，她却不想着帮忙隐瞒两位师兄的身世，反而要用他们的身世来大做文章…… 　　阴谋诡计，合纵捭阖，同门相伐，到头来，被伤最深的还是这个无辜的老人。他会再一次因为弟子非人族而面对人族的口诛笔伐，他会再一次因为三个弟子之间的自相残杀而悲哀心伤。 　　可是阚青桐不能不做，此仇，不能不报！ 　　她忍住了泪意，她自始至终就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求兄长帮忙谋划，保住师父的命，至于天下所指，待她与阿娘兄长一同颠覆了这天下，便无人敢指。 　　只是同门相杀，这她无能为力，这仿佛是早已经定好的死局。只是第一局，她无从防备，输得不冤，死得凄惨罢了，再来一局，仍旧会是刀剑相向、杀人诛心，相亲相爱的师兄妹，从来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假象罢了，只是日后，连这假象都再也不复存在。 　　“你自下山去罢……”老人的声音自屋内传来，“为师老当益壮，不必担忧，要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天机老人看开了，原来自始至终，有些劫数，天定而已，他无力阻拦。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大弟子和二弟子究竟存在什么心思，又都在图谋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希望，桐桐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荡起秋千来，笑若铃铛，声令人闻之便心生愉悦。 　　※※※ 　　“小师妹，你这就又要下山了？”梅飞白忧心忡忡地看着阚青桐，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应该如何去表达。 　　阚青桐轻快一笑：“大师兄，我家中有要事，确实须得回去一趟。” 　　“那桐桐你什么时候回来？”公西永嘉赶紧插嘴问了一句。 　　她也冲他笑：“干嘛呀，怕我们万丈山三侠客的名头被拆了不成？” 　　“哼，”公西永嘉不屑地哼唧了一下，扬了扬手中宝剑，“就你？还万丈山三侠客呢，你就是个拖后腿的。” 　　“二师弟别这么说，”梅飞白无比宠溺地揉了揉阚青桐的头发，眼中都是温柔和纵容，“小师妹一直都有很努力地在修行，万丈山三侠客是外人对我们的称呼，你怎么能说小师妹拖后腿呢？” 　　“我说梅飞白，你是不是觉得就你人好啊！”公西永嘉闻言有些怒意。 　　眼看一场口头之争即将发生，阚青桐赶紧讨好地一左一右抱住了两位师兄的胳膊，极为讨喜地笑着，就差狗腿地拱拱手了，她努力缓和气氛：“好了好了，两位师兄，你们都那么厉害，有什么好争的呢？咱万丈山三侠客的名头，靠你们两顶起来不就好了嘛？有你们在，要是打起来了，我会跑就好了呀，嘿嘿嘿~” 　　她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啊，笑意真诚而不做作，嘴唇弯弯，眼睛都情不自禁地眯了眯，一点儿都没有她身份那般高贵而遥远，感染力十足，会让人下意识地心软，会让人连呼吸都想要放缓。 　　果然，公西永嘉没那么气了，只是道：“你别忘了，万丈山才是你师门，你回家可以，可不能耽误了修行，迟早都要回来继续修炼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啦二师兄。”阚青桐眨了眨眼睛。 　　“回家后，小师妹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要给我写信。”梅飞白温柔地嘱咐。 　　“好好好，大师兄你最好啦！”阚青桐粲然一笑。 　　“什么最好，他有那么好？”公西永嘉马上又不满了。 　　“哎哟我说两位师兄，你们就不要争啦，”阚青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转，做出了一副要转移话题的样子，“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是不是要参加五个月之后的灵修少年大赛？我记得大师兄之前跟我说过，我会赶在那之前回来的，和你们一起去。” 　　公西永嘉闻言露出了笑意，却又冷哼道：“你一起去干嘛？去丢人？” 　　去丢人？不不不，我当然……是去杀人的。 　　阚青桐毫不介意地笑了一下：“那就说好啦，我兄长来了，我先走了，两位师兄保重！下次见面，千万不要让我发现你们体重下降了哦~” 　　这一届的灵修少年大赛，在灵霄城举行。 　　上一世，大师兄就是借着这一次赛事，用计构陷她与妖族有所往来，借着灵修少年大赛的赛事，一夜之间，天下皆知，阚青桐怎么洗刷自己都洗刷不干净。 　　本来这件事，灵霄城主当时若是愿意站出来说几句话，那情况都会大不相同，可是上一世的灵霄城主，因绿腰之事，恨透了太阿城。他根本就没有帮阚青桐说任何一句话，或许，他没有在那时候落井下石，阚青桐就应该感谢对方的高抬贵手了。 　　大师兄为什么为了救自己的弟弟，可以那么狠心利用她，丝毫不顾虑她的处境，不在乎她的心情，阚青桐已经不在意了。 　　二师兄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消失，他到底去了哪里，在她面对千夫所指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现，阚青桐……同样不在意了。 　　因为，阚青桐已经看透了他们的爱意，轻而薄，轻比鸿毛，薄似纸张。 　　而在兄长的谋划之下，这一世，她会将他们加诸于她身上的恶意，十倍、百倍、千倍奉还，所以，一切都没什么好在意的。 　　※※※ 　　湛兮平静地了望万丈山的风光，他觉得这座小山还是不错的，胜在自然而静谧，是一个养老的好去处。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都安排妥当了吗？” 　　“是的，多谢兄长，”阚青桐低低地应了一声，“兄长，我师父……” 　　“别担忧，你师父我早有安排。” 　　“嗯，灵修少年大赛，我已经提前说了，我会和他们一起去的。”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要被自己的同族中人异目相待，要被千夫所指的不会是她了。而灵霄城主，也在短期之内，勉强算是“自己人”，自己人，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 　　又有信来。 　　湛兮随手接过，扫了几眼，手中黄纸倏地自燃，燃烧殆尽。 　　阚青桐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这不是青黛笺，所以不是青羽鸟，不是太阿城的传信……兄长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结识了很多能人异士。 　　湛兮将消息告诉了她：“人皇贴身守卫越夏，趁人皇不察，忽然暴起，人皇猝不及防之间难以招架，两人直接在皇宫中打了起来，据线人来报，越夏下手狠辣，招招毙命，倒是人皇多有忍让，不曾下死手……” 　　“看来越夏也没有那么蠢嘛，屠村之仇，确实不是那么好忍的，装傻多年，一朝梦醒，想必她也是难受极了。”阚青桐淡淡地笑了，“兄长，越夏得手了吗？” 　　湛兮摇了摇头：“其他天阶大能赶到，人皇重伤，越夏濒死，人皇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许伤她！’，然而越夏见复仇无望，自刎而亡……” 　　“按照时间计算，信传到这里，人皇应该也已经醒过来了，哦……恐怕不止，他应该还弄清楚了越夏为何忽然背叛他，甚至要杀他。他此刻的心情，估计能够用什么心如刀割、怒意滔天、悔恨交加之类的形容词来形容。”湛兮笑着看了阚青桐一眼，“桐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木迎风应该就在太阿城主府内，等着我们。” 　　迎风楼的迎风笺甚少出现，而越夏因接到一迎风笺之后，就怒而欲杀人皇，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在人皇看来，木迎风是洗不干净了。同样的，在木迎风看来，近期拿到过迎风笺的阚青桐也值得怀疑。 　　少女不为所动，目光无波无澜：“准确的说，是在等着我。兄长，你不是答应了那位前辈，要找什么东西吗？兄长你自去忙吧，桐桐能应对得了。” 　　怀疑她又能如何？暴怒而失去理智的人皇，估计根本不想管木迎风是否无辜，只想除之而后快，这个从天而降的黑锅，木迎风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迎风楼与人族皇室算是彻底玩完了。 　　而她，还能慢慢洗清嫌疑呢。 　　※※※ 　　在回程的路上，阚青桐忽然问：“兄长，你方才说人皇对越夏未下死手，这是为何？” 　　“人啊，就是叛逆。哦不，应该说是人性本贱，越是不能做不可做不该做的事情，就越是想要去做。就比如人皇，他明知道这天下所有女人中，他最不能最不该动心的就是越夏，可是人心难测，他偏生还就是爱上了越夏呢……”湛兮哈哈大笑，他是真的觉得这些事情有趣极了，猜测道：“毕竟是自幼养大，感情非同一般吧。” 　　“如父如夫？”阚青桐似乎被恶心到了，鼻子动了一动，“真脏。因为越夏难得的灵修资质，他为了越夏能心无旁骛地为他所用，彻彻底底成为他手中无往不利的剑，他就狠辣地杀了人家全村，还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现，这般毒辣，竟然也会爱一个人！？这个人还是被他当成傻瓜的越夏！？” 　　阚青桐又叹了一口气，说：“杀父弑母之仇，屠村之恨，养育之恩……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越夏也实在可怜可叹。” 　　湛兮却摇了摇头：“如若是我，我不会像她这般自欺欺人多年，便是真相再如何鲜血淋漓，我也必定要直面之；仇人，不论是何人，我也必手刃之！” 　　“桐桐啊，你要知道，人皇对她好、养育她，自始至终就是带着不轨的目的，是用心险恶，如果人皇不杀她全村，她便能幸福快乐地承欢膝下，又哪里来的他对越夏的养育之恩？养育之恩不过是人皇那种人，拿来自欺欺人的罢了。” 第47章 　　万丈山距离太阿城的主城并不远, 着急的话，快马扬鞭, 一日一夜就能赶到。 　　阚青桐重生的那一日，就是一大清早冲下山, 骑着白光驹，一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到太阿城的。 　　只是现在，兄妹二人回程却并不赶, 甚至还有心情决定在中途的某个小镇修整一夜。 　　这个小镇经济还算不错, 有三两家环境尚佳的客栈, 湛兮他们便歇息在其中一家客栈, 两个相邻的上房。 　　一同进食后, 便各自回房。 　　夜晚的烛光影影绰绰，湛兮听到了隔壁间让小二等人抬浴桶离开的动静，想来是阚青桐已经洗漱过了。 　　湛兮坐在房内的圆桌旁, 手心里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嘴唇开开合合地叽里咕噜了一大通后，这个小木盒便倏地变大，变成了我们熟悉的小木箱子。 　　“既然回来了, 那便进去吧，还等着我请你们进去？”他的声音淡淡的, 摆出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姿势, 仿佛要请贵客落座一样。 　　随着湛兮声音刚落, 气氛瞬间变了, 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正在现身一样, 压迫感十足，虽不见其身影，存在感却难以忽视。 　　狂风乍起—— 　　湛兮立刻出声警告：“客栈要是被掀飞了，我就把你们下锅油炸！” 　　风浪倏止。 　　“真是无趣，”一儒雅男子由远而近，透明的身影穿墙而来，“我这般人物的出场，竟被你逼得如此没有格调，一点儿都没有我当年的风范。” 　　“嘻嘻嘻，想必他是当老头子当太久了，不是牛大爷牛大爷的嘛，哈哈哈哈哈。”另一个孩童的声音，不怀好意地说着。 　　“唉，想当年我去往何处，无不飞花落叶，漫天缱绻，暗香先至……”男人哀愁地说。 　　孩童模样的人在冷笑：“想当年我特么也不是个跑腿的啊！” 　　湛兮懒得理他们，第一个男子，就是湛兮本源世界（某个修真界），当年叱咤风云的欢喜宗宗主，欢喜宗……听着名字就不正经，他干嘛的也不难猜，人家采阳补阴，他是个采阴补阳的。 　　他也曾一笑令万千女修（男修也有）为他痴为他狂为他框框撞大墙，自信这世间莫人能逃脱他的爱情陷阱，直到他遇到了湛兮的师父…… 　　被打到破相，被打到毁容，被打到嗷嗷叫，被打到衣衫褴褛，被打到宛如丑鬼，风流雅士，瞬间变成猪头脸。 　　后来，他成了小木箱的“住户”之一。 　　宗主大人的本事有多大呢，号称在面对男人时无往不利的绿腰，栽在他手上了。 　　至于那个孩童模样的人，既不是孩童，也不是人，它是一只化形妖兽，这妖兽没啥武力值，就是运气很牛，隐藏起息的本领高超，而且……跑得快，跑得飞快！ 　　这种妖兽据说福缘极好，时常有修士要把它们当成小福星一样带着的，可是到了湛兮这里，它的价值就是——跑腿。所以越夏收到的迎风笺，就是它去送的。 　　“快给我进去。”湛兮不耐烦地敲了敲小木箱，仿佛一个天黑了赶着鸡群回笼的养殖户。 　　“我出卖色相帮你搞定一个臭烘烘的蛇妖，你就这个态度吗？” 　　“我跑断腿帮你送信，一点奖励都没有吗？” 　　湛兮冷笑：“所以你们想怎么样？” 　　宗主风流一笑：“关在最底层的鬼王不是都出来了？你还给他烧衣服了，我们也要出来玩……” 　　“玩个屁！”湛兮暴起，冲上去，不顾他们的剧烈反抗，将他们揉成了一团，硬生生地塞回小木箱。 　　※※※ 　　搞定了那两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之后，湛兮自己也进了小木箱，他进去不为啥，就是整理东西。 　　唉……这都堆积了多少年了，他从来都没整理过，看都懒得看，现在竟然被逼着去整理，实惨！ 　　湛兮虽然在木箱里头干的热火朝天，但是也一直有注意外边的动静，他知道阚青桐洗漱后还没有睡觉，似乎是在挑灯夜读。 　　自打她重生后，她可以算是一头扎进了灵修中去，变强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固。 　　湛兮终于找到了那个一封信，和一个枯禅木制成的巴掌大的匣子，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眼神倏地一利—— 　　平平无奇的折扇宛如风火轮一般疾速旋转而来，直接穿破墙面，速度和其杀伤力丝毫不减，原本只有阚青桐一个人的隔壁间，赫然多出一个陌生男子。 　　该男子反应也极为迅速，指尖夹一特质飞镖，在后撤躲闪的同时，出镖以蛮力抗衡那朝他杀来的纸扇。 　　“哗啦——”利器划破纸面的声响，刺耳又醒目，方向被硬生生的带偏，力道终于减了些许。 　　男子被那纸扇削掉脖颈胖的几缕发丝，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脖颈处也有细微的划痕，只是深度不够，尚未见血。 　　纸扇和匕首都深深扎入另一道墙上，与此同时，湛兮已经踏入了这个房间，一场小小的较量就此戛然而止。 　　“兄长！”阚青桐反应迅速地跑来，躲到湛兮身后。 　　“清竹公子何必这般大动干戈？”男子傲然一笑，“你们既指名要本座出山杀自己人，本座好奇尔等是何人这般胆大包天，特来看看，不必惊讶。” 　　“星月阁阁主，”湛兮冷淡地颔首，“你若是提着排行榜第一人的头颅来见，那我们兄妹二人自然是随时欢迎，如今你两手空空……” 　　星月阁主闻言哈哈大笑，而后那宛如猎鹰的眸子，深深看了阚青桐一眼，道：“等着。” 　　运功而起，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可有伤你？” 　　阚青桐摇了摇头：“他刚出现，兄长就下杀招了。兄长，他为何忽然出现，可是想好了要接单？” 　　“他如果对你半点好奇也无，那这个单子就黄了，我们自然得要另做打算，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些高阶灵修，各个都心高气傲得很，目中无人且自命不凡，骨子里就带着傲慢，一个小姑娘竟然指名要他动手，杀的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怎能不叫他觉得有趣，又好奇。 　　湛兮温和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道：“桐桐，这些男人的自负，就是他们的弱点，是你可以拿捏住的筹码。” 　　“我明白了兄长，若是别人下这一单，恐怕死的会是那个人，可是下单的人是我。太阿城主之女，一个灵修不甚至还不到地阶的弱者，一个甚至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有时候，女人这个身份，弱者这个标签，都是可以利用的筹码。 　　“你睡吧，兄长看着你。” 　　“兄长，依你看来，那阁主实力如何？” 　　“很高，你打不过，我也打不过。”湛兮平静地说，“不过，这是暂时的。” 　　刚刚一击，之所以如此唬人，是因为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说白了还是阚青桐的弱者模样降低了对方的警戒心，还因为湛兮这些日子都在研究灵修体系，进步颇大。 　　若是换了原身，那对方一个不高兴，他们兄妹两不死也重伤。 　　※※※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兄妹二人才回到了城主府，木迎风果然恭候多时。 　　“兄长，我自己去见他。”阚青桐笑了笑，径直走开。 　　阚九阍给湛兮留了一封信，他第一时间就看了，里头没有说什么太多的话，只写了四个字——九天之门。 　　他看着这四个字，笑了，看来原身的母亲，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是不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 　　阚九阍的计划估计是要在三族战争上下手的，如今人皇重伤，虽然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但是因为他的状态，人族大地依旧要掀起波澜。 　　战场，确实是一个搅动风云的地方。 　　或许他应该要在之后和阚九阍认真商量一下具体的事项。 　　湛兮挥手，随风撒掉了手中的青黛灰烬。 　　他选择了去找和尚。 　　湛兮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扑了一个空，结果却发现和尚就在小院中等他。 　　那人立在院子里，却仿佛远在天际。气质这玩意儿，实在难懂。 　　湛兮恭敬行了个礼：“前辈，这是家师所托之物。” 　　他双手奉上一个朴拙的枯禅盒，以及一封信。 　　和尚接过来一看，信封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贤弟亲启。 　　湛兮发誓！他看到了这向来无波无澜无欲无求的和尚，在看到这这四个字的时候，眉毛挑了一下，又一下！ 　　和尚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封不知道搁置了多少年的信，而后信纸瞬间消失，和尚没什么表情，只是很认真地对湛兮说：“你师父可能是没有被毒打过，才这么嚣张。” 　　湛兮——何以回复，唯有尬笑。 　　和尚又打开了那枯禅盒，湛兮眼尖地瞅见了里面的东西——一个红得仿佛在着火的灵果，以及一枚果子的核。 　　这灵果湛兮没见过，也没吃过，但是根据气息判断，它应该属于比较高阶的果子。 　　但是不论它再如何高阶，也不至于稀有到要用世间少有的枯禅木制成盒子来装它，再说了，以这和尚的眼界，再怎么珍贵的灵果，他也看不上啊。 　　但是师父向来不会无的放矢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特殊的不是果子，特殊的是果子对和尚的意义。 　　果然，湛兮看见和尚看着这‘平平无奇’的灵果，眉头稍动，不知道是触动了哪一个开关，他眼神宛若春风化雨一般地、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湛兮：“……”我只觉得惊恐！ 　　“你想让我帮她，断了天道之约。” 第48章 　　“木迎风,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阚青桐轻笑着跨过门槛。 　　那如风似月一般的男子，依旧如上一次那般长身玉立, 在窗边。 　　姿势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位置甚至也分毫不差。 　　阚青桐垂眸, 眼神暗了一暗，在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这个人之前，她才听兄长说, 因为人皇失心疯一样的大怒, 迎风楼明面上的据点被捣毁了好几处。 　　这些放在明面上的据点都可以说是极为重要的, 日进斗金不说, 而且都在帝都城中……虽然瘦死骆驼比马大, 木迎风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丝毫没有情面可讲的攻击，宛如当头一棒, 而他却能忍得下来。 　　不仅忍得下来，他但笑不语的模样，也和上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差别，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能叫他心生波澜的事物。 　　《心术》中所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说的就是木迎风这样的人了吧，分明是来试探她的, 却偏生做出一副闲来无事喝喝茶的模样。 　　阚青桐努了努嘴, 嘟囔道：“你又是这样, 似笑非笑的, 又不说话, 这样怎么聊天呀。” 　　木迎风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依旧天真烂漫，仿佛对外界所有的一切惊涛骇浪都无知无觉，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她挥挥手让下人出去，自顾自地在主桌前坐下，可能是想喝茶，可是喝了一口又放下了，显然这一次木迎风专门要求上的苦茶不合她的口味。 　　“你问我如何知晓你今日回来，若我说是你我二人心有灵犀……” 　　“哈哈哈你又开玩笑，”阚青桐摆摆手，“你还不如说你其实都不知道我回了一趟万丈山呢，或者那什么，总之只要你愿意，你是这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是以，你不妨直接说，你从未放松对我的警惕，一直派人监视我太阿城的动静，呵。 　　木迎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把盏凝眸，杯盏中茶水氤氲，模糊了他眉目如画。 　　阚青桐坐在主桌前，木迎风坐在客桌前，两人一上一下地坐着，气氛倒也和谐。 　　一会儿之后，阚青桐撑着自己的脸，无比无聊地说：“木迎风，你该不会又是闲着没事儿干，跑来我这儿喝茶来了吧？” 　　“太阿城主府中的茶都是口感极佳的名茶，我便是专门来讨杯茶喝也并无不可，还是说……”丰神俊朗的男子眼瞳轻转，轻笑着问：“你不欢迎我？” 　　“没没没~”阚青桐闻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瞬间睁大的眼睛都是无辜和无措，她连连摆手，又强调了一遍，“没，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别说是来喝杯茶，你就是要把茶叶打包带走，我都绝无二话！” 　　木迎风这一次，是真的被她逗笑了：“你啊……”他的嗓音那般温柔，比平日里说话柔和了不知一个度，他的语气那般宠溺，他的眼眸那般令人着迷，眼神若一片温柔的海洋，可是谁又能看到那掩盖在深海处的复杂与猜疑。 　　阚青桐心中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 　　在阚青桐和木迎风两人暗潮汹涌的同时，湛兮还停在和尚的院子里。 　　和尚似乎是确实不解，他问：“其实……这份契约断与不断也并无不同，不论如何，她总归是这个小世界的生灵。” 　　湛兮却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莫名：“不论桐桐是成为人类活着还是成为其他，还是她灵魂被吞噬，对于天道、世界主宰而言，都确实并无不同。可是对于桐桐本人来说，却是天差地别……” 　　他轻笑了笑，坦然道：“前辈，对于我来说也是不一样的，毕竟我们都是活着的生命体而不是身为秩序法则而存在的天道。我的愿望并不过分，我只是希望这个无辜的孩子，还可以继续活着，投胎转世，生生不息，或是作为人或是作为其他，我喜欢她可以有自己的感受，有自己的心跳，可以呼吸，拥有感情，或是难过或许喜悦……” 　　“生命体……？”和尚轻喃，而后睨了他一眼，说：“这个词，你师父教的吧？” 　　湛兮震惊脸：“前辈怎么知道！？” 　　和尚却不理他了，只是说：“天道从来没有吃亏的道理，和它做交易，你可考虑好了？” 　　湛兮刚想说自己考虑好了，哪里料到和尚只是念台词一样念了这一句，紧接着就是下一句——“此方天道要你拿神木枝来换。” 　　湛兮：“……”合着您刚刚问‘你可考虑好了？’，就只是问问而已，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有个回答的机会的？ 　　“神木枝？”湛兮眼睛闪了一闪，有些迟疑。 　　神木这种诞生于天地混沌的稀罕灵物，在三千世界中都可以算得上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现在便是三千个高等修仙位面，都指不定找不出一株神木来，传闻甚至许多‘神界’都没有神木的存在了。传说神木是天生神只陨落后的精元所化，也传说它是最贴近神性，最贴近“道”的物种。 　　只是一株植物，偏生号称有什么“生死灵、肉白骨、晓过去、通未来、清妄念、除心魔……”等等等等balabalabla的功效，说的神乎其神的，好像这世界上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神木做不到的事情。 　　你说巧不巧，湛兮还就偏偏见过神木！你说巧不巧，这株神木还就选择栖息在他师父老友东旭的秘境之中。 　　似乎是看见了湛兮眼中的迟疑，和尚眉目清正，眼皮也没眨一下：“怎么？不舍得？” 　　“呃呃呃……倒也不是不舍得，”湛兮想到了什么，显得更加迟疑了，还有些尴尬，“那啥，急不急啊？” 　　和尚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是在疑惑。 　　湛兮一闭眼，干脆破罐破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空间里的东西我其实还没有清理好的，神木枝在里头我根本就没找着它，我就是找到信和枯禅盒就出来了，我根本没有继续整理所以里面其实还是很乱……现在要神木枝的话，我得……找找、找找，再找找才行。” 　　神木啊，或许确实很神奇吧，不过在湛兮看来，这就是一株老的不能再老的树，性格傲娇，还尤其吝啬，临分别了在他夜以继日的sao扰下，才小气吧啦地折断一枝小小的树枝送他。 　　和尚：“……” 　　湛兮分明看到他的表情在说‘你彻底将东西整理好会死吗？’，湛兮也神色坚定地点头，如果不是为了给和尚找东西，他可能到死都不会去整理。 　　* 　　“于你而言，所谓妹妹，也不过就是你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拿唯一的神木枝去换一个过客的未来，你倒也舍得。”和尚的神情淡淡的，其实不论湛兮愿不愿意给这神木枝，他都并不意外，只是湛兮舍得给的话，他心情会好些，好到觉得当年随手将佛珠送出去也并无不可。 　　“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相见，依照现在我两的关系和相处，我怀疑我前世看桐桐都估计扭断了脖子了，如此重要的关系，怎么能舍不得一树枝！？”湛兮义正言辞。 　　其实想想也知道，位面意识都想要的东西，估计确实很神奇？ 　　※※※ 　　湛兮在那头苦哈哈地继续当忙碌的小蚂蚁，各种整理自己的藏宝库。 　　而阚青桐这边，他们之间淡如水的相处，也终于起了波澜。 　　“你可曾听说前几日帝都城发生了什么？”木迎风状似不经意地隐晦提起。 　　“帝都城？”阚青桐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什么来，而后她猛地反应了过来，神色兴奋…… 　　木迎风见状，眼神暗了暗。 　　却见阚青桐激动到手掌相击，一脸激动地追问：“木迎风，是不是帝都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件？比如那什么，人皇宠妃的哥哥还是弟弟的，就是那个恶霸，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竟然是以为这件事吗？ 　　木迎风抿了抿唇，嘴角笑意恰到好处：“你还真到星月阁下单了？” 　　“那当然，”阚青桐见状，似乎已经得到了肯定答案一样，高兴地给自己倒水，甚至已经轻哼起了小调，“我专门找你打听星月阁的联系方式，我总不能是没事找事吧。” 　　“是么？”木迎风看着桌案上精致的瓷杯，里头的茶水正荡漾着，就像他的心一样不平静，“你可知道，帝都城的七色坊、天音阁、迎风茶楼……都被捣毁了？这些，都是迎风楼明面上的产业。” 　　“捣毁？”阚青桐心中冷笑，表面上却露出了一副极为震惊的模样，恰到好处。 　　木迎风歪了歪头，一如往常一般笑若清风：“原来你还不知呀？” 　　“我确实不知道啊，我不是刚从万丈山回来，不过，是谁那么大胆捣毁你的产业？” 　　“人皇。” 　　“啊？！”阚青桐已经演累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演技浮夸，一惊一乍宛若街头大傻子。但是表面上她还是无比关切地追问：“为什么呀？你得罪人皇了？人皇为什么要捣毁你的产业……” 　　话已经谈到这一步，一切都可以终止了。 　　可是看着那明眸善睐的眼眸，盈满了不加掩饰的关心，木迎风不知为何没能控制住自己，竟来了一句：“因为有人收到假的迎风笺之后刺杀人皇……” 　　“假的迎风笺？”亲笔写下这假的迎风笺的人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为什么？有人利用迎风笺来挑拨迎风楼和人皇的关系？可是迎风笺怎么能假冒呢？” 　　“是啊，我也好奇。”应该打住了，该停下了……木迎风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不应该继续下去了，不论与她有没有关系，到了这一步，就应该明白，他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可是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木迎风神色莫名地补充了一句：“这假物的出现，就在那日我给你迎风笺之后……” 　　“就是那日我问你星月阁的联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阚青桐的话戛然而止。 　　她原本满脸的紧张和关切，都倏地僵住了，而后脸色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先是变成了茫然无措的空白，而后似乎回过味来了似的，愤怒和懊恼占据了。 　　“木迎风！”她一拍桌子，倏地站起，惊怒非常，“你怀疑我！？” 第49章 　　阚青桐的惊怒是在木迎风意料之中的, 然而就算是在意料之中，她的反应也让他感觉松了一口气。 　　人啊, 大概就是这样难以自控的，明知道不应该感情用事，可是在木迎风最为隐秘的心底里，他仍旧是选择信任阚青桐的，不仅如此, 甚至他还曾暗暗告诉自己，只要她否认, 那他就选择相信。 　　阚青桐怒了还好，要是装傻充愣的话, 反而会让木迎风更加怀疑她, 毕竟这姑娘只是单纯了些，并不愚蠢也不无知。 　　木迎风并没有因为阚青桐的愤怒而惊慌失态，依旧是一副笑容淡淡的模样，有些人，便是动了情，也依然能够精准地控制自己。 　　“是我失态, 说错话了, 我并无这个意思, 莫气了，我向你赔罪可好？”他的坦度太过诚恳和坦然, 他亲自为你斟茶, 双手奉上的模样又是那般动人。 　　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之人, 世间万事皆在掌握，三族权贵无不与他以友相称，竟也有一日会这般诚恳而真挚的道歉。 　　阚青桐没有马上表态，狐疑地瞅了他好几眼，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的模样，隐隐约约还有一些疑虑的样子。 　　木迎风心里觉得好笑，眉尾稍稍一动，偏了偏头，又将手中杯盏往上抬了一下，似在疑惑，又似在提醒。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然而终归还是接过了这杯茶，二话不说一饮而尽，而后阚青桐愤愤道：“你们这些人，心思多的跟马蜂窝似的，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到底是信了我没有，总之，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阚女侠为人，绝不搞这些阴谋诡计，做事情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木迎风的笑意加深，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害人之心她是向来没有的，虽然聪慧，但是向来善良。更何况这件事情是专门害他的，且不说他们无仇无怨，甚至私交甚好，再说了，越夏将军和人皇那些被埋葬的过往，也绝不是阚青桐这样的小姑娘能知道的。 　　只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而已，似乎一切疑点都在阚青桐的身上，又似乎都不在她身上，因为木迎风知道，在他给出迎风笺之后，阚青桐确实偷偷摸摸地联系了星月阁，也确实是下了一单去杀京都城里那臭名昭着的恶霸。 　　见他不说话，阚青桐又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我连自己太阿城的青黛笺，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可能学得会仿造迎风笺啊，我要真那么厉害我早就赚大钱了……” 　　“早知道就不问你了，本来一片好心要为民除害，结果莫名其妙的沾染了一身sao，要不是为了瞒着我兄长，我才不会……”似乎是越想越不甘心，阚青桐满肚子牢sao，刚准备继续，一抬眸，对上了木迎风似笑非笑的眼眸，她顿时失了声，而后仍旧是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 　　木迎风见她终于消气了，才温和地问：“那阚女侠要如何才能原谅在下？不如……到我迎风楼来做客，我带你看看未央湖的夜景、琳琅阁的风过琳琅，可好？” 　　只有天知道，在听到要去迎风楼的时候，阚青桐心底里僵硬成什么模样了。 　　她几乎是冷笑到停不下来，上辈子，师父死后，木迎风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带走，阚青桐是真的心怀感激的，她甚至答应要尝试着去喜欢他，可是当她爱上了对方后，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他不打算陪她在复仇的那条路上走下去。 　　那阚青桐忍受着木迎风的追随者的无休无止的羞辱和冷嘲热讽是为了什么！？ 　　她盯盯地看着木迎风，眼神已经有些不受控了，然而笑容却逐渐放大：“好啊，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的。” 　　去故地重游，去看看曾经那些将她踩进泥潭里，一口一个‘废物’折辱她的人，如今会是什么下场！ 　　※※※ 　　“兄长是要去找阿姊吗？” 　　湛兮在回廊遇到了阚青柏，他捧着一个长方体的盒子迎面而来：“我刚好要找兄长，有东西要给你看。” 　　“哦？这样吗，那就到你阿姊那边吧，一起看。”湛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和他一起到阚青桐那边去。 　　湛兮就在刚刚，忙活了老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不知道搁置了多少年，却依然青翠欲滴的‘神木枝’，给了此方位面意识，然后和尚就来了一句‘可以了’。 　　反正也什么都感觉不到，既然对方说可以了，那就是可以了吧。 　　湛兮是打算去看看阚青桐那边的情况，毕竟木迎风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 　　两人同时到的时候，就看到阚青桐依然笔直地坐在榻上，端着一杯茶却不喝，垂眸，眼神却没有落到实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直接拿过了阚青桐手中的瓷杯，她才惊醒：“兄长……” 　　湛兮摇了摇头，没有拆穿她刚刚手抖的厉害的事实，而阚青柏也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暗涌，兴冲冲地将自己的宝贝搁在了桌上：“兄长，阿姊，你们快来看，这是我改造后的神□□。” 　　阚青桐打开这盒子，从里头拿出了寒光凛冽的箭矢，却被它的造型所震惊：“这箭怎么如此奇特？” 　　“这是兄长给的启发，兄长说什么这样的箭扎入人体内，伤口极为奇特，人的肉会互相挤压，就很难愈合，当然啦，对付高阶灵修者没什么用，但是大量投入守城卫士那边，在加点料，比如一些会吞噬灵力的du药什么的，对付低阶妖族和魔族都很有效，我已经试验过了！”阚青柏兴奋至极。 　　“小弟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你不是答应了今年年底要给太阿城改造车水牛马的么？”阚青桐神色莫名地摸了摸弟弟的头。 　　阚青柏只是咧嘴笑着，并不说实话。 　　湛兮在一旁夸了他一顿：“小弟该拿到阿娘面前去领赏才是。” 　　“我倒是也想的，可是阿娘这几日总也不见她人影。” 　　“阿娘在忙。”阚青桐笑了笑。 　　至于忙什么，是不会直接告诉这个孩子的，周旋各大城池准备举兵造反的事情，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 　　这一日，湛兮同时接到了两条极为重要的讯息。 　　他沉吟了一会儿，拿出了自己的绝世宝贝——小木箱。 　　把上次塞进去的两只又给抓了出来。 　　被抓出来后，宗主笑容极为勉强，维持风度都有些难了，他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没有被毒打过？” 　　湛兮陷入深思：“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名为幸兽的妖兽怒不可遏，张牙舞爪：“叫你让我去玩你不肯，我都睡着了你又把我拽出来，我早晚有一天要咬死你啊！” 　　“有件事要你们去做。” 　　“不干！干了也白干，你自个儿去！” 　　“我也不干！” 　　“有的玩，你们不是都喜欢搞事，给你们一个跟着我搞事的机会。”见两只虽然有些意动却依旧不松口，湛兮又加筹码：“给你们换个房间，高两层，怎么样？” 　　小木箱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集中了它原主人在空间感悟上的精华所在，一共有十八层，仿照的就类似于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的‘房间’是无穷无尽的，但是层数越低，里面无边无尽无休无止的酷刑就越让人痛苦，痛苦到了极点的想自杀也不是没有。 　　这两只，宗主在八层，幸兽在四层，所以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哪里像鬼王，他在十八层，到现在都是乖乖听话，给湛兮做白工。 　　“哟！成交！”宗主马上答应。 　　幸兽也跟着：“那我也成交，要去干什么？不会又要我去送信吧？” 　　“送信？送信这么小儿科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你这么聪明绝顶的妖兽呢？”湛兮极为给脸地赞了它一通，把它夸得有些飘飘然。 　　“是这样的，我等会儿要把你打成重伤，然后你想办法接近一个叫木迎风的男人，我要你打入敌人内部，给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扣一顶大黑锅……” 　　然而后面的话，幸兽没有听了，它只听到一句‘我等会儿要把你打成重伤’，马上就喷了：“你还是人吗！？” 　　湛兮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我下手很快的，比你的痛觉传达到大脑的速度更快，你要相信我！” 　　“我他妈——嗷！！！” 　　* 　　宗主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湛兮把幸兽丢出去后，转而笑着看向他。 　　宗主：“……”以向依靠美貌和情商纵横的老狐狸，今儿个竟然被湛兮的眼神给整得有些冒冷汗。 　　“你……咳咳，那你要wo干什么？” 　　“简单，干你的老本行，”湛兮淡淡地拍了拍宗主的肩膀，“你等会儿就直接幻化成我的模样，到灵霄城去把那个叫绿腰的美人蛇接回来，她已经被有琴星洲掏了内丹了，应该还有两个月不到三个月的寿命。” 　　宗主恍然大悟：“我去直接了结她如何？” 　　“直接了结？”湛兮冷笑，“你想得美！你，幻化成我的样子，去灵霄城，演一部大戏，做出那种不计一切代价、身负重伤濒死也要将她从有琴星洲那儿夺回来的模样，之后嘛，你就要对她好咯……” 　　湛兮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还重点提到了绿腰之前还有个初恋情人。 　　“所以就是要老子去骗她心，让她放弃她的初恋情人，爱上幻化成你的模样的我，让她后悔之前想要骗你心、夺你身的行为？”宗主表示自己理解，比起开头就得重伤的幸兽来说，他的任务确实是要简单多了。 　　何止简单啊，这种玩弄人心的小玩意儿对他来说，真的是小儿科，而且不管演什么渣男啊什么浪子啊什么翩翩公子啊什么深情不减啊……他都是，本色出演，嘿嘿~ 　　但是宗主又不是傻子，他立马反应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看着湛兮：“这本来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吧？” 　　“是啊，但是我现在不想做了，演戏太累，还是交给你把，只要她的后悔和愧疚是针对她自己过去的行为就行了。” 　　※※※ 　　“兄长过来了？”阚青桐放下了怀中的凤首箜篌。 　　湛兮扬了扬手中的小纸条，道：“走吧，你的第一条狗，抓到了，为兄带你去将它领回来。” 第50章 　　一道黑色身影，自万鬼泽上疾速略过, 影影倬倬的枯木树林, 宛若无数鬼魅纠缠在身侧。 　　十七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但是他握着那把造型独特的短刀的手, 却一直很稳、很稳。 　　他目光沉着, 神色并无惊慌与紧张之态, 然而这已经灵力消耗得一干二净的身体, 却已经不听他的指挥了。 　　他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一轮弯月在沼泽边升起, 沼泽面上都是粼粼月光，美轮美奂，然而耳畔传来的确实夜枭的怪叫, 宛如在为他奏一曲葬歌。 　　十七终究灵力不知, 跌落在万鬼泽边缘, 衣衫shi透, 呼吸凌乱，经脉几乎要废掉。 　　仔细看一看, 还会发现他身上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这还都是表面上的痕迹, 实际上最严重的是他的内伤, 他被阁主连打三掌, 丹田至今还痛不可言。 　　“十七, 不必逃了。”男人冷酷无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十七回头, 双眸宛若死水, 极为平静地看着对面那落在枯树枝上的男人，似乎是有些不解，他问：“为什么？” 　　“有人出五千金，”星月阁主缓缓笑了，“买你的人头。” 　　十七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早在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必定有一天，会死于别人的手下。杀人者，人恒杀之，不过如此罢了，身为杀手，还是登上了排行榜，甚至是一直占据第一的人，也早就该死了。 　　还是他想过自己会任务失败而死，会被仇家追杀，会死于各种各样的阴谋，就是没想过，会有人向星月阁下单杀他，这边算了，关键是阁主还真的接单了。 　　“金啊……”十七失神地喃喃。 　　阁主口中的‘金’，可不是凡人流通货币那种金属，而是灵修者的‘金’，几乎可以说是灵修者的极品养料。十七接过很多单，杀过很多人，但是下单的人，付出的酬劳也不过是各个城池流通的银币罢了，少有付出‘金’的，最多也才五十金。 　　‘金’太稀少了，便是高阶灵修者，也没几个可以一下子拿出五千金来，至今为止，三族各有一处金矿，还是各族内部高层之间商议之后按比例收割的。 　　十七失去了意识，没有挣扎，没有再继续反抗，不是他想要认命，而是真的已经力不从心了。 　　他本来还想要问问阁主，是谁如此大方，为了他一条贱命，竟然付出五千金的酬劳。可是后来想想，都要死了，知道或者不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很多人，死在他的刀下，却从来都不是个明白鬼。 　　※※※ 　　星月阁主正准备收割人头，却不料半路查出了个……不，是一群不速之客。 　　不仅是直接拦下了他收割人头的动作，而且还毫不犹豫地就上手和他打了起来。 　　难不成是十七的朋友？不，杀手是不会有朋友这种存在的。 　　星月阁主眯着眼打量围攻自己的两个气息极为奇特的灵修者，只见两人一边和他对打，打得万鬼泽涛生涛灭，打得枯树林成排地拦腰斩，结果这两人还一边拌嘴—— 　　“滚开，让姑奶奶我自己来！” 　　“不不不，还是我帮你一块儿！” 　　星月阁主：“……”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狗东西。 　　要知道，自他踏入地阶九品之后，便鲜少有人敢挑衅他，更何况，他现在是天阶二品，还是星月阁的阁主。 　　“是谁派你们来的？”星月阁主心中暗自惊讶这两个疯疯癫癫的灵修者的实力，竟然感觉一打一都有难以招架，如今一打二，直接被一掌挥了出去，近乎经脉尽断。 　　他呕了一口血，不甘地瞪着两人，这两人还在拌嘴，星月阁主虽然想要逃出生天，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女的说：“谁派我们来的？就是湛兮那条狗呀！” 　　星月阁主皱了皱眉，‘湛兮’？这是何人。 　　男的翻了个扮演：“他夺舍啦，现在不叫湛兮，叫什么、什么，哦对，叫清竹公子。” 　　清竹公子！？ 　　阚青竹！！！ 　　星月阁主倏地瞪大了眼珠子，里头有着滔天怒火，这两兄妹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他们要他亲自出手杀十七，如今又派人来阻止他杀十七？ 　　“哦，他们到了，”一男一女极为不爽地瞪了星月阁主一眼，却没有继续下手，只是嘟囔着—— 　　“把我们叫出来，就为了这么个不经打的东西？浪费我的感情！” 　　“唉，也别这么说，能有的出来透透气就不错了。” 　　“主要是我觉得湛兮那狗东西，绝对是自己懒得动手，才叫我们出来的。” 　　“他是被他师父宠坏的咸鱼嘛，咱两多担待点哈~” 　　“咱两现在被整得牢里蹲，还做白工，竟然还要担待他个小兔崽子！？” 　　眼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就要走远了，星月阁主也赶紧提气准备逃离此地，至于阚青竹刷他的事……他绝对会报复！ 　　然而他倏地转身，迎面一把大刀，猝不及防之间星月阁主差点被削掉了半边身子。 　　一回神，只见那被夸赞为宛如青竹一般的公子，手持一把通体乌黑的大刀，笑若清风，极为友好又礼貌地打招呼：“又见面了，星月阁主，别来无恙呀？” 　　“阚、青、竹！！！”星月阁主咬牙切齿，“你想玩什么花样？” 　　湛兮轻笑：“我不想玩什么花样，就想玩死你，玩垮星月阁，仅此而已。” 　　刚刚那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虽然强悍，却似乎只是为了拦住星月阁主杀十七，并且不让他逃跑，并没有要杀掉他的意思。 　　星月阁主就算身受重伤，也没有把湛兮看在眼里，对于星月阁主来说，阚青竹这等地阶灵修弱爆了，可是他最终却要死在了自己的轻视之下了。 　　湛兮遗憾的摇了摇头，极为虚伪地唏嘘不已：“刚刚那对狗男女，还没让你长点记性？总是这样轻视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星月阁主……” 　　他握着刀，直视这星月阁主怨怼不已宛如恶鬼的眼睛，丝毫不曾感到害怕，也不曾退怯。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是谁暴露了你的行踪？”湛兮啧啧啧地摇头晃脑，“我就不告诉你。” 　　而后不顾星月阁主骤然愤怒到了极致的双眼，一把将对方的头给砍下来——死不瞑目。 　　※※※ 　　“还好兄长让人先拦住了他，不然就差点赶不及了，不过，刚刚那两位前辈去哪了？”阚青桐如今，笑着和湛兮唠嗑，手里头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地把那个编号为十七的杀手，直接摁头摁进了沼泽中，又估摸着时间，拽着头发把他给拉起来。 　　十七在昏迷中被如此对待，也在潜意识地挣扎，但是阚青桐始终笑容淡淡，少女的天真无辜在她脸上演绎得淋漓尽致，她又是一把将对方的头给摁进沼泽里。 　　“前辈？”湛兮轻蔑一笑，摇了摇头，“不必这么称呼他们，他们不配。” 　　能被抓着关进小木箱里头的人，都是大奸大恶。 　　就比如宗主，当年被他采阴补阳而死的女修能以万计，人家拿灵石补充能量，他拿女修补充能量； 　　比如那只幸兽，说好的乖巧懂事小宠物，结果生生靠着一副小兽的皮囊，骗了好些修士，生吃了十几任主人； 　　比如刚刚那对男女，各自有各自的道侣，结果两人一见面就**，为了苟且在一起，互相杀了对方的道侣…… 　　唉，想到这些渣滓们过往的经历，湛兮就觉得三观俱碎。 　　阚青桐也不多问，兄长似乎有很多秘密，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她重生了也有自己的秘密，但是她知道兄长不会害自己的，所以她不在意。 　　眼看着十七奄奄一息就真的要断气了，湛兮道：“好了，别玩了，准备回程。” 　　阚青桐的脸皮都抽了一抽，冷硬着说：“兄长，再稍等一下。” 　　其实，阚青桐从来没有见过十七，她只是从木迎风那儿得知，兄长死后，太阿城戒严，十七带着绿腰乔装打扮，准备逃出生天，恰好被小弟阚青柏认出，十七为了让他闭嘴，便当街断了小弟的头颅。 　　她现在，也很想、很想很想，就这样，像兄长对星月阁主那样，把十七的头，砍下来，然后送去做成球，给小弟踢着玩。 　　但是为了计划，阚青桐最终还是忍住了，断头太轻松太快意了，阚青桐诡异地笑了笑，还是兄长的计划比较动人，要让他生不如死！ 　　她将昏迷的十七抓着头发，拖着到了岸边比较干的地面上，而后向湛兮要了一把匕首，阚青桐就这样笑着，俯视着躺在地上上生死不知的男人，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五官，长得还真不错…… 　　也是，要是长成丑八怪，绿腰才看不上呢。 　　拂过五官的手有多么轻柔，匕首划过眼睑的动作就有多么凶狠—— 　　湛兮无言以对地看着十七无意识都在抽搐的身体。 　　※※※ 　　两人带着一个半生不死的杀手回程，湛兮忽然道：“皮肉伤对于灵修者而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很容易好，还不会留下痕迹。 　　阚青桐却笑了笑，说：“我确实愿意让他生不如死，虚与委蛇便罢了，却不想委屈自己去照顾他。” 　　湛兮：“……”行吧，和他一样，都不想自己上。 　　“兄长帮帮我，找个哑女伺候他一阵子吧，等他好了，他只会知道是我救了他，还不辞辛劳地照顾他。” 第51章 　　绿腰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之中, 起先，那该死的有琴星洲，每日都会来折磨她, 人族刑法种类之多, 花样之繁杂，效果之显着, 是绿腰从未想过的。 　　她原以为皮肉之苦也不过就只是皮肉之苦而已, 身为天阶大妖，难不成她还能畏惧了这皮肉之苦不成？ 　　可是后来她发现, 她错了，这些入骨伤魂的折磨, 简直令人生不如死。 　　日日夜夜被折磨, 可是绿腰的心中充满了对整个灵霄城，对有琴星洲的怨恨, 都是天阶大能，是她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又何必这样折磨她？ 　　在怨恨着有琴星洲的同时, 绿腰是绝对不会去反思自己的，她只觉得自己无辜又痛苦，哪里会去思考她玩弄了人家亲弟弟身心，还掏人家弟弟的心脏给生吃了, 对有琴星洲的刺激有多大。 　　有些人, 生来就能把双标玩得极好,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终有一日，绿腰被生生掏了内丹。 　　从前，她掏别人心脏，人家的痛苦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绿腰是不知道的，如今她也被活生生地掏了内丹，想必终于能够有一二分的了解了？ 　　“杀了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绿腰是不会求饶的，好歹是活了那么久的大妖了，士可杀，不可辱。 　　然而有琴星洲却极为玩味地笑了下，以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眼神看着绿腰：“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绿腰，你杀过的人族数以万计，光是被你掏心而死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当着他们的面生吞他们的心脏之时，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日？” 　　然后，有琴星洲大笑着离开了，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准确的说，是绿腰被关在这没有一丝一毫光线的囚牢之中，再也没有其他人出现，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活物，寂静、了无生息。 　　头几日，绿腰还会为自己少了几日的折磨而松一口气，可是后来，她发现失去了内丹的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情绪了，她开始惶恐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她开始期待有人能出现，就算是来折磨她的也好…… 　　就在绿腰被这样幽闭了十几天，近乎要精神崩溃的时候，囚牢忽然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声响，绿腰猛地抬头，无神的双眸瞬间爆发出了极为灿烂的光芒。 　　果然，有人直接暴力拆除了外头的阵法，闯入了囚牢之中，暗无天日的囚牢被硬生生掀开了，刺眼的光芒从天而降，而那人，伴随着万丈光芒，一步一步走来。 　　绿腰看着，就这样看着，恍惚之中，有什么东西遗落了。 　　“绿腰姑娘，我来救你了！”‘青竹公子’的身上伤痕无数，连那张俊美到了极致的容颜都划了几道，可是绿腰发誓，她此生绝对不曾看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他背负的光芒如此刺眼，而他欣喜又温柔的笑容比这光芒更令人头晕目眩。 　　‘青竹公子’上前，保住了虚弱的绿腰，丝毫不曾嫌弃她露出了下半身是蛇尾，疼惜又温柔地抱着她，坚定道：“我在，不要怕，我这就带你走。” 　　绿腰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而后，终于放松地晕了过去。 　　‘青竹·宗主·公子’风流倜傥地笑了——撩妹，我是专业的！ 　　※※※ 　　身为少城主，要找一个哑女来兼职一下城主府丫鬟的职业，还不简单。 　　不过虽然阚青桐不会亲自上手照顾十七，却也会全程监督的，她才不会允许任何意外情况出现。 　　湛兮当天夜里和阚九阍商议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阚九阍道：“人皇如今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只顾着清算迎风楼，此乃良机。” 　　“阿娘这般想，其他人也这般想，不若我们暂且忍耐，让其他城先上，斗他个你死活我，再坐收渔翁之利。”湛兮给她倒茶。 　　阚九阍摇了摇头，道：“领兵作战，战场瞬息万变我尚且不悚，而这权谋斗争，却都是看不见血光的较量。” 　　湛兮笑了笑：“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是三城交战，先让他们打，我们坐等罢了。阿娘，且坐山观虎斗便可。” 　　前些日子开始，湛兮就提议让阚九阍去策动其他的城主，人族除了皇室的帝都城，还有大大小小八座城池，和妖族的五个氏族、魔族的十二个殿主一般，都是明争暗斗惯了的。 　　湛兮从来不打算让太阿城冒头，他要的是激化各族内部矛盾，使其内部急速消耗实力，之后，太阿城再出面逐一击破。 　　这样的计谋极为简单，难的从来都不是在各族内部矛盾激化、自我消耗之后的攻占，难的是如何加剧他们的内部斗争。 　　说起来，完成这样的计划，围绕在手握恶毒白月光剧本的阚青桐身边的那些人，全是难得的重量级筹码。 　　不论是女人，还是男人，攻心，都是一个极为有效的手段罢了。 　　※※※ 　　湛兮再一次找和尚的时候，发现和尚根本不在。 　　于是，他跑去找马舍找山灵，路过阚青柏的院子，男童正认真的打磨着手中寒光尽现的匕首，而穿上了新衣服的鬼王就在边上百无聊赖地看着。 　　山灵果然在马舍，湛兮找到它的时候，它正在撸白光驹额前的鬓毛。 　　“山叔，那前辈是离开此界了吗？” 　　山灵看了他一眼，顿了顿，似乎是在感应什么，有灵识铺天盖地宛若海潮，可是却鲜少有人能察觉到，一会儿，山灵摇了摇头：“还没，在西北方向，一个充斥着魔物味道的地方。” 　　“西北方？跑到魔族那边去了？！”湛兮有些意外，“他去干嘛？” 　　山灵：“诛魔……嗯，应该说，超度？” 　　湛兮无奈，找不到和尚的话，那就只能按照阚九阍所说的，由她亲自去设下埋伏了。湛兮倒是不怕冒险，只是觉得以儿子的身份，拿母亲下棋，不大好，虽然大家都在棋盘中。 　　但是阚九阍似乎很是期待动手的时刻，也是，这些年来，边境安稳，除了日常任务一样的小打小闹，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其实三族都在暗自蓄力，战争从来都是一触即发。 　　※※※ 　　十七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踏空，跌入了深渊一般，周遭都是空无的冰冷。 　　浑身上下，由内到外，全是难掩的痛苦，可是，有人轻轻抚过他的面容，动作轻柔似春风，指腹的触感细腻而温暖。 　　阚青桐微微抬了抬下巴，哑女意会地颔首，任劳任怨给十七按摩面部。 　　而阚青桐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配音：“呀~你醒了。” 　　十七彻底醒了过来，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温柔的女声，若风过琳琅之声，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用力，而后那只小小的手，温柔又坚定地将他按回床上。 　　阚青桐的表情冷笑着，声音甜美，语气温柔又心疼：“别乱动，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十七试探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音极为沙哑，说话仿佛是毒蛇在吐舌一样，他顿了一顿，终究还是艰难地问，“我的眼睛？” 　　哑女看着这个头发披散，青丝铺了小半张床的俊朗男子，以白绸缎遮住了眼睛，面容苍白，她遗憾地摇了摇头，多好看的男子，可是眼瞎了，当然，她有自己的阿哥了，不然就算这男子眼瞎，估计也会让她春心萌动。 　　十七没有听到女子的回答，只是感觉到对方用拧得半干的湿布为他洗脸，冒着热气的棉布极为轻柔地触碰着他的脸颊，十七顿时红透了脸，他皱着眉，伸手阻拦，嘶哑着嗓音：“我、我自己来便好。” 　　他的手差点就捧到哑女了，阚青桐这才上前从哑女手中拿过了湿布，哑女恭敬告退。 　　十七一抓，就抓到了阚青桐纤细、柔软的手腕。 　　少女的肌肤细腻至极，柔软又滑腻，十七像是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面红耳赤，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抱、抱歉！” 　　他杀过无数的人，也曾有这样的少女，可是他从来不曾与这些人，肌肤相触。这个曾令无数人胆寒的杀手，如今白绸遮眼，竟然也有几分无措和可爱。 　　阚青桐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疼惜和无奈：“你别激动，好好躺着，我和兄长救下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的眼睛只是小伤，会好的。” 　　“为何……要救我？” 　　阚青桐双眸冰冷，语气俏皮：“看到你还没死透，就救下你呀。” 　　沉默了许久，十七问：“你可知我是谁？” 　　“哎呀，你是不是脑部受到了重创失忆了！？”似乎很是惊慌的模样，“你你、唉！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呀，不过你别紧张，这里有最好的大夫，我马上给你找来。” 　　十七一时之间，竟呆住了，他从未想过对方会是这个反应，眼看着对方就要急急忙忙地跑了，他赶紧拉住了一片衣角。 　　半步天阶的杀手，就算眼睛看不见了，其感官也是异于常人的敏锐。 　　“没有，我没有失忆……” 　　“啊？那你怎么问我你是谁。” 　　“你，又为什么会想到我失忆了？”十七抿了抿唇。 　　“话本里都这样写的呀，跳下悬崖就会有绝世秘籍，撞到了头就会失忆什么的。” 　　十七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笑意，似乎是从未曾见过如此单纯可爱的女子一般。 　　或许单纯和可爱，她确实曾经如此，可惜阚青桐早已经丢弃了这些累赘，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只能是恶鬼！ 　　※※※ 　　原先和阚青桐接头的人，是星月阁的堂主之一——四堂主。 　　如今他们阁主已死，下边基本乱套，左右护法想上位，四位长老也想上位，九个堂主也不愿甘居人下，内斗，内耗，是湛兮最喜欢看到的事情。 　　更何况，五千金确实动人心……那位堂主来找湛兮要五千金了，是他极力让阁主接单，也是他轻易卖了阁主给湛兮，就为了私吞这五千金。 　　对方意气风发地进来，湛兮让他死不瞑目地出去。 　　“这是星月阁的四堂主，他与八堂主亲如兄弟，却与五堂主和三长老早有龃龉，你知道该怎么做。” 　　湛兮的话音刚落，小木箱里窜出一道看不出形状的烟雾，直接卷着四堂主的尸首离去。 　　“啧啧啧，这般挑拨离间的手段，你倒是熟练。自己杀了人，却嫁祸给他仇敌，还挑动他好友。”人未到，生先至。 　　湛兮回头，看到了自己……哦不，是看到了幻化成阚青竹模样的欢喜宗的曾宗主。 　　对方的嘲讽没能让湛兮眉头皱一下，只是冷淡问：“绿腰带回来了？” 　　“不仅带回来了，我还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了。”宗主不怀好意地看着湛兮。 　　他是很厌恶湛兮的，他觉得对方是道貌岸然的东西！正道持身，杀人还不照样是手起刀落？当然，对于他这样无恶不作的人而言，是真的很难理解湛兮这些人的坚持和底线，也不打算理解。 　　若是要谴责他作恶，宗主的道理就是：怎么着我杀人就是作恶，你们杀我就不是了？至于被杀对象之间存在的差异，他选择忽略。 　　“你不是说绿腰有个念念不忘的小情人？你可想知道，她与那小情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52章 　　绿腰和她念念不忘的小情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湛兮是不知道的, 当然, 也是不必去在乎的。因为现在要挤掉小情人的地位的人不是他, 而是欢喜宗宗主。 　　见湛兮神色冷淡，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宗主也有些不爽了。 　　他哼了一声，道：“哪有什么甘愿为她掏心而死的小情人, 不过就是这条臭蛇的自欺欺人罢了。” 　　这般轻蔑的眼神, 嘲讽的语气, 像是不满湛兮将他与绿腰这条蛇当做是对手一样。 　　原来，所谓心甘情愿为她而死的人族男子, 从来都只是绿腰的自我洗脑。 　　说起来，在绿腰深藏的、不愿意去直视、不愿意去面对的记忆中, 不过就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那时还是一条刚刚化形不久的蛇, 实力在地阶五品左右，一直呆在妖族中修炼, 为了能够更强大，绿腰是很少去沾染情情ai爱的。 　　但是妖族向来放纵自我，及时行乐，而蛇性本yin，她多多少少也是其中一员，但是她心里头却一直都对这些同族的蛇啊、狐啊之类的, 怀着蔑视的心理。 　　一直到某一天, 她被同族打伤, 维持不住人形，直接变成了原型，躲藏在人族的深山老林。 　　那是一个整日之乎者也的书生，懂点医理，因为其妻子怀孕，他特意上山采药，准备熬保胎药，恰好遇到了身受重伤的绿腰。 　　书生并不知道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而是一只高阶蛇妖，他将对方当成了普通的蛇，给她上了药…… 　　书生救了绿腰。 　　绿腰从未见过那般干净的男人，气息如同温柔的风，容颜虽然普通，却因为其身上平和的气息而变得无比耐看……第一次见到人类的绿腰，又因为救命之恩，果断心动了。 　　后来嘛，绿腰不顾人家有妻有儿，幻化成人，硬生生要去拆散人家，书生与其妻子情比金坚，任由绿腰怎么作妖都无法破坏他们。 　　软的不行，绿腰就想要来硬的，她绑架对方的妻儿，结果她是蛇妖的真相被书生的妻子给发现了，绿腰本来就是一条没有三观没有底线的蛇妖而已，为了掩埋真相，果断生吞了书生的妻儿。 　　书生赶到，刚好看到了此番场景，瞠目欲裂，痛不欲生。 　　他甚至跪地，苦苦哀求绿腰放过他妻儿，绿腰感觉自己受伤了，心口被捅了几刀，冷笑着说：“除非你把你的心给我……” 　　为了妻儿，书生一刀捅进自己的心脏，临死前还抓着绿腰的裙摆，泪流满面地哀求：“求求你，求求你……” 　　书生到死，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祥和的与世隔绝的村子，会突然出现一个绝世美人？ 　　这个美人还要莫名其妙地纠缠他？ 　　这就算了，这个蛇蝎美人得不到，还要毁掉他的整个人生。 　　※※※ 　　后来，绿腰可能被ci激大发了，对方宁愿自杀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宁愿自尽而死。 　　绿腰太痛苦了，心太痛了，记忆出现了错乱，说白了就是她开始自欺欺人了，自己给自己洗脑。 　　自己给自己篡改记忆，自己说服自己，那书生就是爱她的，爱到心甘情愿地为她掏心而死。 　　宗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可笑，太可笑了！” 　　湛兮冷淡如初，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宗主见状，冷笑着凑近：“那书生的魂魄，如今在我手中。” 　　绿腰不仅自己给自己洗脑，不仅没有放过书生的妻儿，她还把书生本该去投胎转世的魂魄给拘了下来，日日夜夜陪伴在她身侧，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哎呀呀，真是可怜啊，”比绿腰还要毒的宗主摇头晃脑，似乎是真的在替别人惋惜一样，“若是书生知道随手救下一条蛇，会惹祸上身，恐怕根本就不会去救这条蛇的，哈哈哈哈哈。” 　　“你拿到了书生的魂魄，既不放生，也不灭魂，说吧，你想要什么？”湛兮冷静地问。 　　说白了，对于宗主来说，书生惨就惨呗，管他什么事儿，他嫌麻烦还可能送对方一个飞灰湮灭，如今特意跑来找湛兮，不过就是利用湛兮这种被他嫌弃的正道持身之人，要点利息罢了。 　　“魂自然是可以送给你去超度，但是，这世界上自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您说呢？和光首席大弟子？！” 　　湛兮嗤笑出声，冷淡如初，问：“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放我自由！”宗主眉眼倏地冷锐，他伸出自己的胳膊，凑到湛兮面前，伤痕无数，浑身隐隐约约缠满了无数罪孽的丝线。 　　这是小木箱的罪罚。 　　湛兮只是淡淡地笑着，定定地与宗主四目相对，不过须臾，宗主就坚持不住想要避开眼神，然而他眼瞳刚转，一股煞气滔天的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来。 　　宗主躲避不及，硬生生被削掉了一只胳膊：“呃——” 　　他吃痛，双目泛红，死死地盯着湛兮看。 　　湛兮仍旧是坐在椅子上，手中玄色大刀古朴暗沉，不见光亮，他冷淡如初，伸手，摊开手掌：“书生的魂，拿来。” 　　宗主咬牙，眼中恨意加深，而后终究是颤抖着手，将一粒魂珠放在了湛兮的手心，他太痛苦了，浑身仿佛被红莲业火硬生生地在搞烧烤人肉串一样，胳膊的断裂之处更是彻骨冰寒，这样重的伤，恐怕他在休整个上千年都恢复不了。 　　湛兮收拢了手中魂珠，口中轻念诀，指缝之间倏地泄露出白色的光芒，而后，在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个人形，似乎是冲他行了个礼，消失不见。 　　湛兮看着狼狈不堪的宗主，笑问：“如今你是回小木箱，还是继续我交给你的任务？” 　　宗主笑得无比狰狞，说话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一样：“自然是……完成任务，毕竟，我还是想要换个好受点的房间。” 　　两害相交，取其轻。 　　湛兮颔首：“好。” 　　※※※ 　　一场闹剧，438忽然问：“你箱子里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收集的？” 　　“有师父收集的，也有其他人收集的，也有我收集的。” 　　“里面这些家伙，似乎很多都不服你啊。” 　　湛兮轻笑：“无妨，打到他服。” 　　“对了，我是来提醒你的，绿腰已经有悔过的意向了，如今任务完成度：5.” 　　* 　　星月阁内部的混乱在加剧，很多人下单，却因为其内部争斗不休，而导致出现了一个单子多个杀手抢，或者一些单子没人去领的情况。 　　口碑骤降，其自相残杀，也在不断地自我磨损实力。 　　人皇和迎风楼之间的矛盾在加剧，人皇因为痛失所爱而疯狂，迎风楼也在忍让多次、企图讲道理却最终明白丝毫不会有效果之后，选择了反击。 　　早就被阚九阍怂恿过的其他城主，在木迎风巧舌如簧地画大饼之下，果断抽刀，直指人皇。 　　九鼎倾，天下共问其重。 　　人族——将乱。 　　而他族情况也不容乐观。 　　妖族如今的妖皇乃是赤狐一族的——梅南松。 　　梅飞白乃是梅南松与白狐所生的孩子，白狐是梅南松的真爱，却不是他的正妻，梅飞白说白了也就是一个见不得妖的私生子而已。妖族虽然五氏有狐，可是这狐，却是指赤狐。 　　也正是因为梅飞白见不得光，梅南松才会封印了他的妖力，把自己的儿子伪装成一个天赋极佳的人族，偷偷摸摸送到了天机老人所在的万丈山脚下，他不过就是算准了天机老人的心慈。 　　梅南松与正妻赤狐所生的小儿子，就是早年因为贪玩而擅闯人族领地，最终被关押在人族禁地的梅绯色。 　　为了让自己所爱之人生的孩子，也可以被承认，也可以站在妖族的阳光下，梅南松费尽心思与五氏周旋，最后才得来一个给梅飞白考核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将梅绯色救回来。 　　只要梅飞白能把自己的弟弟梅绯色，从人族的禁地中救回来，那么梅飞白也会被承认是妖皇的儿子，就能够拥有继承的资格。 　　人族将乱，本来是个极佳的机会，但是为了能够让妖皇的正式继承人能够顺利被就回，妖族按耐不动，不打算现在就破坏掉他们筹谋已久的计划。 　　* 　　魔族本不该放弃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的，只是他们有心无力。 　　天魔被杀，魔族十二殿，还来不及争夺上位权，就被瞬间杀了八个……魔族自己内部都乱了，比人族还要更乱。 　　如今剩下的四个殿主，要么躲躲藏藏，生怕自己被那个杀魔不眨眼的恐怖和尚发现，要么对天魔忠心耿耿，冒着生命危险，疯狂地往人族这边试探，想要唤回那个和父亲闹矛盾一怒之下跑到人族给人家当徒弟的天魔之子——公西永嘉。 　　比起吞并人族，还是先把自家的继承魔找回来才是正经的啊。 　　※※※ 　　阚青桐将十七驯化得极好，就像是她年幼时，也曾经费尽心思去驯化一头桀骜不驯的狼…… 　　在阚青桐衣不解带地“照顾”之下，十七恢复得极好。 　　他日日夜夜都在期待着能够亲眼看到这个女子，对方亲自为他换药为他疗伤，他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到后来地表面习惯，心中却升起了贪欲。 　　想要第一眼就看到她，想要拥有。 　　阚青桐自然是不可能错过对方揭开遮眼布的那一刻的，毕竟，这是她亲手割瞎的眼睛，她无论如何都绝不会错过验收成果的时候。 　　一直绑在眼睛上的布条终于被取了下来，十七一开始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了，而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明眸善睐、美若天上神仙妃子一般的女子。 　　十七的心，瞬间拉了半拍，之后，心跳如鼓。她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比他日日夜夜地幻想中的模样，都要更加鲜活好看，她笑起来，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 　　十七简直将阚青桐奉为神灵，这样一个从来不动心的杀手，一旦动心，那简直比老房子着火还恐怖。 　　他本来是一个从来都没什么表情的人，却在城主府中，因阚青桐而时常抿唇轻笑，青涩又腼腆。 　　湛兮在他醒后，见过他一次，沉默了许久。 　　这个杀手的眼睛，很像那天送走的书生……这就是绿腰收割十七这颗情窦未开的少男心的理由么？ 第53章 　　十七虽然在杀手堆里长大，但是他似乎情商不低。 　　湛兮知道他曾经暗中观察过星月阁的情况, 在确定星月阁已经混乱无比, 甚至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之后, 十七似乎彻底地放下心来了，他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要返回星月阁的意思。 　　在解决了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后，十七表现得更加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了，他有些积蓄储存在人族连锁的秦氏钱庄中, 他会从里头取钱出来，为阚青桐买一些首饰，买一些胭脂水粉，甚至是买一些小花。 　　除此之外，他对阚青桐的家人也极好，对待湛兮的时候无比恭敬，对待阚青柏的时候耐心又认真, 手把手教阚青柏如何锻刀，如何出刀…… 　　湛兮看笑了，冷笑。 　　在本月的花灯节，十七主动邀请阚青桐一同出游。 　　花灯节共同出游, 几乎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 阚青桐的两位好师兄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闹得不可开胶，可是如今他们似乎有什么麻烦事缠身了一样, 只是来信“警告”阚青桐绝对不可以答应其他男人邀请。 　　阚青桐答应了十七的邀请, 妆容精致, 盛装出席。 　　湛兮就立在城主府的高台上，静静地看着十七露出了一抹比漫天烟火还要灿烂的笑容，在看到阚青桐的那一瞬间，他眼中仿佛载满了无垠的星河，光芒璀璨。 　　阚青桐知道，她可以收网了。 　　※※※ 　　对于绿腰而言，曾经的一切都是不堪回首的。虽然她也曾耽迷于雌雄之间的快乐，但是这不过是妖族之间走肾不走心的众乐乐罢了。 　　她面对一个人类男人，真正的情窦初开了，结果对方却根本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哪怕她美若天仙，哪怕她无比诱人。 　　这个男人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还对她严声厉色，这个男人最终为了自己的妻儿自杀，在她费尽心思、委曲求全后…… 　　可是如今，绿腰不知道为什么，她被迫一次又一次回想起了这些过去，甚至所有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她似乎是被关在了由那一段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组成的牢狱之中，不得解脱。 　　绿腰痛苦万分，然后，有一只骨骼分明的手，破开了这无边的黑暗，将她拥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去。 　　绿腰满面泪痕地醒过来，看到了那能令日月失色的美男子，他俊美若神只的容颜被月光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晕，无比动人。 　　她哭泣着，抱紧了‘清竹公子’. 　　绿腰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人除了是将她从噩梦的沼泽中捞起来的人，还是那个将她推入噩梦中去的人。 　　※※※ 　　绿腰的妖丹没了，她彻底废了，如今连蛇尾都收不回来，她活不长了。 　　失去了强悍的实力，成为了别人的依附，得到了最想要的真挚的爱情……绿腰混乱的大脑，几乎已经不会思考了。 　　她开始放下过去，书生再怎么好，也不过就是个迂腐的书生而已，一个小村庄里唯一识字的人罢了，绿腰觉得，她当初之所以会动心，恐怕还是因为对方的救命之恩，也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人族男子，更因为她求而不得不甘心。 　　书生再怎么好，又怎么能比得上名满天下的‘清竹公子’呢？ 　　这个男人，一举一动都写意风流，优雅矜持的气息宛若天成，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能令人心醉。 　　绿腰，彻底忘却了过去，选择拥抱现在这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 　　在选择了‘清竹公子’之后，绿腰才是真正地跌入深渊中去了，可是她并不知道。 　　绿腰的心理很混乱，跌宕起伏，从感动、动心，到惶恐不安，到坦然接受，再到痛苦不能长相厮守……绿腰甚至在惶恐，‘清竹公子’是真的爱自己吗？他不介意自己是妖吗？ 　　她好不容易放下了过去，却害怕‘青竹公子’嫌弃自己的身份。 　　而这个让世人多有赞誉的‘清竹公子’，却一次又一次地抓着她的手承诺：“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仅此而已，日后，你不必躲躲藏藏，你的蛇尾，我觉得……很好看。” 　　绿腰感动万分，泪如雨下。 　　她选择了接受一切，享受爱情后，又惶恐自己活不成了。 　　“我心悦你，此生，唯你一人。我一定会救你的，你要相信我，便是你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必定会寻到你！” 　　绿腰终于放下心防，全身心投入这一场旷世奇恋之中去，只想着多拥有一日算是一日，便是死了，也不必遗憾了。 　　可是后来，她忽然接到了一封不知道来自哪里来自何人的信，信里详细地写出了绿腰当初赖上太阿城的目的，甚至精准地写出了绿腰曾经对‘清竹公子’有着那般毒辣的心思。 　　绿腰开始惊恐，开始忐忑不安，她日日夜夜都活在煎熬之中，生怕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暴露了，会让心爱的男人误会她。 　　是的，她当初确实怀着不轨之心，可是她现在是真的爱他啊，绿腰不想‘清竹公子’知道这一切。 　　日夜担心受怕，使得绿腰更加憔悴，她的心像是被投入了热锅中，煎熬无比。 　　‘清竹公子’对她越来越好，越辣越好，好得不能再好了，甚至，‘清竹公子’已经在准备他们的婚礼了。 　　这一切，美好的像是梦一样，绿腰苦苦哀求上天，请不要让这美梦碎了，她已经是个时日无多、苟延残喘的蛇妖，只求能够死在所爱的人怀中，没有误会，没有悲伤。 　　可是“大婚当日”，让绿腰日夜惶恐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清竹公子’身着大红喜服，红着眼，痛苦万分地低吼：“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为了你爱的人，曾经想夺我身躯，这不是真的！” 　　绿腰心如刀割，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每一口呼吸都让她痛彻心扉，她哭哑着嗓子：“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这样打算过！？” 　　“我是这样打算过，但是我……”绿腰百口莫辩。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绿腰流着血泪，看着那个痛苦到了极点，失望到了极点的男人，就这样自嘲地笑了，决绝转身。 　　“不要，不要走！大公子！求求你，你听我解释啊——”绿腰扑过去，跌倒在地上，抓着对方的喜服，哭得不能自已。 　　‘清竹公子’却挥开了她的手，连回头都不曾给一个，毅然离开这他精心布置的喜房。 　　绿腰连爬带滚都追不上他，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此生再不能相见。 　　绿腰绝望到了极点，嘶吼出声：“阚青竹——！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她挣扎着要追上他，可是她根本就动不了，鲜血从口鼻流出，她双目无神，空洞至极，呕着血，嘴还在开开合合，声如细蚊：“不是这样的，听我、听我解释……” 　　这一刻，绿腰悔恨到了极限。 　　※※※ 　　“滴滴滴，绿腰生命值在下降中，正在统计其忏悔值中……25，满点。” 　　438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忽然又警告：“滴滴滴！！！绿腰仇恨值上升，忏悔值下降，24……22、21……绿腰已无生命迹象，忏悔值定格——20.” 　　湛兮终于踏入了那个小院，那个被宗主当成戏台的小院。 　　绿腰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婚礼，她不过是活在了宗主为她打造的梦中。 　　小院里，绿腰半人半蛇的尸体鲜血淋漓地随地摆放，内脏凌乱四散，仿佛一副血腥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抽象画一般。 　　宗主就坐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的石桌旁，染血的手，端着杯盏，浅笑嫣然：“你来了。” 　　湛兮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感动吗？我不仅让她十分后悔她曾经的所作所为，我还帮你让她死不瞑目了呢~”不仅攻心、虐心，还要在她绝望濒死的时候，告诉她真相，ci激到她发疯，还要亲手宰了她。 　　宗主是在报复湛兮砍掉他胳膊的事情，虽然这胳膊最后还是长回来了，但是失去的灵力却没那么快能补回来。 　　宗主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他怨恨湛兮，却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和不忍，就把这怨恨全部宣泄到绿腰的身上。 　　他怨恨湛兮，却又不得不按照湛兮所说的去做，但是他完成了任务，却还是要摆湛兮一道，给湛兮挖个大坑，让临死的绿腰仇恨值暴增，忏悔值骤减。 　　湛·专业养殖户·兮，放下了手中的小木箱，对着宗·鸡仔·主，道：“好了，进去吧。” 　　宗主：“……”妈的！？这都他妈不生气！？ 　　宗主将信将疑地回到了小木箱，然后发现湛兮虽然表面上不生气，却还是要教训他，他的房间不仅没有往上提两层，反而下降了一层。 　　湛兮静静地立在原地，收集绿腰的魂魄，小木箱要多一个住户了呢，兴许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也会让绿腰出来，发挥她能让天下男人为之折腰的本领。 　　宗主在小木箱中疯狂怒吼，湛兮淡淡道：“先住那么一两个月，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再给你换房间。” 　　“你要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是懒，却不蠢，对于你们这样的，我从来不仁慈，所以不要和我耍心眼玩手段。” 　　像鬼王那样乖乖的，要也只是要一身衣服，不香吗？ 　　非要作死，非要作死，那就送你去死一死！ 　　※※※ 　　湛兮提着小木箱，离开了那血腥味冲天的小院。 　　回到了自己的竹园后，遇到了在等着他的阚青桐，湛兮放下木箱，接过了对方的茶，问：“你准备好了吗？” 　　阚青桐轻笑：“当然。” 　　湛兮颔首：“那么我现在通知灵霄城，我们准备启程吧。” 　　阚青桐问：“兄长可了解人族禁地？” 　　人族禁地，与人皇息息相关，如今人皇重伤至今尚未痊愈，而且人皇已经足有十年不曾到禁地补充其中灵力，恐怕禁地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其实闯禁地不难，难的是找到这个禁地所在。 　　“不甚了解，”湛兮摇了摇头，“但是十七已经半步天阶，也算是够着了一探人族禁地的门槛了。” 　　湛兮的笑容加深：“届时，由他开路，由他垫底，死……也是先死他，不必担忧，细节之处，还可再安排。” 第54章 　　阚青桐邀请十七一同到灵霄城做客：“灵霄城主忽然相邀，也不知是何事, 兄长欲带我一同前去, 且当做是出游罢了, 听闻灵霄城也多有古迹，你可要与我一起？” 　　十七那双曾经暗沉冰冷的眼眸，如今染上了温度，他的笑意若隐若现，只是坚定地点头。 　　你去哪, 我便去哪，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小柏，去么？”想了一想，十七问了一下那个可爱的孩子。 　　阚青桐咧嘴笑开：“小弟自然是不去的，他还有许多课业未曾完成呢。” 　　他见她笑，便也跟着笑, 他并不知道阚青桐心里面想的是——小柏？你是在喊那个曾被你斩下头颅的孩子吗？ 　　十七没有想太多，她甚至连眼神，都很少离开阚青桐：“我昨日答应了小柏要教他如何控制灵力的，何时出发, 我先去和他说一声。” 　　“也好,”阚青桐含笑，眼眸中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去好好和那孩子道别吧。” 　　十七点了点头。 　　※※※ 　　抵达灵霄城当天夜里, 湛兮就和有琴星洲进行密谈。 　　没错, 关押梅绯色的人族禁地，就在灵霄城的不远处。 　　湛兮之前就让有琴星洲帮忙查询人族禁地的事情，禁地之所以选在灵霄城不远处，除了当地特殊的地理环境有利于其布阵，更难以搜寻以外，应该还和前任灵霄城主与前任人皇是特别好的好兄弟有关。 　　如果灵霄城都无法提供任何与禁地有关的信息的话，那么其他城池更不可能有了，当然，湛兮是断定有琴星洲手里头把握着这些东西的，不然原剧情中的梅飞白又是从哪里打探到人族禁地的所在呢。 　　当天夜里，有琴星洲也算坦然相告：“我能给你如何进去的办法，也就是给你提供阵法传送点，但是要从里面破阵出来……得靠你们自己了。” 　　“我不在意你们究竟要做什么，甚至不在意你们把里面关着的东西带出来，你只需要向我保证，这些事情不会牵连到灵霄城。” 　　湛兮只是看着他，浅笑：“好，我向你保证，绝不出卖你。” 　　至于别人会不会想到你，会不会牵扯到你，那就难说了。毕竟这种事，向来风险极大，哪里又有人能给出绝对的保证呢。 　　有琴星洲也是老油条了，自然明白湛兮的言下之意，他皱紧了眉头，有些不满，他自然也是听懂了湛兮的言下之意，不主动出卖，却不保证他的风险系数。 　　有琴星洲深呼吸了几次，最终算是勉强答应了。毕竟这是他当初向湛兮要绿腰的时候所答应的事情，一城之主，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再说了，如今人皇的地位岌岌可危，已经有两座城池的城主公然对抗人皇的律令了，就算牵扯到有琴星洲，能不能影响到他、人皇有还没有本事和余力去制裁他，都还是一个问题。 　　“除了这些，灵修少年大会，还得仰仗你呢。”湛兮淡定地提醒。 　　夜色深沉，有琴星洲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凉意，不知道是因窗没关紧，晚风太冷，还是因对面这位，表面上如皎皎明月一般、内里却全然狠辣的公子。 　　“不过就是动几下嘴皮子的事情，”有琴星洲冷笑着，“你不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么？恐怕……连我不配合的情况，你都早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了吧。” 　　“灵霄城主，你是聪明人。” 　　“我不够聪明，至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从地阶三品，一跃突破天阶！？”有琴星洲死死地盯着湛兮，仿佛要从他那张如玉雕一般的面容上，看出什么来，比如，使用了某些禁术！ 　　湛兮却哈哈大笑：“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天资过人啊。” 　　灵修也好，修仙也好，追求大道，殊途同归而已。 　　对于湛兮来说，灵修，只需要理解其中微妙之处，把握其中关键之处，要进步，自然不难，难的向来是人心，心念太杂，自然进步艰难。 　　※※※ 　　翌日，阚青桐与十七自灵霄城城主府，外出踏青。 　　两人先是快活地游玩，观花赏乐，春风拂面，湖面波光粼粼，一如心间甜蜜，久久不复平静。 　　玩累了，便席地而坐，看着这灵霄城四季如春的美好风光，阚青桐靠在他肩上，让他心都软成了一片。 　　“桐桐……”十七轻轻地喊了一声。 　　阚青桐抬头，看向他。 　　十七将一直藏在身上的礼物拿了出来：“这个，送你。” 　　阚青桐一脸惊喜，笑容放大，她接过，仔细地看着手中这无比精致的匕首：“哇，好漂亮的匕首！” 　　“这是我……嗯，这是我的第一个武器，陪伴了我很多年，现在，给你。”十七眼神都有些不自在了，放置在一旁的手，偷偷地收紧，紧张无比。 　　“哦~”阚青桐笑得无比坏心眼，“原来你那段时间天天找小弟，还去冶炼武器的地方，就是为了这个？” 　　“嗯，我把它重新锻造过了。”不让它变得亮晶晶一些，漂亮一些，精致一些，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呢。 　　阚青桐收下了他的“心意”，重新靠在了他肩上：“十七，你有没有想过……不，你相不相信人会有前世今生啊？” 　　“前世今生？” 　　“对啊，”阚青桐轻笑，却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眼若寒冰，“我一直觉得，你前世一定对我做过什么，对我而言，前世的你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不然，我怎么会一看到你，就想要救你呢。” 　　十七感觉心脏都被泡在了蜜糖里，他从未听过如此让人心动让人难以自控的“情话”。 　　执手相望，十七在那一瞬间竟觉得，眼前人，不仅是他的心上人，更是他的全世界。 　　两人玩得太开心了，阚青桐一个不小心，从悬崖上跌落，十七自然是在这惊险万分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为了救她，一起跳了进去。 　　然后，他们无意触发了机关，恰好落到了阵法传送点，不经意之间，就闯入了一处秘地。 　　十七不知道，这绝不仅仅只是一处秘地，这是一处深渊，一处绝望的坟墓，将要永远埋葬他的身，和心。 　　※※※ 　　阚青桐和十七，在这陌生的秘地里努力探寻出去的方法。 　　里头阴森恐怖，且机关重重，无数刀光剑影隐藏在暗处，一触即发，还有各式各样凶残至极的阵法。 　　阚青桐是一个“弱女子”，她生来就娇生惯养，会观星象，灵力却不充盈，为了保护她，十七多次受伤。 　　只是，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怎么能说是拖累和负担？看着阚青桐为自己担忧的模样，看着她美目含泪的模样，十七即使受尽皮肉之苦，心却是甜的。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这里没有日月，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十七受伤越来越严重，阚青桐也表现得越来越绝望。 　　“桐桐，不要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十七握紧了她的手，坚定地说。 　　阚青桐梨花带雨，哽咽着：“我好害怕，你受伤了，我怕，你不要出事……”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会带你出去。”十七笑了，笑得那么甜蜜，他以为他们不仅只是身体拥抱在一起，连心都是贴紧了的。 　　后来，他们在这秘地深处，发现了一只赤红色的狐狸，狐狸被无数铁锁qiu禁，贴着“善良天真单纯无辜不懂事”等等标签的阚青桐，自然是无比心疼地跑了过去：“好可怜的狐狸……” 　　然后触发了杀伤力最凶悍的机关，暗处倏地窜出了两具实力逼近天阶的傀儡。 　　阚青桐抱着这瘦弱的狐狸，瑟瑟发抖，却还是咬着唇，温柔善良地抚摸狐狸头：“狐狸不要怕，我会救你的，是谁这么狠心，竟然这样对待一只无辜的生灵！” 　　狐狸啊狐狸，不要怕，我会让你死得无比无比痛苦，就像前世，你掏出我的心脏一样痛苦，哦不，我会让你，比那还更痛，更苦！ 　　傀儡瞬息极致，宛如泰山压顶，阚青桐闭上了眼睛，紧缩着肩膀，转过身去，企图以自己为人肉垫，保护这只狐狸。 　　梅绯色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气息无比纯净、怀抱无比软绵又温暖的女人死死抱住了，它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极美的脸，就像是那池子里娇弱又洁白的白莲花一般。 　　她想要保护它！ 　　阚青桐自然不可能死于傀儡之手，不远处的十七及时赶到，拼去半条命，才把阚青桐和狐狸都救走。 　　打斗中，无奈还是波及到了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一人一狐，阚青桐还只是有些狼狈，狐狸却多次被打中，十七濒死，狐狸也重伤昏迷。 　　※※※ 　　终于、终于，他们重见天日了！ 　　刺目的太阳，第一次如此令人亲切。 　　十七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狼狈不堪，浑身伤痕，双手染满了血，他抓着阚青桐的手：“桐桐，去找你兄长……” 　　比起他的狼狈，阚青桐真的被保护的很好很好。 　　阚青桐放下了那只半生不死的狐狸，深深地凝望着十七的眼睛。 　　十七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溃散了，他还在努力的思考，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他想要安慰眼前的心上人—— 　　别怕，我没事的。 　　不要哭，我会心疼啊。 　　如果我死了，那就一个人活下去…… 　　再选一个喜欢的人，快乐地活下去。 　　…… 　　他还有千言万语，百般情绪，万般无奈，杀手，大概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段时间，宛如天堂，就仿佛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美梦。 　　十七看开了，虽然心有不甘，心中凄哀，却也知道自己应该知足了，像他这样的人，却得到了那么多，那么美好的人，早就应该知足了。 　　可是，他的意中人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哭泣绝望，反而笑开了，像是那绝世美艳的白莲，沾上了水珠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十七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可是——“呃！！” 　　十七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珠子，瞳孔甚至在那一瞬间，倏地缩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xiong口的匕首，那把精致的、漂亮的匕首，那把几天前，他怀着忐忑的情意，送到心上人手中的匕首，如今，正插在他的心口，刺穿了他的心脏！ 　　“十七啊十七。”美丽而冰冷的女子，丝毫不蹭躲避地与他相视，缓缓靠近，几乎要鼻尖触碰到鼻尖。 　　然后，这心狠手辣的女人笑了，她柔若春风地问：“你相不相信……人会有前世今生啊？” 第55章 　　好冷、好冷好冷, 就像是一脚踏空跌入寒冰之中去了，冷得浑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冷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能就这样、就这样, 痛苦万分地看着心爱之人。 　　“十七, 你相不相信人会有前世今生啊？”阚青桐又问了一遍。 　　她的左手温柔又流连地抚摸着十七的冰凉的侧脸, 右手握紧了那把刀身彻底没在十七xiong口的匕首。 　　那么温柔, 又那么残酷，仿佛一半天堂，一般地狱。 　　前世今生？前世今生啊……十七已经有些恍惚了, 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阚青桐的情话, 可是现在，他苦笑, 仿佛话里有话, 是他理解错了。 　　“桐桐、桐桐、桐桐……”桐桐啊，我的桐桐。 　　那双一向冷静自若, 尸山血海亦不能让其有所波动的眼眸, 如今里头盈满了痛苦，他就这样无比眷恋，又无比酸涩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看在眼中, 印在心中, 烙在魂中。 　　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滑落,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冷了，他甚至已经不想去问一句“为什么”，他费尽全力，抬起了手，想最后在触碰一次她那张令他无比眷恋又心酸的脸。 　　“人是真的有前世今生的啊，”阚青桐一边说，一边极为缓慢地转动手中的刀柄，“前世，你杀了我小弟，你让他在闹市之中人头落地，你让他的头被野狗叼走……所以今生，我来找你了，十七，感动么？” 　　十七似乎是被这句话的信息量给吓坏了，他紧张了起来，张口欲言，却猛地呕出血来，他有好多话想说，他想说‘怎么可能呢，小柏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我怎么会……’ 　　可是面对着心爱之人冷若冰霜的面容，看着那双盈满了彻骨的仇恨的眼眸，十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无力地眨了下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阚青桐将匕首扭转了近乎有九十度，而后她松开了手，掏出手帕，细致地擦拭着自己染血的手，她含笑，看着撑着一口气不肯死的十七，道：“前生种下什么因，今生便收获什么果，你强时，杀我小弟，如今我强，我杀你，不过弱肉强食，天道轮回罢了！” 　　十七的胸腔里充斥着无边无尽的酸涩，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哭腔，哽咽着：“桐桐、桐桐，若还有来世，我们……” 　　你说前世我杀了小柏，所以今生你寻我报仇来了，恩怨已了，若有来世，我们是否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 　　“嘘，”阚青桐食指点在了他的唇畔上，指尖还带着他的血腥味，她歪头笑开，“若有来世，我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局，无解。” 　　祭吾生魂，以血为誓，生生世世，虽死不休！ 　　十七就这样绝望地看着她无情的双眸，而后缓缓阖上了眼睛，沾染在睫毛上的那最后一滴泪珠，也随风而坠。 　　※※※ 　　那一日，她终于手刃第一个仇雠，神清气爽，兄长果然一切尽在掌握，连锁狐狸的爪链都早已经准备好了。 　　赤狐梅绯色本就在人族禁地被日夜抽取灵力，身体异常虚弱，又在阚青桐的刻意之下，受了重伤，意识一直昏迷，在湛兮拿着银针扎它脑袋扎得满脑子都是的时候，也没能醒过来。 　　“兄长，此般针法，有何疗效？”阚青桐还以为湛兮是在替这只赤狐妖族疗伤。 　　湛兮闻言失笑，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替它疗伤，我这是在搅乱它以往的记忆。” 　　阚青桐有些迟疑：“以往的记忆……？” 　　“好歹也是妖皇之子，妖族皇位的正统继承者，你虽然救了他，但是这般贸然接近，恐怕他会心有防备。”湛兮收针，“此番过后，他过往的记忆便会出现些许错乱的情况，他会更没有心防，会更容易接受你。” 　　“哦？兄长竟然还会这一手，实在厉害，那它何时才会恢复？我等还等着它回妖族搅他个天翻地覆，这可不能是个记忆错乱的傻子能做的事情呢。” 　　“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了，届时你也早已攻克这赤狐的心防，它先入为主视你为特殊，自然不会再可以去怀疑你，再做些什么的时候，就不必顾虑太多了。” 　　湛兮说话一向冷静自若，但是阚青桐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听着听着，竟然哈哈笑了。 　　湛兮歪了歪头：“怎么？为兄说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不不不，不是因为这个，”阚青桐抓着大腿上那只昏迷的狐狸的脑袋，硬生生就这样掐着对方的脑袋将它提了起来，晃荡着左看看右看看，眯眼笑道：“我只是忽然觉得，我们兄妹二人，竟然像是话本里的反派一般，做尽坏事，机关算尽，阴谋诡计在所不惜。” 　　湛兮听到自己像是反派，也笑了，438在他脑子里表示深刻的认同：“我觉得她说的很对很对，也许你不属于圣父系统，你属于反派系统。” 　　“可是我能用反派的手段，完成圣父的任务。”湛兮笑容加深，“我们做圣父任务，就应该不论过程，只谈结果。” 　　438：“……这就是你把别人往死里整的理由吗？” 　　如今他们兄妹二人借住在灵霄城主府，被视作座上宾，住宿条件极好。安排好人来治疗这只狐狸，再给了阚青桐一些建议之后，湛兮就要离开了。 　　阚青桐送他到门口，笑着说：“兄长且放心，我无辜单纯又善良还天真，我并不知道这是一只狐妖，我只以为它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因为这只狐狸，我心爱的男人死了，所以我伤心欲绝……” 　　一个容貌绝美的少女，挂着冷笑，语气丝毫没有起伏地在描述自己的人设，眼中都是嘲讽和冷酷，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湛兮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桐桐，兄长更希望你开心。” 　　“我现在就很开心，可是我想要永远开心，他们不死，我便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下，无处遁形。” 　　“待一切都结束以后，你可以到处走走，这片天下，除了太阿城的风雪、灵霄城的春景，还有更多值得去见识的风光，你要知道，人生渺渺，而天地辽阔。仇恨，不值得你为此毁掉自己。” 　　湛兮走开了。 　　阚青桐伫立在原地，望着月夜之下，湛兮迎光而去的背影，久久的。 　　她失神地望着，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站着。 　　※※※ 　　灵修少年大会即将到来，阚氏兄妹二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因为灵霄城主的邀约，而已经到达了灵霄城，似乎也不打算再回去一趟了，只是留在灵霄城，等待着灵修少年大会的到来。 　　那只狐狸醒了，意识似乎时而清醒，时而迷茫，阚青桐从未见过这只狐狸的真身竟是如此可爱，在她记忆之中，只有他化作人形，冷酷穿透她xiong腔，取走她心脏的模样。 　　她按照兄长的吩咐，把这狐狸当做宠物一般，对它极好极好，表现得一点儿也不曾察觉这是一只狐妖。 　　因为“痛失所爱”，阚青桐还需要时不时凹一下人设，表演一下痛断肝肠，生无可恋的女人的模样，声嘶力竭地喊着十七的名字，夜里多次惊醒。 　　对这只狐狸，好的时候极好，坏的时候就掐着它的脖子摇晃，嘶吼：“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十七就不会死！” 　　梅绯色对这个女人是有好感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肤浅，可是美貌的皮囊确实能令人眼前一亮。 　　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记住她了。 　　在她抱紧了他，将他护在怀中，以身相救的时候，他就隐约有些莫名的心动。 　　她的温柔，她的善良，她的坚韧…… 　　坚定的眼睛，美丽的容颜，曼妙的身姿…… 　　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隐隐有沦陷的危机。 　　醒来之后，知道那个为她生为她死的男人死了，梅绯色混乱的脑子里，有些愧疚，却更多的产生了暗暗地欣喜。 　　他不计较这个无辜可怜的女人，因痛失所爱而表现出的癫狂，不计较对方对他的伤害，因为在他看来，死人终究就是死了，而他还活着，他会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陪伴着她，成为一个不可替代的存在。 　　有时候，便是阚青桐掐着它的脖子的疯狂，都能令他感到快慰。 　　他在拥有了阚青桐的怜惜的同时，还拥有了她的恨意，除了对待他，阚青桐对待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这样的“特殊待遇”，也令梅绯色暗自欣喜。 　　※※※ 　　木迎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灵霄城遇到阚青桐。 　　那一日，木迎风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下方流连在小摊子上，仔细挑选那些各式各样的铃铛的阚青桐. 　　阚青桐拿起一个红色的镂空铃铛，问湛兮：“兄长觉得这个如何？” 　　木迎风怔然，发现自己看到阚青桐时候就失神了，这才注意到她兄长就站在她身边。 　　思念在有些时候，不刻意去忽略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勾起。 　　木迎风就这般看着，他其实一直很想再找1谈一谈，想要取得对方的谅解，可是最近事情太多太多了，除了和人皇的斗争，还因为迎风楼内部出现了…… 　　他怀中雪白的小兽，在他怀里打了个滚，然后懵懂无知地爬上了窗沿，也往下看——嘿！这不是湛兮那狗比么！ 第56章 　　幸兽抖了抖浑身雪白的毛，在木迎风失神的时候, 趁着他没有防备, 直接从他手下窜出，翻过了窗户, 跳了下去…… 　　“小杏！”木迎风下意识地伸手去捞, 却发现它的动作无比迅速，以至于他反应过来了也没能将这只跳脱的小兽给捞回来。 　　幸兽直接窜到了湛兮的肩膀上，然后对扭头看过来的阚青桐, 咧嘴笑得仿佛开花了一样。 　　阚青桐见状, 先是一愣, 继而眼睛一亮：“呀！好漂亮的小兽，这是从哪儿来的？” 　　湛兮向着幸兽来的方向, 与茶楼二楼的木迎风四目相对，他笑道：“从天上掉下来的。” 　　幸兽表现出了一副极为喜欢阚青桐的模样, 跳到了她怀里, 撒娇地拿自己的毛脑袋拱来拱去, 还攀爬上阚青桐的肩膀, 伸长了脖子去蹭她的脖颈。 　　阚青桐似乎是被挠痒痒了一样, 哈哈哈地笑个不停，她顺着兄长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到是木迎风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 面上也愣了一愣。 　　但是这个反应恰到好处, 在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 她再一次见到木迎风，确实应该有些别扭才对。 　　木迎风施施然地从二楼下来：“清竹公子，阚……女侠，实在抱歉，这是我的宠物。” 　　他伸手，将阚青桐怀中的幸兽抱了过来，看着阚青桐，温和道：“这只小兽虽然尚且不知其品种，但是它十分敏锐，极难亲近旁人，如今它却是真的喜欢你。” 　　阚青桐只是笑了笑，似乎是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话。湛兮听到这话倒是真心笑了，幸兽……敏锐？啊，确实是敏锐的，不足够聪明敏锐，又怎么能坑的到自己的主人呢。 　　见两人都不曾答话，木迎风遍轻笑着转移话题：“灵霄城的风光不错，你们来得早些也好，可以四处看看。”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灵霄城，毕竟灵修少年大会即将开始了，他们提前到来也是正常的，木迎风这样默默说服自己，努力让自己不去联想其他的事情。 　　阚青桐狐疑地看着他，选择下下手为强：“木迎风，你怎么会在这里？总不会你也来参加灵修少年大会吧？” 　　然而这一次，木迎风却没有想要瞒着她了，甚至是直言相告：“并非如此，我此次前来灵霄城，是因为收到了人族禁地疑似有异动的消息。” 　　湛兮蹙眉，一脸不解：“难不成，这传说中的禁地，在灵霄城内？” 　　木迎风并不正面回答了，他只是笑道：“两位，知道的越少越好，我还有事，就此别过吧。” 　　末了，他又再次邀请阚青桐：“迎风楼在灵霄城郊外也有一处庄园，若是阚女侠感兴趣，木某随时恭候。” 　　“真的吗？那我过几天就去找你玩！”阚青桐一口应下，笑容嫣然。 　　木迎风淡淡地笑了笑，抱着幸兽转身，幸兽乖巧又懵懂地窝在他怀里，却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死死地盯着湛兮看，然后，缓缓咧开了嘴唇，兽牙尽显。 　　※※※ 　　回去之后，那只一向乖巧的赤狐和阚青桐闹别扭了，原因大概是闻道了她身上有别的兽的气味。 　　阚青桐心情甚好，于是就哄了哄，结果梅绯色竟然得寸进尺地想要试探出她的底线，就是闹别扭，不肯松口。 　　阚青桐也不过是哄了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就倏地勃然大怒，开始虐这狐狸了。 　　说白了，她的套路老掉牙了，无非就是宠一阵子、虐一阵子，如此循环，可是有些人，哦不，应该说是有些妖就是吃她这一套。 　　* 　　晚间，木迎风独自前去人族禁地一探究竟，他没有带上幸兽，他还以为那只被他取名为“小杏”的小兽，会乖乖地待在府上等着他。却没想到，这只小兽，趁着月色，离开了迎风楼的庄园，直接到了灵霄城主府内，湛兮所客居的小院。 　　“湛兮~好久不见。”雪白的小兽跳上桌。 　　湛兮挥毫，眼皮都没动一下：“如何了？” 　　幸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转，一爪子啪到砚台上，然后一脚踩到湛兮正写着东西的宣纸上，嘻嘻笑道：“这个叫木迎风的，他身边本来就不干净，根本就不用我费脑子，我只用将计就计就行了。” 　　湛兮看着整张纸乱七八糟的小兽的爪印，面无表情：“仔细说说。” 　　“他身边有好些得力助手，这些人之中也有他的亲近之人，再仔细筛选一遍，剩下不到十个被他视作亲人一般的存在，这人说什么不插手任何事，其实非常看重他所在乎的人。”幸兽呲牙笑了，“哎呀呀，这样重情不重义的人，不知道肉会不会更好吃。” 　　“说重点，再跑题，你这身毛就别想要了。” 　　“有两个女人是比较好下手的对象。一个名叫宁梦月，应该是他的老情人？总之这两人之间怪怪的，我还没弄清楚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而且宁梦月整个人都冷冰冰的，那清高的模样，看着我就烦，她不惹我我也懒得惹她。” 　　“另一个是他的追随者，这个女的名字叫巫雪兰，她应该到了什么地阶？总之就是很嚣张，基本上跟个螃蟹似的，喜欢横行。这个女的才是重中之重呀哈哈哈，她竟然是迎风楼的老对手十方门的传人……” 　　湛兮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木迎风早年的经历湛兮经过大量调查之后，已经知道一二了。 　　他出生于一个武林世家，后来因为家传秘诀迎风决，他的家人都被当初势力非同一般的十方门所杀，满门皆死，他成了个孤儿。 　　后来，他建立了迎风楼，十方门就被莫名灭门了……不需要仔细地想，随意脑补一下，都能脑补出一百万字的血腥复仇小说。 　　如今，幸兽竟然说，十方门还没死绝，还有落网之鱼，这条落网之鱼不仅逃脱了木迎风的追杀，还成功混到了他身边，变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之一，深得木迎风的信任，甚至被他是作为自己的最为重视的亲人一般的存在。 　　湛兮：“哈哈哈哈哈……” 　　幸兽翻了个白眼，问：“接下来要怎么做？我现在再加把劲，就能成功把那伪造迎风笺的黑锅，转移到巫雪兰身上了。” 　　“很好，你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自由安排，你只需要听命行事。” 　　幸兽：“哦，那我乖乖听你的话，你记得要给我换房间的。” 　　※※※ 　　幸兽所说的那两个女人，再加上阚青桐，可以称作是除了木迎风的母亲以外，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人。 　　在阚青桐的记忆之中，湛兮清楚地看到，她曾因为这两个对于木迎风而言非同一般的女人，而在迎风楼受尽精神上的屈辱。 　　宁梦月是一个极为美丽又高冷的女人，大概是冰清玉洁，冷如高山雪一般的人设，冷若冰霜，让人不敢亵渎……美人脸美，脾气还冷，似乎很吸引人。 　　她是木迎风情窦初开的对象，或者说，她是木迎风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他暗恋已久，表白失败，却死死留在心底里的女人。 　　更简单的说，宁梦月是木迎风心中永远的求不得、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想起来就心痛的朱砂痣。 　　后来木迎风终于渐渐成长了起来，心xiong也更加开阔，眼界也不同往日，过往的情感似乎也在渐渐淡去，但是宁梦月对他而言依旧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女人。 　　面对宁梦月，阚青桐这个木迎风的“新欢”，根本无力招架。宁梦月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凭借她在男人心中的地位和他们之间的“曾经”，就能虐到阚青桐心肝肺都疼了。 　　至于连幸兽这玩意儿都能得罪的巫雪兰，更不能说是什么好人了。 　　这女人奇妙的很，她家人杀了木迎风全家，木迎风反过来又杀了她全家，她怀着复仇的目的潜伏在木迎风身边，那么多年以来，却从来不曾威胁到木迎风的生命，只是小打小闹地给他惹了一些小麻烦，挖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坑罢了。 　　这就算了，但是奇葩自然不仅仅是这样奇葩的，巫雪兰爱上了木迎风，她一贯嚣张跋扈，暗戳戳地亲近木迎风，却死活不敢表白，似乎是在仇恨和那可悲的爱情之间辗转。 　　为了掩饰这些，巫雪兰总是在撮合木迎风和宁梦月，不仅如此，巫雪兰还不遗余力地给周围所有的人都灌输一个观念——“木迎风和宁梦月是天生一对，木迎风只能属于宁梦月！” 　　如此一来，阚青桐失去了一切之后，被木迎风带到迎风楼，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除了木迎风，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阚青桐，不喜欢，不打扰也罢了，然而这些人还要跟在巫雪兰的身边，冷嘲热讽，极尽其所能去折辱阚青桐，宣泄着他们的恶意给一个失去了所有的人的行为，似乎能叫人快乐一样。 　　像是巫雪兰，给阚青桐带来的心灵创伤恐怕是所有人加起来，还拍马都赶不上的—— 　　“你可真是个废物！” 　　“你怎么下贱呢？太阿城竟然教导出你这么个下贱的女公子？哈哈哈……” 　　“谁能替你报仇，你就爬谁的床，啧，你都不嫌自己脏么？哎呀呀，真是又臭又脏。” 　　“我要是像你那么又废又贱又脏，我早就一刀抹脖子了事了，你还能苟且偷生，可真是叫我佩服不已呀！” 第57章 　　有什么比自己战战兢兢、日夜忐忑着、费尽心思去掩盖的见不得人的身份, 被心爱的男人发现之后更恐怖的事情吗？ 　　不会有了。 　　对付一个会因嫉妒他人而费尽心思去陷害、侮辱他人以趁口舌之快、以获得内心深处扭曲而阴暗的快感的人，幸兽对付一次性对付十个都不嫌多。 　　这些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有所在乎、有所求的人类在幸兽看来, 不过就是摆在桌面上的口粮罢了, 它如今除了求换个高层点的房间日子舒心些，基本上无欲无求。 　　在根本上, 它就赢了木迎风身边的人。更何况，这些人确实不干不净，让它有机可乘, 而如今看来, 它这只“懵懂无知未开灵智”的小兽, 在木迎风心中的可信度, 恐怕比很多人都要高，至少, 比阚青桐高很多很多。 　　幸兽在湛兮案牍上的白纸上留下的“梅花印”, 已经被他浓重的彩墨给掩盖掉了，湛兮一夜所做的画卷, 乍一看, 仿佛就是一副扭曲而抽象的红与黑两个色调的抽象画, 然而仔细一看，里头竟是熔炉地狱，百鬼哭嚎。 　　湛兮就这样看着这幅能令人心神震荡的画作，眼神平静, 心亦平静, 只是他在做的事情、他即将继续下去的事情, 会让很多人，无法平静。 　　※※※ 　　湛兮先悄悄到了阚青桐所居住的隔壁院子，他在院子里独自站了一会儿，除了周围三两侍女的呼吸，屋内只有一人一狐的气息，根据吐息的频率，湛兮断定这一人一狐都没有睡着，不仅没有睡着，反而都在装睡互相欺骗对方。 　　湛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气息近乎于无，他并不能完全认同阚青桐如今的心态，可是有一句话叫做理智不认同，情感却能理解，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不认同阚青桐，却理解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是因为什么。 　　一活能活了千百年的修士，尚且会因为些许已感应到的劫数而忐忑不安、诚惶诚恐，费尽心思就为了渡劫，何况阚青桐如此一个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不到三十岁的小姑娘，过往所经历的恐怖不啻于炼狱熔炉，她不亲手打翻这个该死的熔炉，她就永远过不去这个坎儿，日日夜夜都惶惶不可终日，这其实和修士渡心魔劫，是一个性质的。 　　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湛兮都在顺着她，因为只有帮助她彻底跨过这个坎儿，才能扶着她，让她学会重新站起来，站在这片天地中，站在这尘世中，然后，才能拥有足够的勇气去直视那曾经的恐怖，才能释然地向那些不堪的过去，好好地道别。 　　438叹了一口气：“对待这个世界原身的家人，特别是阚青桐，你的行为倒是真的挺符合一个圣父所应该具备的职业道德的，但是你要搞清楚、弄明白啊，你的任务对象又不是阚青桐！！！” 　　搞到最后，438竟然觉得自己才是最无辜的一个人，有没有人愿意出来可怜可怜它？从始至终，它最可怜，被前任宿主坑、被格式化、被其他系统坑、签了个黑暗性质的宿主、又被宿主坑…… 　　“任务进度不是已经20了？还有40就及格了，你怕啥？不是还没开始么？” 　　438气急败坏：“不思进取！孺子不可教也！” 　　※※※ 　　湛兮很晚才回到自己的小院，他吹了蜡烛，正准备打坐灵修，结果竟然发现房间内竟然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而且这气息不可捕捉，近乎于一瞬即逝…… 　　“谁！？”湛兮瞬间祭出无间斩，他的佩刀。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轻笑，是熟悉的声音，湛兮又在下一瞬间收回了佩刀，简直无缝连接。 　　“前辈。”喊了一声，湛兮才一脸冷静，内心“卧槽”刷屏地去重新点燃了蜡烛。 　　果然是那消失了一些时日的和尚，他就站在湛兮所作的画前，凝视着那副炼狱熔炉图，面容平静。 　　“咳咳，拙作，闲着没事随便画的，让前辈见笑了。”湛兮心中暗自天人交战，过去把画收起来？还是别？还是收起来……唉，真尴尬。 　　和尚看了过来，语气平淡：“还不错。” 　　湛兮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那、多谢……？” 　　末了又觉得自己这回答有点儿有毒，于是湛兮转移话题：“前辈不是到魔族领地去了，怎么回来了？事情都做好了么？” 　　“不过闲着无事，去随机超度那么几个魔罢了，只是这些魔‘含金量’着实太低，我乏了，便回来了。” 　　湛兮：“……”听说您一个人干掉了史上最牛逼的天魔、也就是公西永嘉他亲爹，完了还干掉了十二殿主里头少数几个能打的，完了还继续猫抓老鼠一样追杀好不容易暂时逃脱你魔爪的，完了你又来一句‘含金量太低，我乏了’……？人干事！？ 　　而且‘回来了’这三个字不对劲啊，这虽然也是城主府，但是当初您是住在太阿城的城主府吧！？湛兮心里头哔哔不断，叹了一口气，您直接说是来找我不就成了。 　　湛兮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便道：“前辈，我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 　　和尚似乎心情不错，颔首示意。 　　湛兮问：“所谓重生，究竟是某个人穿梭到了过去的时空，还是……？” 　　“某个人，连人带身穿梭到了过去的时空，那是穿越，并非重生。人是不能穿越成为过去的自己的，灵魂只有一个，怎么能突然演化出两个来？” 　　湛兮：“您说的也有道理。” 　　“你想知道重生的真相？”和尚面容平静，从案牍上拿了一张纸，示意给湛兮看，他动作不快不慢地在湛兮面前折纸。 　　湛兮：“……？？？” 　　乍一看湛兮还以为他要折扇子，满脑子‘你驴我呢’，结果认真想了一下，他似乎瞬间明了了。 　　湛兮推测：“你的意思是说，以此点为一，视作是起始点，以此点为二，视作是终结点，起始点和终结点的中间点折一下，再将终结点折一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就像是折纸扇一样，折叠了起始点和终结点中间的‘事件段’，乍一看，终结点似乎回到了起始点，这就是重生！？” 　　和尚颔首：“覆水难收，已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变得没有发生？重生并非预知未来。” 　　是啊，湛兮笑了，笑容并不好看，重生不是预言，不是没有经历过而预先看见，而是已经经历了一切，世界意识再折叠这一段经历，将这些经历隐藏在镜面之下，明面上，一切又回到起始点，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算什么？自欺欺人么…… 　　和尚补充：“听说某些的世界会注意到这种现象，并将之称为‘重复文明’。” 　　438忽然在湛兮的脑子里跳了起来：“为什么不问我，我都知道啊！世界意识这一类的大动作，理论上而言，所有的生灵相关记忆都会被清空，一切在明面上会表现出毫无异常的模样，偶尔会出现一两个落网之鱼，这些落网之鱼，要么是天道的疏忽，要么是天道的刻意为之。比如阚青桐，就是天道刻意为之。” 　　和尚似乎不打算说话了，湛兮就问438：“为什么？世界意识为什么要重复文明？” 　　“这和你打游戏一样啊，打着打着感觉达不到预期、过不了关什么的，就读档重来了呗。既然选择读档重来那肯定是吸收了失败的教训，打算再干一番大事业的。也就是说，原剧情里有你不知道的后续发展，是这个位面的位面意识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它决定读档重来了，至于你妹妹阚青桐，那是它这一次开局、准备改变上一次游戏过程和发展的工具之一而已。” 　　“那如果多次读档重来呢？” 　　438似乎无语了：“你真以为这是玩游戏呢？世界发展多次读档重来，那系统崩溃，世界玩完，还有，真正的‘落网之鱼’会让游戏出现更多的变故，世界也可能玩完，就是因为有这些情况，所以才会有我们轮回司的存在，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挽救三千世界的……”它的豪情万丈戛然而止，尴尬地说：“当然，圣父系统还在试行中。” 　　“所以，此方天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清楚，它又不鸟我的……总之和你妹妹有关系就对了。” 　　一人一系统的谈话告一段落，和尚只是平静地看着湛兮，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湛兮：“略懂略懂。” 　　这算什么呢……不过是将过去的血淋淋，隐藏在镜面之下罢了，只是看不到，又不是不存在，只是所有生灵都忘却了，又不是不曾发生，只是他们都被‘格式化’，回到原点，只有‘重生者’怀抱着这‘曾经’，独自记着。 　　438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怎么样，忽然又来了一句：“你也别太难过啊……除了这种读档重来的操作，还有直接放弃目前这局游戏、真正重新开局的，这就变成衍生出新的平行世界了，两个平行世界互不干扰，这种的话就是真正的一切重置，有谁‘重生’的话，那就是游戏系统出现BUG了。” 　　湛兮没有说话。 　　“送你妹妹的。”和尚摊手，如玉雕一般的掌心，光芒绽放，一朵宛如万千精纯灵力所铸的莲花缓缓凝聚出了实体。 　　湛兮接过这莲花，还想说什么，接过一眨眼，眼前没人了。 　　“人呢？” 　　438：“走了呗。” 　　“去哪了？你能感应到？” 　　“离开此界了，兴许去下个世界接着超度大业了。” 　　※※※ 　　湛兮想要利用迎风笺再做一次文章，只是这一次，他打算用真正的迎风笺，而不是拿自己的功德值去换了。 　　给幸兽传达了指令，在它极为迅速地完成任务，并且上报进程之后，湛兮不得不承认，在这片大陆，迎风笺当真是一个大杀器。 　　* 　　妖族五氏之一蛇妖冷氏的现任长老，冷文彦如今已经秘密抵达了灵霄城。 　　负责监督与协助妖皇私生子梅飞白，此次营救正统继承人梅绯色这项任务的，是妖族五氏之一虎妖施氏的长老——施天赋。 　　冷文彦与施天赋在一处妖族秘密据点碰头。 　　“冷长老为何突然现身灵霄城？此次事项本由我全程跟进……” 　　冷文彦冷哼一声：“妖皇接到迎风笺，事有蹊跷。” 　　而后，冷文彦忽然问：“你潜入人族多年，可曾见过我族绿腰？” 第58章 　　施天赋极为奇怪地看着冷文彦, 神色莫名道：“你族绿腰，不是多年前就因为爱慕人族男子，被逐出冷氏了么？” 　　“确实如此，”冷文彦似乎对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言行有些不满，但是终究没有翻脸, “然而即使是被逐出冷氏, 她也依然是蛇妖。” 　　施天赋只是冷笑一声，并不答话了。什么逐出冷氏, 依然是蛇妖, 说白了还不是看中那绿腰似乎早些时候就传出来灵修已经突破天阶，要是绿腰仍旧是曾经法力低微的小蛇妖，他们冷氏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冷长老，你究竟为何而来！？”施天赋终于忍不住，质问出声。 　　妖皇乃狐妖, 其子赤狐梅绯色是正统继承人, 而其私生子梅飞白如今要回归正统的考验, 全权交由他虎妖跟进监督, 如今蛇妖忽然冒头, 难免施天赋多想些东西。 　　冷文彦似乎是看不上施天赋那副紧张的模样，神色倨傲, 道：“施长老, 不要以为我等不知道你曾与那梅飞白的母亲白狐……有过一段故事。” 　　“你！” 　　“好了！”冷文彦呵斥了一声, “我本奉妖皇之命, 前来彻查梅飞白与人族勾结, 企图出卖我妖族设立在人族秘密据点的事情，我与你的任务互不相干，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施天赋大惊失色：“冷长老，此话无凭无据可不能乱说，二公子怎么可能与人族勾结？他做梦都想回归妖族正统……” 　　“呵，”施天赋冷笑一声，“是与不是，我等拭目以待便是。” 　　※※※ 　　施天赋和冷文彦之间的那点口角，没能瞒过湛兮的耳目。 　　迎风楼号称天下无不知无不晓，在湛兮看来，也不过了了。还不如他小木箱里头随便抓几个住户出来，定时定点去蹲守他想要的消息呢，至少湛兮能够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而木迎风连自己身边埋藏着一个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定时炸弹，都不清楚。 　　和意料之中的差不多，妖族五氏之间本来就并不和睦，湛兮看着呈上来的密报，缓缓笑开，如果……这两氏长老，都死在妖族人族…… 　　啊，不不不，还死在妖族边境更好一些，少点麻烦，不用收尸。 　　湛兮从案牍上的秘匣中抽出了一张青黛笺，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自己的安排，收笔，青黛笺青光乍现，而后纸张化作一只青羽鸟。 　　一声清脆地鸣叫，它宛如活物一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看向湛兮。 　　湛兮难得柔和了眉眼，伸出食指，勾了勾青羽鸟的头，道：“去吧，回太阿城，母亲阚九阍亲启。”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青羽鸟蹭了蹭他手指，抖了抖翅膀，展翅飞远。 　　※※※ 　　阚青桐恰好推门进来，看到了一晃而过的青羽鸟，她动作顿了一顿，然后没什么表情变化地进来，仔细地关好了门。 　　她上前来，温顺地问：“兄长，接下来要我怎么做？” 　　湛兮伸手，替她将散落在耳畔的发丝别到耳后，道：“木迎风那边暂时不要去，赤狐你继续凹人设，你是否已经接到你师兄们的来信了？” 　　凹人设……阚青桐一开始无法明白，后来才知道，兄长的要她演戏的意思，如今相处久了，她对湛兮偶尔的‘怪异名词’，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偶尔还能精准地理解到这些词的意思。 　　阚青桐点头：“是的兄长，距离灵修少年大会还有不足七日的时间，他们必定是要提前一些来的，而且大部分要参赛的灵修者都已经到了，更何况，我也已经在灵霄城了，大师兄明日就能抵达灵霄城，只是二师兄好像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皱紧了眉头，阚青桐问：“此事在兄长意料之中吗？可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湛兮摇了摇头，安抚道：“你不要紧张，凡事有为兄在。明日你且正常与你大师兄相处，赤狐的存在，你且先两头都隐瞒着，暂时不要暴露。后日你且邀请你大师兄出游，记住，一定要到灵霄城西街附近，最好可以路过悦来客栈。” 　　阚青桐仔细地将湛兮的话记住，然后问：“兄长，只此而已么？我可还需要做点什么？” 　　“届时若是不出所料，你会发现西街附近会有人盯着你们，悦来客栈是妖族建立在人族的一个重要秘密据点，会有妖族大人物出现，你且尽量表现和你大师兄的亲近……”湛兮叹了一口气，“如若可以最好，要让这些人看到你大师兄对你的在乎和维护，以加重他们的疑心。” 　　“你可都听明白了？” 　　“我知道了兄长，我会很小心的，小弟来信，说是幕如城今年的桂花已经送到了，他还等着我回去，和他一块儿蒸桂花糕呢。” 　　“好，桐桐，今夜为兄带你去个地方。” 　　阚青桐闻言愣了愣，然后缓缓笑开，麻木的神情像是被喜悦驱逐了一样，整张脸都活泛了起来，她抿着唇浅笑，有些颤音地说：“好的，兄长。” 　　※※※ 　　灵霄城的美，和太阿城是不一样的，太阿城威武磅礴，庄严而冷峻，坐落在冰雪高原的深处，灵霄城四季如春，像是有一支饱含彩墨的大号狼毫，挥洒出一片姹紫嫣红。 　　阚青桐在约定好的地方，静静地、乖巧地伫立在一株榕树下，眺望着不远处那云生湖，夜晚的灵霄城，比白日的喧嚣，多了几分静谧，云生湖面上新月的光影，稀碎而晃荡，水面微微颤动。 　　此处寂静无人，阚青桐也不知道兄长约自己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兄长迟到了，但是阚青桐却并不生气，相反，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这片夜晚寂静的天空一样，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一种，胸口堵着的郁气，在慢慢消散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怀着任何目的的，漫不经心的、却又认真仔细地去欣赏周遭的风景了。 　　阚青桐感觉自死而复生后，她的心就被很多很多事情占满了。 　　为了变强而放弃了曾经最爱的星象，连星象仪都再不曾触碰过哪怕一次，一有间隙便修炼，拾起她曾不愿触碰的太阿秘籍。 　　为了复仇而机关算尽，整日整日地都在表演，哦不，按兄长的话来说就是整日都在‘凹人设’，她除了面对自己的亲人，已经很久很久不曾真正地、开怀地笑过了。 　　思绪渐渐远去，阚青桐望着云生湖的眼神也渐渐空茫，忽然，她发现似乎有萤萤绿光，在眼前闪过。 　　阚青桐眨了眨眼，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回神，漫山遍野都亮了起来，无数流萤点亮了这片寂静的黑暗，像是天际的繁星一般。 　　流萤点点的黑暗中，她心有所感地回首，与站在她身后山坡上，那白衣落拓的男子，四目相对。 　　阚青桐笑了，第一次笑得轻浅，没有刻意用力：“兄长，你来了，从哪里来的那么多流萤？” 　　湛兮走到她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拳头，道：“吹一口气，为兄给你变个法术。” 　　阚青桐失笑，仿佛是在说湛兮幼稚，但是她还是弯下腰，凑近，认真地吹了一口气…… 　　湛兮倏地张开五指，无数萤火从他掌心迸溅，光影乍现，如梦似幻，阚青桐看痴了。 　　流萤过后，唯有一滴湛蓝色的水滴一般的珠子，细而精致的红绳穿过水滴，阚青桐仔细看，这长度，不用猜测都知道，这应该是一根手绳。 　　阚青桐拿起，戴到手腕上，抬高了胳膊晃荡了一下手腕，月光下的水滴光华流转，她开心地笑了：“真好看，谢谢兄长。” 　　“此物为‘明心’，有静气凝神、破妄解惑之效。” 　　“哦？竟如此神奇？我为何先前不知？” 　　湛兮没有回答，转而捻决，弹指一闪，灵光乍现，刹那之间，一株莲花现出身形，举目皆其光，污秽无所遁形，而后，这莲花倏地收敛了身形，钻入阚青桐的眉心，只见其眉心留下一株极为细小的极简莲花图案。 　　“这是……？”阚青桐反应不过来了，她捂着自己的眉心，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位前辈送你的。” 　　阚青桐沉默了一会儿：“……兄长，为何忽然送我那么多东西。” 　　湛兮被避而不答：“你方才一人在此，天地无光，是什么感觉？” 　　阚青桐抿了抿唇，只是说：“我感觉还好。” 　　“是么？那有了流萤点点后呢？” 　　她闻言，望着漫天流萤失神，喃喃道：“我不知道，兄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桐桐，心和这片天地没什么不同，我希望你即使心坠黑暗，也要拥有一点点萤火，唯有这样，你才不会彻底地迷失……终有一日，这萤火会成为黑暗中的火炬，照亮你前行的道路，使你不迷茫、不痛苦、不绝望。” 　　“我、我试试，我尽力……”阚青桐茫然，有些无措地看着湛兮，似乎很怕他嫌弃现在这样的自己。 　　“桐桐，其实黑暗并不可怕，只要你拥有粉碎一切黑暗的力量，你便是光，你便可以无所畏惧。”湛兮抽出她的佩剑，看着阚青桐的眼睛，鼓励她，“合纵捭阖、机关算尽，这些可以成为你的手段，但是为兄不希望这些手段成为你唯一的筹码，为兄仍旧希望，你拥有绝对的力量，可以保证在你不想利用这些手段的时候，仍然立于不败之地。” 　　“为兄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怒而拔剑，一剑破万法，击碎所有的算计、陷阱、假意、傲慢、偏见、谩骂、侮辱……” 　　阚青桐愣愣地望着湛兮，听到后面那些词，她身体下意识地微微颤抖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咬紧了唇，阚青桐倔强地仰着头看着湛兮，眼眶已经载满了泪意，却迟迟不肯落下。 　　晚风吹来，萤火四起。 　　她忽然觉得，她的心田，好像也住进去了一只小小的、会发光的流萤。 　　她伸手，那只白皙细腻、软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握紧了湛兮手中的剑，肌理紧绷，指骨凸出。 　　※※※ 　　梅飞白抵达灵霄城，满腹心思地休息了一夜。 　　翌日，梅飞白冠发的时候，纠结着要如何开口实施自己的计划，这或许会令小师妹难过，可是……他也别无他法。 　　看着镜中神情冷漠的男子，梅飞白简直不愿意去承认，这才是真正的他。 　　在万丈山上那个天机老人的大弟子，那个温和若春风的如玉公子，不过是一个让他差点骗过了自己的面具而已。 　　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必须要回到妖族，取得所有一切他应得的，这是他答应了自己可怜的母亲的事情，这是他的承诺，他必须达到。 　　深吸了一口气，再吐气的时候，镜中那面如冠玉的公子，已经不复冷漠，眉目柔和，唇角边笑意温暖，亲和力能让任何人都不会下意识去防备。 　　出乎意料的是，他还不曾主动出手，阚青桐就主动要带他到处逛逛。 　　“大师兄，你刚来，我已经来了好久啦，我带你到附近逛逛……”阚青桐笑容满面地邀请他。 　　梅飞白怀着极为微妙和复杂的心思，以及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没有拒绝她。 　　阚青桐是全然放松地在东看看、西看看，对这个感兴趣，对那个也感兴趣的模样，活泼却不失矜持，梅飞白一脸宠溺地站在她身边，凡事她看得上眼的，便买买买。 　　然而两人都各怀心思，梅飞白想着要如何才能将阚青桐引到凤鸣院去‘结识’几个‘意气相投’的朋友，他知道自己的小师妹恩怨分明又单纯善良，只需要自导自演一场简单的戏，施舍点小恩小惠就能获得她的好感，从而与她结识。 　　以师妹目前的修为，自然是看不透他安排的人究竟是人族还是妖族，让他们在凤鸣院相识，让他们在凤鸣院聚会，届时灵修少年大会前三日的龙吟宴将在凤鸣院举行，所有参加大会的灵修者都将赴宴。 　　届时，师妹新结交的‘朋友’的身份，一旦被在龙吟宴上揭露，将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了那时候，阚青桐便是再怎么解释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和自己异常合得来的‘朋友’竟然是妖族，也没有任何用了。 　　三族之间，不共戴天。太阿城女公子、灵修少年大会、龙吟宴、与妖族为友……这些关键词，都将辅助他实现自己搅乱这摊浑水的目的。 　　然而，梅飞白不知道的是，阚青桐已经知道了他的好算计，并且，她还等待着要反将他一军。 　　阚青桐看着梅飞白，晃了晃手中的玉佩：“这个白玉，竟然是狐狸的形状也，适合大师兄。” 　　梅飞白心中一动，刚想伸手接过，接过一不小心，绳子滑落，白狐玉佩跌落在地，碎成好几块。 　　梅飞白心脏一悸，却下意识地安慰：“没关系。” 　　阚青桐笑容加深，想要陷害我与妖族勾结？那我就让你陷入两族不容的绝境！ 　　两人走在灵霄城的街上，人来人往，灵修者众多，灵霄城那么多好看的地方，然而两人都在若有若无地向西街走去。 　　“出现了……”隐藏在楼阁之上的人拉满了弓，紧绷的弓弦令人胆寒，“湛兮，那是你妹妹，你确定要我放箭？” 　　湛兮丝毫不曾犹豫：“放。” 第59章 　　湛兮话音刚落, 箭在弦上的女子便瞬间松开了箭尾——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疾速而来，如雷霆！ 　　阚青桐还在一无所觉地举起了另一块玉佩，回眸笑道：“大师兄，刚刚那块摔碎了，不如换这一块吧？” 　　梅飞白耳尖微动, 他怔然地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他的心上人, 她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她还在冲他笑着，她笑得那么灵动，她伸手, 递过来的玉佩的成色那么好, 在日光下甚至能看清其肌理。 　　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梅飞白的脑子里狂风暴雨一般地闪过了无数的思绪，过去的、现在的、痛恨的、喜爱的、混乱的、疯了一般…… 　　然后，他眼神一利，速度如光似电的伸手，将阚青桐给揽入怀中，转身, 做出了要替她当下一切的姿势。 　　这或许是条件反射, 这或许是他已经疯了，他明明感觉到了那只箭上带着那么明显的妖族的气息, 为什么会有妖族如此乱事？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行事？他明明吩咐过, 只是自导自演, 那些妖族，该死的！不听话，擅自行事，竟真想要趁机要了小师妹的命…… 　　阚青桐知道，这或许有阴谋，这或许是一场考验，这或许是一场妖为的策划，可是他不允许，他不允许任何人真正地伤到小师妹！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纷乱复杂的纠葛，无数阴谋与诡计，可是他仍然选择了保护阚青桐。 　　梅飞白甚至是愤怒地选择了以雷霆之势回击，翻身长臂一振，那冲着他们来的箭，硬生生被他磅礴而凶狠的灵力给扭转了方向，以不减的速度，甚至比来的速度还要更快，带着莫大的威力，杀向了它来的地方。 　　乱套了、乱了套了，一切都乱了。梅飞白浑身僵硬，却下意识地抱紧了惊呼了一声，仿佛被吓得不清的阚青桐. 　　湛兮身边的女子，看着那冲着此方而来的箭，勾唇一笑：“有意思。” 　　她笑得轻蔑而嘲讽，伸手，以超越现场绝大多数人的灵力的控制力，硬生生让那箭矢稍微偏了一点点的轨迹，女子看向湛兮：“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了。” 　　湛兮颔首：“今日放你自由，你去玩吧，明日回来。” 　　女子哈哈一笑，转身消失。 　　※※※ 　　冷文彦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事情，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那只箭他当然也发现了，他不仅仅发现了这只箭和箭上妖族的气息，他甚至是精准地识别出了那是绿腰的气息！ 　　这是一个考验！ 　　冷文彦当时，下意识地就给一切都下了定论。 　　前几日妖皇接到了迎风笺，上面提醒妖皇，梅飞白有要勾结人族，背叛妖族的可能。 　　妖皇起初是不相信的，但是派到梅飞白身边的下属，时常向妖皇汇报其日常的时候，妖皇发现，梅飞白确实很看重他那个所谓的“师妹”。 　　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或许还是想要证明自己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不会背叛自己的心思，妖皇派出与白狐一族交恶的蛇族冷氏出马，调查此事。 　　冷文彦一开始就想过要如何试探出梅飞白，毕竟现如今才露出马脚，这就说明梅飞白深藏不露。 　　可是他还来不及想好要怎么试探，就发现同族的绿腰帮他试探了，只不过是一支箭而已，仅仅只是一支箭而已！ 　　梅飞白下意识的反应，才是他深藏的内心！ 　　冷文彦握着杯盏的手，瞬间收紧，一瞬间，手中杯盏化作齑粉，他眼神狠辣地盯着那支差点就要伤到他的箭，恨不得立马就将梅飞白的狐狸皮都给扒了。 　　梅飞白下意识地去保护他的师妹，这就算了，冷文彦也可以说服自己，这是他的习惯使然。 　　可是以梅飞白的实力，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了这只箭来自妖族，他竟然还反击了！还是如此不留情面、甚至是带上了杀意的反击！ 　　看来，此人当真……心不在妖族。 　　施天赋看着那只深深刺入了墙壁的箭，眼神极为复杂，他斟酌着开口：“男儿情窦初开也是正常，此事冷长老可不要过度解读。” 　　冷文彦眼皮一撩，冷哼一声，蛇类的阴冷瞬间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站起身来，狠狠地拔下了墙上的箭。 　　冷文彦没有去深想——为什么绿腰出现在他附近，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只是暗自脑补，说服自己：绿腰应该是又进步了不少，她心还是向着妖族的，向着冷氏的，这一次，怕也是知道一些内幕，特来帮助他、提醒他梅飞白确实不可信。 　　至于因为绿腰隐藏在他附近，导致这只反击的箭，冲着这个隔间而来，还差点伤到了自己，冷文彦是不计较的。 　　气氛异常凝重和诡异，施天赋刚刚开口，冷文彦却没有回答，地位不够的妖族只能暗自收敛自己的存在感了。 　　※※※ 　　梅飞白还在安抚收到了惊吓的阚青桐，他眼神狠厉地扫向箭消失的那个阁楼，然后，与握着箭走出来的冷文彦四目相对。 　　冷文彦阴狠地盯着梅飞白，他的眼神中藏着太多太多了。然后，他勾唇笑了，一错不错地盯着梅飞白的眼睛，当着他的面，将箭给折断！ 　　其中暗意，不言而喻。 　　梅飞白看到是冷文彦的时候，心里已经乱了一些，竟然是冷长老！？ 　　可是冷长老为什么会出现在人族，甚至是出现在灵霄城？为什么要搅乱他的计划？为什么要这样做，难不成刚刚那一箭，真的是为了试探他？ 　　梅飞白皱紧了眉头，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猜测。 　　看着冷文彦阴狠的眼，梅飞白知道，对方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不管刚刚那一箭，到底是为了试探他什么，但是现在看来，结果不利于他，冷长老在妖皇面前太能说得上话了，梅飞白一点儿也不想让这种人，到自己的父亲面前去编排自己。 　　然而以他的目前的地位和实力，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根本行不通，唯有一个办法……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梅飞白的眼眸缓缓暗了下来，里头有着不透光的窒息。 　　冷文彦隔得有点远，但是以他天阶的实力，却也感觉到了些许恶意和杀意，他顿时更怒了，甚至怒不可遏。他呵道：“太放肆了！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竟然想要为了掩人耳目，而杀我灭口吗！？” 　　“冷长老，他也许只是被吓到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差点受伤而生气，你是长辈，不要把他往坏的方面去想，他至少这些年一直都在为营救绯色殿下而努力……”施天赋也有些摸不准了，却还是尽力替梅飞白掩护。 　　冷文彦冷哼一声，神色莫名：“施天赋，你最好祈祷营救绯色殿下此事顺利进行，否则……” 　　在他们暗潮汹涌之中，被忽略掉的阚青桐，趴在梅飞白的肩头，瑟瑟发抖着，弱小无助又可怜。 　　然而他们都没有去注意，她也曾微微侧了侧脸，与冷文彦同方向的湛兮对上了眼神，灵动地眨了一下眼睛。 　　一切尽在不言中。 　　※※※ 　　那即兴而起的灵霄城一日游，最终就这样虎头蛇尾地仓促落幕。 　　梅飞白的计划甚至根本就没能发挥，因为阚青桐受到了惊吓，然后湛兮‘及时’赶到，直接将自己的妹妹给领了回去。 　　阚青桐没能去‘结交’什么‘意气相投’的新朋友，反倒是梅飞白，已经被妖族怀疑上了，甚至在冷文彦的心中，他基本上已经等于与人族勾结。 　　现如今，梅飞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继续营救梅绯色的计划。 　　现在不继续，那就是坐实了他和人族勾结、背叛妖族的罪名，只有继续下去并且成功，梅飞白才有话语权，以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还可以在妖皇面前为自己争取一二。 　　转移重人视线的大事件，不能从阚青桐身上下手了。 　　梅飞白的心情极为复杂，有些遗憾，有些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为这个糟糕的结果而欣喜。 　　看来，他对小师妹的感情是越来越深了。 　　龙吟宴当日，梅飞白接到了一条有利于他点燃一个爆炸性大事件的消息，一条有利于他暗杀冷长老的消息。 　　他甚至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促使这两件事情顺利进行。 　　※※※ 　　“那个女人，就是叫巫雪兰那个，已经坐实了偷窃迎风笺，并且利用迎风笺去惹是生非的罪名。”幸兽吧唧吧唧地吃着东西。 　　“第一次迎风笺失窃，送到了越夏那儿，他们怀疑是巫雪兰伪造了迎风笺，这第二次送到妖皇那儿的迎风笺嘛，就是铁板钉钉的咯~石锤了！”幸兽哈哈哈的大笑着。 　　湛兮觉得，幸兽的幸，或许不是幸运幸福等幸，而是幸灾乐祸的幸。 　　他没有回应，于是幸兽接着说：“但是木迎风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杀她，只是有些失望，将她押入地牢，宁梦月也一直在维护巫雪兰。虽然罪名坐实了，但是暂时她是死不了了，你再给我几天，我把她是十方门后人的劲爆消息捅破，她就死定了！” 　　幸兽不仅潜伏到木迎风身边去搅风搅雨，它还负责从迎风楼庞大的情报中，偷取有利于湛兮的情报。 　　比如现在—— 　　“另外，最新情报就是，你暗算公西永嘉的计划，以及你准备捣毁妖族在人族据点的计划，都有人暗中协助，这人就是……” 　　“梅飞白。”湛兮替它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幸兽瞪大了眼珠子，哟吼了一声：“你咋知道？” 　　“猜的。” 　　雪白的小兽挠了挠头：“怎么猜的？一般人不会猜到是梅飞白的吧？毕竟是如玉公子呢，暗算自己的师弟什么的，还捣毁自己妖族的据点什么的？” 　　“最不可能的人，偏偏就是真正做这件事的人。他需要一个事件去转移众人的眼睛，至于揭露了公西永嘉这位师弟的魔族身份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不会在乎的。”正如同，他不在乎阚青桐会被人族千夫所指，站立在人族的土地上都会弥足艰难一样。 　　湛兮轻笑，将一盘糕点推向了幸兽：“他想要冷文彦死，至于捣毁妖族据点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同样不在乎。” 　　这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第60章 　　湛兮真心觉得梅飞白是一个极为贴心的小天使, 原本他就打算, 就算梅飞白不插手任何事情，他都要把这些事情扣到梅飞白的头上去, 务必要让妖族认定了梅飞白已经背叛妖族，而且是那种钉死了的罪名, 一丝一毫洗白的机会，湛兮都不愿意给他。 　　可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却是，不需要湛兮去扣锅，梅飞白主动出手了。 　　这人果然最爱自己，不论是对人族, 还是对妖族，下死手的时候，都不曾有过丝毫的犹豫。 　　当然, 狠一点也好, 湛兮恨不得立马就把梅飞白和冷文彦给推上擂台去, 然后他来当裁判，鼓动他们打生打死, 哈哈哈哈。 　　原本是湛兮在暗中策划着捣毁妖族据点，顺便给冷文彦找点麻烦，而梅飞白完全是深藏不露地偷偷摸摸地在给湛兮加把柴。 　　现在湛兮察觉到他的动静之后，果断选择了推他上前。 　　梅飞白帮着湛兮做着反派应该做的事情，湛兮却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真是可喜可贺…… 　　届时冷文彦对梅飞白的误解更深, 且难以化解, 而梅绯色这项任务根本就无法完成，梅飞白除了杀了冷文彦他们所有人以外，就没有任何选择了。 　　※※※ 　　公西永嘉终于在龙吟宴的前一天晚上赶到了灵霄城，湛兮本来是不打算告诉阚青桐的。 　　但是她还是知道了，并且“演员职业道德非常高”地半夜起床，把赤狐丢到一边，裹着披风就要去迎接她那位“好师兄”。 　　湛兮无言以对：“倒也不必。” 　　阚青桐却异常坚定地说：“兄长，常言道当一日和尚撞一天钟，我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又怎能半途而废！” 　　湛兮：“……”这是一个意思吗！？ 　　这是把飙演技和凹人设当成了自己的职业了吗？ 　　阚青桐终究是和公西永嘉会面了，彼时阚青桐虽然知道‘那位前辈’在魔族的‘光辉事迹’，但是却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会对公西永嘉造成多大的影响。 　　所以当公西永嘉于深夜，冷清晚风中，掠过层层黑暗，急切而用力地将她抱在了怀里的时候，阚青桐还是有些懵逼的。 　　但是她的“专业水准”非常不错，如今更因为心态的变化而整个人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虽然不清楚公西永嘉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急哄哄地上来就抱抱，完全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和那只赤狐焦躁的状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阚青桐很快就反应过来，犹犹豫豫地伸手，回抱了他。 　　动作那么温柔又小意，体贴又善良，然而心里却在冷笑着：不就是天魔，哦不，应该说，不就是你爹被杀了么？不就是魔族十二殿死的死残的残么？这算什么，和她曾经的遭遇比起来，也不过尔尔。 　　阚青桐甚至很想很想，就这样掐着公西永嘉的脖子，使劲儿摇晃，问他——原来你也会为了自己的亲人而难过吗！？ 　　公西永嘉并不知道怀中少女的心思有着那般的百转千回，他脑子里只剩下对方轻轻的、体贴的回应。 　　于是公西永嘉浑身一僵，眼中爆发出了剧烈的光芒，更用力地收紧了臂膀。 　　“二师兄……”阚青桐的声音充满了心疼和茫然。 　　公西永嘉嗓音沙哑地说：“嘘，桐桐，别说话，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许久之后，被他抱紧了的阚青桐才闷闷地、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抱一下？好呀，抱十下，抱一百下，都没有问题，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 　　本来，梅飞白就有些忙得焦头烂额，他一边要应付着妖族的监视，一边还要继续进行自己的营救计划，另一边，还要暗中进行自己杀人灭口的计划。 　　他要暗杀冷文彦的心思藏得那么深，他暗中推进‘某位不知名人士’的险恶计划的动作又如此小心，然而最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所有的小动作都被捅到了明面上，捅到了冷文彦的面前。 　　梅飞白又不是蠢蛋，几乎在冷文彦知晓他所有动作的第一刻，他就已经明白，是有人在刻意地针对他，或许……从那支箭开始，不，也许在更早之前？ 　　* 　　冷文彦知道梅飞白有要杀自己的心思是一回事，梅飞白已经动手要自己又是另一回事了。 　　接到密报的当日，他就对施天赋表示：“竖子不该留！” 　　施天赋也没想到梅飞白如此狠辣，但是那终究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说不出狠话，只是恳求地看着冷文彦。 　　冷文彦却始终阴狠着脸，眼神森冷，根本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施天赋犹豫着道：“此事终究是……我建议还是先营救殿下，而后再将所有的事情，交由妖皇定夺。” 　　冷文彦冷哼一声：“那也得要我和他，两只妖都能回的到妖族才行！”他特意咬重了‘两只妖’。 　　他猜得不错，梅飞白根本不打算让他活着回到妖族，而他，同样不打算让梅飞白有机会再见到妖皇一次！ 　　※※※ 　　“喂！披着圣父皮的我的反派宿主，你确定他们会有忏悔值？”438的冒泡，总是显得如此突兀。 　　这一次，湛兮认真地回答了：“我会在他们忏悔值最高的时候一刀捅死他们，这样子就会更加逼近满分。” 　　“你这不符合圣父的职业规范。” 　　“我符合圣父系统的任务要求就行。” 　　438于是不再说话，反正除了完成任务，它其他的都不在乎。 　　* 　　梅飞白其实并不为自己当时的选择而后悔，就算那为了保护阚青桐的条件反射，令他如今举步维艰，他也依然不曾后悔。 　　就算知道今日的后果，再来一次，他也绝无可能让任何人就这样伤害无辜的小师妹。 　　梅飞白一直都知道，虽然二师弟是心悦于小师妹，但是小师妹真正喜欢的人是自己，他虽然自认自己对小师妹的爱意，不足她对自己的爱意来得纯粹而深刻，但是他们两人确实应该是两情相悦才是。 　　可是公西永嘉赶到灵霄城的当夜，他将小师妹抱入怀中的那一刻，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梅飞白，眼神渐渐冷凝…… 　　在小师妹犹犹豫豫，终究还是担忧占了上风，选择了安慰二师弟，去回抱他的时候，在梅飞白的心中，他这位师弟，已经死了！ 　　小师妹只是心软，只是太天真太善良，并不知道二师弟那龌龊的心思，梅飞白是这样想的，他不会去计较小师妹的心软，更不可能觉得对方背叛自己。 　　但是梅飞白对待小师妹有多么宽容，对待自己的二师弟就有多么苛刻，他是妖皇之子，同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雄性罢了，他同样会有偏见，会因为其他雄性闯入自己的领地、企图拐走属于自己的雌性而愤怒。 　　梅飞白最后深深地看了那仿佛要相拥到永久的两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就在刚刚，他是特意来接自己的师弟的，就在刚刚，他还在为算计自己的师弟而感到不忍，然而现在，这一切，都消失殆尽了。 　　※※※ 　　当日，木迎风竟然在人族禁地，发现了星月阁当初最着名的杀手，那个排行十七的男人……的尸体。 　　他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发现，虽然十七身上的伤口众多，但是这些被禁地傀儡所造成的伤口，都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在心口。 　　十七的心口插着一柄华丽而精致的匕首，木迎风眼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星月阁培养初级杀手的时候统一发的，而且这柄匕首是经过了后来的加工打造才有现在的华丽外表，匕首上还刻着——拾柒。 　　木迎风深深地看着这个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的男人：“为什么不挣扎……” 　　如果不是人族禁地有着阵法加持，十七的尸体估计都已经发臭了。 　　木迎风他号称无不知无不晓，如今，竟然确实不知道是谁杀了十七，本来早就已经被星月阁公布已经身死的十七又是如何出现在人族禁地的，又是为什么出现在禁地？被关押在禁地的狐妖梅绯色究竟被谁救走了？ 　　为什么十七的第一把杀人利器，会最终取得了他本人的性命？究竟是他将这匕首送给对方，还是对方硬抢…… 　　啊，这个也许不用疑惑了，就是十七本人送出去的，这样漂亮而繁复的花纹，身为杀手，十七不需要这样的匕首，只能说明他为了讨某个人的欢心，而改变了最初的匕首，也改变了自己。 　　叹了一口气，木迎风也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最终掏出了化尸水，青翠欲滴的水滴，落到了十七身上，像是点燃了一阵烟雾。 　　他本来是打算挟持梅绯色以借助妖皇，对抗人皇的，如今计划落空，他心思复杂，他已经多久，没有面临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了？ 　　在迎风楼成立之后，他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太顺太顺了，以至于忽然出现意外状况，木迎风竟然有些怀念。 　　木迎风没有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反而多了一肚子的疑问，人族禁地，也是白来一趟，看来，他和人皇的战争，是不能通过特殊手段终止了。 　　※※※ 　　自人族禁地回来后，木迎风的心情就有些不佳，不知道是对未来有了什么感应，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心中郁郁。 　　这就算了，没几日，他竟然发现原来盗窃迎风笺的贼人，果然潜伏在自己身边，就是自己深信不疑的人——巫雪兰！ 　　被木迎风当场人赃俱获的时候，巫雪兰竟然还想要杀小杏灭口！？那只是一只未开灵智的小兽啊……木迎风失望极了，他知道巫雪兰不喜欢这只小兽，也知道巫雪兰曾多次为难这只小兽，可是那时候木迎风觉得她只是开玩笑，会把握轻重的，总不能一个地阶高手，还要杀一只根本就无力反抗的小兽吧？ 　　可是抱起那只濒死的小兽的时候，木迎风知道自己错了，他愤怒极了，当场就想要取了巫雪兰的性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更何况，这女人已经利用迎风笺作乱两次了！ 　　第一次是人皇，第二次是妖皇……可是宁梦月的保证和恳求，却又让他心软。 　　而且木迎风也不明白，她搅乱这摊浑水做什么？真的是想要他死？可是为什么呢？巫雪兰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他想不透她究竟为什么想要取自己的命。 　　后来，木迎风忽然惊觉一切似乎在渐渐失控，他没有第一时间处置巫雪兰，不是因为信任对方，不是因为曾经的感情，更不是因为宁梦月的保证，而是因为他深感事情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小杏重伤濒死却是真的，这只小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指不定已经被巫雪兰折磨过不少次了，如今好不容易将它救了回来，它也“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易怒，且不相信任何人了，木迎风有些心疼。 　　无可奈何之际，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小杏很喜欢桐桐…… 　　“楼主，急报！” 　　木迎风波澜不惊：“何事？” 　　“公西永嘉于龙吟宴与魔族女纠缠，为女公子撞破。众目睽睽之下，竟欲杀女公子灭口，幸而被及时阻止。” 　　木迎风又急又怒：“桐桐现如今如何了！？” 　　“女公子重伤昏迷。” 第61章 　　“少主！请您跟我们回去……” 　　“少主！如今魔族十二殿已经立不住了, 天魔陛下身死, 魔族大乱，您必须回去主持大局啊！” 　　你们, 好烦啊。 　　“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少主，您不能再滞留人族了，请少主三思！” 　　“天魔陛下身死, 丧礼至今未曾举行, 老朽悲痛于心, 还请少主为陛下举行丧礼。” 　　我说, 要不，你们就闭嘴吧？ 　　“公西,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和我还有婚约在身？” 　　“公西永嘉, 我警告你, 你和我的婚约可是天魔陛下定下的, 你不要以为你离家出走就可以否认我们的婚约，还有我不许你喜欢人族的女人！” 　　公西永嘉终于忍无可忍了, 怒而呵斥：“闭嘴！” 　　这些魔族，要么好言相劝，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要么就拿各种大道理和什么局势来压人…… 　　父亲身死, 公西永嘉也陷入了痛苦和茫然。 　　记忆之中的父亲虽然残忍, 刚愎自用, 但是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同样，天魔对唯一的子嗣的看重也是毋庸置疑的。 　　公西永嘉之所以逃离魔族，也并不是因为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他只是不愿意被意识绑架，永远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而已，他有自己的骄傲，不想永远是“天魔之子”，而不是“公西永嘉”。 　　他从未想过，这一次出走，竟然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实际上，公西永嘉胆敢就这样离家出走，说白了也是仗着天魔对自己的容忍度是前所未有的。 　　到现在，公西永嘉都还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个强大的、不可一世的父亲就这样死去了？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公西永嘉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魔族了，不论如何，他终归是天魔之子。 　　可是他不愿意自己是被这些从属们逼迫着回去的，更不愿意这个该死的魔女一天天拿着那他从来没有承认过的婚姻来提醒自己。 　　※※※ 　　他们就在酒楼的天字一号房内争执，掩人耳目的办法也只是临时布下了一个隔开声音的阵法而已，因此，阚青桐的闯入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二师兄……”她仿佛是有什么礼物要送给公西永嘉，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可是一推开门，看到了一大堆穿着打扮都很不文不类，露胳膊露腿，暴露又狂野不羁，男性举止放荡不羁，女性脸上写满妖媚邪恶，很好，这非常符合“魔族”的风土人情，任何一个眼睛不瞎的人，第一眼就能断定这一群冒着黑气的家伙是魔族！ 　　于是阚青桐震惊到手中的盒子都没捧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公西永嘉也是被惊了一下，他刚想上前说什么，就见阚青桐反应迅速地抽剑，大声呵斥：“大胆魔族，竟敢擅闯我人族领土，你们想对我二师兄做什么！！！” 　　与此同时，其他魔族也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在阚青桐开口的瞬间就迅速地关上了房门，封锁这片领域，而那个与公西永嘉有婚约的魔女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顿时就抽出了血红色的长鞭直击阚青桐. 　　阚青桐在湛兮的帮助之下，进步如神，如今已经是地阶八品，可是在这群魔族老一辈实权人士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住手！”公西永嘉自然是马上阻止，挡在了阚青桐的面前，直接徒手抓住了那直击阚青桐面门的长鞭，“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 　　“少主！” 　　“少主不可！她已然见到你和我等会面，说不定还听了不少东西。” 　　“公西永嘉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放虎归山！？这可是太阿城阚九阍的女儿，放走她，她暴露我等，我们现在可还在人族的地界！” 　　一群魔族七嘴八舌，而阚青桐很好地表现了自己从茫然，到震惊，到不可置信的模样，她就这样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开口：“二、二师兄……他们喊你……少主？” 　　“杀了她！否则我等就会暴露，灵霄城主可不是个省油灯，更何况灵修少年大会在即，灵霄城主隐藏了许多老怪。” 　　公西永嘉深呼吸了几下，根本不敢回头，只是压抑着开口：“桐桐，你先回去，我下次再和你解释……” 　　“二师兄！”阚青桐一脸‘悲痛万分’，“二师兄！你告诉我，他们胡乱喊的，这不是真的！” 　　魔女冷哼一声，一脸嘲讽地看着她：“这就是真的，天真愚蠢的大小姐，公西永嘉可不是什么天机老人的弟子，他是我们天魔陛下唯一的子嗣！” 　　阚青桐心里撇了撇嘴，天魔陛下唯一的子嗣？好厉害哦，不就是那个前些日子死得不声不响的魔族么，呵呵。 　　虽然心里面在吐槽，但是阚青桐面上仍旧是很痛心的：“二师兄，你看着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公西永嘉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桐桐，听话，你先回去……” 　　“我不信！”阚青桐似乎是情绪失控地大喝了一声，提剑砍向最近的一个魔族，不管不顾地大吼，“一定是你们逼迫我二师兄的！” 　　魔族本来便各个性情乖离凶狠残暴，因为公西永嘉，他们还能压抑着和阚青桐争论几句，如今阚青桐先提剑，这群魔就不管不顾了，于是场面非常混乱，一群魔要弄死阚青桐，而公西永嘉却又帮着她，这群魔又不敢伤害到公西永嘉，顿时就气得不行了。 　　“少主，三思啊！” 　　“少主，天魔陛下尸骨未寒，您竟然已经心向人族了吗？” 　　“公西永嘉你给我清醒点，你知不知道放她活着出去的后果是什么……” 　　…… 　　公西永嘉本来根本就不受这些话的干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头脑嗡了一声，顿时就感觉意识有些模糊了起来，然后混乱的大脑，凌乱的视线中，他看到魔女的鞭子已经卷上了阚青桐的脖颈…… 　　“你该死！”公西永嘉暴怒，双目宛若能滴出血来，他再也不管这魔女在魔族的身份地位了，手中长剑直击而出—— 　　然而视野忽然变得白茫茫一片，所有的争吵喧嚣都瞬间被抽离，公西永嘉懵了一瞬间。 　　再回神，他就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并不是刺向魔女，而是刺向了他……最深爱的人。 　　阚青桐捂着胳膊上滴血的伤口，浑身狼狈，头发凌乱，脸颊甚至都有伤痕，她双眸盈满了悲伤和痛苦，就这样凄哀地将公西永嘉望着。 　　公西永嘉浑身一抖，脸色刷一声就白了：“不！不是这样的，桐桐，你听我解释……” 　　“二师兄，你，”阚青桐满目苍凉，“你……想杀我？你竟然想杀我？” 　　然后她一脸情绪崩溃，想要走火入魔的模样：“哈哈哈哈哈，我如此真心待你，相信你，可是你竟然要杀我灭口！？哈哈哈哈，你要杀我灭口！！” 　　“我没有，桐桐，我怎么可能……” 　　公西永嘉的话没说完，也再没有机会说完了，因为湛兮“及时”赶到，直接暴力破开了此处的禁制，而这个动静太大，其他高阶灵修发现了这里气息的不同寻常，顿时就有无数高界灵修者的气息包围了这块小地方。 　　湛兮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阚青桐，心疼万分，阚青桐靠在兄长的怀中，一脸悲伤欲绝地呕了一口血：“兄长，我、我想回去……” 　　然后，她华丽地晕了过去。 　　“桐桐！”公西永嘉大喊一声，心如刀割，痛彻心扉。 　　可是他来不及了，因为其他灵修者已经反应了过来，团团包围此地——插翅难逃。 　　※※※ 　　昏迷过去的阚青桐，趁着混乱，悄悄地睁开眼睛，看了那斗得五光十色，天崩地裂的地方一眼，心道：二师兄，你可一定要活下去啊，这么快就死掉的话，就一点儿都不好玩了呢…… 　　她太高兴了！ 　　直到今日，阚青桐也记得前世，那个阴冷的夜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明明所有事情都和她无关，可是二师兄却怨恨她，认为是她和大师兄联手想要杀了他，可是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可是二师兄不肯听她的解释，固执地认定了就是她的错过，他理所当然地怨恨她，将剑尖指向她，她仍旧记得那冰冷的剑尖，那仇恨彻骨的眼神。 　　甚至在后来，二师兄也理所当然地将她当成最下等的奴隶，折磨她，羞辱她…… 　　可是她究竟哪儿做错了呢？阚青桐一直都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吧，就让二师兄经历一遍她所经历的事情。 　　来一次角色对换，这一次，她来当“二师兄”，二师兄给她当“奴隶”，或许她就能体会到当初的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呢。 　　指不定，还能深切地明白，二师兄为什么会如此狠心地对待曾经的心上人呢。 　　湛兮当然注意到了阚青桐的动静，他无奈道：“别调皮了，你现在还在昏迷着呢，快闭眼。” 　　“兄长，可不能让我这位好师兄死得太痛快啊……”阚青桐有些忧心忡忡，仿佛担忧自己接下来的对戏对象会就此止步了一样。 　　湛兮道：“他自然不会死的，你放心，天魔在他身上下了大功夫，更何况那里还有魔族十二殿其中两个殿主，无论如何，逃出生天不是问题。” 　　阚青桐蹙眉：“可是我也不想他逃得太容易呢。” 　　“你兄长我自有安排，”湛兮轻笑，“他回不去魔族了，就让他留在人族，给你当一个……男奴吧。” 第62章 　　阚青桐“重伤昏迷”本已经轰动灵霄城, 而公西永嘉竟然是天魔之子的内幕爆发，更是点燃了人族本便混乱的状况。 　　如此轰动的事件, 自然是达到了梅飞白的预期，他马上进行下一步计划，浑水摸鱼，趁乱闯入人族禁地去救赤狐梅绯色。 　　至于阚青桐重伤、昏迷、生死不知等等词汇, 虽然叫他心痛万分，担忧至极, 恨不能马上就到她身边，但是身为一个理智至上、利益至上, 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的妖族, 梅飞白并没有因为担忧阚青桐的情况而有任何犹豫。 　　一方面他因心疼阚青桐为二师弟所伤害，理所当然地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归结于自己的二师弟，并且不为自己暗中推波助澜此事而感到有一丝一毫地愧疚和不忍，甚至有些恨恨地觉得是自己还不够狠。 　　另一方面, 梅飞白也在不断地安慰自己，并不是他不够看中阚青桐，也并不是他多年的爱慕和眷恋的分量不够重, 更不是他生性凉薄，只是他肩上的责任太重了，只是他别无选择, 只是他深有苦衷, 只是他知道阚青桐的兄长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种种借口, 种种推脱, 可是若是真的在乎一个人，又如何能将她放心地交于，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心痛难忍，当真么？可是阚青桐当日之所以会正面撞上公西永嘉和魔族内部的密谋，也有梅飞白的手笔呢，他清楚地知道一切，可是他不阻拦，他反而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 　　梅飞白也是幕后黑手之一，只是他自以为不知道一切的、单纯无辜的羔羊——阚青桐，其实是黄雀在后。 　　※※※ 　　“你大师兄今夜便会有动作了……”湛兮点燃了蜡烛，驱散了这一室黑暗与阴霾。 　　‘重伤昏迷’的阚青桐嘴唇动了动，最后极为小声地问：“兄长，我可以说话么？” 　　湛兮被她给逗笑了：“现下无人，不必演戏。” 　　“呼~”阚青桐松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天知道一回来就应付灵霄城城主府那些段位极高的医者，她顶着多大的压力。 　　她松了松筋骨，扭了扭脖子，感觉装昏迷僵硬了许久的身子也舒服了些，而后才问：“兄长，白日里的事情如何了？还有，那只小畜生呢？” 　　“当日的魔族，经历一场恶战，终究被赶来的，包括灵霄城主在内的大能们，尽数诛杀殆尽，唯有一人逃脱了……就是你二师兄，天魔之子公西永嘉，此为良机，我已传青黛笺于阿娘，桐桐，你很快便能看到，我们阿娘君临天下的模样了。” 　　阚青桐闻言，笑容缓缓拉大，似乎是脑海里已经构想出了她想要见到的模样，她“嗯”了一声，重重点头。 　　湛兮轻笑：“你的二师兄，恐怕要跌落尘埃了，由他去吧，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日子，他也该体会体会。” 　　下一次他出现在你面前，就是魔族领地尽数归入太阿城的时候！ 　　“至于赤狐，见你重伤归来，便消失不见了，兴许是去找你二师兄寻仇去了，至多不过两三日回来，你不必担忧会影响我等的计划，”顿了一顿，湛兮好笑道，“你平日里待它恶劣，它却倾心于你，待它回来，很可能会是重伤状态，只不过，这会是一场苦肉计。” 　　阚青桐厌恶的眼神丝毫不曾遮掩：“这些妖族也好，魔族也好，心意比我脚边尘埃尚且不如！倘若真心爱慕一人，又岂会在她重伤昏迷之际，不去救治她，心疼她，照顾她，反而率先跑去寻仇呢？” 　　湛兮叹息一声，道：“桐桐啊，你钻牛角尖了，它或许是因为知晓我在，才放心去寻仇，为兄不是要替它说好话，只是想你有朝一日，能真正地脱离这摊沼泽，不再为它思维偏激。” 　　阚青桐抿了抿唇，忽然一声噼啪声，回头，原来是一只飞蛾扑向了烛火，她缓了缓，道：“兄长，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 　　“是的，你确实是好多了。”湛兮看向她眉心那勾勒得风华尽显的莲花，以及她不曾摘下来过的手链。 　　※※※ 　　兄妹两本来是在闲谈，气氛非常不错，湛兮忽然来了一句：“躺下！” 　　阚青桐闻声而动，瞬间躺回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马上闭上了眼睛，眉头轻轻皱起，脸色惨白，此番动作，一气呵成，半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木迎风匆忙赶到的时候，就面临这样的情况，他心爱的女人生死不知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至极，嘴唇泛紫，而她的兄长则坐在床边，一脸忧伤地握着她的手。 　　“桐桐！”喊出了一声后，木迎风才惊觉自己如今是多么的失态。 　　湛兮闻声看过来，“嘘”了一声，似乎不打算计较对方刚刚失控的行为。 　　木迎风恍然，伸手捂住了胸口，他只觉得里头那颗跳动的心脏，如今一扯一扯地疼。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了过来，疾步走来，轻声问道：“清竹公子，桐桐如何了？” 　　万事如过往云烟，从不入心，心如止水，无波无澜的迎风楼主，何尝有过这般时候？衣襟对得不整齐，有几缕发丝没有冠好，脸色难看，不复曾经的谈笑自若。 　　“已有医者前来看过，她无事，现下只是睡着了。” 　　听闻她无事，木迎风一颗心终于如大石头落地了一般，他神色也缓缓平静了下来，曾经那个翩翩如玉的公子又回来了。 　　“清竹公子，我可否……为桐桐把脉？” 　　湛兮看了他一眼，随手拿出一块丝巾盖在阚青桐的手腕上，道：“请。” 　　木迎风抿了抿唇，为阚青桐号脉，虽不是主修医理，然而木迎风的医术同样不容小觑，他认真细致地感受了许久，才终于放下心来。 　　阚青桐确实身受重伤，但是救治及时且得当，如今已然没什么危险了，只是身体恢复需要一段时日，恐怕灵修少年大会她是无法参加了，更让他担忧的是桐桐的心伤，被自己信任的二师兄所伤，她恐怕很难才能从其中走出来。 　　“这是风凝露、凝神丹，”木迎风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交给了湛兮，“桐桐胳膊上的伤，就擦点冰肌胶吧。” 　　湛兮接过，挑眉，可以嘛，很大方啊，如此贵重的东西，说给就给，丝毫不曾犹豫呢？ 　　“木公子不留下么？桐桐说不定很快会醒了。” 　　木迎风犹豫了几瞬，他看向阚青桐梦中蹙眉的模样，深知她连睡梦之中都恐怕并不安稳，心中戾气更是加重。 　　摇了摇头，他最后心疼又眷恋地看了阚青桐一眼，道：“我还有些事情，过几日，再来看她，清竹公子，在下先告辞了。” 　　湛兮颔首，起身，礼仪得当：“慢走。” 　　※※※ 　　“兄长，你说他去做什么了？”阚青桐一秒出戏，打开那个木盒子，将冰肌胶交给了湛兮，“兄长，你给我擦一下外伤，我可不想留疤痕呢，至于其他这些治疗内伤的恢复灵力的，给阿娘寄回去吧。” 　　湛兮接过冰肌胶，一边为她擦药，一边道：“你这两位师兄前些日子的动作，根本就瞒不过木迎风的，他之所以一直没出手，有三个原因：一是他真的并不在意这些人；二是他迎风楼的事情已经够他头痛了；三是他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却无法确认，因此还一直在调查。” 　　“至于为何匆匆离去，恐怕是要去给你两位师兄寻仇去了，公西永嘉如今出灵霄城都难，全城戒严，赤狐要杀他、木迎风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难呀~梅飞白要面临蛇族长老的诘难，今夜过后营救计划失败，他更是要万劫不复了，如今木迎风又要找他麻烦，他，也难啊哈哈哈哈。” 　　“兄长，若是你喜欢一个人，你会喜欢她在意的东西和人吗？” 　　湛兮想了想，道：“有句话叫爱屋及乌，曾有个诗人嫉妒一件衣服，因为那衣服能如此亲近他的心上人，桐桐觉得呢？” 　　阚青桐自嘲一笑：“那木迎风的喜欢，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真的喜欢她，在意她，他为什么从始至终不曾透露她两位师兄的不同寻常？ 　　阚青桐能肯定，以木迎风的本事，就算他无法完全确认她两个师兄都不是人族，却肯定能比其他人都更快发现他们的诡异之处…… 　　前世里，只要木迎风肯提点那么一两句，兴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阚青桐的笑容有些苦涩，更多的是冰冷。 　　她多么想问一问木迎风，为什么喜欢她，却根本不在乎她所在乎的任何与所有？甚至要求她放弃这些。 　　她多想问一问他，他是否一早就知道绿腰的身份和诡计，却根本不在乎，所以没有给她的兄长任何提醒，任由他兄长的惨死。 　　她多想问一问，绿腰和十七潜逃的时候，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踪迹，却依然旁观，甚至是她的小弟，因此而头落闹市的时候，他是否依旧无动于衷。 　　她多想问一问，为什么任由她阿娘就这般被害？她阿娘身死战场的时候，他是否依然冷眼旁观。 　　她多想、多想问一问，说着爱呀在乎呀喜欢呀，为何不肯施舍多一点点的怜惜，反而要在她和大师兄的大婚之日，提醒大师兄绿腰陷入困境，导致她当日孤立无援，凤冠披霞被掏心而死。 　　※※※ 　　阚青桐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想问，可是现在，她觉得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她不想知道答案了，这没有意义，因为那是无不知、无不晓的木迎风。 　　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又有什么意思呢？ 　　更何况，如今，她才是握刀的那个人，过去的一切，终归是过去了！ 　　湛兮没有回答，阚青桐也不在意，她叹息了一声，极为难受地说：“只是今日过后，我师父恐怕就要遭受天下非议了。” 　　这一次，湛兮摇了摇头，道：“你师父在当日选择收留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会加强人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至于非议，就等非议肃清的一日吧。” 　　* 　　公西永嘉生死不知，梅飞白救援赤狐失败，却也没有心思去追究是谁救走了它，只加大力度，务必要让两位监督他的长老死在人界。 　　然而这般穷追猛打，却导致他在灵修少年大会起始当日，被爆出妖皇之子真实身份。 第63章 　　因为阚青桐重伤尚未痊愈，所以她无法参加灵修少年大会。 　　但是无法参加, 她却还是坚持到场参观, 有相识的灵修者曾问她：“你如今大伤未愈, 休息便好, 为何非要到场呢？太阿城有你兄长出面即可。” 　　阚青桐却虚弱地摇了摇头, 苍白的脸色, 沙哑着嗓音道：“如今，我二师兄……不，是天魔之子, 使我万丈山陷于难堪，况且我虽不能参赛，我大师兄却仍要参赛的，不论如何，不能堕了我万丈山的脸面。” 　　众人闻言，唏嘘不已, 看着阚青桐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爱怜。 　　病美人当然令人心疼，更何况是如此一个善解人意、坚强至此的病美人。 　　众人都是有头有脸接受了优秀教育的灵修者, 并非那些不讲理的草莽之人, 虽然公西永嘉确实是天魔之子，可是被重伤的太阿女公子却自始至终是无辜的。 　　※※※ 　　和记忆之中没什么不同, 这一辈的灵修者中，梅飞白是绝对的佼佼者。 　　梅飞白拨得头筹, 是在意料之中的, 一则他本便优秀, 前些日子修为更是又突破一层，二则如今万丈山名声跌落，身为首席大弟子，自然应当自立自强。 　　然而一切看似花团锦簇之中，却隐藏着致命的危及。 　　在公布获胜者，并且到最后“颁奖仪式”的时候…… 　　施天赋和冷文彦及时杀到，施天赋一声怒喝，宛若惊雷：“大殿下！你当真背叛了妖族！” 　　在场众人哗然！ 　　所有人都闻声望了过去，继前几日魔族的几位天阶殿主后，如今灵霄城竟然又惊现两位妖族的天阶长老，这惊得在场几位镇场子的人族天阶大能纷纷站了起来。 　　形势严峻，前些日子这些大能围剿了魔族的殿主，如今再和妖族来一场，怕是有些吃力。 　　最重要的是，为何此界灵修少年大会，竟然会出现如此多的变故！？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冷文彦便直接出手和梅飞白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阴狠地给他挖坑：“大殿下，你身为妖皇长子，竟然勾结人类背叛我妖族，使得妖族百年据点毁于一旦，妖族必杀你！” 　　在场的人各个面面厮觑，不明白为何他们自己打了起来，当然也有些清醒的人抓住了关键词——妖皇长子！ 　　而阚青桐在湛兮眼神示意之后，马上苍白着脸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呼：“不可能！妖族污蔑我大师兄，我大师兄怎么可能会是妖族的人……” 　　“小女娃子你知道什么？”就算是一直站在梅飞白这一边的施天赋也是异常愤怒，他虽然确实心里对梅飞白有些纵容，可是他始终忠于妖皇，而梅飞白显然已经背叛了妖皇。“他就是我们妖皇的长子，只可惜，是个私生子，本来只要他救出绯色殿下他就能得以回归妖族，怎料到……” 　　施天赋的话还没说完，立马就有人族的大能呵斥：“原来禁地被毁，竟是你们妖族所为！狂妄竖子！” 　　说罢，便直接对施天赋动起了手。 　　自始至终，梅飞白都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他没能直接杀死冷文彦，如今被他反咬一口，也怨不得他人。因此，梅飞白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辩驳。他唯一难过的是，他又要伤害小师妹一次了。 　　可是就算如此，小师妹下意识地为自己辩护，仍旧让梅飞白觉得心暖和感动，他从不后悔那一日选择了阻拦那支箭，直到现在，也不曾后悔过。 　　他们打得难舍难分，冷文彦为了让梅飞白彻底无法在人族立足，爆料了无数关于梅飞白在人族内部充当间谍一类的事情。 　　而阚青桐则自始至终就在否认，但是她否认的根据非常无力和苍白：“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你们陷害我大师兄，他怎么可能会是妖族？他不是，你们胡说，我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 　　可是，这句话出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冷文彦更是哈哈哈地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 　　施天赋和冷文彦这一次来，是因为他们被梅飞白逼到了极致，他们来，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寻仇，就只是为了爆出梅飞白的真实身份，使他无法在人族立足。 　　你不是爱恋人族的女子么？你不是不惜痛下杀手要同族的命么？你不是不惜毁灭妖族的据点只为了杀人灭口么？如今我就要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番过后，梅飞白根本无法在人族立足了，而待到这两位长老回到了妖族据实上报，梅飞白也根本无法回归妖族。 　　自此，他会成为两族共同讨伐的对象！人族认定他是间谍，损害人族利益，妖族认定他背叛同族，害的据点被毁且梅绯色生死不知。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落，焦急到悲伤落泪的阚青桐，眼眸却隐秘的有些快意，大师兄，你既然不在乎别人被千夫所指，无处立足，那如今，这一切，都还给你吧，你也来尝尝被全天下所指的滋味，如漂泊的浮萍一般无处容身的难堪，如何？ 　　※※※ 　　在搅乱了灵修少年大会之后，施天赋和冷文彦便趁机逃脱了，也是，他们本身的目的就不是来送命的。 　　湛兮就这般看着，自始至终就没有出手过，想要回到妖族？梅飞白不会答应，湛兮，同样不会答应。 　　战斗停止了，场面反而更加难看和尴尬。 　　阚青桐一脸惶惶，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仿佛在求助于在场的众人为她师兄说话一样，可是众人都避开了她凄哀的眼神，沉默不语。 　　湛兮则是冷声，呵斥道：“桐桐，过来！”仿佛是在叱责自己不懂事的妹妹一样。 　　阚青桐留着眼泪摇了摇头，固执地问梅飞白：“大师兄，这不是真的，他们说谎，他们诬陷你……” 　　站立在原地的梅飞白，终于看向了她，眼神一如以往的温柔和宠溺，然而他的话却那么残忍，他说：“小师妹，他们没有诬陷我，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确实就是妖皇长子。” 　　“不！你胡说！”阚青桐悲痛欲绝，摇摇欲坠。 　　湛兮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他接住了痛苦万分的自家妹子，阚青桐还一脸扭曲地盯着梅飞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是妖皇的儿子！你怎么对得起师父！” 　　这句话，她一直一直都想问——你们，怎么对得起师父？ 　　可是如今，终于问出来了，她却觉得答案没有那么重要了。 　　阚青桐激动万分，直接吐血，然后“昏迷”了过去，梅飞白眼睁睁地看着，心如刀割，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伸出的手臂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梅飞白最终沉痛地闭上了眼，不再看阚青桐，心里默默道：小师妹，对不起，我并非有意欺骗你，我虽然是妖皇长子，可我对你确实是…… 　　“拦下他！”一声大喝，众人回神，原是梅飞白直接撕裂了一张空间符，消失在原地。 　　一片混乱之中，湛兮打横将阚青桐抱起，然后向灵霄城主有琴星洲，心照不宣地微微颔首。 　　是的，这就是湛兮要他帮忙做的事情。 　　施天赋和冷文彦之所以认定了梅飞白背叛妖族，除了梅飞白那些实际的杀人灭口的行径之外，还有身为灵霄城主的有琴星洲曾多次在“无意之间”透露出了些什么，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还偏偏就被这两位妖族的长老所知道了，除此之外，有琴星洲还对这些妖族魔族的动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事情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如今冷文彦彻底斩断了梅飞白在人族的未来，就要回到妖族彻底毁了梅飞白，可是梅飞白同样是这样想的，杀了施天赋和冷文彦，回去该怎么说事情的真相如何，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届时，他会告诉妖皇，是这些长老有了不轨之心，是他们想要扶持梅绯色，是他们偷了他的机密情报暗中先救走了梅绯色，然后还构陷于他使他的身份在人族暴露…… 　　尔虞我诈，鬼话连篇，不过如是。 　　※※※ 　　湛兮知晓他们所有人的所思所想，他，绝不会让这些人得愿以偿的，任何人，都无法如愿！ 　　灵修少年大会如此荒唐，除了湛兮的手笔，还有木迎风的加入，那两位长老走得如此顺利，也有木迎风的暗箱操作，想来，木迎风是想要让两位长老回去彻底毁掉梅飞白的。 　　但是湛兮，却不这么想呢，他要毁掉的，囊括太多了呀。 　　* 　　妖族残余在赶回妖族领地的途中遭遇埋伏无数，这显然是梅飞白的手笔。当夜，他们在妖族领地的边境，遭遇了人皇那群身披盔甲，脸戴面具的黑龙骑。 　　冷文彦和施天赋都清楚，如今他们和梅飞白比的就是谁先抵达妖族，看到人皇的黑龙骑，他们也在心中彻底将梅飞白判了死刑，一个能和人皇勾结上的叛徒！彻彻底底的叛徒！ 　　一场血战，天际忽然下起了大雨，冲刷了这满地染血的尘土，一蛇一虎，死不瞑目。 　　黑龙骑杀了他们，就此离开，连尸首都不曾处理，仿佛未曾发现还有一只鹰族的小妖未曾死透。 　　* 　　约莫一炷香后，梅飞白才真正带着追兵杀到此处，却惊讶地发现这些妖族全死了！？ 　　“殿下，他们……” 　　梅飞白随便扫了几眼，发现确实是施天赋和冷文彦的尸体没错，他有些心神不宁，也未曾仔细观察，两位长老都死了，他们带的小妖自然也不可能活着。 　　虽然不知道背后之人究竟想做些什么，可是现如今，情况有利于他。 　　因此梅飞白不曾再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道：“我们全速前进，回族！” 　　* 　　所有人都离开后，那只气息几乎消失殆尽的鹰族的小妖，睁开了眼睛，眼中尽是怨毒。 　　※※※ 　　【妖族残部已诛杀殆尽，唯余一鹰族小妖。梅飞白已入妖族领地，鹰族小妖已暗中救治，一切安排妥当，必定让鹰族小妖赶在梅飞白之前面见妖皇……不日吾将领兵北上征魔，吾儿珍重。】 　　一扫而过，手中青黛笺消失殆尽。 　　哪有什么黑龙骑，不过是阚九阍派太阿城四位悍将领兵冒充的罢了，不过，骗过一只鹰族小妖足以。 　　真是期待梅飞白信心满满地回去后，想要恶人先告状，结果却发现被捷足先登的模样啊。 　　* 　　另一边，木迎风怜惜道：“桐桐，不若到我迎风楼来散散心吧。” 　　本以为不会有回应，阚青桐却柔柔地笑了笑，有些苍白无力：“……也好。” 　　木迎风只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第64章 　　湛兮本该北上, 辅助阚九阍的征战，可是他还放心不下阚青桐，只能先留下等等她一起。 　　阚青桐道：“兄长不必担忧我, 桐桐并非小孩子。” 　　湛兮只是笑笑，说：“你随便住上那么一两日便好，不必勉强自己。” 　　“桐桐知道的……”她话音刚落, 就有城主府的下人来通知, 迎风楼的蓝玉仙鹤琳琅轿已经到了。 　　阚青桐顿了顿，莞尔一笑：“那兄长，桐桐先去了。” 　　“去吧，”湛兮看着她行礼告辞, 又道，“可以利用那只白色小兽，但绝不要相信它。” 　　阚青桐蹙了蹙眉, 似乎是有些疑惑, 却终究什么都没有问题，只是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兄长，我只是去散散心而已，也没打算做点别的什么呀~”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当真不打算去做什么似的。 　　湛兮也只是但笑不语。 　　※※※ 　　当天夜里，晚风徐徐, 湛兮在小院树下纳凉。 　　“我灵霄城，比之你太阿城，如何？” 　　湛兮睁眼, 眼波流动, 似笑非笑地看着有琴星洲：“你想问什么？” 　　有琴星洲别过脸去，不去看这个懒洋洋靠在树下的青年, 只是语气诡异地说：“世人皆以为你人如其名，公子如玉，如青竹……” 　　“哦？所以呢？” 　　“呵，不过是披着一层光鲜亮丽的皮的恶鬼罢了。”有琴星洲冷笑一声。 　　湛兮也只是轻笑，并不反驳，世人的咒骂，他听过太多了，然而事实却并非他人说他是什么，他便是什么的。 　　师父曾言：“汝心正，汝道正。” 　　他自认正道持身，不过偶尔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地用些诡谲手段罢了，不过偶尔手段较为残忍罢了，然而就如同一幅精妙的山水图，你不能说上边有一只你不喜欢的小动物，就否认它是一副山水图，就像是天边明月，你不能因为其上存在一些斑点，便否认它是月亮，不是么？ 　　所以，有琴星洲的话，对湛兮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如耳畔之风，吹之即过。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有琴星洲有些气急了，深呼吸了一下：“你这种人，整日里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活着不累么？” 　　“不累，”湛兮含笑，“有位伟大的人物曾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有琴星洲：“……” 　　他就这样无言以对地望着天边的月，而后只是道：“我承诺你的，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公西永嘉还在灵霄城内，只是处境十分恶劣……” 　　“好，我知道了。” 　　有琴星洲最后复杂地看了湛兮一眼，道：“若太阿城终将君临天下，届时，吾自恭迎。” 　　湛兮闻言哈哈大笑，眸色略深：“灵霄城主，你也并没有光洁到哪儿去，不是么？” 　　有琴星洲不再回答了，只是疾步离开，他今夜过来，不过就是为了带来公西永嘉的消息，卖湛兮一个好，以企图未来灵霄城的安定而已，至于一开口就忍不住怼湛兮，那是他忍不住！ 　　※※※ 　　阚青桐抵达灵霄城内，迎风楼的一处别庄。 　　她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和摆设，有些失神，前世里，她其实也来过这座别庄，并且留下了极为糟糕的回忆。 　　“哟？这便是那位太阿女公子？怎么瞅着，和外边醉红楼的姑娘如此相似呢？” 　　“呵，你以为你还是太阿城的女公子？你不过就是个自荐枕席的jian人罢了！” 　　“真以为我们楼主会替你报仇？我都可怜你，我们楼主可是从来不介入任何事情的呢……” 　　宛若铺天盖地的，令人窒息的箭雨，就这般冲她杀来，笼罩住这片天地，她避无可避。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天真之人，废物！” 　　“真是羡慕你呀，灵修不用好好修，靠着一张脸，就能有男人可以依靠了呢。” 　　“你确实令人羡慕，毕竟你活了多久，就废物了多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废物！” 　　“jian人！” 　　“废物！” 　　所有纷乱的，嘈杂的，令人痛彻心扉的声音，竟然渐渐凝聚，继而化作两个如刀似剑的字—— 　　“废物！废物！废物！” 　　“嗡”一声，阚青桐浑身抽搐了一下。 　　一直在她身侧，为她介绍的木迎风，马上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将人给稳住：“桐桐！” 　　阚青桐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整个身子都在无意识的痉挛，然而她的痛苦并没有持续下去，眉间红莲倏地亮了起来，阚青桐只感觉眉心一凉，似乎有清而冽的泉水触碰了她一下那样，她缓了过来，手腕上的明心光华流转，有一股极淡的气息缓缓流通四肢百骸，浑身暖和了起来，所有的阴霾和黑暗，都被驱逐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阚青桐笑容勉强，却依然不见其风华，“要不，木迎风，你先带我去休息吧，我有些累了。” 　　“好，我这边带你过去。”木迎风极为心疼地将她半抱了起来，本是想要扶着她走的，最后还是将她抱了起来，“得罪了。” 　　阚青桐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终究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挣扎，只是垂下了眼眸。 　　※※※ 　　当天夜里，阚青桐就见到了兄长所说的那只小兽。 　　幸兽原本还一副怏怏不乐，生不如死的模样，一看见有人靠近就呲牙咧嘴的，似乎很没有安全感，总之受到了伤害而导致情绪失控的模样演得非常好。 　　然而阚青桐出现的时候，它愣了，继而仿佛下意识地摇起了 　　尾巴。 　　阚青桐微微挑眉，这小东西，很不一般啊，怪不得兄长还特意嘱咐要小心它。 　　幸兽像是见到了亲妈一样，热情似火地扑向了阚青桐，并在她怀里求安慰一样的奶声奶气地叫唤了起来，还不断地用头去拱她，用头去蹭她。 　　看到阚青桐抱着幸兽快活地笑了起来，木迎风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眉眼柔和：“这是小杏，你之前见过的。” 　　木迎风上前来，温柔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幸兽的脑袋，自那次之后，他已经没有成功再摸过这只小兽了，这一次它竟然没有挣扎，让木迎风委实愣了一愣，继而他缓缓地看向了抱着小兽的阚青桐. 　　女子容颜绝色，眸中盈满了欢喜，她是个好到让人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姑娘，木迎风的笑容加深。 　　曾经，他也曾为这姑娘心悦她大师兄而黯然，然而如今看来，世事难料。 　　“小杏呀？小杏乖~晚点带你吃东西好不好？” 　　木迎风没有说这只小兽之前被打伤，现在很暴躁，会伤人，因为它在她怀中是如此的乖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许幸兽一开始就极为排斥巫雪兰，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正如它看阚青桐的第一眼就喜欢她，如今也信任她，恐怕也是小兽的敏感，让它知道，谁是好人，而谁不是。 　　※※※ 　　“找到他了吗？”湛兮正擦拭着自己的无间斩。 　　这把刀，暗沉，无光，大朽不工，是湛兮的本命法器之一，是他的杀人利器。 　　从属于太阿大公子的下属们，完全不敢仔细去看那把刀，每看一眼，便觉得胆寒。 　　“大公子，公西永嘉在灵霄城东郊一处密林深处，我等已经追踪到他了，接下来，是否……”属下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冷而狠。 　　湛兮将刀收到，笑了：“别杀他，留他小命，桐桐还等着见他呢。” 　　“若是女公子看重他，那他岂不是更该死了？” 　　“你知道些什么，”湛兮嗤笑一声，“去吧，废了他的一只腿和一只手。” 　　“大公子不愧是大公子，比起死，还是生不如死比较折磨人。” 　　湛兮但笑不语。 　　※※※ 　　来到迎风楼别庄的阚青桐，这两日都在和那只小兽待在一起。 　　她敏锐地发觉了这只小兽的不同寻常，阚青桐甚至怀疑，这或许不仅仅只是一只小兽而已。 　　她在它身上发现了极高的智慧，尤其是第二天晚上，这只小兽硬生生将阚青桐从自己睡的小院里，引到了别庄深处的地牢。 　　这是阚青桐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巫雪兰. 　　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不复前世记忆之中那般明媚而张扬，她身上的衣物尚且整洁，地牢的环境也算不错，只是她似乎是被抽干了灵力，废掉了灵修，如今整个人的气色极为糟糕。 　　听到有人来地牢，巫雪兰下意识地以为是木迎风来了，结果定眼一看，那拖着优雅长裙，迤逦而来的窈窕女子，并非木迎风。 　　陌生人！？ 　　巫雪兰眯起了眼睛，不，这不是陌生人，她见过这个女人，这个生的一副好样貌的女人——太阿，阚青桐。 　　“你来这里做什么！？”巫雪兰死死地盯着她。 　　她其实不想去看阚青桐的脸，她厌恶这张美到了极致的脸，巫雪兰不会承认自己是出于嫉妒，亦或者是别的生命原因的。 　　阚青桐看着她，缓缓拉开了笑容，极轻极轻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这两个字，除了她们和这只对巫雪兰张牙舞爪的幸兽，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巫雪兰眼瞳紧缩，惊怒非常：“你说什么！？” 　　然后，阚青桐仿佛被她吓到了一般，连连后退，竟一把跌倒在地：“我，我并未说什么，只是说你生的极像一个人。” 　　暗中的男人刚想要上前，却又被巫雪兰的话语所阻挡了，只见巫雪兰极为凶狠地盯着阚青桐看：“你说我长得像别人？你想说什么？阚青桐，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我，我只是追着小杏过来的……”话音刚落，那只幸兽就极为配合地钻入地牢狠狠地咬了巫雪兰一口，马上就跑。 　　阚青桐似乎是真的被这个疯魔的女人吓到了一般，她有些艰难地爬起来，一边弱弱道：“我没有胡说，你确实很像一人，那人曾是浮光八艳之一的桂璇子，她后来从良了，似乎是当时的十方门门主为她赎的身……” 　　“闭嘴！！！”巫雪兰瞠目欲裂，歇斯底里地吼出声。 　　然而她最深的秘密，已经被那隐藏在角落的人所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桐桐：好了，这个片场杀青了。 　　· 　　因某件极为恶劣且恶心的事，大白的精神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吃睡都受影响，现在码字都还在被气得心脏痛，肝郁气结，感觉内分泌都要失调了！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这章更新又晚了。 　　· 　　感谢在2020-03-14 02:27:40~2020-03-15 23:4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钺笙、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yeDecember、想当咸鱼的喵 20瓶；26248481 10瓶；想吃菇凉の小蘑菇:） 2瓶；一只大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你真的……不再留几日么？”木迎风轻轻碰了碰阚青桐的手, 温和的眼眸，竟然也有些难舍难分了起来。 　　阚青桐：“……”哎哟喂，这是不是就是兄长说的, 那什么‘尬得很’？ 　　迎风楼的别庄雅致至极，朱红大门之外，阚青桐眼眸顾盼生辉, 含笑道：“我并非因为昨天夜里的事, 只是家中有急事，兄长也来信催促，确实是要回去了。” 　　木迎风确实担忧她是因为昨天夜里的意外，才会今天匆匆忙忙就说要走，听她这么说, 虽然面上和煦依旧, 其实心里头却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木迎风。”阚青桐忽然喊了一句, 语调温婉, 声若风过琳琅。 　　木迎风下意识地一怔：“嗯？我在。” 　　阚青桐笑了，也不知是在笑什么，她道：“你不要怪罪小杏，昨夜的事情并非它的过错，是我没看好它。” 　　听了这句话，木迎风忽然觉得拂面而来的风都是轻柔的，就像是眼前这个人一样, 经历了如此糟糕恶劣的事情, 却依然能坚持本心, 良善依旧。 　　“我不会怪它, 更不会怪你，你回吧。”木迎风轻轻笑了。 　　阚青桐正准备离开, 忽然有所感应一般地回头，看到了朱红大门内，一株落碧树下，一个白衣翩跹的女子，冷若冰霜，眸若寒冰，正看着这边。 　　只是这一次，她已经不再为任何事情动摇了，就算是面对这样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冰美人，阚青桐也心无波澜，事实上，她也确实应该是心如止水的，她不需要去嫉妒任何人，自始至终，她所产生的的情绪都是痛彻心扉、恨意滔天、悔不当初等等……唯独没有嫉妒。 　　更何况，她这一次到这处别庄，并不是来投奔的，而是做客来了，她仍旧是太阿城的女公子，她仍旧是天下第一女将的女儿，是青竹公子的妹妹。 　　阚青桐笑了，若风过水面，顿生笑意，宁梦月却被这个笑容给弄得有些无措。 　　“怎么了？”木迎风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只是他没有回头去看，心里眼里，唯有一人而已。 　　阚青桐轻轻摇了摇头：“木迎风，谢谢你，你让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不过是这样一句话，就能叫他雀跃不已，木迎风下意识地收拢了微微颤抖的手指，用力攥紧。 　　※※※ 　　当天夜里，湛兮和阚青桐说明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幸兽就出现了。 　　阚青桐有些惊讶，却又似乎不那么惊讶。 　　幸兽看着湛兮，似乎是在问他的意思。 　　湛兮平静道：“不必避开桐桐，有事就说吧。” 　　幸兽也不再伪装了，更没有撒娇卖萌地往阚青桐的怀里扑，它慢悠悠地在书桌上转了转，口吐人言：“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做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阚青桐挑了挑眉，却不曾开口，她似乎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一样，坐在窗边， 　　兀自把盏，遥望玲珑月。 　　湛兮微微一笑：“哦？当真完成了？” 　　幸兽继续说：“木迎风在确定了巫雪兰，确实就是当年十方门门主，和桂璇子所生的私生女之后，就动手了。巫雪兰一直被寄养在外，十方门主为了躲避正妻，几乎没有人知道巫雪兰是他的女儿……现在，巫雪兰已经死了。” 　　阚青桐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手中杯盏，玲珑剔透的杯身，莹莹若有光的茶水在其中荡漾，她微微一笑，以袖子遮面，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何，自从有了那眉心莲花和手腕上那串名为明心的手链后，她发现自己越发淡薄了些，似乎已经很少心生波澜了。 　　要知道，早些日子十七死了，她还能觉得快意，如今那曾经无数次羞辱于她，将她碾在尘埃中，被她视作噩梦恶鬼一般的女人死了，她却觉得不过如此，好生无趣。 　　然而真正不在乎这一切的人却是湛兮，因为他还有心情问下去：“哦？死了，怎么死的？你详细描述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幸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个唱戏的？还能怎么死的，被木迎风给逼死的，他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就在边上看着，巫雪兰就自己痛苦万分自绝经脉而亡，她临死前一边喊着对不起爹娘，一边又喊着恨透了木迎风，一边又忍不住向木迎风表明心迹，临死还想求最后一个拥抱，死在他怀中……呕！” 　　“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加上你的个人情绪。”湛兮觉得有些好笑，这巫雪兰，难不成最后还疯了？ 　　幸兽突然蹦到了阚青桐的大腿上，亮晶晶的大眼珠子将她深深地望着：“要是我的第一任主人，也如你这般，我或许就不会被这人给抓起来了。” 　　阚青桐只是轻笑，没有说话。 　　幸兽最后道：“当时，木迎风很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巫雪兰浑身血淋淋地爬过去，抓着他的衣摆求一个抱抱，木迎风就是无动于衷，死活都不肯给一个抱抱，宁梦月在旁边也痛苦万分，她甚至跪下来求木迎风了，木迎风也依然铁石心肠，然后巫雪兰就死了，死不瞑目的那一种，宁梦月抱着她的尸体走了，似乎和木迎风有了隔阂。” 　　湛兮哈哈一笑，刷一声打开了自己的折扇，摇晃了两下：“好吧，你确实做的不错，回来吧。” 　　幸兽下意识地要往湛兮手中的小木匣子里跑，又忽然停了下来，身子有些僵硬，它头部动了一动，似乎想要再回头看看阚青桐，却最终还是没有回头，一股脑地冲进了小木匣。 　　阚青桐道：“兄长这木匣子，令人惊叹。” 　　※※※ 　　兄妹两终于要启辰回太阿城了，当然实际上他们也并不是要回太阿城，真正的目的地，应该是魔族领地。 　　在准备出发的时候，赤狐梅绯色就回来了，果然一副身负重伤的模样。 　　阚青桐虽然心中不耐烦，却还是做出了一副隐约有些担忧的样 　　子。 　　又是上药，又是包扎，又是抱着安慰什么的。 　　梅绯色很满意，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舒舒服服地窝在心上人的怀中，暗道不枉它如此费尽心思地使出这一遭苦肉计。 　　然而梅绯色没注意到的是，阚青桐抚摸他的手，似乎总往他肚皮跑。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女人是想摸自己的肚皮表示亲近，故而虽然心中羞涩万分，却还是仰面躺下，敞开了肚皮任由她摸呀摸。 　　然而，只有阚青桐自己知道，她的指尖，一次又一次地滑过一个部位，那跳动的旋律，真是令人着迷。 　　就是不知道，挖出来后，它是否依然跳动不止？ 　　真期待啊，阚青桐平静地看着怀里的这只狐狸，心道，如果可以的话，就自己挖出来给我好了。 　　否则要她亲自动手，会脏了她的手的。 　　※※※ 　　在离开灵霄城不远处，他们意外与一个乌蓬垢面，衣衫褴褛，邋遢不堪的残疾乞丐相遇了。 　　这乞丐疯了一样地扑向了太阿城的车辇，自然是遭到了守卫们的驱逐和殴打。残疾乞丐的脏污，与这些车辇的华贵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对他嗤之以鼻。 　　过了很久之后，外边的动静渐渐笑了，阚青桐得到了湛兮的眼神示意，才施施然地撩开了一角窗帘：“住手，为何要如此对待百姓？” 　　“女公子，这乞丐不知好歹……” 　　那残疾乞丐原本一挣脱守卫们的桎梏，就要朝阚青桐冲过来，结果他忽然停住了，浑身僵硬。他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坐在宝马香车上，暗香盈袖，云鬓花环，步摇轻晃的贵女，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落魄不堪，顿时如遭雷击，他不仅不敢上前，反而被鬼吓到了一样地连连后退…… 　　甚至转身就要跑。 　　阚青桐眼一眯，冷光一闪而过，然而开口仍是惊慌和担忧：“那是……二师兄！拦住他！” 　　废了一只手一只腿的公西永嘉，日子过得比阴沟里的老鼠都还不如，如今太阿女公子开口，他自然是跑不掉的。 　　没有人在乎公西永嘉的想法，护卫们直接将他打晕了，绑在马屁-股后面带走。 　　※※※ 　　当夜，他们在一处客栈修整，湛兮走向了昏迷的公西永嘉。 　　公西永嘉如今重伤未愈，瘦骨嶙峋，面容枯高，然而这一切，湛兮都视而不见，他指尖点在对方的眉心上。 　　唇畔亲启，开开合合，梵音若仙乐，流泄而出，摄人心魄。 　　阚青桐就在边上看着，听着这咒语，竟然有些恍惚，等她回过神来，湛兮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兄长，您刚刚念的是佛经？” 　　湛兮笑了笑：“满愿轮咒。” 　　“有何作用？” 　　“据说，能让人‘看到’前世和未来。”湛兮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阚青桐的头，“可以杀了他了，今夜，或是明日，随你心意。” 　　* 　　438：“你为什么会佛修的东西？” 　　“我么？当初师父花了大价钱，将我与师妹丢到了各大宗门修行，除了会佛法，我还会驱鬼，锻器，御兽，扶乩，炼丹……” 　　“那你会阵法吗？”438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 　　湛兮瞬间被戳到痛处，怒道：“你可以滚蛋了！” 　　※※※ 　　公西永嘉似乎跌入了一个沉长的噩梦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解脱。 　　“桐桐！”他惊慌失措地扑过去，想要阻止这一切。 　　然而，他却最终穿透了这一切，无法阻拦，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穿着魔族太子礼服的“公西永嘉”，手中长鞭毫不留情地挥下，落到了那已经遍体鳞伤的女子身上。 　　破空之声，几乎叫公西永嘉瞠目欲裂，他只能这般，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长鞭再一次扬起，带起了一道血痕。 　　“不！”公西永嘉疯了一样地拦在前头，他几乎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眼前这个冷酷无情、邪肆乖戾的“公西永嘉”，又到底是不是他本人。 　　公西永嘉阻拦不了，他被迫看着这一切，所有的一切又一切，迷雾席卷一切，如梦似幻，似真似假。 　　他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痛不欲生地倒在雪地之中，口溢鲜血，凄凄地喊着：“兄长！小弟！阿娘——” 　　一幕又一幕，缓缓展现，宛若一卷地狱熔炉图。 　　他看着梦中的“自己”如同疯了一般地，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折磨着这个他捧在心口仍担忧她会不会怕高的姑娘。 　　他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求有微博的小天使们关注一波大白的微博，@萌神大白666，?( ????` )比心 　　· 　　感谢在2020-03-15 23:45:55~2020-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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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西永嘉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被迫出嫁，红衣如血，面容憔悴，惨白不堪。 　　公西永嘉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没能等到新郎的出现…… 　　他就这样看着那一袭嫁衣，宛若雕像一般，立于屋檐下，漫天飞雪中，等待着迎亲队伍的阚青桐. 　　公西永嘉倏地感觉一股泪意涌上了心头，鼻腔酸涩不堪，他站在旁边，哑着嗓子：“……桐桐。” 　　她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 　　熟悉又陌生的万丈山上，挂满了的红绸，都似乎在嘲讽着这可笑又可悲的一切。 　　万丈山的风雪和太阿城相似，白的纯净，太阿城已成人间炼狱，尸山血海，如今万丈山上的红段，仿佛是另一种血泪。 　　桐桐死了！ 　　公西永嘉心神俱震——他无法阻拦，他一次又一次地穿过那个陌生男人的身躯，他挡在阚青桐的面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穿过他的身躯，然后……穿透了阚青桐的xiong腔。 　　掏出了一颗猩红的心脏。 　　“不！！！”公西永嘉声嘶力竭，他惊恐至极地看着这一切，脑子已经混乱成一片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颗心脏还在跳动，还冒着热气…… 　　“桐桐！桐桐！桐桐！桐桐——” 　　飞雪埋葬了那残破的身躯，积雪在她的眼角眉梢。 　　公西永嘉就这样，跪在她身旁，一次又一次地企图抱住她，可是不能，他不能，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就这样凑近，仿佛和阚青桐额头相抵，看着她仰面，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一眨也不眨的。 　　没有绝望，没有仇恨，仿佛一切都被抽离。 　　然后，公西永嘉察觉到她的唇畔还在蠕动，公西永嘉泪流满面地凑近她，仿佛在与她脸贴着脸，然后他听到了她最后的话语——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 　　“祭、吾、生魂，以……血为誓，生、生、世、世，虽死、不休，此仇必报！” 　　风雪乍起，席卷这一切。 　　※※※ 　　公西永嘉以为这就是终结了，他已经快要疯了，看着桐桐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无能为力，便只是魂体，也生生在呕血。 　　可是这不是终结，迷障散去，飞雪依旧，他又回到了远点。 　　和蔼慈祥地老人，牵着一个小姑娘：“你们来，这是阚青桐，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要好好照顾她。” 　　公西永嘉恍如隔世，看着那个小姑娘笑着走近自己，他竟然泪如雨下。 　　然后，那可怖的一切，再一次发生了！ 　　这一次，公西永嘉跪在梧桐木下，跪在阚青桐的血泊之中，痛哭流涕，悲痛不能自已，神魂震荡。 　　再一次，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地重复上演，分毫不差。 　　公西永嘉与真正的疯癫的距离，已经所剩无几了。 　　※※※ 　　当所有的阴霾，都如同潮水一般散去，公西永嘉已经不敢又任何期待了。 　　他睁开了眼睛，本来以为，又会看到天机老人牵着那个小姑娘进屋，结果却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桐桐！”意识到是梦醒了，公西永嘉激动万分地床上一跃而起。 　　果真，他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阚青桐。 　　几乎是下一瞬间，公西永嘉就扑过去，根本管不上自己已经残废了的腿和手臂，将那坐在席上，把弄军争木牌的女子抱 　　入怀中。 　　公西永嘉很用力，很用力，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恨不能要两人融为一体。 　　阚青桐触及“将”字木牌的手指一顿，勾了勾唇角：“二师兄，你终于醒了。” 　　然而，公西永嘉似乎还活在自己的梦中，只是一个劲地喊着：“桐桐，桐桐，桐桐……” 　　他眼中爆发的光芒，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欣喜，简直令人疯狂。 　　然而，与他的状态格格不入的是阚青桐. 　　阚青桐极为冷淡地说：“既然二师兄也已经想起来了，那便不必再装了……” 　　“什么？桐桐，你在说什么……”公西永嘉浑身剧烈地抽搐了起来，他惊恐到牙齿都在打战，瞪着一双可怖地眼珠子。 　　“我说，既然你也已经想起来了……” 　　“不！！！那不是真的！！！” 　　※※※ 　　“是真是假，是梦是幻……”阚青桐深呼吸了一下，缓缓收敛了笑容，“不过是前世的记忆而已，二师兄不必这般。” 　　“前世的记忆！？”公西永嘉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失魂落魄，“不过……而已？” 　　“是啊，不过……而已。”阚青桐含笑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木牌，拿起地席旁的长剑，然后，长剑出窍。 　　“噌”一声，公西永嘉才回神。 　　“二师兄，那一日我死了，哦，你应该知道我是如何死的了。” 　　“不！桐桐，别胡说，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你活得好好的……”公西永嘉疯狂地摇头，阻止阚青桐继续说下去，仿佛说出的这些话，对他而言都是刀都是剑。 　　然而阚青桐并不理他，只是淡淡道：“后来，我又醒了过来……我一开始很害怕，很惶恐，我想要把你们全杀了，最好、一片一片地将肉给削下来，但我又害怕自己会再一次被你们折磨死，所以一直忍着，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 　　公西永嘉仿佛已经被这些内容给吓傻了一般，愣愣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那一日，桐桐急匆匆地离开万丈山，怪不得…… 　　“本来，兄长要帮着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前世不信任我，折磨我，羞辱我。” 　　公西永嘉咬紧了牙关，有铁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够了，桐桐，不要说……”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额角青筋凸出，冷汗淋漓，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阚青桐不理他，兀自说的自己高兴就好：“你如今的处境，皆因我而起，魔族大乱，与我太阿有关，如今太阿三十万将士，已经踏平魔族八十八州，二师兄，你什么都没有了。” 　　“桐桐……”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明白了这一切谋略。 　　“兄长本欲成全我，让我同样做出‘误会’你的模样，正如同前世里你误会我，死活不听我解释一样。兄长本欲成全我，让我因误会而羞辱你、折磨你，正 　　如同前世里，你对我所做的那样……”悠悠然地叹了一口气，阚青桐不再看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公西永嘉，只是笑道：“可是兄长最后还是成全我了，让我今夜，就杀了你。” 　　阚青桐比谁都清楚，兄长的计划会跟着自己的心态变化而变化，她想以眼还眼，他帮她处理一切，她忽然看开了这一切，他也就快刀斩乱麻。 　　※※※ 　　“说了那么多，我都有些累了。”阚青桐终于将那把剑完全出鞘，寒光凛凛，“二师兄可还记得这把剑？这是我的第一把剑，是你送我的。” 　　公西永嘉勉力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笑不出来，他笑得比哭还难看，点了点头，哽咽着道：“记得，它叫扎鼠……因为你最初，总爱用它来扎老鼠。” 　　泪水冲破了眼眶，公西永嘉就这样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她依然笑容明媚，宛若还是那个艳阳天里，梧桐木下，惊喜非常地接过他送的剑的小姑娘。 　　阚青桐似乎也是想起了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少年手把手地教她用剑，看她拿剑来扎老鼠，虽然气急败坏，却也从不曾真正责备…… 　　阚青桐终归从那美好的过往中抽身，她将手中的剑，丢到了公西永嘉的脚边：“二师兄，我累了，不欲继续与你纠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事到如今，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你且自行了断吧。” 　　过往的一幕又一幕，从脑海中走马观花一样地闪过，那些欢笑，那些单纯，那些美好，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都仿佛随着成长而逝去…… 　　公西永嘉贪恋地望着阚青桐的眉眼，似乎要将这一切都记住一般，他早就不愿活着了，在前世里那个女子靠在梧桐木下，久久不愿合上眼睛的时候。 　　“桐桐，最后为我念一段往生咒罢……”公西永嘉说罢，拾起长剑‘扎鼠’，于脖颈之间，横过，丝毫不曾犹豫，稳、疾、狠。 　　血痕溅起，高大的魔族萎靡在地，他还张着嘴，哽着最后一口气，猩红地眼睛，充满了希冀地望着阚青桐. 　　往生咒……桐桐，只求来生，你我二人，不再如此了。 　　阚青桐一如既往地冷漠，她垂眸，看着濒死的二师兄，眼眸中尽是冷淡和无动于衷。 　　然后，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疑惑，微微一笑，说：“往生咒？二师兄，你怕不是忘了，我这样一个没有来生的人，如何能为你念得往生咒？” 　　闻言，公西永嘉痛不可遏，绝望地看着她：“桐、桐！桐、桐……” 　　别走，求你。 　　可是阚青桐终究是整理了一下衣摆，施施然离开了。 　　如此绝情，如此冷酷，公西永嘉睁着一双眼睛，气息已然消失殆尽，眼中的绝望却更胜活着的时候。 　　※※※ 　　“叮！公西永嘉已死，忏悔值定格——25.目前任务完成进度为：45.” 　　湛兮闻言，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黑子在他食指与中指之间，该落便落。 　　438仿佛很高兴：“很好很好，我们又接近及格线了，你要继续努力，好好保持！” 　　湛兮闻言失笑摇头。 　　忽然，湛兮身旁的空间倏地扭曲了起来，然后一女子身形展现。 　　定眼一看，赫然便是那一日对阚青桐放箭的女子。 　　女子高马尾轻晃，道：“妖族大乱。” 　　湛兮颔首：“继续。” 　　“梅飞白告状不成反被告，被关入天牢。妖皇的正统继承人在人族而生死不知，两氏长老被人皇黑羽骑所杀，如今妖族已出兵欲要直线进攻，直至人族帝都城。” 　　“梅飞白不可小觑，他暗中势力错综复杂，如今正密谋弑父上位……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拖他个十天半个月，”湛兮淡漠道，“待我太阿攻下魔族，且人皇、妖族、迎风楼三者皆元气大伤之时，你再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登上妖皇宝座。” 　　女子蹙眉，沉声道：“我知道了，你记得我做了你要我做的事情之后，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湛兮颔首：“自然该如此。” 　　女子原地消失。 　　※※※ 　　阚青桐拖着两把剑，施施然地走来：“人虽死了，这追龙剑却是顶好的剑，兄长，该如何处理？” 　　追龙，公西永嘉的佩剑；扎鼠，阚青桐曾经的佩剑，都是顶级的兵器。 　　湛兮道：“赏赐给建功立业的将士们。” 　　“也好。”阚青桐颔首，将剑递给了一旁的下人，“收起来吧。” 　　湛兮道：“半月之后，你记得要放生。” 　　“哦？放生那只狐狸？” 　　“对。” 　　“呵，好吧……它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大师兄恐怕也很是想念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不想断，写着写着就四千五了，啊…… 　　· 　　感谢在2020-03-16 21:23:23~2020-03-17 21:3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宸 2个；淡云流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本鱼 5瓶；40752295、38648786 2瓶；一只大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湛兮终究是带着阚青桐回了一趟太阿城, 他不打算让对方跟着自己北上去与阚九阍汇合了。 　　阚青桐对他的安排一向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说：“兄长，所有任何事情是我能做的……” 　　“该是你做的事情, 你就是想跑, 也跑不掉的。”湛兮大笑着, 轻轻拍了拍她后脑勺, “照顾好小弟。” 　　“我已经长大了, 才不用阿姊来照顾我！”阚青柏手持经过他不断改良的弓弩，自廊下柱子旁转了过来，原来他一直躲在暗中偷偷听自己兄长与阿姊的对话。 　　湛兮看着他小豆丁的身高, 但笑不语，就连这个世界的人大部分都看不到的鬼王闻言, 也是翻了个白眼。 　　阚青柏见湛兮一副不否认也不赞同的模样, 顿时就有些气急，捧起手中弓弩：“我也可以上战场！只不过要躲在暗处，这□□，能一发十箭, 若是偷袭，便是地阶高手也不在话下！” 　　阚青桐自然是对自己的弟弟各种赞扬的：“小弟真棒, 此弓弩，可已经禀告阿娘了？” 　　“那当然,”阚青柏得意洋洋地抬高了下巴，“阿娘赐名为惊天弩, 但是因为惊天弩实在难大量生产，如今唯有阿娘身边的三十二狼骑装备了惊天弩。” 　　湛兮闻言, 眉尾一挑：“哦？三十二狼骑装备了惊天弩？如此说来，阿娘怕是早已经为这惊天弩又新创了排兵布阵之法。” 　　“兄长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阿娘不让往外说……” 　　阚九阍的灵修实力其实不是最强的, 到现在也只是天阶二品，比起某些动辄天阶五品往上的大能，像是从不显山露水的木迎风以及人皇妖皇等存在，光拼实力，阚九阍还是有些不够看。 　　然而，一城之主，从来都不是比拼个人灵修实力的。阚九阍的排兵布阵，以及战场谋略，那是当世无人能及，这人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千年难得的将才。 　　像是这惊天弩，一般人使用，恐怕也就能在偷袭的时候拿下地阶高手，可是放到阚九阍手里头，经过她专业的“团队作战”布阵之法，兴许能拿下天阶大能呢。 　　※※※ 　　阚青桐知道湛兮临走前，肯定会有事情交代的，她将自己的“宠物”赤狐，给放到了马舍。 　　“小红，这是我的白光驹，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阚青桐温柔似水。 　　小·梅绯色·红：“……”气急败坏却不敢真的表现出生气的模样。 　　坐在马耳朵上的山灵，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火红色的狐狸，平平无波的眼眸，似乎带上了一些不高兴的模样。 　　阚青桐将赤狐丢下就走，湛兮落后一步，然后果真发现他山叔看到他们兄妹两转身，直接冲过去一脚把那狐狸踢飞—— 　　“山叔……？” 　　“好臭的狐狸，走开！” 　　如此大的动静，阚青桐脚步都没停一下，似乎没有任何发现一样。 　　* 　　“我北上后，你可继续和木迎风那边的信件来往。” 　　“我知道了。” 　　“若你想要报复他，为兄自会助你，你与木迎风的来信，事无巨细皆抄录于我，届时……等我青黛笺。” 　　阚青桐颔首：“是，兄长，一路保重。” 　　* 　　湛兮最后又交代了鬼王一番，再到马舍找山灵，它果然能与一匹马玩得异常开心，且不会厌倦。 　　至于赤狐，跑掉了，它一只妖族，恐怕是真的和马儿相处不来，这会儿估计偷偷摸摸地跑去看阚青桐了吧。 　　湛兮说明了来意。 　　山灵抬眸，眼眸空灵：“你要北上？” 　　“是的山叔，我不在的期间，麻烦你照看一下桐桐和小弟。” 　　“好，我知道了。” 　　※※※ 　　人妖魔三族的领地，在这片大陆，是紧紧挨着的，三族的帝都连线就像是一个等边三角形一般。 　　太阿城是人族与魔族相靠的那一端的边境，因此原剧情中毁灭太阿城的首要功劳还要归功到魔族身上。 　　当日，阚青桐对着公西永嘉，说出了魔族领地八十八州，已经被一个一心一意守护边城，从不显山露水的太阿城主阚九阍拿下的时候，湛兮还猜想过公西永嘉有可能会心有怨念，毕竟他父亲被诛杀，家园被摧毁，只是届时忏悔值恐怕又不纯粹了。 　　然而公西永嘉似乎已经不在意任何事情了，或许他已经彻底被那“前世的记忆”所摧毁，再说了，前世魔族毁灭太阿，今生太阿毁灭魔族，这很公平。 　　公西永嘉是怀着沉痛而绝望的心情自刎而亡的，濒死的时候还在为阚青桐的冷酷而痛彻心扉，因而湛兮第一次拿到了一个人满值的忏悔度。 　　“还有两个男人，你加油，我相信你，我们这一次，一定可以拿到95分的！”438热情满满。 　　湛兮摇了摇头：“那两个人，不会有满值的忏悔度的。”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便也懂了。绿腰是因为濒死知道了真相，由爱转恨，因此只有20点的忏悔度。 　　然而不论是梅飞白，还是木迎风，他们心里都有着太多太多难以割舍的权衡利弊，阴谋诡计，纵横阖捭……爱一个人，他们的心中所占据的位置，很小。 　　实际上，这两个男人，他们远远不如嚣张乖戾、甚至还有些顽固偏执的公西永嘉来得更纯粹。 　　公西永嘉，爱是爱，恨是恨，悔就悔，死……便死。 　　※※※ 　　湛兮一路北上，深入魔族领地，与阚九阍汇合。 　　“阿娘。”湛兮于营地中，穿过重重重甲，进入了最大的主账。 　　“你来了。”阚九阍一身银白盔甲，就连脖颈都被细密的连甲所覆盖，只是摘下了厚重的头盔，其如男 　　子一般冠发，额前有碎发零落，洒脱又危险至极。 　　阚九阍简单扼要地向湛兮说明如今的战况，末了总结道：“如今彻底攻占魔族领地，只是时间问题，这个玲珑殿主，太能抗了一些。” 　　魔族十二殿主，如今只死剩下一个玲珑殿主。 　　“玲珑殿主？” 　　阚九阍颔首，点了点案牍上的底图：“只差魔族长生州，她还在死扛。” 　　魔族长生州，就等于人族帝都城。 　　“我儿有何高见？我们须得速战速决，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妖族与人族的战争已然爆发，不趁着双方反应过来彻底攻占魔族，恐怕没有后路。” 　　如今的情况是只许进不许退，阚九阍一路极为顺利，她甚至不清楚玲珑殿主为何如此固执地死守，毕竟其他魔族可没她那么能扛得住。 　　“玲珑殿主，可能还在等她的独女归来。”湛兮叹了一口气，“她的独女，与天魔之子公西永嘉，自幼指腹为婚，如今魔族三殿主与其女一同到人族，欲要寻回公西永嘉，只是……” 　　“我知道了，你可有他们的遗物？”阚九阍神色寡淡，不曾为他人的悲惨而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战争便是如此，正如同她惨死的时候，他族之人，也不会有丝毫恻隐一般。 　　“公西永嘉的追龙剑，玲珑殿主之女的红影鞭，皆在我手中。” 　　* 　　在阚九阍放弃了自己的兵器，手持追龙剑上阵，且其副将手中赫然拿着红影鞭……那一幕，让玲珑殿主宛若疯魔，当即走火入魔，无法指挥三军，魔族军心大乱。 　　要知道，他们扛到现在，不过是怀着最后的希冀，天魔之子能够归来。 　　如今，唯一的主心骨已经疯了，天魔之子身死，大势俱去。 　　自此，无魔族。 　　※※※ 　　妖族与人族大战，太阿城攻占魔族。 　　五月，月季花绽放的时候，魔族的血腥已基本清洗干净，太阿城的旗帜迎风招展。迎风楼先与妖族联手，阚青桐暗中协助人皇。 　　五月初六，木迎风深陷囵圄的消息传达迎风楼，与其冷战多日的宁梦月无暇细思，即刻救援，中计。 　　木迎风接到消息的时候，尚且来不及动身，坐标即已暴露，人皇黑鱼骑已然布下天罗地网。 　　拼死厮杀，身负重伤，好不容易突破重重包围，疾驰而向东，半道，灵力不足，经脉破损，木迎风摔下马，已经无法继续前进了。 　　可是，宁梦月还等着他的救援。如今他无法联系迎风楼本部，根本无法传达出消息，也无法下达命令。 　　木迎风几乎要绝望了，然而柳暗花明，他察觉到了有陌生的马蹄声。 　　回头，那是他从不敢想的那人——阚青桐. 　　※※※ 　　“桐桐，”木迎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却也瞬间反应过来，惊喜非常：“桐桐， 　　落花城城西醉生梦酒馆，梦月如今……”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然而，木迎风注定要失望了。 　　华贵红衣翩跹的少女，骑在白光驹上，身后竟是三千大军，神色冷傲：“木迎风，许久不见。” 　　对他的问题丝毫不曾正面回应，如此诡异的神色，如此肃冷的气氛，让木迎风如遭雷击，电光火石之间，也将一切都串了起来，音色嘶哑：“是你？” 　　巧合，他从不相信巧合，如果一切都不是巧合，那只能是刻意安排，不然，阚青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此……巧合。 　　也是，他本便是一个薄情冷性之人，一旦触及其切身利益，他便能瞬间清醒了。 　　“是我？是我什么？你问的是什么？”阚青桐似乎有些好笑，歪着头，神色娇俏，她兀自想了一想，一副不确定的模样，猜测道：“你莫不是在问这些事情，是迎风笺事件，是那只消失的小兽，还是你中计的假消息，还是你坐标暴露，被黑鱼骑包围……” 　　随着阚青桐一个又一个地说出那些令木迎风一直困扰的事情，木迎风的神色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是她！竟然真的是她！ 　　疑点最深的人，被他刻意放过的人！ 　　顿了一顿，看着对方越发深沉的眼眸，阚青桐哈哈一笑：“对，没错，如果问的是这些的话，那么我可以很痛快地回答你，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木迎风皱紧了眉头，痛心地看着那女子，那令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算计他，对她有什么好处？纵然想不明白，木迎风也隐隐控制不住心生戾气，梦月……再晚一些，梦月恐怕坚持不住。 　　“为什么？现在，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阚青桐倏地笑了，“想救宁梦月？好啊，木迎风，你求我。” 　　野郊，树影斑驳，忽而大雨，土地泥泞不堪。身后立马有人为阚青桐打伞，而曾经翩跹贵公子，却于磅礴大雨中，狼狈不堪。 　　木迎风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看不清她的冷傲与睥睨，然而心中悲痛却丝毫不曾受到影响。被心爱的人背叛，原来是这种感觉，当真是……痛彻心扉！痛到他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痛到他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桐桐……”木迎风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抠出来。 　　阚青桐的白光驹绕着狼狈的他转了一圈，强调：“求我。” 　　“好，”木迎风狠狠地阖上了眼睛，几乎要碎了牙齿，“我求你。” 　　阚青桐扬眉：“求人是这样的么？跪下！” 　　“你！”木迎风倏地回首，四目相对，他几乎被阚青桐眼眸中的冷意所骇退。 　　不对，为什么……为什么桐桐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明明应该生恨的人，是他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438（看穿一切）：得了得了别跪了，你跪了她也不会救人，就像她前世跪来跪去，不照样惨死。 　　· 　　感谢在2020-03-17 21:39:32~2020-03-18 21:4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燎燎的小朋友、鼠鼠鼠鼠、墨钺笙、想当咸鱼的喵、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清酒 20瓶；柠舒 5瓶；西瓜?西瓜吃西瓜 2瓶；喆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木迎风一旦冷静下来, 那么一切会干扰他判断的东西都会远去，包括爱嗔痴恨……他抬眸，定定地与阚青桐对视着。 　　阚青桐不避不让, 矜骄地扬起下巴：“还等什么？她恐怕是没时间等你考虑好……” 　　磅礴的大雨, 打湿了木迎风的眉眼, 以至于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不复曾经的公子如玉, 有些森寒与阴冷。 　　阚青桐惊觉不对，正要后退, 与此同时，木迎风暴起, 曾温柔拂过她腮边碎发的手，成爪, 凌厉地向她攻来，磅礴而精纯的灵力, 是阚青桐不曾有过的强大。 　　电光火石之间, 身后军士反应不及, 阚青桐咬紧牙关, 正准备硬抗下这一击,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抓到自己当人质…… 　　只见一青衫男子立于远处高山之上, 十指相扣，拇指指尖一触即分，其余四指迅速变换，只见残影, 结印既成, 双手倏地拉开，一道水火交融相互碰撞不止的八卦阵图赫然出现在半空中。 　　那道水与火相互碰撞不止的八卦阵图赫然放大, 烈火几欲焚灭一切，弱水却至柔至善。 　　湛兮凝眸，手腕灵活一转，掌心向外，左右手食指相抵，拇指相接触，往前一推，喝道：“去！” 　　随着他的动作，八卦阵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阚青桐的身体，与木迎风的暴起一击猛然相撞，灵力的波荡惊天动地，荡漾而开，地动山摇不外如是。 　　湛兮闪身上前，拉住缰绳，稳住了阚青桐。 　　待风波既止，定眼一看，前方早已没了木迎风的身影。 　　阚青桐垂眸，有些隐隐暗怒：“他……装的！” 　　这男人，恐怕早就在她看到对方身影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的存在了，否则那里那么凑巧，他的冰血马竟会抛弃他先行逃窜……这男人！阚青桐咬牙，竟然还是为了试探她！ 　　“我中计了。”阚青桐深呼吸了一次，似乎在努力平复心情。 　　湛兮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意料之中，不必心急。” 　　“只恐打蛇不死，反遭其害，”阚青桐睫毛颤抖着，“怪我太得意忘形了些。” 　　“你啊，为兄不是说了么，在意料之中，木迎风……此人没那么好对付。”湛兮带着阚青桐即可返回太阿城。 　　如今阚九阍坐镇魔族，而他则需要留守太阿，以震慑天下。 　　※※※ 　　五月中旬，阚青桐在湛兮的指示下，不再介入人皇与木迎风还有妖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太阿城不动声色，韬光隐晦。 　　五月末，人族大败，人皇身死，其身侧天阶大能皆布其后尘。 　　与此同时，迎风楼与妖族的联盟也摇摇欲坠，只待撕破脸皮。 　　却不料一向名声没有丝毫瑕疵的木迎风竟然会瞬间翻脸，毫无防备的妖族中计，死伤过半，被驱逐出人族领地，元气大伤。 　　同一月，湛 　　兮命人暗中协助梅飞白篡位，梅飞白成功弑父上位。 　　梅飞白本是借着要迎娶狼族族长与孔雀族族长之女联姻，继而得到他们的支持，然而上位成功，梅飞白也表演了一番变脸绝活。 　　阚青桐听闻这些的时候，眉目深沉：“如此心狠手辣，不愧是春风相迎拂面过的木迎风，不愧是我那温润如玉美名遍天下的大师兄。” 　　看她似有不解的模样，湛兮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宽慰。 　　事实上，狠心、残忍、冷酷、无情，这些湛兮都能理解，只是令阚青桐疑惑的恐怕是为何这些人在前世可以对她如此冷酷，却又能对绿腰有着绵绵情谊。 　　在这一刻，湛兮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人，当真对绿腰……怦然心动？ 　　还是说，只不过是有所图谋，绿腰是蛇族族长之亲妹，纵使碍于妖族律法而被驱逐，然而其在蛇族内部，依然留有姓名。 　　“兄长不是要我放生么？”阚青桐忽然提起此事。 　　要不是知道那赤狐还有些作用，她恐怕早就把它扒皮抽筋了，也不是任何人都有她这般心性，能容忍前世掏心之仇的敌人在眼前晃荡的。 　　湛兮道：“再等等，时机不到。” 　　※※※ 　　六月，太阿城唯一的花卉——冰蓝莲，开花了，其香气，随风飘摇千里不止。 　　动荡不安的天下局势，初定。 　　战争慢慢停息，而局势终于明了。又是一次三足鼎立——太阿城，迎风楼，妖族。 　　只不过除却占据了大部分土地的太阿城，不论是如今占据人族大半疆域的迎风楼，还是固守妖族领地的妖族，都元气大伤。 　　六月初六，新任妖皇梅飞白加冕。 　　太阿城收到了其请柬，迎风楼同是。 　　阚九阍在魔族的领土大刀阔斧地烙上人族的印记，对于此事，她不可能出席。 　　太阿城除了收到正经的观妖皇加冕典礼的请柬外，还有一封给阚青桐的私人信笺，她随意看过了，上边不过语气温和地问她最近过得如何，可还舒心？如若有兴趣，可随时到妖族游玩。 　　那段时日，赤狐焦躁不安，有大胆的妖族气息，时常出现在太阿城内。 　　湛兮暂且不动声色。 　　当夜，待赤狐将那请柬和梅飞白的私人信笺皆撕毁后，湛兮才缓缓道：“差不多了。” 　　阚青柏一口一个糕点，闻言有些莫名其妙，瞪圆了眼珠子：“差不多了，什么差不多了？”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阚青桐轻笑着拿着手绢给弟弟擦嘴，“你啊你，你可不是小孩子了，要注意点仪态。” 　　“有什么关系，”阚青柏嘟囔着，“反正又没有外人，我还得回去接着研究守城器械呢，吃东西快点省时间啊。” 　　阚青桐闻言瞪了他一眼：“改良器械，也不差你吃东西这一时半会儿。” 　　“好啦好啦阿姊，我走 　　了，兄长，小弟先告退了！”阚青柏似乎是受不了自己姐姐的唠叨，抓起几块糕点便飞快地跑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见，阚青桐才回头道：“我知道了。” 　　※※※ 　　六月初九，妖族新皇登基第三日，妖族派出了使者前来太阿城，求娶阚青桐. 　　湛兮玩味地看着殿下款款而谈的妖族使者，却扭头，风马牛不相及地对阚青桐说了一句：“时机到了。” 　　阚青桐颔首。 　　当夜，阚青桐一副心碎悲伤，生无可恋的模样，开始捧着脸颊忧伤望月，双目含泪。 　　太久没演了，竟然感觉这一次眼泪出来的慢了一点，阚青桐在心中激励自己，日后可不能懈怠了！ 　　本便焦躁不已的赤狐梅绯色见状，更是怒急攻心。 　　他潜藏已久，却在今夜，在那同父异母的兄长种种重击之下，一时没能克制住，直接在阚青桐的面前变幻出人形。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梅绯色攥紧了阚青桐的手腕，眼角眉梢有着妖异的红痕，天生眼影一般，不愧是妖族中容颜绝佳的赤狐一族。 　　阚青桐“震惊非常”，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 　　“我……”梅绯色有些脸红，却依然坚持，“我就是你天天抱着的那只赤狐，我叫梅绯色，你记住了，我是绯色。” 　　阚青桐一脸不敢相信，心中则是白眼连连。 　　此时，湛兮就在太阿城的望月台看着这边的情况，438忽然在他脑子里咋呼了起来：“不得了了，你妹妹学你都学坏了，你看看她这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头形象全无的状态，完全是得了你的真传啊！” 　　湛兮：“……你闭嘴。” 　　438不依不饶：“你敢说你不是这个死鬼样子吗？你心里乱的很，比某某字母站的弹幕还能刷屏，别以为我不知道。” 　　湛兮：“……”嘶，突然又想要换系统了。 　　那边，梅绯色还在气很非常：“一个私生子，竟然越过我篡位，他也要脸面！？如今又要将你夺走，逼迫你嫁与他，我绝不会允许。” 　　如此稚嫩的话语，让阚青桐眼角抖了一抖，差点破功，看得438这一个系统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她影后功底上线，最终稳住了，一脸感动，含羞带怯。 　　“别怕，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逼你。”妖孽美男，温柔缠绵。 　　阚青桐心中恶寒，却依然拉住转身的他，难舍难分：“你要去哪？” 　　“去夺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包括你！ 　　梅绯色的身影没于风雪，而这些时日围绕在太阿城城主府附近的妖族气息也随之散去。 　　阚青桐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似乎要搓去那些不受控的鸡皮疙瘩一样：“兄长，你不是说他小半个月就能恢复，这幅样子，正能与我大师兄相争么？” 　　湛兮也觉得人间迷惑，他明明也没把对方的智商整得那么低啊。 　　438忽然在湛 　　兮脑海里放了一个小片段，湛兮凝神，原是一脸羞涩还有些稚嫩，宛如大男孩一般的梅绯色，在离开太阿城十里地不到的地方，眼眸冰寒，妖异而森冷，杀意腾腾。 　　湛兮叹了一口气：“他和你一样，都在演。” 　　阚青桐：“……”谁比谁更骚。 　　※※※ 　　妖族即将迎来又一场触及根本的波动，湛兮只需暗中推波助澜即可。 　　届时，就让梅飞白，也看看那冰面之下的前世吧。 　　会后悔前世的郎心似铁，还是后悔今生竟然为了阚青桐而一步错，步步错呢？ 　　湛兮接过阚青桐递过来的青龙生津茶，道：“木迎风，比我想得还能忍。” 　　自那日后，宁梦月惨死人皇手中，木迎风直到今日，除了肃清迎风楼，以及其占据地域，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了。 　　“他本便是一个，令人看不透的人。”阚青桐轻轻一笑，并不遮掩其中冷意。 　　就像是前世里，她曾因为对方如浮云一般琢磨不透，而不敢亲近，后又因对方冒天下之大不韪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带走，而动容……到最后，她才惊觉，这不过是一场梦，做梦的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直到今日，阚青桐也不敢确定那人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不论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阚青桐至少敢肯定他们曾经确实心悦过自己，木迎风呢？她不知道……那人自始至终就是一阵琢磨不透的风。 　　“我本来在等着他的动作的。”湛兮饮下茶水，撑着下巴笑道：“他若不动，我便不好轻举妄动了。” 　　“不过，桐桐你无需猜测他的心思。” 　　“哦？” 　　湛兮眼眸深邃，望不到底：“他很快……就主动来告诉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8 21:42:46~2020-03-19 21:2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墨钺笙、想当咸鱼的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咳咳咳……”高瘦的男子, 一手撑在案牍之上，一手握拳置于唇边，咳嗽不止。 　　“楼主……”下属忧心忡忡, 欲言又止。 　　木迎风抬手, 对方倏地收声。 　　“咳咳,”木迎风深呼吸了几下才缓过来，而后神色令人看不清楚地问：“太阿那边, 有什么消息？” 　　下属闻言，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似乎是有所不认同一般。 　　也是，他对那位太阿女公子的印象真的非常糟糕。这个女人看似从头到尾都似乎很无辜的样子。 　　可是她大师兄因她而被妖族猜疑, 继而暴露身份，不得不加快进程，妖族受重创。 　　她二师兄更是因她, 而在龙吟宴被发现真实身份，继而凄惨落寞，如今魔族灭亡, 太阿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大片领土，入主长生州…… 　　似乎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也是无辜的, 然而到头来, 利益既得的却是她太阿城！ 　　说她无辜, 说出去, 谁能信！？ 　　下属觉得，这些事情, 他们都可以旁观，不置一词, 甚至只是在心中淡笑而过，可是更过分的是，这女人竟然一直替人皇刺探他们的消息，楼主对她用情至深，不曾防备，竟然让她钻了空子！！！ 　　不仅害死了宁梦月，更让迎风楼损失惨重，而楼主本人，则是身负重伤，至今未愈。 　　下属再抬眸之时，已然有些情绪不受控了，双眼甚至染上了泪意，眸中愤愤和痛苦更是不曾掩饰：“楼主，您何必还去在意那样一个女子……” 　　“住口！”一只狼毫倏地擦面而过，下属面颊留下了刺目的血痕。 　　木迎风如痴如狂，双眸泛红地摄住他：“我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不好，咳咳咳，听懂了么？” 　　下属咬牙，悲痛万分：“可是宁姑娘死了啊，还有无数的弟兄都因此人而死……” 　　木迎风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捂着胸口，咳嗽着坐回椅子上，他无力地挥了挥手，暗处护法立马现身将这个情绪不受控的下属定住，拖走。 　　※※※ 　　窗外有鸟儿清脆的鸣叫，木迎风闻声回头。 　　他望着外边的树枝上歪着脑袋，兀自歌唱的麻雀，它小小的眼珠子灵活地转着，似乎也在打量着木迎风，胸前蓬松的羽毛随着它的叫唤而收缩。 　　不知怎的，木迎风忽而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的时候，她便是毫无形象地扒拉在树枝上，拿着剑去戳一条蛇，驱赶走了蛇后，又小心翼翼地要把掉下树枝的雏鸟放回鸟巢中去…… 　　他犹记得她漂亮的眼眸，里头盈满了温柔与担忧，像星辰那般亮，她捧着雏鸟的手那么小，那么软，像白云那般，她说话的声音，比仲春的气息还要温婉。 　　木迎风下意识地勾唇，笑了。 　　然而不过须臾，眼神骤冷，周身气压也瞬间下降， 　　桐桐……为何！ 　　在木迎风喝下第一口茶水之后，便有护法亲自呈上了太阿城的最新消息——【太阿阚九阍点头同意婚事，妖族与太阿城不日即将结两族之好】 　　“哗啦——”是木迎风怒极失控，挥掉了案牍上的器物。 　　“两族之好？”他看着这密报，喃喃自语，竟又缓缓笑开，“想嫁给别人？呵，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手指因用力过度而绷紧，指节泛白，而后，他手中密报瞬间碎成齑粉。 　　※※※ 　　木迎风一开始因与人皇狭路相逢而负伤，后更因为人皇黑鱼骑的天罗地网而中伤，再后来，与太阿阚青竹那一击…… 　　他甚至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那骇人至极的水火八卦阵图，是如何出现的，阚青竹灵修竟然已经进步至此地步了么？而且，看阚青竹如此凶狠出手，恐怕是担忧他伤了桐桐。 　　“呵。”想到这里，木迎风又低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无力地收紧了背脊，他咳着咳着，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怎么可能会伤害桐桐，那一招看似杀意蓬勃，实则他不过是要抓她走罢了，不然，若真是奋力一击，他也不至于被阚青竹重伤至此。 　　木迎风忽而又极为痛苦地伸手，捂住了头，眉头死死地纠结在了一起：“唔！” 　　他这段时日的状态尤为糟糕，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糟糕，脑海里时常冒出一些从不曾见过、也不曾出现过的场景，还有乱七八糟的对话和嘶吼叫喊等等。 　　有时候，木迎风还惊觉自己失去了一小段记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打坐休息，属下却偏偏说他刚才还走过这回廊，而后昏迷在地，就好像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样。 　　他都快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趁他重伤之时，夺舍重生了，可是木迎风很清楚，没有任何人企图挤压他的魂魄，他只感觉有些东西，突破了时空的限制在回归他本体。 　　然而这种“回归”，带来了太过惨痛的感受，以至于直到现在，木迎风还无力再动作些什么，导致梅飞白竟敢向阚青桐求婚，而太阿城还同意了！？ 　　※※※ 　　“叮！木迎风忏悔值飙升中……当前忏悔值：25，满点。” 　　湛兮：“！！！”惊喜来得太突然？ 　　“忏悔值波动中，当前忏悔值：20……” 　　“忏悔值持续波动中，当前忏悔值：18，16，14……10……忏悔值波动暂停，当前忏悔值——0！？” 　　然后，438忽然爆粗：“妈的！这样还怎么算！木迎风他是有病吗！？” 　　湛兮：“……比起他，我觉得你问题也不小，你是不是需要去做个全面检查？比如，下载个杀毒软件？”这忏悔值波动的，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一看就是系统有问题！ 　　“你放屁！” 　　湛兮：“……” 　　438气急败坏：“他已经连续波动了两天了，就没个安分的，我的小心肝跟着他的忏悔值在不断动荡，都感觉自己要死机了。” 　　“冷静，你要稳住，你是一个成熟的系统了，要学会淡定。” 　　“我稳住个鬼，再来几个木迎风这样的，你的任务就完蛋，我会被直接丢去回炉重造。” 　　湛兮不再和438开玩笑了，想了想，道：“前几日，我忽然感知到有什么东西，突破了时空的壁垒，进入了这个世界，那股气息很熟悉，很像木迎风。” 　　起初湛兮没多想，他以为是木迎风也跟着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对阚青桐说这男人会主动告诉她其所想，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438：“我去查一下！” 　　湛兮其实不爱下棋，但是来了这世界之后，他便热衷于自己与自己博弈了，不认真的动一动自己生锈的脑子，他怕他搞不赢这些演技爆表还心狠手辣的男人。 　　第五次执其黑子之时，438似乎已经有了结论：“要命，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湛兮老神在在：“说咯。” 　　“此方位面意识，已经将前世阚青桐死后的详情都传输给我了。” 　　湛兮一针见血地总结：“哦~也就是说，它把第一周目的所有内容都给你了？” 　　“什么鬼第一周目，你真的当打游戏吗！？啊！算了，反正也确实跟打游戏差不多，那局游戏崩了，这一局，有新挑战。” 　　“哦，说。” 　　438惆怅：“没有什么情啊爱啊，他们唯一动真情的是你妹妹，这是真的，你全家惨死城破家亡，也是真的……等下我传到你脑子里，你自己看吧。突发事件就是，第一周目的木迎风，突破存档文件夹的壁垒，窜到第二周目来了。” 　　湛兮嘴角抽搐：“……surprise？” 　　“一个世界不可能存在两个木迎风，忏悔值波动是因为前世的他，和今生的他在争夺身体的掌控权，目前争斗白热化，而且我看着不像会有胜利者的模样，很可能到最后，会是彻底融合，这和简单的恢复记忆是不一样的。” 　　“所以能让你检测到忏悔值有满点的，是前世的木迎风，也就是第一周目的木迎风，那就预祝他成功吧。”湛兮似乎永远这般，对于一切都极为淡定。 　　438觉得自己要是有实体，估计首先要掐死这个什么都不入心的宿主：“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前世的他一开始明明是满点的，结果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回到了‘过去’，忏悔值就在下降！什么狗男人！竟然还能下降！” 　　※※※ 　　438的担忧并没有影响到湛兮，大不了他就拿梅飞白的数值，苟到60点及格分数就行了。 　　对于湛兮而言，木迎风是恢复记忆也好，是和前世的他自己融合新生也好，都是一样的，就是知道了前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呗。 　　当然，这样可能会影响到这个男人的所 　　有感官，也许他会更加敏锐，也许……湛兮笑了笑，也许木迎风还能发现自始至终都是他在搞鬼？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成定局了。 　　更何况，今生的木迎风什么都不知道，他恐怕不会轻易与前世的自己融合，白热化的拉锯战耗时耗力，他怕是没精力现在就腾出手来插手湛兮要对妖族所做之事。 　　* 　　湛兮刚到这个世界，就从木箱子里丢出了几个大妖，这几只黑户靠着绝对的实力，在本世界的妖族站稳了脚跟，而后更是为了“合法户口”而选择效忠梅飞白，助他成功弑父上位。 　　梅飞白在利用这些来历不明的妖怪，却也在防备他们。 　　可是防备总归是过于被动了，当这群实力不俗、没脸没皮、诡计多端的大妖们瞬间翻脸，直接追随梅绯色，欲要将妖皇之位重新洗牌的时候，梅飞白虽然反应迅速，却还是有些被打击到了。 　　“呵，这群来历不明之妖，果真没脸没皮。”梅飞白眼底戾气翻涌，这些妖之前卖了他的父皇也好，现在又卖了他也好，都不叫他如此愤怒，他愤怒的原因在于，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而妖族皇宫已然成了废墟。 　　“陛下，事不宜迟，请问您有何章程？”忠于他的妖臣忧心忡忡。 　　梅飞白刚想说话，却只觉脑海倏地钝痛，天旋地转，他坠入了无尽的梦魇之中。 　　* 　　闭目盘膝而坐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手一挥，眼前盆中水便隐隐闪过混乱的场景，赫然是妖族大殿所发生的场景！ 　　湛兮含笑：“效果还行，就是远程施法耗灵力。” 　　作者有话要说：帮着妖皇打人族，卖了迎风给人皇，完了再卖老妖皇，飞白登基再卖他，绯色预定下一个。 　　· 　　感谢在2020-03-19 21:29:18~2020-03-20 01: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从那无尽的梦魇中挣脱而出的时候, 就如同溺水濒死的人，破水面而出。 　　梅飞白在睁眼的瞬间，便深感浑身经脉尽数逆行, 体内血气翻涌, 以至于他还来不及应对忠心耿耿的下属们的关心，便瞬间喷血。 　　周遭杂乱不堪, 梅飞白捂住胸口，仔细打量，这才发现, 此地无光，乃是夜明灯的光芒让人能看清周遭的环境。他不过几眼，就能确定自己如今在妖族皇宫的……地下。 　　那些忠心于他的老臣还在絮叨不止, 话题无非就是梅绯色逼宫, 而身为妖皇的梅飞白却在关键时刻昏厥, 军心大乱，众人无力应对，仓皇之下能将昏迷的他藏到皇宫密道之中, 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他们在事无巨细地说着事情的经过, 渲染着当时的紧张氛围…… 　　他们在悲哀妖族大乱至今，新任的妖皇竟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 　　他们在祈求他赶紧振作起来, 带领着他们重返皇宫, 夺回属于他们的荣耀…… 　　然而, 这一片杂乱之中, 唯有梅飞白自始至终，神情复杂又有些颓败。 　　梅飞白的嘴唇动了动。 　　众人戛然而止, 而后，老臣上前, 躬身：“陛下，您说什么？” 　　“小师妹……” 　　众人皆惊，神色惶恐。 　　※※※ 　　妖族迎亲的队伍终究还是来了，尽管这队伍只剩下身着红衣的新郎官一人。 　　太阿的守城将士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 　　梅飞白一袭红衣，发冠已歪，青丝凌乱，于万千风雪之中抬眸遥望这巍峨蓬勃的太阿城，脑海中闪过它城墙破败，红光映天，残肢遍野的惨状。 　　他是来迎亲的，杀出的重重围剿，遍体鳞伤，却不曾误了吉时。 　　只是这迎亲队伍太简陋了些，唯余他一人。 　　暗处，狐裘加身的男子眉目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楼主，要杀了他么？” 　　木迎风倏而笑了，嘲讽至极：“他以为，太阿城，就不是个鸿门宴了么？” 　　太阿城的守将先是摆出了数不尽数的弓箭，箭矢对准了城楼下的梅飞白，他眼眸半阖，神色安然，仿佛在静待着什么。 　　一晌不到，青羽鸟传信而来，守将皱紧了眉头，却还是挥手：“奉大公子之命，开城门！” 　　待城门大开，梅飞白才缓缓睁开了眼眸，苍白着脸，唇角微弯。 　　暗处的木迎风，垂眸，掩下一片森寒。 　　※※※ 　　“梅绯色、木迎风，两个人都拦不住他一个，是我小瞧了你大师兄么？”湛兮落子，只见棋盘上星罗密布，而阚青桐额角已有薄汗。 　　事实上，就算梅飞白无法逃离妖族，湛兮也会让自己的人想尽办法把他弄出来，毕竟， 　　他是要刷对方的忏悔值的。 　　湛兮没想到的是，面对梅绯色和木迎风两方人马的天罗地网，本该令梅飞白插翅难飞，他却偏偏浴血奋战，突围而出，完全不需要湛兮暗中出手。 　　阚青桐想了又想，还是放下了手中棋子，摇了摇头：“我不是兄长的对手，兄长也不愿让让我。” 　　湛兮道：“并非我不愿意让你，只是有些事情，是求不得别人想让的。” 　　“我明白，”阚青桐颔首，“他快到了，那我先走了，劳烦兄长应付。” 　　湛兮含笑：“去吧。” 　　※※※ 　　梅飞白拖着自己重伤濒临崩溃的身躯，在太阿城主府内一路走来，随着他不急不缓的步伐，厚重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湛兮就在回廊的尽头，临水而铸的顾影亭中，一人一石桌一壶酒一酒樽，仅此而已。 　　梅飞白有些累了，在原地停留了一下，而后继续向前，他走过这城主府的九曲回廊，宛如踽踽独行于看不到光亮的黑暗之中。 　　“我来了。”梅飞白站在湛兮面前。 　　湛兮颔首，摆了个“请”的手势。 　　梅飞白看了石桌上的东西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石凳，再四周了望了一番：“我本以为，城主府至少应该挂上红绸。” 　　“呵……”湛兮被逗笑了，“注定不会有婚礼，又何须准备？” 　　“我想见她一面。”最后一面。 　　梅飞白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一手扶住亭台的柱子，这才缓缓坐在了面前的石凳上。 　　湛兮垂眸，看到了他脚下漫开血迹，再看他苍白如鬼的脸色，比风烛残年的老人还不如。 　　然而他没有丝毫心软，只是笑了笑：“桐桐听闻木迎风身体抱恙，前去探望了，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 　　纵然知道这不过是谎言，梅飞白依然心如刀割，他猛地闭上了眼，青紫的嘴唇嚅嗫许久，才哑着嗓子道：“就如同，她前世等我，我却去营救绿腰了？” 　　湛兮脸色转冷：“权势迷人，你若放手一搏，妖族如何尚不可知，又何必这般自残？这般不管不如，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证明你是真的爱她？” 　　梅飞白惨然一笑，沧桑地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 　　湛兮皱眉，什么都没说，起身，颔首道：“那阁下自便吧！”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般的人，什么都不说，自以为自己所做之事会被理解，动辄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有苦衷”，就似乎能将一切伤害掩盖过去。 　　梅飞白还不如为了妖皇之位，与梅绯色殊死相争呢，如今这般为了见阚青桐一面，而不管不顾放弃一切，无脑前行，仿佛是为了证明他们那虚无缥缈的爱意一般，着实令人发笑。 　　他走了，而梅飞白依然就在原地，坐得腰杆笔直，风雪落到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 　　日落，月升，月落，日出…… 　　在晨曦的微光之中，面颊已然冒出狐狸毛的梅飞白，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他就这般看着那人，踏光而来。 　　“你终究还是来见我了，咳咳。”说不欣喜，是骗人的，然而梅飞白的眼眸盈满了沧桑和悲凉。 　　阚青桐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平静：“兄长想要让你也尝尝，我曾经所尝受的。” 　　一身嫁衣，彻夜枯等，夜色凉如水，心结成冰。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因此，我来了。” 　　“小师妹……”梅飞白只觉满心苦涩，他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好多事想向她解释，然而此般场景，竟然感觉哑口无言，心如一片毫无声息的荒漠，寸草不生。 　　阚青桐看着他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知道他快死了，淡淡道：“不论你们之间究竟有何纠葛，绿腰又究竟是何等角色，我只需知道，自你利用我那一日起，我便已经一脚踏入地狱了。” 　　梅飞白沉痛地闭上了眼，满口苦涩，许久之后，他才悲凉又眷恋地望着眼前之人，问：“二师弟，可曾说过什么？” 　　“二师兄死了，”阚青桐神色寡淡地拿起酒壶，和着冰雪，往酒樽里斟酒，“在我面前，自刎，什么也不曾说起。” 　　梅飞白怅然：　“是么？是么……如此，也好。” 　　阚青桐将酒杯推了过去，石桌上的雪痕被划开一道，露出了石桌原本的质地，冷道：“毒酒。” 　　梅飞白定定地望着她，忽地失笑：“呵……好，我喝。你斟的酒，我怎会不喝。” 　　他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再放下酒樽，眼前已经模糊不堪了，他运功，逼出内丹，捧着那颗圆润发亮，宛如稀世罕见的珍珠一般的妖丹，笑道：“欠你的合卺酒，来世再还，可好？” 　　阚青桐本望着这曾经洁白无瑕的手，如今却染满血污伤痕累累，被捧着的妖丹灵气四泄而怔然，闻言倏地惊醒，冷笑不已。 　　梅飞白却像是失了神志一般，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是我不好，都怪我，我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知这世间终究是世事难料，怪我……小师妹，我只是来迟了，我怎会逃婚而去，不过中计！ 　　那颗硕大的妖丹从桌上滚落，沾了一地皑皑白雪。 　　“小师妹……”他嘴角源源不断地溢出献血，他狐耳冒出，他渐渐失去了人的脸，白色的毛发缓缓蔓延，他忽然又抬起头来，眼中仿佛又有了光亮，倏地抓住了阚青桐的手，认真道：“小心木迎风。” 　　他死了。 　　“叮！梅飞白已死，忏悔值定格——23.目前任务完成进度为：68.” 　　438猛然欢呼：“及格了！可喜可贺！” 　　※※※ 　　“一只曾咬下我一块肉的狼，在提醒我要小心另一只虎视眈眈的老虎，实在可笑。” 　　湛兮摇扇：“提醒又不收钱，你听着就好。” 　　阚青桐神色有些复杂，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要从何问起。 　　“你想问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阚青桐心头一紧：“兄长，果然知道？” 　　“当一人灵修到了极致，便能感应天地，自然也能看到所谓前世今生。”本来他不打算说，但是看阚青桐这般纠结，那索性说了吧。 　　“木迎风确实欣赏绿腰，欣赏这女人在男人方面的无往不利，于是他用计让绿腰与你大师兄邂逅，其目的，不言而喻。” 　　湛兮附身，拈起一朵冰蓝莲：“你大师兄本不受蛊惑，却又为了麻痹木迎风，以及让你二师兄放松警惕，选择了将计就计，做出了一副移情别恋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你们爱恨纠葛阴谋诡计纵横阖捭不甘惨死……只管统计忏悔值。 　　——来自一个莫得感情的统计机。 　　· 　　感谢在2020-03-20 01:02:48~2020-03-20 21:1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fcct 50瓶；39799514 10瓶；喆喆 3瓶；春秋一梦、猫咪喵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你二师兄在这风云变幻之中, 也许可以算是最为……”湛兮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个比较贴合的形容词，“单纯的一个？” 　　阚青桐冷笑一声, 不作回答。 　　湛兮继续道：“当然，你二师兄也并非傻瓜, 只是似乎一沾上你的事情，就会关心则乱，理智全无, 他确实是喜欢你的……” 　　说出这个“喜欢”, 湛兮自己都想笑了。 　　是啊，公西永嘉确实是喜欢阚青桐的, 自始至终, 就只喜欢她。可是因为梅飞白作出一副移情别恋的模样, 公西永嘉又气恨极了阚青桐先是更心悦大师兄, 后是钟情于木迎风，总之就是不选他, 他便也赌气一般地作出一副自己移情别恋的模样。 　　兴许要表达——你既然从来不肯回头看我一眼，还要帮着大师兄来杀我, 那我也不要你了！ 　　也许那时候，阚青桐去耐心地安抚安抚，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可是人从来都是独立的个体，公西永嘉不曾明确表明心迹和所思所想, 阚青桐又怎会知道？既不知晓, 又怎会理解呢？更何况，公西永嘉不是同样不懂阚青桐的绝望和对复仇的执念么？人类的悲欢, 并不相通啊。 　　到后来，因为迟迟得不到阚青桐的回心转意, 本便因梅飞白的暗杀而心有龃龉的公西永嘉，更恨阚青桐了，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恨意，说是又爱又恨也不为过。 　　其实换个角度来说也是一样的，若是那时候的公西永嘉不要这般孩子气，有什么说什么，一心一意对自己心上人好，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说实话，公西永嘉这般别扭又幼稚的举措，湛兮晓得以后，也深感无言以对。 　　若是男女之间不涉及其他的情爱，便是这般也可算作是情趣，可是这天下纷争，人皇、妖皇、天魔、木迎风、梅飞白、梅绯色……哪个是省油的灯？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西永嘉还这般顽固偏执，他于阚青桐而言，也不过是另一个地狱罢了。 　　“呵呵，按兄长分析，他折辱我鞭挞我，还是因为他爱我？”阚青桐已然无波无澜，仿佛在听别人的笑话一样。 　　湛兮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是因为他恨他爱你而你始终不爱他。” 　　阚青桐笑了：“他，该！” 　　※※※ 　　梅飞白尸骨未寒，梅绯色却已经火速登基，成为妖族新皇了。 　　他甚至不顾妖族举族上下的反对，执意要迎娶阚青桐——那个差点就要成为他嫂子的人族女子。 　　更甚至，这个新任妖皇还要以妖族领土为聘礼，举族为聘，愿意将妖族并入太阿城，以示其诚心。 　　太阿城内的文官各个气得面红脖子粗：“妖族，牲口也！无人伦！无礼法！” 　　这些日子湛兮坐镇太阿，隔三差五要面对这些老脸，也觉得厌倦。 　　人伦？礼法？那是什么，在 　　权势面前，那什么都不是。 　　梅绯色要娶的是阚青桐么？那可不一定，举族为聘？未免太过梦幻了，他想娶的，指不定是这风光无限的太阿城呢。 　　一旦礼成，但凡湛兮和阚青柏出点意外，来个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什么的……将妖族并入太阿，这和将太阿城并入妖族，又有何不同？ 　　索性，梅绯色都会是利益既得者，若是对阚青桐有那么一二分的真心，还可陪伴她多些日子，反正阚青桐的灵修不如他，寿命自始至终都不如他，早晚要死在他前头的…… 　　若是梅绯色再心狠一些，阚氏举族上下就四个人，都来个意外身死，梅绯色岂不是做梦都能笑醒？ 　　此事就连一直不动声色韬光养晦的木迎风，都安耐不住地给阚青桐送来迎风笺——【梅绯色此人阴险狡诈，其言不可信！】 　　“来了来了，又来了。”阚青桐歪头笑开。 　　正在画图纸的阚青柏闻言，看了过来：“阿姊，什么来了？” 　　“继一只狼，提醒我要小心一只老虎后，这只老虎，又跑来提醒我不要相信另一只豺。” 　　阚青柏没听懂，皱了皱眉，皱着包子脸嘟囔道：“可是它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小弟说的是，”阚青桐温和地摸了摸他脑袋，“兄长让你这些日子不可出门，切记。” 　　※※※ 　　阚九阍听从了湛兮的建议，对妖族第二次提亲不做任何回应。 　　但是阚青桐却也表达想要到妖族“观光”一番的心思，明面上是她独自带着精锐军队前往观光。实则湛兮一直暗中陪同。 　　如今湛兮本该坐镇太阿，不可轻易挪动，但是此番也是收割妖族的领土难得的时机。 　　“有些时候，确实是要搏一搏的。”湛兮神色平静，似乎输赢皆不在意。 　　阚青桐道：“太阿无兄长坐镇，我担忧小弟，木迎风……比谁都更狠，也都更难以琢磨。” 　　便是她，也不清楚如今天下动荡，而对方至今潜伏不动，意欲何为。 　　* 　　阚青桐抵达妖族的当日，受到了明面上极为热烈的欢迎。 　　梅绯色是真的欣喜若狂，他认为就是因为阚九阍没有答应，而阚青桐这般举动，却在表明她自己的意思。 　　他恨不能将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是以，当夜他带着她走在妖族灯火通明的大街上，阚青桐忽然提及“冲虚铃”的时候，梅绯色也只是错愕了一瞬，继而有些腼腆。 　　“你都知道了？”他嗓音都比平日里要绵软了些，似乎是极为害羞，“冲虚铃是我娘亲的嫁妆，确实……” 　　梅绯色忽然回头，定定地看着阚青桐的眼睛，只觉得自己要沉沦在这一双宛若星辰的眼眸中，他咬了咬唇，道：“冲虚铃、冲虚铃……咳，确实是要送你的，只是我还没准备好。” 　　看着他这般羞涩，眼神飘忽，躲躲闪闪的模样，阚青桐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个什么 　　心情，总之就是笑了：“我想去看看。” 　　※※※ 　　冲虚铃浮在火光凛冽的岩浆池之上，暗纹灵光流动。 　　祭铃…… 　　哈，怪不得说还没准备好，是还没找到祭铃之人吧？阚青桐笑容加深，她是不是应该谢谢他，至少这一世，他没有马上就拿她去祭铃。 　　果然，梅绯色向她介绍后，便深情款款地说：“冲虚铃还算不得极品法器，待我让它生出灵智来，再将它赠与你……” 　　阚青桐笑了，然后就在下一瞬间，袖里箭瞬间挥出。 　　梅绯色猝不及防之下，被硬生生逼退，而阚青桐已经祭出玄冰枪。 　　“你——”梅绯色还有些反应不及，双目震惊非常。 　　然而阚青桐手持玄冰枪，若冰雕一般雪白的长枪于她手中虎虎生威，她沉着眉眼，下手丝毫不蹭有犹豫。 　　她的目的很简单，把梅绯色逼向岩浆池，而梅绯色却只是在躲避她的攻击，始终没有真正反击。 　　“桐桐！桐桐！” 　　湛兮就在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如同鬼魅一般出现，一掌击出，梅绯色根本无从防备，瞬间跌入岩浆池。 　　君子自然不会偷袭别人，只能说他不是君子，湛兮淡然落地，看着在岩浆池中挣扎欲要上来，却被闻风而动的赤红铁锁死死囚住。 　　“啊！啊——”梅绯色气狠了，他身上的衣衫瞬间被灼烧殆尽，如今已经现出了赤狐原型，只是狐狸脸都被烧得血肉模糊。 　　“你们！你们！”他似乎是被狠狠伤到了一样，无比痛苦地瞪着阚青桐，“为什么！为什么……” 　　阚青桐收枪，神色冷淡：“你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还准备的如此齐全？”只需要落入池中，献祭阵法瞬间启动，阚青桐看着这繁复的献祭阵，她可从不天真。 　　“不，我没想这样做，我只是……”梅绯色百口莫辩，是她自己要看这冲虚铃的，他准备齐全也是因为已经找到了可以献祭的人，并不是想对她…… 　　梅绯色感觉自己的生魂被扭曲、抽离，身躯灼烧成灰烬的痛楚正在远去。 　　兄妹二人就这样，在扭曲的火光中，看着岩浆里的赤狐，被烧得血肉淋漓，扭曲不堪，而后，这些都逐渐地变成了灰烬。 　　“我没有！”梅绯色又恨又痛，尤不忘为自己解释，尽管他已经扭曲至极。 　　阚青桐蹲下来，望着他濒死挣扎又恐怖又悲惨的模样，竟然没什么感觉，她道：“你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早已经做过了，只是你不记得。” 　　梅绯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这熔炉烈焰灼烧殆尽，痛不可言，他不明白，他如此爱一个女人，甚至想要陪她终老，想与她一生一世，她怎么能……！？ 　　“我原想让你也想起来，如今又觉得没有必要。”阚青桐起身，“恨我吧，让你就这样带着刻骨的恨意，一无所知地死去，也还不错。” 　　湛兮带她离开，而身后兀自传 　　来狐狸凄厉的惨叫：“阚青桐——” 　　※※※ 　　妖皇身死，妖族大乱。 　　湛兮安排的那批专业“妖贩子”历经“三朝”，已经成为了妖族举重若轻的权臣，掌握了话语权。 　　于是旧贵族与“新贵族”就这样斗了起来，在这混乱之中，阚九阍铁骑踏过，寸草不生，“新贵族”开门相迎…… 　　至此，太阿城吞并妖族领土。 　　至于那些曾追随过妖皇，又背叛妖皇追随梅飞白，后又背叛梅飞白追求梅绯色，最终直接背叛了整个妖族的“新贵族”，则消失不见。 　　此方世界的悲欢与他们何干？不过成王败寇而已，再说了，他们所作所为，也只是和湛兮做交易罢了，外边骂名滔天，他们不痛不痒。 　　* 　　吞下妖族，阚九阍又得继续消化这块领土，如今天下之势已经明了。 　　湛兮带着阚青桐在回太阿城的路上，接到了青黛笺——【枭已落网】 　　“木迎风果然不安分。”湛兮嗤笑一声。 　　阚青桐心头一紧：“他果然对小弟出手了？”虽然知道兄长准备妥当，甚至是守株待兔，准备着要请君入瓮，但是她依然担忧。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木迎风如今在太阿水牢之中。” 　　湛兮早就猜测，木迎风可能趁着他们不在，对阚青柏下手，毕竟阚氏四人，唯有那孩子是最弱的，所以他将计就计，准备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木迎风自投罗网。 　　原以为木迎风还得试探几次，未想到他还真就一次亲临，竟然这样着急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章！ 　　·下个世界预告· 　　阳光大学生，被追不成惨遭报复，感染免疫缺陷病毒，一步地狱。 　　圣父，该你出场啦！ 　　· 　　感谢在2020-03-20 21:14:59~2020-03-22 01:1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舒 5瓶；冰箱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木迎风确实应该着急的,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当然知道，此一去，或许能反将一军，而更多的可能会是功败垂成。 　　如今看来, 果然如此, 木迎风垂眸, 苍白无血色的唇畔，竟缓缓向上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湛兮走入这寒冰彻骨的水牢之时，便直面那难得的美男子，头微侧，一笑若清风的模样, 他青丝披散，眼眸半阖, 下颚优美, 不负世间所有美誉。 　　“这么快就束手就擒了？”湛兮缓缓走近，神色寡淡。 　　也是, 他本便是一个冷漠之人。 　　此处说是水牢，不如说是一座冰牢, 四面皆是冰寒彻骨的冰水, 周遭的温度简直比极地还难忍受，对于灵修特殊秘法的阚氏族人而言，此处虽然难熬, 却也是难得的进修之地, 但对于修行其他功法的灵修者而言，此处不啻于人间炼狱。 　　便是连木迎风这般天纵奇才, 也面色惨白，唇畔泛紫。 　　木迎风闻言, 下颚微动，睥睨着向湛兮看来，冷淡道：“若非我来晚了，谁输谁赢，尚不可知。” 　　湛兮不置可否，道：“能占得先机，便也是实力的一种。” 　　“呵……”木迎风只是冷笑一声，不再答话，又兀自闭上了眼眸，似乎已经不打算理湛兮了。 　　湛兮长身玉立在这寒冰池外，看着在池面方寸之地盘膝而坐、身姿笔直的男子，道：“木迎风，你直到现在，仍旧觉得，这仅是谁胜谁负的问题？” 　　“……不然呢？”木迎风冷笑反问。 　　湛兮也笑了，笑得极尽嘲讽：“你是不是还给我准备了不少的……惊喜？” 　　“怎么？”木迎风微微笑了，“你没去看看？” 　　湛兮神色越发冷淡，也不回话，空间就如此沉默了下来，气氛也越发冷凝。 　　他当然知道，木迎风不可能就这样输了，湛兮叹了一口气，本来木迎风被擒拿，他的所有领土都应该乘胜追击才对，但是他猜想木迎风可能留下了不少的陷阱，终归没有马上行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有些人，总是这般令人不喜，便是死，也要坑别人一把，就比如木迎风。 　　“你不必留在这里，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知道我想见的是谁，清竹公子，哦不……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木迎风似笑非笑，眼眸清澈，若是忽略他诡异的笑容，或许他确实可以算作是如风似月的一个翩翩公子。 　　“就叫我清竹公子，”湛兮也笑，和煦如暖风，“其他的，我同样，不会告诉你。” 　　※※※ 　　如今已经擒拿了木迎风，阚九阍本欲要继续征战，湛兮提议暂缓吞并的进程，好在她对自己的长子足够信任，虽然并不畏惧木迎风留下的“惊喜”，却还是听取了长子的建议。 　　阚青桐清楚了情况之后，想要亲自去见他。 　　“反正他想见的人，自始至终就是我，那我便去，又能如何。” 　　“不要，阿姊不要去见那个坏人！”阚青柏闻言，有些赌气地加重了手里打磨木械的力道，“我看着他想抓我，要不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帮了我，他就要把我抓走了，到时候肯定拿我来威胁你们，他是坏人！” 　　“阿姊知道他是坏人，所以阿姊去铲奸除恶。”阚青桐摸了摸阚青柏的脑袋。 　　“啊？真的吗……那、那阿姊，你可要小心点。” 　　* 　　走在前往水牢的路上，湛兮道：“兴许永远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他才会是最痛苦的。” 　　拥有了一周目的概况的湛兮，大体上知道了木迎风的想法和做法。 　　说白了，木迎风就是个疯子，太阿城的覆灭，虽他并非主谋，却先是袖手旁观，后是推波助澜，目的除了将计就计搅乱浑水以图谋天下以外，还有阚青桐这个人…… 　　绿腰于木迎风而言，和湛兮指尖所困的黑子别无不同。 　　只是这颗棋子，却终究反噬，咬了木迎风一口，导致他本该收获自己的最终成果——阚青桐，被梅绯色捷足先登直接掏心死了。 　　后来……三族混战，持续了百年不止，生灵涂炭，木迎风是最终的赢家，却在拥有天下之后深感高处不胜寒。 　　木迎风本欲天下美人双收，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本便是一个疯子，布下天罗地网也要完完全全地得到阚青桐，结果他终究失之交臂。 　　后来，木迎风不仅生生折磨死了所有让他失去了阚青桐的人，包括绿腰、天魔、梅绯色等等，他更是为了“复活”阚青桐而做了无数孽障之事，倒行逆施，篡改天命，颠倒阴阳……最终逆转时空。 　　他不是神经病，谁是。 　　阚青桐看向了湛兮，眼神有些许悲伤，又似乎有着更多的释然：“兄长，我不在乎他痛苦与否，我只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明明她是最悲哀的一个，却又是被满得最深的一个，这难道不可笑吗？ 　　※※※ 　　不见任何光亮的水牢，忽地划出一道刺目的白光，有人裙摆迤逦，缓步而来。 　　木迎风一直看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如雕像。 　　阚青桐停下，两人隔着寒冰之水，却宛如相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我以为，你至少会说一句‘你来了’。”阚青桐率先开口，神色平静。 　　木迎风嗤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他仍旧是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那双曾被赞誉为“琉璃映寒星”的眼睛，如今盈满了极为复杂的情感，至少，阚青桐看不懂。 　　她只觉得对方着双眼，像是无尽的深渊，刺人得很，甚至让她猛地升起了一股暴虐的冲动…… 　　“你这双眼，我一直很喜欢，如今我想将它挖出来。”阚青桐面无表情地说。 　　木迎风却偏了偏头，眉目忽然柔和了，他甚至如往日一般平和如水地说：“好 　　啊，你想趁现在我活着的时候挖，还是杀死了我再挖？”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阚青桐终于打破了沉默，问：“你知道巫雪兰的身世？” 　　“自然。” 　　“既然知晓，又为何放纵她在你身边多年？” 　　木迎风仍以眷恋的眼神看着她，道：“比起一剑杀了她，我更喜爱看她留在我身边，陷入情爱之中，煎熬挣扎不得超脱。” 　　“你有病。”阚青桐找到了一个新的形容词，复问，“那宁梦月呢？” 　　“桐桐啊，人生在世，总是要融入族群的，若是太过特立独行，反倒不美，在那个年纪，我应该情窦初开了，因此，我便‘情窦初开’了呀。”木迎风笑盈盈的。 　　阚青桐看着对方，看着他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只觉得胆寒。 　　※※※ 　　又是一片沉默。 　　阚青桐耐心告罄：“木迎风，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呵呵，”木迎风笑了起来，青丝散乱，遮住了眼角，他目光如痴如狂，如癫如疯，“你想知道的……是你大师兄为什么没去迎娶你？此事在我，是我使计，将他困住了。” 　　阚青桐不为所动。 　　“啊……你大概还想知道，关于我的？本来那一日，你等不到他，便该是我出现了，我会让你明白，天上地下，除了我的怀抱，你到不了任何地方，桐桐，天地之大，你无处容身啊，不是么？” 　　阚青桐：“……” 　　木迎风似乎彻底癫狂了一般，语气倏地急了起来：“jian人！若不是她与天魔联手，绊住了我，你也不会……”不会被掏心而死。 　　“我不过是晚了不过一晌！桐桐，桐桐，桐桐……”木迎风看着她，深深地望着她，仿佛穿过了万千时光，那双漂亮的眼睛甚至染上了泪意，“桐桐，桐桐啊……我太想你了，可你，却总是回不来，既然我找不回来你，那就只能我回来找你。” 　　“你疯了。”阚青桐冷酷地下总结。 　　木迎风哈哈大笑，神色癫狂，然后他忽然又冷静了下来一般，温柔地问：“桐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 　　阚青桐闻言，眼神微动，颔首。 　　※※※ 　　记得，多么令人尴尬的初见啊。她那时灵修为零，手脚并用地爬到树上，按捺住害怕的小心脏，故作勇敢地驱赶那条蛇，还要将跌下鸟巢的雀鸟给放回去…… 　　当时木迎风在树下，且轻笑出声，阚青桐闻声低头看去，却被对方举世无双之貌所迷惑，一时之间竟看呆了。 　　男子唇红齿白，含笑问：“可好看，可看够了？” 　　阚青桐天真如斯，对答如流：“好看，还没。” 　　后来，她惊醒，顿觉无脸见人，直接摔下了树，被木迎风接了个正着。 　　* 　　木迎风仿佛也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待他终于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时，他笑着看向阚青桐，道：“那时候我便心想，既然好看，而你还没看够，何不就这般一直看着我？只看着我……” 　　“只有我一人！” 　　他冷眼旁观太阿城的覆灭，并非他不懂爱屋及乌的道理，只是懂得这个道理，却并不能执行这个道理而已，他甚至觉得，这些会分走那个女子那样令人怦然心动的眼神的人或者事物，全部消失，便也不错。 　　他费尽心思，甚至容忍那些人对桐桐的言语伤害，不过是为了逼迫她，让她彻底认清现实。 　　届时，他将以臂膀为囚笼，为她遮风挡雨，杀光所有曾令她有过丝毫不悦之人。而她，也只需要躺在他的羽翼下，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庇佑，只此而已。 　　阚青桐颔首，再一次下定论：“你疯了。” 　　木迎风闻言哈哈大笑，也不知所笑何事。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阚青桐似乎早已经放下了一切，“我走了。” 　　“阚女侠……” 　　阚青桐回眸。 　　“杀了我。”木迎风看着她，执拗疯狂。 　　阚青桐：“我不。” 　　我偏不如你所愿。 　　※※※ 　　为避免夜长梦多，湛兮当夜就一刀满足了木迎风想死的愿望。 　　“叮！木迎风已死，忏悔值定格——19.目前任务完成进度为：87.” 　　438开始呜呼哀哉，它原本的愿望是及格，但是一旦踩到了及格线，就想要追求更多，就像现在。 　　“啊！这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曾经的冷酷手段而忏悔，他的忏悔值绝大部分都是在后悔当初的计划没能天衣无缝，后悔没有用更残酷的手段去折磨仇雠，后悔花了太多时间去颠覆阴阳结果发现突破时空更快……” 　　湛兮无言以对：“还有吗？” 　　“还有啊，还后悔没能赶在你前边，把你先弄死，在木迎风看来，但凡他比你早一步‘回到过去’，他都绝对是赢家，美人天下双收的那种。” 　　“不，就算没有我，他也永远得不到这颗美人心。” 　　有些东西，终究不是通过算计便能得到的，有些人，注定便是错过。 　　湛兮问：“所以这方世界选择读取存档的原因是什么？” 　　“本来三族合并不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但是这几个男人在你妹妹死后，各个都疯了一样，斗得你死我活，殚精竭虑……天下生灵涂炭，手无寸铁的无辜三族百姓就是最凄惨的。更何况，后期木迎风屠杀了大量童男童女等等，企图用各种倒行逆施、有伤天和的手段去玩‘复活’禁术……” 　　阚青桐死的早，其存在感却胜却无数人，甚至影响了天下大局。 　　本方天道，干脆反其道而行之，直接让这个女人重生。 　　不是爱她么？ 　　那就让她亲手毁灭你们。 　　--- 　　-------------- 　　木迎风人死如灯灭，什么阴谋诡计都已经散去，他甚至不曾真的留下那么一两个陷阱，撒谎也不过是为了能见到阚青桐。 　　九州定，三族一，三族始皇——阚九阍登基为帝，天下同乐，普天同庆。 　　看着那一步一步走向万丈高台，最终成为天命所归的女子，阚青桐甚至激动地落下了泪水。 　　乾坤三年，始皇长子清竹公子感道飞升，举世皆欢，灵修者向道之心更坚。 　　* 　　曾有一白衣女子，眉心缀一抹红莲，腕间红绳系蓝玉，负玄冰枪，一叶扁舟，游历天下。 　　她看过苍山之日出，璀璨而刺目，照耀千里，驱散所有阴霾。 　　她看过漠江之日落，满江红！ 　　她走过山川万里，九州大地，天下浩瀚。 　　她也曾东临碣石，望大海无边无垠…… 　　她也曾喝过灵鸟一族独有的琼浆，尝过曾经是魔族独有的菜肴…… 　　期间，她曾到过着名的万丈山，只是人们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见到了那个避世不出的天机老人。 　　仅知道，她于那株着名的梧桐木下立了许久，日降月升。 　　下山后，她继续一叶扁舟，江向东流，她便顺流而下。 　　终有一日，她的心像她看过的海，她的眼像她登过的山。 　　她终究顿悟，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纠缠，贪念嗔痴，终究不过是过往云烟。 　　大道长生，才是她的归宿！ 　　渐渐地，她开始入世，她也曾救死扶伤，她也曾兼济天下，她也曾为民请命…… 　　再后来，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有人说，她和她的兄长一样，得道成仙，飞升上界了。 　　多年以后，民间还有她的传说—— 　　“要我说，帝女肯定是飞升了！” 　　“又没人看到。” 　　“她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合该她飞升，再说了，她兄长不也飞升了吗！” 　　“就是，要是她没飞升，那后来的文帝为什么要建望仙台？” 　　功过是非，千百年后，都付笑谈。 　　作者有话要说：上车！上车！我们进入下个世界啦！ 　　· 　　感谢在2020-03-22+01:10:11~2020-03-23+02:2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墨钺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大哥+20瓶；墨钺笙、39799514+10瓶；翻墨未遮山+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报社皆是垃圾人 　　盛夏的日光璀璨而刺目, 似乎在这样的日光下，冰冷惨白的医院也温暖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阳光照在身上，祁慎行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六月的天, 他浑身冷汗。 　　从一开始愤怒至极, 到被伤害后的惶恐, 到被硬生生拖延了黄金七十二小时…… 　　再到疾控中心的初筛试验，阳性…… 　　他忍着巨大的恐慌和濒临崩溃的精神, 一直撑到了补充试验——阳性。 　　也就在一切终成定局后, 祁慎行意识到, 他的世界，崩塌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僵硬着惨白的脸, 靠着墙角无力滑下…… 　　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医生劝慰的话语都似乎被抽离, 整片世界，就只剩下一片惨淡的白，彻骨的冷。 　　绝望如潮水, 淹没了他的口鼻，他甚至觉得, 自己已经死了。 　　※※※ 　　“你还好吗？” 　　湛兮睁眼，看到了身穿大白褂的医生, 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开口：“我很好。” 　　医生的眼神很复杂, 有些悲悯，有些唏嘘, 他说：“你不要太绝望，只要定时服用药物，配合治疗，你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活着。” 　　湛兮：“……”所以我现在不是个普通人？难不成我是非一般超人！？ 　　湛兮脑子里窜出了一大堆不受控的神奇脑洞，为了遏制自己的发散思维，他不得不含糊其辞地迅速与医生告别，起码也得找到一个地方，好好接收原身的记忆才行。 　　他的不在状态，神游天外的状况等等，都完美符合了知道自己患病之后的感染者应该有的表现，医生很担忧，似乎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似乎很想帮助他，但是湛兮已经飞快地离开了。 　　“唉……”医生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又是这样。” 　　虽说人要坚强，可是当厄运真正降临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拥有直面厄运的勇气，能够立马迎难而上呢？多数人，还是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啊。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湛兮走出这个科室，总觉得有人似有似无地在看自己这个方向。 　　他没有多加理会，直接找到洗手间，暂时征用一个隔间！ 　　“好了，可以传输原身记忆了。” 　　接收记忆完毕后，438才发布任务：“本世界任务，用圣父之宽容的爱来感化王建仁，使他对自己的罪过忏悔。” 　　湛兮无言以对了一会儿，才笑道：“可真有你的，这任务对象一个比一个恶心人。” 　　※※※ 　　这个世界的原身，名为祁慎行。 　　祁慎行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养出来的，甚至他的出身不大好，比不上其他大部分的同学，但是他也算是Y大的风云人物，他长相俊美，学业优秀，为人和善，在老师同学的口中，一直都是被称赞的。 　　祁慎行参加了网球社，他获选部长，而同社团的副部长王建仁一直与他相处愉快。祁慎行从来都以为他和王建仁算是大学里的好朋友，可是王建仁却一直暗恋祁慎行，祁慎行他根本没想过王建仁会喜欢上自己，因为祁慎行是异性恋，喜欢女孩子，而王建仁和他自己一样，是男生，他根本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所以当王建仁向他表白的时候，祁慎行是震惊又茫然的，可是反应过来之后，他还是坚定地拒绝了王建仁，他拒绝对方，并不是因为看不起对方是同-性恋，更不是因为嫌弃对方不够有钱不够帅气，仅仅是因为祁慎行从来就没有对王建仁产生过“爱恋”这样的感情。 　　本来以为，就算做不成恋人，也许能成为朋友？就算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那也没什么办法了。 　　祁慎行都已经做好了要失去一个好朋友的准备了，却根本没想到，王建仁会比他想象的更可怖，更恶劣，更令人发指！ 　　王建仁竟然因求爱不成反生怨恨，他先是诓骗祁慎行和他一起到一个交通极为不便的落后山村支教，后是趁祁慎行没有防备，直接绑架了对方。 　　王建仁本身是一个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患者，也就是携带HIV病毒的感染者。 　　他故意划伤了祁慎行，又划伤自己，将自己的血液大量涂抹到祁慎行的伤口上，阴狠地笑着要与祁慎行血液交融，后来更是用上了针头…… 　　祁慎行当时的惊恐和绝望可想而知，王建仁当时就跑了，他被关了整整一天一夜，待获救之后，又因为当地交通条件恶劣而延误了获救的时机。 　　他错过了黄金七十二小时，他最终还是感染上了。 　　※※※ 　　成为了祁慎行的湛兮，悠悠然地从马桶上站起，他检查了一遍自己，之前的伤口已经结痂了，现在也已经包扎起来了，这才冲水出去。 　　像是祁慎行这种情况，他完全可以报警，王建仁这种恶意传播艾滋病毒的行为，属于极为典型的故意伤害罪，祁慎行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手段，去追究王建仁的法律责任。 　　可是王建仁太了解祁慎行了，他拿捏准了就算自己的手段如此明目张胆又简单粗暴，祁慎行也是不敢去报案的。 　　祁慎行出生于一个偏远山村，当地民风十分淳朴，可是与此同时，由于长期鲜少与外界交流，当地的民众同样愚昧，思想极为老旧。 　　便是祁慎行本身，在大学校园里，也算是保守的个性。 　　祁慎行确实没有勇气报警，他没有勇气去直面这样一个“险恶”的、被打上了耻辱烙印的病毒。 　　他没有勇气去承认自己被感染了，更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了这个病毒，这个别人包括陌生的警-察等工作人员，更包括了他自己的父母。 　　祁慎行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他那思想愚昧的父母知道自己感染了传说中的艾滋病毒，那将会是怎么样的一场噩梦。 　　他更不敢想象，要是激怒了王建仁这种疯子，他将自己是艾滋病人的消息公布在校园上，以后的人生还怎么立足…… 　　祁慎行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还有没有未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死者了。 　　他最终果然在崩溃和绝望中，选择了咬牙隐瞒。 　　确诊以后，祁慎行也曾想过要收拾心情，坚强起来，迎难而上，可是这一切，都被王建仁的紧紧相逼而打碎了。 　　王建仁给他邮寄寿衣，欢迎他加入这个病友大家庭。 　　王建仁时时刻刻地发-骚扰短信，要求与他交往，否则就将病情说出去。 　　宛如魔鬼，如影相随。 　　…… 　　忍气吞声，忍辱负重，最终这一切，还是被捅破。 　　社会的不理解，父母的不理解……异样的眼神，轻蔑的谈论……都是压在祁慎行肩膀上的重石。 　　终有一日，他终于扛不住了，他自杀了。 　　※※※ 　　湛兮看完了整个原身的记忆，简直无言以对，为某些畜生的迷惑性为而震惊，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他嘴角抽搐地问：“就这样？我都特么感染了咯，你还要我用圣父的宽容的博爱去感化对方？咋地你不自己上？” 　　438打了个哈欠：“说是这样说，反正我只要忏悔值，只要你能令他产生60的忏悔值，达到及格线，你别说手段粗暴的物理感化，你就是火化他，我也绝对不会说不！” 　　“你倒是圆滑了不少。”湛兮伸了个懒腰，“走起，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火化。” 　　他直接出了医院大门，豪气冲天地拦下一辆计程车。 　　“哟，小伙子到哪儿？” 　　湛兮：“XXX公-安-局！” 　　司机大叔一愣，虽然也发车了，但是还是有点儿疑惑似的问：“咋回事啊小伙子，遇到啥事儿了？” 　　湛兮本是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的，闻言又看向了司机大叔，想了一想，他才开口问：“大叔，你知道艾滋病不？” 　　“艾滋病！！！”司机大叔一瞬间拔高了声调，宛如尖锐的鸡叫一般，而且眼神有惶恐又震惊，似乎打算马上就把湛兮给赶下车。 　　湛兮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面上却笑容满满：“干嘛啊大叔？” 　　“那啥，你、你不会是……感染了吧？”大热天的，这大叔也满脑子流汗。 　　“没啊，”湛兮不动声色地说，“我只是今天上医院拿感冒药，刚巧看到了有人发现自己感染了艾滋病闹腾而已啦。” 　　司机大叔听到他这样说，仿佛才松了一口气一样，这才能好好地 　　和顾客聊天：“闹腾啥子？该不会是闹自杀吧？哎哟喂，要我说，他们这些恶心死人的同-性恋，还是自我毁灭吧，别他-妈-的祸害人啦。” 　　“同-性恋？”湛兮歪了歪头，“大叔，我只是说看到有人发现自己感染了艾滋病啊，我没说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嘿！你这小伙子不知道吧，这艾滋病啊，绝大部分就是那些不正常的喜欢男人搞男人的，正常人哪里会患上这个！” 　　湛兮算是知道为什么原身打碎牙都要往自己肚子里咽下去了，或许确实是这世界对这个疾病贴上了太多的标签，也或许是他确实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直面这令人发狂的厄运。 　　公-安-局到了，湛兮付钱下车。 　　“嘿，小伙子，你到底上公-安-局干啥来了？” 　　湛兮一开始想说自己就是艾滋病感染者，现在来求助人民公仆去捉拿恶意传染他人的人-渣了。后来又想想，一开始本来打算说实话，差点吓死这大叔，他才改口否认，要是这会儿说实话，估计又得吓到人家无辜路人，何必呢…… 　　无冤无仇的，搞得人心惊胆战，甚至会因为和一个感染者同在一个封闭的汽车里那么久，而开始恐艾，影响对方的心情和精神状态，莫名其妙给人家添麻烦，没这个必要啊，算了吧。 　　于是湛兮笑了笑：“我妈在这里上班，我今天出门没带钥匙，找她拿钥匙来了。” 　　“哦，女警官的儿子！了不起！”大叔冲湛兮竖起了大拇指，留下一个爽朗的笑容，才驱车离去。 　　湛兮站在原地，风过，他头发被吹乱了一些。 　　这个大叔是坏人吗？好像不是。 　　这个大叔是好人吗？也不清楚。 　　他似乎和其他人一样，就只是这普罗大众中的一员，因为不了解，因为固有的偏见，而对某个疾病，谈之色变。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三，开启！！！ 　　小天使们，留下你们的爪印~么么哒~ 　　· 　　感谢在2020-03-23 02:25:23~2020-03-24 16:0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宸 2个；墨钺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侯绮南 24瓶；不想说 20瓶；猫咪喵喵、慕 3瓶；洛、喆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和医院一样, 某些特殊场所总是似乎理所当然地给了人一种先入为主的直观感受，公-安-局也不例外。 　　湛兮进入这地方的时候，就觉得这地方扑面而来一股正气。 　　然而就算如此, 在他说明来意之后，这些经验老到的警员还是露出了一丝丝错愕的神情, 似乎是有一些不可置信的意味。 　　湛兮没有再说些什么，他们也极为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安排人记笔录，还有个女警官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小心烫。”对方的笑容很和善, 似乎没有因为他染上了这个病毒而有不公的偏见。 　　湛兮接过，礼貌地道谢：“谢谢。” 　　原身根本不敢去回想那可怕的一幕幕, 不仅如此，他甚至想要彻底遗忘那恐怖的记忆和极为糟糕的、崩溃的精神。 　　可是湛兮和原身不一样，他不仅能将所有的细节一一讲出，思路极为清晰，条例分明。 　　将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后, 太阳的光辉也在发生变化, 黄昏到了。 　　笔录记完了，警方表示会尽最快的速度为他处理此事，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去现场取证。 　　王建仁当真是认定了祁慎行是不敢去报案的, 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处理, 包括捆绑了原身的绳索，那留下了指纹并且沾染了两方血液的血淋淋的刀，还有注射器和针头…… 　　可是湛兮始终，不是祁慎行啊, 祁慎行不敢面对的，湛兮却不然。 　　天下之大, 他心坚，则道坚，无所畏惧。 　　临走的时候，那个给湛兮倒了温开水的女警官还主动上前，拥抱了他，她的怀抱很暖，暖的似乎让这一片冰冷的世界都在融化。 　　“小伙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就像是一个宽容的母亲，“要及时和父母商量，不要畏惧，不要拖延，更不要讳病忌医，我对这个病毒有一点点的了解，只要处理妥当，你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人是喜欢你的……” 　　“谢谢您，”湛兮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当做是回抱，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又回头，女警官依然站在原地，笑容亲切，湛兮笑了笑，说：“像您这样的人，应该一生平安喜乐。”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女警官只觉心头一暖，再一回神，那个可怜的、坚强的男孩子，已经离开了。 　　※※※ 　　湛兮离开公-安-局后，竟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他直接拿起了法律的武器来扞卫原身的利 　　益，可是当做完了自己所能做的事情之后，他没有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 　　上个世界，他是一根紧绷的弓弦，箭在弦上，不曾松懈半分，到了这个世界，他需要的东西，可以通过正当的途径，由这个社会体制逐渐完善的世界为他达到，以至于他短暂地空白了片刻。 　　就在他静静立在路边花坛处，吹冷风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响了。 　　湛兮拿起手机一看，发现自己的VX已经被拉入了一个名为——【天下共病】的群。 　　他是直接被拉进去的，不需要通过他本人的同意，等湛兮拿起手机来看的时候，群里已经刷屏了。 　　“哟，来新人了！” 　　“哈哈哈哈，欢迎欢迎，欢迎加入病友群~” 　　“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艾滋病病友，接下来等他骗个婚，生个孩子，又得多好几个呢，【狗头JPG.】” 　　“我这几天都想自杀了，结果看到又有新人加群，就感觉自己没那么难受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看来这个世界迟早是要被艾滋病毒统治的啦，大家都不要挣扎了，早感染晚感染，都得感染。” 　　“楼上别胡说。” 　　…… 　　“欢迎新人，这是一个友爱的大家庭【假笑jpg.】” 　　“这人是怎么感染的啊？是谁把他拉进来的来着？” 　　“嘿？新人在吗？怎么也不回复一条？” 　　“我看他是像咱们当初那样，根本就没能接受自己现在是个艾滋病的现实吧？” 　　“新人不要怕，虽然这个HIV一直凶名在外，但是还有我们陪着你。” 　　…… 　　湛兮冷漠地看着这些信息，隔着小小的、薄薄的一块屏幕，实际上说不定却隔着千山万水。 　　他们的欢迎真心与否，似乎不那么重要。 　　如果湛兮没有过度解读，里头似乎还有些人，看到别人和自己一样患病，竟然还为此诞生了幸灾乐祸的感觉，心里面幸灾乐祸这就算了，这些人竟然还能够直接对遭受痛苦的人，光明正大的表达自己的幸灾乐祸？ 　　这幸灾乐祸，难道还是一个很好的品质不成？ 　　当然，里头似乎也有人在真心地关怀他，但是湛兮不需要。 　　他刚想退群，又收到了王建仁的消息——“欢迎加入我们，你现在和我一样了。” 　　湛兮没有回复。 　　王建仁似乎也不以为意，又发来了第二条信息——“我给你网购了个礼物，你会喜欢的。” 　　湛兮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礼物，就是一件恐怖的寿衣。 　　他只回复了王建仁七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 　　湛兮本来想要退群的，他不需要因为某个病毒，就非得加入一个群体才能感觉到安心，心之坚，如磐石，不可转移！ 　　但是他最终没有马上退群，兴许……这个鱼龙混杂的群里面，也还藏着像王建仁这样的人，再看看吧。 　　- 　　---------------- 　　在那头，王建仁还在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七个字而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祁慎行会是这样的反应？ 　　都被他感染了，黄金七十二小时早就过去了，他必定感染了HIV，可是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冷静？ 　　一个人感染了艾滋病毒，难道不应该精神崩溃吗？不应该像他当初那样，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崩塌了吗？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冷静！？ 　　王建仁想不明白，他甚至为了刺-激祁慎行，都直接把他拉进病友群了，不仅如此，王建仁还特意亲自跑到他面前去刺-激他。 　　王建仁知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对于一向有着君子风度的祁慎行来说，他越是不要脸不要皮，祁慎行就越是忌惮，因为对方会觉得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能得罪小人。 　　可以说，王建仁的所有嚣张，都是建议在对祁慎行的了解之上的，就像他认定了这个温柔又有些固执保守的男生，是不可能去报案的一样。 　　可是现在，祁慎行的反应却让王建仁觉得愤怒，因为这和他的预想不一样！ 　　王建仁想过，祁慎行应该大哭大闹，情绪崩溃，甚至想要自杀，祁慎行应该直接打电话过来愤怒的咒骂，失心疯一样的癫狂……不论如何，祁慎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冷静，甚至冷静到只用七个字就打发了他。 　　内心扭曲的王建仁，直接又给湛兮发了第三条信息——“你打电话告诉你爸妈了吗？” 　　“呵呵，有些事情，还是要和爸妈商量一下比较好吧？” 　　“不过也对，这种病，难以启齿啊……” 　　“你舍友知道你感染了艾滋病吗？你应该不想我告诉他们吧？” 　　“祁慎行，只要你答应我……”【红色感叹号JPG.】 　　【系统提示：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是否通过朋友验证……】 　　※※※ 　　湛兮刚刚是肚子饿了，在吃东西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掉王建仁这种傻-逼。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拿起一直亮指示灯的手机，王建仁发来的信息，他看都没有看，直接把这个渣滓给拉黑了。 　　接下来就是一边吃，一边在网上查有关于艾滋病毒的信息。 　　“继儿童孤独症之后，我又要去了解另一个病了。”湛兮无奈地感叹，似乎有些唏嘘。 　　438嘿嘿嘿了几声，道：“为你扩展自己的知识面啊，不好吗？” 　　湛兮吃的是红烧牛肉面，他直接把汤也给喝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在逼迫我去学习新的东西？啊……这样说来，算是好的吧。” 　　虽然他本身很咸鱼，并不想动弹就是了。 　　其实一开始，湛兮肚子很饿很饿，却也不打算堂食，准备打包的，他模糊地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名为艾滋病的东西，好像说是体液中都包含了病毒，也就是说，他的唾液里也包含了病毒。 　　可 　　是查了相关资料后，湛兮发现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艾滋病病人的唾液中是含有艾滋病病毒的，但是病毒含量极少，不足以致病，而且似乎也没有发生过因为共用餐具之类的唾液途径传播病毒。 　　湛兮又发现，这个病毒暴露在空气中会被很快杀死。 　　怪不得王建仁这个神经病非得花那么大的功夫去绑架祁慎行，敢情这病毒一般情况下还是不大容易传播的。其主要传播途径有三个：血液、母婴、以及被众所周知的性。 　　湛兮在想，也许应该为王建仁这个渣滓选择了血液传播而感到庆幸，不然这货更恶心人一点，直接用强的，那估计他没病毒，原身也会直接崩溃。 　　※※※ 　　虽然知道唾液传播可能性不大，但是湛兮最终还是选择让老板用一次性餐具。 　　在老板疑惑的时候，他只能尬笑着说：“我有点洁癖。” 　　老板嘟囔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手机响了，湛兮接起—— 　　“阿行哥哥~宿舍里有三只嗷嗷待哺的小可爱等着你的投喂呀~笔芯笔芯，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差点赶不上！ 　　· 　　感谢在2020-03-24 16:08:54~2020-03-25 23:5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聊是老王、不做懒虫 20瓶；一只大柑 6瓶；39799514 5瓶；陌上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是查了相关资料后，湛兮发现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艾滋病病人的唾液中是含有艾滋病病毒的，但是病毒含量极少，不足以致病，而且似乎也没有发生过因为共用餐具之类的唾液途径传播病毒。 　　湛兮又发现，这个病毒暴露在空气中会被很快杀死。 　　怪不得王建仁这个神经病非得花那么大的功夫去绑架祁慎行，敢情这病毒一般情况下还是不大容易传播的。其主要传播途径有三个：血液、母婴、以及被众所周知的性。 　　湛兮在想，也许应该为王建仁这个渣滓选择了血液传播而感到庆幸，不然这货更恶心人一点，直接用强的，那估计他没病毒，原身也会直接崩溃。 　　※※※ 　　虽然知道唾液传播可能性不大，但是湛兮最终还是选择让老板用一次性餐具。 　　在老板疑惑的时候，他只能尬笑着说：“我有点洁癖。” 　　老板嘟囔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手机响了，湛兮接起—— 　　“阿行哥哥~宿舍里有三只嗷嗷待哺的小可爱等着你的投喂呀~笔芯笔芯，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差点赶不上！ 　　· 　　感谢在2020-03-24 16:08:54~2020-03-25 23:5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聊是老王、不做懒虫 20瓶；一只大柑 6瓶；39799514 5瓶；陌上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湛兮先是打开手机的日历, 看了看时间，王建仁卡时间的本领一般人都比不上，昨天恰好就是他们支教的最后一天, 按照车程，这个时间点, 他也确实应该应该回到本市了。 　　之前一整天舍友都没有打扰他, 一直到现在才来电话，也是估摸着他可能在路上会没信号或者累了在车上睡着了之类的…… 　　听到舍友的话，湛兮的第一个反应是和原身以往那样, 回学校的路上给他们打包吃的回去。 　　但是湛兮忽然又想到了他现在不是个“普通人”了, 他是个感染了HIV病毒的感染者, 患者。 　　他终究没有马上那么做，在晚风萧瑟中，伫立在原地,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湛兮本来不是那么纠结的人，可是顾虑到别人的感受，却又不得不慎重了。 　　他想着要不干脆回个电话说清楚情况, 让他们自己点外卖算了, 然后想到隔着手机, 可能有些话说不清楚，还是面对面才能说清楚情况。 　　湛兮最后还是踏着月光，回到了那个面馆, 打包了三份红烧牛肉面。 　　老板见又是他，很是热情地给他加了不少的肉。 　　湛兮道谢之后，提着沉甸甸的红烧牛肉面,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他忽然心想，如果是原身面临这样的情况的话, 也许原身的心已经比这汤面还要沉重了吧…… 　　对于原身这个年纪的男生而言，他面临的是恐怖的未知，可怕的命运。 　　※※※ 　　“啊！欢迎我们的阿行哥哥回来~”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回来啦，带了什么？” 　　湛兮可能在扭动钥匙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宿舍里面的人，一打开门，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邱彭薄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以示欢迎，滑飞舟甚至还有抄起搁置在旁边洗脚盆，直接敲打了起来，只有简绍钧是比较冷静的，上前来问今晚的晚餐。 　　“哎呀，老大你干嘛首先问吃的？你要问我们阿行哥哥去支教，累不累啊，有没有什么收获呀~”邱彭薄生性跳脱，如今直接上前帮忙拿走了湛兮手中的吃的。 　　简绍钧是这个宿舍里最为年长的，一直被叫做老大，原身年龄排第二，因为亲切温柔，被戏谑地叫做“阿行哥哥”，邱彭薄和滑飞舟两个人是同月生的，并没有分谁大谁小。 　　简绍钧他扶了扶眼镜，终于确定了湛兮看起来不正常。 　　“哎呀好像是面条？！我来了！”滑飞舟丢掉了自己的洗脚盆，飞快扑向了邱彭薄. 　　他们两人正准备开吃，却发现湛兮和简绍钧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对视着，却始终不说一句话。 　　“嘿？干嘛呢你们两个？”滑飞舟疑惑地上前，伸手在两人中间挥舞了一下，“老大，准备开吃啊，不然面就坨了。” 　　而那边邱彭薄似乎还没意识到气氛有些奇怪，他已经准 　　备要打开餐盒了，湛兮上前一步，拦住了邱彭薄的动作：“先等一下。” 　　与此同时，简绍钧也直接扣住了湛兮的手腕，很用力。 　　湛兮：“……”我去，抓那么紧干嘛？！抓贼呢？ 　　所有的动作又因为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而停滞，邱彭薄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迟疑地问：“你们……怎么了？” 　　“你不应该问我怎么了，”简绍钧扶了扶眼镜，“你应该问问你的阿行哥哥，这是怎么了？” 　　滑飞舟和邱彭薄对视了一下，两人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汤面推开了一些，看向湛兮：“阿行哥哥？祁慎行，你怎么了？” 　　不怪他们，简绍钧一向太过敏锐，又似乎从来没有出过错，所以他们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的话，觉得湛兮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为过。 　　湛兮还在思考自己第一句应该说点什么，直接来一句“我感染艾滋病啦”？好像不大行，那要怎么说？委婉一点？可是不论如何委婉，结局都是一样的啊。 　　那边，简绍钧已经开始分析了：“身为左撇子，为什么今天用右手提着汤面？左手僵直不动，你受伤了，是摔倒了？也不对，神情有些麻木的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从支教的地方回来，连行李箱也不要了吗？！” 　　湛兮：“……麻木的空白？”等等，你这属于过度解读了吧！？他一向表面没啥表情，心里爱叭叭叭呀。 　　至于行李箱，原身赶着去医院用阻隔药，生死时速，和死神赛跑，哪里来得及去收拾行李箱，再说了，湛兮昨天也拜托了警-察顺便拿一下他的行李箱。 　　叹了一口气，湛兮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我说，老大，你该松开了吧？” 　　简绍钧神情一怔，而后放开了手，似乎有些不自然地撇过脸去，抿了抿唇道：“那你快说到底怎么了？别什么都瞒着我们，有话就说！” 　　“就是就是，阿行哥哥有啥直接说啊，咱们谁跟谁呀，虽然嘴上喊着你阿行哥哥，我心里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疼爱~”邱彭薄黏黏糊糊地靠了过来。 　　滑飞舟扒拉了一下头发：“行吧，好像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了？还能长话短说不？要不面得坨了。” 　　湛兮在揉自己的手腕，不得不承认，这人戴着个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结果力气还蛮大。 　　可能也是原身比较虚弱？唉，原身似乎从小就干很多农活之类的，确实身体不大好的样子，加入网球社也是为了锻炼身体。 　　“我尽量长话短说吧，就是希望你们别听我说完之后吃不下面条。”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宿舍的氛围变得尤为可怖，仿佛有什么鬼魂隐匿其中，无时无刻地不在释放压力一般。 　　在湛兮语气平淡地讲述中，简绍钧搁置在膝盖上的手，无数次握拳，又抽搐一般地缓缓松开，他似乎非常不自然，不断地摘下自己的眼镜，在拿衣角擦拭…… 　　邱彭薄更是直接目瞪口呆，那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简直不能更形象，湛兮看着他似乎一副崩溃的模样，几乎要直接哭出来了，结果这个大男生还真的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骂：“草他妈草他妈！司马玩意儿！！！” 　　滑飞舟更是冲动之下直接站起来就要往外冲，结果带倒了凳子，狠狠摔到地上。 　　那金属凳脚和瓷砖刺耳的划破声，还有高大的男生猝不及防地跌倒，巨大的动静让本便诡异的宿舍更加安静了。 　　众人似乎陷入了奇异的沉默之中，简绍钧垂着眼眸，不断地在擦拭自己的眼镜，邱彭薄则是一直草他-妈-的骂着，眼泪哗哗啦啦地流，滑飞舟则是趴在地上，愤恨地拍着地板，怒不可遏：“人-渣！！！” 　　“我都说完了，你们不要那么激动。”湛兮终究还是把滑飞舟给扶了起来，“你那么冲动干嘛？帅着哪里了？” 　　“你怎么不早说！？”滑飞舟忽然抓住了湛兮的肩膀，“发生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你早点给我们打电话……” 　　“打电话给我们又有什么用呢……”一直沉默不语的简绍钧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难听，像是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出来一样。 　　他的开口，似乎让邱彭薄和滑飞舟都稍微冷静了一点。 　　众人都看向他，等他说话，简绍钧将眼镜给戴上了，似乎很平静地问湛兮：“你报案了吗？” 　　湛兮点头：“报案了。我已经确定感染了，接下来也没想好要怎么做，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搬出去住……”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邱彭薄忽然怒了，伸手狠狠打了湛兮的肩膀几下，“你有病啊你有病啊，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不和我们说，你自己一个人扛着，你现在还要搬出去？” 　　“哦，既然你们不介意，那我先洗澡了，”湛兮异常冷静，他走到原身的床位那，开始打开衣柜拿衣服，“你们具体怎么想，先商量一下吧？我觉得你们需要冷静。” 　　他说完，就进去洗澡间洗澡了。 　　※※※ 　　阳台洗澡间那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而外头的三个大男孩却陷入了更为压抑的沉默。 　　“老大，现在要怎么办啊？”邱彭薄抹了抹眼泪，一时之间又是悲从中来。 　　他们宿舍四个人，相处愉快，如今都大三了，却要面度这样的噩耗。 　　乍一听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这恐怖至极的事情，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恐艾，而是一直如兄弟一般相处的祁慎行，竟然被用这种手段，感染上了艾滋病毒！ 　　痛苦和愤恨是瞬间侵袭而来的，邱彭薄有些无措，滑飞舟原是冲动之下想直接冲出去把 　　王建仁那下-贱玩意儿打死，如今冷静下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心骨一样的简绍钧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做出回应，他又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有些麻木地撩起一片衣角，动作僵硬地擦拭着自己的镜片：“你们，让我想想，让我冷静一下……” 　　两人都不敢再说话打扰他了，可是“啪嚓”一声，众人回神，才发现简绍钧自己把自己的眼镜片给掰碎了。 　　“老大……？”滑飞舟有些无措。 　　简绍钧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已经报案了，据他的说法，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定论的……” 　　“我想出去打个电话。”简绍钧站起来的时候，竟然还踉跄了一下，吓坏了其他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处理之前那件极为恶劣的事情，导致今天的更新晚了。 　　有个恬不知耻之人，直接复制粘贴了大白的三本完结文：《全世界都在我脚下【快穿】》《快穿之撩他》《快穿在女配横行》，改了书名，全文照搬到了其他网站，这件事情太过恶劣，让我恶心的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有兴趣知道更全面一些的小天使，可以到作者的微博@萌神大白666吃瓜。（之前也是为了这件事求大家关注一波的） 　　· 　　感谢在2020-03-25 23:53:15~2020-03-26 01:3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菇凉の小蘑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湛兮洗完澡出来, 拿着毛巾在擦头发，这个点了，宿舍里边竟然连灯都没有开。 　　刚刚他回来, 他们不开灯还能说是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打游戏，懒得开灯, 现在定眼一看，简绍钧不在宿舍里面, 滑飞舟呆呆地坐在电脑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邱彭薄倒是有动作，不过只是似乎无意识地在滑动鼠标，眼睛都是无神的。 　　“他们……反应好大啊。”438咂咂有声。 　　湛兮道：“如果你有在乎的人, 不论是亲人还是朋友，当他受到伤害且伤害已经造成, 而你无能为力的时候, 你就能懂得他们如今的状态了。”说白了，这未尝不是一种崩溃。 　　至少目前看来, 原身做人还是很成功的，他的舍友们也如同他的记忆中的评价一样，是很好的人。如果原身在原剧情中, 第一时间向会维护自己的人寻求帮助，或许事情不会那么糟糕。 　　只是一切都太快太快了，关于他的病情, 一下子就在校园各类APP和各类论坛中被广泛传播, 他还来不及感受舍友们的关怀，就首先面临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和隐晦眼神了。 　　再后来, 他也没能和舍友好好沟通，学校领导约谈他……他远在农村的父母知晓事情之后，万里迢迢地赶过来，不需要学校方面强硬“劝退”，祁慎行的父亲就要把他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领回老家去了。 　　湛兮想，原身再如何温顺，也会想要为自己的命运抗争的，他已经大三了，现在是大三下学期，他距离毕业……只有临门一脚，却要被劝退？ 　　可是面对父亲的严声厉色，母亲的泪如雨下，也因为熟知自己已经是个感染了艾滋的人了，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在离开学校的当天，他去网球社收拾自己寄存的东西，竟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彻底死亡了，崩溃痛哭。 　　可是换了湛兮，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不论是不疼惜他被迫害至此还觉得他丢人现眼下-贱下贱的父亲，还是那懦弱只会哭泣却从不会维护儿子的母亲，还是那些顶着陌生的脸庞却恶意冲天的无关人士…… 　　他人，如浮云。 　　※※※ 　　“啪嚓！”湛兮把宿舍的灯给打开了。 　　刺眼的白炽灯一亮，似乎瞬间惊醒了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的邱彭薄和滑飞舟. 　　他们两人的反应都是一个激灵，然后茫然无措地向湛兮看过来，湛兮只觉得他们的眼神太过悲伤了，承载了太多的痛苦和无助，他们似乎很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小心翼翼的眼神，宛如他不是曾经那个可以玩笑打闹的好兄弟，而是变成了一个琉璃制品，须得轻拿轻放。 　　湛兮扬了扬下巴：“还没开吃？面真的要坨了。” 　　不是真的要坨了，是已经坨了。 　　可是邱彭薄却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一样， 　　马上飞快地拆餐盒：“对对对，忘记了忘记了，我现在吃……” 　　湛兮皱了皱眉，刚想说这都凉的差不多了还坨了，要不就不吃了，结果旁边的滑飞舟直接大口下咽被呛得连连咳嗽，咳得声嘶力竭。 　　“唉……”这一次湛兮是真的叹气都叹出声音来了，他上前拍了拍滑飞舟的背，拿起滑飞舟桌子上的杯子去饮水机那儿给他倒了一杯水。 　　滑飞舟有些无措地接过那杯水，咕噜咕噜地一股气全灌下去了。 　　“面别吃了。”湛兮说，“要不现在出去撸串？” 　　两人似乎还有些呆呆愣愣的：“哦。” 　　湛兮看他们这样子，忽然又觉得有些可爱，于是笑了出来：“干嘛这样，弄得我好像得了绝症，明天就会死一样。” 　　滑飞舟闻言，沉默了，腮帮紧紧的，却什么都不说，似乎还在怄气。 　　邱彭薄则是忽然喊了一声：“阿行哥哥！他被抓了！” 　　湛兮上前拿过邱彭薄的手机，发现是学校大群的消息，说是警方忽然出动，从隔壁立德楼B栋扣押了一个学生。 　　王建仁的宿舍，就是立德楼B栋。 　　※※※ 　　湛兮擦干头发之后，又把睡衣给换下了，准备和舍友一起出门撸串。 　　他们这样子似乎连吃的都吃不下，看着就难受，临出门了，简绍钧还是没回来，于是湛兮问：“老大上哪儿去了？” 　　邱彭薄还在郁郁寡欢地绑鞋带，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出门打电话……”结果他似乎又忽然惊醒了一样，瞬间抬头，扬起笑脸，努力用轻松活泼的语气：“哦~老大他刚刚似乎有点事儿，出门打电话去了。” 　　湛兮很能明白邱彭薄的心情，也知道他很担心自己。其实一个人受到伤害后，这个人是最为痛苦的，然而在乎这个人的其他人，也会同样遭受痛苦。邱彭薄现在的情绪就很糟糕，但是理智又警告着他不应该在湛兮面前表现出这种负面的状态，他只能忍住满心愤懑，在湛兮面前强颜欢笑。 　　滑飞舟更不用说了，他已经自暴自弃一样不打算要掩饰自己了，刚刚还快活地敲洗脚盆欢迎湛兮回来，现在整个人都阴阴沉沉的。 　　湛兮觉得，可能是因为简绍钧在这个关键时刻跑出去打电话了，要是他趁着自己洗澡好好劝导一下这两个孩子，兴许不至于压抑到这个程度。 　　看了看外边的漫天星辰，湛兮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他拍了拍滑飞舟的肩膀：“那你们等一下，老大打电话应该是上顶楼去了，我先上去找他，等下汇合。” 　　“好。” 　　他们的宿舍在八楼，学校顶楼就在头顶上，简绍钧上顶楼打电话还真不是什么怪事。 　　※※※ 　　本来都似乎在忙着穿鞋啊披外套啊准备出门的邱彭薄和滑飞舟两个人，看到湛兮一走，所有动作瞬间又停了下来。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是王建仁那个贱-人吗？”滑飞舟率先开问。 　　邱彭薄摇了摇头，又刷了一会儿群里的聊天记录：“群被禁言了，但是被警方带走的人的专业已经被扒拉出来了，就那贱-人的专业！”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滑飞舟忽然说，似乎有些悲伤，“我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我都觉得这样崩溃和难以接受，那祁慎行呢，他怎么想？他是不是也很难受，他是不是更痛苦，我看着他冲我们笑，看着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就想哭。” 　　“妈的你别说了！”邱彭薄飞快地扯了一张抽纸，摁在了自己的眼角边，他哽咽着说：“等下还要出门宿舍聚餐去撸串，你是要搞得我肿着眼睛去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妈-的你说不知道怎么办，老子哪里知道怎么办！” 　　似乎有些气急败坏，邱彭薄猛地拍了桌子一掌：他-妈-的！一般事情，我们往上冲就是了！吵架也好，打架也吧，网络撕逼也行，论坛挂人也行，可是这他妈怎么办，我阿行哥哥被感染了！我知道！我知道他没有任何错，他才是最痛苦最无辜的，可是外边的人会怎么说他？王建仁那人-渣，妈的！这种人怎么不出门八百码！？我他妈绝对天天上他坟头拉二胡！” 　　“冷静。”结果滑飞舟反而平复了下来，“你也说了，我们不能做任何事情，万一暴露了阿行哥哥被感染的事情……我不想他要面临那种情况，老大走得那么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很久，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往外传，我们宿舍平时注意一下就好了，撑到安全毕业。” 　　邱彭薄的头脑似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捂着脑子敲了敲：“我想不出好办法的，我没用！我没用！我觉得你说的对，不过还是等老大回来商量，我现在就怕阿行哥哥想不开啊，我好生气我好生气，啊我感觉王建仁那巨型猪儿虫没先被雷劈死，我自个儿要被他气到七窍生烟了死不瞑目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人间渣滓！” 　　“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呢？我只是没想到，这样的魔鬼，竟然就在我们身边……待会儿出门正常点，别让人看出不对劲来，现在那贱-人被抓走了，都在吃瓜八卦地想扒拉出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了，他们怎么还没下来？老大的电话要讲那么久吗？” 　　※※※ 　　湛兮在顶楼的一角找到了简绍钧，顶楼没有灯，简绍钧高大的身影就在角落里，乍一看还看不分明。 　　湛兮无语地和438说：“他这样子，要是别人上来能吓死人，活像个鬼。” 　　438：“吓不死你就行。” 　　“老大？”走近了才发现，简绍钧在抽烟，脚边都是扎堆的烟头，湛兮忽然就不想靠近了，好呛人，再仔细看一看简绍钧脚边的烟头，湛兮都怀疑他是不是抽了两盒往上了！ 　　简绍钧听到声音，掐灭了手里头的烟，回过头来：“你怎么上来了？” 　　“哦，你们都没吃那面，面也坨了，我们出去撸串好了，我上来叫你，他们都准备好出门了，”湛兮还上前踩了踩某些还带着火星的烟头，免得一不小心搞成火灾，这天干物燥的，他又自言自语一样地说：“还好明天没课，要不这么晚还出去折腾，明天他们又得迟到。对了，等下吃完了回来记得提醒我，拿扫把上来扫一下你的烟头，不然社管阿姨估计得在群里通报批评我们这栋楼了。” 　　简绍钧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极为复杂，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见湛兮没听到的样子，他又低低地说了声：“好。” 　　湛兮和他一块儿下楼，简绍钧先下一个阶梯，湛兮在后边拍了拍他肩膀：“你们也不要这样，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没办法改变了，争取让恶人得到惩戒，自己努力活好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也不一定会早死的……” 　　简绍钧似乎僵硬-了一瞬，楼梯的灯暗了，湛兮赶紧拍掌“啪啪啪——”，声控的灯又亮了，一片惨白，只是简绍钧还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 　　他忽然说：“对不起……” 　　“什么？”湛兮看过去。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抱歉，真的……王建仁在被带走之前，就给你父母发了信息……” 第77章 　　湛兮闻言,下意识地挑眉，开始思索为什么简绍钧会知道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他要道歉？难不成警方这种神速出警,还和他有关？ 　　至于王建仁那人会给原身的父母发信息通知他们这件事，湛兮并不意外。 　　原剧情里，原身还想要遮遮掩掩,忍气吞声地委曲求全，也不见王建仁放过他,不还是照样通知了他父母，更别说现在,直接被警方拖走…… 　　湛兮都怀疑王建仁是不是手机编辑好了信息，时刻准备着发出了，至于要到他父母的联系方式，在这个校园里这并不难，只需要认识一些在相关部门的同学。 　　沉默地又下了一个阶梯，湛兮还在脑子里叭叭不止地吐槽王建仁操作这么骚,是不是还暗戳戳地在论坛啊帖子啊校园各类app之类的,编辑好了一大堆爆料他的东西,随时准备发出。 　　由于他脑子里的讯息刷屏太快，438都觉得自己有点儿脑阔疼,它刚想开口制止湛兮的大脑骚扰，就见到令它宕机的一幕。 　　正当湛兮准备继续下楼梯的时候，停在原地没有动的简绍钧，忽然从后边一把抱住了他。 　　湛兮：“……！？”等等，兄弟你这行径有点儿……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怪我太冲动,”简绍钧也只是抱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摸了摸湛兮的头发，“你别怕，不论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怕。”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湛兮忍不住灵活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搓着满手臂的鸡皮疙瘩，飞快又下了两个阶梯，离简绍钧远点。 　　简绍钧怔怔的：“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强颜欢笑，可以不用故作坚强，你可以哭也可以闹，我……” 　　“我觉得我们再不下去，等会儿串都撸不了了。”湛兮直接打断，扬了扬手机，“快八点了，十二点宿舍大院关门。” 　　“嗯……我知道了，走吧。”简绍钧似乎有些黯然，又很快打起精神，扶了扶眼镜，平静地对湛兮道：“你父母要是联系你，或者学校方面，你一定要和我商量，好吗？” 　　湛兮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嗯嗯嗯”地当做是回答了。 　　※※※ 　　撸串的时候，邱彭薄和滑飞舟兴致不高，情绪低落，也没发现湛兮和简绍钧之间的尴尬氛围。 　　438看湛兮是全场撸串撸得最欢快的，在一片阴沉的气氛中，他自己一个人，无比快活地撸完一串又一串，左右开弓地撸串，吃完左手的吃右手的，438有些看不下去了，马上冒泡：“诶！你说简绍钧是不是喜欢你！？” 　　湛兮差点被这个故作惊奇的声音给弄得喷羊肉串，他无语道：“那肯定不啊，他认识湛兮吗？就算是喜欢，也是喜欢祁慎行。还有，你声音正常点，这么矫揉做作干嘛？” 　　“哦，可是你现在就是祁慎行耶。”438忽然在湛兮的脑子里放起了能穿破耳膜的音乐：‘这就是爱阿咿哟嘿~~~’ 　　“停停停，关掉关掉，听得我脑子疼。”湛兮虽然在和438聊天，实际上撸串串的速度并没有下降，自己一个人吃空了三根烤茄子后，他还扬手喊：“老板这里再加四份茄子！微辣！” 　　简绍钧：“……”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湛兮，这一下子，是真的有点弄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故作坚强，还是真的心大，不当一回事了。 　　邱彭薄看了湛兮一眼，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韭菜，吃了一根，又看了湛兮一眼，似乎也在努力判断湛兮的心理情况。 　　滑飞舟的筷子把烤好的肉丸戳了无数个洞，他忽然道：“祁慎行……” 　　“嗯？”湛兮咽下嘴里的脆骨肠，“怎么了？” 　　“我妈……我是说，我妈从事的是心理咨询方面的，如果你需要……” 　　“喂！你胡说八道什么鬼！阿行哥哥好好地！”邱彭薄忽然跳脚，无比紧张地看着湛兮。 　　“没事没事，”湛兮按住了邱彭薄，“目前还不需要哈，我觉得那啥，我内心挺健康的？有需要一定找你，绝不客气！” 　　“好。”滑飞舟低低地应了一句，终于也开始吃东西了。 　　湛兮又十分殷勤地给他们递串串：“吃呀，赶紧的，别整的半夜肚子饿，明天你们这群家伙又不吃早餐的。” 　　※※※ 　　全宿舍除了湛兮是真的毫无负担以外，其他三个人基本上都是在努力作出一副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模样。 　　晚间，大家沉默着关灯休息，湛兮摸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果然有二十几个来自原身父母的电话，湛兮心想还好我反应及时，直接飞行模式，嘿嘿嘿。 　　只是一打开数据，他就发现那些vx什么的还有短信什么的，都是爆炸式地轰炸。 　　他随意扫了几眼，确定都是家里那边的信息——一开始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忍着怒气却掩饰不了厌恶的责问，后面是干脆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确定没有什么实际有用信息后，湛兮删掉了所有的信息。 　　说真的，他不能理解原身的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原身？觉得艾滋病这个病，非常的难以启齿？非常的令人厌恶？觉得所有感染它的人都很恶心？ 　　可是就算对一个病毒有偏见，又为什么要迁怒到无辜的自己的孩子 　　身上？自己的孩子竟然被这样伤害，难道不是应该疼惜他，想要保护他，给他最好的安慰，甚至是为他讨回公道么？ 　　这样将刀尖对准了受害者，是什么道理？ 　　湛兮心想，外人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各个都可以算作是师父口中的“看客”，可是这两个人不是啊，他们是原身的父母！湛兮自己也是养过孩子的人，却完全理解不了原生父母的做法，令人无比……厌恶。 　　“唉，看不懂看不懂，我还是先睡觉。”湛兮啧啧了两声。 　　438：“你要睡就睡，突然叫我干嘛！” 　　“通知你一下……”湛兮缓缓说完这一句，就渐渐睡着了。 　　一秒入睡，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犹豫再三，黑暗之中，只有湛兮一个人的呼吸声是平缓的，简绍钧小心翼翼地开口：“阿行……？” 　　没有回应。 　　许久之后，邱彭薄小声道：“他睡着了。” 　　滑飞舟也小心翼翼：“我们，也睡吧？” 　　“嗯，”简绍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贴的很有感觉的荧光星星，“明天我再和你们一起……开个小会，睡吧。” 　　再无回应，宿舍一片寂静。 　　※※※ 　　第二天果然是不平凡的一天，中午的时候湛兮接到公安局的消息，让他去一趟。 　　似乎是王建仁的家长也已经赶到了，打算找湛兮私了这件事情。 　　然后湛兮还没来得及请假，动身到公安局，就接到辅导员的消息，原身的父母已经在辅导员办公室等着他了。 　　“好，我知道了，不过我现在没有空，我得先去一趟公安局，我还得向您请个假。”湛兮从辅导员不自然地说话语气中，基本上已经确定了那对不知轻重的夫妻，果然已经暴露了他感染艾滋病的事实。 　　和原剧情一样，不论以何种形式，有些东西躲不过的，他也从来不打算躲。他很快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压力了呢，只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是的，他感染了艾滋病，那又如何？就说明他见不得人？就说明他肮脏？就说明他该死了么？简直可笑！ 　　刀山来，摧折之！火海来，覆灭之！ 　　他偏偏就要昭告天下——我感染了艾滋病，但是我同样可以坦坦荡荡地活着。 　　湛兮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他说完之后想挂掉电话，结果那头一阵混乱，似乎是辅导员的电话被人抢走了。 　　是原声的父亲。 　　“你个丢人现眼的狗东西！你还不快给老子滚过来，还去公安局，你都他妈的染上那么个脏病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你给我滚过来，马上给老子回乡下去，没脸没皮的东西……” 　　湛兮坦然自若：“你闭嘴！” 　　祁父在那头骂骂咧咧，基本上算是极度厌恶湛兮了，似乎把湛兮也当成了喜欢男人的不正常的丢人现眼的狗东西，他的逻辑和某些猥琐男的逻辑基本一致。 　　猥琐男是——“你不穿那么骚，怎么会有男人摸你。” 　　祁父骂湛兮的话就是——“你不是好这口，人家能招惹你？苍蝇不叮无缝蛋，你就是自己脏，喜欢男人，才惹上这么个下贱玩意儿，才染上这么个脏病，你还敢狡辩！”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宿舍的人都不在，湛兮推测他们私下开小会去了。 　　于是他就放着免提，一边穿鞋，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祁父的污言秽语。 　　等他穿好了鞋，耐心也已经告罄了：“说完了吗？不想被我以侵犯他人人格尊严与名誉权状告法庭，就现在、立刻，闭嘴！” 　　当然，湛兮也没打算给他选择，他自己直接挂了电话。 　　※※※ 　　伸了个懒腰，湛兮出门了，锁门的时候遇到舍友们回来了。 　　他们很吃惊：“你不睡觉了？你要出门？到哪儿去？” 　　直接三连问，紧张程度可见一般。 　　“刚刚公安局来电话了，要我过去一趟。”湛兮又把门给打开了，“睡觉就算了，假我都请好了。” 　　回答了之后，几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湛兮道：“我爸妈过来了，在辅导员办公室，似乎是大闹了一场……” 　　就祁父那声音，别人端着两个大喇叭都赶不上，旁人都不是蠢人，联想一下，串一下，很快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至于大闹，那还不是说假话，湛兮都听到辅导员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劝不动了上前抢手机。 　　邱彭薄脑子一片空白，他和滑飞舟才在昨晚商量好了要隐瞒下去，努力让湛兮平安毕业，结果一切都毁了，那么快，猝不及防。 　　滑飞舟似乎已经能料到会发生什么，因此虽然很气恨，却也没有太过震惊的模样。 　　“要是有人来问，你们不用替我隐瞒了，实话实说吧，至于那些帖子啊什么的，你们也喜欢玩，就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放上去吧，没必要为了隐瞒这件事情让别人给我泼脏水，是不是？” 　　邱彭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和滑飞舟现在就开电脑。” 　　“那我先走了。”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简绍钧抓住了他胳膊：“我和你一起去。” 第78章 　　湛兮觉得简绍钧没必要这般陪着自己,去一趟公安局，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搞卧底工作，没什么好担心的。 　　更何况，简绍钧似乎是对原身有点超越了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好感。 　　湛兮不是原身,给不了任何答案的,不避开点已经不太好了,还肆意接受对方的帮助的话似乎更不好了的样子。 　　他开口就要拒绝，可是面对邱彭薄和滑飞舟两个人担忧的眼神,湛兮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他有时候不是很善于应付这样的关心,不论如何,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原身，真是令人头秃。 　　“那好吧,老大和我一块儿去,”湛兮松口了，“不过老大,待会儿不管面临什么情况，别人说什么,你都要克制点,冷静点。” 　　简绍钧闻言竟然哼笑出声,他扶了扶眼镜，说：“我以为这样的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可是实际上,我似乎不需要这样的劝告。”湛兮耸了耸肩。率先往外走，“别磨蹭了，我叫的车都到宿舍大院楼下了。” 　　邱彭薄挥了挥手：“你们两路上小心点,有事马上给我们来电话，阿行哥哥你别怕,我爸就是个律师，业内有点小名气，只要你需要……” 　　“首先我得有钱。”湛兮怅然地望天，天空一片蔚蓝，阳光甚好。 　　他挥了挥手，笑道：“我开玩笑的，你们也别那么担心了，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那我和老大先走了，网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嗯，我们不会让人给你泼脏水的！”滑飞舟重重点头。 　　※※※ 　　“祁慎行是吧？你好祁同学，我是王同学父亲的秘书，我姓张。”一身得体西装的青年，冲湛兮颔首。 　　公安局的氛围，依然和昨日没什么区别，同一个女警官，同样给湛兮倒了杯温水，提醒他“小心烫。” 　　唯一的区别是，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报案，而是对方打算私了。 　　湛兮看了看这个王建仁父亲的秘书一眼，只是笑了笑。 　　这个秘书看起来很和善的模样，说着“你好祁同学”，结果并没有要和湛兮握手的意思。 　　好吧，他明白，他得承认，他现在是个艾滋病嘛，都这样的，没人打算靠近他。 　　张秘书几不可见地又往后退了一点，他依然笑容得体地介绍他身旁同样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这位是我们的律师，姓陈。” 　　陈秘书也冲湛兮点头，湛兮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简绍钧：“我舍友。” 　　他不打算庭外和解，更不可能会要求警方撤案，现在这些行为，都是毫无意义的，不过是走个流程。 　　警方本来安排了一个小会议厅，但是他们拒绝了，张秘书表示就在不远处的酒楼预定了一个包间，邀请他们去那边谈。湛兮挑眉，几乎是冷笑了一下：“好啊。” 　　到了他们说的地方，简绍钧似乎是摆弄了一下手机，没有说什么，张秘书挑了一个距离湛兮比较远的椅子坐下，陈律师则在他旁边坐下。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此起彼伏地劝告湛兮——见好就收。 　　“我知道王同学这样做很过分，但是他也是因爱生恨不是吗？说白了，他就是太喜欢你了……”张秘书一脸地‘我都懂，我都能理解’。 　　湛兮还没什么反应呢，就发现简绍钧的胸前起伏都骤然大了一些，似乎是非常生气。 　　他隐秘地拍了拍简绍钧的膝盖，然后笑着说：“张秘书，您继续。” 　　总之，张秘书的观点就是：“事情都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也不可挽回了，到现在为止，艾滋病也很少能治愈的例子。我听说祁同学，您和王同学同样是在学校网球社的，一个是部长，是一个是副部长，学校里同学的评价都是你们形影不离……” 　　简绍钧骤然握紧了拳头。 　　湛兮无奈，心道这哥们，说好了身为宿舍老大要最沉得住气呢。 　　“哦？然后呢？这说明了什么？” 　　张秘书笑了笑，这个笑容就不复之前的礼貌得体了，甚至可以说这样的笑容会令人反胃，是一种带着不怀好意的有些猥琐的笑容。 　　“这不是说明你们两关系挺好的？是吧？王同学那么喜欢你，都喜欢到因爱生恨，犯下大错了，你总不能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包间的光线很足，却照不亮某些人心中的阴暗。有些人说着令人遍体生寒的话，却似乎丝毫不曾察觉一样。 　　湛兮笑了：“我对他不仅有着异常刻骨的感觉——痛恨！我对他，还有着非常纯粹且真挚地祝福，我由衷地嘱咐他，在牢里呆一辈子，烂成泥。” 　　※※※ 　　如果说张秘书是打算拿感情牌来恶心湛兮，让湛兮认命，甚至有种“反正你们都感染了艾滋病了，谁也说不上谁不好，半斤八两的，干脆在一起得了”的恶臭观念，那么陈律师则是在打理智牌。 　　陈律师很明确地说道：“如今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王同学已经被扣押，警方是会让你上诉的，开庭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就算王同学死了，你还是一样被感染了不是吗？报复行为没有任何作用，我的意思是，你应该选择对未来的自己更友好的一条路。” 　　对方推过来一分契约，湛兮拿过随意翻了几页，似 　　笑非笑地放下了，这就算是利诱了吧。 　　那份契约上面应允了大量的资金补偿，以及其他医疗服务，然而湛兮丝毫不为所动。 　　“到目前为止，艾滋病治疗主要还是抗病毒治疗，我想这一点，你应该了解过了。但是抗病毒治疗，就不能不考虑到hiv病毒的一个特性，即容易产生耐药性，你要知道，目前国内免费提供的抗艾滋病毒的药物，还是落后于国际上的药物的……而且再考虑抗药性，你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想一想。 第79章 　　湛兮距离简绍钧并不远, 而且他耳朵尖，一下子就听清楚了邱彭薄在那边说了什么。 　　结婚生子！ 　　这四个字让他脑门瞬间冒出了——“！！！”三个感叹号。 　　下一瞬间，他果断在心底里叭叭了起来：什么鬼东西？！啥意思！？还结婚生子呐！？神经病吧这是……虽然原身确实是异性恋, 可是现在问题是他感染艾滋病毒了啊, 结啥婚, 生啥子？ 　　以祁父祁母的受教育程度, 湛兮可以断定他们口中的“生子”绝不是那种在艾滋病科、感染科等专业医生的指导下，进行严密的阻断让艾滋病人也可以科学怀孕的过程，更不可能是什么试管之类的了, 这明晃晃就是毫无措施地骗人结婚去生孩子啊。 　　简绍钧挂了电话, 极为担忧地看着湛兮一眼，皱着眉, 明显在犹豫要如何开口说话，显然也是觉得湛兮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 　　湛兮耸耸肩：“按原计划，去吃点东西？” 　　“你……”简绍钧怔然。 　　“我自己不结婚, 难不成他们还能捆着我去到民政局去扯结婚证？再说了……到时候昭告天下，我就是个艾滋病患者，谁还敢嫁我？” 　　湛兮本来是不带感情地陈述事实，结果简绍钧却一脸痛心地看着他：“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你很好, 真的。” 　　湛兮：“……”突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唉。 　　※※※ 　　邱彭薄和滑飞舟大概能猜到王建仁这人的阴险, 竟然在被警方抓捕的时候还直接发短信告诉了祁慎行父母，关于祁慎行被感染了艾滋病的事情。 　　而在祁父祁母赶到学校，祁慎行本人去了公-安-局后, 他们本来打算按照阿行哥哥的吩咐，将整个事情的脉络整理下来, 直接公之于众，结果却发现他们还是不如人家准备充分，几乎是祁父祁母到达学校没过十分钟，各大校园APP以及热门论坛就已经出现了无数惊爆眼球的帖子，并且还刷屏了—— 　　【风靡一时的Y大校草祁慎行，竟然是个感染了艾滋病的男同-性恋！】 　　【曾为Y大招生牌面的天然校草，私底下竟是群X乱搞还感染了艾滋病毒的男同！】 　　【太恶心了！我竟然还喜欢过Y大的校草，我瞎了眼……】 　　…… 　　邱彭薄和滑飞舟看到这些帖子的时候，是极为愤怒的，说是想要直接砸电脑也不为过。 　　只是他们最终还是忍住了愤怒，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他们当即就报警，并且联系了相关专业的同学去帮忙收集这些帖子的证据。 　　既然没办法先一步自爆，被他爆了，那干脆就让对方多几项侵 　　侵犯他人隐私权，擅自公开他人感染艾滋病，造谣他人私生活混乱等等罪名吧！ 　　除了热心同学临时组织起来在收集证据以外，邱彭薄和滑飞舟两个人都在飞快地编辑整理整个事件的脉络，争取尽早地辟谣。 　　结果他们刚写好初稿，还来不及请文学院的同学来帮忙润色，就看到校园大群里有人爆料说——“某某同学的家长在校领导办公室里闹起来了，说是要趁着这件事情还没人知道，赶紧回老家找个女的结婚生孩子！” 　　那些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在看到这个消息之后疯狂地谩骂祁慎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上去了。 　　一个人的心能有多丑陋，看王建仁及其父母、祁父祁母就知道了，一个人的嘴能有多肮脏，看网上各类言论就知道了。 　　被先爆料，邱彭薄和滑飞舟都没敢告诉湛兮和老大，可是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他们两个实在没办法，只好先告诉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 　　※※※ 　　“我改好了，应该没有大问题，你们看看，可以的话就直接发帖！”齐刘海的短发女生啪地按了下键盘，一脸愤怒，“气死我了，我就说祁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是什么人就这样乱说话！” 　　这辟谣帖子也要发到网络上，而那边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在男同学帮忙转发，顶帖的同时，这个女生还愤愤不平：“不行，我还得再来一篇檄文！让他们知道到底是谁恶心是谁臭不要脸！” 　　滑飞舟松了一口气：“谢谢你了。” 　　“喂！你是我男朋友，你和我说什么谢谢！？”女生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开始凝视屏幕，似乎在构思改如何写檄文。 　　邱彭薄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他声音有些不稳地说：“他们为什么要骂阿行？阿行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爸妈确实有病，可是这和阿行有什么关系？我们阿行哥哥又不是同-性恋，他们凭什么啊，凭什么就给他扣屎盆子骂他同-性恋恶心该死？” 　　“别说是不是同-性恋的问题，就算是，也不是他该死的理由。同-性恋不等于恶心，同-性恋也不等于该死，恶心同样不等于该死。”青年飞速地保留各类不堪入目的留言，“有些人，他们不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他们只需要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就行了。祁慎行这一次……唉，希望他能坚持住吧。” 　　“我们阿行哥哥可以的！！！” 　　※※※ 　　湛兮和简绍钧随意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菜馆，简绍钧点了很多高蛋白的菜品，不过湛兮吃不下。 　　他感觉自己今天还是去一趟疾控中心才行，现在感觉恶心反胃实在难受，他随意吃了几口，就拿起手机，随便打开一个校园APP或者其他论坛，都能看到上边关于他的骂战。 　　湛兮看到了很多人对自己的诅咒，或者说是对原身的，诅咒他出门八百码，诅咒他全-家-死-光，诅咒他断子绝孙，诅咒他不得好死，诅咒他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更狠的，希望他要点脸，尽早自杀吧，别脏了这个世界，到时候他要是死了，网友们会热心肠地到他坟上拉二胡、蹦迪、开趴体。 　　湛兮被逗笑了：“哈哈哈哈哈。” 　　简绍钧差点筷子都没拿稳，他看湛兮的眼神，那种担忧，就像是在担忧湛兮是不是精神失常了一样。 　　“你，别看了，那些论坛除了本校的，也有很多外校的，还有很多很多校外人士，网络上的恶意很大，你不用去理他们……”简绍钧努力组织语言安慰湛兮，其实他自己也想要摘眼镜了，却又克制住了自己的下意识动作。 　　湛兮笑着放下手机：“你担心什么？我只是觉得他们骂得还挺有创意的，什么‘得了巨人症的猪儿虫’‘让你的骨灰迎风十里’……有趣。” 　　简绍钧抓着筷子，有些震惊了，他仔细地端详着湛兮的笑容，道：“你……认真的？” 　　“是啊。”湛兮笑了笑。 　　当然是认真的，不过一些不痛不痒的言论和诅咒而已，有什么值得他动怒的么？ 　　当祁父祁母的奇葩言论刷屏之后，人们就开始唾骂了，唾骂的对象包括了祁慎行。 　　至于祁慎行到底是不是个同-性恋，祁慎行又到底是怎么才感染上艾滋病的，“骗个姑娘，结婚生子”这令人憎恶的想法，又到底和祁慎行有没有关系，祁慎行本人是怎么想的……这些都不重要。 　　看客们只需要先入为主，自己给自己脑补出能让自己接受的，能让自己骂得更大声骂得更狠毒骂得更爽快的答案就可以了。 　　湛兮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和事了，大概还是能推测出某些人的所思所想的—— 　　祁慎行到底是不是个同-性恋？是！肯定是啊，不是的话，他怎么会感染艾滋病呢？（什么，你说有异性恋感染上的？忽略不计。） 　　祁慎行是怎么才感染上艾滋病的？肯定是滥/jiao，乱搞啊，同-性恋都这样，艾滋病就是通过性/传播嘛，他不和人乱搞，哪里会感染上艾滋病？（啥？还有母婴传播血液传播？忽略不计！） 　　“骗婚生子”和祁慎行有没有关系？当然有了！他爸妈的想法肯定就是她的想法，他们都是恶臭的一家子！（他们三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一家人！） 　　祁慎行本人是怎么想的？毋庸置疑，和他爸妈想的一样。（如上。） 　　逻辑鬼才，满分答卷。 　　※※※ 　　湛兮和简绍钧又专门跑了一趟疾控中心，专门咨询了一下医生自己的情况。 　　结果他被医生安慰了好一阵子——没事的没事的，你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积极治疗，按时吃药就行。 　　湛兮有些郁闷，说真的，他还挺喜欢吃东西的，这样总反胃也不是个事啊。 　　倒是简绍钧放松了下来，他一路上接了好几个电话，突然和湛兮说：“你爸妈已经安排好了，就住在学校的招待所，明天我陪你去见他们一面，你不要和他们 　　回去，学校这边也不要担心……他们没有资格开除你的。” 　　“他们没资格开除我，但是他们会劝退我啊。”湛兮闻言哈哈大笑，看着简绍钧有些阴沉下去的眼，他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了行了，别这样，该要为我自己争取的，我肯定不会放弃的。” 　　本来都已经打算要回学校了，湛兮又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说是有人报警他被网曝被侵-犯肖像权被侵-犯**权等，要他去一趟，做个笔录。 　　湛兮无奈：“他们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早知道我就不用这样跑来跑去了。” 　　不过还好疾控中心确实离公-安-局不是很远，于是他们又回去了一趟。 　　等这忙碌下来，天都快黑了。 　　“王建仁又要求要见你，你怎么一直不松口。” 　　在公交站牌旁，湛兮脚尖灵活地踢着一块小石子，简绍钧看了过来。 　　湛兮闻言，头也不抬：“不想见他，有什么必要见他么？” 　　“我以为，你知道会产生恨意。”是啊，人生被推入了深渊，不应该恨吗？就应该像是他自己对那个律师和秘书说的一样，痛恨。 　　湛兮却摇了摇头，终究放过了那块石子：“恨什么啊，恨啊爱啊多浪费精力，反正我知道，他翻不了案就行了。” 　　“他家境比你想得还要殷实……”简绍钧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了。 　　“可我有老大你啊，”湛兮笑眯眯的，“他爸妈那些手段，使不得了，现在啊，闹大咯。” 　　此夜无月，两人立在灯光牌旁，影子拉得不长不短。 　　忽然，一只金毛的奶狗不知从哪个角落扑了过来，湛兮一把接住：“嘿！”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闹大它，闹大它，搞事，搞事！ 　　· 　　感谢在2020-03-29 20:56:13~2020-03-30 19:2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云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燎燎的小朋友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云初 76瓶；傲娇小鱼 50瓶；催妆 40瓶；老老老革、柠舒、小樱 10瓶；幽幽子墨 5瓶；想吃菇凉の小蘑菇:）、江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简绍钧只觉得眼前有个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似乎是冲着身旁的人过去了，他惊而迅速地上前：“阿行！” 　　刚想替他裆下这不明物，结果湛兮越过他,一把将那扑面而来的小家伙给兜住了。 　　简绍钧定眼一看,发现湛兮两手插着一只金毛奶狗的前肢，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只狗,还以为是别的什么…… 　　“嗷呜~~”湛兮！ 　　湛兮眼睛稍稍睁大：“静静！” 　　这是一只金毛犼，名为守静，是他师父形影不离的爱宠。 　　他刚想抱紧这小东西,结果它不让抱,伸出爪子啪开了湛兮的手，傲娇地跳上湛兮的肩膀，蹲坐。 　　“嗷嗷？”山灵呢？ 　　湛兮下意识地回：“在沉睡，等下叫他……” 　　他没有第一时间顾上简绍钧,导致简绍钧一脸惊奇地看着他,简绍钧很想问一下“你刚刚是在跟这只狗对话？”但是他又忍住了。 　　湛兮没有发觉简绍钧的纠结，他立马左右关顾了起来,结果看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街道，四面八方，他没有发现任何疑似身影。 　　奇怪了……师父不在，那这只金毛犼怎么会在。 　　“阿行，你在看什么？车来了。”简绍钧最后忍不住开始开口了,他总不能让这样一幅精神失常的舍友留在这里。 　　湛兮皱了皱眉,这具身体受损太严重了？还是他的灵魂被系统弱化太过了？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师父的存在。 　　想不到,他就索性不想了，反正就是这么个佛系的人儿,金毛犼都跑出来了，他师父还会远吗！？嘿嘿嘿。 　　“没看什么，我们回去吧。” 　　这是最后一班回学校的公车，湛兮肯定得上车的。他任由那只目前长得还像一只奶狗的金毛犼，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带着它上车。 　　简绍钧跟在后边，见状立马出声制止：“阿行？我们要回学校，这……不知道是流浪狗还是走丢的狗……” 　　“吼！”凡人！你说谁是狗！ 　　简绍钧顿觉脑子嗡鸣不止，震惊无比地看着这只眼珠子都是璀璨金色的小狗，怎么回事？怎么狗叫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湛兮赶紧把这脾气宛如□□桶，一点就炸的犼崽子给抱进怀里：“我看这么晚了，它这么小只在外边，我不放心，还是带回去吧。” 　　简绍钧吸着凉气上车滴卡，闻言只是“啊？”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脑子痛得很，像是日夜颠倒作息混乱了三四天一样的难受，完全没办法马上思考湛兮说了什么，因此也没有制止他带狗回宿舍的行为。 　　※※※ 　　到学校的时候，湛兮下车，照例东张西望了一番，果然还是没有发现 　　任何疑似人物，他撇了撇嘴，行吧，我的狗逼师父在玩神秘。 　　湛兮没想到，他很快就会要感谢这个人没有马上现身。 　　简绍钧脑子已经恢复过来了，他看着湛兮这神神秘秘东张西望的模样，越发觉得他已经有点儿精神失常了。 　　不过，这样才是正常的，任谁好端端的前途无量的人生被摧残成这幅模样，都会崩溃的吧，就连他……到现在也仍然觉得难以接受，甚至脑子无法静下来冷静思考问题。 　　看来，阿行这两天表现出来的冷静，都是在逞强呢。 　　湛兮要是知道简绍钧的脑子里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估计会想打开他脑子把这些弯弯绕绕都给拉直了！ 　　看了看保安也在门卫室里打瞌睡，湛兮直接把昏昏欲睡的金毛犼抱进怀里，灯光昏暗，两人就这样进了校园。 　　回到宿舍的时候，湛兮发觉了宿舍氛围依然很糟糕。 　　一般情况下，要是湛兮抱回来一只如此活泼可爱（？）的不明物种，宿舍这群大老爷们肯定少女心爆棚地围观了，结果现在，没人在意湛兮怀里抱着什么。 　　邱彭薄：“抱歉了阿行哥，我们下手没有对方快，还是他们先发帖了……” 　　“没关系啊，那你们已经采取最好的措施啦，收集证据，报警，再告他一个各种侵-犯他人**权啊等等罪名。”湛兮平衡力爆棚地不扶着床就直接往上铺噔噔噔地爬上去，然后将手里捧着的金毛崽子搁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身子。 　　滑飞舟他们也没注意他在干嘛，还在忧心忡忡：“其实今天辅导员专门来了一趟宿舍，要你明天……” 　　“必须去见我爸妈，顺便校领导们也要给我开小会是吧？”湛兮觉得这金毛犼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平日里惹事多了点，但是睡着的样子还是你很可爱的，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想摸肚皮，嗯……又怕被打，别看是只崽子，物种天赋，天生神力，湛兮觉得自己就这小身板，还感染了病毒，估计被对方打一巴掌出血了，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简绍钧想了想，说：“你父母那边，你要有心理准备。” 　　邱彭薄抿了抿唇，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阿行哥哥你别担心，我们已经辟谣了，外边怎么样不知道，至少y大内部绝大部分人是理解你的！” 　　湛兮看着他们，有些无奈又有些轻松地笑了，其实他真的不是很需要别人的理解，而且y大内部绝大部分人是理解他的，就说明仍然有人是不理解他的，也说明了外边的人根本不 　　在意真相，无数人估计已经在网络狂欢就等着搞他。 　　然而就算如此，这些舍友和同学们的好心却依然如此感人。 　　“谢谢你们，为我做那么多，你们会不会累坏了？明天请你们下馆子吧。” 　　“别了吧阿行哥哥，我们这次出动的人有点多……”邱彭薄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本来是打算就我和滑飞舟两个人弄的，但是当时情急，而且我们专业性也不强，就麻烦了一下其他同学……对不起，我们两个不是 　　有意要说出这件事情的。” 　　湛兮从桌上拿起原身的一瓶纯牛奶丢了过去：“干嘛啊，不是让你们发帖说明经过，早知道晚知道迟早都会知道，道什么歉，我难不成还怪你们提前说给某几个来帮我的同学听？” 　　滑飞舟松了一口气：“唉，你不介意，那就好……” 　　“吼——”吵死了！让不让睡觉了！ 　　邱彭薄惊讶地抬头：“阿行哥哥，你刚刚把什么东西带回来放床上了！？” 　　湛兮的床上冒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啊！嗝——”湛兮飞快上前捂住了滑飞舟的嘴，硬生生让他把“狗”这个字给吞了回去。 　　摁住挣扎不休的滑飞舟，湛兮道：“没事没事，守静大爷你接着睡。” 　　金色的兽瞳极为璀璨，灯光下还冒着寒光，它转着头把宿舍里的四个人都扫了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一样，之后还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钻进湛兮的被窝接着睡觉。 　　简绍钧又在擦眼镜，他看了一眼，小声地说：“怪可爱的，像你们阿行哥哥。” 　　湛兮：“……？？？”我脾气要是像它那么爆，那王建仁估计已经碎的满地都是了。 　　※※※ 　　当晚大家都准备睡觉了，湛兮还在东看看细看看，结果还是啥也没发现。 　　邱彭薄和滑飞舟看到他奇怪的行为，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简绍钧给拦住了，简绍钧轻轻摇了摇头。 　　几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心照不宣的表情，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各自睡觉。 　　灯一关，湛兮也跟着回自己的窝，他心里和438扒拉：“不对啊，我师父咋不在呢？” 　　“你问我，我咋知道呢？我只能告诉你王建仁现在的忏悔值有9个点了。”438没好气道，“而且这9个点，还是出于对自己没有完美善后而诞生了，并不是出于认识到错误，或者对你的惨状进行忏悔。” 　　湛兮把团成一个圆球的金毛生物往旁边挪了一点，他躺下，拉过被子，说：“那你得做好准备了，我自踏入公-安-局就知道，我们要不到真正的忏悔值。” 　　438：“唉，要是你肯花点心思让他爱上你，再虐虐他，那忏悔值还不biubiubiu~地涨。” 　　湛兮呲牙咧嘴地露出了一个“咦惹~”的表情：“快别恶心我了，我宁愿他在牢 　　里熬到死，让他为自己的错误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让他后悔没能直接弄死我，我也不要去下场陪演。再说了，圣父系统的bug那么大，只要忏悔值，又没说要为什么忏悔为什么后悔。” 　　“你师父不在这边，距离还挺远的，”438冷漠地说：“你别想抱大腿，快自己完成任务，他就是撕裂了空间把这只金毛犼给丢过来了而已，你没看到你身边的天生灵物都没有察觉到你师父的气息？” 　　湛兮已经快要睡着了：“……作者有话要说：湛兮：我才应该“呸”好不好！ 　　· 　　感谢在2020-03-3019:21:25~2020-03-3101:2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拾40瓶；是风的温柔守护10瓶；mr.古6瓶；南国听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别说湛兮了, 就连原身都和祁父祁母都是没什么感情的。 　　祁父祁母早年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一直有隐忧，怕自己老了没人赡养, 怕自己生病了没人侍奉，怕自己死了没人摔盆。 　　日夜都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而难以安心的祁父祁母, 忽有一日，便动了个精明的心思——他们把祁父弟弟的孩子祁大牛, 也就是他们的侄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疼爱。 　　早年两家就说好了, 祁大牛要肩担两家, 祁大牛自小享受两家人的疼爱，约等于有了两个爸爸，两个妈妈, 上边还有三个姐姐省吃俭用地供养他, 伺候他。 　　好景不长，祁大牛的亲爸亲妈出车祸死了, 肇事者逃逸, 到现在都没能找到，祁父祁母就动了歪心思要把祁大牛完全过继过来, 他们还做主让祁大牛的三个姐姐全给嫁了出去，收了三笔彩礼钱…… 　　祁父祁母是当真把祁大牛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来疼爱的，他姐姐的彩礼钱也是当真要留给祁大牛结婚用的，只是谁也想不到, 祁大牛都初中辍学出外边打散工好几年了, 祁母竟然老蚌怀珠又生了个。 　　当地思想封建又落后, 祁父祁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情和疼爱，他们只有满心震怒和羞恼——要你的时候你不来, 现在不要你了你又投胎过来干什么！ 　　祁母生原身的时候难产了，她本来就被嘴巴甜的祁大牛给吃得死死的，又因难产和对死亡的恐惧，而极度厌恶原身。 　　一来祁大牛都大了，他们也老了，他们生怕祁大牛因为这个新生儿而对他们这对老夫妻产生不满，导致他们头十几年的投资都打水漂； 　　二来又怕村里人说道，指责他们没良心，都有了祁大牛了还去生一个，到时候怎么着都会亏待祁大牛，疼自己的孩子哩，那祁父弟弟在天之灵可看着呢； 　　三来嘛，要不是祁母摔了一跤羊水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怀上了呢，原身是个早产儿，身体弱，产婆都说这样的孩子养不活，养活了也是药罐子…… 　　于是他们两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原身给放洗脚盆，顺流而下，生死有命。 　　※※※ 　　回忆起原身的过去，湛兮基本上连冷笑都欠奉了。 　　合着这是要上演真人版西游记呢？还放洗脚盆水流而下！？分分钟就会被淹死的好不好！ 　　当然，现实不是西游记，现实是山头上破道观有个外地逃难而来的老道士，恰好就看到了这夫妻两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放洗脚盆了……这老道士心善，夫妻两前脚走，他后脚就奔到下游一点儿的地方，及时把原身给捞了起来。 　　原身对这些已经记不大清楚了，都是听他养父（道士）说的，道士把他养到了十岁，身体不大行了，那时候祁家的处境也大不同，一切都好了起来。 　　道士大限将至，知道 　　自己没几年好活了，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这孩子，让他别埋怨亲生父母，为了能让他顺利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这道士还把一生积蓄都拿出来给了祁父祁母，这些钱不多，但是在祁家村那样的生活水平而言，供养原身读书上学到高中也够。 　　可是一开始就要把原身丢掉的人，能有多疼爱他？ 　　原身的出现又给祁大牛带来了危机感，祁大牛更是时时刻刻都在为难他，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祁大牛又会哭又会闹，而原身只会怯怯地蜷缩在角落，看着就令人生厌。 　　更何况，祁大牛的三个姐姐，还会隔三差五地就要轮番上门警告自己的“伯父伯母”——“可不能偏心眼儿，别以为你们自己的亲生儿子找回来了，就能不管我们弟弟了。” 　　祁父祁母本身对原身就没有多少感情，他们只认定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在祁大牛的身上，可不能打水漂，再说了那三个外嫁的姑娘，可每次都能从婆家捞着东西回娘家来呢，这都是钱！可是那老道士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回来，除了分饭吃，能顶什么用！？ 　　他们两个老东西，是又狠又坏，一边怕道士口中的“孽力反噬”，一边又要把原身不当人一样使唤，喂猪喂鸡插秧种地跳水做饭，原身年纪小小的是啥啥啥都都要干。 　　老道士倒是常常来看望原身，时常为他的处境而悲痛却无力帮忙，为了能让原身上户口上学，老道士更是和祁父祁母撕破了脸皮，最后更是闹到了派出所，县里教育局，才让时年已经十一岁的原身上小学一年级。 　　原身上学第一天，还背着老道士一针一线缝好的青黛色袋子当书包，当天，老道士死了，村里没人肯出钱出力，他尸体的处理方式就是一卷草席卷了埋了。 　　※※※ 　　湛兮的脑子里，刷过了一幕又一幕令原身终身难忘的场景。 　　雨夜，已经发臭的尸首，潦草的草席，连包裹的动作都如此漫不经心，随意挖开的浅坑…… 　　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痛苦，无力挣脱大人牵制着他的胳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这些过往，对于原身而言，都是不可磨灭的伤痕。 　　他曾经想过要出人头地，他要疯狂努力，除了读书，他没有任何其他出路，他努力学习，争分夺秒，甚至为了不让自己浪费时光，他年幼之时更是在老师的帮助下连续跳级了好几次……他努力忽略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苦难，不去羡慕祁大牛的享乐生活，不去憎恶祁父祁母的伪善和偏心。 　　他为自己的未来规划过很多很多，他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活出个人样，他想要像养父说的那样，到大城市里去看一看。 　　他想要脱离祁父祁母的掌控…… 　　他想要赚大钱，买个房子，请个保姆，就当做是对自己生身父母最大的回报了，他不想和他们在一个屋檐下。 　　他希望自己可以有很多很多钱，去帮助那些像他一样自幼便遭受苦难，无力求知的孩子。 　　他做梦都想自己可以成就一番事业，能让养父迁坟，盖一座新坟，不需要有多豪华，有个墓碑即可。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毁了，都毁了！就因为一个恶心的男人，藏了那样险恶的歹心！ 　　他的人生被撕烂了，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却还在帮忙继续撕，逼着他去祸害无辜的姑娘，恨不得直接将他撕成好几块才够解气。 　　※※※ 　　祁父祁母还在闹，闹着要上前抓湛兮回老家结婚，不需要原身的记忆，湛兮都能猜到，他们恐怕是找着了哪家有钱的又嫁不出去的姑娘，打算靠着他去收一笔嫁妆钱。 　　不论那姑娘是因为什么，导致她要倒贴出嫁，这都不是祁父祁母骗她嫁给一个艾滋病的理由。 　　名为守静的金毛犼，一个大耳刮子让祁父被打破了胆子，他叫嚣着，唾沫横飞，却不敢上前碰湛兮一下，祁母倒是聪明，另辟蹊径地要从校领导那边下手。 　　闹的越来瓯越厉害，上演成肢体冲突，学校保安倾巢出动。 　　最后校领导给不了一点脸面了，直接报警说有人寻衅滋事，祁父祁母被带走，湛兮又得跟着去做笔录，他一点儿要为这两个人说好话的心都没有，完全照实说，既不添油加醋，也不欲盖弥彰。 　　湛兮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简绍钧就跟轧马路一样地蹲在附近花坛，拿着个一次性纸杯，使劲儿抽烟。 　　“我觉得我这段时间，似乎和公-安-局很有缘分。”湛兮上前，“你够了啊，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那么大的字在上边，你选择性忽略？” 　　简绍钧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今天没戴眼镜，却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阿行，抱歉，你父母这，我帮不了你什么。” 　　湛兮从自己的兜帽里掏出了一只睡得昏天暗地的金毛犼，改成抱在怀里，他是以简绍钧准备回学校：“我不需要你帮他们，让他们蹲几天局子好好反省一下。现在回去吧，校领导还等着。” 　　※※※ 　　Y大高材生感染艾滋病这样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地刷屏网络了。 　　湛兮的脸更是被传播到家喻户晓的程度，本来对于他这样的，学校领导的处理方式估计就是尽早切断和他的联系，免得他污了学校的名声。 　　按照湛兮的推测，原剧情里学校方面估计也是打算要劝退原身的，只是学校方面来不及做任何事情，原身就被他的亲生父母给拖走了。 　　于是学校办理了他的休学手续，这休学休学，休着休着就没了…… 　　但是这一次，却和构想中不一样。 　　“学校方面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你需要任何帮助，学校都将尽全力帮助你讨回公道，我们也会尽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希望王建仁能够被绳之以法！你放宽心，我们Y大绝不是外边的什么野鸡大学，我们不存在任何歧视学生的心思，更不可能开除你劝退你。” 　　校领导发言极为严肃：“只是，祁同学，我们尊重并且维护你的权益，但是学校的其他同 　　学的权益也需要被维护。你的情况，已经被广为人知了……是这样的，我们希望你能公开做出承诺，这是为你起草的承诺书，你可以看看。” 　　湛兮挑眉，拿过了领导递过来的承诺书，上边大概就是说：我是某某某，我感染了艾滋病，我保证在校期间一定会严格遵守医嘱，按时服药……保证绝不通过以下任何一种渠道，感染在校学生。 　　“你觉得可以吗？除此之外，我们需要你和疾控中心的医生联系，希望他们能派几个医生过来，给全校的同学上一节课，至少要让大家知道，尽管你感染了这个病毒，但是其他同学和你同吃同住是不会被感染的……而且，如果你的舍友希望和你分宿舍的话，学校方面会同意，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湛兮笑了笑：“我知道了，多谢你们。” 　　“好，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忙你自己的吧，记得星期一升旗后需要你公开保证和承诺。” 　　* 　　湛兮收下了那份承诺书，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向了门外等着自己的简绍钧，说：“老大，你比我想象的牛多了！” 　　简绍钧看了看他还一直抱着的金毛奶狗，摇了摇头，视线放空：“事情闹得那么大，他们要是执意开除你，才是毁了Y大的百年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四月加油，奥利给！ 　　· 　　感谢在2020-03-31 01:25:23~2020-04-01 21:2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oconut、催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前言 144瓶；看我丶快看我 90瓶；四眼君 67瓶；是gogo不是二狗 50瓶；桃子 30瓶；想当咸鱼的喵、琥珀之宴 20瓶；猫咪喵喵 10瓶；喆喆 3瓶；40752295 2瓶；幽幽子墨、春秋一梦、mr.古、冰蝶幽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在【y大高材生感染hiv事情始末】的新闻报道之下,评论区仍然是修罗场。 　　绝大部分的留言是这样的—— 　　“天啊，世界上竟然恶毒的人，真的是人-渣一个！” 　　“把他爆料出来！我就是y大本地的,我们这边还传来消息说那人-渣的父母联系受害者砸钱要摆平这件事情，这年头，有钱可以买别人的命了是吗？！” 　　也有一些人,也不是是当真疑惑,还是处于别的什么心思—— 　　“我看过其他的vx公众号推文，可不是这样说的，人家都说他们都是一个社团的,一个是正部长,一个是副部长,平时关系就很好，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啊……” 　　这样的留言当然也会被思路和逻辑正常的人指责—— 　　“国家官方新闻你不信,你拿公众号推文说事儿？！你现在把公众号发来，我看看这样一个顶风作案,侵-犯他人名誉权的公众号怎么活下去！” 　　* 　　“动不动就说什么他们其实很要好啊,妈的平时相处好他就是同-性恋了？他被伤害就是活该了？你有儿子吗有女儿吗？你能保证你儿子女儿老婆,甚至是所有亲朋好友身边的好朋友都是正常人吗？人家好端端一个男孩子遭遇这种事情本来就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要被你这样的渣滓泼脏水，这世界也太恶心了！去你爸的！” 　　当然也有一些网络丑虫的存在,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往最险恶的方向猜测就对了,攻击就对了—— 　　“某个楼上说的对,指不定这两个人就是个gay,现在瞎几把乱搞搞出病来了就撕破脸了而已。” 　　“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他要不是个滥jiaogay他会被感染！？他要不是个gay，人家gay怎么就找上他？整个网球社男人多了去了……” 　　※※※ 　　邱彭薄有些担忧地说：“某些人-渣的留言恶心死了，你还是不要看了！” 　　湛兮五指以此收拢，动作迅速而灵活，手机在他手中平稳地转了好几个圈，他笑了笑：“不看了，准备睡觉！” 　　湛兮打了个哈欠，他是真的困了，有点儿想睡觉。湛兮他也不明白是身体不舒服就懈怠想睡觉，还是被那只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的金毛犼给传染了。 　　“我先睡了啊，是真的有点儿困了。”抱着热乎乎的犼，湛兮就要往床上爬了。 　　其实湛兮除了偶尔感觉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以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感觉，平日里也和一个正常人差不多，身体里那点儿微妙的感觉，如果不是太严重，普通人其实有时候还感觉不到。 　　只有每天吃药这件事情在提醒他，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现在是个病人，艾滋病人。他的舍友不嫌弃他，不避讳他，他在宿舍可以轻松自在，但是只要他一出门，面临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眼神，以及似有似无的谈 　　论，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你是个艾滋病！ 　　湛兮拜托了邱彭薄去麻烦一下他父亲，介绍个口碑好点的专业对口的律师来帮帮忙，钱不是问题。 　　有点忧伤，因为他要动用原身初中开始捡破烂，高中开始兼职一点一点积攒到现在的存款了。也不知道邱彭薄他老爹的办事效率如何，明天需不需要面见律师。 　　至于心理医生，湛兮还是打算去看一看，就当是花钱和滑飞舟的母亲聊聊天好了。 　　不然他表现得正常，大家觉得他强颜欢笑，他对着那些恶意诅咒他恶意污蔑他的留言哈哈大笑，大家觉得他疯了，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大家都觉得他精神不正常。 　　湛兮：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他抱着睡觉还会打呼噜打得震天响的金毛犼在床上，准备再酝酿酝酿睡意，就听到滑飞舟在对面床说：“它打呼那么大声，会不会猝死啊？” 　　湛兮眼睛瞪得像铜铃，对着滑飞舟射出闪电般的警告：“它会不会猝死我不知道，它要是听到你说什么了，你马上会被捶死我敢保证。” 　　滑飞舟：“……阿行哥，自从你捡了这条狗，你变得好凶。”明明被感染了艾滋病也不见有什么其他改变的。 　　湛兮觉得宿舍走廊里的灯太亮了，有点儿刺眼，把金毛犼搁枕头上，正满床找眼罩，简绍钧这时候从洗澡房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他看到了已经爬上了床的湛兮和滑飞舟，以及打呼噜打得整个宿舍都是“咔~哈~咔呼——呼”声响的金毛奶狗。 　　“你们都睡了？”简绍钧从床边衣架上扯下自己的毛巾，“那我不吹风筒了，我上顶楼吹下头发。” 　　湛兮也找到自己的眼罩了，心里欢喜地要给自己戴上，闻言随口道：“你可别又上去抽烟，我可不想再上顶楼扫地了，吸烟有害健康，还费钱。” 　　邱彭薄关掉了自己的小台灯，看样子也准备睡了，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简绍钧：“不是吧老大，你抽烟了？怪不得这两天总觉得你身上带着烟味。” 　　简绍钧对他笑了笑，又抬头对上边的湛兮道：“好，听你的，我只是上去吹个头发。” 　　湛兮……他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清早，湛兮起来，昨天晚上他已经和网球社的负责老师沟通过了，今天就给网球社的同学们发公告。 　　就只是公 　　式化地简短说明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由于身体原因，打算提前退出网球社，有任何想要自荐成为部长的，可以联系老师。 　　湛兮叹了一口气，网球算是原身难得会真心喜欢的一项运动，他摁着手机，最后发出几个字：“收到请回复。” 　　群里静悄悄的，湛兮刚想放下手机的时候，发现页面一串一串地冒出——“收到。” 　　群里边是公式化的、冷冰冰的“收到”，但是湛兮却发现自己的私聊被戳爆 　　了，大家都在鼓励他，为他加油。 　　他笑了笑，眼神平静，眉眼柔和。 　　祁父祁母因寻恤滋事而被拘留，当然，估计也拘留不了几天，学校方面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做做样子，希望能警告一下这两个撒泼闹事的人，程度就是见好就收。 　　湛兮打算趁着他们被关着的时候，尽量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最好能直接上法庭把王建仁而审了，虽然他不是很乐意见到对方，不过开庭的时候，他还是决定要上庭。 　　湛兮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照亮了半个宿舍，但是除了简绍钧，其他人都还在睡。 　　他准备出门的时候，简绍钧在刷牙，看着镜子里走过的人，简绍钧吐掉嘴里的泡泡，问：“你那么早出门？” 　　“嗯，我退了社团了，现在趁着没人，去收收东西。” 　　简绍钧闻言，动作都僵了一下，他最后咬了咬牙，说：“没事儿，平日里有空我们几个也可以自己打网球的，双打都不成问题。” 　　“那倒也是，刚好四个人。”湛兮笑了笑就要出门。 　　简绍钧动作迅速地漱口洗脸：“你自己出去？你不带上你的……宠物吗？”他原先是想说狗的，可是潜意识里，他觉得这应该不是一只狗，狗虽然聪明，但是不至于完全听懂人的语言，并且……狗不会有那样熟练到似乎操作过千百遍地扇耳光技术。 　　来历成谜的生物，以及忽然坚强的祁慎行……简绍钧的眼神不自觉的沉了下去，甚至有了一些审视。 　　湛兮无趣地扯扯嘴角：“它睡着了，让它继续睡吧，不吵它。” 　　他倒是不怕简绍钧发现什么，反正他的任务是要刷出王建仁的忏悔值，又不是要求他完美扮演原身不被发现。 　　“我应该坐学校的公车出去，速度会快点，你要吃什么？”说到吃的，湛兮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全宿舍四个大男人加起来，吃不过小小一只的金毛犼，他尤为担忧自己越来越干煸的钱包，抱着犼有的撸的时候，他不想念犼的原主人，一旦要给犼喂粮了，湛兮就开始疯狂地在心里呼唤犼的原主人。 　　师父！！你怎么能把守静这样一只能吃的金毛犼就这样丢了过来？！ 　　你起码……顺便丢点钱啊。 　　怨念！ 　　简绍钧：“有什么就买什么，随便点就行。” 　　※※※ 　　周末清晨的校园，当然不可能空无一人，一样是人来人往，不过大家行 　　色匆匆，且人总要比高峰时期少很多，至少湛兮不用面对前两天那样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很多时候，那些旁观的若有若无的打量的视线，或许并不是全部都带着恶意的，然而时时刻刻地被注视着，湛兮偶尔也会觉得略微有些不适。 　　就连他这般神魂强大非同一般的人，都觉得在群体中被这样对待而感觉不适，那原身呢？只恐怕会更严重。 　　湛兮走过熟悉又陌生的网球场，在网球社的办公室门口停了 　　下来，他看了看手里的钥匙，钥匙扣还是原身最喜欢的大熊猫的头。 　　叹了一口气，湛兮拧开办公室的门，进去收拾东西。 　　湛兮的动作很快，原身的东西也没多少，正当他准备关门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人站在不远处，湛兮蹙眉，回头…… 　　“祁学长。”女生穿着杏色长裙，身姿优美，长发打理得很好，光泽饱满。 　　“是欧阳啊，怎么来得这么早。”湛兮笑了下。 　　欧阳珺娅，原身在网球社的一个学妹，似乎对原身很有好感的样子。 　　女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别了别头发：“今天是周末……早上没课，过来……练练球。” 　　姑娘你这话就有点儿不可信了，你来练球你穿长裙？ 　　湛兮心里叭叭了一下，面上还是得体地笑着，点头：“那你加油，我先走了。” 　　“诶！学长！”欧阳珺娅赶紧出声拦住他。 　　湛兮心道这就有点儿烦人了啊小姑娘，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满眼充满了母性的同情和怜悯，我又不需要这些呢。 　　“还有什么事吗？”面子上至少要过得去，起码不能撕烂脸。 　　欧阳珺娅眼中的心痛和同情更重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语气，说出了让自己纠结了一夜的话：“祁学长，我喜欢你！” 　　湛兮看起来并不愉快，他与这姑娘对视，面无表情的模样差点吓到人家。 　　看着欧阳珺娅似乎被吓到了一样连连后退了几步，湛兮才冷淡地说：“谢谢你的喜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和学长你交往！”欧阳珺娅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些势在必得的意味，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一次的表白，和上一次已经完全不同了。 　　是的，欧阳珺娅向祁慎行表白过，只是被拒绝了，原因是祁慎行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喜爱，只有同学之间的好感。 　　只是这一次，欧阳珺娅的下巴都抬高了不少，她极力的克制自己，但是湛兮还是轻而易举地就从这姑娘眼中看到了同情怜悯，还有那掩盖不住的得意和势在必得，语气中若有若无的施舍的意味。 　　“很抱歉，欧阳同学，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喜爱。”湛兮用一模一样地话，再一次拒绝了她。 　　欧阳珺娅倏地瞪大了眼，看着湛兮就要离开，大声喊：“你等一下——” 　　“欧阳同学，你还不明白吗？我拒绝的理由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喜爱，而不是我得了艾滋病。” 　　作者有 　　话要说：湛兮：快来人，给我点钞能力！ 　　· 　　感谢在2020-04-0121:22:41~2020-04-0221: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催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萌80瓶；催妆40瓶；懒就一个字3瓶；陌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我拒绝的理由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喜爱,而不是我得了艾滋病。” 　　这样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欧阳珺娅的脸上一样，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湛兮。 　　眼神中带着深切的震惊，以及无法掩盖的、被拆穿了心思之后的羞恼。 　　湛兮并不热衷于落井下石，小姑娘这模样已经很狼狈了，在这个高语境文化的国度，极为奉行委婉与含蓄,他刚刚那样的话,已经算是极为不留情面了。 　　他转身就想走,却没有想到有些人，兴许是不需要他人的体贴的。 　　欧阳珺娅似乎是从被拆穿了小心思的极度羞耻中回过神来了，她呵道：“祁慎行你给我站住！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你以为你还和以前一样吗？你现在是个艾滋病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吗？除了我,你觉得还会有谁接受你！” 　　湛兮：“……”我后悔了,后悔没把守静带出来，论扇耳光的技术，这只金毛犼能甩他十八条街。 　　他刚想收回自己所有的体贴，要将这表面光鲜靓丽的同学那层虚伪的皮给撕下来,就见有人比他更快地出口了。 　　“欧阳珺娅,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样羞辱阿行？”简绍钧像是刚刚赶过来一样,喘息着，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作实质,狠狠地剜着欧阳珺娅。 　　邱彭薄和滑飞舟他们显然没有追上简绍钧的速度,这才在转角出现，但是刚刚的动静不小,他们也听到了一些。 　　邱彭薄咬着牙，骂道：“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面的人！” 　　滑飞舟更是一副要撕烂脸的模样：“你一开始追我们阿行哥就不是因为你真心喜欢他,你不过就是爱慕虚荣，真当我们不知道吗？暗地里想要我们帮你，我们不应，你翻脸就不是人了，你这种人……” 　　“好了，别说了，再这样，要变成我们欺负人了。”湛兮叹了一口气，拦住了滑飞舟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他淡淡地看了已经气得满脸通红的欧阳珺娅一眼，注意到周围已经若有若无地停留了不少的同学，不打算继续。 　　在他们看来，欧阳珺娅对湛兮的侮辱，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令人愤怒，竟然在已经遭受了这一切的湛兮面前找优越感，这人的心得有多脏！？ 　　然而，虽然异常愤怒，他们还是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准备和湛兮一起回宿舍。 　　湛兮刚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冲欧阳珺娅扬起嘴角，欧阳珺娅被他忽然的笑容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脸更红了。 　　湛兮：“欧阳同学，你可能是已经超过有三天没读书了吧？回去多看看书，充实一下自己，不要让自己太闲。” 　　说罢，他微微颔首，和舍友们一起离开了。 　　欧阳珺娅一愣，显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明白湛兮在说什么，但是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她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想了一想，忽然—— 　　“三日不读书，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 　　这是宋朝诗人黄山谷的名言！ 　　欧阳珺娅的眼神倏地变冷，表情也有些扭曲，祁慎行！这是在拐着弯骂她面目可憎，该死的！他这样不留情面，那就不要怪她…… 　　※※※ 　　“你们几个怎么会突然过来？” 　　简绍钧笑了笑：“怕你东西多拿不动，来帮帮你。” 　　湛兮好笑地甩了甩手中的网球袋：“我就这么点东西，走吧，吃早餐去，我请你们。” 　　邱彭薄一副极为欢喜的样子：“好吧，阿行哥哥请客，我要敞开了肚皮吃！” 　　滑飞舟这几日都显得有些沉默，闻言也只是跟着“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湛兮已经差不多理清楚了原身的存款了，大概有二十万块左右。原身是农村户口，小时候上学不用钱，本子没买过，基本上就是捡邻居家哥哥姐姐剩下来的本子用，老师可能也知道他的情况，平日里也多有帮助。 　　当地小学受惠于国家政策，有提供免费的营养午餐，原身怀着极为愧疚的心，一般都会在营养午餐上大吃特吃，而祁父祁母手中攥紧了他养父给的钱，却每日吝啬地只给他几毛买早餐，而这几毛钱，原身是不会花的…… 　　因着原身平日里是不吃早餐的，午餐又吃得特别多，晚餐又受祁家苛待，湛兮觉得自己现在这身体的胃不是很好，许是有些病也指不定。 　　原身很小的时候就有攒钱的意识，小学的时候就有帮学校附近镇子上的麻将馆扫地，洗麻将什么的，一次给个一两块，老板心情好了还偶尔请他喝个五毛钱的饮料，一般情况下，他转手就把饮料四毛钱卖给其他小朋友。 　　再加上后来放下面子，天天捡破烂，怕被祁父祁母发现，捡到多少卖多少，当天捡，当天卖，收破烂的老爷爷也不欺负他，时常给多一两毛，还有高中的时候，以成绩好出名，周末抽出时间给小学生补课…… 　　从小到大成绩好，还有国家资助贫困生给的钱，后来又有奖学金，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各种比赛获奖后的奖金，选填高中的时候，那所高中是花了五万块买他过去的…… 　　还要感谢那所高中打听清楚了原身的情况，和祁父祁母说清楚了这五万块不是一下子给他的，而是每天在他饭卡上打五十块钱给原身吃饭用的，饭卡里的钱只能用于校园内部消费，拿不出来的。祁父祁母也不傻，天 　　天就让祁大牛去原身的高中蹭吃蹭喝，可惜那所私立高中是全封闭式，祁大牛死活就是进不去。 　　当然，饭卡的钱拿不出来也是学校专门编给祁父祁母听的借口，确实每天有五十块到账，偶尔在各大节日上还不止五十块，但是这些钱，原身毕业的时候，全存到了自己的卡里。 　　考上y大的原身非常优秀，但是又没有优秀到是高考省状元什么的，虽然如此，毕业的时候母校还是给他奖励了十万块，其他当地有钱人意思意思地也奖励了那么一两千什么的…… 　　林林总总算下来，一直到现在，原身就攒了二十万块，如果不是他上高中开始，祁父祁母根本不支付他的学费，他兴许能攒更多钱。 　　原身不懂投资，一直研究股票，也选了不少相关的公选课，跟着老师模拟投资，却一直不敢真的上手，他就这点钱，又没有足够好的心态，他所有的钱，都在网上银行存了定期。 　　得感谢原身是手机上那种三个月一期的，湛兮月底就能把钱拿出来去支付律师费用之类的，不然没钱的日子，会变得尤为苦逼。 　　※※※ 　　吃早饭的时候，邱彭薄说明了一下情况：“我爸昨晚上已经帮你联系过了，那位律师业内名气比我爸还要大很多很多，他很乐意帮助你，可以给你个友情价，支付十万块，他帮你搞定一切，包括和王建仁这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官司，以及告网络上那些侵-犯了你各种权益的人。” 　　十万块……好贵啊，湛兮觉得自己的肉，在隐隐作痛。比刚刚给金毛犼守静同学打包早餐的时候，还要更痛，这是原身的一半身家啊。 　　可是，对方能帮他解决一切！ 　　这说法，真的好诱人！ 　　“阿行哥你别觉得贵，你要是查一查这个律师就知道了，这真的是友情价了，你现在没钱没关系，我可以借你的！等你毕业了你一定要努力打工还钱给我呀，”邱彭薄咬了一口包子，“我已经打算接下来一年都不买新球鞋了。” 　　简绍钧微微一笑：“我也可以借你，不收利息的。” 　　“我倒觉得也不一定要我们借呢，光是昨天我们固定了的网络上那些各大公众号和微博大v的言论，就够阿行哥拿到一笔不少的赔偿金了。” 　　湛兮笑了笑，贫穷的苦涩在口中蔓延，他说：“好的，我相信你！” 　　“那行，那明天和那位叔叔见个面？地点交给我爸，吃个饭的钱也归我爸了。”邱彭薄豪气万千地替他爸做主。 　　滑飞舟也在问：“阿行哥哥你啥时候去和我妈聊一聊？我妈贼喜欢你这种长得帅的了，刚好她有个患者出国去了，那位患者的预约时间都是空挡。” 　　“你看看课表，你帮我决定就行。”全宿舍的课表都是一样的，为了能一起上课，公选课是选了退，退了选。 　　只是湛兮不得不为上课的氛围感到忧伤，专业课还好，大家都是同专业的，没人会很明显地用有色眼镜看湛兮，但是上公选课，他和自己的舍友坐在一块，而那一块区域就会被空出来，有些同学宁愿翘课，也不乐意坐在他们几个的旁边。 　　湛兮心里无奈，有必要吗？他确实是得了艾滋病没错，可是这艾滋病又不隔空传染啊……兴许他还应该感谢这些同学，只是不乐意靠近他，并没有对他口出狂言。 　　※※※ 　　滑飞舟和女朋友约了这周出去逛街，邱彭薄还在拉着热心同学，努力地继续固定网上那些证据，简绍钧似乎也有自己的事情。 　　湛兮自己拎着吃的回宿舍找金毛犼，他已经决定好了，既然这具身体脑子里储存了无数关于股票的知识，而且原身一直模拟炒股也还算成功，他决定往这方面努力。 　　没钱，万万不能。 　　而他，又不像上一次那样，还能搬着个小板凳去给人算命，现在他这张脸，可谓是辨识度极高。分分钟被抓了，不然这样“封建迷信”，学校可保不住他。 　　“静静，快醒醒，吃早餐了。”湛兮进门就喊。 　　守静闻言，毛爪子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来，三下五除二地把湛兮带回来的东西全吃光，吃完了还：“嗷呜”地表示不大够。 　　湛兮无可奈何：“那午餐再给你带多点好了。”所以师父为什么要把这个饭桶丢给他！？他现在好穷的！请个律师存款没了一半。 　　不过湛兮有时候还挺感激的，起码守静它是真的不挑食，只要不是太难吃，贵的便宜的它都吃，只是量大，大到现在的湛兮有些扛不住。 　　收拾餐盒的时候，金毛犼又趴在桌上睡着了，湛兮忽然发现它头顶上有个小冰人在打坐。 　　“山叔！？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震惊脸。 　　山灵睁眼：“我出来许久了，你没感觉到？” 　　湛兮眨了眨眼：“还真没……”话没说完，突然又感觉有些胃痛，绞痛。 　　啊，这该死的胃！明明吃了早餐，细嚼慢咽。 　　“真是一具糟糕的肉躯。”山灵扫了一眼，蹙眉。 　　湛兮捂着肚子，吸了一口气：“还行吧，能坚持。我等下去原身兼职的地方辞职，还打算去趟图书馆，山叔你和守静玩吧。” 　　※※※ 　　再一次踏出宿舍门，湛兮发现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更加明显而露骨了。 　　他挑了挑眉，总觉得又发生了点什么，拿出手机，刷了刷。 　　好吧，欧阳珺娅，这真是一个令人憎恶的人啊。 　　今天早上的闹剧果然不能就这样平息，现在校园论坛以及微博还有其他公众号什么的，都在说湛兮不要脸，指不定他感染艾滋病还真的不是无辜。 　　这些标题大概是这样的，意思都差不多—— 　　【那个被恶意感染hiv的y大校草，竟然胁迫曾经向他表白的女生嫁给他，他真的无辜吗？】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太过分了，你 　　们竟然这样恶意揣测一个无cp！ 　　· 　　感谢在2020-04-0221:44:19~2020-04-0320:4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当咸鱼的喵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我丶快看我20瓶；喆喆2瓶；藻藻agnes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根据Y大知情人士爆料, 该祁姓同学的父母就因为要带他回老家娶老婆而在学校大脑特闹, 也因此被警方拘留。】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有这样的父母，他真的品学兼优吗？】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恶性传播hiv事件, 真相真的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吗？】 　　【前人说“苍蝇不叮无缝蛋”, 现在看来，这话说的不错，让我们来拆穿Y大HIV校草的真实面目, 竟然逼迫曾向自己表白的女大学生结婚！？】 　　…… 　　在这一条条劲爆的标题下，是一大堆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的议论纷纷。 　　“我被恶心到了, 真的, 这人看着长得不错，心怎么这么脏呢？先前其亲友团洗地，称祁慎行根本没有要去祸害其他女生的意思，反而骂自己的父母不怕被挖祖坟，我还觉得他三观挺正的，现在看来，原来他并不是没有要祸害其他女生的心思，而是看不上父母挑的女人吧？也是, 乡下父母选的人, 哪里有Y大的女高材生好啊。” 　　“妈的, 我要是那女生, 我对他真的是所有的好感都要清空, 还要刷成负数！向你表白的时候你看不上, 现在你的了hiv反而死缠烂打了起来，那女生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竟然曾经喜欢过这样的人！” 　　“我看过其他爆料这个受害女生的照片了，从小品学兼优，长相美丽，人缘很好，这样的女生竟然要被这种恶性的艾滋病贱-人霍霍吗！？” 　　“我有Y大的同学，还是网球社的，都说祁慎行不像主流声音说的那么好，其实他私底下很脏的，和王建仁一直玩得很好，还有人说他和王建仁之间，指不定谁才是受害者。” 　　“我之前听说过这个姓欧阳的女生，因为是复姓，就记得比较清楚，她好像还在台上演出过小提琴独奏，真的是一个超级优秀的女生，我真不知道祁慎行这种农村来的，也就是脸长得好点的人，有什么碧莲找人家结婚？！” 　　“真的太恶心了，被恶心的吃不下饭，祁慎行烂**吧垃圾一个！竟然想要祸害那么好的女生，祝福你全-家-死-光光，出门九百九十九码！” 　　…… 　　※※※ 　　湛兮看着一边倒的评论，真的是眉毛都要打结了，他虽然明白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的道理，但是还是第一次直面如此，嗯……粗鄙的言语。 　　这些人怎么想的，为什么非得要一天天地盯着他下三寸。 　　而且这些言论，基本不属实啊，这些Y大知情人士都是些什么人？到底存不存在都是一回事。 　　这么明显的炒作蹭热度，以及评论区控评，简直不要太险恶。 　　邱彭薄的电话来得很快：“阿行哥！我已经看到了！欧阳珺娅这人！！！我去他妈狗-日-的！老大早就说这女人心术不正，心眼不好，妈的果然是这样，当时我就觉得她虚伪，才不肯答应帮她追你的……” 　　他巴拉巴拉地说了很多，湛兮很认真地在听。 　　原身的记忆之中，对于欧阳珺娅追求自己的事情，只有那天网球社一次私下聚会。 　　那是很热闹的一次聚会，网球社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就连上一任的学长学姐都在，负责老师也露了一下脸。 　　然后气氛一片大好的时候，欧阳珺娅突然就向原身表白了，原身不知所措。当代人表白，一般都基本上是两个人心照不宣，才试探着更进一步，而他和欧阳珺娅根本没有任何亲密的私下交流以及情爱的感觉，她这样忽然表白显得极其突兀。 　　当时，所有人，除了王建仁，都在起哄——“答应她！答应她！”“在一起！在一起！” 　　说真的，如果不是确定两个人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话，这样的瞎起哄只会让人更加尴尬，原身就有些手足无措了，如果欧阳珺娅私下里表白，他还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那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有些骑虎难下。 　　甚至感觉有点儿受到了胁迫的，感觉欧阳珺娅似乎借着这次聚会，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在利用群众来施压，这真的令人，非常厌恶。 　　原身虽然有些尴尬和为难，却最终还是选择不欺骗任何人，他当中拒绝了欧阳珺娅. 　　自从那以后，网球社的众人和原身的关系就似乎慢慢疏远了一些，就连老师都对他有些冷淡了的模样，大家甚至觉得原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家这么热心做媒，你就这样不给面子地拒绝了？这合适吗？ 　　其中只有副部长王建仁是自始至终都表示支持原身的，原身被这样隐隐约约地孤立了起来，只有王建仁一直配合他的工作，和他交流，在这种环境的烘托之下，原身自然而然地就和王建仁更要好了起来。 　　※※※ 　　湛兮再一次回想这一段的时候，不得不佩服王建仁的心机，他恐怕也是欧阳珺娅委托的人之一，他肯定没有拒绝，不然当日他不会到场，然而他答应了欧阳珺娅一起帮她追原身，却又在最后一群瞎起哄的人之中保持沉默，显得自己尤为体贴和在意原身的感受。 　　哇，湛兮感叹，心机好重啊，让人讨厌！ 　　但是原身是不清楚欧阳珺娅和他的舍友们之间的官司的，现在邱彭薄说了起来，湛兮就认真听了一下。 　　无非就是欧阳珺娅的矫揉做作和虚伪被舍友们拆穿，舍友们不接受她的贿赂，更加不肯帮她追原身…… 　　“气死我了，这个女人又是一样的手段！”邱彭薄的声音还在继续，“当时我们都不理她，她就在外边败坏我们几个，说什么老大是gay，她还传播谣言说我长痔疮！不讲卫生，臭袜子乱丢，有口臭啥啥啥的，我当时就差脱-裤子露一臀表示自己的无辜了。哦对，她还说什么滑飞舟他乱搞，差点搞得滑飞舟和他女朋友分手，还好他女朋友能撕，战力爆表，直接冲上去撕了！” 　　湛兮下意识地点头：“啊，我记得这件事。” 　　当时原身就对欧阳珺娅的好感飞流直下了，本来还有普通同学的好感，结果这么一作死，全没了…… 　　“阿行哥哥你别怕，我已经和那个叔叔联系上了，他现在已经着手固定证据了，到时候还要去公证，我们几个会帮忙一起的，加快进度！” 　　湛兮：“可我还没给钱。” 　　邱彭薄：“没给钱可是时间不等人啊，万一他们删了这些推文啊帖子啊什么的呢？再说了，他认识我爸，我也跑不掉啊。” 　　也是，十万块对于现在的湛兮来说是巨款，对于那位律师叔叔和邱彭薄的家庭来说，不过尔尔。 　　挂了电话之后，湛兮没有拖延，马上登陆了自己的网上银行App，给邱彭薄的银-行-卡转了十万块。 　　就在转账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后，湛兮觉得自己的血槽空了一半。 　　过了一会儿，邱彭薄发来VX：【收到！我要继续奋斗了！阿行哥哥觉得无聊找老大玩。】 　　※※※ 　　湛兮不管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多么诡异了，自顾自地去校外那些兼职的地方辞职，家教的他早就联系过负责老师辞职了，原身还在外边奶茶店啊烧烤店啊书店啊啥的兼职，都是按小时算钱的，忙的时候就去一趟，不忙就不用到的那种。 　　他一个个说明情况，老板们一开始热心地拦他，毕竟像他这样认真干活的不多了，可是听说他有艾滋病之后，他们一个个地动作都僵硬-了，就连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 　　湛兮就这样看着，他们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脸上露出了极为尴尬和勉强的笑容，就说：“那我帮你把上半个月的工资给结了……” 　　再也说不出一句挽留。 　　湛兮站在门口，阳光照在自己身上，他的脸生的好，笑起来又那么好看，可是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谢谢您。”湛兮收到了老板的转账，去了下一家。 　　烧烤店的老板是Y大前几届毕业的校友，他见湛兮过来，主动邀请湛兮到一个包房里去谈。 　　校友小哥拍了拍湛兮的肩膀：“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师兄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当然知道你处境艰难，艾滋病也不会通过饮食传播，但是我毕竟是做饮食这方面的，客人可能会因为心有芥蒂不肯上门来，你也要明白我的难处……” 　　湛兮颔首：“我知道，我都理解。” 　　“那就好，你平日里多注意，好好照顾自己，钱我会打到你的账上。” 　　“嗯，好，那我先走了。”湛兮起身离开包房。 　　校友跟在身后：“我送送你。” 　　临出门的时候，校友还笑得极为亲切：“祁师弟，再见，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您。” 　　出了大门，湛兮转身要将门关好，忽然就透过尚未关闭的门，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小张，你把刚刚那个包房消下毒，别敷衍，起码杀毒三遍，诶！我的消毒洗手液呢……” 　　湛兮：“……”大可不必啊兄台。 　　* 　　正午的阳光璀璨夺目，湛兮一个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影子拉得很短。 　　他忽然对438道：“我觉得自己有些不耐烦了呢，这些人不加掩饰的异样眼神，这些人无端在宣泄恶意。” 　　“这便是人性，”438答道，“所以才需要有圣父的存在，让圣父宽容的大爱来……” 　　湛兮秒接：“火化他们！” 第85章 　　湛兮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了, 现在就两件事—— 　　一, 等开庭审判王建仁。 　　二, 赚钱。（划重点） 　　Y大的图书馆一向很有名气, 湛兮跑了一趟图书馆, 就地翻阅起了那些有关于炒股的书籍, 图书馆管理倒是没有阻拦他，但是很多同学一看清楚是他的脸，就做出了退避三舍的模样。 　　湛兮有些无奈，明明大家都是Y大学生, 经过高等教育的，艾滋病的传播途径都一清二楚，何必视他为蛇蝎？ 　　他本来还想多看看多挑挑的，但是现在看来留在图书馆, 也是给别的同学添麻烦一样了。 　　湛兮心底里是不大计较这些的, 也没甚心思要和他们作对非得恶心这些同学，他终归还是比较佛系。 　　湛兮心里好笑地想着，要是我师父, 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非得霸占最大的桌子去硬刚歧视他的同学不可, 果然还是自己比较棒棒呢。 　　他抱着一大堆的书, 要去借阅，慢慢走向一楼的自动租赁机。 　　“需要我帮忙吗？”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女声。 　　湛兮回头, 看到一个长相清秀, 不施粉黛, 脸庞是天然的好看的女生，他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能行。” 　　这女生也不以为意，她点了点头，又说：“要学炒股吗？” 　　这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不打算要到答案，因为她已经自己说下去了：“看来是打算要认真学的样子，借了那么多，不过你一次也借不了那么多的书，上限是八本。” 　　湛兮也是忽然想起图书馆的这条规定：“对哦，我都没想起来。”这就有点尴尬了。 　　女生径直走向自动租赁机：“用我的学生卡来借吧，你记一下我学号，记得按期还就行。” 　　湛兮当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点头：“行，谢谢你了啊同学。” 　　当刷完了书的条码，湛兮正准备扛着书回去，忽然又听到这个女生说：“祁师兄，我能抱抱你吗？” 　　“啊？”等下，为什么突然要抱我！？湛兮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了，毕竟除了少部分同学会不忌讳地靠近他，其他同学虽然理智上理解他同情他，行动上却也是不乐意靠他太近的。 　　见他没有拒绝，女生直接上前，虚虚地抱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背，她轻声说：“愿你的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 　　“祁师兄，加油！” 　　女生说完，笑了笑就离开了。 　　湛兮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愿你的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是冰心的《霞》。 　　湛兮给438发了一个眼泪汪汪的表情包，说：“我又一次被感动了。” 　　438回了一个沧桑抽烟的表情包，说：“这才是真正的‘圣’，所以你知道要怎么做好一个‘圣父’了吗？” 　　湛兮笑嘻嘻地说：“如果面对原身这样的感化对象，我知道；但是面对王建仁这样的感化对象，我不知道。我是选择性地当圣父呢，你看我执行任务的手段是不是特别地灵活？”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 　　“既然你有这个冲动，我也不拦着你宣泄自己对我的欣赏之情。” 　　“滚——” 　　※※※ 　　网络上的风风雨雨似乎和他毫无关联，不论那些人是厌恶是同情，是污蔑是鼓励，湛兮都无动于衷。 　　他在邱彭薄的安排下，与那位律师先生见过一次面了，按照对方的安排，湛兮从头到尾都很配合。 　　将所有的一切都交托给了对方以后，湛兮沉浸在学习股票中去了，第三天，他接到了开庭的通知。 　　湛兮忽然道：“律师已经解决了一切，我是不是可以回归咸鱼生活了？” 　　“你不觉得你自己有点儿蒙圈吗？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充实自己，起码也要去了解更多的法律知识吗？”438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它从未见过如此热衷于‘混吃混喝等死’的宿主，上上个世界他要成为女儿的顶梁柱他没办法，上个世界他要成为妹妹的心灵支柱他没办法，所以这个世界他就要放飞自己的咸鱼本质了！？ 　　湛兮笑嘻嘻地说：“比起学习，我更热衷于瘫着。” 　　本来他也许需要面对王建仁父母的金钱碾压和权势逼迫等等，但是又因为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他们更加谨慎了。 　　之前王建仁他妈还跑网络上“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卖了一波惨，结果被热心群众喷了个狗血淋头。 　　如今舆情严重到已经引起了上边的注意，王建仁的爸妈也不敢轻易出手动湛兮了，湛兮就乐了个清静。 　　“可是你没钱！没钱你还不干活，瘫什么瘫！？”438冷酷地泼了他一桶冰水，“而且，任务进度到目前为止，也只有30.王建仁并不是真心悔过，他在反复地后悔自己当初下手没有更狠，他脑子里甚至已经在幻想当时不是脑子一热捅了你一刀，而是想要上了你，十八般武艺都使上的那种上了你。” 　　湛兮无言以对：“淡定，他不是第一个想要十八般武艺都使上的那种上了我的人，以后也许你还会遇到想要十八般武艺都使上的那种被我上的人？你是个成熟的系统了，要学会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惧……” 　　438：“……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修真界嘛，为了追求长生，为了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呢？”湛兮哈哈大笑，“有个庞大的宗门，有个天下第一的师父，注定了我得站在风口浪尖上，男修也好，女修也好，趋之若鹜……要说多喜欢我多爱我那肯定是虚的，但是大家对修炼资源那肯定是真爱！” 　　“这就是你对王建仁的龌龊心思无动于衷的理由吗？” 　　湛兮认真地分析着电脑屏幕上乍一看乱七八糟的线条图，道：“要是但凡来个脑子龌龊或行为肮脏的东西，我就要大动肝火的话，早八百年我就死透了，被气死的，哪里还能等着你来绑定我？” 　　438：“哦豁！还挺有道理！？” 　　“你注意一下，你爹妈明天就要被放出来了。” 　　“那就放呗。” 　　※※※ 　　早先湛兮也和滑飞舟的母亲聊过一次，湛兮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心理医生和心理咨询了，对方温柔得体，极能与患者产生共鸣，理解患者…… 　　不过这一次谈话，估计是滑母最轻松的一次谈话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儿子的舍友这个孩子，经历了如此恐怖事情之后，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心灵创伤，他心态比谁都轻松惬意。 　　“你其实不咨询也没关系。”滑母笑着道。 　　湛兮说：“还是要咨询的，怎么能不咨询呢，就算是为了安关心自己的人的心，也要走一遍流程。” 　　“你是个好孩子，善解人意又体贴人，这么好的孩子……”滑母最终没有说下去，“走吧，今天请你吃个饭。” 　　“谢谢啦，不过我还需要回去学习呢。”学习炒股。 　　滑母没有刻意挽留。 　　在滑母的作用下，舍友们总算没有一天天地担心湛兮的精神状况了。 　　别人看心理医生是为了自己，湛兮反而是为了去安别人的心。 　　※※※ 　　炒股这东西，还挺难的，湛兮基本上除了上课，就在挑灯奋战。 　　大半夜搞这个的话，很打扰舍友，他专门网购了遮光布，将自己的床位给遮了起来，这样子大家休息的时候，他开着自己的小台灯也不会妨碍到舍友了。 　　倒是简绍钧他们很是心疼他，总说他不必如此辛苦。 　　但是湛兮向来奉行靠人不如靠己，接受他们的好意，却坚持自己的奋斗。 　　虽然是条咸鱼，但是湛兮始终是一条识时务的咸鱼啊，为了日后能苟着，他只能现在拼命奋斗了。 　　金毛犼似乎从来没有短过吃食，它表示自己明天想去那些大型广场，将里头的餐饮业全吃一个遍。 　　湛兮无辜脸：“静静，我穷。” 　　“嗷呜！”先给老子吃了，你自己找你师父报销！ 　　湛兮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手敲了一天键盘怪脏的，心里开始嫌弃自己。 　　听到金毛犼守静的言论，湛兮哭笑不得：“可是现在找不到师父啊，师父把你丢给我，又不给你交伙食费给我。” 　　守静：“嗷——”老子要吃！！！ 　　“我小木箱里还收藏了挺多灵丹妙药啊妖兽肉啊之类的，你要不将就一下？”湛兮撑着下巴，也不知道要不要买这一只股，目前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样子。 　　守静瞅着湛兮的模样，眯着兽瞳，似乎在判断他到底是真穷还假穷一样，结果发现湛兮可能是真的穷，那一身贫穷的气息已经没有加以掩饰了。 　　它忧伤地叹了一大口气：“吼~”不吃那些，吃了想睡觉。 　　“不是吧？你现在这样嗜睡，难不成是师父给你喂了一大堆好东西你还没消化完？”湛兮震惊脸，心里哀嚎：败家啊！ 　　“嗷！”好像是这样。 　　“吼——”烦死了，天天想睡觉。 　　湛兮心中流下了贫穷的眼泪：“……”败家！ 　　※※※ 　　湛兮只要不主动去搭理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这些东西就似乎远离自己了一样，毕竟其实没几个憨批会真的跑三次元找他麻烦。 　　他去心理咨询的当天，祁父祁母就被放了出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跑来找湛兮。 　　其实祁父祁母被拘留之后，湛兮已经做好准备祁大牛会跑来闹事的了，结果祁大牛没来，不知道应该说祁大牛胆小，还是祁大牛太过冷漠，把他当儿子一样养大的祁父祁母被拘留了，他连个屁都不放。 　　祁父祁母出来后，湛兮又做好准备等着他们来找自己麻烦，结果他们不来。 　　湛兮就有些忧伤了：“他们不按常理出牌啊，肯定是有人给他们支招了。” 　　“你怎么知道？”滑飞舟看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说：“他们昨天去找我妈了，你明天就准备开庭，我没敢告诉你……” 　　“哈？不是吧，他们找阿姨的麻烦了？” 　　滑飞舟点头：“嗯，我妈刚刚还发信息说他们今天又来了。” 　　湛兮坐不住了，马上穿衣，和滑飞舟一起赶到了滑母的心理咨询室。 　　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祁父的声音—— 　　“他现在是个同-性恋，多丢人啊，他是有病啊！你不是心理医生吗？给他试试那什么电击！？你随便电他，快把他电好，电到他不敢喜欢男人……” 　　电击！？ 　　湛兮震惊了，啥玩意儿？ 　　而那边，滑母似乎已经有些生气了：“我只提供心理咨询服务，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电击，你所说的电击，是违法的！” 　　“什么违法！？那他现在有病，自己是个男的，还喜欢男的，他不违法？我自己的儿子，老子还做不了主了？”祁父的声音充满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 　　祁母也在旁边搭腔：“就是就是，你不是知道我儿子吗？人家都跟我们说了，我儿子就来你这里治病，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哩，你光是什么说说话有什么用，你得上硬货啊，你得给个电击啊。” 　　“就是！”祁父配合着，“报纸上都说了，那个什么什么教授，电击治好了多少同-性恋的神经病和那些网瘾少年，挽救了无数家庭啊……” 　　“我电击你M/B！”滑飞舟破门而入。 第86章 　　滑飞舟算是宿舍四个人里头, 最为冲动的一个，他当即冲上去要打人，湛兮刚想拦住他, 也不知道是动作过快还是怎么的，就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他不得不马上扶着墙捂住了头。 　　等湛兮从那阵大脑嗡鸣中回过神来, 场面已经混乱不堪了。 　　滑飞舟挥舞着拳头砸到了祁父的脸上，骂着：“你不是人！阿行哥现在这样你们还来迫害他, 你是什么父亲？你就是个人-渣！” 　　祁母哭天喊地地骂着粗口，疯了一样要上去撕扯, 滑母也被吓到了，赶紧从办公桌后出来, 其他助理纷纷上前。 　　湛兮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冲上去阻拦, 他抱着滑飞舟的腰把人往后拖, 嘴里喊着：“别冲动，别动手别动手——” 　　滑飞舟抓着祁父的衣襟不肯放，祁父也在反抗，混乱之中滑飞舟只感觉到湛兮抱着他腰往后拖, 祁母撕扯着他的胳膊，他母亲在阻拦祁母, 其他助理也在尽力分开二人，保安也闻风而动，迅速加入了大混战。 　　没人察觉到湛兮的动作…… 　　大家刚把滑飞舟扯开, 就在滑飞舟和祁父所有的肢体接触都隔开, 祁父趁大家不注意, 挥开了所有人，扑过来要打滑飞舟的那一瞬间, 湛兮松开了滑飞舟，轻笑着以手结印，指尖有扭曲如电的青色光芒微微闪烁。 　　一声隐秘的轰鸣，如惊雷。 　　“呃！！”祁父翻着白眼抽搐着倒地。 　　祁母惊叫：“老头子！！” 　　她扑了过去，紧接着一块儿翻着白眼抽搐着倒地。 　　众人面面厮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没有人捧到他们两个人啊，怎么就突然一副……羊癫疯发作的模样？这是要干嘛？讹人吗？装死吗？ 　　滑母拍了拍滑飞舟的胳膊，滑飞舟喘着粗气也缓了过来了，湛兮马上打电话报警。 　　寻恤滋事警告，恭喜祁父祁母荣获二进宫成就！ 　　※※※ 　　等待警方抵达的时候，滑母还有些忧心：“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虽然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肯定自己当时没有接触祁父，但是他确实现在就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了，祁母上前触碰到他，也是这样。 　　理智上觉得这两个人是打算装死讹人，心理上却仍旧有所顾虑，想着要不然保险起见，打个急救电话算了？ 　　湛兮阻止了滑母，似笑非笑地说：“没事，这是他们两的常用伎俩了，等警-察来了，他们肯定糊自己爬起来的。” 　　众人心有余虑，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滑母在给滑飞舟身上被祁母抓出来的伤口消毒，滑飞舟躲躲闪闪地不敢看湛兮，估计是心理上觉得自己太冲动，异常抱歉。 　　警方赶到的时候，祁父祁母还真就“醒了”，不过似乎意识有点模模糊糊、痴痴傻傻的模样。 　　众人七嘴 　　八舌地说明事情的经过，最后一同被带到公-安-局做笔录。 　　滑飞舟被批评教育了一番，还写了什么保证书，然后就给放了。 　　祁父祁母因为有前科，而且距离上一次被放出来刚不久又闹事，因此算是有屡教不改的苗头，于是又被关了进去。 　　两人似乎很是不服气，甚至有点儿疯疯癫癫地大吵大闹，完全不配合工作，和上一次怂的一逼被带走完全不一样，结果又多了一项妨碍公务不配合警方的罪名。 　　湛兮和滑飞舟他们离开的时候，恰好看着祁父被押着走来，走廊并不宽敞，擦肩而过之时，祁父瞪着湛兮的眼神宛如在看杀父仇人，而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湛兮微微偏头，笑了，他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感觉怎么样……电击是不是特别爽？” 　　“你！！！”祁父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双目徒然瞪大，竟然暴起—— 　　他身后的警员反应极为迅速将祁父给按倒，呵斥：“不许动！” 　　湛兮真的是差点要笑出声。 　　而他这幅憋笑的样子，更是激怒了祁父，祁父在地上疯狂挣扎，瞪着湛兮：“你个不孝子！早死爷娘没人教的瘪三……” 　　“诶诶诶，你咋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哩？” 　　湛兮摇了摇头，走远了。 　　可是祁父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宛如鬼魅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响起——“再闹腾，见你一次，电你一次！我还电不死你了？” 　　祁父倏地感觉身上有雷电穿梭，他惊恐地惨叫：“啊！救命！有鬼！” 　　湛兮听到了警-察小哥崩溃的声音：“我去，他尿了！！” 　　他尿了…… 　　尿了…… 　　了…… 　　※※※ 　　回到宿舍后，滑飞舟和舍友说明情况，努力没有添油加醋，但是仍旧为祁父祁母倒地想要讹人的行为而感到厌恶。 　　他顾虑湛兮在场，没有说太难听的话。 　　湛兮拨弄着指尖似有似无的电流，笑道：“就这么一点点，他们两直接晕过去了，可把我给逗乐了……真弱。” 　　438：“人家是想要电击你，你直接给他们来了个雷击？你也不怕把人弄死？” 　　“就这么点，会死？” 　　湛兮一挥手，指尖流动的电流就消失了，掐诀引雷是修士的基本功，湛兮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引雷于手的修士，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手中的雷电能细微成这般模样，简直像是缝衣服用的细线一样—— 　　关键是手指贼疼！ 　　而且光是这样的雷电，就已经耗尽了湛兮在这具身体里凝聚了那么多天的灵力了。 　　弱啊，真是弱，不仅祁父祁母弱，湛兮觉得他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 　　第一个世界里，他穿成了个大爷，大爷资质不好，但是至少没有这个世界的祁慎行这样感觉身体千疮百孔，第二个世界里，清竹公子的资质那是上佳， 　　且位面等级也更高。 　　438：“总之你已经对那对夫妇造成不可逆的创伤了，我还以为你多能忍耐呢。” 　　湛兮嘿嘿嘿地转移话题，道：“我其实有办法让王建仁疯狂后悔他的所作所为的……但是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就做不到啊。” 　　至于祁父祁母是否会因为被他以雷电击中而有什么损伤，那可不是他会担心的事情。 　　湛兮心里开始叭叭：为了neng死王建仁，我倒是很想吃点补充灵力的东西，就怕祁慎行的身体根本扛不住，金毛犼身躯强悍，随便吃点啥都能嗜睡，那要是他现在这样的身体吃了那些东西，还不得爆体而亡啊。 　　而小木箱里头的住户们，湛兮一般不是很想见到他们的，各个心眼儿多还心思险恶，看着就烦。 　　※※※ 　　当晚，湛兮冒着被打爆狗头的危险，硬生生把睡着觉的金毛犼给摇醒了。 　　“吼——”你干嘛！？ 　　“静静，走哦，我们去吃烧烤，去撸串串？”湛兮这两天运气不错，玩股票小小赚了两千不到，大广场里的吃不起，还吃不起校园周边小摊的烧烤吗？ 　　听到吃的，守静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起床气给憋了回去。 　　主要是它觉得跟着湛兮尤其憋屈，想吃都没得吃，惨兮兮，如今好不容易这个穷鬼肯花钱请它出去吃东西，它怎么着也得先吃进肚子里去了，再秋后算账！ 　　“嗷呜~”那走吧？ 　　湛兮兜着金毛犼，和舍友们出门，他怀里的守静扒拉在他胸口：“嗷嗷……”下次你没钱，记得要提前告诉你师父，不要把我带走。 　　湛兮愣了，委屈巴拉：“问题是师父把你扔给我也没问过我啊！”师父日常坑我？ 　　“我很快就有钱了，到时候你要吃几个广场都随你！”湛兮拍了拍金毛犼的背。 　　一顿宵夜吃得尤为尽兴，守静是敞开了肚皮地吃，还指挥着湛兮给它各种扒拉出生蚝的肉，剥虾等等。 　　湛兮倒是真的好脾气，不仅给它剥，也给自己的舍友剥。 　　不过金毛犼很是护食，它基本一口吞，完全不给滑飞舟他们几个一个机会。 　　吃饱喝足，守静极为高兴地拍着湛兮的肩膀“嗷呜嗷呜”地说：等那个卑贱的凡人被判刑了，老子再帮你去打残他！ 　　湛兮扑哧一声笑了：“那谢谢你了啊静静，你怎么不现在帮我去？” 　　“嗷！”你当我傻，现在去把他打残，他不就有理由不开庭不入狱了吗！ 　　湛兮点头：“看来你跟着师父学了很多。” 　　今晚烧烤没问题，但是湛兮仍然觉得有些反胃，这该死的胃，是该抽个时间去检查一下了。 　　※※※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不对付的人——欧阳珺娅. 　　两个宿舍的人就这样面对面，湛兮不想多事，毕竟他只需要等着律师搞完王 　　建仁，再让欧阳珺娅赔偿一下他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的损失费就哦了。 　　可是欧阳珺娅似乎并不知道湛兮已经瞄上了自己的钱袋子，在那头和自己的舍友似有似无地冷嘲热讽了起来。 　　湛兮摇了摇头，觉得这些人活着也怪无趣的。 　　他们宿舍的人没有理会，径直越过这群女生，往校门口去了，欧阳珺娅咬唇，恼怒地在原地用力跺脚。 　　走远了以后，邱彭薄才冷笑着说：“这女的也真是够够的，网上那些夸她的人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和她朝夕相处的舍友还不知道吗？” 　　“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明明舍友都在冷眼，她自己也能表演得很起劲。”滑飞舟也不屑地开口了。 　　简绍钧道：“你们两个别说了，没必要，等开庭，证据已经公证，还怕什么？” 　　“对，赔死她！这种人！” 　　“唉，”邱彭薄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就是生气，气这个女人星期一那天录了阿行哥哥在国旗下公开保证不会传染任何一个人的视频，还弄了个阴阳怪气的标题。” 　　简绍钧嘴角稍动，眼神沉了下去，没有说话。 　　滑飞舟搭腔：“说到这个我也要气死了，这女人，光是赔钱哪里够，我都想给她套个麻袋打爆她的虾头。” 　　“为什么说是虾头？一般不是都说狗头？” 　　“虾头适合她，因为虾头里都是屎！” 　　湛兮抱着一只吃饱了就睡的金毛犼，回头看着落后自己的舍友：“干啥啊你们？你侬我侬打算在校外过夜？还不快点跟上来。” 　　※※※ 　　早上起来的时候，湛兮准备要到法院先行等待。 　　简绍钧也起得很早，今天还有课，湛兮请假了，他们几个本来也要请假陪着一起去，湛兮不让。 　　湛兮看了他一眼：“第一节 没课，你起那么早干嘛？” 　　简绍钧说：“我和你在食堂吃了早餐再给他们带早餐回来。” 　　吃早餐的时候，简绍钧说：“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你说。”湛兮喝着粥，没抬头。 　　“你爸妈之所以一下子就去找滑飞舟他妈妈，是因为王建仁他爸妈在背后指使……”简绍钧有些说不下去了。 　　多阴毒的主意，让他父母去彻底断掉他的后路，在心理咨询室坐实“祁慎行是同-性恋”这个“事实”，继而广而告之，甚至营造出一种“这不是什么艾滋病人恶意传染艾滋病”，而是“情侣之间的情感纠纷”的错觉。 　　简绍钧也是后来才醒悟过来王建仁他爸妈的打算，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湛兮会那么刚，直接又把祁父祁母给送回去牢里蹲了。 　　而且…… 　　湛兮笑着抬头：“他们身上装了针口摄像头是吧？想要将心理咨询室的场景录下来，证明我是个同-性恋，被父母抓着去电击治疗？” 　　哦，那可真遗憾，被他送了个雷击之后，祁父祁母身上的东西完全报废了，阴险计划胎死腹中。 　　简绍钧也疑惑，他本来都打算动用家族力量去压制那些即将出现的新闻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我是真不知道他们的阴谋诡计，我就是单纯想要雷击一下他们【狗头】 　　· 　　感谢在2020-04-04 00:47:19~2020-04-06 01:2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萌哒、催妆、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尽劫、想要学习 20瓶；喵喵喵?、柠舒 10瓶；泥巴坏魂淡 6瓶；快乐每一天、夜夜生哥 5瓶；难捱 3瓶；陌上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湛兮是坐公车过去的法院, 一路上他还在想着王建仁的父母，会不会在他前往法院的路上使些许的手段，让他去不了法院。 　　公车走得摇摇摆摆, 湛兮坐得昏昏欲睡，他又忽然想起，这事儿就算阻拦他到法院也没多大用处。 　　王建仁的父母之所以要营造出“祁慎行是个同-性恋”与“这件事并非恶意感染, 而是情感纠纷”的错觉, 其根本目的也是为了迷惑法官, 继而影响法官对此案的判决，而不是拦住湛兮, 不让他上法庭。 　　再说了，湛兮一直很怀疑简绍钧的家族背景到底如何, 据他粗浅地看面相，也能大致推断出简绍钧恐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事情闹大了，关注度前所未有, 且湛兮也无法下定论简绍钧有没有暗中警告, 总而言之，目前王建仁的父母做什么事都有些束手束脚, 就算有些手段, 也不敢轻易使出来，这似乎是人精，至少不像王建仁那么傻缺。 　　湛兮感叹着：“我以为能取出‘贱-人’这种名字的父母, 也是个傻缺呢。” 　　438无言以对：“你怎么不想想人家说不定是名字贱好养活？另外, 你有什么手段可以完成任务的麻烦你尽快, 今天要开庭, 王建仁的忏悔度下降了，日-了-狗了！” 　　“冷静！你不可以因为自己的暴躁就伤害无辜的狗子, 跨物种的生命大和谐要不得。” 　　438气急败坏：“我看你才是个虾头！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 　　学校到法院倒是有段路程，湛兮也不着急，反正他出门早。 　　他一个人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也不清楚是不是被认出来了，还是现在没有到大爷大妈买菜高峰期，或者是错过了中小学生们的上课高峰期，总之，湛兮旁边没人坐。 　　然后到了某个公交站，车停了，有人上来了，湛兮没去看，却敏锐地察觉到公交车上本来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氛围忽然就停滞了那么一两秒，他抬头一看，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了，因为上来了一个和公交车内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女性。 　　对方身上穿的似乎都是奢侈品，那高定的气息，那肉眼可见的质感都在诉说它们的造价高昂，该女性手中提着一个与今日穿着十分相得益彰的手提包，踏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向湛兮走来。 　　湛兮还听到了前边座位的女生在小声吸着气，说什么“这双高跟鞋，就是昨天我在杂志社看到的，我跟你说过的，全球限量……”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这位优雅知性的女性，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 　　“祁同学，你好。” 　　“我不好，”湛兮一秒打断，眼神中的嫌弃和无奈几乎可以化作实质，“这位阿姨，麻烦一下，可以坐远一点吗？” 　　洪一雯眼神闪了闪，她的笑意加深，不轻不重地说：“没关系的祁同学， 　　我并不介意你感染了艾滋病。”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放大，也没有刻意减轻，这一句话，一下子就让车厢里的其他人都听到了，众人都是下意识地看了过来，身体的反应已经快于自己的大脑，湛兮就这样看着后排的乘客都一脸晦气地挪到了前排去。 　　湛兮应该感谢这个国度历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人自扫门前雪”的“优良传统”，以至于大家都是一脸晦气和厌恶地躲开他，多少指指点点，却不敢正面上前抓着他的衣领让他滚下车去。 　　他回头，直视洪一雯笑意不达眼底却恶意满满的眼睛，道：“只有你这种大字不识书也不读的人，才会认为同在一个空间就能感染艾滋病，我之所以让你离我远点，不是因为我感染了艾滋病，而是因为，你臭到我了。” 　　洪一雯已经控制不住了，脸倏地冷了，她冷笑连连地看着湛兮：“QUNIMALEGEB限量香水250号，你觉得臭？莫不是仇富的以为这是金钱的铜臭味？” 　　湛兮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煞-笔，说：“人-渣果然闻不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哼！祁慎行！你以为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洪一雯冷笑着，以一种极为讥诮地眼神看着湛兮，“你现在为了争一口气，不择手段，等你发现自己抗药性加强，又买不起国外的先进药品的时候，你就会为自己今天的无知和鲁莽而后悔莫及！” 　　湛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是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轻易笑的，这次会这样，都是因为你实在是……太可笑了哈哈哈。” 　　“不择手段？”他歪了歪头，“拿起法律武器，扞卫自己的正当权益，并且绝不因你们这些魑魅魍魉而有丝毫的退缩和妥协，这就叫做不择手段？莫不是你母亲近视度数太高，生你的时候把孩子弄丢了，把胎盘养大了吧？” 　　“你！！”洪一雯气急败坏，如果眼睛能杀人，湛兮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湛兮好笑地看着她：“好心提醒一句，女士，麻烦你反思一下，像你这种只管生，不乖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呢？哦不，或许您连畜生都不如，至少狮子老虎豹子都知道要教育自己的子女如何捕猎，遵守大自然的规则，而你，你什么都没教，你养出了一只不知律法，嚣张肆意的魔鬼，说你是畜生，那都是侮辱了畜生呢。” 　　洪一雯的眼睛瞪得像铜锣一样大，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扑上来打死湛兮，胸前的起伏大到旁观的吃瓜群众都要觉得她快要爆炸了，可是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她最后几乎极为残忍地笑了一下，说：“你还是太天真……”下一个站点来得及时，她喊：“停车！！！” 　　※※※ 　　湛兮嗤笑不已，看着气急败坏的洪一雯踏着高跟鞋下车。 　　洪一雯，王建仁的 　　母亲，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有着自己独立的工作室，据说其一个珠宝设计，能卖到天价。 　　湛兮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对车上的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未到目的地就下车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的时候，他会转过头去，说：“不用偷-拍了，没必要，我的照片，网上一搜一大把，你不希望我控告你非法利用他人肖想，侵-犯他人名誉权吧？” 　　那些人尴尬地将手机放下，吹着哨子远去。 　　湛兮当然知道洪一雯的警告是什么意思，大概她觉得他们财团的力量极为强悍，对资本的力量盲目自信，她可能认为，就算王建仁被关进去了，也判不了死刑，最严重的就是无期徒刑，而无期徒刑只要表现好就可以减刑，再加上资本的运作，兴许王建仁只是吃一个教训，就能出狱，重新获得自己的快活人生。 　　可是在他们眼里，祁慎行是不一样的，一个乡村来的穷小子，没见识没远见，不知道这个社会就是要摁着他们的头颅，践踏他们的傲骨和自尊才能让他们生存下去的。 　　鱼死网破地暴露自己是艾滋病的事实，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却无法从根本上报复王建仁，相反，王家的报复可能对湛兮的实际影响会更大。 　　比如，他在社会上的名声、他的毕业问题、他的就业问题等等。 　　然而这些威胁，对于湛兮而言，屁都不是！这种东西，也想要威胁到他！？他一个光脚的，还怕一群穿鞋的？ 　　当真是一群虾头啊。 　　※※※ 　　审判过程没有什么难度，当然也没有湛兮想象的那样“波澜壮阔”，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聊。 　　这是湛兮第一次正面看到王建仁，王建仁状态不是很好，满脸胡须不能打理，脸色极为差劲，精神状况也很糟糕。 　　头发就算梳理过了，也很凌乱，他看到了湛兮，整个人的眼珠子都瞪大了，从里头爆发出了极为深刻的仇恨的光芒。 　　438唉声叹气：“看到了没有，他根本没有对你有丝毫的悔过之意！” 　　湛兮也觉得好笑，明明是王建仁如同一个丝毫没有伦理道德的畜生一样，将原身拖入了地狱，如今竟然反而怨恨起他来了？ 　　湛兮连冷笑都懒了，他甚是好奇，究竟要无-耻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去怨恨别人？ 　　还是说，他们是虾头，湛兮不应该企图去理解虾头的想法？ 　　由于证据充分，且湛兮的律师极为强悍，而对方律师又似乎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打算，总之过程尤为顺利。 　　以“恶意传染他人艾滋病，且影响他人生命健康”“恶意造谣他人，恶意泄露他人病情，侵-犯他人名誉权”“非法绑架他人，限制他人人生自由”……等等数罪并罚，王建仁被判入狱无期徒刑。 　　一锤定音，似乎一切都结束了，又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王建仁没有挣扎，安静地被带着下去，但是他却在离开那个门口的时候，回头冲湛兮险恶地笑了，然后伸出中指，比了个手势。 　　他的桀骜不驯和猖狂，让湛兮甚是欣慰。 　　横是吧？还可以更横一点，更桀骜一点，更猖狂一点也没关系。 　　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切肤之痛，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追悔莫及…… 　　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 　　律师走向湛兮：“你可以先回去了，接下来那些索赔的案子，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你无需到场。” 　　作者有话要说：痛哭流涕，还是没赶上九点钟。 　　· 　　感谢在2020-04-06+01:22:49~2020-04-07+21: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步漫漫+100瓶；40250673+80瓶；幽游+10瓶；懒就一个字+3瓶；难捱、大头张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在这个国度, 专门设立关押艾滋病嫌疑人，以及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监狱屈指可数，好巧不巧, 本市恰好就有一个，王建仁被顺利转移了。 　　那位律师又在其后联系湛兮，表示：“王家这种人家, 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我一直等着他们取保候审，现在看来, 他们是不打算取保候审了……” 　　“哦, 那他们是什么打算？”湛兮问。 　　“保外就医，逃脱牢狱之灾。”律师叔叔语调平静无波, 似乎在说着什么不值得有情绪的事情一样。 　　保外就医，身患严重疾病, 短期内有死亡危险的……这东西，看这还挺正经又严肃, 但是又不是不能作假。 　　因着湛兮没有回答, 律师他似乎误会了，忽而笑道：“年轻人，看开点, 这年头, 资本为了逃脱罪罚, 手段多得是，别说是程序正当、可操作空间极大的保外就医了，为了逃脱罪罚, 撞死了人再临时编造出一种从未有过、从未被证实的新品种精神病都有出现过。” 　　湛兮想了想，忽然想起了某日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词, 于是他将这个词给说了出来：“人间魔幻。” 　　那边似乎是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哈哈哈的声音不绝于耳，终于消停了，律师说：“我尽力为你争取赔偿金……” 　　对方的声音低了下去，湛兮明白，律师大叔的职责已经到此为止了，一旦王建仁走了保外就医的路子，旁人也不能横加阻拦，只要他操作得当，程序正确，一切皆有可能。 　　“谢谢您。”湛兮笑着挂了电话，保外就医？唔……那就让你永远也不能踏出那个监狱一步！ 　　明明乖乖接受这个社会的规则就好了，湛兮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更没有想要让自己的惩罚力度，代替这个位面的律法去惩罚他人的意思。 　　但是这般不安分的话，还是由他来好好教育教育王建仁吧，想来王建仁也确实是缺教育。 　　※※※ 　　湛兮很少去关注网络上的风言风语，但是有些时候，很多东西并不是你刻意去无视了，它就能彻底在你的世界消失，正如同那些无孔不入的流言蜚语。 　　不过这一次，湛兮注意到网上的言论，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的代理律师。 　　他应该感谢这位律师先生，湛兮看到网友们对这位律师叔叔颇有微词，他终于想起要了解对方了，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拥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和自己的律师团队，他之所以会接下湛兮这个案子，还是因为他的上一个案子失败了，以至于名声受到了损伤，找上他的案子他看不上，他看的上的案子不找他…… 　　而这一次，他为了湛兮出手，也照样被网友们讥讽唾骂—— 　　“什么国内一流律师，我看都是吹出来的，祁慎行那个案子，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楼上正解！像是祁慎行这种案子，以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律师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竟然接了，还不是为了 　　蹭热度。” 　　“有什么意义，这些律师为了钱，心都烂透了！我们的哥哥，我们还不了解是什么人吗？非得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毛病。” 　　“这些律师啊，看着是挺正经的，说不定他私底下也家暴老婆呢，不然他怎么会认定了我们哥哥家暴呢？心中有屎，看谁都是屎呗。” 　　…… 　　湛兮没看懂律师为什么会被骂，他搜索了一下，铺天盖地的信息，乱七八糟的圈子，总之就是令人云里雾里，于是他直接问邱彭薄. 　　“你说这个叔叔之前的案子？”邱彭薄嘴皮扯了扯，也不知道是在冷笑还是在讽刺，“就是现在，娱乐圈顶流的某某男明星，娶了自己的粉丝一个小富婆当老婆，结果他家暴，这顶流的粉丝如xie教，毫无理智可言，宛如疯魔，根本没有律师敢接手对方的离婚案……” 　　湛兮：“然后你这个叔叔接了？” 　　“对啊，”邱彭薄冷笑一声，“他接了，竭尽全力地想要帮助这个女性脱离苦海，顶着被顶流粉丝唾骂攻击等各种社会压力，结果那女的摆了他一道，作伪证，出尔反尔，官司败了，他们合起伙来让这个叔叔的光辉履历上多了一笔耻辱，关键是最后这女的还和那顶流和好了，又在观众面前出现，甜甜蜜蜜的一对，简直就是死皮不要脸！” 　　湛兮嘴角抽了抽：“人间魔幻。” 　　“可不是，不过人家在业内名气如日中天，也不是吹出来的，这女的这么能作，她当初也被撕下一块肉了，唉，就是……” 　　“因为这件事情，名声有碍是吧？所以他才低价接我的案子？”湛兮知道自己的案子难度不大，而且因为关注度高，还极容易刷一波名气。 　　“各取所需嘛阿行哥哥，你也别介意，他能帮你打赢官司就行了。” 　　湛兮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介意。” 　　一个准备要从八十几个人媒体、以及三十几个各大新闻、还有王建仁、欧阳珺娅等领头造谣的人的身上撕肉给他的律师，湛兮当然不会对他有任何意见，光是精神损失费以及名誉赔偿等等，湛兮都能拿到小两百万了。 　　这都是——钱啊！ 　　钞能力啊！ 　　※※※ 　　“嗷嗷~”小爷今晚就去揍他！ 　　金毛犼扒拉在湛兮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山灵坐在它头顶，表示：“我也去。” 　　湛兮敲键盘的手一顿，拿出了自己收集多日才制作好的蛊虫拿出，交给了守静。 　　守静噔噔噔地往后退：“吼——”好恶心的虫子，拿走！ 　　湛兮看了看盒子里的宛如金蝉子一样闪闪发光的两只小虫子，不明白它哪里不好看，守静不肯拿，于是湛兮就捧着盒子，递给坐在守静头顶的山灵。 　　山灵歪了歪头，看着守静如此排斥，它干脆从守静的头顶下来，去拿那虫子：“这是要干什么？” 　　“嘿嘿，他不是打着保外就医的注意？山叔 　　你帮忙，把这子虫给他种下，母虫就随便放在监狱的某个不会被人角落就行了……”这虫子可是花费了湛兮不小的精力，毕竟他还在学校里，取材就麻烦，偷偷摸摸地进行养蛊也麻烦。 　　而且……这其实还是个半成品，不过半成品更好，有着不可预知的风险，显然更加刺-激。 　　“我也不要他的命，”湛兮笑得温柔和蔼，宛如一个知心老爷爷，“我只是要他乖乖地，待在监狱里，好好反省，不要作妖，仅此而已。” 　　“哦。”山灵语气平平地应了，接过了盒子。 　　两只准备趁夜色出门，湛兮又提醒道：“静静，下手的时候尽量挑一些让人看不出的地方……不然你打爆他狗头，也要记得让山叔帮忙治疗一下。”千万不要为了图一时的爽，让他一不小心就保外就医了啊。 　　“吼！！”小爷比你懂！ 　　湛兮就看着这只月光下金毛烨烨有光泽的崽子，驮着个雪山灵物，跳下了窗户，消失的无影无踪。 　　※※※ 　　深夜，舍友陆续和湛兮打了招呼，都准备休息了。 　　简绍钧说：“你也不要弄到太晚，还是早点睡，那边的名誉侵权案子虽然进度缓慢，但是成功率百分百，你很快就会有钱了，现在也不需要为了钱那么拼命。” 　　可不是很快就会有钱了，律师先生光是摁着王家，数名罪状，就要对方赔偿三百万，虽然最后判决不到三百万，但是也接近有三百万了。 　　还有各大个人媒体为了蹭热度造谣生事，按照热度计算，律师控诉要求的赔偿金，多到十几万，少到几万不等。 　　而欧阳珺娅更不用说了，这是律师要摁头她赔偿十万以上的一条不小的鱼。 　　简绍钧说的有道理，湛兮不需要继续为了钱而努力了。 　　但是一开始湛兮并不知道，原来网络上那些人吃他的人血馒头，他除了通过法律途径要求对方“不准吃！”以外，也还可以要求对方“付款”的。 　　可是…… 　　“可是我之前的存款都投进去了啊，投都投了，我继续努力吧。”湛兮笑了笑，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 　　几百万，看着很多很多的样子，但是这仅是对于湛兮个人的生活而言的。 　　一旦他想要做些什么，这些钱，完全不够。 　　湛兮想做什么呢？他想做的事情其实不多。 　　他只是希望，能给那些像是原身这样，深陷艾滋病的泥潭的人，一点点希望和帮助。 　　湛兮只是想要让大家更加了解这个病毒，清楚这个病毒，不再谈艾滋病则色变，不再因为这样一个病毒，而对患者另眼相看。 　　他想要……促进理解，消除歧视。 　　也许，他还能为消除这个病毒，而尽一份力。 　　而这点钱，远远不够。 　　※※※ 　　湛兮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遇上如此诡异的见面场景。 　　起先，他也觉得有些累了，想要睡觉，结果去阳台洗手台刷牙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个小小的，披着白色斗篷的人儿，就坐在他们宿舍阳台的栏杆上…… 　　白色斗篷的摆子随着这看不到脸的人，不断摇晃脚丫子的动作，而荡起一道道流纹，甚至猎猎有声。 　　这人坐在细而窄的栏杆上，摇摇欲坠。 　　湛兮倏地睁大眼，一脸卧-槽，他心中正欲要刷屏——哎呀这难不成就是我的狗逼师…… 　　然而还来不及刷完，就见那瘦弱娇小的人影转了过来—— 　　“卧-槽！”湛兮一脸见了鬼了的表情。 　　“我的犼呢？”骷髅头这样问道。 　　不怪湛兮反应过度，关键是，他面前这个披着白斗篷的，也压根不是个人啊。 　　那人，呸，那似乎还没成熟的骨架，动作不紧不慢地从栏杆上下来，骷髅头上空洞的眼洞，正闪烁着幽幽萤火。 　　绿色的火焰跳动，湛兮能感觉到这似乎就是对方的眼睛了，像是鬼火一样的东西，卧-槽，好惨。 　　湛兮抿着唇，低头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肩膀的骷髅，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才勉强抑制住要笑出来的冲动。 　　“师、师师……”湛兮一开口，就差点要笑喷，但是笑是不能笑的，他死死的压抑住了自己，那忍笑的模样，几乎将整张脸扭曲。 　　少年骨架子立在原地，没有肌理的骷颅头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重复：“我的犼呢？”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扔了，你来打我呀~ 　　· 　　感谢在2020-04-07 21:01:59~2020-04-08 23:4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144796 14瓶；long150771、柠舒 10瓶；源御 5瓶；懒就一个字 2瓶；是绿幺哎、倔强的小蚂蚁、万、大头张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潜入监狱, 对于已经掌握了一丢丢空间法则的金毛犼而言，简直不要太简单。 　　守静驮着山灵，穿墙而过, 顺利与王建仁会师。 　　当时正值深夜, 没人时时刻刻地盯紧监控，是以它两只出现的时候，只有王建仁一脸见了鬼地样子连连后退。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进来了！！” 　　灯光昏暗，王建仁高度近视, 而他刚刚才把眼镜给摘掉了, 所以他看到的并不是一直长相酷似奶狗的萌物在靠近自己，而是一个狞笑着爬向他的如鬼魅一般的婴儿。 　　“别过来！别过来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被打掉了就不能去投个好胎吗？跟着那个贱-人有什么意思？”王建仁似乎还是没看清楚缓缓向他走来的是什么东西, 因此口不择言，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 　　金毛犼停住了脚步, 歪了歪脑袋：“嗷~”他是不是疯了？ 　　山灵兀自思考了一下, 说：“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王建仁精神状况本来也不是很好，如今受惊之下更是疯癫，拼命拿东西砸过去, 并且一边打砸一边惊恐后退一边还在拼命地给自己开脱。 　　从他开脱的话中，山灵整理出了一个隐秘的事件，它皱了皱眉，空灵的眼瞳看着前面那个不修边幅的罪犯，道：“静静，打残他。” 　　守静闻言, 兴奋到腮边胡须都抖了一抖，它迅速放下了山灵, 动作迅猛地扑向王建仁。 　　山灵站在原地，忽然发现旁边墙顶角落似乎有个东西，它歪了歪头，好像是叫……监控？它飘了上去，对着监控眨了眨眼，忽然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好端端得监控，忽然就被冰霜覆盖，直接冻成了一团。 　　当守静想要打杀一个人的时候，一爪子就可以办到，当守静想要虐一个人却不打算虐死他的时候，它比猫玩老鼠还能玩得更久。 　　王建仁从一开始的鬼吼鬼叫，到恶从胆生的咒骂和威胁，再到被打得哭爹喊娘，被打到嗷嗷直叫，最后痛哭流涕地跪地上磕头认错：“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放我过吧，你出生了也没有意义啊，我不让你出生还不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一生下来就是个艾滋病……啊！！” 　　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最后王建仁进气多出气少地趴在地上没动静了，身下一片血泊，破布娃娃也不外如此了。 　　守静歪着头，撩着嘴皮，毛脸露出了可爱又邪魅的笑容，正准备再接再厉，把王建仁的狗头彻底打爆。 　　山灵忽然一顿：“嗯？我感觉到了，你主人……在湛兮那里。” 　　守静爪子抓了抓脸，犹犹豫豫地想着要不要弄死王建仁，山灵已经上前，将湛兮给的子蛊直接种在王建仁的眉心。 　　完了再大发慈悲地送一点点灵力，让王建仁“表面上”恢复如初毫无伤口，唯一的破绽就是守静把王建仁身上的监狱款睡衣给撕了个稀巴烂。 　　“嗷 　　……？”要继续清理痕迹吗？ 　　山灵摇了摇头：“不用，就让他们以为，有冤魂来报仇了吧。” 　　两只疯了大半个晚上，终于解气了，这才火速往回赶。 　　※※※ 　　骷颅头的面部对着湛兮，眼眶部分那两窜幽幽的鬼火波澜不动，它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湛兮。 　　湛兮努力绷紧嘴唇，眨巴了一下眼睛，最后没能憋住：“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骷髅人，也就是湛兮的师父温如瑾：“……” 　　足足十几秒过去了，湛兮似乎打算要刷牙，但是他抓着牙刷还在笑，于是温如瑾问：“你还没笑够？” 　　湛兮笑得浑身打颤，捂着肚子直喘气，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对、对不起，师父，我真没想到哈哈哈，你咋地变成……这样了呢？这造型，活像个大反派身边的小喽啰一样。”就那种，一出场就领盒饭的小喽啰。 　　就算没有面部肌肉以展现表情，湛兮也能推测出这人要是有脸的话，现在估计也是冷着眼面无表情的模样。 　　唉~怎么办，好喜感！高高在上、似清风明月不可亵渎的神君，有朝一日竟然会变成一副骨架子？还是小萝卜头的骷髅。 　　“我来此界诛杀规则的落网之鱼，追至一蛮荒遗留的空间，”顿了顿，温如瑾似乎又轻飘飘地撇了湛兮一眼，“系统于此界借来的肉-体之躯，被蛮荒之气侵蚀得一干二净。” 　　哇，实惨！ 　　湛兮刷着牙，闻言又差点笑喷，他生怕自己把泡沫给吞下去了，赶紧深呼吸克制住了自己，然后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那可真是为难你了啊，师父。” 　　干得漂亮！牛逼！怎么不把骨头也侵蚀掉！我还想看看我的狗比师父变成个阿飘会是个啥样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叭叭些什么，”温如瑾面无表情（？），“刷你的牙吧！” 　　“诶师父，你不问你的金毛犼了吗？” 　　“不问。” 　　湛兮漱口，看着这小小的人影往宿舍里走，他含糊不清地问：“咋地突然就不问了？” 　　“感觉到了，在回来的路上。”对方冷淡至极地说完。 　　湛兮忽然听到了438的提示：“王建仁生命特征下降……王建仁生命特征上升……” 　　湛兮吐掉口中泡沫：“等他死了，你再通知我。” 　　※※※ 　　湛兮洗漱好了进宿舍，发现他师父正坐在他床位的椅子上，正对着电脑屏幕。 　　“这支股，抛掉。”骷髅的指骨细长，小台灯下，莹莹有光泽。 　　湛兮就看着这漂亮的骨头拖着鼠标，二话不说就抛掉了他最看好的一只股：“为啥啊师父？” 　　“要倒闭了。” 　　湛兮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水：“我看着它如日中天啊。师父你喝水不？哦不 　　好意思我忘记了，你喝不了水，嘿嘿嘿~” 　　温如瑾没有理会这狗徒弟见缝插针地以下犯上，他指骨跳跃得飞快，也不知道是从网络上哪个疙瘩角拉出了一张模糊不清完全看不到人脸的，从监控上取出来的照片给湛兮看。 　　湛兮凑上去认真地看了老半天：“嗯……两个马赛克人。” 　　温如瑾：“……活该你赔死，标题都不看？” 　　湛兮不服气了，哼唧道：“我之前都赚了快有一万了。” 　　温如瑾凉凉地看着他：“一直在赚？” 　　“也没，”湛兮如实告知，“有赚有赔，综合下来是赚了差不多一万。” 　　“呵。” 　　我去，湛兮瞪眼，稳如鸡你不要太过分了啊！赚了差不多一万，已经很牛逼了好吗？ 　　见对方将小道消息的新闻发到手机上之后，就不打算理自己了，湛兮自个儿捧着手机研究，最后他发散思维，豁然开朗：“哎呀！这两个马赛克之一就是那支股公司最大的股东了吧？” 　　温如瑾继续看屏幕：“嗯。” 　　“另一个马赛克是他情妇？他搞婚外遇被抓到了……？”可是按照这个国度的尿性，男人搞个婚外遇似乎很正常呢，就是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嘛。 　　“你忘了公司的创始人。”温如瑾低声提醒。 　　湛兮这才彻底明白：“懂了懂了。” 　　他很看好的这支股票，估计很快就要完蛋了，公司的创始人是现在这个最大股东的妻子，该凤凰男是前两年才拿到这大额股份的，现在要搞婚外遇，丢掉自己的糟糠妻，恐怕没那么容易。 　　“难不成，这段时间这支股涨那么好，都是崩溃前的繁荣？他原配妻子给他弄陷阱了？”湛兮推测。 　　“嗯，”温如瑾颔首，淡定地将钱全部投到了另一支新秀股票，“他听从了妻子的建议，掏老底竞标了一块地，那块地……是古墓。” 　　“诶？师父你咋知道？” 　　温如瑾扭过头，幽幽地望了湛兮一眼，道：“因为那就是这具身体，也就是……我的坟墓。” 　　“噗——”对不起，我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吧我笑出来了。 　　※※※ 　　湛兮本来有点困是想要睡觉的，结果他师父出现，为了赚钱，湛兮不得不抱紧师父的粗大腿。 　　“高！师父您老人家实在是高！” 　　“你怎么知道这支会涨……？” 　　“我去，潜力股啊，我都没发现。” 　　…… 　　和湛兮每一次下手都再三思酌不同，他师父下手快准狠，湛兮就看着小钱钱的数字在翻动，眼珠子都要变成RMB的符号了。 　　“师父啊，说实在的，你说我要是投资别人去研究艾滋病疫苗啥的，这些钱够不够啊？”湛兮有些飘飘然，他还没拥有过如此巨额的财产。 　　然而温如瑾对这个问题无言以对，说：“你可以试试 　　再翻个两百倍。” 　　“唉，师父，我想办点实事，我缺钱啊。”湛兮疯狂暗示。 　　找师父拿钱，和找舍友借钱是不一样的，当然，不一样的地方不在于一个要还一个不用还，而在于舍友是同辈相交，借钱怪不好意思的，找师父就不一样了，师父等于我爹啊，我爹给钱还不是天经地义？ 　　温如瑾：“我坟墓里还有很多古董，估价都估不出的那一种，你随便搬。” 　　“哦，师父你真好，可是师父，我要是贩卖古董被抓走了，是不是得牢底坐穿，铁窗泪唱起来？” 　　温如瑾的下颚骨动了动，湛兮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地从骷髅头里发出来的笑声。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师父温柔说：“不要害怕，到时候我会出面证明你没有盗墓，是我这个墓主把东西送给了你。” 　　湛兮：“……” 　　狗逼师父，我信了你的邪！ 　　※※※ 　　山灵它们回来的时候，湛兮正努力向师父讨教要如何钱生钱，如何创建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守静上前，嗷嗷嗷地开始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打死了？”温如瑾问。 　　“嗷……”没，差点。 　　“那还说什么，睡去吧。” 　　守静当真是说睡就睡，山灵还在整理它从王建仁口中听到的话，七拼八凑了老半天，它才勉强拼凑出了个完整的故事。 　　湛兮听了一遍，皱了皱眉：“你是说，王建仁在患上了艾滋病后，在他父母面前出柜自己的性取向，结果和父母达成协议，他找个女的生出孩子，他爸妈有了孙子才可以对他的私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山灵点头。 　　湛兮继续：“最后王建仁的措施还是没做好，然后那个上当受骗的女孩被迫大月份引产，一尸两命？”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造孽啊！ 　　· 　　感谢在2020-04-08 23:44:03~2020-04-09 21:4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楼大佬与西楼大佬的、幽游 10瓶；喆喆 4瓶；懒就一个字 2瓶；大头张张、微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得到了山灵肯定地点头, 湛兮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心里越发厌恶王建仁了。 　　山灵看了看他们两个，选择飞到床上去找守静。 　　温如瑾对这一切都不以为意, 他似乎厌倦了股票, 转而关注起了湛兮桌子上的东西来了。 　　不过略略扫过几眼，他就基本上知道湛兮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你养蛊了，而且还没养成。” 　　湛兮心里叹气，师父就是师父啊, 就算是依附在一个骨架上, 也改变不了对方牛逼的事实。 　　“是养了，为了阻止王建仁合理合法地保外就医，我只能用点不合理不合法的手段让他离不开监狱了。”湛兮嘿嘿笑了，“这蛊是个半成品，有不知道的副作用什么的, 想想就让人觉得很期待。” 　　※※※ 　　湛兮当晚睡得很晚，第二天没有课, 他醒过来的时候，舍友都不在。 　　爬着下床, 湛兮发现他师父依然在床下坐得笔直，手骨捧着一本专业书籍, 在有一页没一页地翻阅。 　　“醒了？” 　　湛兮睡眼惺忪：“不好意思啊师父, 我总觉得自个儿容易困。” 　　他说完就去刷牙了, 等洗漱回来给自己泡麦片的时候，温如瑾将书放回书架, 指骨不轻不重地落到桌面上, 忽而又问：“湛兮，你想施法造梦？” 　　湛兮搅动麦片的手一顿, 说：“好吧，什么都瞒不过师父你。” 　　嘴里边真诚地夸着，一脸地敬佩，心里边湛兮的第一个反应是——我去！不愧是我家沙雕师父，很犀利嘛~ 　　湛兮放下马克杯，将桌上那个透明盒子拿了过来，扒拉了一下里边分小盒子小罐子装着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牛眼泪啊、枯叶啊之类乱七八糟的。 　　“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要让王建仁为自己的恶行忏悔，但是师父你也知道啦，这些明知是恶行却依旧在作恶的人，怎么可能用圣父的博爱去感化嘛？” 　　温如瑾颔首，似乎是赞同他的言论，当然，湛兮肯定师父是赞成自己的，毕竟他师父也没什么圣父博爱去感化他人，有的只是凶残的火化。 　　“所以我想给他造个梦，得让他切身体会一下原身的痛苦才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火星子不落到自己的脚背上，又哪里会知道疼呢？ 　　只有刀真正地捅了自己，人才会觉得痛苦，否则永远只是旁观他人陷于苦海挣扎，人还会嘲笑他人太过矫情呢。 　　也只有让王建仁真正地、身同感受地去体会原身的痛苦，他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他才会自己曾经的恶行而感到悔恨。 　　“可是法治社会，我又不能照瓢画葫、如法制炮地去折磨他，既然明面上的物理攻击不行，我只能退而求次地选择看不着的精神攻击了。”施法造梦，让王建仁永远陷在原身梦魇中去吧。 　　“但是我没有灵力啊师父！”湛兮悲痛地将透明盒啪在桌面上，一脸疯狂暗示，“我的系统说这个位面太低级了，我带来的法器不能轻易用，我这身体又不大行，我好惨啊！” 　　湛兮眨了眨眼，无法吸纳磅礴的灵力，更不要说运转了，又不能用顶级法器加成，这施法根本行不通，他只能借助本位面有些稀薄灵气的东西。 　　温如瑾：“……” 　　湛兮见他不回答，又喊了一句：“师父！”你聋了吗！？ 　　“嗯，听到了。” 　　湛兮瞪圆了眼珠子，暗示的意味简直不能更浓了，他生怕自己的师父又懂了装不懂，于是还描补了一句：“我没有灵力施法，请求支援！” 　　温如瑾就吃亏在现在没有脸，他其实是极为嫌弃地看了湛兮一眼的，但是湛兮无法从他的骷髅头上看出任何嫌弃的表情，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师父和蔼慈祥（？）地看了自己一眼。 　　“给你。”温如瑾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一用力，就将左手手骨给扯了下来，递给了湛兮。 　　湛兮：“……”硬核送骨头！？ 　　既然其他位面带来的高级法器不能使用，那就只能选择这个位面本身拥有的了，比如温如瑾现在依附的骨架子。 　　这具身体是本位面一个盛世王朝中举重若轻的国师，还是一个肉躯保持在少年时代不曾衰老的国师，其身躯与骨骼皆灵气充盈，世所罕见，否则系统也不会选择这个肉躯给温如瑾暂时使用了。 　　湛兮先是极为欢喜地接过了这五根指骨一一分明的掌骨，然后又一脸忧愁地说：“师父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人家身体借你用，你搞的血肉化为乌有，还扯下骨头送徒弟……当然，管他好不好，先收着就是，不要白不要，湛兮抓紧了这掌骨，放进自己的盒子里，扣上。 　　温如瑾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不好？我和你不一样。” 　　※※※ 　　湛兮还以为他师父会留下来多帮帮他，结果中午去食堂吃个饭，回来师父就不见了，金毛犼也不见了。 　　湛兮：“……” 　　我去，弱小无助又可怜，感觉瞬间失去了自己的大腿。 　　“师父？”不死心，他又试着喊了一下，宿舍空荡荡，心塞。 　　438无言以对：“他走了。” 　　“哦。”湛兮伤感地戳开了一盒纯牛奶，呲溜，不错，很鲜美！ 　　“身为执行者，任务一旦完成他就要被排斥出这个位面的，能因为你强行滞留一个晚上半个白天，已经很不容易了。”438补充。 　　湛兮对系统规则那叫一个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这个辣鸡系统天天摁头让他去做辣鸡圣父任务，也是不怎么想了解其中规则。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听438讲解规则，因为是有关于师父的，湛兮难得有兴趣，因而又追问：“执行者是什么？” 　　“宿主等级划分依次为——见习宿主、初级宿主、中级宿主、高级宿主、执行者。” 　　心里忽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湛 　　兮迟疑地问：“那我是……” 　　“见习宿主。” 　　湛兮：“……”果然！坑爹啊辣鸡系统，我做了这么多令人身不由己的沙雕任务，到头来竟然还是个临时工？ 　　“执行者的日常任务相当于清道夫，清理闯入各个位面的法则之外的人或事，危险程度极高。而一旦清理完成，就要离开位面，你师父踏入这个位面的第一件事不是追杀落网之鱼，而是把那只金毛犼丢给了你……” 　　湛兮的牛奶喝得差不多了，为了不浪费，他还把盒子倾斜了点，拨弄了一下吸管，在努力呲溜地吸气，都是吸空气的声音。 　　师父为什么要把金毛犼丢过来，湛兮略微一想就知道了，兴许察觉到他现在太过弱鸡，丢来给他当个临时保镖的。 　　“执行者如果要在位面世界获得身躯，皆以其自身功德值亦或者其他代价来和身躯的主人作为交换，所以那个身体被你师父折腾成了骨架子还扯一个手掌送你也无所谓，毕竟是他自个儿付出代价交换而来的，钱货两讫。” 　　“那其他宿主呢？比如像我这样的？”湛兮丢掉了纯牛奶的纸盒，刚一坐下就觉得自己胃疼，心塞，他太懒了，到现在还没去检查，也懒得自己配药。 　　“其他宿主借宿的身躯，皆是身躯原主人与系统达成协议，为他完成遗愿或者付出其他代价，其身躯供给除执行者以外的宿主使用。” 　　“这不是和纳税差不多，”湛兮捂着肚子正准备吃几个胃药，竟然发现电脑屏幕里有一个新的文件夹，他一边打开一边说，“挣钱越多的，纳税越多，最顶层的执行者要自己付出代价去获得身躯行使，而其他宿主却是系统代付了。” 　　湛兮戳开了那个文件夹——《论如何令钱生钱》 　　“我去！”湛兮在这一刻，感觉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以轻松十倍不止！ 　　湛兮刷着里边的干货，心情澎湃：“我真感动。”原来师父昨天晚上就在弄这个呀，瞅瞅这些牛逼轰轰的企业策划书，瞅瞅这一堆堆的未来三十年风险评估…… 　　438：“我翻了一个白眼给你，你要吗？” 　　“不了，谢谢。” 　　※※※ 　　下午的时候，宿舍聚齐了，他们还给湛兮带了饭回来。 　　湛兮向他们打听王建仁之前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他觉得邱彭薄和滑飞舟可能不清楚，但是神神秘秘的简绍钧肯定知道些什么。 　　果然，听了湛兮的旁敲侧击之后，简绍钧直接问他：“阿行，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 　　邱彭薄愣了：“哈？阿行哥哥说的是真的？可是王建仁不是个同-性恋吗？” 　　“同-性恋不还是有一大堆骗婚生孩子的垃圾。”滑飞舟翻了个白眼。 　　湛兮一边开饭盒，一边岔开话题：“你别管我从哪里听说的，你知道你就说一下。” 　　简绍钧皱了皱眉，说：“确实有这件事情……王建仁之前有个女朋友，是隔壁学校的大一女生。那女 　　生怀孕了就休学养胎，也没有人知道她是王建仁的女朋友，换句话说，没人知道孩子是王建仁的。” 　　“哈！？我连隔壁学校有女生休学养胎都不知道呢？”邱彭薄吃惊地眨了眨眼。 　　滑飞舟：“不是什么好事，当然藏着掖着。” 　　湛兮扒了一口饭：“你们别打岔啊，让老大说下去。” 　　“后来检查出说是孩子有致死性畸形，那时候月份很大了，最后还是决定引产，手术失败，一尸两命……这件事情很隐秘，事发后被处理得很干净，知情人都再三缄口。”简绍钧推了推眼镜，说：“不论怎么查这件事情，这件事都是一个谁都不想要的普通的正常的医疗事故。” 　　“致死性畸形？真的吗？”湛兮狐疑，这么巧……？ 　　简绍钧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只是听说了而已，不过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那孩子可能有遗传艾滋病，王家不想要这个孩子……造一份检查报告也不是不行。”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有问题，那个女生到底知不知道王建仁是有艾滋病的？她是不是被骗了？这个致死性畸形又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那女生的家长怎么没找王家麻烦？别人不知道她男朋友是王建仁，她家里人总知道吧？” 　　其实第一个、第二个问题湛兮已经有答案了，恐怕那孩子致死性畸形是假，艾滋病是真，女生恐怕也是不知道王建仁有艾滋病的。 　　否则，王建仁不必要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家里人……收了王家一大笔慰问金。”简绍钧笑了笑，“金钱能让人变成哑巴。” 　　湛兮也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金钱的力量？钞能力确实很迷人，不过玄学的力量想必更迷人！ 　　※※※ 　　当天夜里，趁着大家都睡了，湛兮掏出了那个入手冰凉如玉一般的掌骨。 　　这东西充盈着灵气，却又带着阴寒之气，最是适合做一些邪恶的法事了呢，正当他准备邪恶道长上身的时候…… 　　“怎么还不睡？” 　　身后的气息出现的那一瞬间，湛兮动作迅速地抽过一本书，盖在掌骨上。 　　湛兮回头，简绍钧端着一杯水，已经越过他，并直接半坐在了他桌子上。 　　“我准备再学一会儿，很快就睡了。”湛兮一本正经地挪了一下那本书。 　　简绍钧沉默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水，似乎有很多话说，然而最后却只有四个字：“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刚想干坏事就打断我！ 　　· 　　今天本来约好和发小们去野餐，烧烤啊什么的……结果大白急性肠胃炎。 　　我的发小们非常体贴，为了安慰我，他们全程和我视频，给我直播烧烤，完了还轮流吃给我看。 　　【黄豆微笑jpg.】 　　· 　　感谢在2020-04-09 21:45:03~2020-04-10 00:1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舒 10瓶；大头张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早点休息是不可能早点休息的, 简绍钧睡了之后，湛兮果断以那只非凡的掌骨为媒介，为王建仁造梦。 　　他阖眸, 凝神，抽丝剥茧一般地从自己的意识中，凝聚出原身的记忆与那些极致的情感。 　　肉眼无法窥见的灵光于他周身萦绕, 黑暗之中, 他的身影如妖似仙。 　　湛兮第一次感觉施这样一个小小的法术会如此吃力，以至于额角都溢出了汗珠。 　　待他处理完, 一阵一阵的胃痛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了。 　　湛兮擦了擦汗，也没有打开小台灯，摸索着自己的胃药，然后脑海里和山灵交流：“山叔, 出来帮个忙？” 　　山灵的身影，似乎自带光华流转, 它歪着脑袋看着湛兮，说：“你的身体, 里面好像坏掉了。” 　　湛兮捂着肚子, 无比艰难，却依旧要皮一下：“山叔你自信点, 把‘好像’去掉。” 　　“哦，”山灵面无表情地点头，然后冷冰冰地说：“你的身体，里面坏掉了。” 　　扎心了啊！ 　　湛兮无话可说, 他无可奈何地说：“山叔, 给我冻一冻肚子，太疼了。” 　　山灵细小的食指隔空点向他腹部, 湛兮只觉一阵冰凉，而后丧失了腹部的感觉。 　　这应该不算是对原身的身体进行直接的作弊吧？湛兮暗戳戳地想着，应该是不算的，毕竟438没吱声。 　　暂时没那么痛之后，湛兮随便穿了件外套，穿好鞋子，轻手轻脚地出门。 　　※※※ 　　“我这具身体，该不会很快就要死了吧……”湛兮独自一人，从灯火通明的医院中走出，步入路灯昏黄的马路。 　　438：“胃癌而已，还是早期，暂时死不了，做个手术，还能恢复。” 　　“是嘛，那敢情好，哈哈哈哈。”听到能痊愈，湛兮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虽然这身体破败不堪，不过就像是那种台式电视剧一样，偶尔抽抽风满屏雪花，但是使劲儿拍一拍它脑袋还是能用的。 　　湛兮伸了个懒腰：“既然能好，那就不用加快计划，我还想多折磨王建仁更久一些呢。” 　　当然，他还得听医生的建议，日常又得更注意一些，也要着手准备做手术。 　　这次一和医生见面，湛兮第一句话就是“我是艾滋病患者”，对方显然也是愣了一愣，不过没有出现任何排斥的意思，只是说：“手伸出来，我要号脉。” 　　如今心情甚好的湛兮，提着药，走向了某个小餐馆，吃宵夜，天大地大，五脏庙最大。 　　“对了，王建仁的忏悔值……？” 　　“三十七了，他被金毛犼和那个灵物一吓，以为死婴冤魂找他报仇，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草率。” 　　至于这个“草率”是指什么，438没有明说。 　　不过按照湛兮对王建仁这人无-耻程度的了解，估计不是草率没有做好更加全面的阻隔措施，导致 　　那个孩子不幸感染什么的，恐怕是后悔当初处理那个女人和孩子太草率了，兴许应该更加谨慎细致些，最好完了之后再请个和尚道士什么的跳跳大神，让这女人和孩子的阴魂不能作怪。 　　438显然是能够感知到湛兮的心思的，“哦豁”了一声，说：“你对这些人-渣了解得还深入嘛，这样无-耻阴险的心思都能猜到。” 　　看来王建仁还当真是这样想的…… 　　湛兮嗦了一口米粉，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心想自己应该感谢这个还处在初设阶段的圣父系统，因为它的规则尚未能完善，导致438能够钻空子，但凡任务对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都直接算到忏悔值上去了。 　　不然的话，估计他这个披皮假圣父和438这个辣鸡系统都得完蛋。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王建仁那样的人，真的能感化吗？ 　　按照湛兮的理解，人应该有基本的道德与三观与底线等等诸如此类的存在，就像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一个人的灵魂与筋骨，感化应该是指触动一个人心底里的这些存在，使其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和隐藏在心底的道德底线相驳，继而为自己的恶行而忏悔。 　　但是很显然，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人，他们压根就没这玩意儿，那从何而来的感化？ 　　也就是说，恶人首先，得要拥有基本的道德底线与三观之类的存在，像是一个机制，首先得拥有这个机制，然后才能被触动，才会有能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与人类社会基本的法则相违背，是“恶行”，是错误的。 　　可是如果前提条件都不成立，也就是那个前提机制都不存在的话，那“感化”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更令人胆寒的是，很多作恶的人其实就算自己本身没有这个机制，却也理智地知道人类社会的基本法则与底线，也能够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与其相违背，自己的行为被人类社会判断为恶行，是罪过。 　　可是他们打心眼里不认同人类的法则底线，也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罪恶的，既然如此，那更不可能感化了，只能粗暴地火化！ 　　而那些天生携带犯罪基因，却能认同人类法则，能克制自己作恶的冲动，融入社会的人，终究是少数，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这个世界，多的是放纵作恶的欲念的渣滓，多的是王建仁这种，也许先天没有这个作恶的基因，却能在后天培养中放纵出心中魔鬼的杂碎。 　　“有时候，我觉得感化恶人，就像个笑话。”湛兮把汤给喝完，淡淡地说。 　　438沉默良久，说：“我也觉得。” 　　湛兮忽地笑了：“那完蛋了，这说明无论是你这个系统，还是我这个宿主，修行其实都不到家。” 　　※※※ 　　宿舍没有人发现湛兮昨晚半夜独自上医院看病去了，看到他在吃药也以为是抗艾滋病的药。 　　今天辅导员联系湛兮，说有记者想要给他做一个独家采访，问他的意思。 　　湛兮：“好啊。” 　　这段时间，因为“艾滋病”“恶意感染”“男同-性恋”“财团王氏独子”“K大学子”等等诸如此类博人眼球的关键词，湛兮被感染了艾滋病的事情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 　　再加上他独身一人硬刚财团，还根本不留情面地把父母都送去牢里蹲，后来更是强硬地一一控告那些恶意给他泼脏水的各类新闻媒体…… 　　总而言之，他火了！ 　　也许很早之前就有新闻想要联系湛兮，但是学校方面应该是拦了下来，也没有联系湛兮。 　　今天见到那个记者脖子上挂着的牌子的时候，湛兮了悟——原来是这个国度排行第一的官媒啊。 　　说是采访，但是湛兮丝毫没有心理压力，就像是在聊家常。 　　对方询问他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湛兮言简意赅逻辑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对方有意要还原大众一个“真实的祁慎行”一样，让湛兮针对很多网络上的留言进行了辟谣。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这个记者问他：“你能形容一下你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之后的感觉吗？” 　　湛兮眼神微沉，气氛忽地尴尬了起来。 　　他不是在生气，只是在回忆原身的感觉。 　　然后湛兮没了笑容，似乎是平静又似乎是麻木地说：“那天在医院……太阳穿过了窗户打在我身上，我却感觉遍体生寒。” 　　他终于勉力扯了扯嘴唇，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的其他人都是艳阳天，而我的世界却忽然下起了大雪。” 　　“然后我感觉自己，好像在那一瞬间，就死了，被埋葬在了冰雪之下，呼吸不过来……很冷、很冷……” 　　记者也怔住了。 　　他身为语言文字方面的工作者，对文字和语言共情能力要远胜一般人，就像此刻，他能够从眼前这个学生，短短三句的描述中，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令人窒息的绝望，像是被冰冷的死水淹没口鼻一般的寒冷而痛苦。 　　“我很抱歉……”他也许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湛兮笑了笑：“没关系，都过去了，谢谢你们来这一趟。” 　　至少是来帮他向大众还原事情的真相，想要让整个事件以权威官媒发表出去的人。 　　※※※ 　　只是湛兮没想到自己一出这个办公室，就撞上了在门口的简绍钧. 　　“老大你来找我的？”湛兮觉得简绍钧这个人还怪聪明的，自从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之后，就没有再表现出什么想要亲近的感觉了。 　　这敢情好！438不要求湛兮不要崩人设，但是却也不允许湛兮主动告诉位面世界的人自己并不是原身。 　　简绍钧自己意识到不对劲，及时抽离还行，简绍钧要是勇猛直前地追求的话，湛兮可能就不得不撑着原身的皮，替别人做下拒绝的决定了。 　　简绍钧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走吧，一起回去，有 　　点事要告诉你。” 　　湛兮点了点头：“刚好我也有事情要问问你，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你先说吧。” 　　“王建仁今天被保外就医了，诊断出他有疑似精神病的状况……”简绍钧眼神都冷了，“但是后来他又主动要求回监狱，疯了一样地要回监狱。” 　　湛兮心里嘿嘿嘿地笑了，可不得回监狱，管他疯不疯，他就得在监狱里待着，子蛊哪里能够离开母蛊呢，而且说不定还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副作用，他很期待。 　　见湛兮似乎没有很意外的模样，简绍钧的眼神又沉了沉，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克制住了自己。 　　“王建仁的状况确实很糟糕，而且他疯癫的样子，很真实。”简绍钧其实今天用了点手段，偷偷去看过了，王建仁疯疯癫癫地喊着要杀了祁慎行，他尤为愤怒，就没有继续观察下去。 　　简绍钧继续说：“最让我疑惑的是，他似乎以为你死了，是冤魂在找他索命。” 　　“哈哈哈哈哈……”湛兮笑喷，“疯了好，疯了妙啊！” 　　疯了还不能离开监狱去保外就医，更是呱呱叫！ 　　两人继续往前走，简绍钧忽然问：“你刚刚说有问题要问我，你要问我什么？” 　　“上次说的那个隔壁学校的女生，就是……被王建仁骗了的那个，你有什么办法能拿到她生前的东西吗？” 　　“你要用来做什么？” 　　“这个嘛……到时候你多关注一下王建仁就能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当然是用来让他疯的更彻底一些。 　　· 　　感谢在2020-04-10 00:15:22~2020-04-11 00:3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鹿鹿 50瓶；柠舒 10瓶；懒就一个字、喆喆 2瓶；霞霓、嬴野、陌叶、难捱、启航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我可以帮你……”简绍钧用力闭上了眼, 挣扎许久，才意味不明地说：“只要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湛兮闻言，也不扭头看他, 只是淡淡道：“你可以问任何问题，至于我要不要回答，就看情况吧。”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只要你能为我做一件事”“只要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之类的, 含糊不清的交易内容, 为你做一件事，万一你要我自杀呢？回答一个问题, 万一这问题438不让回答呢？ 　　湛兮喜欢一针见血，明码交易，“只要你告诉我XXX去哪了”之类交易内容明确的，更有利于让他接受。 　　简绍钧猛地转头看向湛兮，阳光下他的眼镜反光, 湛兮眼角余光没能看清他眼睛里的情绪。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最好不要联系她的父母。” 　　“我当然知道，能为了钱变成哑巴的, 也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用了，”湛兮笑了笑, “所以我想问你，她生前有没有什么极为亲密的朋友，那种愿意为她打抱不平的……” 　　“她有个闺蜜, 就在我们学校, 是团委那边的同学。” 　　湛兮问：“她们很要好吗？”简绍钧之前也在团委待过, 也混过学生会，还是领导角色, 如果他愿意留心的话，应该能注意到很多细节问题。 　　“很要好，否则我也不会去关注这件事，更不可能知道那么多隐情。” 　　宿舍到了，两人沉默地上楼，湛兮落后一步，简绍钧看不清表情地在开门，一边动作一边说：“其实那个女孩最初的打算是和闺蜜报考我们学校，只是分数不够，她退而求次地选择了隔壁学校。” 　　湛兮若有所思，能为了在同一个城市上学，选择隔壁那所学费高昂的学校，看来是真的很亲密的关系了。 　　※※※ 　　冰冷而生硬的床板，死死地硌脊梁，手脚被死死地绑在床头和床脚。 　　偏僻的村庄，寂静无声的深夜，窗外吹来凉风，也让那床上挣扎不休的人倏地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建仁还在奋力地挣扎不休，可是没有用，他全身的力气都挣扎不过这特意准备的手铐，他想要喊人救命，可是脏兮兮的毛巾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嘴，他的嘴大张到整个下颚都失去了感觉，更别说用力用舌头顶出这毛巾了。 　　他还在挣扎，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建仁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吱呀”老旧的木门发出了被推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宛如奏响了催命的号角。 　　“唔！！唔！”王建仁瞳孔都惊恐到放大了不少，他浑身都是汗，冷风一吹，整个人冷到骨头缝里都似乎塞了冰块一般。 　　由于他的挣扎不休，他手脚都出现了可怖的勒痕，触目惊心。 　　然后，王建仁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握着一把刀，狞笑着，缓缓靠近。 　　那样的脚步声，就像是蛇类爬行动物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滑过一样，令人惊悚。 　　“阿行，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王建仁’玩弄着手中的刀。 　　王建仁其实不应该害怕也不应该紧张的，他知道现在的场景是发生过的事情，对面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拿着刀在狞笑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要用残酷的手段让祁慎行也感染上艾滋病。 　　王建仁觉得自己不应该害怕的，甚至无需有什么反应，挣扎更不需要了，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艾滋病患者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拖入这恐怖的梦魇之中后，王建仁就觉得自己的情绪和动作都完全不受控了。 　　在这一刻，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就是王建仁，他好像完完全全地代入了祁慎行的角色，变成了祁慎行。 　　因此，他愤怒至极，他惊恐万分，他毛骨悚然，他绝望欲死……这些令人难受到恨不得立马自杀的情绪，都是祁慎行的，可是这样可怖的情绪，却一股脑地塞给了陷入梦魇的王建仁。 　　因此，王建仁看着‘王建仁’拿刀靠近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恶魔在靠近。 　　他疯狂地挣扎，他含泪的眼睛里甚至露出了一些卑微的祈求，他惊恐到了极点，他觉得这颗跳动的心脏几乎不是自己的了，可是不论他如何挣扎，如何绝望，如何用眼神哀求，‘王建仁’依然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啊！！！”就那么一刻，王建仁觉得世界末日也不为过了。 　　※※※ 　　王建仁被捅了一刀，痛到昏死过去。 　　等到他恢复意识，惊恐万分地睁开眼，发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冰冷而生硬的床板，死死地硌脊梁，手脚被死死地绑在床头和床脚。 　　偏僻的村庄，寂静无声的深夜，窗外吹来凉风…… 　　恶魔在缓缓靠近，又一次露出了他非人的狞笑，抬起了手中的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一场无尽的梦魇，梦里的一切如此真实，那令人痛哭流涕的属于祁慎行的情绪和痛苦，那利刃扎入身体的剧痛，那即将被感染的绝望…… 　　一个晚上，王建仁能重复几十次这个梦境，被梦里的自己，捅了一刀又一刀。 　　他疯了，他真的要疯了。 　　好不容易天光涂白，他挣脱出梦魇，整个人却也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萎靡到了极点。 　　“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我过吧，放过我！！”他躺在特殊监狱的床上，整个人都是濒死一般的萎靡。 　　他仿佛是最惨的人了，可是那可怜的哀求的神情忽然消失，王建仁又神色扭曲了起来，他咒骂着：“祁慎行！祁慎行！你个贱-人，等我出去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嘴里念念有词，哀求着原谅，威胁着出去要杀人，疯疯癫癫。 　　和约定一样，王建仁表现出了疯疯癫癫的模样，可是保外就医好不容易开启了程序，他刚一步踏出这个监狱的门，就感觉脑子里传来了非人的尖锐的鸣叫。 　　这一声声催命一样的鸣叫让他痛苦到当即昏厥了过去，等王建仁在制定医院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开始疯狂地吐血，医生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问题。 　　王建仁只感觉心底里隐隐约约有一个意识，不能离开监狱，不能离开监狱，不能离开！！！ 　　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了，浑身痛苦好恨不得立即死去，因而也疯狂地大喊大叫着要回监狱。 　　他回去了，果然，那吐血的症状就消失了，脑海中催促的鸣叫也消失了…… 　　※※※ 　　王建仁这些日子的生不如死，都有438给湛兮直播状况，湛兮乐得看戏。 　　唯一让湛兮不解的是，王建仁都这幅没几天好活的样子了，他父母竟然也没怎么去看他。 　　“没什么好看的，”438冷淡地说，“这两个人虽然结婚了，其实都是各玩各的，各自有情人，王建仁只是他们给两家的一个交代而已，和一个工具也差不多。” 　　与其说他们纵容宠溺王建仁，不如说他们根本懒得教育他。 　　与其说王建仁是他们的孩子，不如说王建仁是他们应付家里的工具。 　　而这些日子的动作，也不是真心要捞这个儿子出来，他们只不过是碍于两家，最终还是要做出一副尽职尽责地捞人的姿态。现在看着事情闹大了真的捞不出来了，也就做最后的挣扎，试试保外就医，实在不行，他们也不会再费心思了。 　　至于王建仁感染了艾滋病，他们在不在意？一开始就不在意的人，感染了什么病，就能让他们在意了吗？ 　　他们都有自己在意的孩子，很可惜，这和王建仁没什么关系。 　　湛兮如今正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里，等人。 　　闻言，他晃了晃杯中的白开水：“哦，所以这就是他们管生不管教育的理由？这就是王建仁从小禽兽伤人无数，乃至于毁掉祁慎行的人生的理由？” 　　438道：“经过你的造梦，他无数次变成祁慎行，被自己捅了几百刀都不止了，也终于开始有点儿忏悔的意思，现在的忏悔值有49了，但是不容乐观……他隐隐约约开始怨恨全世界了。” 　　湛兮心里极为嫌弃地“啧”了一声，这种垃圾人，父母虽然也是个原因，但是世界上也不是但凡有这种不靠谱的垃圾父母的孩子，都会长成垃圾人。 　　王建仁自己从小不争气，毒物一样地四处伤人，长大了也不知道收敛，自己瞎几把乱搞感染了艾滋病……全是自找的，谁逼着他去做这些了？ 　　结果到头来他怨恨父母怨恨祁慎行怨恨世界，怨天怨地，就自己无辜，清纯小白花，脸呢！？ 　　王建仁应该庆幸，湛兮自始始终都很回避和他的见面，否则湛兮看到他，真的会动手把他头都给打爆，脑浆四溅的那种。 　　“祁师兄？”一个女声在他身侧响起。 　　湛兮回头，呀！这不就是那个那天在图书馆，帮了他一个忙，帮他借书的那个。 　　林静芙在湛兮对面坐了下来，神色自若：“祁师兄，间师兄说你有事找我。” 　　“对，他和你说是什么事了吗？” 　　“祁师兄，你真的能帮小倩……”林静芙忽地失去了言语。 　　她想问，你真的能帮小倩讨回公道吗？ 　　可是这样的话，在今天，连说都说不出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当然是真的，我能让王建仁以后连睡觉都不敢！ 　　· 　　感谢在2020-04-11 00:35:12~2020-04-12 00:4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个人把我的评论刷下、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当咸鱼的喵 20瓶；柠舒 10瓶；想吃菇凉の小蘑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林静芙直接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东西给拆了绳子, 递给了湛兮。 　　湛兮接过来，这是一个玉质佛像。 　　“男戴观音女戴佛，”林静芙淡淡地说, “这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她的，她一直戴着……后来要火化, 她家里人想拿走这个玉佛，我不肯，撕破脸皮要回来的。” 　　湛兮捻着玉佛, 感受着它的触感，和刚刚第一眼的感觉差不多, 玉质一般, 不是什么多么值钱的好玉。 　　“你可以再讲讲更多的事情, 比如她和王建仁之间……” 　　林静芙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刚刚服务员上的柠檬水，努力让自己没什么语气起伏地去诉说：“我其实……在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能想象吗？”这个女孩子似乎终于克制不住了一样，脸上露出了又哭又笑的表情，极为难看和扭曲，“我以为她身体不好休学养身体，结果就接到她死了的消息……” 　　湛兮抿了抿唇，将手帕纸推过去。 　　“谢谢, 很抱歉了祁师兄，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林静芙擦了擦眼泪, 深呼吸一口气, 再继续，“从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开始, 她说自己谈了一个男朋友，然后因为要和男朋友恋爱，她渐渐和我的聊天就少了，我虽然心里面不是滋味，却也祝福她，不打扰她。她不肯透露任何有关于她男朋友的事情，那时候网络上因为什么‘闺蜜当小三’之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也就不敢多问。” 　　“后来，她说她身体不好，需要休学养身体，她不肯告诉我她到底生什么病，也不肯我去探望她……我那时候很心慌，可是她开始每天都和我聊聊天，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我又因为这样放松了警惕。” 　　林静芙神色有些恍惚：“再后来，就是接到噩耗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怀孕了，根本没生病，休学是为了养胎，死亡是因为引产手术失败。他家里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连她男朋友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湛兮沉默地倾听着。 　　“本来我打算攒钱找私家侦探，可是忽然想到很久之前，我无意之间遇见了简师兄和他父亲在一起，他父亲就是电视新闻上经常能看到的领导人，然后我就厚着脸皮拜托他帮我调查，……后来，我就知道那个人-渣是王建仁。” 　　林静芙苦笑不已：“可是知道是谁又怎么样？引产是因为孩子有致死性畸形，且她本人同意了，她父亲签的字，所有的一切，都合理合法啊……我绝望痛苦又怎么样，我无能为力。” 　　她说完，猛地将一整杯柠檬水全喝了下去：“祁师兄，东西给你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湛兮本想出声制止，问问她还想不想见那个女生一面，可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任由这个姑娘抹着眼泪离开了。 　　不是湛兮不想帮她，让她再见见那个可怜的女生，只是湛兮怀疑……那个一尸两命的姑娘可能已经投胎了，一 　　则这个位面灵异等级非常低，鬼神志怪之事很稀少，二则湛兮没有在林静芙身上感受到任何残念之类的东西，甚至连王建仁身上都没有。 　　只能说，那姑娘死后，就彻底消失了。 　　※※※ 　　在这个世界，其实不大适合使用玄学的手段，它本身就是一个末法时代，灵气稀薄，神迹罕见。 　　然而除却这样的手段，湛兮竟然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他能让王建仁痛苦，能让他生不如死，能折磨他，逼得他求死不能……可是这些手段，却是无法使一个人忏悔的。 　　林静芙已经离开了，湛兮还留在原地，看着手心的玉佛，缓缓地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圣父。” 　　他能使别人惊恐，使别人痛苦，使别人怨恨，使别人诞生各种各样极端的负面的情绪，可是他独独不能让无可救药的人，产生大彻大悟、痛哭流涕的，纯质的忏悔。 　　438沉默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 　　湛兮也没有继续说，他收拢了五指，将玉佛握在手心，阖上了眼眸。 　　意识疾速穿过了无数肉眼难以窥见其奥秘的无尽的隧道，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纷乱而支离破碎的场景，如同梦魇。 　　待他终于缓缓睁眼，松开了手掌，掌心玉佛于日光下光华流转，而他眼眸瞳孔竟也亮的诡异。 　　438看他已经从玉佛中窥探到了什么，才开口说：“你别担心，只要我们苟住，指不定轮回司见成效甚差，会直接取缔晋江部的圣父系统呢。”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乐天派。”湛兮失笑摇头，只是笑着笑着又缓缓收敛了笑意，眼神微沉，“438，林静芙和简绍钧都查不到当年的……证明那个孩子没有致死性畸形的证据，你能查到吗？” 　　“事情处理得很干净，整个程序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所有的手续都一应俱全，我确实能找到蛛丝马迹，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作为法律证据的，就连普通的录音资料都要分情况才能判断能否作为有效证据，你控告网络上那些泼脏水的人，也要靠着律师及时保留证据去公证……” 　　湛兮神色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说不定简绍钧当初也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就是找不到致命的证据呢。 　　438生怕自己的宿主被这些险恶的现实逼疯，赶紧说：“宿主，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些，你没有办法，这个不能怪你，虽然你是修仙大佬，但是每个位面的法则不一样……” 　　湛兮已经结账离开了，外头的太阳更大，他总是一个人，走得形单影只。 　　“438，我能用其他手段令王建仁伏诛，可是这些位面的芸芸众生，他们呢？” 　　湛兮脚步未停：“在这种正规程序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我能有其他手段，那么生老病死的普通人，他们呢？他们就只能这样悲哀的死去，真相被掩埋在泥土之下，永无见天之日。” 　　43 　　8没有说话，它始终不是人类，对于规则是天生的尊敬，虽然也会钻空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自己的宿主用本位面不该存在的手段去完成任务…… 　　可是，它应该提出对尚未完善的规则的质疑吗？ 　　※※※ 　　那姑娘的经历和湛兮想的差不多，她就是被欺骗了。 　　那是一个非常单纯，又温婉的姑娘，傻乎乎地被玩弄在股掌之间，临死都不知道真相，所以她走得了无生息，不曾怨恨也不曾想要化鬼复仇。 　　湛兮本来是想要利用这个姑娘的生前之物，窥探她与王建仁的过去，继而利用那些纷繁凌乱的场景，为王建仁再继续造梦。 　　可是玉佛中，那姑娘几乎要消失的残念里，只有生活的美好和对恋人全心全意的信赖。 　　看来……她残念里的场景，是无法帮助湛兮造梦去把王建仁整疯的了，不过可以加强梦境的真实感。 　　湛兮特意将玉佛还给了林静芙，林静芙还很奇怪地看着湛兮：“这……就可以了吗？” 　　“我不能向你保证。”湛兮轻声说，“或许能令他痛苦，而你并不能知道，或许能令他受不了自己说出真相，我不能给你绝对的保证。” 　　“够了，已经够了，能让他受到惩罚，不管是什么手段，不论是什么手段，都可以，我都可以！”林静芙泪水涟涟地捂着脸，哽咽着，“谢谢你，祁师兄，谢谢你……” 　　湛兮颔首，平静地看着她：“我从玉佛里看到了有你的场景。” 　　林静芙倏地抬头。 　　“请你快乐地活着吧，她对你的情绪是一种极致的亲切与喜欢，想来也是希望你可以活得快乐。” 　　林静芙呆呆地看着他，眼中仿佛又慢慢，点燃了一抹光亮。 　　※※※ 　　湛兮为了能让王建仁吓崩溃，连夜刷了这个世界所有经典的惊悚电影，灵异电影等等，无论是血腥的还是其他什么。 　　宿舍中的两只小可爱都被湛兮给吓到了，窃窃私语地说：“阿行哥哥是不是疯了？四倍速度刷恐怖电影？” 　　简绍钧瞪了他们一眼：“别乱说，他精神状态很好。” 　　戴着耳机的湛兮其实还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的，只是懒得理会，他也不算是聚精会神地看电影，他只是在记下那些极致的恐怖的画面。 　　他在学习这些优秀的电影是如何营造令人崩溃的诡异的氛围的，在构想那姑娘的脸，变成恶鬼会是什么模样…… 　　与此同时，还一心二用地在走神。 　　医生说等通知给他做手术，可是到现在也没有电话来，听说很多医生并不是很乐意给艾滋病人做手术，看来是真的，湛兮能理解他们，做手术的话很容易感染艾滋病…… 　　可是不作手术他胃疼得要死…… 　　惨的是做手术的话他不仅要等医院那边的通知，也要面临创口高风险感染等等的问题…… 　　屏幕里忽地扑过来一张狰狞的鬼脸，眼无瞳孔，白成一片，血盆大口，口中尖牙凌乱…… 　　刚想问湛兮要不要吃苹果的邱彭薄被吓到“嗷”了一声，赶紧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而湛兮却马上按下空格键，将屏幕停留在这一幕，他眯起了眼睛，凑过去，凝眸细看这只鬼的造型。 　　滑飞舟看着就觉得恶寒，和邱彭薄说：“阿行哥这样凑过去，我都快要觉得他的脑袋要被鬼给啃了。” 　　“别乱说，怪吓人的，弄得我毛毛的。”邱彭薄赶紧搓了搓臂膀，不再看湛兮那边，主要是他觉得那只鬼要破屏幕而出的既视感太强了，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也吓人。 　　※※※ 　　湛兮当晚就掏出了他师父送的宝贝掌骨，忍着身体不适准备继续送王建仁梦魇大礼包。 　　为了不辜负他刷了那么多经典好剧以及无数可堪为奇妙的场景，湛兮可谓是煞费苦心，他将会集所有恐怖片的精华，为王建仁送出这世上绝无仅有的3D全景真实体验。 　　一施法完毕，湛兮就感觉身体被抽干，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抓着桌子喘气。 　　山灵忽然出现，往他眉心一点。 　　一阵冰凉自眉心荡漾开来，被压制许久的神识忽地出现了一丝丝惬意。 　　山灵看他的动作，歪了歪头：“你还要继续？” 　　“要，给他爸妈和原身爸妈也送一份，不能厚此薄彼。”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我这个人，一向讲究公平，王建仁有的，你们都来一份！ 　　· 　　对不起了大家，今天更新又晚了，大白上了一天课太累了就想睡一下，结果一睡就睡过头了。 　　· 　　感谢在2020-04-12 00:44:45~2020-04-13 00:1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个人把我的评论刷下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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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人是不可能不睡觉的，王建仁当然也做不到，他熬了好几天，最终还是熬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然后，他感觉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意识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凶狠的鬼手，硬生生拖入暗不见光的深渊。 　　天光大作，王建仁觉得自己似乎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却发现这不是在监狱，而是在曾经住过的一个小公寓的卧房。 　　他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他没有多想，一 　　下子就将心理这一丝不安和怀疑给丢掉了。 　　有人打开房门进来了，是他的“女朋友”。 　　王建仁心中的狐疑渐渐大了，可是这些狐疑又被几不可见的力量抽走，他起身，上前，做出温柔地模样，给了对方一个早安吻。 　　男人的身体是不受控制的，原本只是一个单纯的吻，结果却愈演愈烈。 　　两人倒在床上，王建仁猴急地扯着对方的衣服，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思绪中去了，一方面，他厌恶女人的身体，他喜欢的是男人，可是另一方面，这一具男人的身体却因为拥有了女人而由衷地感到快慰。 　　王建仁不觉得自己恶心，更不觉得自己垃圾，他只觉得面前的女人恶心，竟然让他差点被掰直。 　　他凑在对方的脖颈处，正准备继续下去，可是这个温婉害羞的女人，却主动抬头，凑近了他的脖子。 　　然后…… 　　“啊！！！”王建仁身体倏地绷紧，发出了一声非人的惨叫。 　　他尖叫着，疯了一样地要扒开紧紧扒拉在他身上的女人。 　　那哪里还是一个女人啊，那只是一个有着女人的身躯的恶鬼罢了，她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了王建仁的半个脖颈，硬生生地撕扯下来一大块血肉…… 　　鲜血四溅！ 　　※※※ 　　洪一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很是困顿，精神状态的糟糕，导致了她工作上频频失误，灵感全无。 　　可是她又不敢轻易地睡觉，原本有的失眠症的她，如今已经很容易就可以睡着了，可是她却不敢睡了。 　　因为只要一睡觉，洪一雯就会陷入恐怖的梦境中去。 　　她会突然在自己的房子里醒来，做着早餐，然后老公起床了，在看报纸，儿子儿媳也起床了……小孙子咿咿呀呀地坐在婴儿椅上。 　　洪一雯心中疑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梦里的东西哪里说得清楚呢，她的疑窦很快就消失了。 　　她笑着端出了早餐，然后擦了擦手，笑眯眯地说：“奶奶的乖孙子，来，让奶奶抱一抱。” 　　洪一雯还是觉得有些怪异，她从来不在乎王建仁这个儿子，又哪里会有多么在意他生的孩子，而且那儿媳的穿着打扮也不符合她的审美。 　　可是这温馨的、熟悉的、真实度百分百的家的构造，一切的一切，又给了她幻觉，梦境之中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快乐更是放松了她的警惕心。 　　直到，她动作轻柔地抱起了那个婴儿，然后…… 　　“呃！！！”脖颈迸溅出来的血液，喷得她半边身子全然湿透。 　　怀中已经不是婴儿了，而是披着婴儿皮的鬼怪，它桀桀怪笑着，撕扯着洪一雯的血肉，生存活剥。 　　洪一雯瞪大了眼睛，无力挣扎，缓缓软瘫在地，她依稀之中，能看到这个有着血盆大口的婴儿咀嚼的动作，以及在它牙齿之间辗转的模糊血肉…… 　　她内心的惊恐抵达了极致，脑子里一阵一阵地恐慌几乎 　　让她马上就死过去了，可是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就这样看着那个发出尖锐的笑声的婴儿，慢慢地向她爬了过来。 　　洪一雯内心疯狂地摇头，想喊救命，眼珠子越瞪越大，可是没有用，没有用，它还是越来越近了。 　　救命、救命、救命！！！ 　　洪一雯终于想到了要找人救命，结果她努力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儿媳妇吃得脖子以上全没了，丈夫更是被咬掉了脑袋，身首异处，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啊—— 　　忽地，她醒了过来！然而心跳快到几乎心脏要崩溃掉，而她脑子更是昏昏沉沉无法挣脱，脖颈处更是传来了尖锐的刺痛，尽管她摸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伤口。 　　她很快就会知道，她的丈夫，也和她一模一样。 　　※※※ 　　这两天出了一件大事，本省备受关注的即将开发的一块地皮，竟然挖出了古董！ 　　而经过勘测，可以断定这就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少年国师的墓地！ 　　考古界因此轰动，新闻界因此疯狂。 　　唯一吃亏的就是竞拍了这一块地皮的集团，这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致命的打击。 　　因这一块地皮的吃亏，那个着名的集团元气大伤，又因为当权人的一系列不当操作，更是雪上加霜。 　　眼看着这集团就要宣告破产了，董事长妻子与他离婚，而他前妻一手创办了新的公司，竟然如日中天。 　　这些消息本来不会影响到湛兮他们宿舍多少，知道滑飞舟忽然问：“阿行哥哥，你之前不是买了很多那个集团的股票？你抛了没有？再不抛就血本无归了。” 　　“抛了，”湛兮垂眸，“早就抛了。” 　　我师父抛的，湛兮心里美滋滋地想到，我师父不仅在这支股票涨到巅峰的时候抛了它，还在那个前妻的新公司刚上市的时候购下了大量股票。 　　简绍钧蹙眉，他曾隐隐约约看过湛兮的电脑屏幕，多少知道一些，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奇怪，阿行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胆识和这样的心态的，阿行玩股票，根本就不敢真正上手去玩，更何况像是现在这样，将律师打了几十场官司获得的赔偿金全压上去了。 　　然而他心中的疑惑，却得不到解答，他试探过，对方义正言辞地回绝了他的试探，想啊到这个，简绍钧就觉得异常无奈。 　　邱彭薄忽然说：“阿行哥哥，之前那些在网上随便乱说话的什么个人媒体之类的还有那些新闻，都已经赔偿了也公开道歉了，只有那个欧阳珺娅死女人，她到现在还没给你公开道歉呢。” 　　湛兮本来想说钱到位就行，道歉算个屁，嘴皮子上下一碰，能有什么意义。 　　然而邱彭薄却说：“你千万别放弃这个啊，律师叔叔这段时间接了新的委托，不过他们是事务所业务能力很强的，现在应该有准备去催欧阳珺娅了。” 　　※※※ 　　正 　　如邱彭薄所说，公开道歉是法律的要求，欧阳珺娅再怎么心有不甘，再怎么怕丢人现眼，也必须要进行这一项。 　　对方很会做样子，她不可能像是湛兮直接在星期一的早上，在全校升旗的时候，站在国旗下，保证自己绝对不感染任何一个学生。 　　她的公开道歉，也就是在个人微博上放了一个公式化的简短的道歉声明而已。 　　可是欧阳珺娅没想到的是，湛兮的舍友们如此给力，这道歉声明一挂上，就已经刷遍了校园论坛和各大APP，短短两三天欧阳珺娅的名声就在大学圈子里臭大街了。 　　更让人难堪的是，她的好友舍友们。 　　这些人纷纷站出来各种爆料她日常生活中的糟糕之处，再结合她雇水军去黑拒绝了自己的人的行为，“心机”“不要脸”“恶毒”等等标签被死死地贴在了欧阳珺娅的身上。 　　欧阳珺娅果然承受不了“网曝”，一会儿又抑郁一会儿又自杀什么的，她还和网友、朋友们在网络上撕逼大战。 　　这样骂着别人网曝她的人，却没想过自己之前的行为，会为湛兮带来什么。 　　群众的力量如此强悍，欧阳珺娅就算有水军加码，也不不足以抵抗。 　　没几天，湛兮就听说欧阳珺娅准备要出国了，对此，他的舍友们嗤之以鼻。 　　※※※ 　　其实对于欧阳珺娅，湛兮是不关心的，那样的人，终有一日会自食其果。 　　不过今天有个好消息，医院那边通知他可以准备做手术了。 　　湛兮有点儿担忧：“我会不会因为艾滋病，更容易有伤口感染的风险，还有一些并发症……” 　　因为艾滋病，与其说它是世人眼中的肮脏的病，不如直接说，它就是一种攻击人体免疫系统的病毒。 　　“你还有一百五十八的功德值，我帮你看看系统商城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你，”438的声音在湛兮的脑海里响起，“找到了，伤口愈合小道具，现在八点八折，买的话十八点功德值，可以帮助你减少感染风险，加速愈合伤口。” 　　湛兮：“买买买。” 　　阿弥陀佛！只希望王建仁的忏悔值能多涨一点，让他不要太亏，他在这个世界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去做，他不想那么快死掉，他师父的《论如何让钱生钱》他都还没能执行下去。 　　“王建仁他们最近有什么动作？” 　　湛兮可不信他们那么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王建仁：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求速死！ 　　湛兮：就等你这句。 　　木迎风：这句好像我之前的戏份哦~ 　　· 　　感谢在2020-04-13 00:19:17~2020-04-14 20: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偶的悲伤° 20瓶；青山、小樱 10瓶；烊 9瓶；薰衣草 5瓶；橖鷬 2瓶；喆喆、skkj、仙女夏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438首先就告诉湛兮一个好消息——“王建仁的忏悔值,现在已经65了！” 　　湛兮闻言，只是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但是显然一切都尽在掌握，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反应。 　　倒是438这个系统，开始在湛兮的脑子里循环播放——“今天是个好日子”。 　　魔音洗脑x正无穷！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高兴，你现在帮我看看王家在做什么。”湛兮捂着隐隐作痛的脑壳，安抚这心儿高兴到要飘起来的438. 　　438暂停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却又意犹未尽地在湛兮脑子里放了三分钟的烟花,然后才笑嘻嘻地说：“王建仁基本废啦,他现在天天就闹着要自首,要说出当年那个女生引产的真相。” 　　“王家夫妇的状态也很糟糕,因为他们两个人被折磨得有点儿神识恍惚，经常工作的时候都感觉到有鬼婴的尖叫和嬉笑,可是这两个人都已经吓到要崩溃了,却始终没有要松口去自首的意思……” 　　湛兮正在掏药,塞嘴里,灌点水,一口气全部吞下，完了他才回438的话：“姜还是老的辣,王建仁到底太嫩了,扛不住很正常，但是他父母得到的太多,惶恐失去的也太多,因而顾虑更多。” 　　“哦,”438似乎有些失落，又似乎是湛兮听错了,它语气依然有着事不关己的冷淡，“这件事情本来就得不到……法律上的制裁，本来以为你用点特殊手段，还能让他们认栽，名声臭大街什么的，现在看来有点难了，他们不仅阻拦王建仁自首，还在暗戳戳地找玄门中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玄门中人？好吧，好吧，”湛兮闻言直接笑出声，他声音渐低，“那就让他们，来吧。” 　　就这样一个灵气稀薄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的末法位面，呵。 　　※※※ 　　. 　　湛兮等着那所谓的财阀世家，多找一些玄门中人，放马过来。 　　恐惧是一种他自金丹后就再也不曾有过的情绪，更何况，所谓的财阀，所谓的世家，比起他曾经手起刀落屠戮过的庞大宗门与飞天入地大能，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让他深感无趣的是，王家确实在挣扎，也确实再努力，可是那些“业内名气”如日中天的玄门中人，连他们的梦魇之症都解决不了，更不要说捕捉到湛兮的踪迹，和他斗法了。 　　湛兮觉得有些无趣，不过也恰好，他要去做手术了。 　　手术的时间确定了之后，湛兮才告诉舍友，然后再请假。 　　简绍钧神色莫名：“为什么……现在才说。” 　　湛兮无所谓地笑了下：“不想你们担心，只是做个小手术，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邱彭薄情绪有些激动，“你现在和以前……” 　　他想说‘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滑飞舟拉住了他的胳膊，他 　　也瞬间清醒了过来，而后一脸愧疚地看着湛兮。 　　湛兮有些无奈，少年人的关心是如此的真诚又不加掩饰，让他此心尤为熨帖。 　　“我不会有什么事的，别担心。”湛兮拍了拍邱彭薄的肩膀，“你们没课的时候可以来看看我，其他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最快的话三个月我就能恢复了，我连期间照顾我的护工都已经请好了。” 　　滑飞舟咬了咬牙，有些恨恨地说了句：“我就是不高兴阿行哥你什么都安排好了才告诉我们！” 　　简绍钧平静地摘下眼镜，说：“你对我们来说，是……好兄弟，你不用这样体贴也可以。”多麻烦我们也可以，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负担，更不是累赘和麻烦。 　　后面的话，简绍钧没有说下去。 　　他换了个话题：“是哪个医院的医生要给你做手术？我家里认识一些医疗界的人……” 　　湛兮说：“不用了，别担心，不是什么大手术，我相信医生。” 　　那个素未蒙面的医生不介意湛兮是个艾滋病，愿意为他做手术，湛兮已经让人家承担本来不应该承担的风险了，又哪里会去嫌弃人家，还要麻烦简绍钧去找级别更高的医生呢。 　　再说了，简绍钧就算认识更好的医生，人家医生也未必愿意给一个艾滋病做手术，湛兮觉得，如果人家不愿意却还要因为某些原因而强迫自己为他做手术的话，没有必要。 　　※※※ 　　湛兮进手术室的时候，舍友们都请假陪在外边，尽管他一再强调不必这样兴师动众。 　　渐渐地，他失去了一部分-身体的感觉，医生护士鱼贯而入，湛兮只看到他们安抚的坚定的眼神，听到持刀医生隔着口罩，疲倦却又温和的声音：“没关系的，只是个小手术，很快就过去了。” 　　湛兮动了动脖子，点了个头：“嗯……多谢医生。” 　　他来医院之前，就和438商量过，可不可以从系统商城购买些什么东西，保证这群医生护士不要被他感染。 　　虽然医生护士都有所准备，也早已经服用过阻隔药物，但是手术依然存在一定的风险，湛兮是不愿意让他人为自己承担这种风险的。 　　438划掉了湛兮的十点功德值，表示这个空间（手术室）买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一次性防护罩，可以保证他们百分百不会被感染艾滋病。 　　虽然是胃癌，但是湛兮去医院很及时，还算发现得比较早，医生经验丰富，手 　　术很成功。 　　湛兮被从里面推出来的时候，舍友们全围了上来，还是护士无奈又好笑地再三声明他的手术非常成功，湛兮的这群舍友们才彻底放下心来。 　　医院是落地窗，湛兮躺在床上，被推着走过长长的走廊，窗外的阳光阳光刺目而温暖，有时候湛兮想，这样的设计，能让室内一片敞亮，可以看到阳光和外边的风景，也会让人的心情更加愉悦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啦，三次元有点事，更新晚点了，这章给读者大老爷们发个小红包，聊表心意。 　　爱你们，比心！ 　　· 　　感谢在2020-04-1420:57:16~2020-04-1523:4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漏自此长、初冬十月50瓶；剡右姬渊20瓶；卫家菇凉10瓶；玉生烟3瓶；橖鷬2瓶；难捱、jin00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湛兮撑着下巴, 老神在在地看着那对夫妇在他面前，恬不知耻地伸手要钱，甚至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大学都还没毕业呢,”祁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那么一大笔钱留在你身上, 我这个当老子的不放心，你拿出来, 给我和你妈保管，到时候给你娶媳妇也要彩礼钱呐！” 　　就算忽略掉他们像饿狼一样冒绿光的眼睛，贪婪到垂涎欲滴的面部表情，也无法忽略祁父的语气也是那般的不自然, 有些兴奋, 甚至兴奋到带上了点颤音。 　　湛兮不得不承认，不论他再如何仔细地端详, 再如何思量，他都弄不懂这些人怎么能没脸没皮到这个程度。 　　祁母也觉得儿子的赔偿金给自己是应该的, 她高高在上是蛇一般地抱着个掉漆的保温盒, 说：“快听你爸的，你爸爸还能害你不成, 你快把卡给你爸，我们给你保管, 妈今天还给你熬了鸡汤补身子呢。” 　　祁父祁母原本以为, 他们乖乖听那位王先生的秘书的话, 就能拿到一大笔钱，尽管对方要他们做的事情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去害他们自己的儿子, 可是他们不在乎，那可是一大笔钱！能在他们村子里买十栋楼了！ 　　可是兜兜转转, 忙里忙外这么久了，他们竟然到头来，就获得了监狱二进宫，其他什么都没拿到，那位传说中的王先生从始至终就没有露过脸。 　　祁父祁母再联系王先生的秘书的时候，那位秘书更是趾高气扬地表示他们办事不利，钱是拿不到手了，懂事的就乖乖滚蛋，不然他们也逃不了好果子吃。 　　欺软怕硬是祁父祁母刻入了骨子里的，他们自然不敢跟这些有钱人硬碰硬，但是听说自己的儿子因为被网上的人各种羞辱构陷而获得了巨额赔偿金，他们两个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一样，赶紧飞了过去。 　　至于儿子现在是刚刚做了手术，身体还很虚弱，那有什么关系？！ 　　儿子的钱给老子，天经地义。 　　※※※ 　　“噗……哈哈哈哈哈哈。”听到祁父祁母对他理所当然地说出‘天经地义’四个字，湛兮差点儿被这一口温开水给呛死，他笑得抓着杯子的手都在发抖，床铺上已经有了几抹湿痕。 　　祁父看他这根本啥也没听进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勃然大怒，呵斥道：“你笑什么！” 　　然而祁父祁母都不曾料想的是，那个刚刚还笑得眉眼弯弯，满面笑容，眼角甚至都有了湿痕的男生，倏地就收敛了所有的笑意，整张脸竟然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宛如三月寒冬。 　　尤其是那双清凌凌的眼眸，看着他们两个，像是看着牲畜，阴沉的、轻蔑的。 　　祁父也被湛兮这不按常理出来的说笑就笑说翻脸就瞬间翻脸，给吓了一大跳，等他们反应过来，他顿时感觉自己这个当老子的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给耍了！ 　　祁父满面通红，气得当即上前，猛地扬起手要教训儿 　　子——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祁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后，他迎来了温水的冲击。 　　祁母都被吓傻了，她根本没想到，一直在他们面前沉默寡言，不敢造次的儿子，竟然还会有拿水泼自己父亲的时候。 　　而且是毫不留情地扬起手就泼了过去，那样随意而自然的动作，让祁母怀疑，要是她这儿子手里拿着的不是个装了水的水杯，而是一把水果刀，估计他也会毫不犹疑，轻松惬意地送他亲爹一个飞刀。 　　湛兮将水杯搁置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笑盈盈地问：“清醒了吗？” 　　“啊！你个小畜生！！”反应过来的祁母立马叫骂出声，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了。 　　因为这个儿子，她进了两次监狱，而且，当这个从来都和她不亲近的儿子，闻言，嘴角含笑轻轻转头，看了过来的时候，祁母竟然在那一瞬间，就感觉从脚底下窜起一股寒意，冷得她四肢都僵硬-了。 　　她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躲开这个儿子的眼神，祁父顿时骂骂咧咧地准备要好好教训湛兮这个病人，而湛兮这个坐在床上的人反应比他快多了，在他来到自己面前之前，他已经直接抄起了窗边的金属凳子，砸了过去。 　　祁父被这冲击力过分的凳子给砸的瞬间倒地，湛兮淡定地按铃。 　　眼看这两个老畜生还准备闹，湛兮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怎么？是晚上睡太好了吗？这段时间做的梦，是不是很刺-激？” 　　“晚上”“睡”“梦”……三个字眼，让祁父祁母的脸刷的就白了。 　　他们惊恐万分地看着湛兮，手指着他，一整只胳膊都在颤抖，牙齿也在打战，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就一直在：“你、你、你……是你！” 　　湛兮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恶鬼一样惊恐到了极点的眼神，那几乎要从眼眶中漫出来的惶恐，真的是，令人怡悦。 　　最后，他们什么都没说，相互搀扶着，捂着脑袋就像有鬼在追一样地跑了。 　　与此同时，医护人员也出现在他的病房，吃惊地看着这个病房的乱状。 　　而湛兮望着祁父祁母的背影，有些遗憾地对438说：“我还以为他们是最能抗的呢。” 　　“不知道是你搞的鬼罢了，以为你是个软柿子，结果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榴莲。” 　　湛兮：“我是个榴莲？这是什么比喻，重读！你的小学，马上重读！” 　　“我去你的！” 　　※※※ 　　王建仁的忏悔值一直有在增长，但是他像是真的疯了一样，忏悔值非常不稳定，本来隔三差五能有个一两点，但是有时候他要是疯起来就怨恨全世界，忏悔值还能哗啦啦地掉。 　　湛兮简直无言以对，就像他不明白祁父祁母的野蛮残忍和不要脸，他同样不明白王建仁有什么脸去怨恨别人。 　　他和438打着商量：“要不这样吧，你估算一下他这人 　　最多能刷到多少，到了那个点，我就让我山叔把母虫掐死，他也马上就死，忏悔值就定格了。” 　　438：“这法子可行，让我再观察他一下，最近监狱方面有相信他真的有事情要自首的意思。”虽然证据都没了，他父母也绝不会承认，自首也没多大用处。 　　湛兮没有继续和438说话，他看着邮箱里收到的好消息，笑了笑。 　　前些时候，他就委托了一个业内极为有名气的私家侦探，花了大价钱让他们去跟踪记录王建仁他父母最近的动静。 　　果不其然，这家有名的私家侦探名副其实，他们送来了湛兮最想要的东西。 　　王氏财阀之子承认自己曾经骗婚骗女人子-宫生子，又因为孩子有艾滋病，他作假说孩子有致死性畸形而让女人大月份引产，最后导致一尸两命的事实。 　　这是王建仁自己痛哭流涕着承认的，已经被官方记录在册了，湛兮手中收到的则是王氏集团私下里联系了无数玄门中人各种做法事的证据。 　　光是照片就有大几G了。 　　湛兮翻阅着这些照片，果不其然，所有的法事，都不是超度，不是帮助亡魂往生，而是诅咒，封印，甚至是杀鬼…… 　　“有钱真好。”湛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有钱当然好，有钱了就能有权，有权了就能为所欲为了，底线可以不要，良知可以丢掉…… 　　湛兮知道，这家私家侦探其实还和一些大型报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购买了他们的另一项业务，在王建仁监狱里自首的消息被暴露后，将事情闹大，再这些照片公布于众。 　　不是仗着资本自觉高人一等么，不是将他人的人生与生命视作尘埃么，那就将你们这些渣滓的头，死死地摁倒尘埃里去！ 　　※※※ 　　事情发酵得很快，这个世界信息流动速度太快了，这把火烧得很旺很旺。 　　想要将比自己占据了更多社会资源的人跌落尘泥，再狠狠踩上几脚，这是人的天性。就像古时候的民众并不知道或许也并不真正在意谁是好官，谁又是狗官，只要有高官被斩首，管他好官狗官，当官的该死，死了欢呼就是了。 　　人的劣根性不外如此。 　　王氏财团大厦将倾的速度比湛兮想象得还要快，其中纵然有多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基数过大再推这一面将要倒下的墙、敲打这面将要破掉的鼓有关，然而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王氏集团的做法，犯众怒了。 　　众怒难犯，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女性生存弥艰，对于任何一个窥视女性子-宫的贱婢，那都是要被踩死的，更何况王建仁是个骗婚gay！那个无辜的，本来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和人生的女孩子，就这样凄凉的死去。 　　湛兮纵观全场，觉得王氏财阀的财阀地位是引起前所未有的关注的原因，而他们之所以被全民抵制和唾骂，则完完全全是他们自作自受。 　　※※※ 　　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全民自发抵制之下，曾经不可一世的王氏财阀宣告破产。 　　湛兮就这般，隔着网络，通过一面屏幕，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终于见到了王建仁的父亲，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于新闻发布会上被泼粪，狼狈逃窜。 　　而王建仁的母亲则直接和他离婚，马上出国…… 　　可是，出国，有用吗？ 　　梦魇，将永远，如影相随。 　　这一场闹剧，终将落幕了，湛兮将隐匿在自己识海中的山灵给唤醒：“山叔，起床啦。” 　　“干嘛？”山灵睁开一双雪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上次那一只母虫，你还记得不？山叔你去帮我捏死它。” 　　山灵颔首：“要完成任务了吗？” 　　湛兮的视线又重新挪到了屏幕上，闻言颔首：“是的，不过没有那么快脱离这个世界，我还想再为原身多做点事。” 　　山灵原地消失。 　　“滴滴滴！任务对象王建仁死亡，忏悔值计算中……忏悔值定格——75。” 　　438有些遗憾地对湛兮说：“山灵下手虽然快，但是母虫死了，子虫还挣扎了一下才死透，导致王建仁死的时候还痛不欲生地满地打滚，因为太过痛苦，他临死又切换出了怨天怨地的情绪，还好死得快，不然这忏悔值还能继续掉。” 　　“你留下来做什么？” 　　“改变我所不认同的社会生态环境。”湛兮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老铁们，大白求收藏一波作者呀，点开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啦，比心！ 　　· 　　感谢在2020-04-15 23:48:43~2020-04-16 21:0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滩白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色 50瓶；十三月 40瓶；卫家菇凉 10瓶；吃饭睡觉打豆豆～ 9瓶；南飞北归 3瓶；skkj、难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你留下来做什么？ 　　改变我所不认同的社会生态环境。 　　438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茫然,然后，它系统音刻板地说：“可是你的任务只是让任务对象对他们的所做作为忏悔。” 　　至于改变社会生态环境，这……和你无关。 　　438是这样想的,刻板而冷漠。 　　湛兮察觉到了它的迟疑，笑问：“你着急进行下一个任务吗？” 　　“不急，反正你只是见习宿主，圣父系统也在测试完善阶段,着急也没有用。” 　　湛兮忽然说：“黑格尔的美学第一卷 ，谈到了艺术家的灵魂深度。” 　　438接话：“我知道，你在图书馆扫了那本书一眼，显然身为系统的我在记忆方面要比你更优秀。恩格斯将黑格尔的‘灵魂深度’解释为‘思想深度’……简单的说，艺术家的思想深度表达的人类解放自身的要求和改变现存不合理秩序的愿望,就是他的灵魂深度。” 　　湛兮闻言,目光平静查阅着这些海量的资料，都在渴望他的投资呢，他看了一条信息，动作地给之前的投资对象再追加一笔投资。 　　而438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改变现存不合理秩序的愿望？ 　　438忽然觉得有些心情复杂，他很想对湛兮说，我之前的宿主，也和你一样赤子之心，只是后来…… 　　※※※ 　　湛兮的风险投资,有成有败,不过他终归还是依靠着某几个能源新领域以及科技型领域的投资与开发，而如同黑马一般，瞬间出现在世界富豪榜上。 　　身体终于恢复后,他本来还打算继续自己的学业，结果学校直接让他各种考试考试……好在湛兮人在休养也没有落下原身的学业,这些考试也不在话下。 　　后面的课程将会更加紧凑，湛兮需要蹭一下同专业学弟学妹们的课，但是似乎只需要任务式地跑一下这些课程，人到位，期末考试顺利，他就能毕业了。 　　湛兮有些漫不经心地想，这或许和他如今的财富地位有关，又或许和他是个艾滋病却表达了自己的身残志坚让老师们心软？ 　　不论如何，总之学位证书他是到手了。 　　看着手中崭新的学位证书，湛兮神色平静，却忽然想起，这薄薄的一张纸，却是原身无数次深夜痛哭的理由。 　　他的人生为了学业而奋斗至今，却终究过错了一纸证明，这是原身的执念。 　　其内心的痛苦和难堪，是湛兮无法感同身受的，但是至少，湛兮完成了这个执念。 　　指腹滑过证书上的字迹，湛兮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滞涩感，在缓缓消散。 　　※※※ 　　毕业季，各奔东西的时候。 　　很多人已经扭转了对湛兮的看法，甚至湛兮走在校园的路上，同学们看到他也不再是远远避开，反而是专门到他面前问声好的同学居多 　　……可是这种友好的转变，却并不因为湛兮本身，而只是因为他如今的财富地位——种花家屈指一数的风险投资者。 　　“阿行哥，早上好啊。”路过的一个男同学冲湛兮挥了挥手。 　　湛兮微笑挥手：“早上好，要去吃早餐了吗？” 　　“对啊，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吃过了，再见。” 　　两人错开，越走越远，刚才短短几句交流友好又自然，可是湛兮很清楚，他并不认识那位同学，甚至……他曾在篮球场上打算和舍友打篮球的时候，这位同学一看到湛兮他们几个人过来，就带着自己的伙伴离开了。 　　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是曾经这群人的眼神，激怒过邱彭薄。 　　“这样善变的嘴脸，会让你觉得心寒吗？”438忽然出声问。 　　“不会，”湛兮平静地说，“吾心坚，吾道坚。我要做的事，不会因他人的糟糕而放弃。” 　　拍毕业照的时候，湛兮本来以为应该没多少人会愿意和自己拍照的了，毕竟他如今感染了艾滋病毒，确实很多人都对他“另眼相待”。 　　但是没能毕业，是原身一直以来的遗憾和执念，原身曾经的社交广泛，他估计很想很想曾经部门社团的同学们都来和自己一起拍个毕业照的。 　　湛兮虽然不是很在意，却也想满足一下原身的愿望，毕竟，光是如果他光是和舍友拍照，而舍友们却还有一大堆其他朋友一起拍，到时候会显得他形单影只，孤苦伶仃，怪可怜的。 　　不过简绍钧竟然忽然对湛兮说：“我没有邀请任何人，明天我们拍完毕业照就去市区吃饭吧？他们两个人要拍的路线比较多，人也多。” 　　湛兮觉得简绍钧不用牺牲那么大，刚想说话就接到了林静芙的电话：“祁师兄，我打听到你们班是明天拍毕业照，我能去不？还有我的几个舍友，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好啊。” 　　挂了电话，湛兮耸耸肩，摊手，露出一脸的“爱莫能助”，这样搞怪的表情下，是难掩的得意。 　　简绍钧：“……” 　　湛兮看了看手机，是曾经待过的社团和部门的群在艾特他，原来是大家都打算明天空出时间陪他拍几张照片。 　　“老大，明天一起啊，学弟学妹这么可爱，明天大家一起出市区吃饭？”湛兮说完还打包票，“我请客！” 　　邱彭薄和滑飞舟两个赶紧凑上来，邱彭薄说：“怎么阿行哥哥你就约老大，都一起呗！反正阿行哥哥现在贼有钱了，大家敞开肚皮吃！” 　　滑飞舟撇了撇嘴：“敞开肚皮吃也不能把他吃到破产。” 　　. 　　※※※ 　　毕业之后，湛兮回了一趟老家，把原身的养父，那个道士的尸骨迁坟。 　　纵然湛兮并不认为豪华墓地能有多么特别的意义，但是这是原身一直以来的愿望，虽然任务系统不要求他 　　完成原身的愿望，但是就当是做好事了吧，能做的，他都会去做。 　　他唯一一次回老家，是开车豪车带着保镖，兴师动众地回去，下车还让人铺红毯……如此做作奢靡又中二——就为了敲打老家这群人。 　　湛兮可不想以后的日子，总有七大姑八大婆来打秋风。 　　将原身养父的坟墓弄好，湛兮还和村里为数不多曾经帮助过原身的老人聊聊天，送些补品，给个红包。 　　通过他们，湛兮才知道原身的父亲死了，据说是下河游水的时候腿抽筋，硬说是有鬼在拉，吓得村里人不敢上前救他，他就硬生生淹死了。 　　湛兮当然知道为什么祁父会出现这样的状态，梦魇已经到了混淆现实的程度了，再这样下去，兴许不死也疯。 　　祁母则是上山砍柴的时候，大脑恍惚地摔了一跤，如今只能瘫在床上，只是祁家这么多年也有些存款，祁父还买过保险，死了又有钱拿，祁母日子不算难过，村里多有帮衬，她也有人照顾。 　　只是祁大牛签了赌债，被人打断了腿，他奔向厚着脸皮找湛兮借钱，结果湛兮连他的面都没见到，祁大牛就出车祸，死了。 　　438唏嘘不已：“你没问，我都没看这边的情况，看来很惨啊。” 　　湛兮就坐在回程的车上，闻言不咸不淡地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他本是有些无聊，随意刷刷手机，却发现了一条新闻——“王氏财团董事长前夫人，珠宝设计师洪一敏，死于在m国6.7shidai广场枪杀案。” 　　438看到湛兮的手机页面停留在这里已经三分钟了，它好奇地扫了一下，说：“当然所有人都疯狂逃窜，就她，呆滞地往持枪歹徒那儿走，然后就被一枪爆头了，唉，精神恍惚要不得。” 　　湛兮抿了抿唇，扫过同一篇文最后介绍了一下王氏财团董事长如今如何如何落魄的段落，就关了手机。 　　“梦魇是可以挣脱的……”他淡淡地说，“诚心忏悔，就能慢慢挣脱，就算不能彻底挣脱，也能缓解。” 　　湛兮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反问：“不然438你觉得为什么王建仁那段时间，疯了一样地闹着要自首呢？甚至一度他的忏悔值飙升到96……”说白了，还不是意识到只有自己忏悔了，才能在夜里的梦魇中不那么痛苦，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自己。 　　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就连忏悔，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 　　438没有说话。 　　湛兮的眼神又 　　倏地沉了下来，冷声道：“只是他们终究不愿意去忏悔的。” 　　. 　　抗住梦魇很难，忏悔却也从来不容易。 　　※※※ 　　湛兮在后来，成立了自己的风险投资公司。 　　起先他确实是花费了巨大的精力，他这具身体是真的不好，那段时间感觉时时刻刻精力都要被榨干，还是他山叔帮忙作弊，不断给他灌灵力。作者有话要说：下个世界预告——自古良善本无罪。 　　“感化她，她讹你，害得你家破人亡。” 　　油门当刹车来了！下个世界会有副任务。 　　· 　　感谢在2020-04-1621:01:31~2020-04-1722:2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落尽千山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钢筋退散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子攸宁40瓶；想当咸鱼的喵20瓶；喵喵15瓶 　　；亿年时空13瓶；吃饭睡觉打豆豆～、……10瓶；柠舒、胖猪猫、凌一5瓶；大头张张、雅歌、难捱、懒就一个字、玉生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湛兮第一次没有在完成一个世界之后, 马上就进入下一个世界，而是选择了在系统空间休息。 　　他不知道别人的系统空间是怎么样的, 但是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知道，反正不会是他的系统空间这个样子。 　　那么湛兮的系统空间是什么样的呢……一望无际的垃圾山垃圾海。 　　他一脸淡定地穿梭层层垃圾而过，找着了一个塌了半边，造型无比寒酸，却还算干净的沙发，坐下。 　　吱呀一声，这破烂的沙发, 发出了一声承受了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惨叫，湛兮被吓了一跳, 差点儿就蹦了起来, 结果他犹犹豫豫地又坐了一会儿，发现这沙发看着凄惨，但是只要他马步扎得稳, 还是勉强可以坐四分之一个屁-股的！ 　　他手肘撑着膝盖, 手心托着自己的脸, 就这样望着没有形态的438在辛勤地、疯狂地、不间断地清理系统空间的垃圾, 宛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湛兮觉得自己应该庆幸，这些垃圾虽然看着辣眼睛了一些，但是至少是没有味道的, 也不会滋生出各种飞虫。 　　“为什么垃圾看起来比之前还多……”明明438已经在不断地清理了，但是湛兮发现空间里头的垃圾不见少, 反而多了，他又问：“这么多垃圾到底从哪里来的？” 　　“从其他宿主的系统空间丢出来的, ”438淡定地回应，“这是对我的惩罚, 因为我曾经培养出了一个垃圾宿主！” 　　湛兮又听它唠唠叨叨地讲了很多东西，这要放之前，湛兮不乐意听，438也不会跟他讲。 　　说了那么多，所以这些垃圾，都来源于其他宿主和系统，438目前的状况，基本是处于系统的底层。轮回司总系统它是联系不上的，高级系统是不理它的，它是轮回司旗下晋江部新研发的“圣父系统”唯一的一只——系统小白鼠。 　　而湛兮，就是唯一的一只——宿主小白鼠。 　　“我真的是讨厌死这些宿主了，系统空间只是一个中转站，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系统空间打扮成乱七八糟的样子，浪费功德值去购置家具？！这么多垃圾都是没有必要产生的，要是他们都能像你师父那样就好了，520就从来没有丢过垃圾。”438气呼呼的。 　　它还在继续：“有那么多功德值，像你一样，花费点给医务人员避免感染什么的不是很好吗？他们很多人都不去避免本来可以避免的在任务世界中对他人的伤害。” 　　“还有很多宿主，根本不愿意把功德值拿出来给伴生系统升级，不升级，时间久了我们就报废了，能量撑不住，系统为了升级就只能不断地签收更多的宿主，宿主多了就根本辅助不过来！” 　　湛兮眨了眨眼，说道：“也许那些宿主，需要一个‘家’的感觉和氛围吧。”他避开了其他话题，以免戳到438的伤口。 　　“我真羡慕520。”438的语气莫名。 　　湛兮挑眉，他从沙发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它只有一个宿主，宿主牛逼，功德值不要钱一样随意他的伴生系统挥霍，520可以拿着宿主的功德值到处耍，我就不行，我得清理垃圾……”438莫名失落，“都怪我，我培养出了一个垃圾宿主！” 　　湛兮：“……”我了勒个去，这是要哭了吗？惹不起惹不起，还是赶紧去下一个世界。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湛兮觉得，438已经算是很尽职的一个系统了，排行500以内的系统，不至于垃圾到刻意培养垃圾宿主，不能直视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系统，反而是人心。 　　“对了宿主，你师父给你送了个道具，520刚刚发邮件过来了。” 　　马不停蹄准备冲入穿梭口的湛兮脚步一顿：“什么道具？ 　　“可选定一个任务世界的一次性重置道具，单个世界有三次重置机会。” 　　----------------- 　　线条流畅，造型奢华的豪车内，驾驶座上那面容精致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湛兮扫了一眼车内的布置，眼神极为冷漠。 　　原身名叫胡悠维，他本来可以有一个平平凡凡的人生，与父母过着虽不奢侈，却也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这一切，都因为他的一次好心做好事，而毁了！ 　　毁得彻彻底底的。 　　大二那一年，早早拿了驾照的胡悠维开了父亲的车，准备到机场去接想要来本市玩耍的高中同学，他从不曾想到，这一次出行，会将他彻底推入地狱。 　　本市的丁婆子晚年凄苦，家境一贫如洗的她动了恶念，常年以讹人“挣零花钱”给孙子买零食。讹人讹多了，且多是给个三五百的小钱，很多车主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花钱消灾了，谁又知道呢，这样无底线妥协的行径，反而助长了丁婆子的嚣张气焰。 　　在胡悠维开车去接高中同学的同一日，丁婆子一不小心被孙子推下楼，摔断了腿。 　　她知道自己在那片小区已经“出了名”了，怕是这种断了腿的，讹不到大价钱，于是马上拖着腿，避开监控，到了另一片区域，躺到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转角。 　　恰好，胡悠维开车路过，他看到了躺在地上哀嚎的丁婆子，不曾多想，因担心老人的身体，他马上就见义勇为地送丁婆子上医院，并且为了让丁婆子能马上得到治疗，他还先垫付了医疗费用。 　　结果可想而知，有些人，比魔鬼还险恶，丁婆子就是其中的一员。 　　胡悠维好心救她，丁婆子却联合自己的一家人，咬死了是胡悠维开车撞了她，并且各种上新闻，死皮赖脸地要将事情闹大，要彻底毁了胡悠维的名声，要逼迫着他赔钱。 　　因为事发地点没有监控也没有证人，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车记录仪在前几天坏了，新买的还没有送到，而父亲的车恰好在一次回乡途中磕坏了一些，家里觉得没什么大事，没去修理，当时的行车记录仪也早已经找不到了。 　　车子的凹痕，丁婆子的腿，无监控无证人……甚至可能遇上某些傻-逼，觉得丁婆子那么穷，反正胡悠维家里还有点钱，要不然就干脆让他认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帮他让他做好事呢。 　　胡悠维百口莫辩，赔了大半身家，胡悠维的父亲工作都受到了影响，为了不下岗，陪领导喝酒，结果酒精中毒而死，胡悠维的母亲因为受不了舆论的谴责，以及老伴身死，终究抑郁而死。 　　然而丁婆子一家，却靠着胡悠维的身家，而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胡悠维最后抱石跳河。 　　不对！胡悠维的记忆缺了一大段！ 　　----------------- 　　“宿主，宿主你看完记忆了吗？”438的声音在湛兮的脑子里响起。 　　湛兮屈指敲了敲脑壳：“看完了。” 　　“发现问题了是吗？原身的记忆缺失了好几年，我这边只有说他虐杀了丁婆子一家，后来还变成了一个心怀恶念，无差别报复社会的变态杀人狂的简要，然后就说他暴露后，被警方追逐，最后抱石头跳河了。” 　　湛兮：“……？？？变态杀人狂！？”真的假的？纵观原身从小到大的的记忆，是一个乖乖好男生，平日里温柔又体贴，善良到了极点，还有一点儿天真，但是也有自己的原则，怎么说原身的记忆中的自己都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个好心人而已。 　　唯一与众不同的大概是他长得帅？ 　　“对，系统的资料一般不会出错的，这个世界的任务是……用圣父的博爱来感化丁婆子，使她对自己的罪过感到忏悔。” 　　日你仙人板板，果然又是这么傻-逼的任务！ 　　就丁婆子这种渣滓，垃圾分类都不知道具体要分在有害垃圾，还是不可回收垃圾里头，还感化，感化个鬼！ 　　湛兮翻了个白眼。 　　“你先别急着翻白眼，还有个副任务，完成副任务有20点功德值，不完成倒扣20点功德值。” 　　湛兮：“……”我算是知道你为啥让我先别急着翻白眼了，敢情我还翻白眼翻早了是吧！？ 　　这是什么霸王条例，说好副任务，结果不完成还得倒扣20点功德值！？ 　　“副任务是什么？”湛兮叹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目前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原身自那次人生被推入地狱后， 　　家破人亡，学业也没能完成，他是好不容易才从地狱里爬了起来，走入社会，现在在给一个有权有势的资本家的独子……当司机。 　　然而湛兮能看到的记忆，就是从原身的今天开始，直接断了，然后就跳跃到好几年之后，他抱石头跳河了。 　　中间的一大段，完全是空白的，湛兮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原身怎么就跟走错片场一样，从一个乖乖三好学生被摧毁后，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找了一份当司机的工作，结果就变成了个变态杀人狂抱石头跳河了？ 　　说那么多，豪车不是湛兮的，是那位“公子哥”的，他现在奉命去郊外别墅接那位公子哥，结果起太早，肚子饿的要死，饿到痛得不得了，不得不在这个便利店停了一下。 　　湛兮拿起原身买的那个面包，开吃，要是原身，是不敢在这辆车里随便吃东西的，他一边吃一边问：“什么副任务，你倒是说啊。” 　　“这个世界和以往不一样，你完成任务之后，原身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继续自己的人生。所以副任务就是让你弄清楚原身之所以会变成变态杀人狂的原因，并且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你得保证原身回归自己的身体后，不会再变成变态杀人狂。然后我们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湛兮咀嚼的动作一顿，说：“草，一种植物。”找到原因，阻止这件事情发生，湛兮还能理解，保证原身不变态是什么鬼，这东西他怎么保证！？ 　　头秃，这个垃圾任务真的让人头秃。 　　----------------- 　　湛兮慢悠悠地吃了面包之后，才启动车子，继续往郊外别墅走。 　　结果出郊区的半道上，没什么人，监控也没装好，湛兮看到了一个老婆婆在前方一直盯着他的车子看，湛兮刚蹙眉，就发现她直接倒在了自己车子的前边。 　　湛兮一脸卧槽：“……又来！？” 　　438：“恭喜你，贺喜你，你成功与剧情任务会面，这就是丁婆子！在得到了无数次甜头之后，她虽然靠着原身的赔款，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但是依然没有放弃讹人这项来钱极快的工作。” 　　电光火石之间，438往湛兮的脑子里塞了一些片段，有丁婆子一家靠着原身的钱财过得风生水起，还和邻居吐槽原身好心当傻逼的事情，有丁婆子讹了一个女大学生的报名钱，结果那女学生绝望跳楼的事情，有关丁婆子的片段中，有很多很多…… 　　像原身这样的人。 　　眼看着再不踩刹车就来不及了，湛兮嘴角向下动了一动，眼神由冰冷瞬间转换成惊慌失措。 　　然后他一脸恐慌，手足无措地握着方向盘死死定住不动，脚下开始油门、刹车（点刹）、离合瞎几把乱踩一通…… 　　丁婆子眼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瞬间，心脏都提到了喉咙口上……来不及了。 　　她惊恐万分，在这一刻，丁婆子终于害怕了，害怕到了极点。 　　丁婆子心里呜呼哀哉地惨叫着，妈的遇上马路杀手了！她想要赶紧起来，可是她刚刚为了让自己摔得更真实，是真的摔了一跤，如今一把老骨头了，身体根本不灵活，她爬不起来，她死活起不来。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丁婆子尿都要被吓出来了，她越是惊恐万分越是着急，就越是爬不起来，这个时候，她根本想不到自己可以就地一滚，滚到一边去。 　　惊慌失措的湛兮，用着‘惊恐万分’的眼神，隔着挡风玻璃，与丁婆子四目相对。 　　然后，他隐秘地勾了勾唇，一脚踩死了油门——“轰！” 　　不愧是豪车，真棒！点赞！ 　　“碰——”丁婆子飞了起来。 　　…… 　　“滴滴滴！任务对象死亡，任务对象惊恐值抵达最高阈值，无法计算忏悔值，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 　　湛兮：“我选择使用重置道具。” 　　还可以再撞两次，要不……下次轧过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你问我四分之一个屁-股怎么算？你自个儿马步扎好，屁-股挨一点点边缘。 　　· 　　感谢在2020-04-17 22:27:48~2020-04-18 22:1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滩白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許:wo{1}世烟火 10瓶；老老老革 5瓶；懒就一个字 3瓶；橖鷬 2瓶；skkj、难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x s63 变/态杀/人/狂抱石头跳河了？ 第99章 　　“你是疯了吗！！！”438发出了一声怒吼, 这一声怒吼的牛逼程度能叫湛兮脑子都被震荡得回不过神来。 　　湛兮捂住自己的脑阔：“你别激动。” 　　“重置道具，你就这样浪费了！？你是不是脑子抽了, 你突然发神经吗？”438犹在愤怒, “你为什么要这样浪费？明明这种东西, 不是应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吗！？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吗？现在我们的任务都是压线过, 以后要是遇上了更难的任务，不得已才使用这个道具，可是你——”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湛兮佛系地说完，上手自己给自己揉太阳穴。 　　回到了系统空间, 湛兮坐在那个破沙发上, 任由438愤怒地谴责了他足足两个小时。 　　“那个道具很贵的,”438补充道，“卖了我们两个都买不起。” 　　“淡定，”湛兮摆出一只胳膊，掌心往下压了压, “以后就能买得起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有个屁的信心……” 　　湛兮看着它一边骂人, 一边还在没完没了地清理垃圾，忽然就觉得438其实也蛮可爱的。 　　“这一次的任务……其实就算我不踩油门, 丁婆子也一定会死一次的。”湛兮平静地说，“我先前踩了刹车, 虽然只是一踩就松, 但是点刹车子也应该有反应才对, 但是那辆车没有任何动静。” 　　刹车——失灵了。 　　※※※ 　　“已使用重置道具, 目前剩余重置机会：2.” 　　第二次进入任务世界，湛兮仍然坐在驾驶座上，边上放着原身刚刚买好的面包。 　　他面色如常地拿起了面包，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开始回想第一次进入任务世界的所有情况。 　　越是细想，就越是觉得这世界存在很多疑点。 　　湛兮不能确定丁婆子出现在那里到底是一个巧合一个意外，还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更让湛兮闹不清楚的是，这辆车的刹车为什么忽然就失灵了？ 　　他从这家便利店，一直开到郊外，路上也遇上过红灯，刹车很灵敏，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在郊外遇上丁婆子的时候，刹车突然就失灵了，如果不是湛兮要“表演”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为了表演到位，他还把刹车离合油门都瞎几把乱踩了一通，估计也发现不了刹车突然有问题。 　　湛兮咀嚼着面包，目视前方，在想……虽然他本意就是要把丁婆子撞死，油门当刹车也是刻意的表演，可是如果他不刻意表演一下，而是直接脚踩油门到极限，那么他是不会发现刹车有问题的。 　　是巧合……吗？ 　　可是怎么会突然出现接二连三的巧合呢？这年头，巧合都是按打计算的吗？ 　　想不通，湛兮也懒得继续想下去了，他下车扔掉了面包的包装纸，回到车上，打火。 　　※※※ 　　车子差不多就要驶出郊区了，湛兮面色平静地试了试刹车，是正常的。 　　湛兮：“……”难不成上一次进入任务世界刹车确实是突然失灵？ 　　然而驶出了郊区，在半道上，依然没什么人，路打好了，可是监控还是没装好。 　　湛兮果然又看到了一个老婆婆，她就在前方一直盯着他的车子看，湛兮面无表情地看着丁婆子直接倒在了自己车子的前边。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湛兮再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绝佳演技，开始惊恐万分，开始惊慌失措，开始手足无措，然后，离合、油门、刹车交替着胡乱踩。 　　果然，刹车没反应了。 　　湛兮叹了一口气，歪了歪头，无奈地与想爬却爬不起来，神色越来越惊恐的丁婆子，隔着挡风玻璃，四目相对，然后——油门踩到底！ 　　“轰——” 　　“碰——” 　　血花迸溅而开，像是一幅滑稽的油画，湛兮这一次没有马上回到系统空间，而是继续操作这辆车子，他往前又往后。 　　车子没顾忌丁婆子的尸体，碾压而过…… 　　而湛兮也终于确定，刹车又特么非常巧合的失灵了。 　　“滴滴滴！任务对象死亡，任务对象惊恐值抵达最高阈值，无法计算忏悔值，任务失败！” 　　“使用重置道具。” 　　“已使用重置道具，目前剩余重置机会：1.” 　　※※※ 　　第三次进入任务世界，湛兮仍然坐在驾驶座上，边上放着原身刚刚买好的面包。 　　湛兮看着那块面包，一脸嫌弃：“我看着这块面包我都饱了。” 　　虽然原身现在还是饿到胃痛，可是对与湛兮来说，他已经吃了这一块口感很差劲的面包两次了，实在不想吃。 　　说真的，原身现在其实也不差钱，虽然当初家里大部分的财产都赔了丁婆子，但是他父亲因酒精中毒而死，生前一直有买长期寿险……保险公司给的钱，已经够原身一个人生活下去了。 　　只是原身一直活在自己为自己打造的牢笼中，他从来不去动那些钱，且衣食住行都在苛刻自己，活得像是苦行僧一样，湛兮知道，他在惩罚自己，用画地为牢的方式。 　　但是……胃真的好痛！ 　　湛兮下车，拐进了小道，在街边的早餐摊上买自己想吃的东西，心里默默地嘀咕——就让我破戒吧，等你回来，再继续惩罚你自己好了。 　　他捧着一次性盒子，先是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汤水，再一边吃着热乎乎的肉丸子，一边问438：“感觉到没有，我的车车有问题啊。” 　　“这不是你的车车。”438立马回应。 　　湛兮：“这是重点吗？” 　　“刚刚扫描过了，刹车被做了手脚……有人远程操控，对方可以随时让你的刹车失灵。” 　　湛兮：“哦……我就说，哪里那么多巧合，那你说说，他能让我的刹车失灵，那能不能让它失灵后又恢复？” 　　“不能。” 　　湛兮把丸子吃完，又把剩下的汤水全喝了，这才觉得胃部暖洋洋的舒服了一些，他可实在不想像上一个世界那样了，祁慎行的胃真的是让湛兮无比伤感，想吃不能吃。 　　“刹车……可能和原身会变成变-态杀人狂有关吧。”湛兮丢掉垃圾后，淡定地上车，打火。 　　说真的，要是一般人遇上这种情况，来了两遍还无可奈何，早就有心理阴影了，但是湛兮一点也没有，完全和第一次上车那样。 　　奢华的跑车启动，湛兮笑道：“有人想‘帮我’，哦不，是想要‘帮助’原身，去杀了丁婆子……” 　　438顿了顿：“可能是，本来我应该可以找到是谁在背后操控车子的刹车，但是我刚刚查不到，应该是和任务相关，我被屏蔽了。” 　　“淡定，不要心急，”末了，湛兮意犹未尽地补充，“我们还可以再撞丁婆子一次。” 　　438：“……”你真的是好有病病哦。 　　※※※ 　　这一次，明明湛兮已经拖拉了很久，可是到了郊外，又“恰好”遇上了丁婆子。 　　好吧，果然这个世界没什么巧合，巧合又巧合肯定就是有人安排呢。 　　他现在怀疑，丁婆子今天出门讹人，都是有心人在安排。 　　所有的一切，像是有人隐藏在暗处，给他下套。而湛兮看这些的时候，却无法通过他惯有的玄学手段去窥见其中一二，可能是438所说的，和任务相关，被屏蔽了，像是隔着迷雾一样。 　　究竟是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为了让原身开车撞死丁婆子？能安排这么多“巧合”的人，还杀不了一个丁婆子么？ 　　他们现在再做的事情就是让胡悠维遇上丁婆子，然后丁婆子习惯性讹人，而胡悠维的车子刹车失灵了，说白了他们要安排的事情就是“胡悠维撞死丁婆子”。 　　可是在湛兮看来，目的应该不在丁婆子，既然不在丁婆子，那就只能在原身了。 　　“他们为什么要安排我杀人？”湛兮蹙眉，想不通。 　　438：“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有副任务。” 　　“难不成是太爱原身了，想要用这种手段去帮助原身复仇？” 　　“你在说什么鬼。” 　　“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湛兮一边开车还一边耸了耸肩，“帮你手刃仇人什么的，不是爱情剧里的常用伎俩吗？” 　　438没有回答，湛兮又说：“我随便说的，别当真。我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上上次是这样，上次也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我确定有人在看着我，你能查到是谁吗？” 　　过了一会儿，438回应：“我查不到……可能是任务相关。怎么回事？这个副任务这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吗？原身惹上了什么人？” 　　湛兮垂眸，看着方向盘中间的标志，是这个世界排行前三的超级豪车。 　　他笑了笑：“管他什么人，又到底想做什么，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了。” 　　※※※ 　　又一次，丁婆子直接倒在了湛兮的车子前方。 　　只是这一次，湛兮没有轰油门送她上天，试了刹车发现果然还是失灵后，湛兮试图扭转方向盘。 　　丁婆子已经惊恐万分地半爬起来了，湛兮车头一扭，直接撞倒了她，车轮轧了过去。 　　没有听到系统提示任务对象死亡，任务失败的声音，湛兮看着这车子在撞击路道旁的电线杆之后，停了下来。 　　他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挤得头都要爆了，无比艰难地从车上下来，湛兮四处看了看，没有任何一个人，连飞鸟也没有，监控更是没有。 　　他缓步走到半死不活，出气多进气少的丁婆子面前，丁婆子倒在血泊里，瞪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哀求地看着湛兮，她“霍霍”地出气，似乎想要求救，可是嘴张开了却说不出话来。 　　湛兮不介意满地的鲜血淋漓，他蹲下，平静地与丁婆子对视：“是谁让你来这条路的？” 　　丁婆子动都动不了，哀求地看着他，眼中的悲哀和求生欲几乎要破框而出了。 　　可是湛兮无动于衷，原身好心帮她，她让原身家破人亡，女大学生好心帮她，她害得人家跳楼自杀，她毁掉了至少六个家庭，因她而死的人至少两位数…… 　　然而丁婆子自始至终就没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一直以“精明”自诩，以“愚蠢”来侮辱他人的良善。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求救？他又为什么要去救她？ 　　丁婆子竟然哭了，眼泪不要钱一样地哗啦啦地流，她看着湛兮的眼睛，是那样的令人心软，湛兮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在流失，可是他无动于衷。 　　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再一次问：“是谁让你来这条路的？” 　　可是丁婆子已经给不了他答案了，她的挣扎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她眼中的神采也逐渐消失，就像是一根蜡烛，烧尽了蜡，烛芯的火光，开始慢慢湮灭。 　　这一刻，湛兮能感觉到丁婆子浓重的悲哀和痛苦，那种任由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却得不到拯救的痛苦。 　　湛兮就这样冷眼看着丁婆子断气，他看着丁婆子的尸体，又似乎穿过了这具尸体，看到了后边隐藏着的人。 　　“我感觉到了，”湛兮说，“那人看着我不救丁婆子，在兴奋。” 　　因为如今灵魂的载体是普通人，湛兮的神识感知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只能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在兴奋。 　　“任务对象死亡，忏悔值定格——55，未达60及格线，任务失败！” 　　“使用重置道具。” 　　“已使用重置道具，重置道具已用完。” 第100章 　　湛兮这一次选择了油条豆浆, 等他吃完，丢了垃圾，再上车, 动作无比自然, 行云流水, 仿佛根本没有重置世界三次一样。 　　438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竟然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它颤颤巍巍地想要开口，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而湛兮始终淡定如初，还扭着头，转了转脖子放松了一下肌肉, 然后扭钥匙——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438突然出声。 　　湛兮手一顿, 阴森地问：“你干嘛突然吓我？”你信不信我敢来一餐爆炒系统！？ 　　“我好紧张, 你太不着调了, 我心里特别忐忑, 总有一种送自家不争气的狗儿子, 上高考考场的感觉。” 　　湛兮嘴角直抽搐, 他一脸的无言以对，最后才叹了一口气，打火，说：“我刚刚在调动所有精力，去感知是谁在暗中看着我, 本来有点儿方向了, 结果你一出声, 全溃散。” 　　438直接忽略了湛兮的话，紧张兮兮地问：“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再这样不走心，我们就会被丢进惩罚世界，你这一次不会又要把她撞死吧？都撞死三次了……” 　　“我说了撞死她三次，说好三次，就是三次，少一次不行，多一次不会。” 　　“尼玛！” 　　湛兮淡定起步，一脸‘哥值得你信赖’的表情：“放心吧，我车技很好的。” 　　438：“……”你特么这个世界才真正开车，你车技好个鬼！ 　　----------------- 　　车技好不是湛兮吹的，是他真有这个自信，这玩意儿，掌握了如何操控之后，不是很简单吗？ 　　因而这一次，湛兮冲惊恐万分的丁婆子灿烂一笑，然后扭转了车头。 　　一如上一次，半爬起来的丁婆子，被急速扭转了车头的车子狠狠蹭了一下，她“哎哟”一声重重跌倒在地，只是这车子没有碾压过她的身体，而是直接撞上了旁边的电线杆——“碰！” 　　湛兮在安全气囊炸出来之前，手速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他晕乎乎地和438说：“你没办法扫描到任务相关的人，帮我打个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总可以吧？” 　　得到了肯定回复之后，湛兮才动作无比迅速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挤下车。 　　丁婆子毕竟年纪大了，被这么一撞，不死都丢了半条命。 　　要是以往，她想要讹人，看到人家下车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大半了，肯定得哎哟哎哟哎哟地开始哀嚎，各种夸张地表达自己的痛苦和难受，以年纪和生命来施压，让人家负责，让人家赔钱。 　　可是现在，湛兮捂着脑阔下车了，丁婆子还是回不过神来，她根本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讹人的目的了，也想不起来之前那个神秘人说的，这辆豪车的主人会是多么多么有钱，多么多么心善，多么多么年轻又没有社会经验，多么多么的好骗…… 　　她现在只有满心满脑地——痛！痛！！痛！！！ 　　湛兮再一次蹲在她面前，感觉到了丁婆子霍霍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不过这一次丁婆子其实没那么严重，她可能只是倒下去的时候磕到头了，有些意识不清醒，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吧，但是她还是有力气说话的—— 　　“救、命……” 　　湛兮挑了挑眉，动作没有遮掩地拿出手机，一副要拨打什么电话的样子…… 　　“咻！” 　　手机跌落在地，湛兮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速度极快地穿梭而过，他明明已经躲得很快了，可是……湛兮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刺目的血痕，淋漓的血液浸透了手袖。 　　“妈个鸡，好快哦。”湛兮发出了一声感叹。 　　438：“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止血啊笨蛋！” 　　丁婆子惊恐万分地看着湛兮染血的手，湛兮冲她淡定摇头：“看到了没，你以为你今天出门赚大钱呀？人家让你送命来了。” 　　刚刚那一枚子弹，湛兮是在它靠近了之后才察觉到的，如果不是神魂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控制着这个身体躲得快，这手掌估计得被射个对穿。听说他走了之后，原身还会回来继续生活？那手巴掌要是被射穿，啧，也太伤感了吧？ 　　湛兮反复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忽地“嘿嘿嘿”地笑了，看来暗中之人，是真的很想要他弄死丁婆子啊，可是为什么呢？让他弄死丁婆子，对于不相干的人，有什么意义吗？ 　　看着他的笑容，丁婆子宛如看到了魔鬼一样，或者像是看到了电视剧里神经质的杀人狂那样，总之整个人是被吓得不行了，浑身颤抖不说，还直接尿了，尿了就算了，还白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湛兮尔康手：“诶！你别晕啊……” 　　丁婆子完全晕过去了。 　　----------------- 　　湛兮在拘留所待着，做了笔录，他抹了一把脸，开始上演自己的绝佳演技。 　　总之我就是一个好多年没开车，而且对开车有心理阴影，遇到这事儿比一般新手更加马路杀手的小可怜，遇到丁婆子的时候，我真的不是要去撞她，我就是太紧张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湛兮放空了眼睛，双目惊恐到无神，握着水杯的手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我想要踩刹车的，可是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明明感觉我踩了刹车了，可是车子没停……我不知道，我只能掉转车头……” 　　湛兮垂下了头，肩膀开始颤抖，感觉到了吗！？我快要哭了呢！！ 　　至于为什么扭转车头去撞电线杆，是向左边扭，这不是废话吗，向右边首当其冲就是驾驶座啊，人嘛，条件反射自救这不是很正常吗？ 　　湛兮呆了一夜，第二天就听说丁婆子脱险了。 　　不就是蹭了一下，难不成还真的能诈死哦，湛兮几不可见地翻白眼。 　　然后警方就有了新的疑点，那就是湛兮驾驶的那辆车，送去检查之后，发现刹车失灵了。 　　于是湛兮又要面临新一轮的笔录。 　　“刹车失灵了？”湛兮一脸遭遇了重大打击之后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不知道……”他低着头，喃喃自语，“我开车出郊区的时候，刹车还好好的，哦对……红灯，我经过了几个红灯，我都有停下来的。” 　　警方对湛兮的遭遇也很是同情，毕竟丁婆子靠讹人来发家致富，在那个女大学生因此跳楼之后，已经震惊了整个国度，因此丁婆子在这个国度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 　　再调查到之前原身的遭遇，有脑子的都能想得到，湛兮很有可能也是丁婆子手中早年的受害者之一，听说父母还因此而双双死亡，也是很惨了。 　　438：“我从没想到，原来你也那么会演戏。” 　　“淡定，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 　　第二天下午，湛兮就被弄出去了。 　　怎么出去的，他也很茫然。 　　剩下的一切，就交给了律师，因为已经调查出来了，是豪车维修点的某个技工仇富，因而对那辆无辜的豪车动了手脚？ 　　湛兮：“……”虽然我不是个小朋友，但是我还是有很多问号。 　　拘留所门口，停泊着另一辆全球排行前三的豪车，刚从局子里出来的湛兮犹豫了一下，心想不是吧，这位大老板这么牛逼？员工刚进局子里了，他也要把人捞出来给他开车？ 　　请不起第二个司机了吗？ 　　因为车窗都贴了防透光的窗纸，外边看不到里边，湛兮直接走到了驾驶座，拉开车门，与驾驶座上的中年大叔四目相对。 　　湛兮：“……” 　　大叔温和有礼地微笑：“胡先生，你坐后面。” 　　于是湛兮淡定地关上了车门，走到了后座，拉开车门，直接坐进去。 　　后座上还坐着一个身姿高大的青年，这就是原身的直系老板，牛逼轰轰的资本家的独生子——公冶意致。 　　湛兮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脸淡定地收回了视线，仿佛自己和以前一般无二。 　　只是公冶意致却忽然开口：“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人了？” 　　湛兮：“……”妈的哟，说到这个，为什么原身有关于这位年轻老板的记忆竟然有一种模糊感。 　　这种模糊感很玄，感觉湛兮不仔细去想，就想不起来，而且有一种下意识就要忽略的感觉，而现在被对方这么一说，湛兮马上去想，就想到了原身和这人以前的相处是怎么样的。 　　“公冶哥。”湛兮模仿着原身的模样，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 　　奇了怪了，这不就是大老板和司机小哥之间的关系么？怎么还要喊哥哥呢？这年头流行和自家司机称兄道弟了不成？ 　　“这人有问题。”湛兮在心里头向438笃定地说。 　　之前他手背被子弹擦过之后，湛兮马上就感觉到了子弹来的方向，虽然对方装了□□，湛兮当时电光火石之间想了很多，然后他挪了一下位置，背对着子弹来的方向，挡住了丁婆子。 　　如果对方是想要丁婆子死在他面前，那么开抢阻止他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是可以理解的，那么如果发觉湛兮已经打了这些电话，为了继续阻止，干脆利落地杀了丁婆子也行。 　　可是湛兮挪了位置之后，暗中之人没有开第二枪。 　　只能说，那人想要他杀了丁婆子，又不想他死。 　　眼前这位“公冶哥”，一身整齐妥帖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社会精英样十足。 　　但是湛兮怎么看他，怎么感觉表里不一。 第101章 　　“438,丁婆子的忏悔值多少了？” 　　湛兮觉得这一次的任务，未免太过简单了一些，虽然丁婆子确实是拥有人性恶意与自私狠毒的一面，但是这老东西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断子绝孙的腌臜事儿，她心里知道自己是错的，可能死了还要被炸油锅的那种，因此上一次湛兮看着她咽气的时候,她都有55的忏悔值了。 　　对与湛兮而言，满值从来都不是他追求的,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渣忏悔了没有，人-渣是做了无数阴毒的事情才被圣父系统“相中”,继而成了需要被感化的“人-渣”,对无辜者的伤害早已经造成了，他们忏悔与否，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只不过是这些渣滓如果到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意的话,会对造成受害者更加严重的伤害和打击。 　　“她虽然命被救回来的,但是瘫痪了耶，现在也有30的忏悔值了。” 　　※※※ 　　这一路上，湛兮没有开口,公冶意致也没说什么。 　　湛兮在努力地调动自己的神识去若有若无地审视公冶意致,而公冶意致则仰着头，在闭目养神。 　　公冶意致是一个有着绝佳外表的青年,不说这隔着量体裁衣的西装都能看出来的身材,就说那张俊朗的面容,就不是一般人拥有的。 　　如果将人类的颜值从零到十划分的话，那么公冶意致有着六分到七分左右的颜值，再搭配上周身那被金钱砸出来的优雅和从容不迫，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场，别人看他的第一眼，能硬生生地把分打到八分以上。 　　湛兮心想这厮光是凭颜值是比不过原身的，原身是颜值都能有八分的精致男孩，只是因为早年的遭遇，原身整个人的气质很阴郁，分数也糊被拉低。 　　为什么湛兮要一直分析这人的感觉颜值气场？因为他觉得，公冶意致特别像他曾经看过的一些恐怖影视剧里面的反派，就是那种有钱有颜，什么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三观没有道德底线的斯文败类。 　　公冶意致忽然睁眼，眼珠子一转，看向了湛兮：“你刚刚看我了？” 　　老神在在的湛兮闻言，淡定地回头看着他：“我没有。”不错嘛，还挺敏锐。 　　公冶意致抿着唇，与湛兮对视，湛兮觉得这人的眼睛很像他曾经潜水过的幽深的潭水，就那种，他潜下去结果拉出了一大堆尸骨的……阴森骇人的死水。 　　兴许是觉得无法从湛兮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不妥的地方，公冶意致缓缓收回了眼神，将垂下来的刘海往上撸回去，动作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被吓到了？”他忽然问。 　　湛兮淡定如初：“没有。” 　　“呵，被吓到也没关系，”对方平静地看向窗外，淡淡地说，“你既然给我当司机，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习惯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多得是人想要我死，比如，我爸的那几个私生子。” 　　湛兮心里头翻了个白眼，你病的不轻哦，需要治疗啦大兄弟，给你当司机要习惯刹车想失灵就失灵？你怎么不到那些什么赛车电影啊生死大逃杀电影里，把里边开车如开火箭一样的主角给抓出来当司机呢？ 　　“这个理由倒是更能令人信服一些。”湛兮轻笑着说。 　　可不是，比起莫名其妙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所谓的修车技工因为“仇富”而做这种傻-逼事，有人暗中瞄准了公冶意致要弄死他才对车子下手，确实更能让人信服一些，至少这个借口看起来更符合逻辑。 　　公冶意致差异地看了湛兮一眼，眼中划过一抹诡异的欣赏。 　　※※※ 　　公冶意致是个很奇葩的人，他专门到拘留所捞了湛兮，结果却没说几句话就把湛兮给送回了他的租屋。 　　临走时一副贴心大老板地模样，说是给他放假，让他放松放松心情，等心态调整好了再回去上班。 　　湛兮都被整笑了，他完全不清楚公冶意致是不是把他当成傻-逼看，哪个大老板面对他这种“有前科”的司机，还会继续留用的？这行为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湛兮，他不介意湛兮开车出事故了，或者说，这个事故根本就不值得他上心，进一步可以得出结论，他或许从始至终就知道这个事故…… 　　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策划的！ 　　突然就处于放假期间的湛兮，果断地将公冶意致丢到脑后，选择先完成自己的主要任务。 　　“你不是觉得他不对劲吗？”438看着远去的车子，忽然开口。 　　“是不对劲，但是不用着急，现在不是我要对他做什么，而是……”湛兮拿出钥匙，拧开出租屋的门，“他想对我……或者说，他想对原身做什么。” 　　对啊，公冶意致想做什么呢？他想对原身做什么呢？ 　　那样一个，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则灵魂之恶臭几乎要叫湛兮窒息的人，想对原身做什么？ 　　帮原身复仇吗？ 　　太可笑了！ 　　湛兮进了出租屋，关上了门，事出反常，必有妖，就让他这个老道士，看看这只妖够不够肥吧。 　　※※※ 　　新闻上都在播报，那个曾经讹人无数的丁婆子，终于遭到报应了。 　　果然，终日打雁的人，最终会被雁啄瞎了眼！ 　　一开始人们以为湛兮是个新手上路，新手嘛，和马路杀手也差不多了，他一不小心，情急之下油门当刹车，众人也能理解。 　　但是后面官方解释说是有人仇富，对那辆车子的刹车动了手脚，恰好丁婆子讹人的时候，刹车失灵了，湛兮是踩了刹车没反应，才刹车当油门。 　　这样一番解释下来，群众们自然是更加能够接受的，情急之下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能理解能理解，要是撞了无辜的路人群众，众人自然是虽然理解但是还要谴责一下这个新手司机的，可是这次被撞的却是臭名昭着的丁婆子！ 　　民众只觉得她活该，甚至有些人恨不能喜出望外地奔走相告。 　　丁婆子的腿彻底废了，湛兮他马上站出来，表示要主动承担责任，愿意赔付大量钱财。 　　网络上对此是一片不赞同之声—— 　　“这个人之前也是那个该死的丁婆子手下的受害者吧？” 　　“对啊，这人我还记得，也是个大学生，他现在都可以说是因为丁婆子而家破人亡了，丁婆子完全是活该，他竟然还答应赔钱，怎么想的？” 　　“要是我，我就直接轧死丁婆子，还赔钱？呵，轧死她，一次性赔干净不香吗？现在这样瘫痪，不仅要赔偿金，还得请护工请到她死不成？这种人，她配吗？她多活一天，都是对那个自杀的女大学生的伤害！” 　　…… 　　“听说是那豪车有非常清晰的行车记录仪，明晃晃地就是丁婆子讹人，司机根本没有责任，这个司机他完全可以不用赔钱啊。” 　　“楼上太天真了，根据我国的人情法律，起码也要他给一些人道主义的赔偿呢。【狗头】” 　　“确实不用赔钱的，他没有违规驾驶，是丁婆子违反了规则吓到了他，再说了，人道主义什么的，不是还有保险公司呢。” 　　…… 　　“只有我觉得这个人，真的太好了吗？”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这个胡悠维真的太善良了，听说他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超级好的人。” 　　“我证明，我是胡悠维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他人真的超级温柔超级好，从来没见过那么好，那么体贴，那么善良的人，如果不是丁婆子当初害得他家破人亡……” 　　“楼上的你们没病吧？就这样叫做好？叫做善良！？这他妈是愚蠢！” 　　“我觉得也不用骂吧？虽然他确实表示愿意承担责任给丁婆子赔款，但是他从来没说自己做错了吧？他也从来没有表示自己要原谅丁婆子当初的所作所为什么的吧？” 　　“对对对，我也觉得，我感觉这个人的心像他的脸一样好看。你们想想，真正的受害者是他，他比任何人都仇恨丁婆子，丁婆子间接害死了他爸妈，他怎么可能不恨呢？他之所以站出来承担责任，只是因为他确实是驾驶员，车子也确实撞到了丁婆子，仅此而已。” 　　“憎恨她，恨不得她去死，和自己承担责任并不冲突，某些人不要搅混水了，你们连胡悠维的脚指头都比不上，骂人家愚蠢，人家至少一直理智，一直坚持底线，而你们则是那些会各种扯借口来掩盖自己的行为，以逃脱责任的人吧？” 　　…… 　　网络上讨论的声音有很多，讨论的话题更是千奇百怪。 　　然而大致的趋向可以被捕捉到，那就是湛兮被夸得有多好，丁婆子就被骂得有多惨。 　　※※※ 　　湛兮看着网络上的言论，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很奇怪…… 　　非常、非常奇怪。 　　要怎么形容呢？现在这种效果，确实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想要刻意引导的方向，可是这也太奇怪了，这样就成功了吗？未免也太过简单了吧？ 　　这种舆论顺应着自己的心意一边倒的行为，让湛兮心里充满了不真实感。 　　就像是看到原身的记忆中，丁婆子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讹到了原身家庭的家产一样，让湛兮有种虚假的感觉。 　　就连公冶意致那个人，都给了他一种诡异的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世界……该不会是个假的吧！？”湛兮忽然开口。 　　438倏地冒泡：“滴滴滴！恭喜宿主，你成功触发支线任务！” 　　萌神大白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第102章 　　湛兮捂住隐隐作痛的脑壳, 这一次, 他笑不出来了, 阴沉地问：“你为什么老搞我。” 　　言语之中大有一种你的回答要是不能让我满意, 我就打爆你狗头的威胁。 　　438求生欲爆棚, 立马否认：“我没有！” 　　湛兮舒了一口气, 随意打量了一下这出租屋的构造, 放缓了语气：“好吧……那你说吧, 支线任务又是什么？” 　　“支线任务——拯救世界。该任务完成没有奖励, 失败则倒扣20积分。” 　　“拯救世界？具体点。” 　　“没了，就拯救世界四个字。” 　　再您妈的见！ 　　湛兮白眼一翻：“我能拒绝接受任务吗？” 　　拯救世界？就这么点资料拯救个鬼？具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还拯救世界？怎么算是拯救到了也不知道, 感化恶人还有个忏悔值的标准呢, 拯救世界连成功与否的标准都不在。 　　“不能, 任务一旦触发则自动接受。” 　　湛兮：“你们系统上辈子是不是霸王投胎？” 　　“系统没有上辈子。”438慢悠悠地说。 　　湛兮忽然惊觉, 他很久没有听到438尖叫着说什么……“检测到宿主存在侮辱系统的语言”之类的警告了。 　　它似乎渐渐地相信他，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也松弛了对系统与宿主之间距离的把握，湛兮忽然想到, 438这么天真，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某个“垃圾宿主”给坑惨了？ 　　他没有再理会438，径直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 拿着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 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镜子中的青年五官精致，整张脸的组合柔和中仿佛有莹莹的光晕一般。 　　这张脸，一看就是温柔体贴的人，像是天使一样美丽，身负光辉的感觉。 　　又来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 　　湛兮久久地凝视着镜子中胡悠维的脸，渐渐地，他感觉眼前的镜子发生了扭曲，而镜子中的人，虽然还是同一张脸，却露出了和湛兮截然不同的表情。 　　镜子里的胡悠维的脸，忽然就笑了，嘴角缓缓裂开，一直到最大的极限，眼睛也随着嘴唇的动作而同步放大，瞪大到无比突兀的程度，掩盖在唇后的那一排整齐的牙齿，似有寒光…… 　　夸张到了极致的扭曲的笑容，神经质又癫狂的笑容，那种非人的扭曲和浮夸，能叫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你果然在这具身体里。”湛兮一脸‘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傻-逼’的表情，莫名嫌弃，不过语气还是淡淡的。 　　镜子中的胡悠维，倏地收敛了所有的面部表情，目光沉沉，面无表情地盯着湛兮看。 　　一种威胁感从其眼神中传递，这种胁迫的、给人以压力的感觉，并不通过对方的其他举动来展现，只用通过一双沉沉无神的，空洞的双眼。 　　这双眼空无一物，毫无生气，仿佛永远不会聚焦一样的死气沉沉。 　　令人悚栗，哦对，这里面不包括湛兮。 　　“像极了你的老板。”湛兮嘴角微微翘起，托着双肘，颔首点评镜中人的笑容。 　　末了，他问镜中人：“胡悠维，你变成了你曾经最厌恶的样子了？” 　　※※※ 　　“滴滴滴！恭喜宿主，你成功……” 　　湛兮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呸，是百毒不侵了，他淡定如斯：“说吧，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再来一个支线任务？” 　　“不是，我只是恭喜你，成功发现了你这具寄宿体的异常。” 　　“胡悠维笑起来那样子还真挺变-态杀人狂的，和我看过的那些什么惊悚啊恐怖啊血腥啊之类的电影里的一样，和他记忆之中的他自己完全不一样……说吧，他停留在这具身体里做什么？不是说了我完成了任务，他就会回归了么？” 　　湛兮是真的佛，佛到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沮，佛到什么都好，什么都行，任务一个也行，三个也无所谓，身体里住自己一个也行，住多一个也无所谓。 　　你不能指望一条咸鱼，能主动让自己每天都充满电，大多数情况下，他这条咸鱼连翻身都懒。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438小声叨叨了一下。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不是有个顺口溜，他人生气我不气，什么气死我了谁来赔，多有道理，湛兮冷笑，气死我了谁来赔？凡事冷静，淡定，佛就对了。 　　苟住！我们能赢！ 　　至于到了不想苟了的时候，那就——拔刀，再您吗的见~ 　　生气是不必要的，不然迟早要被自己给气死，湛兮表示自己真的还想再活n 1个五百年。 　　“原身是想要看看，如果你处在他的处境里，会如何处理这些事情，至于如何变成了反人类的记忆缺失，则是为了加大你的任务难度，副任务的奖励就是从胡悠维他自己的魂力上抽取的。” 　　438继续补充：“在此期间，他只能看着，不能干扰你的，你放心。任务完成，他回归本体之前也会被格式化一遍，世界容不得那么明显的bug存在。” 　　“想要看看别人成为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湛兮语气低低的，缓缓地重复这句话，然后，嘴唇缓缓舒展……他笑了。 　　“胡悠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反人类，还一点错误都没有？你是不是觉得不论是谁，站在你的立场和处境，都会丢掉为人的一切？被同化成疯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反人类了，甚至向无辜的人举起屠刀了，都是被逼无奈的？” 　　没有人回答，这个出租屋内，静悄悄的。 　　湛兮也不在意，他只是语气轻蔑地下了总结：“我不需要你的答案了，你彻底变成了你最厌恶的样子。” 　　还好系统还要把胡悠维洗刷一遍，才会放他回归本体，不然湛兮帮他扫清一切障碍，放纵一个反人类回归本体，简直是放虎归山的真实写照。 　　※※※ 　　湛兮去过两趟现代位面，努力学习了有关于电子信息工程的相关知识，怎么说呢，这项技术可以被他利用着去做一些事情。 　　比如隐藏自己的信息去联系一些类似于“侦探机构”的工作室，让他们去调查丁婆子早年讹人的所有证据。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彻底的干净，千万年的雪山化灵，他家山叔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普通人类了，只要丁婆子做了，那事情就绝对有痕迹。 　　湛兮动用了原身从不去动用的存款，交代了调查丁婆子的任务之后，他还暗戳戳地去联系一些特殊的服务工作室…… 　　丁婆子不是喜欢讹人发家致富么？ 　　那就让她尝一尝，被讹到家破人亡的滋味吧。得于斯者毁于斯，她从哪里站起来的，湛兮就从哪里把她踩下去！ 　　然而更多的，湛兮就查不到了，他技术还不够不过关。 　　* 　　但是这个位面，总觉得是有关于这方面的，和这些电子信息技术有关的感觉。 　　这个世界给了湛兮一种虚假的感觉，只是这种虚假的仿真感很奇妙，甚至会令人有一种恐慌感。 　　如果这个世界是虚假的，那么存在几种情况，最有可能的是以下两种： 　　第一种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是他人的精神殿堂，也就是他人意志构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第二种是，这个世界是一个电影世界或者游戏世界之类的另类存在。 　　…… 　　如果是第一种，那湛兮等同于进入了别人的灵府，灵府的主人就是世界意识，生与死皆由他人，可是湛兮没有这种被-操纵了生死的感觉，世界意识的存在并不明显，也不具备明确的震慑感。 　　个人的精神殿堂总归是不够完美的，会存在各种各样的缺陷……用现代化说，叫bug。 　　更简单的说，一个人看世界不可能面面俱到全部看到，所以当这个人衍生出自己的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也就是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的样子，而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 　　比如说，刻板的脸谱化。 　　就打个比方，某些歪果仁眼中的种花家，是落后破烂野蛮贫穷啥啥啥的。那么这些歪果仁如果可以构建自己的精神殿堂，里面的种花家就会展现出这样落后贫穷的样子，可是真实世界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湛兮就曾疑惑，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时时刻刻被监视的感觉，难不成他活在别人的灵府之中，被肆意窥探了？他甚至在怀疑，他活在了别人的思维里，原身胡悠维并不是原身自己，而是从他人精神中诞生出来的新的独立意志…… 　　甚至原身可能是某个人，人格分裂出来的意志体，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可是到了后面，湛兮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因为最让湛兮觉得诡谲的，这个世界的脸谱化，竟然在进化！ 　　胡悠维被讹人的时候，这个世界一片谴责，甚至是一片秉持“人道主义精神”让胡悠维认罪赔钱，这就是一种非常僵化刻板的脸谱化，也是湛兮认为的第一个疑点。 　　但是湛兮过来了，光是今天，网络上的言论就进化了不少，至少出现了各式各样的言论，虽然这些言论依然刻板和脸谱化，但是至少丰富了一些。 　　一个人很难扭转个人对世界的看法，更不要说轻易诞生多样化的人格，他可以断定，这不是别人的精神殿堂，而是另一种存在。 　　这恰恰说明这个世界，确实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但不是他人的精神殿堂，不是第一种情况。 　　天知道湛兮有多么担心，麻蛋的要是他莫名其妙地被丢入了别人的精神殿堂，虽然对方的实力不至于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湛兮也会觉得不爽的，灵府这玩意儿，绝对不可以轻易进出。 　　进出他人灵府，强者之于弱者，是欺凌；弱者之于强者，是找死。 　　也好在确实不是这么复杂的精神殿堂、灵府世界什么的，不然湛兮很难在不伤害这人的情况下突破这个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 　　湛兮看着电脑上，之前叫的侦探机构一下子就传输给他无数丁婆子的“犯罪证据”，那种诡异的违和感，又一次冒了出来。 　　神经病啊，你特么查这么多东西，一个小时都不用就全查好了？！ 　　然而不等湛兮吐槽，对方竟然淡定地表示已经帮他连后边的事情都做好了。 　　现在警方直接立案调查早些年的丁婆子讹人事件，这些音频视频路人证明等等证据，全网铺天盖地。 　　湛兮：“……有人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帮我弄死丁婆子。” 　　他站在并不宽敞的出租屋正中间，寂静无声中，缓缓地转了一圈，然后笑了。 　　真是有趣。 　　萌神大白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第103章 　　事情发生得那么快，快到让湛兮这个动手安排了这一切的人, 都觉得有一些诡异。 　　“所以这个世界……难不成是八倍速度快进了？”湛兮面无表情地和438吐槽道。 　　简直不敢相信, 他也就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一起床, 就看到手机上边漫天飞舞的有关于丁婆子一家的事情。 　　说是丁婆子的儿子撞到了一个老婆婆，那个老婆婆是个孤寡老人，这个诡异的世界果然一边倒的谴责丁婆子的儿子，根本没有人质疑那个老婆婆是否和丁婆子一样, 是讹人专业户。 　　就算有人觉得那个老婆婆是否和丁婆子一样, 是讹人专业户，他们也不会维护被讹了的丁婆子的儿子, 反而会像是对待曾经的胡悠维那样，秉持“人道主义精神”，让家里有点小钱的丁婆子一家, 为那个可怜的孤苦的老人赔点钱, 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湛兮：“这可真是……人间迷惑啊。” 　　438不敢吱声。 　　于是丁婆子的儿子就要面临巨额赔款，丁婆子靠着讹人好不容易买到的一套房，也要被卖掉赔钱。 　　人们在欢呼他们帮助那个可怜的孤寡婆婆获得了巨额的赔偿金，与此同时, 他们更在庆贺自己融入了大集体，利用了舆论的压力, 终于迫害到了丁婆子这个该死的人-渣身上。 　　甚至有些人还觉得, 他们是正义的, 伟大的, 充满了光辉的，他们为死去的女大学生，至今还受罪的湛兮，以及那些被丁婆子所伤害过的所有家庭所有人——报仇了！ 　　一切发展是如此的迅速，迅速到诡异，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湛兮觉得，他或许应该要适应一下这个让他有一种“心想事成”一样的世界。 　　好像他动手要做什么事情了，背后的人就会立马帮助他，马上就在背后推动实现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丁点的难度和意外，湛兮想做什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做成了。 　　他很有兴趣，背后之人究竟要做什么，或者说……究竟曾经对胡悠维做了什么？ 　　胡悠维的老板，那个光鲜亮丽的公冶意致，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和胡悠维一样的棋子，还是执棋人。 　　※※※ 　　湛兮没有接到老板让自己复工的电话，今天仍然处在休假状态。 　　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选择去看望瘫痪在医院的丁婆子。进医院的时候，湛兮被记者拍到了，于是他从电梯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手机上的新闻，铺天盖地地称赞他的善良和伟大，唾骂丁婆子罪有应得，讹人的终有一天也会被人讹，她活该！ 　　如此的虚假，几乎不加掩饰的虚假。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湛兮抓住了，那是原身胡悠维的一小段记忆的片段……和现在湛兮所面临的状况有些许的出入，却又相差无几。 　　不一样的是，湛兮始终怀着一种诡异地被迫看一场滑稽又沙雕的大戏的感觉，而胡悠维则是在这虚假的包裹之中，产生了宣泄了仇恨之后的诡异而极致的快-感和愉悦。 　　察觉到胡悠维的心情之后，湛兮挑眉：“完了，就这样轻易地产生了，这种肆意宣泄之后的快-感的话……约莫算是等于一脚踏入了圈套中去了吧。” 　　但是，胡悠维毕竟是局中人，而湛兮是旁观者。 　　而且也没有人，会去怀疑自己的世界是虚假的世界吧，就算怀疑了，也找不到证据呢，胡悠维就这样，在这个开始顺应自己的心意的世界……活下去了。 　　敲了敲门，湛兮打开了丁婆子所在的病房的门，邂逅了一个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人——公冶意致。 　　※※※ 　　这样的场景应该尴尬吗？ 　　这样的场景，算是诡异吗？ 　　湛兮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他就这样站在门口，诡异地和公冶意致对视了几秒。 　　然后，湛兮的视线缓缓从公冶意致那双黑沉沉到恐怖的眼睛，慢慢地往下挪，扫过了公冶意致一丝不苟的领带，缓缓挪到了公冶意致捏着丁婆子的氧气罩，正要拔掉的手上，顿住不动了…… 　　湛兮定定地看着那只修长而看着就充满了力道的手，然后眨了眨眼，将视线扫向丁婆子。 　　丁婆子显然也看到了他，她又是那种充满了悲怆和哀痛的眼神，正用这种可怜兮兮的悲惨的眼神，在祈求地望着湛兮。 　　湛兮看着她起伏得越来越吃力的胸膛，问438：“丁婆子的忏悔值多少？” 　　“本来到了六十了，可是因为恐惧，又下降了一些……” 　　湛兮瞬间做下了决定，看向公冶意致，问：“公冶哥，你在做什么？” 　　“啊…你来了，”公冶意致平静地和湛兮对视，一点也没有要弄死别人结果被抓包的窘迫，动作慢吞吞地将氧气罩又盖了回去，然后对湛兮说，“既然你来了，那就自己动手吧。” 　　“公冶哥是什么意思？”湛兮露出了清纯小白花惯用无辜脸。 　　公冶意致讽刺一般地笑了：“什么意思？” 　　丁婆子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两个人，像是看着两个神经病或者两个抽风的疯子，氧气罩一回归，她马上开始大口的呼吸，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根本就没空理会这两个人之间的官司。 　　湛兮终于走进了这个病房，然后动作极为自然地关上了房门，问：“为什么不拉开窗帘呢？病人晒晒太阳不是更好么？” 　　他说完，正要往里走，去拉窗帘，公冶意致一闪身，就站在了湛兮面前，堵住了他的路。 　　湛兮：“……” 　　原身原来这么矮的么？公冶意致竟然比这具身体要高出一个头！整整一个头，真要命。 　　男人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那双阴沉沉的眼，染上了疯狂的扭曲，他靠近湛兮，靠的很近很近，直视着湛兮的眼睛。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公冶意致语调诡异又缓慢，发音的时候唇舌似乎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动静，导致这短短的一句话，竟然还有颤音。 　　湛兮抑制住了自己要翻白眼的冲动，这扑面而来的中二之气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又重复了一遍，定定地望着湛兮的眼睛，似乎笃定自己能从湛兮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样。 　　“承认吧……”他缓缓地说，低低地笑出声，“你想她死，不是么？” 　　昏暗的病房，苟延残喘的老人，眼前高大男人倾泻下来的威胁感，都在无形地加重这个空间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这个病房安静极了，仿佛被抽空了氧气一样，这似乎是个真空环境，只有湛兮一个人，和眼前散发恶臭的……魔鬼？ 　　“为什么不敢正视自己的心呢？”公冶意致这样问，“想做什么，去做就好了啊……不是么？你会如愿的，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连拿起刀来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么？” 　　“这个人，怎么算是人呢？是人的话，为什么要那样伤害无辜的人？她是那么的贪婪，那么的无-耻，为了钱，害了那么多的人啊……这样不算是人的家伙，杀掉的话……也没有关系的，不是吗？毕竟……” 　　“她活该啊。” 　　公冶意致说话的语调，总是轻而缓，抑扬顿挫之中，带着一种极致的蛊惑的能力，他像是在别人的心中洒下了一大把的钩子，就准备着要勾出他人心中的魔鬼。 　　那句“活该啊”脱口而出的时候，湛兮就察觉到脑子里层层叠叠出了无数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活该！活该！活该！”，脑海中闪过无数网络上的留言，似乎都在支持他，杀掉这个活该被杀的丁婆子。 　　湛兮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公冶意致，他不是被蛊惑住了。 　　主要是原身比起这个男人太矮了些，对方垂头看他，不费吹灰之力，他抬头仰视对方的话，就……很是费脖子，怪累的。 　　“你的关注点总是如此的清奇。”438忽然开口。 　　而公冶意致还在继续那对于湛兮而言，无比“空洞无聊又中二”的“洗脑演讲”。 　　公冶意致的蛊惑和438的吐槽交织在了一起，湛兮无动于衷，像是一只疲惫的咸鱼，别说翻身了，眨眼睛都懒的那一种。 　　※※※ 　　公冶意致看着一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也死活没有发表任何观点的湛兮，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轻蔑还是失望，总之他打算离开了。 　　擦肩而过，湛·食人花·兮忽然抬头，露出了属于一脸小白花的坚强善良的表情，大声说道：“公冶哥，你精神很不正常！” 　　“你应该去看医生了。”湛兮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对方。 　　公冶意致差一点点就要被激怒了，那张俊朗的脸忽然扭曲了一瞬间，却又死死地控制住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湛兮看。 　　湛兮继续手舞足蹈地发表自己的善良小白花言论：“我是不会杀人的。” 　　看着公冶意致那双空洞又充满压迫感的眼睛，湛兮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是不会杀人的，绝对，不会！” 　　“杀人是犯法的，我就算再怎么怨恨她，觉得她应该死掉，也不会动手杀人，这是作为人应该遵守道德法律的底线，我是……绝对不可能会越线的！” 　　公冶意致意味不明地勾唇：“是……吗？” 　　湛兮无比坚定地点头。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阿维？” 　　湛兮马上让438掏出了多年不曾使用过的圣父光环，那一瞬间，公冶意致竟然诡异地觉得湛兮整个人都在发光！？ 　　于是，他就这样看着湛兮笑得一脸圣洁和伟大：“忏悔，我只想要她诚心诚意地为自己过去的行为，去忏悔。” 　　“这就是你想要的？”公冶意致露出了真切的嘲讽的表情，将湛兮扒拉到一边去，迈步离开。 　　随着他的身影远去，他的声音也渐渐消于无形——“当你得到之后，你会觉得，忏悔什么的，不过是个笑话。” 　　不，你不会懂的，我的任务就是要刷忏悔值好吗！你这个活在沙雕世界里的中二病！ 　　※※※ 　　房间里，就剩下湛兮和丁婆子两个人。 　　湛兮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没有要给丁婆子削苹果什么的意思，反而是掏出了手机，开始给丁婆子念新闻。 　　念的都是一些讨伐她一家作孽天收，嘲讽她一家活该被讹的新闻，还有一些报道她儿子儿媳和孙子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如过街老鼠一样的新闻，偶尔心情好了，还给丁婆子念一些网友们“正义感爆棚”的评论。 　　丁婆子似乎都听进去了，整个人的眼神都绝望而空洞，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嘴唇一直在蠕动，湛兮顿了顿，靠近了一些，听到她有气无力地哽咽着说：“对…不、起。” 　　“忏悔值飙升中……” 　　“我错了，真的，我知道错了，”丁婆子老泪纵横，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着，“怪我、我该死，可怜我那小孙子……” 　　“忏悔值60……” 　　“我知道……那样不对，我知道自己昧良心，都怪老婆子我……鬼迷心窍，咳咳咳，我孙子……” 　　“忏悔值66、69、72……” 　　“我孙子……” 　　“忏悔值76、79、84……” 　　湛兮拿出手机，刷了一下新闻，刷到了头条新闻：“你孙子红灯穿马路，被撞死了。” 第104章 　　丁婆子听到这句话, 倏地瞪大了眼睛, 泪水汹涌而出…… 　　她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我有罪、我有罪、是我害了他，报应啊, 都是报应。” 　　丁婆子的忏悔是如此的真心实意, 湛兮在旁边看着，却觉得那种虚假的感觉又涌了起来。 　　湛兮平静地看着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的丁婆子, 她已经连呼吸都没有力气了一样。 　　忏悔值定格在90, 就不动了。 　　438说：“你现在一刀捅死她，主线任务就完成了！” 　　“不,”湛兮摇了摇头, “我会遵守所在世界的既定规则, 即使……它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我也绝对不会越线呢。” 　　“骗人！”438吐槽，“你上次还不是毫不心慈手软，就让山灵去捏死那只母蛊。” 　　“好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不越线, 确实并不是因为有多么的敬畏这个世界的规则，而是……丁婆子是一道门，一个不可以打开的门。” 　　一条不能触及的底线。 　　胡悠维就是没能克制住魔鬼的诱惑，打开了这道门, 宛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 释放出了心中的暴虐、仇恨、扭曲、疯狂……然后彻底被为他量身打造的圈套, 套牢了脖子。 　　杀一个是杀, 杀两个也是杀，反正，他们都是活该的，那就，继续杀啊！ 　　湛兮不做，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像胡悠维一样被套牢，然后沉沦在这泥潭之中去，而是他不想让公冶意致这种傻-逼如愿。 　　※※※ 　　网络上的言论持续发酵着，众人为了丁婆子一家遭到惩罚而狂欢。 　　这两天湛兮没有出门，也没有主动去给大老板公冶意致当司机。 　　对方似乎也很有耐心地在等待着他的猎物，这只明明蹄子都与圈套相隔不到一厘米，却最终往后退却的猎物，让公冶意致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湛兮关注着网络上的新闻，发现新闻上说丁婆子的儿子和儿媳妇这几天疯狂地在医院里闹她。 　　还有一些短视频，湛兮随意看了一下。 　　视频里的一对中年夫妻，像是疯了一样地责骂丁婆子：“都是你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不得好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害死了我儿子，你害我们变成了这样！” 　　丁婆子老泪纵横地在病床上，任由自己的儿子儿子推搡着自己瘫痪不能动弹的身体。 　　“为什么啊，为什么……”中年妇女哭崩了，面目忽然扭曲了起来，她狠狠地甩了丁婆子一巴掌，突然猛地跳上了床，伸出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丁婆子的脖子。 　　像是一场怪诞而扭曲的人间伦理大剧，湛兮看得有些索然无味，假啊，太假了。 　　可是这虚假之中，却又似乎在影射那更加荒诞而戏剧化的真实世界一样。 　　湛兮这几天没有再拿到任何原身的记忆片段，看来是现在的发展情况，和原身曾经经历的已经偏离了很多了。 　　毕竟原身要的，和湛兮要的，是不一样的。 　　原身要丁婆子死，甚至他心中一直隐藏着的扭曲暴虐的一面，是想要丁婆子一家都生不如死；而湛兮要的很简单，刷一下任务要求的忏悔值就够了。 　　偏离了的话，也很正常。 　　※※※ 　　丁婆子死了，被她疯狂的儿子和儿媳失手打死。 　　“任务对象丁婆子已死亡，忏悔值计算中，当前忏悔值：100.主线任务完成。” 　　这场荒诞的戏剧，终于完成了它的第一幕。 　　第二幕开场了，公冶意致终于来电，让湛兮回来上班。 　　湛兮平静至极地就这样给公冶意致当司机，当了一个星期。他算是见识到了公冶意致的真实的嘴脸了，表面上又多么的光鲜亮丽，内里就有多么的肮脏恶臭。 　　公冶意致无时不刻不在鼓动湛兮，去处理掉剩下的丁婆子的儿子和儿媳，尽管这两个人已经入狱了—— 　　“可是大概率不会判死刑，不是吗？哦~不对，这个国度已经废除了死刑呢。”公冶意致垂着眼，勾着唇，缓缓地说着。 　　“甘心吗？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凭什么呢？”公冶意致轻轻地出声问。 　　湛·咸鱼·兮：“你这样干扰我开车，就不怕出车祸？” 　　“哈哈哈哈哈……”公冶意致忽然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在后座上宛如疯了一样的浑身战栗不止。 　　湛兮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向了后视镜，说：“你病的不清啊公冶哥，你应该去看医生了。” 　　又是这种眼神！该死的，这恶心的眼神！ 　　公冶意致忽然暴起，动作无比迅速地抽出了自己的领带，半站了起来，就要直接套向湛兮的脖子，湛兮轻蔑地动了动嘴角，猛地刹车，公冶意致因惯性而猛地失去了平衡，往前撞去，直接撞到挡风玻璃上。 　　车子停了，湛兮拆了安全带，下车，站在车外边，一脸同情：“公冶哥，你流血了呢，要打急救电话吗？” 　　可是公冶意致却没有回答他，像是个疯子一样，满头血地摊在车子里，捂着头肆意地大笑。 　　他阴森的眼神缓缓挪到了湛兮身上：“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湛兮耸了耸肩，淡定地翻了个白眼。 　　※※※ 　　湛兮很快就明白了公冶意致那一句“逃不掉”是什么意思了。 　　压迫——公冶意致他像是这个世界呼风唤雨的神一样，调动了来自全世界的压迫，向着湛兮倾轧而来。 　　全世界的舆论风向，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诡异程度让湛兮甚至怀疑这傻-逼的舆论还可以来个后空翻外加三百六十度旋转体什么的。 　　起先，全世界都在夸他有担当，有责任心，善良又有底线，是一个完美的化身。 　　可是那天让公冶意致撞得头都破了之后，网络上倏地就出现了湛兮独自进入病房，然后拔掉了丁婆子的氧气罩，掐死了丁婆子的监控视频。 　　湛兮：“……？？？”不是我，我没有。 　　别人可不管这视频真的假的，他们自以为上当受骗之后，各种辱骂湛兮，骂他表里不一，披着天使皮的魔鬼，说什么坚持底线，其实就是个放纵内心恶鬼的杀人犯！ 　　丁婆子的儿子和儿媳妇被放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的湛兮，被抓进了局子里。 　　湛兮动了动手，看着死死扣住了自己手腕的手铐，忽地笑了。 　　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如此不合时宜的环境中，又一次被闻风而动的记者们捕捉到了，于是“曾经那个善良的充满光辉的天使一样的胡悠维，被彻底变成了魔鬼”这种吸人眼球的标题，刷遍了网络。 　　所有人都一边倒地表示对湛兮这种披皮魔鬼不寒而粟，唾弃他，甚至觉得他可能马上就要杀更多的人了，众人直接情愿要判湛兮死刑。 　　谁也不知道，湛兮当时在笑，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捕捉到了副任务的苗头。 　　这样的沙雕世界，真是令人头秃呢。 　　※※※ 　　在等待判刑的期间，公冶意致出现过，拿着手机，给湛兮看视频。 　　湛兮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真正的杀人凶手——丁婆子的儿子和儿媳妇，曾经肆意地挥霍着胡悠维的家产，并且夸赞丁婆子：“妈，你真是厉害，这胡悠维家境还不错吗，学区房竟然都有，以后您孙子上学可方便了！” 　　“妈的胡悠维他爸对他不错啊，大学生而已，就给他买车了，这车子性能很好，我在网络上看到过。” 　　“妈，可真是有你的，我们这算不算是一跃实现了阶级跳跃啊？” 　　“奶奶真厉害，奶奶真棒！” 　　一家四口吃着沾了他人鲜血的馒头，却展现出一种家庭的和睦与其乐融融的氛围，怎么看，怎么令人疯狂的愤怒，特别是对于胡悠维这个最直接的受害者而言。 　　任何人都受不了，会发疯的。 　　凭什么？！我从小到大接受着良好的教育，秉持着八荣八耻，发挥各种优良传统的精神，碾死一只蚂蚁都觉得愧疚，力所能及地帮助有需要的人…… 　　我的善良，是别人欺凌我的理由？是别人屠戮我的刀子？ 　　湛兮倏地感觉到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了起来，一直凉到了心里头，冻得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他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仇恨的、怨怼的、疯狂的…… 　　被压抑到了极致的，杀戮的欲-望。 　　湛兮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一直关注着他的公冶意致见状，隐晦地勾了勾唇，然后切换了视频。 　　于是湛兮继续看视频里，丁婆子的儿子儿媳被放了出来之后，肆意地摸黑湛兮的名声，各种哭泣自己的老母亲死的好惨之类的博人同情的表演，像是两个跳梁小丑一般，可笑至极。 　　“看到了吗？”公冶意致问。 　　“忏悔，是毫无意义的东西呢……”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湛兮，仿佛觉得这样摧毁他的精神意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公冶意致就这样饶有趣味地观察着湛兮的所有面部表情。 　　然而湛兮始终面无表情。 　　“甘心吗？”公冶意致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真的……甘心就这样替这两个人顶罪？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真的，不反抗么？这样的人，配活着吗？呵呵……” 　　※※※ 　　“胡悠维之所以会变成变-态杀人狂，是因为公冶意致。” 　　湛兮在牢房里伸了个懒腰，继续给438交答案：“胡悠维天性善良，因为丁婆子的行为，他的世界已经被摧毁过一次了，他其实已经非常怀疑自己曾经的善良，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父母去世后，胡悠维独处的那段时间，已经让他的心底里滋生出了和他的天性截然不同的魔鬼，他憎恨丁婆子一家，憎恨这个该死的世界，逼迫着他认罪，摧毁了他的家庭，彻底毁掉了他的人生一次。只是那时候，胡悠维善良的本性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没有轻而易举地沦为罪孽的同行人，反而是选择了回归社会，压抑住自己暴虐的一面，不过可惜，他遇上了公冶意致。” 　　胡悠维是公冶意致的司机，公冶意致在日常相处中，不断地、不断地、若有似无地蛊惑着胡悠维，不点一点地勾出胡悠维心中的魔鬼。 　　彻底打开那道门，突破底线，则是——胡悠维撞死了丁婆子。 　　这一切，都是公冶意致安排的。 　　他在撞死对方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与畅快，即使这样变-态的状态让他自己都颇为不齿，却不能掩盖住，他确实……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胡悠维撞死了丁婆子，并没有被谴责，反而因为负责而被赞誉，已经被解锁的那道门，终于释放出了其中的魔鬼。 　　或许胡悠维还曾努力地尝试过要去克制住，可是接下来，公冶意致的一番骚操作，像是现在对湛兮所作的一样，不断地让他看到这个世界的丑恶与对他的恶意，坏人的猖狂和嚣张，身为好人的无辜的自己却被欺凌被压迫…… 　　来自全世界的恶意与压迫，彻底让胡悠维放弃了自己，与罪恶沉沦。 　　杀了丁婆子之后，再杀掉她那嘴脸丑恶的家人，并没有什么难的，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停下来了。 　　胡悠维收不了手了，他停不下来了，或许他想过挣扎，尝试过停下来，可是不行，公冶意致不允许他停下来，不允许他清醒。 　　公冶意致会利用自己的手段，不断地强迫胡悠维向前走去，再无回头之路。 　　※※※ 　　“答案正确，副任务完成，获得额外功德值：20点。下面，传输缺失记忆片段。” 　　湛兮静静地坐着，心情平静地翻阅那段被掩盖了的记忆。 　　和他猜测的没有太大的出入。 　　原身在经历了丁婆子之后，世界就已经崩塌了，世界的恶意与荒诞让他产生了浓烈的恨意，只是曾经受过的良好教育和底线，像是拥有着强大的惯性一样，仍旧在抑制着他的犯罪冲动。 　　这种固有、抑制坚持着的三观和底线，和后面产生的浓烈的犯罪欲相冲突碰撞，拉锯战一样的感觉，让胡悠维无比痛苦和煎熬。 　　胡悠维想要从这恐怖的拉锯战中挣脱出来，于是选择回归社会，找一份工作去让自己分散注意力。 　　狗比的，他倒霉悲催地遇上了公冶意致这个神经病。 第105章 　　和湛兮猜测的一样。 　　本来是为了逃脱犯罪欲-望的胡悠维, 在遇上了公冶意致之后，反而被拖进了犯罪的泥潭中去了。 　　一开始, 胡悠维觉得公冶意致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竟然放弃了一些经验技术都比自己老道的司机, 而选择了有前科的自己。 　　当时公冶意致是这样说的：“我相信你, 那不是你的错, 我会帮助你的, 至少, 给你一份工作, 不会太难。” 　　胡悠维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顺从地喊对方“公冶哥”，就是因为信任和崇拜。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得救了！ 　　他真的以为自己得救了，他以为公冶意致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他信任对方。可是公冶意致却无时无刻地在给他洗脑, 不断地洗脑。 　　本来就变得有些愤世嫉俗、且道德底线摇摇欲坠的胡悠维, 在经历了大量公冶意致刻意安排的来自社会各界的刁难之后，道德底线和三观之类的约束力, 在渐渐地消失了。 　　这些刁难，包括来自公冶意致的家中保姆保镖等人的歧视, 包括公冶意致的秘书的蔑视, 包括胡悠维在这个世界, 处于底层的处处碰壁, 而这一切, 公冶意致都会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拯救他于水火。 　　胡悠维更加信任公冶意致了，而公冶意致那些像是恶魔低语、毒蛇吐信一般的言语，像是缠绕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不知不觉中，他其实已经更加能够接受公冶意致的这些言论了。 　　胡悠维甚至是认同那些言论，比如——“他们都该死，既然这样，何不勇敢地举起屠刀呢？这不是犯法，这是在清理这个世界肮脏的垃圾。” 　　※※※ 　　湛兮叹了一大口气，撑着下巴，看着那狭小的窗户外边的月光。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胡悠维，只是对方真的很无辜，他的人生本来可以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快乐下去，却偏偏被摧毁得七零八落。 　　他是罪孽的，却又是……凄哀的。 　　* 　　胡悠维心中的魔鬼，蛰伏着，准备着伺机而动，公冶意致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安排了丁婆子出现。 　　胡悠维撞死了丁婆子，惊慌知错之余，竟然有一种诡异的解脱感，以及隐秘的、极致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本来不想继续下去的。 　　可是舆论的风向骤然变了，本来都在夸他负责和有担当，突然都在唾弃他是个杀人魔鬼，是个疯子，甚至集体请愿让胡悠维死刑。 　　公冶意致就像对待湛兮那样对待胡悠维，给他看一些令人头脑发热到崩溃的视频和言论，给他施加全世界的恶意，压迫着他，继续向前。 　　魔鬼的狂欢和叫嚣，刺-激到了被踩到泥潭中的胡悠维。 　　他彻底地放纵了自己——“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是个杀人魔鬼，那我怎么能辜负你们的期待？那就彻底变成一个杀人魔鬼吧，反正，丁婆子的儿子儿媳，早就该死了，不是吗？” 　　公冶意致将胡悠维从牢房里捞了出来，纵容着他去虐杀丁婆子一家。 　　丁婆子的孙子，胡悠维是没打算要杀死对方的，可是这个孩子像极了他的长辈们，野蛮的、奸诈的、丑陋的…… 　　在这个孩子疯狂的用粗俗的话，唾骂、侮辱胡悠维死去的父母的时候，胡悠维笑了，然后，举起了屠刀。 　　胡悠维曾经美好的世界，因丁婆子而破碎。 　　胡悠维因丁婆子而越界杀人，突破了自己固有的道德观和底线。 　　胡悠维最后因那个孩子，而彻底地，放弃了自己。 　　不再去在意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是无辜还是别什么，啊…这些隔着网络肆意宣泄恶意的人，真的好烦人啊，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这样的家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吧？是人的话，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能够肆意地伤害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的人呢？为什么可以这样宣泄自己的恶意啊，难道他们不知道，远在另一个角落的他，也是会痛的么？ 　　既然不是人的话，那……杀掉也无所谓啊，不是么？ 　　后来，他学会了癫狂的扭曲的笑容，他学会了对所有看不顺眼的人亮刀，再也没有什么能有阻挡着他了。 　　他做到了公冶意致口中所说的——强大了起来。 　　公冶意致会为他处理一切，所有的善后，入狱后的捞人…… 　　公冶哥，可真是个好人啊。 　　※※※ 　　湛兮获得了120点功德值，真难得，这真是一个大丰收的世界，如此简单。 　　438：“我也看了，说白了原身就是被公冶意致这个人一步步拖入地狱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受蛊惑呢？明明他对你的手段，和对原身差不多，原身从一开始就上套了。” 　　“可能我比原身咸鱼吧。”湛兮淡淡地说。 　　“骗人！” 　　“怎么总是说我骗人呢？我并没有要骗你的意思，而是我确实咸鱼，懒得奋起挥刀。” 　　湛兮躺在硬邦邦的监狱特款床上，一只腿耷拉在床边，摇晃着自己的脚丫子，无比淡定：“不过我要是那么容易被蛊惑，早八百年就被清理门户了，你也不会有机会能见到我了。” 　　“说的也是。” 　　“再说了，蛊惑人心的本事，公冶意致还是太嫩了一些，我都想把小木箱里的老伙计们抓阄出几只来，让他们去给公冶意致反向洗脑了。” 　　438有些无话可说了：“还是别吧，这个世界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你放里面这些住户，要是弄垮了世界怎么办。” 　　“好吧……”湛兮的声音渐渐轻了，似乎快要睡着了一样。 　　“接下来要怎么办？你不像原身这样上套，公冶意致还会捞你出去吗？” 　　“会的，”湛兮的眼皮已经撑不住了，“别担心……” 　　* 　　湛兮睡着了。 　　他没有和438说，原身的记忆还是存在一些问题，或许涉及到了那个“拯救世界”的支线任务。 　　原身的记忆，杀了丁婆子的孙子之后，就开始走向了一条彻底回不了头的路，已经疯了那样，甚至有种高高在上的，觉得自己像是神灵一样能够操纵他人生死的极致的掌控欲和杀欲。 　　湛兮并没有仔细看他所杀过的其他人了，记忆快速地略过。 　　他杀得越来越多，破绽就越来越多，终有一日，他被警方追逐。 　　那一天的阳光很灿烂，胡悠维至死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还在猖狂的扭曲的大笑，那种笑容，不在乎一切的笑容。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他知道自己错了吧，才会抱着石头跳河。 　　也或许，他傲慢地觉得这些人不配审判他，他也没有错，才抱石跳河了。 　　那么……跳河之后呢？ 　　一切就结束了吗？ 　　别忘了，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 　　舆论还在发酵，来自全世界的讨伐愈演愈烈。 　　公冶意致还在不间断地刺-激湛兮的神经，不断给他看那些该死的视频和言论，逼迫他直面这个世界的黑暗。 　　湛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些厌烦了，想要将公冶意致直接拖进他家小木箱，让他的那些房客们，好好地和公冶意致聊聊诗词歌赋，聊聊人生什么的。 　　可是公冶意致还关系到那该死的，不完成就要倒扣20点功德值的支线任务，于是湛兮选择了容忍。 　　那些来自这个虚假世界的一切，都对湛兮造不成任何的影响，或许对于湛兮而言，所有任务的世界，都可以算作是虚假的。 　　只有身处在世界之中的原身，才会悲哀地抵抗不住。 　　湛兮在黑暗中，淡定如初地和438唠嗑：“他还有什么手段要使出来的吗？” 　　“谁知道呢，反正无法影响你，功德值也到手了。” 　　“拯救世界啊……说到这个，438你去看看系统商城里，有没有关于电子信息技术之类的东西，我需要它。”湛兮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的牢狱生活，和别人的牢狱生活，简直形成了诡异的差距。 　　或许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牢狱生活，是咸鱼的毕生追求？ 　　“有个中级的计算机技术，囊括了一切有关于计算机的知识的中级水平，包括你需要的电子信息技术。” 　　“中级？” 　　“轮回司判定为中级技术，就算这个世界已经先进到拥有了全息技术，也足以应对了，只有面对未来星际位面之类的高级位面，这门技术才不足以应对。” 　　“好吧，听起来还不错，要多少功德值？” 　　“三百点。” 　　湛兮佛了：“我一共多少功德值？” 　　“三百二十五点。” 　　“你这是要让我一夜回到解放前啊。”湛兮叹息着，“买吧。” 　　※※※ 　　湛兮觉得系统技能挺坑的，它的技术不是说买了之后，直接灌输到脑子里，马上就能上手的那种。 　　而是买了之后，暂停任务，将湛兮拉入了系统空间，开始了有时间限制的学习。 　　湛兮：“……”学习学习学习，又特么的要学习！ 　　也不知道学了多久，湛兮终于通过了各种考核之后，系统判定他已经掌握了这门初级计算机技术，这才把他丢回了任务世界。 　　湛兮还是躺在那硬邦邦的监狱特-供床上，然后感叹着说：“系统空间那个残缺了一半的沙发，都比这个舒服。” 　　* 　　他最后还是被一个没有死刑的世界判了死刑。 　　湛兮被推过幽深的走廊，被绑在了铁架床上，头顶上的白炽灯刺目至极，他看着全副武装的人，手里头拿着针/管，针/头正泛着寒光。 　　安乐死的药物注射到体内，湛兮有些困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不会死的。 第106章 　　“你醒了。”男人低沉喑哑地声音,在头顶响起。 　　湛兮眼睛干涩极了，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结果下个动作就是翻白眼,表达——我眼睛都睁开了，你在说什么废话？ 　　公冶意致并不在意他的冒犯，脚步悠然地离开了这病床，他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之中俊朗的面容更具备攻击性。 　　湛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臂膀，缓缓坐了起来，在心里问438：“我睡了多久？” 　　“不久,也就半个晚上。”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公冶意致将指尖夹着的香烟掐灭，脚步并不沉重，却又充满了压迫感的走了过来,他附身,直视着湛兮,扬起语调：“才把你捞出来吗？——嗯？” 　　湛兮用一双死鱼眼看着对方：“多大的劲我不知道,不过捞我出来,想来也确实应该比送我进去，要更费劲一些,对吗？” 　　公冶意致定定地与湛兮四目相对，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他却倏地笑了，语气莫名地说：“你很聪明,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太失望了……苟活的、不知反抗的,懦夫。”他重复着，眼中的厌恶越发不加掩饰。 　　湛兮冷笑：“你所谓的反抗,就是杀戮？”在这样一个有着明确律法与规则的世界？ 　　公冶意致收敛了笑容，他根本没把湛兮看在眼里，更不会理会湛兮的问题。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一个……” 　　这个暗沉沉的，没有丝毫光亮的房间，黑暗之中的对峙，公冶意致那双冷酷到非人的眼睛，越发令人感觉遍体生寒。 　　“失败品。”公冶意致做下最后的总结。 　　※※※ 　　公冶意致本来就这样站在床边，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湛兮看，然后说了一些莫名其妙又令人不爽的话。 　　湛兮就淡然地坐着，听着他巴拉巴拉了一大堆，在正常人的脑回路看来是匪夷所思的奇葩发言。 　　气氛虽然诡异，却也勉强算是达到了某种平衡，直到…… 　　公冶意致话音刚落，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向湛兮伸出了左手，湛兮眼角余光看到了他左手是冲着自己的后脖颈来的，这是一个往回收拢的姿势。 　　他想抓着自己的后脖颈往前按，湛兮讥诮地动了动嘴角，又看到公冶意致的右手抓着冒着寒光的加粗钢针。 　　“他竟然想扎死我，他是容嬷嬷附体了吗！？”湛兮震惊了。 　　438无语道：“你看清楚好不好，容嬷嬷用这么粗的针吗？他是要扎穿你脖子，扎裂你的颈椎骨，扎爆你的大动脉！” 　　也许公冶意致的动作是迅速到常人难以抵挡的，他宛如一条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样，一旦出手，快准狠。 　　只是遇上了湛兮，这 　　本来就是一条不能以常理去判断的咸鱼啊。 　　于是，咸鱼打挺了—— 　　湛兮左手五指收拢成拳，手腕翻动，倏地出拳，一记寸拳疾如风，迅如雷，至威至猛，直击其剑突下半寸的鸠尾穴。 　　“呃！”一股迅猛的冲击力从腹部震开，公冶意致的身体反应比大脑痛觉反应还要快，瞬间绷紧了全身，额角青筋暴出，他觉得腹部的冲击力过于骇人了，以至于五脏六腑都有些发震的感觉。 　　湛兮手速更快地死死掐住了公冶意致的手腕，公冶意致瞬间松手，他手中钢针跌落，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接，湛兮一脚将他踢开，另一只手接过钢针，公冶意致也动作迅速地爬起来又瞬间扑了过来，湛兮眼也不眨地将钢针，扎入公冶意致的腹部。 　　长而粗的钢针瞬间没入过半，血迹漫开——“唔！！！” 　　然后，在公冶意致反应过来之前，湛兮用力继续推入钢针，同时挥拳砸向他的眼睛。 　　搏斗来的那么快，乍看之下，甚至令人无从防备，然而却又结束地那么快。 　　※※※ 　　湛兮将公冶意致当成沙包一样，打了个半死不活的，拖到了床上，随便找了这个宛如囚笼一样的房间内的工具，把人死死地锁住。 　　“铁链？手铐？麻绳？你准备得还挺齐全。”说罢又往他脸上再招呼了一拳，“爽了吗？煞笔？” 　　这些本来公冶意致要用在湛兮身上的东西，如今通通被湛兮拿来用在了他身上。 　　鼻青脸肿的公冶意致宛如一只可怜的猪头，根本就看不出来半个小时前的俊朗面容了。 　　他瞪着一双肿-胀到睁不开来的，宛如一条细缝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湛兮，被湛兮捆死了之后，又哈哈哈地放声大笑。 　　疯子就是疯子，行为举止都是别人琢磨不透的。 　　把人海扁了一通之后，湛兮心情顺畅多了。 　　他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走了一圈，松了松筋骨：“像你这样的变-态疯子，也就只能用你病态的行为来恐吓普通人了。” 　　和很多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一样，公冶意致没有没有系统地练武，甚至可能没有学过什么专业的搏斗技巧，最多也就是在健身房里热衷做运动？ 　　这样的家伙，也就只能靠自己怪诞的行为，来吓人。比如女人、小孩一类的，就很容易被从心理上造成巨大的惊吓。 　　公冶意致这类人，动手杀人，首先是吓人，比如女性独自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在厕所的隔板上冒出一颗头来之类的，把人吓得丧失理智，就好下手多了。 　　其次就是趁别人没有防备的时候，迅速地、快准狠地下手。 　　没有防备，快准狠，这两点很重要。 　　然而对于练家子来说，即使一开始没有防备，后续也会迅速地反应过来。不过如果像438所说的，被快准狠地扎爆了大动脉，那完了，那只能用自己喷薄的血液来画一幅抽象画了。 　　说来说去，都是欺负弱者的辣鸡手段。 　　“你一直在防备我？” 　　湛兮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防备你，有必要？”让你两只手你也是个辣鸡。 　　公冶意致又跟神经病一样发生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之声不绝于耳。 　　“我给你个机会吧，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宛如角色对换了一般，现在是公冶意致被捆在了床上，而湛兮站在床边，垂头看他。 　　公冶意致轻蔑地看着湛兮，缄默不语。 　　湛兮打了个哈欠：“不肯说？算了……像你这种不怕开水烫的死猪，我见多了，你不是第一只，也不会是最后一只。” 　　※※※ 　　湛兮并不在乎公冶意致究竟会不会说出真相，他愿意说自然更好，他不愿意，那湛兮就自己去找。 　　拥有了计算机中级技术，湛兮感觉自己看这栋房子都不一样了，这里隐藏着很多、很多曾经他可能看不到的东西。 　　“像是在解密一样，很有趣，是另一种刺-激，和做题一样。”湛兮解码了无数房间门，找了一大圈，才在顶楼，找到一个银色金属制的门 　　看起来难度很大的样子，或许，这就是通往真实世界的大门呢。 　　438问：“你觉得解密很有趣？” 　　“对啊，有成就感。” 　　“原身是不是也觉得杀人很有趣？你有了他的记忆，你能共情吗？” 　　“能，”湛兮垂眸看着被自己拆了个稀巴烂的门锁，线头乱七八糟，他盘腿坐地上仔细研究，一边还分神和438唠嗑，“胡悠维一开始杀人是非常惶恐害怕的，虽然也有隐秘的快-感，但是道德压制了这些不应该出现的感觉。” 　　“到后来……他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难以产生情绪波动，一天不杀人，就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癫狂，压抑到了极致整个人都要疯了。只有杀人，他才会产生令人灵魂都在战栗的快乐，极致到仿佛磕了几百吨的、某种作用于人类精神系统的东西一样，跟升天了似的。” 　　湛兮终于破解了这道门的门锁，结果他站起来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竟然还要验证面部和瞳孔。 　　“……它是不是在暗示我把公冶意致的狗头给砍下来？” 　　无可奈何之下，湛兮又往原来的那个房间走，准备把公冶意致拖过来验证。 　　438沉默了很久，才问：“你和原身共情了，也体会到了他杀人的时候的……快乐？” 　　“算是吧。”湛兮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可是我没有检测到你的情绪有多么大的波动，你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湛兮噔噔噔地下楼，跳得比兔子还快，该死的，连电梯都不安装一个吗？！ 　　“那是因为我虽然能感觉到胡悠维的情绪，但是我心如止水呀，我为什么要受到影响？胡悠维杀人的时候诞生的那一丁点快-感，对我而言，还不如我瘫在某个 　　风景秀丽的地方，瘫到天荒地老来得更快乐。” 　　咸鱼可破一切魑魅魍魉！ 　　懒癌破万法！ 　　※※※ 　　湛兮行动力爆棚，直接将公冶意致给拖上了楼，终于打开了那道银白色的金属门。 　　“你会后悔的……”眼看着那道门，从中间出现缝隙，然后从两边缓缓推开，公冶意致阴沉地看着湛兮。 　　湛兮随意打量了一下里面的构造，笑道：“我后不后悔你是不会知道的了，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你自己，后不后悔……”招惹了我。 　　里面就是湛兮所想的直接就是连接真实世界的——门。 　　这个偌大的房间，墙壁是银色的金属，显得冰冷又光洁。 　　有无数的电子屏幕，以及繁乱复杂的操作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某些细微之处在闪烁着各种颜色的光芒，就像湛兮曾经在一些现代位面看过的科幻大片一样。 　　湛兮将被自己五花大绑的公冶意致拖到某把椅子上，把他的手背到身后，脚也死死和凳脚一起绑了起来。 　　“真相，很快就能揭晓了，激动吗438？” 　　438答非所问：“他-妈-的狗比玩意儿又乱丢垃圾！这怎么清理的过来！” 　　湛兮：“……看来你确实很激动。” 　　他缓步绕了一圈，看到了数不尽数的电子屏幕，这些电子屏幕似乎录制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所有的角落都在它的监控之下。 　　还有大屏幕上无数纷乱复杂的代码…… 　　“虚拟世界？”湛兮看着某个屏幕上丁婆子的人体数据，饶有趣味地笑了，“那么，我也是虚假的吗？” 　　公冶意致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湛兮继续往里走去，在里面的隔间，他看到了一些曾经在科幻大片里会出现的奇怪的营养舱，他俯身，透过透明的营养舱口，可以看到里头宛如深海水母的触角一般的连接线。 　　找到了！ 　　湛兮直接在营养舱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着手入侵这台营养舱…… 　　公冶意致恰好就在隔间门口正对面，他隐隐约约能看到里边的湛兮在做什么，顿时就头皮发麻：“住手！不能再继续了，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咸鱼是不会后悔的，因为后悔太累人了。 　　· 　　感谢在2020-04-2301:32:27~2020-04-2415:0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卫家菇凉50瓶；看文专用号、呵呵哒、风间夜雪10瓶；蒹葭、喆喆5瓶；胖猪猫2瓶；老革要改名字、难捱、仟陌、skkj、玉生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终于破解了这个看着就很申请的营养舱,湛兮跃跃欲试，又发现外边的公冶意致在各种疯狂地试图要阻止他。 　　438看着湛兮起身，问：“你干啥去？不是要开启新视界大门。” 　　湛兮左瞅瞅右瞅瞅：“你等下，我在找有没有顺手的武器。” 　　公冶意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湛兮,他随手抄起了一个扳手一样看着就分量十足的长款金属,然后,缓缓地走近了自己。 　　“你要做什么？”公冶意致的眼神有些飘忽了，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一些恐惧的情绪，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湛兮手中看着就很吓人的武器，还是因为那个已经被解码了的营养舱一样的东西。 　　“碰！”湛兮扬手,直接冲着公冶意致的脑袋就来了那么一下子。 　　要做什么？能动手，湛兮就懒得瞎比比了。 　　公冶意致头破血流,额角落下的血液浸透了眼睛，痛不可言，然而他还没缓过来呢，湛兮又给他来了一下——“呃！” 　　湛兮站在原地，皱眉：“你咋还不晕？” 　　公冶意致：“……”曹尼玛！ 　　无可奈何之下，湛兮只能反复地猛砸公冶意致的脑袋,令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不论公冶意致再怎么头破血流，他的头骨不会碎！！也死活晕不过去。 　　湛兮把手里头的金属一丢，喘了一口大气：“我累了，麻蛋。”打都打不晕,这是个什么操蛋的世界？ 　　438：“我刚刚检测到还有个隐藏的门锁,你去解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湛兮按照它说的去做了,然后发现隐藏在墙壁里是一个柜子，里边装着一堆花花绿绿瓶瓶罐罐的东西。 　　“这些都是啥？”湛兮随便拎起了一罐红色的一罐绿色的一罐蓝色的一罐黑色的,然后走到公冶意致对面，“你选一个，喝下去会晕过去的，你不选我就全给你灌下去。” 　　公冶意致这一次，彻底傻眼了，露出了“你还是人吗？你他吗是个怪物吧！”的表情。 　　※※※ 　　公冶意致选了红色的那一罐，喝了就晕，湛兮犹不放心，又让438识别一下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按照438的解析，这些都是作用于肌肉之类的东西，会快速降低他人的身体素质，但是不会死。 　　“不会死”这三个字，让湛兮瞬间拔掉了其他颜色的瓶子，飞快地给公冶意致全灌了下去。 　　438：“……你真狠。” 　　完了湛兮又把公冶意致给绑了一大圈，确定这厮不会突然醒过来然后挣脱束缚，对自己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之后，湛兮才施施然地躺进了那个营养舱。 　　“什么感觉？” 　　这个营养舱那些灵活的触角正缓缓向他的头部延伸，湛兮微微闭上眼，放松：“啊……和要睡着的感觉差不多。” 　　检测到了湛兮的神经元在剧烈波动的438：“… 　　…我信了你的邪！” 　　湛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入侵了大脑，并在不温柔地抽离他的意识，然后搬运着他的意识，踏上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 　　他能听到这条隧道上隐隐约约传来了无数的声音，烦乱而复杂，有人类的谈话声，动物的鸣叫，还有很多很多…… 　　整体来说，这个感觉比不上系统提供的穿梭隧道来得更加舒服。 　　※※※ 　　造型独特的竖式营养舱内，一具高大的男性躯体正在营养液中沉浮。 　　他赤裸的身体，连接着无数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触角，他闭着眼，仿佛陷入了沉睡。 　　周围有人走动，观察着那突变的数据—— 　　“奇怪，少爷这就要醒过来了吗？” 　　“要醒过来了？不是还没到时间……” 　　话音刚落，营养舱中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睛，眼若寒冰。 　　在他意识恢复的一瞬间，那些插在身体里的触角就开始缓缓退去了。 　　湛兮仍旧漂浮在营养舱内，他俯视着下边来来往往的穿着大白褂的人群，微微歪了歪头，唇角下意识地勾起。 　　“哎呀，出来了……真实世界。” 　　438忧心忡忡：“这是被当成了实验体吗？” 　　“应该不是，他们看我的眼神，非常的……崇敬，哦不，或许应该说，那叫狂热？”营养舱内的液-体消失，没有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与此同时，营养舱的门向左侧滑开。 　　湛兮淡定地迈步走出，接过一旁的人递过来的宽大衣袍，直接披上。 　　马上就有一个银发白大褂的年轻人，走了上来，身后还还缀着一群白大褂。 　　“少爷，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胡悠维……已经成功了吗？” 　　湛兮含笑，笑得眼睛都有些惬意。 　　看到他的笑容，对方愣了一愣，少爷似乎……很少笑得这么正常啊？不过，可能是因为实验体要成功了，太高兴了所以才笑了一下？ 　　“是啊，快要成功了呢。”湛兮如是说着。 　　在他们惊喜的准备要欢呼的时候，湛兮又说：“不过，我觉得还差点火候，继续磨吧。” 　　“也是，”对方接收了他的意见一样，点了点头，“前段时间您在里面，不知道您发现了没有，胡悠维的数据波动有些奇怪，就是在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波动，虽然后面正常了，但是那个时间段的波动确实很诡异，到现在也没能检查出什么来，可能确实还差一些火候……” 　　数据波动奇怪？在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波动……？你是在说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吗？哈哈哈哈哈。 　　湛兮差点就要笑出来了，他垂眸，不动声色地扫过这个偌大的神奇的空间，比虚假世界中公冶意致的那个空间还要大上百倍，还有很多各司其职的工作人员，他们来来往往，看起来非常的忙碌。 　　哎呀，这是一个非常系统化的机构呢。 　　最让湛兮在意的是，某个透明窗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不尽数的“胡悠维”，这些‘胡悠维’外形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且都是全身赤裸，紧闭双眼，他们的编号从零零一，编到了八百多。 　　湛兮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那些排排躺的“胡悠维”，眉尾下意识地扬了一下，随后他神色寡淡地收回了眼神。 　　“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具体的，等我醒过来再商量吧。”湛兮淡淡地说。 　　“好的少爷，您请。”对方侧身让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湛兮颔首，动作无比自然地离开，他表现出了对于这个地方非同一般的娴熟。 　　实际上，湛兮还在心里感叹着：“呀~好多的‘胡悠维’。” 　　438：“我也看到了，怎么说，你难道没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吗？” 　　“没有呢，”湛兮步履不紧不慢，身姿端正，独自走过光洁却反射不出人的身形的回廊，“只有一种，兴奋的感觉。” 　　“兴奋？你是变-态吗？” 　　湛兮冷笑：“我不是，他们才是。” 　　※※※ 　　湛兮从这具身体那混乱的记忆之中，成功抽取出了有关于属于自己的独立休息室的。 　　他站在黑铁金属制的门口，这道门自觉扫描了他的面部和瞳孔，然后开门。 　　湛兮进入，门自动关了。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非常高档的个人休息室，一切准备都能看出其精良和奢华，湛兮看到了一个独立的门，那是连带的衣帽间，他走了进去。 　　看着镜子中的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湛兮直接哈哈哈地笑出声：“果然是这样！”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拥有了公冶意致的脸，湛兮心里真是感慨非常，他凑近了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果然是这样啊。 　　怪不得他要破解那台营养舱，公冶意致这个蛇精病会如此紧张，因为，那是链接他本体的营养舱啊…… 　　哎呀呀，湛兮不负责地想着，他一不小心就鸠占鹊巢了呢。 　　看够了这张脸，湛兮出去，将门锁设置为任何人不得入内之后，才缓步走向床，坐在了这舒适的床边，撑着下巴：“应该感谢一下，人体的记忆储存在了大脑之中……” 　　“你准备要做什么？”438问。 　　“当然是看一看公冶意致的记忆啊，本来我在虚假世界，都想直接搜他的魂了……”湛兮摇了摇头，感叹万分，“我还是太仁慈了。”才会在想到真实世界的躯体同样存储着记忆，所以没有对公冶意致那么绝，直接搜魂。 　　“搜魂的话，会疯掉的吧？” 　　“不知道，扛不住的话，也许魂会崩掉呢，”湛兮叠着一双修长的腿，撑着下巴，“好了438，接下来你别突然出声。” 　　------------- 　　---- 　　湛兮阖上了眼眸，深入到了那玄而妙的记忆之中去。 　　如果说胡悠维的记忆是由美好的阳光的，突然被迫转变成血腥的癫狂的话，那么公冶意致的记忆，则是自始至终都是灰暗的。 　　公冶意致似乎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一样，往常湛兮看别人的记忆，偶尔会受到共情，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一些情感，比如“快乐”“幸福”“生气”“伤心”“绝望”…… 　　诸如此类，而公冶意致没有，——什么都没有。 　　公冶意致既不存在快乐幸福的感情，也不存在绝望悲伤的感情，因此他的记忆是灰色的。 　　将刀扎入被人的身体里的时候，流出来的血是灰色的，用枪打爆别人的脑袋的时候，迸溅出来的脑花是灰色的…… 　　他看到的世界，就是灰色的，全然无趣。 　　他开始想要毁掉这个世界了。 　　对此，湛兮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有病！ 　　而且还是病的不轻的那种。 　　公冶意致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被人爱过，又是天生反社会人格，他体会不到别人的情感，他只想——杀人杀人杀人，毁灭毁灭毁灭。 　　有人察觉到了公冶意致病的不轻，尝试去帮助他。 　　对于那个想要帮助自己的人，他终究还是诞生了一丝丝微妙的感情。 　　就像是面对你不懂的不能理解的情感，你心里知道这是美好的，这或许比任何东西都更加美好，这或许比那些残酷的杀戮还要更加动人。 　　公冶意致想要占-有对方。 　　这个人发现公冶意致从来都没有要接受治疗，融入社会的打算，甚至还在欺骗着他，继续在暗地里进行杀戮的游戏。 　　这个人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的公冶意致，他太累了，这么多年的陪伴和开解没有任何作用，像是把巨大的精力和无尽的情感，都投入到了一个不会反馈的黑洞中去了。 　　于是，这个人终究决定带着自己的落寞，离开。 　　公冶意致当然不允许对方走。 　　公冶意致的手段无非就是巧取豪夺，他将那个人的家庭和人生拆得七零八落，可是那个人始终不肯屈服。 　　湛兮漠然的看着，又觉得无比新奇，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公冶意致这种人，不就是传说中的疯子么？ 　　不过以前遇到的时候，他多数是懒得多说话，一刀了结，如今仔细地看这些人的记忆和想法，湛兮觉得无比的……稀奇。 　　公冶意致的想法是很执拗的—— 　　“你不是说你会陪着我么？你又想走？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许下诺言？出尔反尔，这样的你……不配活着！” 　　那个人最终，被公冶意致用一把手术刀，狠狠地剜过半圈脖子。 　　那个人，长着一张和胡悠维一模一样的脸。 　　或许说，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胡悠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415:03:55~2020-04-2600:4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酧钺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舒15瓶；滕峫、酧钺10瓶；酒临临、微微、梦枕红袖5瓶；胖猪猫2瓶；橖鷬、难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就没有必要继续锁着自己的记忆了吧……胡悠维？” 　　湛兮淡漠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响起，悠然而森冷。 　　他察觉到这方空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瞬间,却始终没有什么声响,湛兮失笑,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意味：“或许,我应该叫你,胡悠维2.0？” 　　就在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侵袭了湛兮的大脑，来势汹汹。 　　湛兮始终悠然自得：“不必用这种小伎俩来恐吓我，你威胁不到我。” 　　438忽然开口：“像这个胡悠维这样的原身，就是传说中的刺头。” 　　“哦？怎么说？” 　　“没事找事,明明是他们自己的意念触发了轮回司的机制,宿主是来完成任务，可以说是来帮助他的，但是这些原身反而对宿主带有敌意,一直在给宿主制造麻烦，比如像是现在对你这样，记忆还分片封-锁,纯属没事找事。”438的声音也渐渐冷漠了下来，看来它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刺头原身”了。 　　湛兮抬头，用公冶意致的脸轻笑：“没事,他已经解锁记忆了。” 　　※※※ 　　综合了公冶意致的记忆和原身所有的记忆，湛兮总算是把这个位面的剧情给串了起来了。 　　从头说起的话,这大概是一个简单无聊,又有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胡悠维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某天,他结识了一位位高权重的青年，那就是公冶意致。 　　胡悠维意识到了公冶意致的不正常，甚至知道对方基本上已经“病入膏肓”了，但是医者仁心，他仍旧想要帮助对方…… 　　后面很简单，人家做事情是不成功便成仁，胡悠维是什么都成不了了。 　　他帮助公冶意致，没有任何结果，反而被毁灭了家庭和人生，最后被一把手术刀割开了半圈脖子。 　　到死，胡悠维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湛兮看完了这一段时候，还有心情对438唏嘘不已地说：“看到了吗，胡悠维在拿自己的人生来向我们证明，感化顶个鸟用，我们还是物理感化，不然就火化！” 　　公冶意致是个奇葩中的战斗机，他渴望得到爱意，又深深的排斥人类的感情，因为人类的感情在他看来都是可笑的，使人变得怯懦的，不必要存在的，应该被直接丢掉的垃圾。 　　胡悠维的出现本来可是是一个契机，可是公冶意致自始至终都无可救药，他杀胡悠维只是一时兴起，想杀，就动手杀了，像是对待湛兮那样，趁其不备，忽然从身后抱住了胡悠维的脖子，然后，手术刀刺啦…… 　　胡悠维就死了，死得透透的。 　　胡悠维死后，公冶意致还将他大卸几百块。 　　湛兮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公冶意致，至少他没把胡悠维煮熟了吃掉。 　　然而曾经得到过，又失去了，公冶意致陷入了焦虑，情绪越发不受控制，就越想要毁灭世界，他将这一切归结于胡悠维。 　　再后来，越来越暴躁的公冶意致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真是恨透了胡悠维，于是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法子。 　　他调查出了胡悠维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然后利用高科技的手段，“创造”出了一个虚假世界里的胡悠维，或许应该说是胡悠维2.0，也就是湛兮这次的原身。 　　公冶意致恨透了胡悠维的善良和仁慈，他认定了对方是个虚伪又恶心的家伙，决定要彻底地撕开对方的面具，让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当然，这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胡悠维已经死透透了，但是在胡悠维2.0的身上，公冶意致成功了。 　　公冶意致对胡悠维2.0的人生进行了全盘的把控，那个虚假世界都是他专门为胡悠维2.0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毁灭他。 　　为了证明，胡悠维其实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 　　胡悠维2.0确实是忽然清醒，才抱着石头跳河。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结果竟然又活了过来。 　　然后，他遇到了真实的“公冶哥”。 　　公冶意致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欺骗他说：“你只是一个游戏里的人物，我不知道游戏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为了你，我不惜穿梭到游戏的世界里，可是很抱歉，我还是没能拯救你。” 　　这bug多如狗的煞笔发言，判断力基本被刷成了负数的胡悠维2.0，果断地相信了。 　　他相信公冶意致的话，原来自己是一个游戏里的人物，该死的游戏方并不知道他诞生了自己的意识，还在操纵着他可悲的人生，但是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没事了，我已经将那个游戏买了下来，这是我为你打造的身体，游戏里的一切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你可以在现实世界里好好活下去，忘记过去的一切，你还是曾经那个你……在游戏世界里，我没能拯救你，但是现在，我把你带到了现实世界里来了，我最终，还是做到了。” 　　公冶意致的话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那毒蛇一样的眼神和诡异的语调，都和他说话的内容格格不入，可是胡悠维2.0没有去怀疑。 　　或者说，他不想去怀疑，他太累了。 　　胡悠维2.0用着湛兮在那个实验室看到的，编号为零零一的身体，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脱离虚拟世界那个罪恶的深渊，重新获得正常的人生。 　　他努力地想要好好地活着，他怀着极度的愧疚和忏悔，按时看心理医生，吃药，努力去帮助别人…… 　　真可悲啊。 　　在胡悠维2.0渐渐地重新活过来之后，公冶意致直接将他一脚踢下地狱去了。 　　公冶意致这种蛇精病，在真实世界当然也在杀人发泄自己，他还热衷捣鼓人体工艺品，这些东西，忽然有一天就暴露了。 　　胡悠 　　维2.0成了现成的替罪羊。 　　※※※ 　　“哎呀，想爆粗口。”湛兮一头倒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弄来弄去，他根本不晓得公冶意致的逻辑在哪里。 　　不过，任务已经有了起色了。 　　“支线任务所谓的‘拯救世界’，不是拯救虚假世界，而是拯救真实世界，对吗？” 　　“恭喜宿主，成功摸到支线任务门槛，请完成任务！” 　　啊…麻蛋，果然是这样！ 　　人生由一片光明，被推入黑暗，好不容易又从深渊爬了起来，眼看着就要重回过去所拥有的那种温馨和美好了，结果又被一脚踢入地狱。 　　是个人都得疯，更何况本来胡悠维2.0就疯的厉害，他被公冶意致丢去顶罪之后，彻彻底底地黑了，黑到完全洗不白的那种。 　　人家是黑化，他是黑化+魔化+巅化+狂化，另外还自带lv.999的杀伤力，以及来自虚假世界的buff加持。 　　彻底疯魔化的胡悠维2.0，彻底贯彻落实公冶意致的愿望——他越狱，一路杀人、杀人、杀人，制造恐慌，毁灭建筑和交通工程，以毁灭世界为毕生追求。 　　真实世界的某一片区域，因为胡悠维2.0而变得一塌糊涂。 　　胡悠维2.0还以为自己的路是自己选择的，直到他看到新闻播报，世界多地出现了同样“面孔”的“人造人”，拥有超高智商和人类难以匹敌的身躯，全是反社会人格，有强烈的毁灭世界的冲动…… 　　原来，他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自己想做的，而是公冶意致想让他去做的。 　　他做的选择，也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公冶意致提供给他的选择。 　　他只是公冶意致创造出来的，成千上万个“胡悠维”之一，而已。 　　※※※ 　　“所以就是原身彻底狂化之后，公冶意致成功截取了他的数据，直接克隆给了编号零零二到后面的八百多？” 　　438：“不不不，你刚刚在实验室看到的只有八百多个‘胡悠维’，可是后面世界大乱的时候，胡悠维就成为了一个生而不息的不死军团，人数以千万统计。” 　　“现实世界被毁灭了吗？” 　　“当然没有，但是死了很多人，被毁坏了很多的建筑物……可以说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浩劫。” 　　湛兮缓缓阖上了眼睛，昏昏欲睡：“杀伤力巨无敌大的‘胡悠维’，像是蝗虫军团一般，不过也不难办呢。” 　　湛兮拥有了公冶意致的记忆，当然也就知道公冶意致有恃无恐地原因。 　　他出生极好，对天生反社会人格更是隐瞒得密不透风，在外头，他就是这个国家军部一个极具魅力的年轻将领。 　　他有着优越的外貌，优秀的教育，贵族家庭背景，无可指摘的人生履历…… 　　甚至那个该死的实验室，都是与这个名为哥斯拉联邦国家的军部合作的，当然，军方以为公冶意致是在全心全意地为伟大的联邦制造绝密武器——“人造人”的。 　　哥斯拉联邦国家以为公冶意致制造的人造人，是用来维护国家安全的，然而实际上，公冶意致是用来毁灭世界的。 　　※※※ 　　湛兮快乐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后，出现在实验室。 　　“你打算怎么做……” 　　438话都没说完，震惊地看着实验室无数的白大褂都被直接冻住了。 　　“谢谢了啊山叔，我一下子就能好。” 　　山灵飘在半空中，点点头：“下次有事……找小木箱里的吧，我有些……困，想……睡。” 　　“好的咧！”湛兮动作飞快地冲向操作台。 　　438还问他打算怎么做，还能怎么做，哥斯拉联邦国家内部搞不定公冶意致这种疯子，难不成这整个世界都搞不定这个傻逼吗？ 　　湛兮就这样，当着所有实验员以及无数持枪荷弹的军方安保的面，直接打包所有的数据…… 　　众人惊恐的表情已经控制不住了。 　　而当湛兮将打包好的一切罪证直接广撒网地传输给了这个世界十大强国，还给了各大国家联盟，甚至到最后，他连一些名头都数不上号的小国也发了。 　　疯了！疯了！这位少爷是疯了吧！？ 　　啊不……他从始至终，就是一个疯子啊。 　　完了湛兮还淡定地将这些罪证直接公布在这个世界共享的网络上，不过模糊了一些不该流露出去的数据。 　　最后，他赶在那个国家反应过来，赶在哥斯拉联邦国家反应过来捕捉他之前，打开了一个全球直播间。 　　用着公冶意致的脸……直播。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湛兮喜提【一夜成名顶流网红】桂冠！ 　　湛兮：谢谢，谢谢，荣获这个奖项，和我的艰苦付出是脱不了关系的……我首先要感谢某个沙雕作者…… 　　· 　　感谢在2020-04-2600:43:48~2020-04-2623:4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聊是老王、酒糖球30瓶；酧钺29瓶；胖猪猫4瓶；陵陵2瓶；难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在全球轰动,甚至有些反应不及时的时候，湛兮不仅开了全球直播，还入侵了全球三分之一的频道,霸占无数屏幕,强行给自己搭建史上最强舞台。 　　托公冶意致总是想要给湛兮洗脑的福，湛兮对这厮的经典语录可谓是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而在数以亿计人类都在看着他那张俊朗的脸的时候，湛兮忽然笑了。 　　嘴角向两侧缓缓拉开，一直到最大的极限,眼睛也随着嘴唇的动作而同步放大,瞪大到无比突兀，仿佛被掐着脖子到极限的程度…… 　　这个笑容夸张到了极致,扭曲到了极点,神经质又癫狂，在所有人头皮发麻并且还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湛兮嚣张无比地发表了一大通无比“中二”的言论，开口就是：“你们好啊，杂鱼们。” 　　正在赶往实验室的军队：“……？？？” 　　然后湛兮就开始“自爆”，开始嚣张又嘚瑟，还有些无脑地叙说着自己杀人的乐趣,他基本上将公冶意致给他洗脑的时候那个作态模仿了个十成十。 　　比如——“啊…你们这些生下来就活着,不知道生命的意义的杂鱼啊,是不会明白那种，颈骨被钢针扎裂的声音的，真是……美妙啊~” 　　湛兮戏精附体，一边癫狂又神经质地叨叨自己的“牛逼”,宛如上帝一样审判他人，以及信任他的人是多么的傻-逼,一边还得哈哈哈的大笑，浑身抽搐的那种。 　　438看呆了：“你不去混影视圈，是影视圈的损失啊！” 　　“嘘——我八百项项全能。混什么，都是其他七百九十九项的损失。” 　　“呸。” 　　※※※ 　　实验基地的外边已经传来了爆破的声音，湛兮知道，军队快要进来了。 　　事情已经闹大了，根本就掩盖不了，这已经不是哥斯拉联邦国家一个国家的事情了，这关系到全球！ 　　这个实验基地，在多方争执之下最可能出现的就是被销毁掉。 　　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湛兮还是抄起了汽油罐，浇到了那排排躺的“胡悠维”身上，他一边寻找火源，一边感叹着道歉：“抱歉啦，不过这样的人造人，还是算了吧。”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希望你……至少可以安息。”湛兮微微一笑，手中打火机随意抛下，火光乍起。 　　湛兮最后对这个实验基地做了一些手脚，能够让外界的人成功捕捉到很多犯罪证据的同时，不给他们精细的数据那些，他可不希望再来一个公冶意致，况且，不论是哪个国家，利用人造人发动战争，都是对世界的伤害啊。 　　他可是——要拯救世界的男人！ 　　爆破声越来越近了，湛兮甚至听到了一些军人冷酷而急促地命令。 　　湛兮手速飞快地选择了将重启虚假世界的权限，转让给了虚假世界中公冶意致的那个实验室，就让一切都……重新开始吧，给胡悠维 　　2.0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完成重启权限转让之后，湛兮又更改了这个实验基地对虚假世界的操纵权限，你自由了……他抿了抿唇，心底里默默说了这么一句。 　　【是否放弃对‘伊甸乐园’的最高权限？】 　　‘伊甸乐园’……？湛兮差点被这个名字给气笑了。 　　他果断将选择权利传输到了虚假世界的那个属于公冶意致的实验室，然后马上跳入了传输营养舱。 　　营养舱也成功启动，而外界的军队也终于突破了实验基地的最后一道防线，然后看到漂浮在营养舱内的湛兮，冲他们竖着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下——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公冶意致本人会回来牢底坐穿的。 　　※※※ 　　公冶意致根本不知道湛兮做了什么，湛兮不懂他脑回路惊人的脑子，他也不能懂湛兮的骚操作。 　　湛兮回到虚拟世界的时候，公冶意致还被捆得死死的，而且意识已经非常模糊了。 　　温柔又善良的湛兮走了过去，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就将他直接拖到了营养舱旁。 　　湛兮体贴地说：“公冶哥，坚持住！我送你回去，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湛·小白花·兮：“你会好好活着的！”你可是要牢底坐穿的人，不能死啊。 　　公冶意致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想要挣扎，却发现湛兮手劲大到吓人，反抗无效的他硬生生被丢进了营养舱。 　　眼看着公冶意致的身影消失，湛兮马上在控制台选择了重启这个世界。 　　. 　　【‘伊甸乐园’将在10秒后重启。】 　　然后在【是否放弃对‘伊甸乐园’的最高权限？】的窗口下，果断地戳了【是】。 　　【‘伊甸乐园’已完成独立。】 　　【‘伊甸乐园’重启成功后，将进入自主演化。】 　　湛兮站在原地，看着半空中漂浮着的硕大的字体——【‘伊甸乐园’重启倒计时：9。】 　　【‘伊甸乐园’重启倒计时：6……】 　　【‘伊甸乐园’重启倒计时：0】 　　【‘伊甸乐园’重启成功。】 　　彻底切断了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就不会让虚假世界的胡悠维，再影响到真实世界了，当然，真实世界也不能再继续操作这个虚假世界。 　　一个是安全了，一个是自由了。 　　438：“任务完成！” 　　湛兮微微一笑，正准备被抽离，却忽然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他定眼一看，是这个虚假世界胡悠维2.0的数字投影。 　　胡悠维2.0看着湛兮，眼中已经没有第一次相见时候的疯狂和诡谲，只是他的眼神仍旧如同毫无声息的古井。 　　他就这样看着湛兮，湛兮也淡定地与他对视。 　　他身上的数据在流窜着、突变着，然后，湛兮看到他整个人都发生 　　了极为神奇的变化。 　　像是洗干净了身上的污垢一样，白得发亮。 　　他看着湛兮，眼神平和如春风，他笑着说：“谢……” 　　胡悠维2.0忽然阖上了眼睛，再睁开眼，就茫然地看着这崩塌的系统空间，他已经看不到湛兮了。 　　他似乎遗忘了一切，皱着眉，奇怪地望了望四周的场景，最终决定匆匆离开，他得回去寻找父母了，突然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他们会担心的。 　　※※※ 　　回到了系统·垃圾场·空间后，湛兮松了一口大气地摊在了破沙发上，看着没有形体的438还在小蜜蜂一样忙碌。 　　“为什么丁婆子才是任务对象呢？”湛兮忽然这样问。 　　是啊，丁婆子只是虚假世界一个虚假的人，为什么丁婆子才是任务对象呢？如果任务对象是公冶意致的话，那么湛兮大概率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了。 　　他可是深刻地感受到了公冶意致的情感是多么的匮乏，简直像是传说中的情感缺陷症亦或者什么其他病，总之就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438反问：“你真不知道吗？” 　　“好吧……”湛兮让自己瘫得更平坦，“其实拯救世界是拯救真实世界，以及虚假世界？” 　　“呀，你反应过来了！” 　　“那我说只是拯救真实世界的时候，你还误导我？”湛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438无辜地说：“我只是说恭喜你，成功摸到支线任务门槛，我没有说你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啊。”. 　　“啊…真让人头大，所以虚假世界的那些人，有些人已经诞生了自我意识了对吗？比如胡悠维2.0，比如……丁婆子。” 　　因为已经到了可以诞生自我意识的程度了，所以虚假世界有朝一日也会变成一个真实的世界，它同样需要拯救。 　　所以……其实拯救世界这个支线任务，是拯救真实世界的同时，解放虚假世界。 　　湛兮：“……”麻蛋还好老子慈悲心肠，顺手解放虚假世界，切断了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不然就要被438这个狗日的给坑死了！ 　　※※※ 　　至于为什么是丁婆子，这问题湛兮还真的能自己给自己解答。 　　湛兮拥有了公冶意致的记忆，可是公冶意致的记忆里，他没有一开始就安排丁婆子去通过讹人的手段，来毁灭胡悠维2.0。 　　也就是说，丁婆子并不在公冶意致的计划内。 　　公冶意致的安排和计划更加的逻辑缜密且残酷，他多是粗暴地摧毁别人的家庭之类的，只是他还没有开始自己的游戏，“丁婆子”就突然不按照既定程序行动，跑去讹了胡悠维。 　　虽然被打乱了计划，但是丁婆子的“自主行动”却没有激怒公冶意致。 　　公冶意致甚至没有想要杀了丁婆子，丁婆子的“觉醒向恶”反而让 　　他在觉得诧异的同时，还畅快地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注定了胡悠维2.0是要被这个世界毁灭，最终变成他的同类的。 　　真正的胡悠维想要感化公冶意致，可是公冶意致缺不需要感化，他需要一个和他一样的人，能够理解他的疯狂和孤独。 　　这种寻找“灵魂伴侣”的行为简直等于放屁，又不是街上随便抓个人都是蛇精病。 　　真正的胡悠维达不到公冶意致的要求，公冶意致就杀了他，然后选择自己创造一个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的胡悠维2.0——完美！ 　　“所以说，根源竟然在丁婆子吗！？”湛兮无奈了，“作为为数不多的能够稍微觉醒，拥有自主行动的虚假世界里的人，原身在向善，她却在向恶，并且自主选择毁灭向善的人？” 　　438没有理他，于是湛兮就开始自己叨叨：“啊…这大概就是人类吧，有光的地方，就有光照不到的阴影啊，诞生意识的有原身，他是‘光’，那么与其同时，必然诞生丁婆子之类的‘暗’的存在。” 　　湛兮开始反复地推敲公冶意致想要对胡悠维2.0实施的计划，他皱着眉推敲了许久，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438，老实告诉我，如果按照公冶意致的原定计划，胡悠维2.0是不是很有可能不会被毁灭？” 　　公冶意致这个人没什么新意，他摧毁胡悠维2.0的计划和他摧毁真实的胡悠维的计划，其实相差无几。 　　这样的话……那么胡悠维2.0很可能做出和真实的胡悠维一个选择，那就是公冶意致无法如愿，最终可能暴怒之下把人给宰掉，而不是那么容易就让对方得手了。 　　“你又猜到了？差不多吧，他人生的既定路线本来不是这样的。”438的声音很平静，“丁婆子才是根源。” 　　“还真是这样啊，之所以被定义为恶人，是因为丁婆子诞生意识却选择了向恶，且在原身释放善意的时候，颠覆对方的精神世界……” 　　这才是彻底的摧毁。 　　胡悠维2.0到死都气不过，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好心一片，热心帮人，却反被讹！ 　　公冶意致只会加大对他的折磨，给他制造一大堆的磨难，却没有想到在精神上利用他自己的性情来反向摧毁他。 　　到头来，反而是丁婆子误打误撞成功了！ 　　438叹了一口气：“妈的不想清理了……你也不用那么纠结吧？因为好心一片，反而付出了巨大代价，由好人转变成坏人的，还少吗？” 　　“丁婆子讹他，是因为他善良；公冶意致偏执于他，是因为他善良；他之所以黑化，是因为善良被辜负……”湛兮摇了摇头，“可是自古良善本无罪啊。” 　　自古良善本无罪，难不成遇到了恶人，便成了罪？ 　　这自始始终都是行不通的，如果良善成了一种罪过，那只是世界还差一把可以割开罪恶之人半圈脖子的手术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世界——警惕身边的魔鬼，上车请滴卡！ 　　· 　　感谢在2020-04-2623:46:24~2020-04-2801:1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我丶快看我80瓶；邱健20瓶；我的小可爱14瓶；特特太温柔10瓶；胖猪猫2瓶；热心网友时先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老师好。”迎面而来穿着宽松校服的几个学生,含笑向湛兮问好。 　　湛兮颔首微笑回应：“你们好。” 　　学生目送这位身材颀长，样貌俊秀，简单白衬衫加黑色休闲裤都能穿出贵公子感觉的老师离去。 　　湛兮神色平静,将自己的教案夹在胳膊与腰侧之间，动作不紧不慢地进入了自己的课堂。 　　班长看到了他的身影,立马起身：“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跟着起立,整齐一划地喊老师好。 　　“同学们早上好。”湛兮含笑点头，“坐下吧，我们今天接着讲第二首古诗的内容。” 　　湛兮拥有原身的记忆，讲授的又是古诗文,因此虽然一开始有略微的生疏的感觉，后面就渐入佳境了。 　　这一次的原身,名为俞安文。 　　谢天谢地，他是传说中的——有钱人！ 　　湛兮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终于有一个世界不需要自己拼命去赚钱的了，苦日子过多了的咸鱼，对别的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 　　俞安文虽然是有钱人，但是家风甚严，他们家族的资产交给了他的长姐,而他只需要拿着可观的分红，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即可,因此对于自己的家境，他也没有显山漏水。 　　教书也只是他的个人兴趣爱好,至于一个学建筑的，跑去考教师资格证去教小学语文,还当上了班主任，谁知道呢。 　　总的说,湛兮可以过一段富裕的咸鱼生活，妙哉。 　　湛兮讲课虽然不算尤为的幽默风趣，令人捧腹大笑，不过至少也比中规中矩要有趣多了，只有二年级的小学生，还没有按成绩分班，这个班的学生却也还算认真，不像其他老师说的那样调皮捣蛋，大概孩子也是看脸的？ 　　下课的时候，湛兮神色平静，眼神自然地扫了一眼那个坐在最中间的女孩子。 　　女孩子扎着一头高马尾，校服穿得整整齐齐，领口反转，两边对称，她不是瓜子脸，而是极为自然的鹅蛋脸，肤质很好，眼睛大而有神，嘴唇的走向自带笑意。 　　. 　　这就是刚刚喊起立的，这个班的班长，左蓁蓁。 　　也是湛兮的——任务对象。 　　※※※ 　　这一次的任务，有些不同寻常。 　　一般而言，系统让湛兮无感化的都是恶人，而且是已经作了恶的人。 　　这一次却不一样，不仅仅左蓁蓁还是个正常的小朋友，根本没开始作恶，就连传输给湛兮的任务剧情也是异样的简单，而任务本身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湛兮怀疑圣父系统在进步，看来他这个唯一的测试员的骚操作还是有点用的。 　　根据剧情，只是在描述一个怪诞的悲剧故事。 　　这座城市，忽然之间惨死很多男性，死状极其可怖，凶手杀人手段凶残到骇人听闻。根据调查，这些死者之 　　间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非常的体贴友好，善良可敬，并且很喜欢小孩子，对待亲朋好友的孩子非常疼爱，关系也非常亲密。 　　. 　　怎么看，都是一群好人。 　　外界对这些死者的描述是极好的，这些死者生前的社交圈对他们的评价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唯有那些他们生前与之极为亲近的孩童，对此缄默不语，不做评价。 　　…… 　　后来，经过大量地调查和不懈的努力，他们终于锁定了这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左蓁蓁。 　　拥有超高医学天赋的左蓁蓁，因为“不知名”原因，而具有了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她成为了医生后，却在表面当医术精湛的优秀医生，背地里当血腥残酷的连环杀人凶手。 　　而这一次的原身，俞安文就是左蓁蓁的小学二年级的班主任。他对全班的孩子都很好，这是一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他的闪光点，让这些孩子直到长大成人了，仍旧记得他这一位小学老师，左蓁蓁也记得他。 　　对于左蓁蓁而言，原身是可亲可敬的老师，可是左蓁蓁却误杀了原身的堂弟。 　　后来，左蓁蓁被警方围剿，却还抓着人质在某个商业楼的顶楼不愿伏诛。 　　知道真相之后，原身赶到现场，看着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流泪质问，却也不知道自己在质问些什么。 　　左蓁蓁只说了“对不起”三个字后，便将挟持人质的手术刀捅进人质的心脏，因她的动作，警方开抢了，中枪之后，左蓁蓁仍然执拗地扭转手术刀…… 　　【本世界的任务：用圣父的博爱来感化左蓁蓁，使她偏离既定人生轨道。】 　　啊…对，这个世界的奇特之处还在于，任务要求变了，原先是使其对罪过感到忏悔，如今是要改变左蓁蓁的人生轨道，因为她的罪孽，还没有开始。 　　※※※ 　　“蓁蓁，今天爸爸妈妈来接你吗？”湛兮平淡而不失亲近地问。 　　左蓁蓁还在收拾东西，她闻言摇了摇头：“老师，我爸妈今天没空来接我了，我去朱老师家里吃饭。” 　　湛兮闻言，眸光稍沉，却还是表现得很正常地颔首：“好，那晚上爸爸妈妈把你接回家吗？” 　　任务的要求是要她偏离既定人生轨道，既然如此，湛兮必须得弄清楚左蓁蓁走上“既定人生轨道”的源头，继而改变这个源头，才能完成任务。 　　目前来看，湛兮缺少必要的任务资讯，他不得不去仔细观察和推敲。 　　不过……他其实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些许的想法，只是心底里终究是有些希望不是这样的，那太过残忍。 　　“我不知道呀老师，”左蓁蓁背好了书包，“爸爸妈妈不来接我的话，我就在朱老师家里睡一个晚上，老师别担心，我明天不会迟到的，朱老师家就在学校里呢。” 　　“好，”湛兮回过神来，“那蓁蓁去吧。” 　　“那我走啦，老师拜拜， 　　明天见。” 　　湛兮含笑：“好，明天见。” 　　左蓁蓁的父母，常年忙于生意而导致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有些照顾不到位。而左蓁蓁口中的朱老师，名叫朱刚烈，就是这所学校的一个教导主任。朱刚烈和左蓁蓁的父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朱刚烈有两个儿子，却没有女儿，他非常喜欢小孩子，外人都说，朱刚烈对待自己老友的女儿左蓁蓁也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样好，不仅关心她的衣食住行，还总是在左蓁蓁的亲生父母忙得脱不开身的时候，主动请缨地帮忙照顾他们的女儿。 　　就比如现在，左蓁蓁的父母又一次没办法来接她回家了，于是就直接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了住在学校里的老友朱刚烈。 　　湛兮看着小姑娘背着书包走向学校那片教师住房区，走着走着还一蹦一跳的，非常的活泼，天真可爱，无忧无虑。 　　湛兮又情不自禁地想到未来左蓁蓁变成连环杀人凶手之后，所杀的人的共性——“都很喜欢小孩子，对待亲朋好友的孩子非常疼爱，关系也非常亲密。” 　　而这些值得尊敬和亲爱的长辈被凶残地杀戮了之后，那些曾经被他们疼爱、与他们关系非常亲密的孩子，却集体沉默以对，缄口不谈。 　　他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缓缓移开，看向了那一片教师住房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忽然转阴了，教师住房区上边顶着一大片的乌云，阴沉沉又暗含威胁的模样。 　　“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门口的湛兮，缓缓阖上了眼睛。 　　438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 　　原身只是一个新来不久的单身老师，所以学校安排的是教室宿舍，不过湛兮现在马上就着手要买教师住房区的房子。 　　就买在……朱刚烈老师的旁边吧。 　　他垂着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 　　* 　　作为小学生的班主任，是要负责很多东西的，除了学生的学业意外，小朋友们的身体和日常生活都需要班主任关心。 　　比如小朋友要是生病了，家长顾不及，就得是老师带着学生上医院看病去。 　　第二天早上，作为班主任的湛兮就接到其他科老师的电话，说是班长左蓁蓁发烧了。 　　湛兮拿着手机从办公室走出来：“好，我知道了，谢谢您张老师，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他一边走，一边给左蓁蓁的父母打电话。 　　左蓁蓁的父亲没有接电话，倒是母亲接了。 　　湛兮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左蓁蓁的母亲表示：“不好意思啊班主任，是这样的，我们两口子现在在出差谈生意，回不来，您看看您有没有空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医药费麻烦您先垫付一下，我们后面补给您……” 　　这是正常的操作，至少，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县城上，是正常操作。就连如今身为“有钱人”的原身，年幼的时候在这所小学上课，如果突然感冒发烧，很可能就是老师牵着手到医院去看病。 　　除了民风淳朴和当地人热心肠，以及老师负责的原因，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原因就是小学和医院隔得很近，走路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到了。 　　通常老师带着学生去看病的话，看病的中途家长就能赶到医院，汇合之后老师再将孩子交给家长。 　　或者如果不是太严重，学生还可以回去接着上课，不然看完病后，老师将孩子送回家里去也可以。 　　湛兮走到自己的班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面容和善、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牵着左蓁蓁的手从里边出来：“你爸爸妈妈知道了吗？现在我带你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这人来得比我这个班主任都快。 　　· 　　感谢在2020-04-2801:14:58~2020-04-3000:3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酧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西菲尔150瓶；爱瞌睡的猪猪、姜家阿琪30瓶；26248481、雅雅三号20瓶；仟琰、不再单纯10瓶；夏侯绮南8瓶；酧钺5瓶；胖猪猫、skkj2瓶；春秋一梦、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左蓁蓁的状态不太好,目光有些呆呆的，脸颊红扑扑的，看人都有些迷糊的模样,看样子确实是发烧了。 　　湛兮上前，和中年男人打招呼：“朱主任。” 　　朱刚烈也看到了湛兮，自然知道湛兮是左蓁蓁的班主任,他平易近人地点了点头：“俞老师过来了？我正准备带蓁蓁去医院。” 　　“那也太麻烦主任您了，”湛兮客气地笑着，“还是我这个当班主任的带她去吧。” 　　“蓁蓁,老师看看你烧得严重不严重好不好？”说完，湛兮等到左蓁蓁点了点头，才伸手,手背碰了碰左蓁蓁的额头,唔……低烧而已，只是看着红扑扑的很严重。 　　“蓁蓁,现在感觉还好吗？”湛兮问。 　　左蓁蓁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看着湛兮,嘟囔着：“老师，我感觉好困,我想睡觉。” 　　朱刚烈的笑容不变,说道：“俞老师还是回去吧，等下没有课吗？我已经请过假了,车学校停车场那边，带蓁蓁去医院不麻烦，等下我还送她回家。” 　　湛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中年男人，长相一般,看似老实，气质也儒雅,为人处世似乎很是平和，没有得罪过谁，也没人说过他坏话。 　　目光说不上有多么的清正，但是也不至于淫邪浑浊龌龊，就一个成年人普普通通的眼神，一切都很正常。 　　湛兮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就听到左蓁蓁冲自己挥了挥手：“老师再见，朱老师带我去看医生就行啦！您等下第三节 还有课呢。”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 　　湛兮抿了抿唇，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左蓁蓁那么懂事体贴，但是从根本上看来，在孩子的心里头，比起他这个长相不错，给她的印象不错的班主任，还是眼前这位已经相识多年关系亲近的父亲的好友，更值得信任。 　　也许这孩子下意识地依赖朱刚烈这个亲近的、熟悉的长辈也不一定。 　　看着左蓁蓁的眼睛，湛兮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这孩子的眼中，确实充满了对朱刚烈的信任和信赖，暂时来看的话，朱刚烈似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湛兮也不可能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 　　朱刚烈也牵着孩子的手，正准备往外走，看着不说话的湛兮，他又体贴地问：“俞老师不放心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他表现得很自然，无可指摘，眼神还有些不解和奇怪，似乎在狐疑湛兮为什么要来横插一杠，因为他身为看着左蓁蓁长大的长辈，带她上医院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此之外，朱刚烈又皱了皱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湛兮的眼神，除了奇怪，还带了些许的防备和警惕的感觉。 　　仿佛湛兮才是一个会觊觎没长成的花骨朵的变-态。 　　湛兮笑了笑：“哪有不放心，蓁蓁跟您干女儿似的，全校谁不知道呀，我就是怕麻烦了主任您，毕竟这也不是周末是不是，我又还担着班主任的名头呢。” 　　他怎么能说不放心呢？他只是一个刚来不久的班主任，而朱刚烈和左蓁蓁家里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友谊了，他看着这个孩子出生，看着她长大，人人都说这是他的“三女儿”，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却也胜似亲生女儿了……所有人都是这样觉得的。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目前以湛兮的身份，都没有立场说“不放心”。不放心什么呢？把孩子交给孩子以及孩子的父母、甚至是孩子的整个家族都信赖的人，基本可以算是自家人的人，他这个外人说不放心？ 　　说破了，指不定还得变成湛兮他这个外人思想龌龊了。 　　“不麻烦，那你既然还有课，就先回去吧，我们这就得走了，早点打退烧针早点退烧。”朱刚烈的笑容不变。 　　“好，”湛兮颔首，让开了路，却没有什么都不管，还是说，“朱主任，麻烦您送蓁蓁到家后，给我打给电话通知一下，毕竟是班主任，我还得和家长交代一下的。” 　　朱刚烈看了湛兮一眼：“嗯好，知道了。” 　　他牵着左蓁蓁离开了，湛兮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垂眸不语。 　　※※※ 　　回到办公室后，湛兮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眉头已经下意识地收拢了。 　　他以手遮眼，仰面靠在椅子背上，开始再一次回忆系统给出的任务剧情，企图要从中找到更多的突破口。 　　可是这个剧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故事简介一样，他无法从中得知将来那些会被左蓁蓁杀掉的人，具体都是哪些人，自然也就没办法找到他们之间的共性，唯一的共性是系统明确给出的提示——“都很喜欢小孩子，对待亲朋好友的孩子非常疼爱，关系也非常亲密。” 　　如果说左蓁蓁的父母非常糟糕，虐待她，导致她从小缺爱，继而偏激，看不顺眼其他小孩子能得到爱意，也看不顺眼大人喜欢小孩子疼爱小孩子，心生嫉妒要去杀害这些会疼爱孩子的人，好像勉强也说得过去。 　　可是显然左蓁蓁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她父母虽然因为做生意会有些地方顾及不到，却也非常疼爱她，父母也愿意和老师主动交流沟通。而左蓁蓁本人的表现也很正常，活泼可爱，性格外向，怎么看都是很正常的小朋友。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那些和死者交好的小孩子都不愿意对他们的死亡，做出任何回应？ 　　可见问题还是出在那群死者的身上，他们之间的共性，明明已经很明显了。 　　湛兮不认为自己最初的判断是错误的，可是……今天看着朱刚烈和左蓁蓁的相处，似乎很自然，至少他没有察觉出来什么不妥的地方。 　　难不成……不是朱刚烈？是另外的人？ 　　“我的任务有动静吗？”湛兮问。 　　8回应：“目前任务进度为：0.” 　　湛兮想了想，马上给左蓁蓁的父亲打电话，这一次她父亲倒是很快就接了电话，湛兮就直接说明了情况，左蓁蓁已经被朱刚烈带到医院去看病了，朱刚烈等下还会送孩子回家。 　　左蓁蓁的父亲听了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嗯嗯嗯，知道了，行行行，没事没事，朱刚烈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嗯嗯嗯，麻烦你了班主任，没事没事，他知道我们家，蓁蓁交给他就行。” 　　完了就直接挂了电话，都不知道应该夸赞他们朋友之间的信任度极高，还是应该感叹这做父母也位面也心太大了。 　　湛兮叹了一口气，终于觉得有些难办了。 　　难不成他得时时刻刻紧紧地盯着左蓁蓁，努力找到她为什么会忽然变-态？ 　　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一个异性老师，这样天天盯着一个小女生的话，显得他自己才是最有问题的人。 　　※※※ 　　湛兮还以为自己可以咸鱼，但是现在看来咸鱼是行不通的了。 　　这所小学的办公室都是一个十个老师共用的大办公室，看到湛兮回来后就仰面遮着眼睛不说话，其他老师就和他搭话。 　　似乎是在担心湛兮的心情。 　　湛兮马上回神，笑着说：“没什么，就是班里的小孩生病了，刚准备带去医院，就被朱主任带走了。” 　　隔壁桌的老师立马回道：“被朱主任带去了？哦！我知道了，是左蓁蓁吧？左新华的女儿。” 　　“陈老师也知道啊？”湛兮和善地笑了笑，随手将原身办公桌上的一瓶牛奶递了过去，“还有两节课呢，陈老师饿了没？这个给您，我今天早上吃太多了，估计是喝不下这瓶牛奶。” 　　陈老师也没多想，同事之间随手送点吃的和学生之间互相送点吃的也差不多，她接过牛奶：“现在不饿，等下估计就会有点饿了。怎么俞老师你不知道你们班的左蓁蓁家长，是朱主任几十年的老朋友吗？” 　　“这样啊……我听说过，不过具体地也不是很清楚。”湛兮表现出了一副好奇的模样。 　　陈老师是学校的老教师了，起码有十几年的教龄，至少，肯定也比湛兮知道的多，这样一个小县城，本来也藏不住多大的秘密。 　　“哎呀，他们两家很亲近的，朱主任和左新华没结婚就已经认识啦，他们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是老乡，大学里相处很好，成了好兄弟来着……后来各自成家立业，来往也非常平凡，朱主任基本上有空都会到左家去坐一坐，聊聊天什么的。” 　　真是很要好的关系啊……湛兮也拿不住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的怪圈里，因为先入为主的认定朱刚烈有问题，听到他所有的信息，都下意识地觉得这人很有问题。 　　他试探着问：“哎呀好像是很关心孩子呢。” 　　“那可不，他自己没女儿，把你们班那个左蓁蓁当亲女儿了！逢年过节人家送礼，那些饮料啊零食啊之类的，他们自家全留着给你们班的左蓁蓁呢……”陈老师理所当然地说着。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朱家和左家的亲密关系，所有人都认为朱刚烈对待左蓁蓁就像是自己的亲女儿，比亲女儿还 　　要更加疼爱。 　　“那朱主任可真是个喜欢孩子的……”湛兮意味不明地说道。 　　“哈哈哈哈，这个我们学校里谁不知道啊。”刚进门的邱老师笑着说，“别看朱主任长那么高大，他可很有童心的，确实很喜欢小孩子，走过路过遇到小孩都喜欢摸一摸孩子的头。” 　　湛兮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哦，那确实是的，可是朱主任对别人家小孩这么好的话，他妻子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吗？” 　　“诶诶诶！小俞！你刚来，话可不能乱讲啊。”马上就有老师义正言辞地打断了湛兮。 　　湛兮“尴尬”地摆了摆手，掩饰一般地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来喝了一口水：“我就随口一问，好奇嘛。” 　　陈老师和湛兮一样第三节 才有课，她要批改的作业似乎也已经批改完了，因此很有闲心地和湛兮讨论：“朱主任的妻子就是在中学教书的何老师，何老师自己没女儿，也确实很喜欢左蓁蓁，周末都喜欢带着左蓁蓁去公园逛一逛什么的。” 　　“看来他们家是把我们班的左蓁蓁当自家小朋友了啊哈哈，”湛兮摸了摸头，“那何老师是不是上街看到漂亮衣服什么的都会给左蓁蓁买一些？” 　　这一个问题，让在座的老师都愣了一愣，他们仔细想了一想，犹豫着：“这倒是没听说，朱主任倒是给孩子买过很多东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那特么的问题就来了呀！ 　　· 　　感谢在2020-04-3000:37:05~2020-04-3017:3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加油小兔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青60瓶；月落梦起29瓶；辣鱼20瓶；南国听风、桃子10瓶；陵陵4瓶；幽幽子墨、仟琰3瓶；胖猪猫、橖鷬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朱刚烈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竟然热衷于给朋友的小孩买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裙子、发绳、小凉鞋、小裙子等等……而朱刚烈的妻子何老师，却甚少听说有给过左蓁蓁买过什么东西。 　　根据固有的“偏见”的话,一般而言，应该是女人更加热衷于购物，而男人则对买买买没什么兴趣才对，更何况是这么“细心”的礼物，发绳都给买了！ 　　湛兮怕左蓁蓁的亲爸都指不定没给孩子买过发绳这玩意儿。 　　但是……说不定朱主任是一个非常有童心又贴心又细心的精致的老猪猪男孩？ 　　就这样，时间在湛兮的发呆中过去了,第三节 课如期到来,他淡定去上完课,例行关心了一下这些可爱的小朋友。 　　下课后湛兮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趁着没人注意，脚底抹油就直接开溜了。 　　※※※ 　　回到自己的教室宿舍后，湛兮拿出电脑。 　　他终于明白系统空间一个随随便便的中级技能有多么实用了！就比如现在，他可以西偷偷摸摸地让人把朱家查个底朝天，而不暴露自己一丝一毫。 　　像是上个世界那样,找到专业的侦探机构，湛兮给钱，等消息。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是一个现实世界，时间也不会八倍速度快进，湛兮估计自己有的等了。 　　想了一想,湛兮又下了一单,干脆连左家一起查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任务对象的问题，出在她父亲的朋友身上？”438忽然开口问。 　　湛兮沉吟了一会儿：“我说直觉,你信吗？” 　　“我说我信，你信吗？”438模仿着湛兮的语气反问。 　　湛兮：“……”这个系统看起来皮痒，欠抽。 　　“我没骗你，确实有直觉的成分。”身为一个单身老师，要是不自己做饭，就得去食堂吃饭了，不过湛兮不想去食堂，所以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他一边处理原身昨天买的食材，一边和438唠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师妹是天地宠儿，体质万中无一，天生道体，极品变异雷灵根，还是个玄阴体……” 　　“鼎炉！？”438脱口而出一声尖叫。 　　湛兮动作顿了一顿，眼神晦暗难辨，大概两秒后，他才继续剁菜：“对，鼎炉。” 　　438有些不敢说话了，天生道体加雷灵根确实是老天宠儿，不过那天道是不是有点儿憨批？还给她加玄阴体？虽然说玄阴体修炼确实事半功倍，但是别人吸玄阴体的修为也是事半功倍啊。 　　“那啥……你们师父不是很厉害，这也没什么吧？”438下意识地说了这一句。修真位面的残酷它也不是没见识过，如果是出生很糟糕的家伙竟然有了玄阴体的话，那完蛋。 　　但是有个庞大的宗门和屈指一数的师父做后盾，玄阴体好像只会带来益处。 　　“你想当然了。”湛兮摇了摇头，意味 　　不明地勾了勾唇，他将剁的菜放进锅里，看着鲜嫩的菜叶子在屁啦怕啦的油声中缓缓软化。 　　“我之所以会那么心疼阚青桐，就是因为她和我师妹的遭遇……太像了。重生啊，重生，又是重生。” 　　438瑟瑟发抖：“我有点儿害怕了，清理垃圾都手抖了。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师妹被人抓去做鼎炉，死了还无数次重生，重生了又被抓去当鼎炉，如此循环，一直到她遇上你师父？” 　　妈的想想就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438心里嘀咕着，毕竟自家宿主的师父也是一个宿主，是绝大多数位面本来就不存在的人，出现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意味着——“改变”。 　　没有外来因素的话，打破命运显然有点儿……难？ 　　“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样，我师妹即使在重生，但是伤害却不会消失，不断叠加的记忆只会令她疯魔，她的灵府更是乱的一批……”因为曾有无数险恶之人，强行闯入她的灵府，收割她的修为，将她的精神世界践踏得支离破碎。 　　“在上个世界，我会因为猜测虚假世界是他人的灵府而心生排斥，也是这个原因。” 　　他讨厌进入别人的灵府，也讨厌别人进入自己的灵府，灵府是灵魂与心灵与精神的储存地，除了几个被他认可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以外，比如他家山叔，其他人，湛兮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 　　“等等，等等，”意识到话题逐渐沉重，438马上打岔，“我们不是在讨论你为啥觉得问题出在朱刚烈的身上？” 　　“是啊，我们是在讨论这个，”湛兮的菜出锅了，“在我知道被埋葬在镜面之下的血泪与残酷后，尽管知道那些都是我师妹“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事情了，她不会再遭遇那些，但是我仍然决定，要赶在这些渣滓继续谋害其他修士之前，将他们……挫骨扬灰！送他们灰飞烟灭！” 　　说着要杀人的话，湛兮仍然是平和的，夹菜的动作行云流水，咀嚼的动作不紧不慢，似乎生死不过笑谈之间，无足轻重。 　　如果那一大群修士，不论高阶还是低阶，他们既然会抓到湛兮的师妹做鼎炉，那么在之前，或许会有其他鼎炉，在之后，更是会有其他鼎炉。有些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基本不存在第三种可能性。 　　“那些热衷于收割我师妹修为的修士，在遇上我师妹之前，哪一个，不是风度翩翩？哪一个，不是高贵凛然，不可冒犯的高阶修士？”湛兮把饭给吃完了，“朱刚烈给我的感觉就和这群人一样，在被揭开面具之前，罪恶总是藏得很好、很好，好到似乎，面具……就是他们的脸一样。” 　　※※※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 　　在此期间，湛兮为了让自己观察和关心左蓁蓁不显得那么突兀，他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照顾全班的学生，努力了解每一个学生的家庭背景。 　　在家长会的时候，更是讨得了所 　　有家长的欢心。 　　大家对湛兮的风评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他既温柔又体贴又明事理，照顾孩子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时候，对待家长更是像友好的朋友一样。 　　家长对湛兮的信任度在biubiubiu地猛涨，而与此同时，学生对湛兮的信任度更是要爆表了，孩子总是更加容易相信自己喜欢的人的。 　　湛兮上课的时候是一个好老师，下课的时候，还是学生们的好朋友。 　　湛兮弄了一些小活动，让学生们匿名会给他写小纸条，可以是对老师的意见建议，可是是对学习的不解，也可以诉说一些烦恼，和一些心事……孩子的心事和苦恼，似乎很少大人愿意花足够的耐心去开解，但是湛兮可以。 　　他会认真地对某某烦恼提出建议，引导学生们思考，为了保护孩子们的面子和自尊，湛兮从来不会暴露是哪些同学写了什么。 　　湛兮不以成绩看孩子，总会找到他们独特的闪光点，继而给与真诚的鼓励和赞美，每一个孩子都是需要被赞美的，就连坏孩子都会因为他真诚的赞美而喜欢湛兮。 　　“因为一个小孩会编金刚结，你夸她心灵手巧？你不注重一下学业的问题吗！？”438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心灵手巧有什么不对吗？学业问题，只要我的班不是倒数就行了，再说了，你以为我给家长做那么多心理工作是为了为什么做铺垫？”湛兮虽然说不上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得赞美对孩子的重要性，但是至少，他是体会过那种感觉的。 　　“我资质平庸，刚拜师那会儿，师父夸我韧性绝佳。”湛兮回忆着，“其实我那时候都还没弄明白韧性是个啥玩意儿，总之被夸了，开心就是了，唉~小心肝好激动啊那时候，美滋滋的，满脑子都是我好厉害哦的感觉。” 　　多美好的感觉啊，赠与其他小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438：“……他们说朱刚烈有童心，我没怎么看出来，你倒是真的很有童心。” 　　※※※ 　　这一个学期以来，湛兮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左蓁蓁和朱刚烈的观察，左蓁蓁仍然是一个天真的、活泼的、无忧无虑的小朋友，她很亲近湛兮，性格外向的她会和湛兮说很多很多小秘密和悄悄话。 　　湛兮没有从和她的聊天中，找到任何不妥的地方，唯一一个令他警惕的是，在左蓁蓁的世界里，朱刚烈的出现率实在是——太高了！ 　　这个可怕的出现率，甚至比左蓁蓁的爸妈都要高！ 　　“老师，我这个周末和朱老师去市区了，这支笔在市区买的，送给您！” 　　“老师，朱老师带我去xx超市买的发卡，好看吗？” 　　“老师，你快看我的手链，好看吧？朱老师去旅游的时候给我带的，嘻嘻~” 　　朱刚烈像是无孔不入地、见缝插针地、完完全全地入侵了左蓁蓁的生活的方方面面和每一个细节，他完美霸屏、刷屏了左蓁蓁的世界。 　　湛兮扶额，和438说：“我自小把师妹当自己 　　的女儿，从婴儿养到她成年，外出游历的时候用青云绸带将她背在背上，修行更是手把手教，闭关也让她在旁边玩耍……然而就算如此，却仍旧没有这种全面霸屏了对方的世界的感觉。” 　　“这难道还不够……诡异吗？”不会觉得反感吗！？反正湛兮觉得自己看着就挺毛骨悚然的，虽然朱刚烈似乎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438犹犹豫豫：“可你又没有证据，任务度也一直是0，而且，说不定和那些人说的一样，朱刚烈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孩子？” 　　“这种鬼话你也信！”是的，在湛兮看来，所谓的“喜欢”也好，所谓的“当亲生女儿”也好，都是鬼话！ 　　左新华不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吗？他都没能霸屏！ 　　※※※ 　　湛兮终于收到了来自侦探机构调查后的资料。 　　除了朱刚烈对左蓁蓁有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关注关心关爱以外，朱刚烈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也没有任何相关方面的不良前科。 　　朱家一家子都很喜欢左蓁蓁这个小朋友，朱刚烈的妻子何老师也同样喜欢她。 　　但是所谓的何老师每周末带孩子去公园玩耍，是因为去公园的路上本来就经过左蓁蓁的家，说白了是顺路。 　　湛兮看着那些照片，何老师看左蓁蓁的时候是温柔的、亲近的、疼爱的，这种感觉确实是比她看路人小朋友高很多很多，但是要比对自家孩子的时候，低一些。 　　何老师逛街什么的，很少会去关注女孩子的东西，就算看到漂亮的喜欢的，也不是绝对会想起朋友家的左蓁蓁，有时候，就算想起了，也不会买下来送给左蓁蓁。 　　这才是正常的啊，湛兮想着。 　　与何老师不同的是，她的丈夫朱刚烈，这个男人甚少上街，也不热忠于购物，他甚至连自己的东西都很少买，家里的东西全是妻子采购的，所以他不是个精致的老猪猪男孩。 　　但是这个男人，自己买的东西中，十件东西里头，有九件就是买给左蓁蓁的。 　　他绝对有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湛兮已经做下了决定了，他要跟班，一直跟到左蓁蓁六年级，给她当班主任当个好些年，她应该会更加信任他的。 　　如果到左蓁蓁小学毕业还没有什么异常的话，那湛兮他么的就接着跳到初中去当老师！如果初中还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话，那湛兮……就跟着左蓁蓁跳到高中去！ 　　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该死的，防贼千日又不能说的窘境中了，咸鱼暴躁，想打人。 　　“真可怕……”湛兮意味不明地低声说，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可怕。 　　忽然有一道声音在一旁响起：“人心本便不可直视，又有甚可怕的？” 　　湛兮闻声回头，只见他新买的藤蔓缠原木的吊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典雅玄色广袖流云袍，昏暗之中，云袖上的金丝走线熠熠生辉，他绸缎般细腻丝滑的青丝，随意披散，写意风流。 　　待他抬眸看来，那玉质般白皙又通透的额，便毫无遮掩了。 　　天下竟然有这般美到了极致的人啊，像是网罗了天下所有的光辉与美好，独独集中在了他一人的身上，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其风华的万分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狗比2号出现！ 　　· 　　感谢在2020-04-3017:35:07~2020-05-0212:3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胡米花草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与雪梅3个；霞霓、酧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宇柠檬65瓶；喵星人30瓶；米虫懒懒、四眼君、西柚柠檬茶20瓶；skkj11瓶；南国听风10瓶；糖与雪梅8瓶；胖猪猫6瓶；忘机5瓶；枣夹核桃2瓶；霞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那人拥有一双清亮如寒星,湛然若秋水的眼睛，眼角眉梢之间的笑意若有若无，天生往上微挑的眼尾,更填风流。 　　他眼眸婉转流眄,向湛兮看来,恍惚之间,似风，定眼一看,又似刀。 　　湛兮撑着下巴，看向了角落里疯狂震动的小木箱子,眨了眨眼。 　　他已经有两个世界没有揪出里面的“住户们”为自己办事了,不过还是习惯性地在进入任务世界后,就将小木箱拿出来，随手搁置在一旁。 　　湛兮站起身来，含笑问好：“晚辈湛兮，见过同尘神君。多年未见，神君风采依旧。而且看起来,小木箱里头的老伙计很是想念您这位……故人？” 　　“呵……”那人闻言，只是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音符，也不知是在冷笑，还是在不屑地冷哼。 　　438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开始花痴：“这是谁？真好看！比你师父好看多了！” 　　“你看到我师父的时候，他就剩一个骨架子，这比较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啊？”湛兮无语地替自家师父辩白几句才回答438的问题,“这是同尘神君,与我来自同一个原世界，比我牛逼很多的飞升真仙,是我师父的……呃~故交。” 　　完了湛兮又快速补充：“神君是那个位面的敬称，谁叫我辈分低呢，他真正的道号是同尘君。” 　　“我听到了你诡异的停顿！”438瞬间来了精神，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然而不等它继续抓着湛兮吧啦些什么，就见那位同尘君随手拿起了湛兮桌面上的笔记本，翻阅了起来。 　　他有一双能与自己的脸完美契合的手，白皙如美玉，纤细似葱根，修长若竹筷，骨骼分明且充满了力道，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一动一静之间自有韵味。 　　438飘飘然道：“真美，不仅是超越了性别、不在于皮囊的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没有肉躯，却能从灵魂那儿散发美的感觉的家伙，光是这双手，就能让我想起诗仙的：‘散花指天举素手’。” 　　然而湛兮的关注点，永远和438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438叽里呱啦地卖弄自己读过的诗句的时候，湛兮猛地抓住了一个关键点：“所以说，平日里你根本就没有好好整理系统空间的那些垃圾，你在偷窥我看过的所有书籍。” 　　438：“……？？？”尼玛，这是重点吗？ 　　小木箱闹腾的太厉害了，剧烈震动不说，还开始撞击墙壁起来了，湛兮看着就想打人，他直接上前踢了它一脚，小木箱震动的动作一顿，然后竟然更加剧烈地开始撞向湛兮。 　　湛兮：“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小猫咪？” 　　他撸起袖子就准备要雄起，然而没等到他出手，就见同尘君已经淡然地放下了笔记本，素手屈指轻弹，一道漆黑的灵光倏地没入小木箱，小木箱似乎被瞬间冻住了一样，不再动作了。 　　湛兮无言以对地看 　　着小木箱，然后对同尘君说：“我实话，虽然你是这个箱子的原主人，但是我是真的很想给它讲一讲三姓家奴的悲惨故事！”哪有这样的，竟然不卖他这个现任主人并且还可能是最后一任主人的面子吗？ 　　同尘君眸如横波，轻扫而来，他看着湛兮，说不上是认真还是随意，平淡道：“若是狗不听话，那该打便打，该杀便杀，总不能让他们骑到你这主人的头上去。” 　　湛兮摸了摸鼻子，选择沉默。在长辈的面前，就应该特么地装一下小可怜，这样才有肉吃，才可以抱大腿，反正他是不会告诉这位原主人，里头的“住户们”他能折腾的都抓来折腾过了。 　　“你选好了吗？”对方的嗓音若穿梭琳琅美玉而过的清风。 　　湛兮正拎起小木箱，要把它丢回原位置，闻言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同尘君已经坐回了那做工精细，设计简约的吊椅上，轻轻摇晃了起来，他冲湛兮扬了扬下巴，这般寻常的动作，这人做起来就是有一股不同于寻常人的风雅意味。 　　湛兮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桌面上的笔记本。 　　哦，这是他刚写好的东西，上面都是一些名字。湛兮觉得他虽然得要陷入防贼千日的苦逼中了，但是也不能光是被动地防备着，起码也要主动地做一些事情，比如利用原身的资源，为这所学校请一些可以给小朋友们进行xing教育的专家。 　　湛兮也不指望能让小朋友们有多么敏锐，或者是多么了解生物的原始运动，他仅仅是希望，可以让他们在这个年龄段，知道哪些部位是不可以被他人触碰的，知道大人的哪些言语和举动是不妥的……说白了就是，湛兮希望可以让他们拥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而进行这样的教育普及，不是原身的身份可以进行的，所以他需要去请相关方面的专家，以专家们在专业领域的权威性，从而加强小朋友们对这方面教育的接受能力。 　　除此之外，他还想对家长们进行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至少……不能像是左蓁蓁的父母一样“心大”。 　　那本笔记本上，就记录了湛兮抄录下来的，这个国度在对小学阶段的学生们的xing教育方面已经有了成就的专家的名字。 　　只不过湛兮还没选出来究竟要去联系谁，所以同尘君问他的话，他也只能……打哈哈？ 　　“还没选好。” 　　“你总不会是打算，要一个一个地深入了解之后，再做抉择？”同尘君整个人陷进了吊椅中去，摇晃着，似乎有些昏昏欲睡地半阖上了眼睛。 　　但是湛兮知道，这特么的是个鬼修，眼睛这玩意儿压根不重要。 　　“你咋知道我是这么想的？”好吧，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湛兮觉得自己一向很热衷于稳妥的措施，虽然不能万无一失，起码要减少其他的意外。 　　“太浪费时间了，我替你选好了。”说完，同尘君就似乎就半躺在吊椅中睡着了。 　　丢完小木箱正在拖地的湛兮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拖把，走到书桌前，拿起了笔记本，哦豁，同尘君还真的给他选了，圈定了两个名字。 　　是一对夫妻，两个人都不是本国人，他们本来都在国外着名大学当导师，因为本国的一些案件触动了他们的心灵，两人在八年前辞职到这个国度，以在这个国度“保护孩童，普及xing教育”为毕生追求。 　　啊对，他们还有中文名——司马铛，霍玛依。 　　湛兮：“……？？？” 　　死马当活马医！？ 　　※※※ 　　自从同尘君来了以后，湛兮再也没能躺在自己新买的吊椅上边。 　　他其实不明白，这位热衷于搅风搅雨从来不喜欢消停的前辈，为什么非得要为难一条咸鱼呢？霸占一条咸鱼给自己买来满足自己咸鱼，可以瘫着摇晃的狗窝式吊椅，很有趣吗？ 　　现在是暑假，湛兮没办法每天都见到左蓁蓁，他只能通过侦探机构传达的讯息以了解左蓁蓁和朱刚烈的动态。 　　但是一直没有任何奇怪的、不妙的动静，好在湛兮是一个耐心十足的人，就算每天都没什么特别的，他也会每天都认真地看一看侦探机构传来的简讯。 　　除此之外，湛兮还利用这个假期，去收集本世界孩童遭受来自“熟人”的侵-犯的案例，他企图从里头抽丝剥茧地找出一些“共同之处”。 　　比如……这些熟人作案之前，大部分和父母非常的熟悉，且深得父母的信任。 　　比如……这些熟人之中，很多都表现得非常喜欢小朋友，对小朋友有着匪夷所思地关注度。 　　比如……这些熟人，大多数都取得了孩子的信任，甚至在孩子的心中已经建立起来了根深蒂固的可信的形象。 　　在湛兮沉下心来看案例的时候，同尘君就在旁边幽幽地望着他，湛兮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是得忍啊，不能暴起啊。 　　“你为啥那么忍他，我还以为你迟早发飙？”438嘿咻嘿咻地搬运垃圾中。 　　“我说我尊老爱幼你信吗？” 　　438：“我说我信，你信吗？” 　　“行吧，咱两之间没有信任度了。之前跟你说过，因为知道镜面之下的罪恶，我抽刀去杀人了。杀得有点多……” 　　“有多少？” 　　“小半个修真界吧。” 　　438：“……你特么牛逼了啊！？” 　　“哎呀，比起这些修士们暗地里的丑恶嘴脸，我觉得我一点儿都不牛逼，他们简直令我大开眼界，大跌眼镜，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算了，说这些没意思。我就是当初有点儿太冲动，毕竟都是高阶修士，杀人简单，不留痕迹地处理就难了，有一次差点就脱不开身……” 　　“同尘君帮你了？” 　　“哦~何止是帮我了，他直接把锅强行背在了自己的背上，我怎么拦都拦不住！”湛兮用着咏叹调激情澎湃地叙述着。 　　当初就是因为陷入杀境有些过火，差点露出马脚被逮住，湛兮可不希望火烧到自己的师门去，无 　　法脱身之际，同尘君直接将他打包送回宗门，他本人则留在原地，准备强行背锅。 　　湛兮回忆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这狗比在三十几个宗门对他的讨伐大会上，板着一张棺材里脸，冷笑着说：‘觊觎本尊美貌的，都得死！’。” 　　他不仅背锅湛兮无法脱身的那一次，顺便把湛兮之前的光辉事迹，全部背了起来，仿佛是一个天生的背锅侠。 　　湛兮忧伤地摇了摇头：“我是拦都拦不住啊！我的锅，怎么就突然全没了呢？真令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438呸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为什么要这样帮你？” 　　湛兮还没有回答438，就听到旁边的同尘君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打断了湛兮看案例，问：“湛兮，你见过你师父了？” 　　“是的，见过了。”湛兮不动声色。 　　两人视线一对，湛兮嘿嘿笑了一下，说：“神君，不是我不带话给您，是师父真没提起您。” 　　真相，就是如此残酷~ 　　同尘君眼神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继而阖眸，直接倒在了吊椅上。 　　438：“我感觉空气都有点儿苦涩了呢~”. 　　“可能是你终于感觉到了系统空间那些垃圾的气味？”. 　　“神君，你让我选择司马铛和霍玛依，是因为他们是外国人？” 　　在这个国度，有许多标签会加强人们潜意识的信任和服从，加深人们的印象。 　　比如专家，比如，外国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啦，今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非常忙碌，一天都没能停下来，导致没时间更新。 　　· 　　感谢在2020-05-0212:39:04~2020-05-0323:5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清酒、顾瑜瑾10瓶；胖猪猫6瓶；酧钺、喆喆5瓶；霞霓、逝水流年、没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同尘君让湛兮选那两个外国人,还确实就是因为他们是——外国人。 　　对小学阶段的孩子们科普xing教育，其实内容不可能说非常大的区别，所以湛兮抉择的标准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孩子们的接受度。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学,生活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能举行一场大型活动，让家长和小朋友都共同参与，且还有“外国人”,这就很能加深人们对这场活动的记忆,当然也包括这场活动的内容和其传达的思想。 　　湛兮已经在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声势浩大的xing科普活动除了能在家长心中留下一些痕迹，让他们在真正面对某些魔鬼的时候心生警惕，以及让小朋友们隐隐约约有保护自己的意识以外,还能警告那些该死的想要将魔爪伸向祖国的花朵儿的渣滓！ 　　为了让保护自己的理念更加深入,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除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型宣讲活动,湛兮还打算让司马铛和霍玛依，分男女学生，一个班一个班地进行深入地讲解，务必要让孩子们在心底里有这样的概念，就算这个概念暂时还是模糊的也没关系。 　　唔……还不够，湛兮刷刷刷地在笔记本上继续写写写。 　　为了继续加深孩子们和家长们的警惕,就让学校在家访的时候,让老师携带简单的儿童xing教育宣讲手册上门家访,除了家访的日常内容,再留下手册以供家长和孩子偶尔看一看，加深印象。 　　唉,这些事情，就算是写下来也觉得步骤不少，也不容易，不过好在原身——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能直接说一个想法，让别人替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湛兮马上给原身的姐姐发了信息，约这位本国女首富见一面，既然要做，那就彻底做大吧！ 　　让这个占据本国国民生活大小家电方方面面的集团出面，联系政-府方面进行合作，出一大笔钱，成立专业团队，无偿给全国小学都来一场xing教育普及宣讲活动什么的，再设计一些加深相关理念的小活动，再给一点小钱买一些小礼物当是活动的奖品，保准孩子们能对这个宣讲活动的印象，深刻到他们长大了都能记得。 　　※※※ 　　湛兮处理好一切之后，伸了伸懒腰，腰酸背痛地准备到自己的宝贝吊椅上，优哉游哉地摇一摇。 　　深夜，圆月，凉风，吊椅……多么惬意啊。 　　然而湛兮一回头，就发现了整个陷入吊椅中的同尘君。 　　湛兮：“……”妈个鸡，怪不得师父说这厮是咸鱼公敌！ 　　“你已经有想法了？”仿佛是察觉到了湛兮的视线，同尘君缓缓睁开了眼睛，眸若深海，密不透光。 　　湛兮扭着腰，做着放松筋骨的动作，再来几个扩胸运动，淡定回应：“对啊，明天去见一下我姐姐。” 　　“……你姐姐？” 　　杰米 　　哒 　　对上同尘君似笑非笑的眼眸，湛兮尴尬地扭了扭脖子：“好吧，是原身的姐姐。” 　　闻言，同尘君又闭上了眼睛，湛兮觉得那双眼睛一闭上，就像是这个空间都失去了光芒一样。 　　湛兮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一本名为《老残游记》的书，里面有一句关于眼睛的描写——“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 　　多贴切啊！ 　　同尘君的眼睛是真的好看，湛兮默默的想着，好像当初在美人如云的修真位面，他的容貌也是所有修士都望尘莫及的。出生好，天资好，脸好，啥啥都好极了，就是运气不咋地，天生玄体的惊才绝艳之辈，最终落得肉躯覆灭，只余白骨，硬生生的从道修转为了鬼修。 　　一个半步登天的高阶修士，突然要一切都从零开始，太可怕了，简直是咸鱼不能想象的痛苦。湛兮回想了一下自己元婴期的时候因为身体损伤过大，被师父直接打碎元婴从头开始都觉得苦逼，别说同尘君当年好像是从大乘期跌落的。 　　“果然还是像我这种平平无奇比较好。”湛兮美滋滋地说。 　　438：“你？平平无奇！？给我来口盐汽水，我来喷醒你！” 　　※※※ 　　湛兮第二天就出门去找原身的姐姐——俞安敏。 　　对方是个超级大忙人，不过昨晚接到弟弟说有事要商量的短信之后，俞安敏已经提前将今天的时间给空了出来。 　　湛兮面不改色地进入那一栋全玻璃的摩天大楼，径直走向电梯，原身不常到公司，但是保安之类的不至于不认得他，像电视剧里那种一天到晚都得出现个狗眼看人低的低情商员工，跳出来被打脸的情节，是不存在的。 　　乘坐着总裁专用的电梯，湛兮一路到了顶层。 　　秘书冲湛兮微笑，礼貌问候了一句后，帮湛兮敲门，得到回应后又把门给打开了，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姐。”湛兮淡定走入。 　　俞安敏正凝神看着桌面上的什么东西，听到湛兮的声音后，头也没抬一下就说：“你过来了，先坐吧，我处理一下这个策划。” 　　秘书又来问湛兮要喝点什么，湛兮回道：“白开水就行。” 　　“你怎么突然就有兴趣约我吃饭了？嗯？不是要去当老师，喜欢小孩子，让你来公司锻炼锻炼，结果你跑的比兔子都快？”俞安敏一边说，一边刷刷刷地签名，“说吧，什么事儿？” 　　湛兮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文件夹：“我弄成策划书了，你有空再看看呗，老姐，抓紧时间啊，这是咱公司刷名气的好机会！” 　　“我们公司不缺名气。”俞安敏撩起眼皮，白了他一眼，“你等会儿，我还有点事，已经预约好了你爱吃的那家，等下姐带你过去吃……” 　　她是一边工作，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着湛兮：“你说说你，你当个小学老师，你很忙吗？怎么也不回家里看看？爸妈都很想你。” 　　湛兮算是知道为啥原身很少回去，也很少去联系姐姐了……主要是太能叨叨了。 　　“什么我不回家里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你公司当家，爸妈都去旅游了好不好，前两天才晒了朋友圈，啧，我要是回去，我就是个电灯泡，没有咱两个，他们两个指不定玩得有多开心。”湛兮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啊~软，舒服！ 　　“坐起来！这懒懒散散的你像个什么样子？就算爸妈不在家，你也应该发短信打电话问候一下。” 　　“我也就是没姐夫你才这么能叨叨，要是我有了姐夫，你两去度过二人世界，我天天给你发短信打电话我看你高兴不。” 　　一直到四十几分钟后，俞安敏才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马上就带湛兮去吃饭。 　　她是真的忙，等待上菜的间隙里，她随意翻了翻湛兮的为全国小学普及儿童xing教育的策划书，虽然只是随意几眼，却也马上抓住了关键信息。 　　并且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你老实跟姐说，你是遇见什么了？嗯？有需要马上联系律师，知道吗？” 　　“还没有，”湛兮吃了点餐前小菜，“主要是觉得很奇怪，嗯……我个人觉得非常非常奇怪，但是大家都好像习以为常，并且觉得理所当然了。” 　　吃饭的时候，湛兮一边吃，一边把左蓁蓁的情况说了一下，他重点表达了自己对朱刚烈的怀疑，以及能够找到的朱刚烈的奇怪之处。 　　“我让人查了一下左家，左蓁蓁的父亲左新华是个热衷交际的人，他有很多很要好的老朋友，朱刚烈只是这些朋友之一而已，说不上有多么的特别，可是偏偏朱刚烈对左蓁蓁非常的关注，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他没女儿，想要一个女儿，把朋友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但是左新华的另一个朋友，很有钱，家境非常好，也是有两个儿子但是没有女儿，也很疼爱左蓁蓁，拜访左家的时候更是会给左蓁蓁买一大堆的东西，他们全家都很喜欢左蓁蓁……我却没感觉到这一家子有什么不对劲，朱刚烈的妻子何老师也挺照顾这个孩子的，我也没感觉不对劲，反而是朱刚烈这个人，让我觉得非常非常有问题。” 　　俞安敏吃了一口菜，皱着眉问：“你还没能找出来他有什么问题，对吗” 　　湛兮点头：“对，就因为这样，我不敢乱说。” 　　“别乱说话！”俞安敏马上出声，“在掌握确切的证据之前，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出你有这方面的猜测，不然到时候舆论很可能把你打成死变-态。” 　　“我也想到了，所以……进行一场儿童xing教育的科普，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起码也得让左蓁蓁有这方面的意识，我注意到国内发生这种熟人xing侵儿童的案例不在少数，可是大环境却没有太大的改变，孩子仍然没有相关方面的保护自己的知识。” 　　“我知道了，”俞安敏揉了揉眉心，“没事，交给姐，会给你办好的。” 　　※※※ 　　俞安敏 　　亲自开车送湛兮回学校，湛兮向她道别，下车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弟弟，因而又打开车窗。 　　结果一眼望去，她被另一道身影吸引了视线。 　　有人立于校园玉兰树下，身影颀长，身姿端正，他仰颈，脖颈的弧度宛如黑天鹅一般的优雅。 　　俞安敏看到了月光洒落在树叶上，遗落了斑驳的光影于这人的如玉的脸上，光与暗的交织，凌乱之间，更添风华。 　　这人有着精致到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五官，他的侧脸将五官的弧度勾勒的淋漓尽致，俞安敏想着，她从未见过有人有着如此笔挺而精致的鼻梁，完美的下巴…… 　　晚风乍起，这人长发翩跹，衣袍猎猎，光华流转之间，俞安敏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美而不媚，妖而不艳。 　　她看痴了，像是被拖入了一场旖旎而瑰丽的梦幻中。 　　然而一回神，哪里有什么月下美人，只有自家傻弟弟趴在车窗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俞安敏下意识地又往湛兮身后看了看，根本没看到有什么人影，顿时没好气：“你怎么还没走。” 　　“我看姐你没走还以为你有事啊，没事那我这就走了，你回去早点休息。”湛兮眨了眨眼。 　　俞安敏又看了看四周，皱着眉，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工作太辛苦，都产生幻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俞安敏：可能忙于工作，亏待了自己，都能幻想美人了！ 　　· 　　感谢在2020-05-0323:54:47~2020-05-0420:1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影20瓶；酧钺10瓶；胖猪猫6瓶；橙雨5瓶；skkj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车子彻底离开了视野后,湛兮才缓缓走向宿舍。 　　玉兰树下的美人平静道：“她很敏锐。” 　　“啊…确实，不过您为什么在这里？”湛兮想问问他大半夜不睡觉是出来喂蚊子吗？后面想想他就算是想喂蚊子也做不到，毕竟没有身躯。 　　同尘君没有回应,湛兮也不在意。 　　他忽然说：“湛兮,我之前看到小满了。” 　　“诶！？师妹！”湛兮瞬间来了精神，一秒窜到了同尘君的面前，“我师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哦~天知道师妹被自己渡劫的天雷劈了以后，湛兮可是担心死了。 　　“她很好,”同尘君颔首，目光似乎透过湛兮,看到了另一个可爱的孩子，“她身边甚至有了一个……” 　　道侣、男朋友、丈夫、追随者……等等名词从脑海中一晃而过，最后同尘君选了一个字：“伴。” 　　湛兮一脸懵逼：“伴！？” 　　“嗯，是一个深爱她的……”同尘君又诡异的停顿了一秒。 　　湛兮眼巴巴地等着，结果同尘君似乎绞尽脑汁才想到了一个词——“类人生物。” 　　湛兮：“哈？类人生物！？”这是什么鬼！？ 　　“总之，他将小满照顾得很好，他会对她好,会用尽全力保护她。就算没有和光、没有你,小满也能活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湛兮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既欣慰,又有些怅然若失。 　　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酸涩,有一种家里好不容易养大的大白菜被猪头给拱了的郁闷…… 　　繁复心境,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这样也好,她开心就好。” 　　※※※ 　　将事情交给了姐姐以后，湛兮似乎可以清闲一下子了,至少在集团和政-府方面沟通完毕，再成立好专业团队之前，湛兮可以暂时不关注这件事情。 　　但是湛兮不可以不关注左蓁蓁，这是他的任务对象。 　　湛兮依然保持每天查阅侦探机构给自己传来的简讯，大多数内容都是——“左蓁蓁今天在家中，不曾外出”或者“左蓁蓁今天早上出门买早餐了”亦或者“左蓁蓁今天和母亲一起出门买菜”…… 　　这些就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生活日常，湛兮随意扫一眼就行了，唯一让湛兮觉得怪异的是，朱刚烈的出镜率仍然很高很高。 　　在左蓁蓁一大堆平平无奇、简简单单的生活中，隔三差五就会穿插一两句——“朱刚烈今天到左蓁蓁家中做客，不在客厅和左新华聊天，在楼上。（推测是在左蓁蓁的房间和左蓁蓁聊天，左蓁蓁的母亲应该也在场）”或者“朱刚烈今天带左蓁蓁去市里动物园/游乐园/电影院……” 　　像是湛兮这样的咸鱼，看着都有些暴躁了。 　　朱刚烈是左新华的好朋友，到左新华家里做客，结果不在客厅和左新华聊天 　　喝茶下下象棋什么的，反而跑到楼上左蓁蓁的房间里和左蓁蓁聊天！？ 　　这是什么诡异的行径！？这他妈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 　　左新华全家竟然都能够习以为常了吗？！ 　　可能是湛兮身上散发的咸鱼暴躁气息太过浓烈了，导致一旁吊椅上看书的同尘君都感觉到了，只见他动作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缓缓抬眸，淡道：“习惯向来悄无声息又可怖至极，你不必如此焦虑。” 　　“……” 　　湛兮他表面上一脸受教了的模样，心底里：麻蛋，你一个看《一百零八招教你如何撩到直男腿软》的小辣鸡没有资格说我！ 　　※※※ 　　不仅是湛兮看着有些暴躁，就连侦探机构的专业人士都似乎察觉到了这方面的不妥之处。 　　也许他们“挖料嗅觉”本来就超脱寻常人的灵敏，在察觉到这方面的诡异之处后，他们更是非常贴合湛兮心意的往这方面深挖。 　　结果……什么都没挖出来。 　　还是那个样—— 　　1朱刚烈对左蓁蓁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习惯性表现为对孩子的疼爱、关心、体贴如此等等） 　　2周围的所有人都因习惯而对这样的事情视作理所当然，包括左蓁蓁的父母，以及左蓁蓁本人（或许有人和湛兮一样，能够察觉出一些不妥当的地方，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且按照本国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管他人瓦上霜”之类的金科律令，没有人会多嘴说什么） 　　或许连侦探机构的人都受不了了，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挖不到料！？ 　　他们甚至在私闯民宅的边缘大鹏展翅，这个单子的负责人还悄咪-咪地和湛兮说：“指不定朱刚烈的家里头藏着左蓁蓁的一些小东西，比如……小内内？” 　　湛兮：“……”就算这样，我也没本事授权你们闯民宅啊。 　　可能是陷入了和湛兮一样的直觉已经肯定其中有问题，却一直抓不住问题来的苦逼之中去了，侦探机构开始更加上心。 　　某天，湛兮收到了一条非常有意思的简讯。 　　说的是朱刚烈在那天又拜访了左家，然后左新华似乎打算把老同学们都叫上，大家一起聚一聚。 　　左新华自然是这样打电话的：“来啊来啊，去泡个温泉，老朱已经到我家了，来我家里集合。” 　　结果第二个朋友抵达左家，却没看到朱刚烈的身影，问左新华的时候，左新华回应：“老朱在楼上。” 　　这个朋友立马就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然后说了一句：“朱刚烈他是不是有毛病！？他和我们这些老同学都聊不来，就跟妇女小孩玩得来！？” 　　侦探机构给湛兮传来的简讯里头，这位朋友的这一句话被标红加粗了。 　　你看，很多时候，有很多事情，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苗头的，并不是人们没有注意到，而更多的是人们其实注意到了，却没有上心，没有把它当成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也没有摆正态度 　　来妥善解决这些事情。 　　或许……人们会为了回避一些糟糕的结果，而下意识地切断自己对这些险恶的猜测。 　　就比如，其实左新华说不定心里头也很有疙瘩，其他朋友也觉得朱刚烈的行为非常不妥当，可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大家好像都拒绝往某些非常糟糕的方面去深想。 　　也许有时候，他们甚至会觉得自己这样没凭没据地深想，是一种非常龌龊的行为，继而更加不愿意去仔细的观察了。就比如湛兮现在，每天都在看有关于左蓁蓁和朱刚烈的日常，他有时候也会恍惚的想，或许在他人看来，他这样的安中窥探的行径才是真正的神经病。 　　※※※ 　　湛兮猜测，左新华或许存在类似这样的心理： 　　第一种——可能出于对多年友谊的珍惜，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朱刚烈觊觎自己女儿的可能性，这是人的心里潜意识，逃避自己不愿意去接受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有些不自控的感觉； 　　对于第一种，湛兮表示这很常见，人确实是会下意识地拒绝，那些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的糟糕的事情的。 　　就如同当初，湛兮自己也不乐意接受一手养大的师妹，曾经遭受过不止一次的毁灭，他甚至不愿意去相信那些镜面之下的残酷与血腥，他潜意识里是希望师妹永永远远，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成长。 　　要破除这样的心理，只有残酷的真相可以办到，只有避无可避的真相，才能逼迫着人去认清现实。 　　第二种——左新华他可能认为，一直都有那么多人在家里头，妻子也在楼上，朱刚烈不敢也不可能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再说了那么多年朋友，朱刚烈也不小了，不可能不知道轻重； 　　对于这一种，湛兮觉得很可笑，就好像这是一场有关于人性的赌注，而懦弱的人虽然在赌桌上，却将筹码压在了对方的身上，去赌对方的人性，去赌对方的思想道德品格，去赌他人对欲念的意志力，去赌他人对人体生理的控制力。 　　湛兮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但是他知道，一场赌注，真的要这样赌的话，那必输无疑。 　　第三种——这是一种侥幸心理，左新华他可能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觉得是自己带着有色眼镜想太多了，或许根本没什么事情，不然你看，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不是一直都没什么事情吗？ 　　第三种想法其实和第一种第二种想法都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一种逃避，都是一种赌博。 　　可是湛兮不会选择逃避，也不会选择下注。 　　他会直面这操蛋的真相，掀翻这该死的赌桌，去他-妈-的！ 　　※※※ 　　湛兮看着墙面上被他用线条连接起来的人物照片，有左新华，左新华的妻子，朱刚烈，朱刚烈的妻子，还有左蓁蓁，还有左新华的其他朋友，以及一些邻居。 　　照片下面都大致地写着这些人的性格，线条之上很多都是他们潜意识里对这件事情所展露出来的态度。 　　438：“我越是看你这面墙，越觉得有些恐怖。”. 　　“是吗？任务进度怎么样了？”. 　　“哦对，忘记通知你了，你老姐派人和政-府方面商议这件事情的时候，任务进度就动了，目前不到十。” 　　湛兮有些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他神色莫名地看着墙上朱刚烈的照片，冷漠道：“所以你看，我的方向没有错误，只是他还没有动手，仅此而已。” 　　他没有辣手摧花，这并不是说明他不是魔鬼，只是说明这个魔鬼还没有暴露出恶心的嘴脸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量不写得那么吓人，不要怕，咸鱼兮会保护大家的！还有狗逼二号同尘牌护身符，你值得拥有！ 　　· 　　感谢在2020-05-0420:15:00~2020-05-0520:1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瑜瑾、柠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打卡的我、顾瑜瑾10瓶；胖猪猫6瓶；凌一5瓶；盈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只可惜这是一个有法律制度的现代位面,否则的话，只要有作案的意识和念头，并且已经着手为犯罪做准备和铺垫了,湛兮都可能会直接简单粗暴地掐断这种可能性。 　　只是可惜了，现在的他不能这样简单粗暴。 　　* 　　湛兮觉得自己应该庆幸,这一次的原身很有钱，有钱到同尘君这种不食人间烟火、不止人间疾苦的家伙刷刷刷地网购,他都能扛得住。 　　虽然他完全没明白这位鬼修大佬买一堆diy毛毡工具来干嘛…… 　　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意外,同尘君还给自己买了一部新款手机，还注册了新的社交账号。 　　这把湛兮给吓坏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位大佬虽然在自己的成长路上帮扶良多,可是改不了他心中彻骨的冷漠,对他人、对世界、对众生万物的冷漠。 　　湛兮甚至猜测,这人根本不乐意入世,就好像在现代位面，他也没打算给自己换一身现代化一点的衣服,依然是那一袭乍一看平平无奇,实则精致全在暗处烨烨生辉的法袍。 　　可是这样一个人！他竟然自己给自己买手机！？ 　　湛兮：“……”世界真他么的魔幻了,这家伙要手机作甚？ 　　同尘君不仅给自己买了手机,还用自己的新手机，给湛兮转发了一条新闻。 　　湛兮抬头瞅了同某人一眼,见对方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就戳开了这条新闻，嗯……还以为某人只会看《论如何睡到对你爱理不理的男神》，这种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沙雕气味的东西呢,没想到也会关注时事啊。 　　湛兮一看，标题就是某个可怜的孩子遭受了母亲老同学的侵-犯,如今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已经自杀八次…… 　　这是一条简短的新闻，只说那畜生已经被警方缉拿，等待着审判等等。 　　湛兮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到了其中有一句话：“x某某在作案之前，平日里会专门翻墙，去游览孩童sex的外国网站以满足自己的变-态需求……” 　　这是一个征兆，这个畜生作案前的征兆。 　　湛兮马上打开了电脑，不好意思，他要非常事件非常手段了！ 　　可是一直到下午，湛兮基本上把朱刚烈的电子设备都翻了个底朝天，不仅如此，他甚至去翻了朱刚烈的两个儿子和朱刚烈的妻子的电子设备…… 　　没有！没有！！没有！！！ 　　确实有缓解成年人对生命大和谐运动的渴求的资源，可是里头的主角并不是儿童，湛兮揉了揉眉心，他已经被辣眼睛了一天了。 　　妈个鸡，藏得真特么好。 　　※※※ 　　晚上湛兮切菜有些心不在焉，结果切到了手，真是疼死人了，他干脆放弃了自己做饭的想法，马上就去点外卖了。 　　“你看起来有些焦虑。”不用进食的同某人。 　　湛兮喝了一口汤，闻言点了 　　点头。 　　同尘君的眼神似乎落在窗外的弯月之上，月的光辉洒落在他的脸庞上、鼻梁上、嘴唇上，为他镀上一层银白的光晕，那极致的美，因这一层浅浅的淡淡的光晕而模糊了，像是隔着山水，可望不可即。 　　他的眼眸光华经转，顾盼生辉，继而眼神从月上，缓缓挪到了湛兮身上，平静道：“之前，我知道一种被称为pua的存在。有人说，比起去报名系统学习所谓pua套路的人，那些天生就会pua别人的人，更可怕。因为他们不需要去学习，就已经掌握了这项技能，并且能够熟练运用。” 　　湛兮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对方，他知道这人说话很慢很慢，但是他不能着急，他得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嗯，然后呢？” 　　“你所关注的这个人，和这个pua一样，你找不到他和pua这个名词相关的东西，但是他天生就会pua的技能。” 　　你找不到他和pua这个名词相关的东西…… 　　你找不到朱刚烈和恋童这个名词相关的东西！ 　　但是他天生就会pua的技能…… 　　但是朱刚烈潜意识就是个恋童癖！ 　　“人们形容猝死、昏厥的时候，有个词叫做‘无征兆’。”同尘君又挪开了视线，湛兮自顾自地吃饭，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觉得自己吃东西辣眼睛。 　　“也许你在观察的这个人，就是一种无征兆作案的人。” 　　“那可真是太厉害了，”湛兮面无表情地说，“我之前翻查的资料，有一些相关数据和统计，绝大部分这类渣滓，都是有征兆的，要么是文字上寻求满足，要么是影视上寻求满足，要么是已经在现实中对孩子下手。” 　　像朱刚烈这一种，行为之间都透露着诡异之处，却一下子没能深挖出料来的，就很少见。 　　同尘君没有说话，拿着手机捣鼓了一阵，找到了一个词“潜意识”，然后才对湛兮说：“或许他潜意识里否认了自己是个人-渣呢，为了能让自己可以更好的融入群体，掩盖自己身上会被排斥的东西，这很常见。而骗过他人最佳方式就是，骗过自己。” 　　就像有些人，明明已经杀人了，却还要在心底里否认自己是个杀人犯，而要把罪过推到被杀的人身上——都是你太可恨了，逼得我不得不杀了你。 　　现在的朱刚烈指不定也在“自欺欺人”，就算他的行为已经越界了，他也照样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真的觉得自己对左蓁蓁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也许一旦越了雷池，他还可以再一次给自己洗脑——我是个正常人，我根本就不是恋童癖，都是左蓁蓁在勾引我，惹得我控制不住自己，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湛兮觉得同尘君有些过于敏锐了，就像现在，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同尘君却好像已经知道他脑子里想了什么一样。 　　“你所面临的这件事情，就好像在看别人走钢丝绳，一着不慎就跌落深渊……但是他可能就这样惊险万分地走到了终点呢，所以，这客观上这仍旧存在‘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到死’的可能性。” 　　同尘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勾唇，风华毕现：“只是这个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人啊，尤其是男人，是很难克制住……xing冲动的。” 　　湛兮知道他说的没错，朱刚烈不可能是今天或者明天才突然变成一个恋-童-癖的，他必然一直有这个潜意向，只是没有表露，也没有作案，也许他可以一直这样掩盖自己到死，这就是同尘君口中的存在‘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的可能性。 　　但是湛兮知道，他本人的到来，左蓁蓁成为了需要被扭转人生的任务对象，就说明这个“可能性”根本就是个笑话！ 　　朱刚烈最终还是对她下手了！ 　　先是“不自知”（或是潜意识的自欺欺人）地全面入侵左蓁蓁的生活，建立起他人不能轻易动摇的信任，为接下来的一切都做了铺垫…… 　　再后来，有两个可能性—— 　　一：朱刚烈可能是出于“图谋已久”“准备妥当”的有意侵-犯； 　　二：朱刚烈也可能是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难以克制所谓的xing冲动，继而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然而对与湛兮而言，不论是第一种情况，还是第二种情况，都无法改变朱刚烈是个人间渣滓的事实。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恶心人的程度有细微的差距。 　　※※※ 　　不愧是以雷厉风行着称的女人，俞安敏在短短一个假期内，就已经基本敲定了这项名为《孩子，你需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大型儿童xing教育科普活动。 　　团队成立得很迅速，而且这些专业人员不仅制定了系统的活动方式和循序渐进的活动流程，他们还让宣传方式更加多样化，比如制作科普动漫和一些宣传连环画等等。 　　但是这样性质的活动不可能一下子就在全国实行，它必须要先点燃一个地方，再慢慢地扩展开来。 　　集团所在地，本市就是第一个“试点”。 　　俞安敏已经争取到了湛兮所在的这所普通的小学，在下个学期开学的前三天给孩子们来一场《开学第一课——孩子，你需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大型活动。 　　新学期开始了，这一次的开学第一课是如此的特别。 　　湛兮看着孩子们懵懂的、好奇的双眼，心想他们多么可爱，怎么会有人，将罪恶的魔爪，伸向这些可爱的孩子？ 　　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玩，而专业团队专门为孩子们设计的活动就贴合了孩子们的天性。 　　其中，“玩”就占据了大部分内容，“讲”似乎成为了辅助。但是湛兮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他们让孩子们玩的游戏，做的活动与他们的讲解，是环环相扣，相辅相成的。 　　他们除了快乐地玩耍，也在令人好奇的、外来“老师”的鼓励之下，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指着自己的胸脯问：“为什么这里不能被别人碰呢？” 　　老师们开始耐心细致地告诉这个小朋友原因。 　　湛兮全程观摩，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讲解，他自己是做不到的。就算知道原因所在，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言，又应该如何向孩子们去描述。 　　怪不得专业领域的科普类书籍，都需要这个领域的头部大拿才能写得出来，毕竟要将深奥的理论深入浅出地表述出来，那需要更加深厚的功底。 　　“宿主！任务进度条动了！目前任务进度为：20。”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有一天，这样的教育会得到普及，而不再谈之色变。 　　· 　　感谢在2020-05-0520:15:08~2020-05-0609:5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酧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泽季20瓶；隔壁小陈10瓶；胖猪猫3瓶；猫咪喵喵2瓶；盈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任务进度动了！ 　　湛兮心情有些复杂,他和其他老师一起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窗，看向了室内认真听外国老师霍玛依“讲课”的左蓁蓁。 　　左蓁蓁抿着唇,小脸蛋有些紧绷，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肢体动作丰富夸张,言语却又温柔的霍玛依老师。 　　湛兮的视力很好,好到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左蓁蓁的桌子上，摊开一个画着建议人体的本子，左蓁蓁很认真地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了人体的各个部位，在旁边写着小小的字。 　　“哦~宝贝们，接下来要讲的知识,是秘密哦！就不能让你们的老师旁观了呢~”霍玛依笑眯眯地说完,走向了窗边,“不好意思啦老师们，下面是属于我和这些可爱的小天使们的时间,不过女老师可以进来旁听哦。” 　　“唰”一下，霍玛依把窗帘给拉上了。 　　湛兮的视线一下子被挡住,有几个女老师从后门进去听，他则神色平静地离开了原地。 　　司马铛和霍玛依两个人,虽然给自己取的中文名有些狗逼，但是湛兮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中文很好,很标准,表达很地道，很会和小朋友们交流…… 　　是一对,在真正用心做事的善人。 　　湛兮忽然想起，他和校方一起去接这对夫妻，刚见到这对夫妻的时候，司马铛在胸前划着十字，说：“为了上帝的荣誉与仁慈，保护孩子是一个基-督徒理所应当的！” 　　上帝的荣誉与仁慈？ 　　好吧……湛兮这种为求长生与天斗，逆天而行的修士，是不会有这样的宗教信仰的，他的信仰只会是他自己，他不能理解这两个人跨越无数国度，跑到陌生的国土，适应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只为了上帝的荣誉与仁慈。 　　但是不理解，却依然尊重，且欣赏。湛兮甚至会下意识地觉得：如果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信仰与仁慈，那该多好？ 　　就像那一句美好的像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一样的祈愿——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就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只是可惜，世界虽有好人，却也依然有着数不尽数的渣滓。 　　※※※ 　　湛兮上完今天的课，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同尘君正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电脑屏幕上放着新闻。 　　“近日，本国家电巨头bcz集团携手政方，共同推进儿童性教育普及……开展以《孩子，你需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为名的大型活动……据悉，该活动已在bcz集团总部所在城市，x城首先推行……” 　　电脑仍在不停地穿出声音来，画面也在不断切换，然而坐在电脑面前的同尘君，却似乎根本没在听，人虽然是杵在前边，眼神却是飘忽的。 　　湛兮：“……”电费不要钱吗！？ 　　他进屋的动作发出了说不上大，但是也绝对不小的动静，但是同尘君依然在神游。 　　到湛兮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 　　发现新闻视频已经被关掉了，同尘君又霸占了那湛兮自从买了到现在都没能享受过的吊椅。 　　“某些时候，”同尘君忽然开口，“你和他……很像。” 　　正在啃面包的湛兮闻言差点被噎死：“咳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硬生生地把喉咙里的面包给咳出来，红着眼睛给自己灌水，一脸幽怨地看了过去。 　　就算同尘君不明说那个“他”是谁，湛兮也知道，不就是在说他家狗比师父，不过徒弟像师父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师父跟他爹一样，他自小就跟在师父身边学习，啥啥啥都基本上学他。 　　“那啥……神君，你以后要语出惊人的话，先通知一下，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我估计我迟早被你给吓死，就比如你刚刚这话，就弄得我有些毛毛的。” 　　“胡说些什么，”同尘君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他把你教的极好。” 　　确实像他，明明可以独善其身，却偏偏要为这些事情，用尽全力，要将这些事情，做到极致。 　　“心怀天下的情怀，肩负弱小的担当，为不平而鸣的正义与勇气……” 　　“我曾经也有过这些东西，”同尘君缓缓地阖上了眼睛，“只是后来为了求生，我丢掉了，就像丢掉那曾令我万众瞩目的天生玄体一样。” 　　湛兮的脑子自动过滤掉这些过于惊悚的话题，他一脸苦逼地看着手里头的面包，这会儿有点饿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吃好，还是不吃好。 　　“您打算捡起来吗？”算了，还是吃吧，天大地大，无脏腑最大！ 　　同尘君缓缓睁眼，灯光下的那双眼睛，仿佛将万千星月的光辉都尽数笼罩其中，朦胧就似他的迷茫。 　　“我试试吧……”他说。 　　“送你的。”同尘君丢来一个小玩意儿。 　　湛兮接住，哦豁，是这厮拿他的网购账号买的diy羊毛毡原材料，扎出了他的样子。这个样子不是湛兮现在用着的原身的脸，而是他的本体的模样。 　　含笑的嘴角，眉眼之间温润如玉，和光宗的统一法袍……唔，这手艺绝了！ 　　其实湛兮先前看到同尘君扎羊毛毡这么牛叉，觉得应该不难，他也偷偷摸摸打算扎几个送给班上的同学来着，结果别说可爱又美腻又精致又神似的面部了，湛兮发现自个儿连特么的人形都扎不出来，只能扎成一坨圆滚滚的……这就算了，还扎得满手都是血洞。 　　可见人不是万能的。 　　438瞬间笑出鸡叫：“先前是谁说自己八百项全能来着？” 　　“是我，”湛兮恬不知耻地承认了，“少了一项，我现在是七百九十九项全能。” 　　“我呸！” 　　※※※ 　　第二天，湛兮起床洗漱，没有发现同尘君的身影。 　　他起先没当一回事，一直到一个星期之后，他还是没有见到这人，才惊觉这厮说走就特么走了！ 　　湛兮依然每天上课，观察 　　左蓁蓁，让人严密地监控着朱刚烈，以及花精力跟进《孩子，你需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这个大项目。 　　察觉同尘君可能已经离开后，湛兮才走进自己的书房，那摆放着吊椅的一角。 　　天知道，这位前辈在的时候，湛兮基本上除了自己的办公桌，已经不靠近这一片了。 　　他随意看了看，叹了一声，果然是个鬼，来的悄然，去的也悄然，除了之前就说要送给他的那个毛毡小人以外，湛兮甚至没有在这一片区域找到任何有关于同尘君的东西，似乎同尘君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 　　“这里，”湛兮指了指书架上的最高层，“之前一整排都是我师父的毛毡小人，或坐或立，或是踏丹而来，或是凝神举棋，或是负剑而立，或是拈花一笑……”。 　　然后湛兮神色莫名地看着那一层书架里头，剩下的唯一一个他自己的毛毡小人：“妈耶，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好寂寞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438觉得他有病，想打他。 　　“没什么。”湛兮随意应付了一声。 　　他从书架上将剩下的那唯一一个毛毡小人拿了下来，只是在小人的眉心画了个符，然后就看着这个毛毡小人，冲他眨了眨眼。 　　“撕——还真是这样！” 　　“什么鬼！那玩意儿刚刚是在动吗？！”438比他还激动。 　　湛兮将小人放在了桌面上，说：“你冷静点，只是个精装袖珍版傀儡小人。不过……为什么他就能在这种末法位面这么骚？” 　　他捏着眉眼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人，翻来覆去地检查，这毛茸茸软绵绵的小人随着他的动作，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唔……原来是凝聚了月辉，我就说他怎么大半夜地还在树下晒月光。”湛兮将笑个不停的小人又重新放回了桌上，“只是可惜，我现在连月的力量都感觉不到。” 　　“小家伙，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湛兮点了点这小人的头，小人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了湛兮。 　　湛兮已经飞快地在纸上写东西了，然而写下了左蓁蓁的名字之后，他又迟疑了……强-奸的标准他知道，那猥亵呢？这个应该怎么衡量？ 　　要是严苛了，万一有人随便碰了碰左蓁蓁的脸什么的，傀儡小人就被催动那可不大美妙，可是万一太过松散，万一左蓁蓁被伤害了，它也没个反应，岂不是很没用？ 　　傀儡小人还兀自在桌面上盘腿坐着，等着湛兮给它任务。 　　湛兮戳了戳它的头：“让我再想想。” 　　※※※ 　　结果没几天，左蓁蓁在和其他小朋友玩捉迷藏的时候摔了一大跤，摔太狠了，膝盖那一块的不了甚至被擦破了一点，出血是必然的。 　　那节课恰好是湛兮的课，他几乎是在讲台上看着左蓁蓁呲牙咧嘴地拖着腿进课室。 　　“蓁蓁，你先跟老师来一下办公室。” 　　左蓁蓁倏地抬头，有些尴尬：“好的，老师。” 　　湛兮颔首，又对另一个小朋友道：“我帮蓁蓁处理一下伤口，语文课代表，你带同学们先读两遍课文。” 　　湛兮起先没多想，确实只是单纯地拿办公室里的双氧水和棉签给左蓁蓁的伤口消毒，虽然现在的小朋友都有打破伤风的疫苗，但是该消毒还是得消毒。 　　完了湛兮给了左蓁蓁一片止血贴：“你自己贴好就先回去吧，老师再洗个手。” 　　“好的！”左蓁蓁动作飞快地给自己膝盖上的伤口贴上了止血贴，“谢谢老师！那我先回课室了！” 　　隔壁桌的老师看着她单脚飞快跳着离开的身影，笑着说：“你们班这班长可真调皮，女孩子连裤子都摔破了。” 　　“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湛兮应付地笑了笑。 　　湛兮一个不小心，桌上的笔就被扫落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眼神却忽地看到了垃圾桶里，那沾着双氧水和左蓁蓁的血液的棉签。 　　唔……有主意了！ 　　当天晚上，湛兮终于把指令写全了，将纸烧掉，棉签点在傀儡小人摊开来的掌心。 　　它的掌心湿润了一瞬，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你的任务了，你能感知到她，对吗？” 　　毛毡傀儡收拢了掌心，眨了眨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在制傀方面果然不容小觑…… 　　湛兮倏地笑了：“感知她的情绪，保护她。” 　　毛毡傀儡再次点了点头，冲湛兮行了个礼，跳下书桌，哒哒哒地离开了原地。 　　438：“……你就不怕它遇上阿猫阿狗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湛兮：哦豁！你的担忧很有道理！ 　　· 　　感谢在2020-05-0609:54:10~2020-05-0719:4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霞霓2个；君生晓梦、夜夜生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叫啥我叫啥h·x·y37瓶；酧钺10瓶；胖猪猫6瓶；霞霓2瓶；哎呦喂、橖鷬、月半日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438的担心还算是有道理的。 　　湛兮甚少见识傀儡之术,他本人也没学这玩意儿，多是在勇闯秘境之类的组团活动中，会遇到一些作为关卡boss存在的傀儡。 　　那些傀儡都很牛，元婴期的战斗力也不是没有,但是比不上同尘君的傀儡。 　　. 　　湛兮其实也问过师父有关于同尘君的傀儡,当时师父好像是给他说了同尘君最得意的两个作品：“一为土偶，取荆山之息壤；二为木偶,取洹山之三桑。” 　　息壤,不得了，这玩意是上古神灵拿来治水的；三桑无枝，更是难以寻得的神木品种之一。 　　湛兮记得,师父还说同尘君控制它们的丝线,来自“钟山之神”的馈赠。 　　“钟山之神送他丝线？”湛兮一脸懵逼。 　　师父：“不,是出了自己的胡须。” 　　. 　　湛兮：“……烛阴之须？！为什么？” 　　“因为他好看。” 　　住脑！湛·没好看到那程度·兮不想回忆了，现在回归任务世界,那么问题来了,用现代网购的毛毡做的自发傀儡,真的不会被野猫野狗什么的吃掉吗？ 　　“要是被吃掉了你怎么办？”438问。 　　湛兮迟疑：“应该不会吧……要是真被吃掉了，我就在心里嘲笑他一辈子！以后见到一个故人,就添油加醋地毁他形象！” 　　过了几日,湛兮惊觉最近晚上都没听到猫咪饥-渴难耐的叫唤了，他问438是怎么回事。 　　438：“哦……你那个傀儡小人，一路揍着阿猫阿狗跑,这附近已经没有阿猫阿狗敢靠近了。” 　　※※※ 　　临近期末,湛兮主动要求去家访。 　　和他的构想一样,老师们家家户户地登门拜访，会携带上bcz集团和政-府方面合作制作的,有关于孩童性教育的口袋小书、宣传手册还有一些连环画什么的。 　　湛兮也背着个大书包，家家户户地送，和家长们说明了孩子的情况后，就苦口婆心地向家长们强烈安利这些“干货”。 　　“不要不把这些当一回事，你们看，现在那些畜生毁了那些无辜的孩子？这样的新闻还少吗？政-府已经这样重视了，你们身为家长，也请一定要重视起来。” 　　“对，这些是免费发放的宣传用的，没事都可以多读一读，一定要多和孩子沟通……” 　　“我只是一个外人，你是孩子的爸爸/妈妈，难道你不应该比我更爱孩子吗？” 　　“现实是很残酷的，不要总拿什么‘说这些晦气’来拒绝接受残酷的现实，你总觉得孩子还小，羞于启齿谈这些，可是要知道，那些禽兽是永远不会觉得你的孩子小，就会发善心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湛兮的态度是强硬的，本来很 　　多人应该要被他气得想打人。 　　但是基于上个学期疯狂刷起来的信任度，很多家长非常地信任他也喜欢他，再加上虽然态度强硬，但是那张帅气干净的脸也让人恨不起来，脸美果然吃香。 　　更重要的是，湛兮的眼神尤为诚恳和真挚，让人情不自禁地信服。 　　对于这些话，极小一部分家长极度排斥，但是防备恋-童-癖以及加强对自家孩子的性教育，至少也在他们心里留下了痕迹。 　　绝大部分的家长处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佛系心态，学校要学，那就学吧，说不上多么的积极主动，但是也不排斥，总归学了总比没学好，学就学呗，多知道一些也不吃亏你。 　　还有一部分家长极为开明，他们不但保证一定会认真细读老师们送来的读物，并且积极主动地和湛兮沟通这些其他人都觉得羞于启口的性教育问题。 　　还有些家长甚至偷偷摸摸地做好了笔记，不好意思给孩子看，倒是湛兮去家访她很是骄傲地拿出了自己记录的笔记，上面还写着平日里要如何说话，要如何潜移默化地加强孩子的性保护意识等等，甚至还会拜托湛兮和其他老师在学校多关注孩子。 　　湛兮想，世界总归是向好的。 　　※※※ 　　湛兮是个认真负责的班主任，他当然不会落了左蓁蓁的家。 　　左新华当真是个交际能力很不错的男性，热情好客，湛兮刚登门就马上请他入座，给他斟茶。 　　湛兮说起左蓁蓁在学校的表现，夸奖左蓁蓁的优点的时候，左新华会笑着说：“都是老师教得好。” 　　说起左蓁蓁非常聪明，但是做试卷的时候有些粗枝大叶，左新华也全盘接受，并表示平日里一定努力培养孩子细心。 　　只是在湛兮谈起要加强孩子的性保护意识的时候，左新华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左新华不是排斥这个，只是有些不那么上心，不那么在意。 　　湛兮尽力了，仍觉得有些无力，很多人都是非常固执的，说多了反而会惹起他们的逆反心理，很多时候只能点到为止。 　　他点到为止的准备告辞了，左新华听到他说完了，马上重新有了动力那样，非常热情地要湛兮留下来吃个“便菜饭”。 　　湛兮自然是推脱的，左新华也在热情地挽留。 　　两人你来我往之际，湛兮听到了楼梯口有动静，他转头看去，看到是朱刚烈从左家的楼梯下来了，后边跟着左蓁蓁. 　　湛兮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左蓁蓁看到湛兮倒是很高兴地跑过来：“老师，你来我家家访吗？” 　　“对呀，”湛兮收敛了表情，笑眯眯地看着这孩子，“蓁蓁在家里有没有好好学习？” 　　左蓁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没，我在家里喜欢玩电脑。” 　　“这样吗？那蓁蓁平日里玩什么？” 　　“四三九九换装小游戏！” 　　湛兮马上附和：“呀，换装？真棒，蓁蓁这么早就在培养 　　自己的审美了，以后会说不定会当上大设计师呢。” 　　边上的朱刚烈看到了湛兮，只是动作顿了顿，稍后就很自然地向左新华告辞，左新华也热情地挽留他留下来吃饭，结果朱刚烈还是走了。 　　湛兮刚和左蓁蓁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见左蓁蓁的母亲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有些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刚刚并不是左蓁蓁和朱刚烈独自呆在在楼上，左蓁蓁的母亲也在。可是与此同时，湛兮又感觉有些提心吊胆，这似乎又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左蓁蓁的母亲对这方面的意识极其薄弱。 　　湛兮不得不硬着头皮，安利左蓁蓁的母亲有空多阅读一下他带来的科普类读物。 　　左蓁蓁的母亲对这事儿的态度让湛兮有些尴尬，她比较敷衍地表示自己会读的，但是还是让湛兮不要老是弄这些事情，因为说多了——“晦气”。 　　湛兮保持微笑，心里头：一天到晚地晦气晦气，孩子有你们这样逃避现实的家长，哪天真的出事了猝不及防，那才是真的晦气。 　　湛·神棍·兮：晦个屁的气！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 　　湛兮终究是要告辞的，左蓁蓁举手表示要送他出门。 　　结果左蓁蓁是送到了路口，一边走一边还小大人一样地和湛兮道歉：“对不起呀老师，我妈妈就这样的。” 　　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之前听了学校安全教育，要随身携带什么酒精棉片啊止血贴啊什么的，我回家路上就买了一盒止血贴，结果我妈说家里用不上这东西的，好端端地买什么止血贴，多么不吉利啊，晦气！” 　　湛兮：“……”我特么快不认识“晦气”这两个字了。 　　“那蓁蓁会像妈妈一样吗？”湛兮很好脾气地分开了她和她妈妈。 　　“那当然不会，”左蓁蓁马上紧张地摇了摇头，似乎怕湛兮不相信一样，马上就开始暴露自己更多的秘密，“其实那盒止血贴在我书包啦，上次我摔破了膝盖，老师不带我到办公室的话，我也会给自己贴止血贴的。” 　　“好，蓁蓁要记得，父母不是完美的，你要比他们学会更多的东西，接受更好的教育，见识更广阔的的世界，”湛兮的笑容加深，非常诚恳，“要和老师保证，不要封建迷信。你可是少先队队员，祖国的花朵儿。” 　　“我向老师你保证！”左蓁蓁马上行了个少先队队礼。 　　高高抬起的头，异常用力的胳膊，认真而坚定的小眼神……多可爱的孩子啊。 　　“好，老师相信你，快回去吧，你爸妈等着你吃饭了。” 　　左蓁蓁点了点头，往回跑，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冲湛兮挥手：“那老师再见，路上小心！” 　　湛兮笑了笑，眼神从这孩子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了角落里的——毛毡袖珍版湛兮。 　　毛毡傀儡也冲湛兮挥了挥胳膊，飞快地跑向了左蓁蓁的同一个方向。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湛兮就跟班一直跟到了六年级。 　　期间他一直关注着左蓁蓁的近况，发现朱刚烈和左家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没有出现太大的意外。 　　bcz集团已经为普及儿童性教育持续注入资金快四年了，目前根据大数据调查，我国儿童遭遇性侵后报案的比例和破案的比例都有所上升。 　　而湛兮的任务进度也在缓慢地上升，到现在已经有50多了。 　　然而今天，因台风的到来，整个教师住宅区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湛兮就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打开了手机，查阅最新的简讯。 　　“今日，左蓁蓁乘坐朱刚烈的车前往**广场，情况正常。回程中，车上不知发生何事，下车时左蓁蓁的神色不自然，推测有意外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有点事耽搁了，对不起！向读者大老爷们道歉orz！ 　　· 　　感谢在2020-05-0719:44:28~2020-05-0823: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与雪梅3个；霞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u187020瓶；胖猪猫6瓶；糖与雪梅3瓶；语文作业好难啊、霞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神色不自然？” 　　这样的表述太过笼统了。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不自然呢？是尴尬,是吃痛，是羞恼，是愤怒？ 　　湛兮看着屏幕上的字,有些拿不准究竟有没有发生点不好的事情。 　　意外情况有很多,比如左蓁蓁有一回来办公室给他交东西,突然之间系在后脖子的内衣带子就崩了,那会儿她神色也不自然。比如左蓁蓁在车上冷到了、闷到了,也可能会神色不自然。比如她要是中午吃太饱没能消化完，也会神色不自然。 　　想太多没有意义,湛兮估摸着自己就算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朱刚烈这个蛇精病会做什么。 　　如今因为台风天,学校放假了，湛兮要见到左蓁蓁估计也是几天后。 　　不过……台风天，朱刚烈为什么要把左蓁蓁带出去！？ 　　湛兮起身去开灯,然后拿手机转发了一条学校的安全通知，完了他再“例行公事”地要求家长们汇报一下孩子们今天的状态。 　　左新华的回复和其他家长的回复差不多,都是孩子今天很乖,睡得很早，做了作业，还帮忙洗碗了之类的。 　　湛兮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手指敲了敲桌面，行吧,把那个毛毡小伙子叫来问问。 　　※※※ 　　等到那个毛毡制成的傀儡小人，从左家跑回来的时候,湛兮连宵夜都吃完了,碗筷也洗好了。 　　他捏着这个傀儡小人东看看细看看，诶,同尘君的技术果然牛叉啊，这都好几年了，这小玩意儿还那么干干净净的，一点也没有饱经风霜的模样。 　　再感受一下支撑它运转的能量内核——月之精华的力量，已经空了一大半了，湛兮估摸着它最多能撑到左蓁蓁上完初中。 　　湛兮目前根本无法汲取月的精华，也凝聚不成纯粹的力量灌入傀儡小人中，啊……要是到那时候还没能解决这一切的话，湛兮估计得冒着被此方天道放雷劈的风险，把小木箱里头的老伙计揪一个出来跟着左蓁蓁了。 　　“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傀儡小人抬头看着湛兮，呆呆地似乎在思考，足足十分钟之后，它迟疑地摇了摇头。 　　湛兮想着它可能还比较木讷，于是想要抽丝剥茧地深入问：“是因为左蓁蓁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吗？” 　　它点头。 　　“那么，今天朱刚烈和左蓁蓁之间的对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傀儡小人的眼珠子疯狂地眨巴了好几下，又过了五六分钟，它迟疑地摇了摇头，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湛兮盯着它，问：“他们说什么了？” 　　傀儡小人的嘴巴张了张，似乎在复述着什么东西，但是湛兮听不到。 　　他毕竟不是它的制作者，而它本身材料是毛毡，等级低的一批，湛兮是当真是无法听到它说啥。 　　毛茸茸的某只看着湛兮蹙眉， 　　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己就知道他听不到自己说话，顿时就有些郁闷地停了下来。 　　湛兮看着它垂头丧气地失落的模样，有些好笑：“别丧气，我来猜猜他们说了什么，猜对了你就点头，猜错了你就摇头。” 　　傀儡小人立马抬头，热切地看着湛兮，认真地点头。 　　湛兮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对于女性和小孩子而言的敏感词汇。 　　“胸部？”他照着念。 　　摇头。 　　“下体？” 　　摇头。 　　“下面？” 　　摇头。 　　“下半身？” 　　摇头。 　　“亲吻？” 　　摇头。 　　…… 　　“月经？” 　　摇头。 　　“经期？” 　　点头！ 　　湛兮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了，依然在理智地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说，朱刚烈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和左蓁蓁这样一个六年级的小女生，他们在车上，聊了关于女性经期的话题？” 　　傀儡小人用力点头。 　　左蓁蓁又不是傻-逼，这种**的话题，她再怎么亲近朱刚烈这个长辈也不可能和他聊。 　　“是朱刚烈提出来的？”虽然基本已经肯定了，但是湛兮还是秉着锤死的原则，再问一遍。 　　傀儡小人点头的动作更用力了。 　　“让我猜猜，他问了什么。”湛兮合上眼睛，开始猜测这一天左蓁蓁和朱刚烈出门会去做什么，根据侦探机构传来的简讯，似乎是左蓁蓁想要赶着优惠，去市区某个广场的全国连锁餐厅就餐，但是她父亲忽然没空，就让朱刚烈带她去。 　　侦探机构详细地说她今天吃了些什么，又在广场内部的游戏厅跳了一下舞，而且左蓁蓁有些晕车…… 　　这样一天下来，她必然会有些疲惫，疲惫……女性在近期的时候确实会更容易觉得累。 　　“他是不是问左蓁蓁，‘你今天怎么那么累，是不是来月经了？’哦不，应该是‘你今天怎么那么累，是不是在经期？’。” 　　湛兮几乎要觉得傀儡小人看自己的眼睛在发光了，看来他猜对了！ 　　变-态！ 　　朱刚烈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关心左蓁蓁，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观念尤为开-放和先进，在一个六年级小朋友的性敏感期，和她讨论经期的问题？ 　　438：“嘿我说，你悠着点。” 　　湛兮回神，原来是手边的易拉罐已经被他握得扭曲了，里头的饮料洒了一桌子。 　　他马上拿抹布来清理，等他弄好这些，才发现傀儡小人一直在桌面上蹦蹦跳跳地冲他比手势。 　　湛兮蹙眉，凑近，只看到它在挥着两只胳膊：“看不懂。” 　　傀儡小人想了一想，两个胳膊肘贴了起来，用自己的手比出了一个“v”的形状。 　　“胜利？不，你的意思是，两次？”湛兮抿唇，“你是不是说，那 　　个关于经期的问题，朱刚烈问了两次？为什么要问两次……” 　　不会尴尬么？这么执着地要深入地讨论这个小女孩的经期，想要做什么呢？ 　　“是不是他第一次问的时候，左蓁蓁没有听到，或者说不想回答，所以朱刚烈又固执地问了第二次？” 　　傀儡小人疯狂点头，它看着湛兮，那小眼神，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湛兮想了想：“他有没有对左蓁蓁做什么？比如摸摸头？” 　　呵，这些渣滓，都很喜欢用摸头来表示对孩子的宠爱，只是他们的摸头，和正常人的摸头估计不是一个意思。 　　傀儡小人摇了摇头，跳到了湛兮大腿上，摸了摸他大腿。 　　湛兮：“……？？？” 　　它瞅了湛兮一眼，又上下摸了摸他大腿，来回摸了摸，然后一边摸，一边拍，一边抬头动嘴。 　　湛兮竟然勾起了唇，笑得极其可怖：“你是说，朱刚烈是摸着左蓁蓁的大腿，问她‘你是不是在经期？’” 　　※※※ 　　摸大腿问经期的事情，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因为这件事情，湛兮的任务进度飙升到了——59。 　　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这个举动似乎可以说是很出格，又似乎可以说是无心之举。 　　也许朱刚烈还没有意识到左蓁蓁已经长成了个女孩子了，不可以这样亲近了呢，呵呵。 　　要是闹大、说开，朱刚烈也可以推脱说是：没意识到，没想太多，不是有意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敏感，这样想别人？ 　　左蓁蓁似乎也知道其中利害，她隐隐约约地开始疏远朱刚烈了。 　　和湛兮聊天的时候，朱刚烈出现的频率有着明显地下降，她更多在说她养的小黑狗，多么多么可爱，每天放学都会在路口等着她，还有一些小朋友之间的友谊矛盾。 　　湛兮向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总是充满了耐心，在左蓁蓁的心里边，这个几乎给她担当了整个小学阶段的班主任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存在。 　　湛兮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和老师商量。” 　　“如果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事情，可以告诉老师。” 　　“有些小秘密，可以告诉父母的，勇敢一点。” 　　有一次，左蓁蓁迟疑了很久，最后咬了咬唇说：“可是有些事情，我说了，妈妈也不会相信，反而会怪我的。” 　　“我明明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可是妈妈却说我小题大做。”这一句，她是垂着头，嘟囔着讲出来的，含糊不清，可是湛兮却听得纷纷明明。 　　湛兮顿觉有一支无形的针，猛地扎入了自己的心脏。 　　他忽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悲痛，朝着他倾轧而来。有多少孩子，像是现在的左蓁蓁这样，对这些在模糊的界限上来回滚动的行为，产生了疑问，却不敢向家长求助。 　　害怕反被责骂。 　　害怕不被相 　　信。 　　害怕无法解决。 　　害怕被指指点点。 　　害怕不被当一回事。 　　…… 　　湛兮知道，这个世界有着太多太多被性-侵的儿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成为了沉默的受害者。 　　他们有多么难以启齿自己曾经的遭遇，就有多么难以向外界求助，仅仅只是开口就需要曾经没有过的、千百倍的勇气才能做到。 　　而很多时候，因为被求助者（尤其是家长）的否定，他们将遭受更严重的第二次伤害，而这第二次伤害，将有可能使他们永远——闭嘴。 　　继而让渣滓更加嚣张的猖狂，无法无天——恶性循环！ 　　“蓁蓁，爸爸妈妈是你最重要的支柱，你要尝试着去信任他们，妈妈不肯相信的话，就告诉爸爸，爸爸妈妈都不肯相信的话，就告诉老师，老师……永远都会信任你。” 　　左蓁蓁抬头，看着班主任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从这一双清亮得不像话的眼睛里，获取了力量和勇气：“真的吗老师，你会相信我吗？可是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人，一定要选的话，大家都会相信他，而不是我。” 　　她没有说“他”是谁，可是湛兮已经知道了。 　　“好，那你可以在等下下课放学了来办公室，将你想要告诉老师的，都说出来。” 　　“嗯！那我先回去上课啦！” 　　湛兮看着这孩子离开的背影，仍然觉得难受，唯有偶尔看一看最近各地都加大力度打击性-侵儿童的新闻，才感觉好受一些。 　　最后一次铃声响起后，左蓁蓁如约出现在办公室。 　　她看着湛兮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开心，灿烂地咧开嘴笑着，没有太大的防备。 　　“我觉得朱老师很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就觉得他很奇怪。但是我不敢跟爸爸妈妈说，我觉得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啦……” 　　“自从二年级下学期的开学第一课，学会保护自己后，我就觉得朱老师……有点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推荐歌手太一的《负重一万斤长大》，可以听歌食用本故事。 　　· 　　感谢在2020-05-0823:38:41~2020-05-0920:3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与雪梅2个；霞霓、23438687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猪猫6瓶；糖与雪梅、霞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明明很多事情,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才是最为艰难的时候。 　　可是左蓁蓁已经鼓起了勇气，开了个头，然而正当她准备说下去的时候,却又犹疑地看着湛兮：“老师,不论我说什么,您真的相信我吗？” 　　“当然。”湛兮深深地望着她，“我相信我的学生。” 　　他的话，带着一股子笃定,他的眼神宽厚而坚定，仿佛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与鼓励的力量。 　　左蓁蓁望着湛兮的眼睛，竟然在下一刻,开始泛红。 　　她眨了眨眼,将酸涩的泪意忍住,张口欲言，却又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湛兮的手下意识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轻微地摩挲了一下,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只是曾经的对象，要么是他的剑,要么是他的刀。 　　他很想继续给左蓁蓁打气,让她可以说出自己的心事，有些东西憋着太过难受,需要宣泄才可以。可是他不能现在就开口，他需要足够的耐心,给这个孩子缓冲的时间，让她拥有再一次蓄起勇气面对坏事的机会。 　　“滴！恭喜宿主,目前任务进度为：65。” 　　※※※ 　　时间过得很慢，又似乎过得很快，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左蓁蓁终于开口了。 　　“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摔倒了，腰撞到了桌角，”左蓁蓁指了指肋骨附近。 　　“很痛，还有一大块淤青……”她垂着头，缓慢地向湛兮叙述着。 　　湛兮颔首，温柔地看着她，表示自己在听。 　　“后来朱老师知道了，就直接掀开我衣服来看……” 　　湛兮搭在扶手上的手，瞬间收紧。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湛兮抿了抿唇，尽最大的努力收敛了自己的杀意，才缓缓地问：“那蓁蓁是觉得被冒犯了吗？有没有直接说出来？” 　　“老师你觉得呢？”左蓁蓁反而将问题丢给了湛兮。 　　湛兮知道，她这是在试探自己，这是一个很聪明，很敏锐的小姑娘。她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次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遭遇和不满，却不被在乎或者不被相信的事情，所以现在，她赌上了对这个几乎要贯穿她整个小学阶段的班主任的信任，想要再一次开口求助。 　　但是与此同时，她或许是有些杯弓蛇影，依然担忧湛兮会和其他人一样不信任自己，所以她在下意识地说一点，就要试探湛兮，她想要看看湛兮的反应，再根据湛兮的反应来决定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 　　或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向这个外界，伸出求助的手，想到这里，湛兮的心瞬间就被揪紧了。 　　湛兮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是老师我的话，知道蓁蓁你的腰有淤青，应该是会问你好些了没有，严重的话，会给蓁蓁送一些跌打酒，或者建议家长带你上医院看看，如果是发生在学校，老师会先带你到医院。” 　　左蓁蓁下意 　　识地舒了一口气，湛兮见状莞尔，多可爱的小姑娘，懂事又聪明，却还是带着孩子的天真可爱。 　　“老师，我跟你说，我当时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我又不敢说，朱老师很关心我，还问我痛不痛，之后他又和我爸妈说看着一大块淤青，很严重的样子……我当天晚上就犹犹豫豫地暗示了一下我爸妈……” 　　左蓁蓁似乎在努力地回忆，她咬了咬唇，道：“我好像是这样说，就是假装很不在意地说朱老师今天拉开我裙子看了我的腰，说撞得很严重。结果我爸妈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在意朱老师掀我裙子的事情，反而说‘只是看起来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湛兮已经想打人了。 　　“所以，蓁蓁你是不是因为父母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开始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是不敢再提了是吗？” 　　“老师！你怎么会知道！”左蓁蓁猛地抬头，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湛兮看，仿佛会发光一样。这让湛兮想到了他放在她身边的那个羊毛毡傀儡小人，在他猜对了它要表达的意思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仿佛整个都被点亮了一样。 　　“乖蓁蓁，那么老师现在告诉你，老师的想法。”湛兮看着她的眼睛，“一个成年男人，是不能这样掀开女孩子的裙子的，这是猥亵，他很恶心！” 　　左蓁蓁挠了挠头，说：“其实我爸也爱拉我裙子，有时候表姐和妈妈给我买了裙子什么的，我爸会觉得这些小裙子很稀奇，他总是很好奇，不过他拉着我转来转去地看裙子，或者掀开一点都只是掀到膝盖，看到裙子反面的布料就放下了……” 　　“爸爸这样做的话，我只感觉到这个老头子好搞笑啊，嘿嘿，我爸其实有点跟不上那个，嗯……时尚！可是朱老师这样做，我就觉得很反感，反正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那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湛兮心道，那当然是不一样的，孩子对待他人看自己是往往更加直接也更加敏感。左新华拉女儿的裙子转来转去还掀开一点看反面，是因为他纯粹是出于没有任何恶意的好奇，且到膝盖为止，基本上也就是折过来看看裙子的反面料子而已了。 　　而朱刚烈明显怀着很恶心的心思，他-妈-的一把将左蓁蓁的裙子掀到了上半部分的腰，那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已经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穿着不成熟的内衣和可爱的小内-裤的，青涩的左蓁蓁的身体。 　　※※※ 　　左蓁蓁得到了湛兮的认同和鼓励后，就打开了话匣子，倒豆子一样地将压在自己心里头有好些日子的事情全给说了。 　　湛兮已经不在含笑聆听了，整张脸越来越冷，身上的气压也越来越重。 　　但是这显然让取悦了左蓁蓁，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老师这样的反应，才是一个真正相信她、在乎她、关爱她的人应该有的反应，那就是自己在乎的孩子被伤害后的愤怒。 　　湛兮脸色越难看，左蓁蓁反而越能信任他。 　　除了朱刚烈掀她裙子的事情，还有很多看似无意，实则已经对这个孩子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的事情。 　　“嗯……”左蓁蓁又开始有些害羞了，“老师，我长腋毛了。” 　　湛兮面色不变，淡定颔首：“腋毛一般十四到十五周岁开始长，蓁蓁你今年只有十一岁？唔…这是发育有点早了？” 　　左蓁蓁尴尬地咧嘴笑开，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马尾：“呃……好吧，我也觉得自己发育的有点早，老师我会不会长不高啊？” 　　“要多运动，会长高的。”湛兮老神在在地给出了官方万金油答案。 　　左蓁蓁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湛兮，说：“老师，你刚刚也在和我说腋毛，可是我感觉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是在说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上一次，朱老师忽然笑着说他发现我长腋毛了，然后还一脸，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啦，他在笑，但是我觉得像是在嘲讽我？我不知道……” 　　“揶揄，”湛兮帮她找出一个词，然后问，“他给了你一种在戏弄你的感觉，对吗？” 　　“对对对！老师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你等下把字写给我，我回家查查字典。” 　　“好，”湛兮颔首，“他还说了什么？” 　　“就说发现我长腋毛了，我觉得好尴尬啊，发现了就发现了呗，非得要笑得一脸恶心地当面告诉我，还说什么好浓密好长什么的……然后又笑得很恶心，总之我看着觉得很讨厌很厌恶，后面他又语气很奇怪地说了一句‘蓁蓁，你长大了’。” 　　湛兮眼角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438：“我靠！你hold住啊宝贝，你-他-妈的怒气值飙升成这样还一脸冷静！？” 　　湛兮含笑：“不必如此慌张，我当初扛着本命法器无间斩，血洗三门四派六教那些伪君子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呢。” 　　438：“……我看人家的变-态程度不如你。” 　　这边，左蓁蓁还在皱着眉，歪着脑袋开始回想：“其实爸爸妈妈也天天都在说我长大啦，老师你偶尔也说过，可能你不记得了，其他老师也说过，很多人都说过，邻居也说过我长大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朱老师说我长大啦，我就突然觉得很害怕。” 　　她吐了吐舌，似乎觉得有些尴尬，扭捏地说：“老师你别笑我，我当时是真的觉得很害怕，就突然感觉很害怕那种，好像是大半夜上厕所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看的鬼片那种突然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是因为来自你生物本能的预感，只是湛兮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这件事情，你告诉爸爸妈妈了吗？”湛兮问。 　　左蓁蓁眨了眨眼：“没有。” 　　湛兮已经有些无力了，他不想问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父母了，那当然是因为她第一次开口诉说的时候，没有得到重视，导致她已经潜意识地认为和父母说这些是没有用的。 　　或许，如果没有二年级那一场科普，左蓁蓁根本也不会向湛兮讲述这些。 　　湛兮心情尤为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接下去，然而也不等湛兮回应，左蓁蓁已经直接跳过这个“问腋毛说长大”的话题了，她向湛兮说起了那天去广场吃饭的事情。 　　“我那天就不应该穿五分裤的！”左蓁蓁有些气鼓鼓地说，“本来说好了是全家一起去吃的，我爸爸忽然就没空，刚好朱老师有空就让他带我去，本来妈妈也去的，可是妈妈又被邻居阿姨约走了，我就自己和朱老师去了。” 　　“其实一开始都好好的，我也没想什么，我玩了一天嘛，回去的时候就有些累了，坐在副驾上昏昏欲睡，然后等红灯的时候，朱老师就突然拍我大腿。” 　　湛兮倏地用力阖上了眼。 　　438：“尼玛你悠着点，我这边已经检测不到你的怒气值了，估计已经爆表了。” 　　“我当时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结果他又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大腿三四下的样子，然后就摸了摸我的膝盖说什么：‘你膝盖怎么这么冷，空调太冷了吗？’我那时候心里面好别扭啊，我好想骂他，我又不敢，朱老师一直都对我很好，大家都知道的……” 　　“老师，朱老师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冷不冷，偏偏要摸我的大腿和膝盖呢？这些举动我都可以说是自己想太多了，可是他突然就笑着问我是不是在经期，我当时听到了，觉得很恶心很别扭，还有点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的感受，总之很不舒服，我假装没有听到，结果他又问了一遍！” 　　“反正当时含糊过去了，我心里面就觉得怪怪的，我也不敢说什么，下面也不敢睡觉了，很累也撑着。然后晚上我和妈妈聊天，告诉她这件事情，我以为妈妈会站在我这边的，结果妈妈却说：‘谁叫你要坐在副驾上的，你就不能坐在后面吗！？’” 　　湛兮现在是想着连左蓁蓁她老妈一块儿胖揍一顿。 　　“我本来就觉得很难受了，”左蓁蓁的语气都开始低落，“我当时真的觉得很难受，为什么妈妈不安慰我呢？为什么她不抱抱我呢？她怪我要坐在副驾，可是我本来就有些晕车，一直坐车都是能坐前面就坐前面的呀……” 　　“蓁蓁，”湛兮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这不是你坐在哪里的问题，你妈妈在逃避这件事情。蓁蓁，问题在于，不论你坐在哪里，那个畜生都不可以伸出那恶心的猪蹄子去摸你！” 　　就在左蓁蓁看清了班主任坚定地看着自己，眼中冒着愤怒的火光，似乎想要将那人碎尸万段的样子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之前受的委屈和压抑，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左蓁蓁忽然说：“老师，我得先回家了，不然太晚了我爸妈找不到我就会以为我在朱老师家，等下他们肯定给朱老师打电话的！” 　　“老师送你回去。”湛兮起身，顺便将左蓁蓁搁置在桌面上的书包拿了起来。 　　“你就和父母说，你这次考试表现不好，老师留你抄试卷好了。” 　　左蓁蓁惊讶地看向湛兮，然后笑眯眯地眨了眨眼，那嘚瑟的小模样真是俏皮极了。 　　“好吧，这是我和老师的之间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我被气死了，我要崩溃了，我哭出来了，我真的感觉受不了了！ 　　麻蛋世界上怎么会有老鼠这么恶心的存在！ 　　简直是够了，啊！！！我在家里团团转，好几个小时，累的要死，房子都快拆了，就是打不到它！ 　　· 　　感谢在2020-05-0920:35:02~2020-05-1023: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舒、糖与雪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择适而安70瓶；酧钺7瓶；胖猪猫6瓶；靖瞎说、南国听风5瓶；月半日匀3瓶；盈灵、霞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湛兮将左蓁蓁给送回家,在她父亲又一次热情留他吃饭的时候，湛兮虽然礼貌谢绝，却也暗中更仔细地观察了这个男人。 　　根据左蓁蓁之前的表述,她第一次说朱刚烈掀开她裙子的事情,父母的关注点都不在于朱刚烈掀开了她的裙子，而是下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到她受伤了，有淤青上。 　　或许这至少可以说明,左蓁蓁的父母都是下意识地关心她的。 　　至于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忽略到左蓁蓁的暗示——“掀裙子”,可能是左蓁蓁的父母对这些方面不够敏感,对于这一点，湛兮是真的很恼火。他动用原身的背景,拉上原身的姐姐，轰轰烈烈地整了一场科普儿童性教育、加强儿童性保护的活动,就连政-府方面都极为重视，可是这些好像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一样,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似乎在很多人的家长心中根本没有留下多大的痕迹。 　　对于左蓁蓁的母亲，湛兮没有更多的接触和了解,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难道她没有身为一位母亲、身为一个女性对这方面的敏感度？湛兮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原因。 　　但是湛兮忍不住想,或许更多的,是这位母亲排斥接受这个令人难堪的事实,或者下意识地想要掩盖住这些事情，这毕竟是一个女儿买一盒止血贴都觉得“不吉利、晦气”的保守到封建的程度的女性。 　　对于左新华,湛兮之前家访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乐意接受这些理念,只是在表面敷衍他。 　　思来想去，湛兮都不明白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 　　礼貌告辞后,湛兮看着左蓁蓁奔向她爸爸，笑嘻嘻地喊着父亲的外号。 　　她问父亲今天有没有买她爱吃的山竹，在父亲宠溺地笑着掏钱让她自己买之后，左蓁蓁的小嘴巴顿时就嘟了起来，不满道：“又要我自己去买，之前不是说好了爸爸你买了我回来就有的吃。” 　　不像是一般孩子害怕父亲的模样，湛兮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就这样亲切地接触，甚至有些“没大没小”地喊父亲的外号，至少说明左新华很宠爱自己的女儿。 　　对于湛兮他自己而言，“掀裙子”这三个字就像是惊雷，但是也不能“我即世界”，或许还真是有不少迟钝的大男人，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或许左新华那时候还真的是太过担心左蓁蓁那时候撞到腰了，以至于下意识地忽略掉了“掀裙子”这敏感的三个字，只抓住“淤青”的字眼。 　　湛兮回到车子里的时候，长叹了一口气，或许突破口在这个父亲身上也说不定。 　　驱车回到学校，湛兮开门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朱刚烈出门。经过湛兮的努力，他终于在不久前，搬到了朱刚烈的房子的隔壁。 　　湛兮神色如常地寒暄：“朱主任这么晚了还出门啊？” 　　朱刚烈听到声音之后心里倏地一惊，他皱着眉回头，看到了昏暗中，站在隔壁门口拧钥匙的湛兮。 　　“是小俞啊，怎么？刚从外边回来？”朱刚烈也表现得很正常，一副老前辈没有架子，和年轻人平等相交地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朱刚烈忽然心跳得有些快了。 　　他刚刚被那个姓俞的年轻人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的时候又被吓了一跳，昏暗中的年轻男人侧着身，看向了自己，可是由于光线问题，朱刚烈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见对方的脸被投在一片阴影之下，唯有那双眼睛，黑得吓人，亮的惊人，像是黑暗之中伺机而动的毒蛇。 　　可是偏偏，这个年轻人开口说话的语气语调都是正常的，朱刚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他和这个年轻人没有什么其他来往，就算他们不久前成为了邻居，但是朱刚烈回忆着自己和隔壁年轻班主任的交往似乎都和左蓁蓁有关。 　　“刚出去吃饭了，懒得自己做饭。”湛兮勾了勾唇，眼皮半垂，眼神晦暗地看着那个人模人样的“主任”。 　　朱刚烈下意识地就说：“年轻人也不要放纵啊，可以多到食堂吃饭的嘛，外边的东西可没那么干净。” 　　湛兮笑容加深：“谢谢您的关心了，只是这一次而已。” 　　不过是邻居之间恰好遇见，随意闲谈了几句而已。朱刚烈出门了，与此同时，湛兮也关上了自家的门。 　　他洗澡的时候，温热的水蒸气将镜面模糊成了一片，湛兮伸手，随意擦了擦镜子，看到了镜子中脸部紧绷的人。 　　还是修为不到家啊……很容易生气呢。 　　438忽然开口：“你眼神好恐怖，你自己感觉到了吗？” 　　湛兮收回了眼神，关掉了水，扯过一旁的浴巾随意擦了擦就裹着浴巾，打开了浴室门，听到438的声音，他连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 　　“我不觉得。” 　　“说你心境不凡吧，你会轻易因为对你而言不过是路人的人的遭遇而愤怒，费尽心思去帮助对方；你会因为这个社会的不合理现象而不满，甚至拼尽全力去改变，即使这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妨碍。” 　　“可是说你心境一般吧，你偏偏情绪控制能力爆表了，一般人做不到在这种极端的愤怒之下还能保持冷静微笑地倾听，还能坦然自若地和你已经在心里面虐杀了一万遍的人谈笑风生。” 　　在438看来，其实任务进度一旦破了60，那湛兮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不论如何，左蓁蓁已经不会陷入曾经那样糟糕的境地中去了，她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完全的偏转。而最让它心惊胆战的是自家宿主的怒气值直接爆表到检测不出来的时候，它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直接抽刀杀人，到时候这个任务世界就玩崩了。 　　湛兮穿好睡衣，到了书房，他打开了灯，准备批改作业了。 　　不过438的话确实让他心绪一动，许久之后，湛兮才淡淡地说：“我心境在我自己看来一向未能修炼到家，只是修道之人各有其道，并非无情道才是大道所向，所以我有情绪，和路边随便抓一个普通的人一样。” 　　“至于你说的，为无关紧要的人的遭遇而 　　愤怒，为妨碍不到我的社会现象而不满……” 　　湛兮顿了顿：“师父曾赠我墨宝，上书‘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强大而坚韧，能仁能法的人，他曾说唯有达到这样的境界，一个人才会有真正的温柔。我在努力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黑夜寂静，438没有再开口，而湛兮也伏案批作业了。 　　许久之后，438说：“隐隐约约有些感触，却说不出什么来，很抱歉，我被格式化之后就失去了很多当初身为高级系统才会有的“情感”一类的东西。” 　　“没关系，至少还有我。也许有一天，你会重新成为一个高级系统。” 　　※※※ 　　湛兮要求侦探机构继续加强对左家的关注。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侦探机构的怪蜀黍们都尤为担忧左蓁蓁的处境。 　　他们甚至做出了协定之外的举动，和湛兮取得联系，寻问湛兮想要如何继续下去。 　　然而他们的顾虑，就是湛兮的顾虑。 　　湛兮多么想，就这样直接拆穿朱刚烈的真面目，让全世界都唾弃这个人-渣，让他彻底扒下这层人皮，露出其畜生的本质，让朱刚烈这个渣滓再也没有任何在这会上立足的余地……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一旦朱刚烈是个恋-童-癖的真相被揭露，人们马上就会想—— 　　“什么！？朱主任是个恋-童-癖，这怎么可能？他人真的超级好的。” 　　而如果有赤-裸-裸地真相啪啪啪地打脸的话，人们马上就会寻找受害者了—— 　　“朱主任是恋-童-癖，那他恋的是哪个童？” 　　朱刚烈这么多年以来，向周围所有人展现了他和左蓁蓁的亲密无间，一旦他嘴脸被揭露，到时候，秉持受害者有罪论的高高在上的道德卫士们，马上就会高举矛头，将利刃对准受害者——左蓁蓁. 　　纵使他们“慈悲”一些，不发出类似： 　　“苍蝇不叮无缝蛋，肯定是这孩子没轻没重地勾引人吧？” 　　“这孩子平日里就是个不安分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年头的小孩子都早熟，怕不是她自己发-骚吧？” 　　…… 　　等等诛心的言论，也照样会指指点点地将他人的悲痛，视作为自己的谈资： 　　“诶你看，就是这孩子，对对对，没错，就是被那个变-态恋-童-癖猥亵的。” 　　“不是吧？听说她之前和这个恋-童-癖关系很好？” 　　“可不是，那朱主任之前可宠爱这孩子了，当自己女儿一样呢，不，比自家女儿还亲。” 　　“那这样怎么说朱主任强-奸了呢？我看着不大像啊。” 　　“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呢，指不定是他们自个儿好上了被抓到了呗，法律不允许呀~” 　　仅仅只是构想这个可能会出现的场景，以及左蓁蓁会面临地残酷的对待和不堪的处境，湛兮就觉得眼前发黑。 　　而且湛兮知道，如果就这样轻率地处理这件事情，毫无顾忌地扯下那层遮羞布的话，到时候这样的场景只恐怕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头来，最令人心痛的是被惩罚的不是朱刚烈，反而是左蓁蓁. 　　然后湛兮恐怕会控制不住直接拔刀，完了又证实了438吐槽他“心境不佳”的事实。 　　难道这种事情，就没办法解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唉，都码好了，结果突然断网没能及时上传，赶不上今天的玄学了。 　　话说，大白今天紧急下单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捕鼠神器”。 　　等它们到货了，大白给大家伙儿文字直播——《大白与老鼠斗智斗勇的那些年》！ 　　· 　　感谢在2020-05-1023:56:47~2020-05-1121:0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落尽千山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虚白+、钢筋退散、酧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灰狼的小红帽135瓶；了无痕80瓶；执子`*倾城色10瓶；靖瞎说5瓶；懒就一个字3瓶；喆喆、胖猪猫2瓶；+虚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湛兮批改完了学生的作业和试卷后,也没有马上就去休息，反而是将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就丢到角落里忌讳的小木箱给拿了起来。 　　438：“我去，你想干什么？我建议你不要啊,这个世界的等级真的很低……” 　　然而湛兮已经一手盖在小木箱的顶端，阖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进入了别有洞天的小木箱,这就像是一座无穷的地狱,中间是方形盘旋而上的木制阶梯,楼梯的四边则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房间。 　　这些房间门，就像是麻将桌上的麻将子一样，排排列列，紧闭的木门朴实无华,连任何一个小窗口都不曾出现。 　　乍一看,这就像是一个个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恶鬼的血盆大口一般。 　　湛兮站在第一层，这一层是空的,他随意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发现每一道门上都被加上了禁制,他能看得出来,那一层展现出以血红色为基调的禁制纹路十分凶残。 　　啧……不愧是同尘君，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光风霁月，一下手就狠得不行。 　　越往下走,越能感觉到那禁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身为小木箱的主人都感觉有些许不适应的话，那么被关押在里头的“租户们”只会承受比湛兮残酷千百倍的压力。 　　“嘶……同尘君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438看到了湛兮额角竟然隐隐有一层薄薄的汗液。 　　湛兮面色怪异：“他可能真以为我受这些家伙欺负了，所以在加重惩罚。”毕竟这厮先前说他被狗给骑在了头上，湛兮选择了默认。 　　湛兮路过幸兽的房间,幸兽敲了敲门，他感觉到禁制被触发继而红光乍现,而后幸兽的惨叫响起。 　　他留在了这个门前，许久之后才传来那只小兽有气无力地声音：“我卖力给你干活，才换来高楼层的解脱，现在禁制一加，这一层比原先的楼层更令人难受，你不补偿一下我吗？” 　　湛兮蹙眉，没有做声。 　　“喂！”幸兽恼羞成怒的声音透过门，“之前闹事的也不是我吧，为什么吃肉我没份，闹事我没份，挨打我就得有份？” 　　“你再往上两层吧。”湛兮叹了一口气，伸手直接穿过了门，将里头的白色小兽徒手抓出，而后往上一抛。 　　“哟！谢啦！”它的身影消失在半空。 　　湛兮走到幸兽的隔壁，敲门：“做好准备，组织有任务要交给你。” 　　门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娇俏地哼笑。 　　※※※ 　　湛兮从小木箱里头出来后，438才追问：“谁？你刚刚敲的那个门里头关着谁？你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她？” 　　而不等湛兮回应，438又自顾自地说：“这个位面的等级真的很低，你放里头的东西出来，不是你挨雷劈，就是它挨雷劈，何必呢，现在任务也已经及格了呀？” 　　湛兮觉得自己不用回答它了，它怪烦人的。“所以说，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做什么？”湛兮将桌面上的小木箱随手拎到了脚边，“我想要让朱刚烈彻底地跌入泥潭，我要让他真实的丑恶的嘴脸人尽皆知，我要让他无所遁形……与此同时，我要他彻底地和左蓁蓁分割开来。” 　　“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在唾弃朱刚烈这个渣滓的时候，还会攀扯到左蓁蓁。” 　　“喜欢孩子”“将左蓁蓁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养”这两个已经成为了朱刚烈的标签，而湛兮就是要将这第二个标签给摘下来。 　　他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这个计划里头，有一个却之不可的角色。 　　湛兮当然可以选择这个世界中，本身就进行相关工作和职业的人来帮忙完成，但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选择最保险的演员。 　　来自——小木箱有限传播媒体公司！ 　　※※※ 　　bcz集团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儿童性教育普及相关方面工作的资助，而且这么多年，在相关方面对整个社会所做出的的贡献更是成绩斐然。 　　可是这些成绩都是来自大数据的反馈，虽然一切向好，可是庞大的基数之下，仍然掩藏着许多窥不见的血腥与罪恶。 　　湛兮只能厚着脸皮要求原身的姐姐，加大力度对这方面的投资，争取取得国家教育部门为此专门开设相关课程，务必要让每一个学龄儿童都懂得相关方面保护自己的知识，还得考试，除此之外，湛兮希望教育对象更继续扩大，不仅是囊括初中阶段的孩子，甚至可以扩大到高中阶段的孩子。 　　为此，他表示愿意上供自己的股份。 　　俞安敏闻言被他逗笑了：“你姐我差你这点钱？” 　　“那确实是不差这点钱。”湛兮摸了摸鼻子，“前不久我好像看到那啥全球三百富豪榜，有你！” 　　俞安敏只是笑了笑，道：“你说的也对，我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先前吧，我出国谈生意。后来突然就想到了这个事情，就随口询问了一下国外的合作对象，结果他们直接把我带到了他们的小学开设的性教育课程。” 　　“老实说吧弟弟，看到那个一比一还原的人体模型，还有老师生动地在旁边给孩子们授课，你老姐我这个年纪了，看到那个栩栩如生的模型，竟然还有些不自在。”俞安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落地说，“也许你说的对，我们国家确实缺少这方面的教育。” 　　“我当时和他们教育部的官员见过面，浅谈过，我是打算立足于本国的基本国情，模仿着国外开设本土化的相关课程，与此同时想要获得他们在相关方面的指导。” 　　湛兮闻言挑眉：“那老姐你谈的怎么样了？” 　　“当时谈得挺好，不过那时候集团也刚刚和在政-府方面合作这个项目，所以急不得，现在看来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俞安敏笑了笑，“吃饭没有？你这个星期没回去看看爸妈？” 　　湛兮：“我上个星期和他们吃了晚饭，这个星期他们早就不在家了好不好，我等你忙完再带我去吃饭。” 　　“不过，说到这个，我还有更大的野心啊老姐。” 　　“什么野心？” 　　“我想要让法律能够与时俱进。” 　　俞安敏到没有被这话吓到，她闻言轻笑一声：“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得一步一步来，撬动法律没那么简单。” 　　“老姐，做这些又不挣钱，你不是商人么，怎么也顺着我？”湛兮随手接过秘书送进来的茶水，递给了她。 　　俞安敏接过，轻茗了一口，水雾模糊了她的眉眼。 　　“当有钱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发现，其实钱并没有那么重要，人应该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惠及他人和社会甚至是后代的，更有意义的事情。” 　　“为了做成这些事情，废些时间、废些精力、废些金钱，是不足一提的。”俞安敏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湛兮的肩膀，笑道：“姐姐的觉悟可不比你低。” 　　※※※ 　　湛兮一直关注着左家，可是左家却一直没有什么大动静。 　　虽然朱刚烈这段时间似乎是减少了到左家做客，但是明面上看来他们两家的关系依然融洽至极，仍然是好朋友。 　　而侦探机构拍给湛兮的照片里，左新华很是热情地将从外地带回来的“土特产”送给了朱刚烈，从照片上看，左新华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湛兮皱眉，他猜测左蓁蓁应该还是没有告诉父亲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然以湛兮这段时间对左新华这个人的调查和了解，他不可能在意识到女儿是被人猥亵后，还能这样心无芥蒂地和人谈笑风生，甚至是送礼。 　　唯一的解释就是，左新华还不知道。 　　湛兮下意识地又开始摸索起了椅子的扶手，438看到这个，就会想到它家宿主之前在那个玄幻位面里，一旦摸索那玄色刀身的时候，基本上下一秒就是杀人了。 　　他不能逼迫左蓁蓁说出来，她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她或许还没做好准备。 　　湛兮自己当然也能把朱刚烈给解决掉，可是他希望左蓁蓁的家长能知道这个渣滓的真实面目，这样才能在接下来更好的保护好左蓁蓁，唯有吃过一次亏，他们才会明白警惕所有的所谓邻居也好，朋友也好，甚至是亲戚，都不会有错的！ 　　那他主动去说？这就很怪异了，而且也违背了左蓁蓁的意愿。 　　他得尊重左蓁蓁的选择和左蓁蓁的意愿，他得等着，等着左蓁蓁考虑好了要如何和他讲，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就不将她平等对待。 　　※※※ 　　这段时日因为左蓁蓁没有主动告诉自己的父亲，导致湛兮无法根据左新华的决策来实施自己的各种计划，他耐心地等待着，当然，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也就在这段时间侦探机构传来的简讯和照片里，湛兮总结出了左蓁蓁的母亲已经可以确定是意识到了这方面的问题，据说她不再让朱刚烈带着自家女儿出门，借口无非就是那几个—— 　　“她要学习，最近成绩下降了，看着我就想打她！” 　　“哦，没事，我今天刚好有空，我自个儿带她出去就行，就不麻烦朱老师了。” 　　“朱老师最近这么有空啊？不过还是算了，蓁蓁昨天开始就有些发烧，噢噢噢不麻烦，已经看过医生了。” 　　“蓁蓁？蓁蓁不在家，她去我大哥家里了，她表姐也放假，刚好给她补补英语。” 　　湛兮基本上已经知道了左蓁蓁的抉择了，她已经和自己的母亲达成了共识。 　　左蓁蓁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向父亲诉说自己的经历，在湛兮的帮助和鼓励之下，也只能做到再一次鼓起勇气，向母亲开诚布公地诉说，和寻求帮助。 　　当然，这一次，左蓁蓁的母亲没有再让左蓁蓁失望了，她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做出了一个决策，那就是——避开。 　　避开朱刚烈，继而避免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位母亲，或许是出于对女儿的名声着想，或许是出于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她感觉没有胜算，所以她只能选择自己时时刻刻地盯紧朱刚烈，不让他接近自己的女儿。 　　她企图通过自己的态度，来警告朱刚烈，让他知难而退。 　　湛兮垂眸，看着这一张张照片中，就有左蓁蓁的母亲面对朱刚烈的时候，强颜欢笑时，那双泛着恨意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捕鼠神器一个都没到，基友发来她家猫吃老鼠的视频，说是送给我拿来震慑我这边的老鼠。 　　大概是要表达——“我有猫，谁敢来！还有谁！！！” 　　· 　　感谢在2020-05-1121:03:18~2020-05-1220:2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宇柠檬10瓶；胖猪猫3瓶；盈灵、橖鷬、霞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果不其然,两天后，左蓁蓁悄悄地在下课后拦住了湛兮：“老师,我要向您道歉。” 　　湛兮想了想，说：“我们到校门口不远处的榕树下说，可以吗？” 　　校门口不远处有一株很老的榕树,榕树下有两张石桌子,八个石凳子,人们都爱去纳凉,不过都是晚上去得多,现在下午下课，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榕树下应该没有人。 　　而且就在校门口,临近公路,车来车往,也能避免让处在敏感期的左蓁蓁和他单独在办公室里谈话。 　　自从上次和原身的姐姐俞安敏交谈后，湛兮就忍不住去查了一下国外对这些方面的详尽而严苛的规定,比如其中就有一条提到——成年教师不得和异性学生单独处在同一个封闭空间。 　　左蓁蓁上次来办公室找湛兮,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听到什么,她还谨慎地关了门，虽然湛兮当时为了通风也马上就把四个后窗都开了,但是他还是犯了这个错误——独处。 　　似乎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办公室近在眼前却不去办公室说，但是左蓁蓁是个乖孩子,马上就同意了湛兮的提议。 　　两人坐在榕树下,桌面上放着湛兮路过小卖铺买来的饮料。 　　湛兮向她说明了自己换地点的原因,并且为上次的不谨慎而郑重向她道歉。 　　左蓁蓁有些怔然：“老师，要是大人都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湛兮摇了摇头，帮她把饮料拧开：“不是的，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些人和老师截然不同，但是他们同样可以成为善良的人。蓁蓁，对于这些，你以后一定要警惕，尽量不要和外边的异性长辈独处，即使是你以后的老师，也不可以。” 　　他这段时间看了太多教师行业中的败类了，看的心惊胆战，原来儿童被性-侵的案件中，很多所谓的熟人作案，这些熟人不仅仅只是邻居和父母的朋友同学，甚至还包括这个家庭的亲戚，甚至是孩子的老师。 　　“是，老师说的，我都会记住的！” 　　“好，乖孩子。” 　　“我这次来是为了向老师你道歉，对不起……”她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唇，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妈妈相信我了，她在想办法帮我解决，我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妈妈说的对，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不然我会被那些恶毒的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不是人人都是老师你这样明事理的……” 　　湛兮轻轻地说：“我知道，蓁蓁，老师能明白。” 　　左蓁蓁咬紧了牙：“老师，我其实不甘心，真的，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报复，我好像没办法报复他，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我只能躲着他……妈妈说要瞒下去，等上中学就好了，上中学就见不到他了。” 　　“妈妈说不要告诉爸爸，爸爸知道的话，一定会发脾气的，到时候邻居就知道了，然后小区就知道了，然后学校就知道了，妈妈说不要把事情闹大，我只能忍。” 　　正如湛兮曾经担心的一样，左蓁蓁的母亲也正在忧虑着同一件事情，那就是一旦朱刚烈是个变-态恋-童-癖的事情曝光，左蓁蓁绝对逃脱不开那些恶心的舆论漩涡。 　　“老师，再见!谢谢你帮我，谢谢你相信我！”左蓁蓁站起身来，用力向湛兮行了个少先队队礼。 　　湛兮温和地笑了笑：“老师尊重你的选择，蓁蓁，再见。” 　　“滴！目前任务进度为：75.” 　　“老师，我其实不甘心……” 　　“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我只能躲着他……” 　　小孩子痛苦的话，依然在湛兮的心头徘徊，是什么，让这个世界如此扭曲与病态？ 　　是师父曾经说过的，看客么？ 　　※※※ 　　时间过得很快，左蓁蓁的中考发挥得很好，她上了本县最好的初中。 　　而湛兮原本打算不再让侦探机构继续观察，后面想到她还没有成年，她还没有彻底挣脱这个小县城，湛兮选择了继续给侦探机构支付报酬，只是传简讯的频率减少了，三天一次。 　　而很多时候，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传来的简讯都只有四个字——一切正常。 　　现在正处于左蓁蓁初一第一个学期的假期，而湛兮经过一个一个学期的周转，在下个学期就会到左蓁蓁所在的初中，成为她的班主任。 　　这个学期，左蓁蓁家里新拉了网线，送了一部手机，左新华将手机送给女儿玩了，左蓁蓁就用这个功能非常匮乏的手机加了湛兮的联系方式，一如往常一样将这个班主任当成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有不会的题问他，有苦恼的事情告诉他…… 　　他们从来没有中断过联系。 　　而湛兮先前答应了她，不让她曾经的遭遇暴露，让一些都经过“冷处理”，彻底的被埋葬。 　　438：“你真的觉得左蓁蓁的妈妈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知道她身为一个母亲的顾虑，我能理解她，但是我更知道，这个选择，并不是正确的，至少，仅仅针对于朱刚烈对左蓁蓁的偏执而言，这不是冷处理就能够埋葬的。” 　　所以……他在等。 　　等一个结果，等一个左蓁蓁选择彻底反抗的机会。 　　※※※ 　　俞安敏今天特意来湛兮的学校找湛兮，拎着一大堆东西，说是父母旅游的时候寄回国的特产，本来俞安敏直接差秘书啥的给湛兮送一趟就行了，她偏偏自己抽空开车过来。 　　湛兮接到电话，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敲门，这才打开门想要看看人是不是快到了，结果刚出门没有十米，他就看到俞安敏站在小学不远处的玉兰树下。 　　俞安敏在看着那一株玉兰树，空茫的眼睛似乎只是通过这一株树，看到了其他什么。 　　“老姐，你都过来了，怎么不进来？” 　　似乎是被湛兮的出声打断了思绪，俞安敏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才缓缓回头：“啊…你出来了？等很久了吗？” 　　“也没有。”湛兮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老爸老妈又买这些奇奇怪怪的土特产了？” 　　俞安敏似乎已经从刚刚那种空茫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了，听到湛兮说的话之后反而乐呵地笑了：“爸妈何止啊，这一次，他们还寄回来了什么超级迷你的口琴，你一个我一个。” 　　湛兮看着那一节手指大小的口琴，有些好笑：“他们两个真是的，越老越有童心，这些口琴哪里是什么土特产，就我国某乌小商品城全国批发的。” 　　姐弟两个说说笑笑地往前走，俞安敏忽然道：“你姐我估计要给你找个姐夫了，我之前送你回来，都产生幻觉了。” 　　“幻觉？” 　　“看到了那一棵玉兰树下，伫立着一个几乎要飘然成仙的美人。” 　　湛兮顿了顿，笑道：“你肯定是产生幻觉了，我们学校里可没你说的要飘然成仙的美人。” 　　只有一只男鬼。 　　※※※ 　　“小俞又出门回来啦？”隔壁家的何老师和善地打着招呼。 　　湛兮忽略到了站在她身边的她丈夫朱刚烈，道：“是的，刚回来。” 　　“这是女朋友？” 　　“我姐。”湛兮言简意赅。 　　何老师挥了挥手：“啊不好意思，眼拙。我们今天打算到我娘家，得抓紧出门了，再见了啊小俞。” 　　湛兮礼貌向他们道别。 　　俞安敏站在原地，看着那对夫妻两驱车走远。 　　“那个就是你一直观察着的恋-童-癖？”俞安敏忽然开口问。 　　湛兮点了点头，打开了门。 　　俞安敏随着他进去，一边走一边自然地说：“看着倒是挺人模人样的，但是精神气有点不太好。” 　　湛兮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俞安敏：“老姐，我就不泡茶了哦。他精神怎么可能好的起来，现在左蓁蓁的母亲一直在提防着他，都这么久了，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反应过来了。” 　　而偏偏，这个男人精得很！ 　　俞安敏嗤笑，接过水喝了一口：“提防？怎么提防？” 　　“就是紧紧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找各种借口不让朱刚烈私自带她出去，也不让朱刚烈能和自己的女儿私下接触。”湛兮神色莫名，“虽然这位母亲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但是目前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俞安敏瞥了湛兮一眼，似乎是有些不置可否：“是吗？” 　　湛兮摇了摇头：“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而已，朱刚烈依然保持每周至少两次拜访左家的习惯，对于左蓁蓁而言，他的存在就相当于毒瘤，左蓁蓁看到他都会膈应的不行了，只是没有独处的机会，不会被带走，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对于左蓁蓁而言是不足够的。” 　　事实上，湛兮从和左蓁蓁的聊天中，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她的学习状态不大好了，她总会和湛兮说—— 　　“那个人今天又来我家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他自己做了什么他不知道吗！？” 　　“老师，他还和我爸谈得很高兴，我在旁边如坐针毡，我想吐。” 　　“老师，我觉得我快受不了了，可是我答应了妈妈。” 　　“爸爸对他真好，爸爸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好想拆穿他的真面目，可是妈妈不让。” 　　“我最近也在看新闻了，老师，我发现妈妈说的对，要是暴露了，我的人生就毁了。” 　　“老师，我感觉自己长大了就不会哭了，可是我发现长大了知道的更多了，就更容易哭。” 　　…… 　　这一些，湛兮根本无从安慰，受害者屈从于舆论而选择的忍让，本身对于受害者而言就不啻于是凌迟。 　　湛兮不仅一次说过自己能把他处理掉，而左蓁蓁则会马上阻止他：“老师不可以，我们不可以犯法的！” 　　到头来，湛兮他就只能等着，等到这个还有些天真的小姑娘，彻底地挥别选择了躲避的自己，继而选择迎难而上。 　　除此以外，他不能阻拦她，他不能干预她，选择的权利从来都在左蓁蓁她本人的手中，湛兮只是她的老师，仅此而已。 　　※※※ 　　湛兮要做咕噜肉，正将排骨下锅，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俞安敏拿着湛兮的手机过来：“你手机。” 　　他看也没看，随手接了电话，歪着头用肩膀和头侧将手机夹稳，两手依然在翻滚排骨：“喂？” 　　“老师！是我！” 　　湛兮动作一顿：“蓁蓁？” 　　俞安敏还没出厨房，听到了湛兮喊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地留在原地，看了过来。 　　是错觉吗？这孩子的语气怎么要哭出来的样子？湛兮皱紧了眉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湛兮就听到她哽咽了一声。 　　“蓁蓁！？”湛兮马上关火，语气虽然不急切，但是语速明显加快，“蓁蓁怎么了？” 　　“老师，老师……”左蓁蓁抽噎着，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湛兮和俞安敏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放缓了语气安抚她：“别着急蓁蓁，老师在这里，你慢慢说，别着急。” 　　“我、我……刚刚那个人过来我家了……” 　　“别开门！”湛兮下意识地出声。 　　电话那头停顿了很久，左蓁蓁没有再说话，湛兮只听到了她沉重而凌乱的呼吸，他心里一个咯噔……看来是开门了。 　　“蓁蓁别害怕，老师现在就过去找你。” 　　“老师你现在有空吗？你可以过来我家吗？” 　　两人同时开口，而与此同时，俞安敏已经拿起了客厅餐桌上的车钥匙了。 第124章 　　俞安敏的车子开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虽不至于横冲直撞,却也在超速的边缘大鹏展翅。 　　她一边注意车况,一边还偶尔瞥了湛兮一两眼。 　　本来吧,俞安敏是打算安抚一下自家弟弟的，然而她刚想说点什么“你也别太担心,还有勇气立马给你打电话,就说明你学生应该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之类的，就被湛兮抢了话头—— 　　湛兮：“老姐你别急，她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要遵守交通法规。” 　　俞安敏：“……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大事？” 　　“朱刚烈这个老畜生，胆子还没有肥到这种程度。”总不能告诉原身的姐姐,他整了个傀儡小人天天暗戳戳地跟着左蓁蓁吧？ 　　俞安敏蹙了蹙眉,总觉得自家弟弟是为了应付自己，随便找的一个借口一样,她家弟弟她还是挺了解的，至少不是一个会去赌别人的“胆子”这种难以控制的人心的人。 　　而湛兮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拿出手机,果然翻阅到了侦探机构传来的紧急通知，他们简单地说左蓁蓁的父母因为一单生意临时出门去了，而没过多久，朱刚烈就出现在了左蓁蓁的家。 　　朱刚烈这个老畜生还是绕进了左蓁蓁家里的院子，从左蓁蓁家的后门进去的,走的不是大门,因此侦探机构的人发现不及时。 　　在朱刚烈进去大概五分钟左右（这个时间应该是猜测）,侦探机构无意之间从窗户瞥见了朱刚烈的存在，就马上给湛兮发了警告，湛兮那时候在做菜，没发现。 　　而过了七分钟左右的时候，侦探机构的人表示他们要先现身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但是没等他们从左蓁蓁家对面的宾馆，走到左蓁蓁的家，朱刚烈就已经出来了。 　　后面在左蓁蓁给湛兮来电话同一时间，侦探机构的人也传来了简讯——朱刚烈似乎被揍了，鼻青脸肿地离开了左蓁蓁的家，神色有些恍惚。 　　湛兮回了一条——“你们按兵不动，我马上就位。” 　　总的来说，估计是触发了傀儡小兮，它直接暴揍了朱刚烈一顿，现在的问题是，湛兮不知道朱刚烈对左蓁蓁做了什么导致她的情绪会触发傀儡小兮同学，而且，他现在感应不到傀儡小兮同学了。 　　※※※ 　　车子刚停好，湛兮马上揭开了安全带：“老姐，我先自己过去，你要是不忙就等等我，要是忙就先回去工作吧。” 　　“去吧，今天特意给你留了一天，工作都推后了。”在湛兮揭安全带的同时，俞安敏也马上开了车锁，“姐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情再过来和我说一下。” 　　湛兮抬头看了她一眼，瞬间明白她说的事情是什么，大概是闹到报警之类的，也不需要害怕吧？ 　　“我知道了，那我先过去。” 　　湛兮是小跑到左蓁蓁家门口，靠近了才发现，左蓁蓁家大门敞开，而左蓁蓁就坐在客厅，客厅里的电视放得很响。 　　湛兮动作一顿，敲了敲已经大开的门：“蓁蓁？” 　　“老师！”左蓁蓁马上回头，“老师你来了！” 　　她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动作迅速地窜到湛兮面前：“老师快进来，我给你倒茶。” 　　湛兮神色自若地打量了她一下，虽然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不可能出什么大事，但是心还是下意识地揪紧了，甚至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以前看过的那些新闻的图片，可怜的孩子们披头散发、浑身伤痕、双目空洞…… 　　现在看到左蓁蓁的头发还是好好的高马尾，衣服也整整齐齐地穿着，露出来的胳膊和脸蛋小腿都没什么明显的痕迹，眼神虽然有些不自然，但是生命力很强，不存在空洞无神的情况。 　　“老师，你喝茶。”左蓁蓁倒了杯茶，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湛兮接过：“谢谢蓁蓁，可以告诉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 　　“对不起啊老师，”左蓁蓁非常不好意思地扭着自己的手指，甚至低下了头，“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我不应该哭的，对不起，我让老师你担心了，我就是……我当时就是太害怕了，本来也没哭出来，结果听到老师你的声音就哭了，对不起，我没憋住。” 　　湛兮伸手，刚想拍拍她的肩膀，动作却又停了下来，他收回了手，喝了一口茶：“没事就好，不用道歉，不着急，你慢慢说。” 　　他抽空用手机给俞安敏发了一条信息：【无大事，不必担忧。】 　　“嗯！”左蓁蓁先是看了湛兮一眼，又看了看被她打开到最大的大门，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关上大门，反而是讲话的声音小了些，似乎是忌讳会被外边的人听到。 　　湛兮知道她开着门的话，能够看到外边的人来人往，这样能在她和别人独处的时候，给她一种可以随时逃脱的安全感。 　　“就是今天嘛，我爸妈因为一单生意临时出门了，我就自己在家。那个人突然就过来了，说是昨天来我家的时候雨伞落在我家客厅了，我真的好蠢啊……”这个姑娘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湛兮皱眉，抬手，做出制止她动作的手势：“别扯自己的头发，慢慢说，不要怪自己，老师也不会怪你。” 　　然而左蓁蓁再一次看向湛兮的时候，眼眶已经载满了眼泪，她马上抽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不是的老师，是我自己蠢，真的，我就是个傻子，明明老师你已经警告过我提醒过我了，可是我还是犯蠢。” 　　不等湛兮说什么，她自己飞快地接了下去：“我当时在玩游戏，没有想太多，听到他有东西落在家里了，我就开门给他进来了。他也就是进来了拿了伞就准备走的……可是后面，他又忽然很慈祥地和我聊了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 　　湛兮的唇不自觉地抿紧，而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也下意识地摩挲了起来。 　　这个老畜生，他在打感情牌！湛兮几乎是第一瞬间，就知道了朱刚烈的打算。 　　果不其然—— 　　“说了很多很多之后，他就忽然很悲伤地跟我说：‘蓁蓁啊，感觉你和朱老师越来越疏远了。’我那时候真的是脑子锈透了，我傻了，我就是个傻子，我自己犯傻！我竟然还觉得难过，还有些同情他，他一直说小时候对我多好多好，我还反省之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中年老年人，还是从事教育职业的家伙，想要攻破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的心防，简直不要太容易了！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和他有着多年亲近关系的、被他建立起了信任的孩子。 　　这些老畜生深谙人心，知道要怎么打动人，知道要说什么才能令人心软，他们就这样欺负这些信任他们的小孩子。 　　朱刚烈利用和左蓁蓁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的回忆，来放松左蓁蓁的警惕，在发现她心软后，再扮无辜，继而用语言来诱导她反思自己“你确定这是我的错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你竟然这样对我。” 　　而左蓁蓁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反思自己了，朱刚烈就可以做更过分的事情了。 　　到最后，就算左蓁蓁挣脱了朱刚烈用回忆和语言为她构造的陷阱，及时醒悟过来之后，左蓁蓁也会在第一时间懊悔，甚至将错误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因为这些案件中，可怜的受害者们，会将自己的善良、心软、没多想等等本来不是错误的东西，归结为极端的罪过，因为正是“善良”“心软”，让他们遭受不该遭受的伤害。 　　左蓁蓁咬紧了牙：“我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是我的不对，是我戴有色眼镜看人，然后还有点想要和那个人和解。他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他问我：‘蓁蓁，我好久没有抱过你了，我能抱抱你吗？’” 　　湛兮抿紧了唇，手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左蓁蓁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我其实虽然有些心软了，但是还是觉得别扭，他就一下子抱住了我。我很不自在……”左蓁蓁说着说着又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没法子面对湛兮了。 　　“真的，老师，我真的很害怕，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我觉得他之前说的话不是真心的，他想骗我，他说以前的事情都是为了骗我……我觉得很恶心很害怕，可是我又怕我拼命挣扎的话，会刺-激到他。” 　　“蓁蓁，”湛兮轻轻地喊了一声，语气温和，“可以抬起头来，这不是你的错。” 　　“嗯！”左蓁蓁应了一声，可是也只是飞快地抬头看了湛兮一眼，又低下了头，咬了咬唇，“当时没有人在家里，爸爸妈妈都出去了，然后太阳又被乌云遮住了，屋子里一片暗沉沉的，然后很安静，周围很安静，邻居似乎都睡着了，没有人走动，只有我自己……” 　　左蓁蓁哽咽了一声，又强调，“只有我自己，屋子里没有开灯，好暗好暗，周围没有人走动，好安静，好安静……他一直紧紧抱着我不放，我好害怕。” 　　湛兮闻言，垂下了眼眸，手指痉挛似的微微抽搐了一下。 　　438：“你这状态有点恐怖，要不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她跟你讲的越多，任务进度条就挪动越多。” 　　湛兮没有理它，依然在耐心地听左蓁蓁发泄她的恐惧。 　　“我不敢动，屋子里很暗很暗，他很高大，我被他锢得死死的，然后我为了让他放开我，就忍着害怕，假装没发现他那么恶心，就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背，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放开吧。”我快吐了，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开我……” 　　左蓁蓁是一个非常敏锐又聪明的孩子，从面对这件事情她的反应和策略上，就能看得出来。 　　几乎是朱刚烈提出要拥抱她，她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可是身处在只有她和眼前的恶鬼的阴沉沉的空荡荡的房子里，房子外边还没有邻居走动，这些外部环境给她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心理压力，让她觉得惊恐非常，她马上就开始分析自己所处的环境了，她觉得仅凭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挣脱朱刚烈的，如果反应过激，反而可能激怒朱刚烈，继而无法保证会不会发生更不可控的事情，而更糟糕的是，她也没办法及时向外界求救。 　　对于左蓁蓁而言，那样的处境是极为恐怖和绝望的，她的惊恐可以从现在回忆的时候，身体依然在不自觉地颤抖上看出来，可是她当时没有将自己的惊恐、害怕、绝望和恶心等等情绪表现出来，她几乎可以说是做到了面色如常地选择了按兵不动。 　　而在朱刚烈真的抱了她，她的恐惧和恶心估计是同时爆表的，甚至说她已经想要作呕了也不为过，但是她依然做到了理智地“安抚”那个已经被“肮脏的欲-望和冲动”所控制的恶鬼，她若无其事地想要提醒他，让他清醒。 　　这时候，左蓁蓁似乎已经不在意湛兮有没有在听了，也似乎不想看他的分反应了，她自顾自地往下说：“他不肯放开我，在我快要控制不住要挣扎的时候，他忽然就去摸我背后的内衣带子……” 　　“蓁蓁，觉得难受的话，就不要继续说了。”湛兮开口，温和地打断了这个孩子。 第125章 　　左蓁蓁听到了湛兮的话后，似乎是有些茫然地抬头, 看了过来, 大概有那么两三秒钟的时间, 她似乎渐渐从那糟糕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了。 　　然后湛兮就见她脸色有些古怪，像是感动又像是无奈, 最后左蓁蓁似乎是有些好笑地说：“没事啦老师，他没能对我做什么……” 　　然而笑容还是有些勉强，她咬了咬唇, 强调：“是真的没能做什么，但是我还是觉得超级恶心，超级超级恶心，当时也觉得好害怕……老师你不会觉得是我小题大做吧？” 　　“当然不。”湛兮给出肯定答案，“你从来没有小题大做，你的感觉非常敏锐，你是个聪明机警又勇敢的孩子，老师以你为荣。” 　　“谢谢老师！”她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似乎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那老师，我继续给你讲吧, 我感觉我还是马上就说出来要好点。” 　　湛兮颔首：“好, 你说, 老师听着。” 　　“就是, 那个人不是死死抱着我嘛？我刚打算挣扎的时候, 他突然摸到了我背后的内衣带子……”说到这里，左蓁蓁又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她看向湛兮，开始比手画脚地给湛兮科普：“就是，嗯……就是……老师你看过女孩子的内衣吗？” 　　湛兮怔了一下，如实相告：“看过别人家晾晒的。” 　　“哦哦，对，那你看到的都是这种，内衣，就是有形状的，两个圆圆的？”左蓁蓁绞尽脑汁地形容，“哦我想到了，也叫文胸。” 　　“这种就是，嗯……就是胸发育起来有胸了才要穿的，然后后面还有一排扣子可以扣上去的。” 　　说完了她又看着湛兮，等着湛兮回答，湛兮开始回想自己多次一扫而过的女性内衣的样子，似乎和左蓁蓁说的差不多，有两个圆圆的形状，然后有一排铁扣。 　　湛兮点了点头。 　　于是左蓁蓁继续说：“但是之前，我们女孩子还没有发育起来的时候，是不穿这种内衣的。” 　　湛兮觉得这个很正常，继续点头。 　　“我们穿的就是那种，直接套上去的，就像是一件运动背心一样。” 　　湛兮直接拿出手机，在某个购物软件，直接搜索内衣，给左蓁蓁看上边的学生发育期内衣，左蓁蓁看了之后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这种就是后面没有扣子的！” 　　“当然那个混-蛋，他就摸着我背后内衣带子那个扣子那里，然后很惊奇又很欣慰？啊……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反正他当时奇怪极了，他抓着我内衣带子，说什么：‘呀？蓁蓁你都换成这种奶-罩了啊？’。” 　　湛兮他-妈-的佛了，他都不知道人家女孩子原来穿什么内衣，朱刚烈竟然知道的那么多！？去他妈！ 　　“我应该直接给他个耳光，可他-妈-的我又不够高！”左蓁蓁气急败坏地说出这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前边这个是自己的老班主任了，而自己竟然在班主任的面前爆粗口了，她恨极了地继续：“我气死了！恶心死我了！恶心死我了！” 　　“蓁蓁，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爸爸了……” 　　“我知道，老师，我知道，我想先告诉你。” 　　湛兮垂眸，笑意若有若无：“好，老师听着。” 　　“我当时就在挣扎了，力气又没他大，他死死抱着我，还要掀开我衣服，还很急切地哄我：‘你怎么突然换奶-罩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手也没放开我内衣带子，还想去解我的内衣扣子。” 　　湛兮：“……” 　　“老师，老师，茶，茶流出来了。”左蓁蓁抓着湛兮的胳膊，指了指他手里的茶杯。 　　湛兮淡定地将被抓碎的茶杯随手丢入垃圾桶，神色如常：“不好意思，老师失态了。” 　　“哦，”左蓁蓁没有多想，“老师你力气好大啊。” 　　“我就挣扎嘛，他就要掀我衣服，解我内衣，然后还一直说什么：‘朱老师对你好啊，朱老师一直对你好，你以后要什么都可以和朱老师说的，什么朱老师都能买给你’……” 　　湛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控制着自己，缓缓呼出这一口气。 　　这也是套路之一，通常这些恋-童-癖，都会仗着自己身为成年人所拥有的经济实力，继而以物质和金钱去引诱、诱导无知懵懂的小孩子。 　　他们甚至认为他们勾勾手指头，施舍那么一点金钱和物质，就是爱了，就是付出了，就应该得到“报酬”。更甚至，会认为这些被蒙骗的、被猥亵的、被侵-犯的小孩子们，反而还应该要对他们自己感恩戴德。 　　湛兮见过许许多多厚颜无//耻的畜生们，这一种也并不少见，从前他就掀翻过无数私下里圈-养鼎炉的宗门，其中有些鼎炉还是赫然挂着“徒弟”的名头。 　　而湛兮身为解救她们的人，有些时候，反而会被她们仇视和怨恨，当然，也有一些鼎炉在清醒地痛苦着，湛兮将她们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她们也会感恩。湛兮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真实想法，是怨恨是感恩，这只是他修行路上一个无关紧要的风景罢了。 　　只是他以为自己见过了这些魑魅魍魉，便能心如止水，然而实际上，他却总是被气到半死。 　　※※※ 　　左蓁蓁没有在意湛兮的回应，她看到对方的脸色很糟糕，就知道班主任依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便能继续说下去：“他好不要脸！他以为给我买东西就能脱我内衣了吗！？我现在想起来是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啊，我当时是害怕极了，我感觉自己要被吓疯了，我一边挣扎，一边怕得要死，又不敢哭出来，我都想着一旦挣脱我就去拿刀！” 　　湛兮刚想说点什么，左蓁蓁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但是我没能挣脱那个老混-蛋，他也还没能解开我的内衣扣子，突然就从角落里冲出了一个……嗯，毛茸茸的人公仔。” 　　人公仔似乎是当地土话的说法，公仔就是指玩偶一类的东西，人公仔就是人形玩偶。 　　湛兮知道，她在说——傀儡小兮。 　　“老师，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你可能，不，你肯定不会相信吧？”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左蓁蓁依然睁着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湛兮看，她似乎想要从湛兮这里找到信任。 　　湛兮肯定地点头：“老师当然相信你，角落里冲出了一个人公仔，然后呢？”原来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左蓁蓁恐惧的情绪爆发，才激活了傀儡小兮。 　　“然后它飞过来，一脚踢到了那个老混-蛋的鼻子上，他一下子就放开我了，然后我就看着那个人公仔一直在打他，扇他耳光，他似乎也是被吓死了，就急急忙忙地从后门跑了，哦对，他之前也是从后门进来的来着。” 　　似乎是讲到了这里，左蓁蓁才解气一样，开始做出挥拳地动作：“那个人公仔，狠狠地揍了他，我也想揍他！” 　　左蓁蓁说完起身，从电视机下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毛毡小人递给了湛兮：“老师，你看，就是这个。” 　　湛兮接过，不动声色地扫过傀儡小兮脸上，似乎是被烧伤留下的痕迹：“啊…它看起来有些脏。” 　　“不知道，可能是那个人的手脏碰到了？”左蓁蓁挠了挠头，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之后，她笑眯眯地说：“老师，我把这个人公仔送给你！” 　　“……送给我？”湛兮这一次确实是有些迷茫了。 　　“对！它好厉害！它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我，也一定可以保护好老师你的！”左蓁蓁肯定地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跑掉之后，它就不动了，好像变回了一个普通的人公仔一样，我想它可能是在人最需要它的时候才会出现吧，我把它送给老师了！” 　　湛兮温柔地看着这个好孩子，说：“蓁蓁，如果它真的可以保护人的话，那你比老师更需要它。” 　　“不不不，老师，我决定要自己保护好我自己了！”她用力地点头，“我要自己保护好我自己！我一定会告诉爸爸的！” 　　“好，那老师就收起来了。是那个人走了之后，你就给老师打电话了吗？” 　　左蓁蓁马上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不不，不是。他被人公仔打跑了之后，又回来了一趟！” 　　“又倒回来了！？”湛兮也吃了一惊，甚至有些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对！”左蓁蓁点了点头，“很惊讶吧老师，我也很惊讶，我快要被吓死了！当时我感觉自己像是从鬼片里逃生一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劫后余生，然后我马上就关了后门，就拿着这个人公仔向它道谢，和它说话，可是它没什么反应。” 　　“之后大概是过了小半个小时，那混-蛋又跑到我家后门来了，一直让我开门，说是来道歉的，我被吓得心脏跳得要停摆了，脑子都在嗡嗡嗡得响，我真的是要被他吓死了，然后我不肯开门，他就一直敲门，一直敲门。” 　　“我怕被邻居听到……” 　　人的情绪变化就是这么快，之前左蓁蓁生怕邻居听不到家里的动静，朱刚烈会对她做点什么，她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 　　但是后面，朱刚烈再一次折返了，左蓁蓁又害怕被邻居听到了动静，届时朱刚烈要是说出点什么糟糕的事情，她名声臭了。 　　“气死我了，他好贱啊，好恶心，他真的是超级变-态！”左蓁蓁气急败坏地骂着，“我怕他闹，然后我就跑大门，把大门打到最大，还很大声地和隔壁的阿姨打招呼，然后又把家里的灯都打开，才去后门给他开门。” 　　聪明的孩子！ 　　湛兮指尖滑过左家光滑的木椅扶手：“然后呢？” 　　“门一开，我就跑到大门口就能看到的位置，他进来了，就站在后门门口，没有再靠过来，然后他一直在和我道歉，真的是一直一直道歉，他一脸的，嗯……” 　　“自责？羞愧？”湛兮为她寻找形容词。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左蓁蓁马上兴奋地拍掌，“老师你太棒了，总是能把我想说的说出来。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很真诚地在向我道歉，一直说对不起，还说他刚刚是鬼迷心窍了，他是真的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样，非常的自责，一直道歉，一直说对不起，还让我不要告诉爸爸……” 　　“可是我觉得好恶心啊，我觉得好恶心啊老师，他越是表现得很真诚，我就越觉得恶心，觉得害怕，我不想原谅他！” 第126章 　　左蓁蓁刚刚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 又忽然想起来班主任的杯子被他自己捏碎了, 她赶紧又去给湛兮倒茶。 　　湛兮问：“蓁蓁, 他一开始是一进来只是拿了伞就准备走的吗，然后才兽性大发？” 　　听到湛兮的问题的时候, 她刚好倒了新的一杯茶过来，将茶杯递给了湛兮，左蓁蓁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好像说漏了。” 　　左蓁蓁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对不起啊老师, 我刚刚好像是, 嗯……脑子有点儿乱乱的, 想到什么说什么。” 　　“没关系，老师觉得你的表述非常清楚，逻辑也很清晰。” 　　“真的吗！？”左蓁蓁听到夸张之后, 马上又高兴了。 　　果然还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啊，湛兮想着, 那么可爱, 那么单纯，像是一株仰脸微笑着追寻阳光的向日葵。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辣手摧花！ 　　“一开始他借口说是要拿伞, 然后我给他开门, 他进来也确实是拿伞, 期间好像和我闲聊了几句, 然后就问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在楼上……” 　　说到这里, 左蓁蓁忽然就失声了, 她几乎瞬间扭头看向湛兮，神色有些古怪地说：“我如实告诉他，爸爸妈妈因为一单生意临时出门了。” 　　湛兮的睫毛颤了一下。 　　而左蓁蓁也突然就觉得，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她是真的很聪明，几乎在一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她有些失神地继续说：“他知道我爸爸妈妈出门后，又问我家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当时不耐烦应付他，就说是啊，后面他又问了我一遍家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耐烦地说是啊你要问多少遍，然后他才突然和我聊起了我小时候的事情……” 　　“老师……”左蓁蓁抠着自己的指甲，“老师……老师，他一开始，是不是真的只是想拿雨伞？” 　　“蓁蓁，这个不重要，不论他一开始是什么想法，当他向你伸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恶鬼了。”湛兮坚定地看着她，“蓁蓁，你不要怪自己，更不要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你现在或许还有些想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学到了更多的知识，见识到了更大的社会，你就会明白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左蓁蓁恍然抬头：“老师的意思是，我没有错，对吗？” 　　“对！”湛兮无比肯定，“你没有错，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错误。是他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是他鬼迷心窍，是他在犯罪。” 　　左蓁蓁点了点头。 　　“但是蓁蓁，老师希望你能引以为戒，在以后要更加警惕，最好能够做到面对任何事情都再思而行，不要轻易地暴露自己只有一个人的情况，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左蓁蓁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记住的，我要做到自己保护好自己，我向老师保证！” 　　“好，乖孩子，老师相信你。”湛兮欣慰地点头，“你需要老师留下来陪你到你爸爸妈妈回来吗？” 　　“老师你能陪我一起玩找茬吗？”左蓁蓁刚刚似乎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也通过讲述自己的经历发泄了自己的恐惧，可是一想到老师要走了，她马上又有些害怕了，下意识就要挽留他。 　　“好，来，你告诉老师要怎么玩。” 　　湛兮陪着左蓁蓁玩了四十几分钟的“找茬小游戏”，然后她家座机就响了，湛兮听到她说：“爸爸，我要吃街尾那家的烧腊！嗯！再给我买瓶可乐！要大罐的，比较便宜。” 　　挂了电话之后，左蓁蓁马上冲湛兮扬起微笑：“老师，你一起留下来吃饭吧！就说我有不会的题目，你来给我当免费家教了。” 　　湛兮摇了摇头：“今天好好休息吧蓁蓁，老师的车就在你家门口不远处，老师在车里，你可以在门口看到老师的车子，等你爸爸妈妈回来了，老师再走，好吗？” 　　左蓁蓁眨了眨眼：“好！谢谢老师！老师你真好！” 　　※※※ 　　湛兮回到车里面，他直接将座椅调低，半躺了下去，他什么都没说，俞安敏也什么都不问。 　　俞安敏看了看前面，说：“那个孩子站在门口，看着这边。” 　　“没事，她看着车子在才会有点安全感，等她父亲的车子到门口了，我们就走。” 　　“好，姐知道了。”俞安敏点了点头，“你看起来有点累，要休息一下吗？” 　　“嗯，那我先睡一下，姐你留意一下。” 　　湛兮闭着眼睛，其实没有在睡觉，只是在闭目养神，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了左蓁蓁的声音——“老师……老师，他一开始，是不是真的只是想拿雨伞？” 　　或许，还真的有这种可能性。 　　朱刚烈或许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拿雨伞，后面可能是再三确定左蓁蓁家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后，朱刚烈忽然就鬼迷心窍，恶从胆边生了，终究是向左蓁蓁伸出了罪恶之手。 　　这属于湛兮之前分析过的一种情况。 　　朱刚烈先是“不自知”地全面入侵左蓁蓁的生活，努力建立起左蓁蓁和左蓁蓁的家庭对他的亲近和信任，这亲近和信任还是他人不能轻易动摇的。 　　不仅如此，朱刚烈还在下意识地向周围的环境，发出一个信息，那就是他非常喜欢左蓁蓁，他甚至把左蓁蓁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几乎在这个小环境里将左蓁蓁与自己绑定了。 　　而这些做法，都是为接下来的不轨心思做铺垫…… 　　当然，这个所谓的“不自知”“下意识”，湛兮认为是他潜意识在自欺欺人，也就是说，湛兮认为朱刚烈他其实很清楚地知道他自己是个变态恋童癖，他甚至在为满足自己的变态而采取了一系列的铺垫行动，但是他仍在潜意识地自欺欺人。 　　铺垫完成后，朱刚烈有两个选择—— 　　一是“图谋已久”的有意侵-犯，但是他还算是脑子清醒，一直没敢到这一步。 　　他最后做出了了第二个选择：“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环境昏暗，周围无人走动，房子里只有他和左蓁蓁两个人），难以克制所谓的xing冲动，继而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般而言，犯罪阶段分为：犯意表示，犯罪预备，着手实行犯罪行为，犯罪既遂（犯罪未遂）。 　　湛兮认为，朱刚烈已经完成了犯罪预备（前边所做的铺垫，都是在为了后面的犯罪而为，即是犯罪预备），而由于他的“着手实行犯罪行为”非常的不充分，且具有随机性和冲动性，因而犯罪未遂。 　　这“犯罪未遂”并不是出于他主观能动性地自我克制，而是被傀儡小兮同学打跑了，朱刚烈属于“犯罪未遂”：未遂犯，中止犯，不能犯，这三者中的“未遂犯”，即是被客观外部原因（傀儡小兮同学）阻止了犯罪。 　　可是能怎么样呢？湛兮能怎么办呢？ 　　猥亵儿童，就算是掌握确凿证据的严重猥亵，真正上了法庭，惩罚也不过尔尔。 　　湛兮仍然记得他前几年看的新闻，某些乡村教师，趁职务之便，上课也公然将手伸到孩子们的裤子里…… 　　沾满了粉笔灰的肮脏的手，让十几个孩子都患上了严重到难以想象的妇科病，有些孩子无法怀孕，有些孩子连正常排泄都痛苦，在她们那么年幼的时候，恶魔就几乎斩断了她们的人生。 　　可是这个恶魔被曝光后，法庭给的审判是什么？ 　　死刑？无期徒刑？三十年？十年？五年？ 　　不不不，都不是。 　　十三个月。 　　只有十三个月。 　　湛兮几乎要笑出来了，含着泪笑出来的。 　　那些尚在等待着春天，等待着开放的，被冠以“祖国的花朵”“祖国的未来”之美名的孩子们，她们还年幼，她们有着可期的未来，她们有着无限的可能…… 　　人生一遭，她们本该快快活活地为生命而绽放，然而她们没能等到春天的到来，没能开放，就被摧折，被蹂躏，被毁灭。 　　她们还活着，可是未来不可期了，生命就此凋零了。 　　她们之中甚至有一些，连成为母亲的资格都被剥夺，连正常的生理排泄都成问题。 　　更何况，这些对她们的心理所造成的伤害，是其他人根本无法切身体会的灭顶之痛。 　　她们还活着，她们的人生几乎可以说是，就此，戛然而止。 　　而那丧心病狂的、穷凶极恶的渣滓，却只需要付出十三个月劳动改造的代价，十三个月，仅仅只有……十三个月。 　　对等吗？这样的惩罚，真的，合适吗？十几个孩子的人生，十几个孩子的未来，仅仅只能换来人渣的一年零一个月？ 　　犯罪成本低，这个词，已经成为老生常谈了，这五个字已经到了普通人耳朵都能听出茧子的程度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改变？ 　　为什么不改变！？ 　　※※※ 　　车子忽然启动了，湛兮睁眼，扭头去看窗外，是左蓁蓁的父母回来了。 　　她还记得自己的老师在不远处看着，隐秘地冲车子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扑向了打开车门下来的左新华。 　　湛兮又闭上了眼，他不想说话，俞安敏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他努力将自己从那愤懑的情绪中剥离出来，想要冷静下来，思考整个意外事件的发展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其实稍微脑子过一遍，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整个流程应该是这样的： 　　朱刚烈今天本来应该陪自家的妻子回娘家，出门的时候湛兮和俞安敏还遇到了他和他的妻子何老师。然后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他独自先回来了，后来可能是顺路（？）也可能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雨伞，落在了左家，可能闲来无事，就去拿雨伞。 　　可能是环境昏暗且寂静，而周遭无人走动，再三确定左蓁蓁只有一个人后，他色从心头起的实施犯罪，后被傀儡小兮暴力制止。 　　被爆锤逃过后，他可能从那色欲的糟糕境界中清醒过来了，继而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惶恐自己的行为让左新华知道会产生的后果，他怀着极其沉重的心情，折返向左蓁蓁道歉。 　　不论他是否真正忏悔，道歉，都是没有用的，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必须付出代价。 　　湛兮当着俞安敏的面，打了个电话：“是我，嗯，有件事要你帮个忙，稍后我给你发一个人的信息，你找人把他腿给打断，下手干净点。” 第127章 　　在和湛兮一起吃过晚饭后, 俞安敏又将湛兮送回了学校, 中途两人并没有说很多话, 湛兮刚准备下车的时候, 俞安敏忽然喊了声：“弟弟！” 　　湛兮停下了拉车门的动作, 看了过去，俞安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不管要做什么，都可以先和姐姐商量。” 　　“我知道了, 没事的。”湛兮点头。 　　俞安敏也笑了笑：“那好，回去吧，好好休息。” 　　她只字不提刚刚湛兮是给谁打电话了，又怎么开口就要人去打断别人的腿。 　　俞安敏离开后, 湛兮先是看了看手机, 发现没有新的信息后，他才进去浴室洗澡。 　　湛兮忽然问：“你现在有空了吗？” 　　438有些惊诧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没有空？” 　　“我之前喊过你好几次, 你没有回答，”湛兮淡淡地说，“想来你应该是去忙了, 和我断了联系？” 　　“不好意思啊宿主, 之前有个给系统的临时任务颁发了, 我抢到了就直接去做任务了。”438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辅助宿主完成任务也是它的职责所在, “你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其实在一开始, 湛兮只是想要侦探机构的人去调查朱刚烈和左蓁蓁的家庭之间的联系, 从源头上弄明白他为什么在左家那么吃得开而已，他并没有打算让侦探机构的人严密地监视左蓁蓁的家庭，但是当时喊了438好几次，它都没有回应，湛兮才不得不退而求次让侦探机构的人上。 　　然而现在看起来，侦探机构的人确实不如438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上帝视觉，因为今天朱刚烈明明是到了左家两次，可是他们却只捕捉到了朱刚烈去而复返的那一次。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湛兮从始至终都只是要他们能够及时反馈左家的情况，而不是要他们事无巨细都捕捉到。 　　等到湛兮再次开口的时候，他已经洗好澡了：“你有空的话，帮我看看左家的情况吧。” 　　※※※ 　　晚些时候，湛兮收到了侦探机构传来的简讯：“一切如常。” 　　而438给湛兮传回来的消息是：“左蓁蓁似乎有心事，她好像有什么话要和父母说，但是一直在犹豫，吃饭的时候没能说出来，洗碗的时候也没能说出来，聊天的时候也没能说出来，好吧，她回房睡觉去了。” 　　而在438说完这段话没多久，湛兮就受到了左蓁蓁发给他的短信：【老师，对不起，爸爸今天好高兴，我明明已经鼓起勇气要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可是我始终说不出来，对不起，我好没用。】 　　湛兮安抚了她一阵。 　　他忽然想到，虽然朱刚烈没有对左蓁蓁造成非常严重的实际伤害，但是他已经在左蓁蓁的心底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重阴影。 　　左蓁蓁确实应该鼓起勇气，直面这个挫折，而与此同时，她也需要帮助，湛兮马上就联系了俞安敏，让她帮忙找心理医生。 　　俞安敏回应：“傻弟弟，我们公益组织里面本来就有无偿的心理咨询工作小组，我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了，你看看什么时候需要，再让那孩子和医生见一面吧。” 　　“嗯，谢谢姐，还是你想的周到。” 　　挂了电话后，湛兮叹息：“看来今晚，左蓁蓁是没办法把自己经历说出口了。” 　　438：“那要怎么办？” 　　湛兮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脸都被烧黑了一些的羊毛毡小兮，淡淡道：“等着。” 　　“等？等什么？”438确实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等？” 　　“如果这件事情，是已经严重伤害了左蓁蓁，且犯罪既遂，那么我可以直接按照我的想法去做，而不必顾忌其他。可是事实上，这件事情虽然对左蓁蓁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这个国家的法律却没有对这心理方面的伤害有明确的条文，有明确条文的身体伤害，朱刚烈的这个事件偏偏还够不上，而更让人投鼠忌器的是‘受害者有罪论’的盛行，以及‘凡事皆可娱乐，娱乐至死’的互联网。” 　　湛兮蹙着眉，翻来覆去地看傀儡小兮，发现它竟然受损了！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我选择尊重左蓁蓁本人，以及她父母的决定，把首先做决定的机会给他们，我可以根据他们的决定，而修改自己的计划，如果左新华太过激进，那么为了保护好左蓁蓁，我会想办法压住舆论方面的压力，如果左新华太过保守，我得为了能够惩罚到朱刚烈这个恶鬼，而私下进行原有计划。” 　　“唉……顾虑太多也不是好事啊，你脑子里得想这么多，还不如我清理垃圾来得轻松自在，话说，你的傀儡小兮是不是出问题了？” 　　“是的，”湛兮反复地摩挲着傀儡小兮脸上被烧伤的黑色痕迹，“奇怪，我之前明明没有在朱刚烈的身上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朱刚烈和自己的妻子出门的时候，湛兮还遇到了他们，那时候朱刚烈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常，傀儡小兮就算是要把他狗头都打爆也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傀儡小兮受损了，面部烧伤还不轻，而且月之精华的能量虽然没有耗尽，但是也已经所剩无几了，更何况，由于本体受损，它已经终止了行动。 　　从朱刚烈出门到妻子的娘家，到他提前回来到了左家，这短短的时间内朱刚烈应该不可能跑去求神拜佛还搞到了有点意思的东西，只能是他在自己妻子的娘家有什么“奇遇”？ 　　湛兮马上联系侦探机构的人，让他们动作迅速点，去调查朱刚烈妻子何老师的娘家。 　　“系统空间有什么东西能修好它吗？”湛兮问。 　　438似乎是去翻找了，一会儿之后它回道：“没有，它身上还有非常精纯的月之精华，而系统空间那些能抗住月之精华的原材料，远远比羊毛毡高级多了，根本融合不了，能和羊毛毡融合修补羊毛毡的东西又太低级了，扛不住它体内蕴含的能量。” 　　湛兮：“……”这就很令人头秃了。 　　“如果你能提炼出精纯的月之精华给它灌多点，能量足够了它应该有自愈的功能吧？”438推测着。 　　湛兮无比头秃：“它当然有自愈的功能，问题是我现在看月亮就是普通的月亮，别说提纯了，我连月的力量都感应不到……况且，就算我能做到这些，我也无法保证我给它浇灌月华能量的话，它会不会爆掉。” 　　令人想暴走！麻蛋好不容易有个可爱的小东西，朱刚烈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把它搞伤了！ 　　438也无奈：“那只能这样了……奇怪了，不应该啊，这种低级位面如果有这么厉害的东西的话，基本上有伤天和的。” 　　湛兮已经用剪刀，把傀儡小兮脸上那些焦黑的痕迹都剪掉了，然后深夜在灯光下，用以前同尘君diy剩余的边角料，给它补脸。 　　本质暂时是恢复不了，至少表面上能让它看起来干净点。 　　※※※ 　　湛兮耐心等了两天，那个信誓旦旦的小姑娘还是没能对爸爸开口说出自己的经历。 　　他想，向最亲近的人开口诉说自己身上的糟糕经历，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更难，湛兮耐心等着。 　　这两天晚上，湛兮都把傀儡小兮放窗口晒月光，他没办法了，只能暂且希望同尘君制作它的时候走点心，让它拥有像是天阳能那样，晒晒太阳就能够自己充电的功能。 　　侦探机构的人速度果然非常快，三天后湛兮就收到了朱刚烈在他妻子娘家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妻子何老师的娘家的“秘密”，结合438的上帝视觉找到的蛛丝马迹，湛兮把事情给串好了。 　　说不上是什么秘密，不过就是此方世界有个靠着吸人精气，然后成了气候的污秽之物，已经在本地作妖十来年了，它搞了一大批“信众”，整成了一个当地的邪教组织。 　　而朱刚烈的妻子何老师的娘家，明明都是教师，偏偏他们家是这个邪教的骨干成员，昨天朱刚烈陪妻子回娘家，她娘家就是打算要拉朱刚烈下水的。 　　为了能拉到朱刚烈，从而利用朱刚烈再次“开疆拓土”，那位“宇宙巨无敌创世真神”干脆直接依附在了朱刚烈的身上，打算搞点“神迹”来给他洗脑。 　　所以当时，傀儡小兮冲上去，是先把藏在朱刚烈身体里的脏东西给打死了，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然后才揍的朱刚烈。 　　“难为你了。”湛兮摸了摸坐在窗口的傀儡小兮的脑门，“谁知道一只老鼠也能成精呢，同尘君恐怕也想不到你会碰上那么脏的东西。” 　　傀儡小兮不想湛兮以前看过的那些臻于完美的傀儡，它是同尘君的临时作品，还是非常“光明正向”的作品，身上就只有月之精华，旁的没有，防御能力基本为0，打死个普通人绰绰有余，遇到脏东西搏斗的话自身很容易会污染。 　　湛兮直接拿起电话，举报何老师的娘家。 　　为人师表，信邪教，死吧！ 　　他不仅举报她们家，还把其他骨干成员的家庭地址通通送给了警-察。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邪教组织就会被一锅端。 　　※※※ 　　这几天朱刚烈一直在养伤，湛兮让人打断他的腿，人也没自己动手，就是朱刚烈路过臭水沟的时候踢了一脚，朱刚烈一头栽进去，头磕破了，腿跌断了。 　　朱刚烈没敢说自己是被人推下臭水沟的，逢人便自认倒霉，说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打滑了。 　　湛兮当然知道这老不要脸的狗东西在想什么，无非就是知道那一块没监控，他也没看到人，报警估计也抓不着。 　　然后估计还怀着一种“自我感动式”地“自我赎罪”，他觉得自己不说自己是被人踢下去的，就是在“自我惩罚”了，指不定他还觉得自己这样“委曲求全”，他猥亵左蓁蓁的罪名就可以被洗干净了呢，当然，只是在他自己的心里把自己给洗干净了，仅此而已。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左蓁蓁天天都在和湛兮道歉，为了自己面对父亲的时候，死活说不出口。 　　让湛兮匪夷所思的是，第四天，情况不严重的朱刚烈竟然一瘸一拐地还跑去左家做客了！ 　　湛兮：“……”也许应该把他两条腿都搞断。 第128章 　　朱刚烈为什么自个儿的腿断了, 好不容易才能下地, 不是回家，偏偏马上跑到左家去了？ 　　那还用说么, 不就是他担心左蓁蓁已经把朱刚烈的禽兽行径告诉了左新华，这件事情他又不能委托妻子去替自己打探风声，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身残志坚”地跑去摆放左新华了。 　　说白了, 他就是想要探探左新华的口风，看看左蓁蓁到底有没有把他做的事情说出去。 　　如果湛兮以上猜测都没有错误的话, 那么至少可以肯定两个点： 　　①左蓁蓁将自己的遭遇告诉自己的父亲是有用的。从朱刚烈一直忌讳这一点可以看出来，他去而复返向左蓁蓁道歉的时候，多次强调恳求让她不要告诉自己的父亲。 　　②何老师是不知情的。她虽然走了邪教的路子, 可是她平日里表现也正常和善, 并没有什么过于极端的行径, 说不定, 她其实并不认同丈夫的做法，从朱刚烈一直瞒着她不敢坦白可以看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更要让左新华知道, 也得要让何老师知道。 　　湛兮已经在想，自己是要在何老师因“传播邪教”的罪名入狱后告诉她，还是趁早告诉她。 　　※※※ 　　在朱刚烈跑到左蓁蓁家里的当天, 左蓁蓁就非常奔溃地找湛兮哭诉—— 　　“他竟然还敢来！他还敢来！他还一脸若无其事地和我爸爸聊天！？他怎么有脸来，他怎么好意思！” 　　“我看着他就想吐, 他还冲我笑, 恶心, 太恶心了！他还一脸若无其事地对我笑，天啊！” 　　“我看着他笑，就觉得比鬼片里的鬼还恐怖，老师，我有些害怕，我好害怕……” 　　她始终都还是个小朋友啊，一个刚刚上初一的小朋友，一个甚至说不上有人生阅历的小朋友。湛兮知道她可能有着很多很多的顾虑，从她自己清醒过来，到现在为止，她一直做得很好，她可能比湛兮想得更加敏感，她会害怕自己不被父亲相信，会担心父亲的想法不如自己的意愿…… 　　除了安慰她，鼓励她鼓起勇气以外，湛兮没有别的办法，他倒是想不顾左蓁蓁的父母是什么想法，自己上，把所有的都说清楚，可是左蓁蓁不愿意，而湛兮也觉得只有她能够向父母都直面这件事情了，这件事情才能真正地伤不到她，否则这永远都是一根扎在心口的刺。 　　不过有些时候，人的际遇总是如此奇妙。 　　朱刚烈到左蓁蓁家中去的当天晚上，湛兮听到438忽然出声：“任务进度跳到了八十五！左家有情况！” 　　与此同时，侦探机构的简讯也在刷屏。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这些，就又收到了左蓁蓁的信息，湛兮没有犹豫，先选择看左蓁蓁的信息： 　　“老师，我说出来了！我全部都说出来了！” 　　湛兮这一回是感觉有些意外之喜了，怎么突然说出来了？刚刚侦探机构不是说她和女同学出门喝奶茶去了？ 　　左蓁蓁的信息还在继续发—— 　　“对不起，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是老师，我其实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对不起，我辜负了老师的期待，我很抱歉。” 　　“今天晚上，班里有个同学约我出去，说有事和我说。老师，我在初中还是班长，我以为她是有学习上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可是她是找我求救的，她邻居家的哥哥趁着她爸妈外出，在她洗澡的时候，冲进她的洗澡间……今天晚上她把全部事情都告诉我了，她哭着问我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她不敢告诉她爸爸妈妈。” 　　“她哭的很绝望，我也跟着哭了，我也哭得很绝望，我听她在说她自己的事情，我就在想我自己的事情……” 　　湛兮看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哀伤几乎要流溢而出，他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是如何在角落里面对面的哭得一塌糊涂的。 　　在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后，她们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告诉父母，这中间隔着的是“性教育的缺席”、“亲子之间的谈性色变”与“大环境下孩子对父母的信任缺失”，所以左蓁蓁选择了告诉湛兮这个值得她信任和依赖的老师，而那个不知名的同学，则选择了告诉左蓁蓁这个值得她信任和依赖的班长。 　　“她害怕会怀孕，老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难道她那么小就要打胎吗？可是我们今年才初一啊！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也告诉了她我的经历，我告诉她一定要勇敢地告诉父母，一定一定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我说我们还小，我们没有成年，我们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告诉父母，要相信爸爸妈妈还是爱我们的，会保护我们。” 　　“我把老师告诉我的话，都变成自己的话，告诉了她。” 　　多么聪明的孩子，她知道那个女同学连夜找她求救，需要的是一个依赖，所以左蓁蓁明明自己也很害怕，自己也很崩溃，却依然能聪明地将湛兮的话转述给了那个女生，至少她营造出了一个可以依赖的形象，给出了合理的建议，让那个彷徨无措的女同学有了一瞬的喘息空间。 　　发完这一条，那边停顿了很久很久，湛兮想，左蓁蓁或许在崩溃地痛哭，或许连打字都在手抖。 　　许久之后，她又发了一条：“很可笑吧老师，面对别人的事情，我可以坚定地给出建议，我还一脸严肃地要求她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可是轮到我自己，我发现这就连我自己都做不到。” 　　“我觉得自己太懦弱了，特别是在她哭着抱着我说：“班长，谢谢你。”的时候，我开始讨厌我自己了，我怎么可以这么虚伪，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要逼着她去做，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感觉自己像个坏人！更何况，她比我要更严重！” 　　“我知道她可能说不出口的，我想要帮她去告诉她爸妈，她不愿意。” 　　“我忽然明白了，我不愿意老师你去帮我告诉爸爸妈妈，不是害怕尴尬，就只是因为我想要逃避，我太懦弱了！我太懦弱了！我觉得我好虚伪，我还加入了共青团，我是班长，可是我这么懦弱又虚伪。” 　　湛兮看着这些文字，能够想象到这个孩子痛苦地谴责自己的心情，这么一个一心向善、光明磊落的孩子，怎么就被那些畜生逼着变成了需要被更改人生轨迹的变-态杀人狂呢？ 　　“我或许有点冲动，但是我不后悔，我回到家，就先拿新闻上的例子告诉爸爸妈妈，偷偷地想要知道他们的想法，我想如果爸爸的反应是觉得女孩子丢人现眼不自爱的话，那我就只能死守这个秘密了。可是爸爸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说，发生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父母，绝不可以隐瞒，后果会更严重，他说父母永远是孩子的依靠，不论发生什么，做父母的都会陪在孩子身边。” 　　湛兮叹息一声，她还是那么聪明又谨慎，明明因为女同学的事情已经被戳到了本来就敏感的神经，可是面对父母要宣泄而出的故事又被压抑住，选择了理智地试探。 　　“然后我就说：“那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是关于我自己的”，我很认真，本来爸爸还有些不在意地在笑，后来看到我认真的表情，他也认真了，然后我就说了，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我发现其实只有刚开口的时候有点难，但是说着说着，就没那么难了。” 　　“我都说了，我全部都说了，爸爸没有让我失望，妈妈还是怕被邻居听到，我不管了，爸爸说他会解决的，我感觉我解脱了。” 　　…… 　　“那个同学以前也是老师班上的，我告诉她可以找老师你，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老师你她的名字，如果她找你的话，老师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我今天晚上把她的事情告诉你了？” 　　湛兮一一回复了左蓁蓁的问题和苦恼，顺便连夜联系了BCZ集团专门为普及儿童性教育和保护儿童性安全的专业组织——“守护天使公益组织”的法律顾问。 　　他抓到了左蓁蓁口中的“怀孕”两个字，初一的生物课本已经有了探讨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知识了，很可能那个女同学的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 　　侦探机构的人表示：“深夜忽然传来左新华的怒吼，但是具体内容听不清，而后左新华妻子急急忙忙地关上了窗户。” 　　438则更加详细地告诉湛兮：“你那个女生面无表情地告诉她爸爸：“你的朋友差点就把我强-奸了。”她爸爸知道事情之后，就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奔溃的怒骂“禽兽、畜生、牲口、猪狗不如的东西”等等……” 　　左蓁蓁的父亲在痛心女儿的遭遇，在愤恨朱刚烈的禽兽行径，而左蓁蓁的母亲则始终担忧女儿会陷入不利的舆论，继而急急忙忙地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声音。 　　侦探机构：“左新华似乎在不停地打电话。” 　　438表示：“左新华一直在给他的朋友们打电话，要求他们明天必须上门拜访，有要事商量。哦，他还给你们小学的校长打电话了，不过电话没接通，他还在打，嗯，还是没接通……” 　　“左新华他现在在找生意场上的人，他们给他介绍业内有名的律师。通过关系层，他已经快速预定了，明天就到律师事务所咨询。” 　　湛兮眉眼轻轻舒展开来了，他知道左新华在迅速地行动了。 第129章 　　湛兮觉得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左新华没有辜负女儿的期待。 　　刚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湛兮忽然感觉灵府有些波动，而后，眼前浮现出一个雪白的冰雕一般的灵物。 　　“这个世界怎么了吗？”山灵问，“你情绪波动非常严重, 无间斩一直在嗡鸣, 吵得我睡不着, 我本来想出来，但是世界压制好大，刚刚才松了些。” 　　“山叔, 对不起，吵到你了, 不过这个世界很快结束了。”湛兮乖乖认错了, 他知道很多次438都在提醒他的怒气值爆表, 那本命法宝肯定也会有所感应。 　　山灵揉了揉眼睛, 点了点头：“弱水剑还好，无间斩太吵了, 我把它冻住了，什么时候你要用, 再解冻吧。” 　　它忽然眼尖地发现了窗户上坐着的羊毛毡玩偶：“那是什么？长得好像你小时候。” 　　湛兮顺着看了过去：“那是同尘君送的傀儡小兮, 坏掉了，修不好, 山叔喜欢就带去一起沉睡吧。” 　　山灵马上飞过去把一动不动的傀儡小兮抱走了。 　　湛兮也有些困了, 又看了看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处理的信息, 洗漱后也就睡了。 　　※※※ 　　第二天，438就告诉湛兮：“左新华一大清早就去了律师事务所，然后表情很凝重很痛苦的出来了。” 　　侦探机构传来的简讯是一样的，还拍了照片给湛兮。 　　湛兮能看到照片里左新华的精神有些萎靡，就连眼尾都似乎因为精神状态糟糕而往下垂了，他几乎是板这一张非常难看的脸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湛兮猜测，他或许想要通过司法程序惩罚朱刚烈，可是咨询后发现，那个禽兽对自己女儿做的事情，却根本无法让他在法律上承担严重的后果，法律的惩罚，甚至还不如那个人自己脚滑摔进臭水沟来得更严重。 　　如果法律能给出一个合理的惩罚，那左新华说不定就破釜沉舟，就算女儿的名声会在当地臭了，他也一定要那个畜生付出代价，大不了他就得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可是左新华知道，说不定女儿的名声彻底臭了，精神状态也会受到影响，而朱刚烈却不会接受多么严重的惩罚，所以左新华放弃了走司法的路子，他虽然气很到了极限，却也明白妻子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当天，湛兮通过侦探机构和438，知道左新华一直没有去工作，接连好几天，他从早到晚单独接见了十七八几个非常亲密的朋友。 　　他似乎都是在二楼的客厅和朋友谈事，时间久的就两三个小时，时间快也有一小时。 　　438：“嗯，又谈完了一个，一开门，果然烟雾缭绕，我看到今天左新华抽了七八包烟了，而且每次出来他和他朋友的神色都会非常凝重和疲惫。” 　　侦探机构比438给力的地方在于他们已经进行这项工作好些年了，他们直接整理出了一些猜测给湛兮—— 　　【这些朋友大部分都是些教育界的，这几个全是当地的老师主任什么的，这几个是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有些是左新华和朱刚烈两人的大学同学……他们都是在这个大的‘朋友圈’里掌握了一定话语权的人物，他们是左新华和朱刚烈的朋友圈的重要重合地段。】 　　湛兮知道左新华想要做什么了，他没办法利用司法惩罚朱刚烈，那就让朱刚烈在这个成人的朋友圈里彻底臭大街。 　　而这些人都是年过半百的老油条，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要守口如瓶，这样一来，左蓁蓁不会受到流言蜚语的攻击，而朱刚烈却会被彻底排斥出朋友圈，成为圈内众所周知的烂人，在这样一个人情社会，这已经非常严重了。 　　也许不久后，朱刚烈会发现，他在附近的圈子里混不下去了，朋友们看他都会带上鄙夷的、厌恶的、轻蔑的眼神，继而都在疏远他，人情社会里不能融入某个圈子和集体，那真的是非常糟糕的，如果某天他想要走走关系什么的，还可能会四处碰壁。 　　这或许，也是左新华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湛兮叹了一口气，就算觉得对朱刚烈的惩罚力度非常欠缺，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左新华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 　　438忽然开口道：“左新华还在联系小学的领导层，哦他们谈好了，左新华约了你们小学上层领导，明天会有一个饭局。” 　　饭局？小学领导？ 　　湛兮垂眸，小学内部能给朱刚烈什么惩罚呢，让朱刚烈丢掉铁饭碗的工作么？ 　　※※※ 　　事实证明，没有“明面上”的理由，小学校方无法让朱刚烈丢掉铁饭碗。 　　438说：“小学内部他们开了个内部的小型会议，非常严肃地批评了朱刚烈，并且明确说他的职位不会再有任何上升空间，让他写检讨，没了。” 　　湛兮：“……这似乎就是已经很好很好的流程了呢，呵，至少比那些自罚三杯的要有良心那么一点点啊。” 　　438知道自家宿主又在开启嘲讽模式说反话了。 　　“果然，还是让我自己出手比较好。” 　　昨天晚上，湛兮除了因为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女生，联系了“守护天使公益组织”的法律顾问以外，还联系了该组织的代表人。 　　是时候给小学方面施压了，开会批评？写检讨？所以呢，左蓁蓁就该一辈子背负着这个心理阴影么？ 　　438说自从左蓁蓁告诉了父母自己的经历后，任务进度条就跳到了八十五，不过一直到现在为止，她的父亲用尽全力保护她，去给朱刚烈添堵，可是任务进度条却没有动了。 　　湛兮猜测，可能是因为左蓁蓁还没能彻底的走出这个阴影。 　　从前他们修仙界，有些人破除心魔的方式就是把心魔给捅死，湛兮觉得左蓁蓁可能需要这样的帮助。 　　※※※ 　　朱刚烈最近的状况非常糟糕，他和妻子两人都是多年dang员了，妻子的娘家家庭成员也大部分都是dang员，但是他们却卷入了宣传邪教的风波。 　　然后被邪教组织被国家暴力机关一锅端了，因为妻子何老师没有卷入太多，基本上是被牵连的，所以只是被批评教育，又因为她思维清晰，反思妥当，罪罚不是非常严重，但是她还是被关押了进去了，什么时候出来也不清楚。 　　朱刚烈很痛苦，他对左蓁蓁做的事情最终还是暴露了，他失去了左新华这个从大学到现在，半个人生的老朋友，与此同时，他接到了好几通来自一些脾气比较暴躁的老朋友们的电话，话里话外都是明着唾骂他，和警告他。 　　他这样一个年过半百，人生基本能看到头的人了，竟然还要被小一辈的学校领导们开小会公开批评教育，老脸简直是被撕下来丢到地上踩了，可他还得要手写三万字的检讨！ 　　人似乎一倒霉，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朱刚烈本人虽然没有卷入邪教组织，却也被多次带走调查和问话，人也到年纪了，人力交瘁，而更痛苦的是，BCZ集团集合社会各界精英成立的、由国家机关监督的“守护天使公益组织”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事情。 　　其代表人特意向学校方面施压，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估计这位被朱刚烈评价为“盛气凌人”的代表人会直接向教育局举报他。 　　学校保不住朱刚烈，也根本没想保住朱刚烈，于是朱刚烈丢掉了在县中心小学主任的职位，被下放到偏僻的某条村子，成为了乡村教师。 　　而国家反邪教的工作人员却也还一直监视着他，朱刚烈想，或许“守护天使公益组织”也在派人监视他。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远远不止这些人在监视他，湛兮甚至已经提前把“饵”下到了他即将上任的新的工作小学。 　　※※※ 　　438就有些纳闷了：“上次你家山叔冒泡，我都能感觉到世界意识对它施压，为什么你刚刚从小木箱里放出个孩子外形的东西，我没感觉到她有什么不适应？” 　　湛兮说：“因为，她是人啊。” 　　“人！！？”438的惊讶突破天际，“你那小木箱里头，还能搁人！？” 　　“能，她又不是普通人。”湛兮笑了笑，“一个年方十八，就能勾得无数青年修士为她上供排毒养颜和延年益寿的丹药，引得八位高阶修士为她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引发了几个宗门小型战斗的人，不是个普通人呢。” 　　“她，十八？！” 　　“哦，现在估计好几百岁了吧，只是身体吃多了各种养颜丹，一直维持在十一二岁的模样。如果不是她做事太过火，赶尽杀绝把那些痴迷她的修士都榨干，连人家宗门都不放过，她也不会被我丢进小木箱。” 　　438：“你放她出来……整朱刚烈！？” 　　在它巴拉巴拉的时候，湛兮终于接到了一个电话—— 　　“俞老师，我、我是以前你班上的……” 　　“丹丹。” 　　“老师知道我！？” 　　“我听出你的声音了。” 　　东拉西扯了许久，这孩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湛兮再一次成为这些孩子发泄惊惧的工具人，他听着她痛哭着诉说着事情的经过。 　　“好，丹丹，别怕，老师知道了，你爸爸妈妈在家吗？你有和他们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告诉爸爸妈妈，随时可以联系“守护天使公益组织”，让他们为你服务。” 　　丹丹这个孩子还是没能自己说出来，她鼓起勇气请求湛兮替她去联系“守护天使公益组织”，湛兮让组织派出专家小团队前往丹丹的家。 　　丹丹父母都震怒非常，但是又有些无措，而组织则有条不紊地处理了整件事情。 　　开庭很快，证据确凿，为保护未成年受害人，丹丹的名字和家庭都被隐藏，没有公开，可是因为罪犯距离成年还有一个月，“守护天使公益组织”铩羽而归。 　　在BZC集团的帮助下，丹丹全家迅速搬离，离开了舆论风暴的漩涡，而与此同时，这个事件已经点燃了舆论，虽然不知道受害者是谁，但是又是性侵儿童，又是未成年罪犯，再一次碾压到了国民们脆弱的神经。 　　湛兮看着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知道，很快就会有转机了。 　　※※※ 　　朱刚烈因为妻子家族卷入邪教的事情，彻底出了名，左新华则借机马上公开宣布和他绝交。 　　时间久了，人们就不会在提起朱刚烈的时候，说起他曾经对左蓁蓁多么多么好，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而是会说这人老婆全家都是邪教，他突然被下放，肯定也不干净！ 　　在农村小学教书的第三个月，朱刚烈强奸幼女被当场捉获。 　　幼女是一个无名无姓无户口的小乞丐，但是她长得好看，她遭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害，最后“不治身亡”，而朱刚烈因为犯罪情节特别恶劣，被处罚有期徒刑十年。 　　朱刚烈的人生彻底毁灭了，他的妻子全家是邪教，他自己本人是个强奸幼女的强奸犯！ 　　当天夜里，“不治身亡”的某人回到了湛兮的住处，嬉笑之间风情万种：“不过是一只不入流的猪，也值得你让我亲自出马。” 　　湛兮：“让你出马，只是因为你长得像孩子而已，好了，回去吧。” 　　他就是得要让“强奸犯”“恋童.癖”的帽子，死死地扣在朱刚烈的头上。 　　她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说“下次有好玩的事情还找我”后，就径直回了小木箱。 　　然而朱刚烈还没能入狱，就被自己出狱的妻子，连夜给“片”了。 　　又是一出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新闻，大家都以为何老师成功从邪教里头脱身了，殊不知她才是陷得最深的。 　　据说她尸解丈夫的浴室，血都溢出来了，屋子里根本无处下脚，而场面一度刺.激得老刑警和经验丰富的法医都能当场呕出来。 　　被捕的时候，何老师还在疯疯癫癫地说什么“该死该死该死，死了献身魔鬼，以供养吾主”，似乎是疯的不行了。 　　这些新闻出来后，任务进度瞬间满百。 　　※※※ 　　BCZ集团，携手“守护天使公益组织”，竭尽全力为本国儿童普及性教育，以及儿童性保护。 　　起先，政-府只是同意进行一些普及活动演讲宣发小册子等等，后来，政.府同意让性教育和性保护成为一门独立的必要的课程。 　　为了让这些落到实处，BZC集团将集团当年净利润的百分之五捐献给了“守护天使公益组织”，组织携手外国友人，一同设计符合本国人体结构的人体教育器材以及教育教材。 　　性教育和性保护的普及，轰轰烈烈，为了让普及到位，“守护天使公益组织”的无数志愿者们，志愿背负各式器材，开启一场新的“上山下乡”。 　　再后来，无数民众看到了他们的努力，看到了他们努力的价值，大家开始转变想法，不再觉得“性”是难以启齿的东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支持“守护天使公益组织”的工作，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了这个组织，为组织注入新鲜血液。 　　再再后来，加入“守护天使公益组织”的政.府议员们，共同提交了多年以来的大数据分析调查，从科学的角度证明本国律法已经跟不上国情了，要求修订法律！ 　　该议案得到了广大民众的支持，终于在无数人多年的努力下，修订法律的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 　　“强奸幼女”，不再是“强奸幼女”，而是“强奸.幼童”，不分男女，男孩子也应该受到保护，凡是“强奸.幼童”，从重判！ 　　…… 　　新刑法人性化地给出狱后的强奸犯们，划分出了三个等级，严重威胁他人安全的第一等级，将会被化学阉割且手戴电子镣铐；第二等级则是手戴电子镣铐；第三等级脚戴电子镣铐。 　　法律永远不完美，法律还将继续完善。 　　…… 　　自成立以来，“守护天使公益组织”为全国性……侵儿童犯罪率的降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组织自称为是“天使（孩子）”的守护人，而后来，组织本身也被民间誉为——“守护天使”。 　　“守护天使公益组织”一直初心不改，为最初的梦想而尽职尽力，付出是有回报的，多年以来，该组织收获了数不胜数的世界级的、国家级的荣耀。 　　到后来，人们以能够加入该组织成为其一员的工作履历而感到自豪。 　　当然，隐藏在组织后面一直提供资金支持的BCZ集团也从未被遗忘。 　　无数的荣耀与鲜花拥簇而来，俞安敏当选影响全球的时代人物、最伟大的慈善人物……而她每一次获奖登台，在聚光灯下，第一句话总是：“我的荣誉，一半属于我弟弟，一半属于“守护天使公益组织”，我只是一个代领奖人。” 　　※※※ 　　左蓁蓁是前途无量的外科医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主治医师，在国家有需要的时候，更是奔赴前线不眠不休地战斗。 　　全国杰出青年代表，是她实至名归。 　　后来，在接受单独采访的时候，被问及对自己影响最深的人，左蓁蓁说：“俞老师，我的小学、初中，他一直都是我的班主任。” 　　“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我，在我最懦弱的时候鼓励我，是他让我有勇气直面挫折与磨难，他对我影响深远到贯穿我的人生。此后人生，每次遇到困难，我总会想起他说过的话，继而就能拥有无限的勇气；每次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我总会想起他对我的无私的帮助，继而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就连我学医，也是因为他曾经送过我不少医学类的书籍，激发了我的兴趣，如果不是他，或许我的天赋会被埋没也说不定。” 　　“是他使我成为一个勇敢、正直、善良、坚定的人。” 　　左蓁蓁看着镜头，认真地说：“我永远感谢他。” 　　记者好奇地问：“你的班主任俞老师，他是谁？” 　　“他就是那个分走了全球时代人物俞安敏女士一半的荣誉的，她的弟弟，俞安文。” 　　“哦！我知道了！” 　　记者马上想起了那无数的赞誉与荣耀，继而认同地看着左蓁蓁：“我能明白，他一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第130章 徒手撕绿茶 　　湛兮坐在系统空间的破烂沙发上, 看着438给自己投影出来的他死后那个世界的改变。 　　那个牵扯了他太多心神，让他耗费大量精力的孩子，终究没有辜负湛兮的期望，发挥了她的天赋，成为了她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湛兮看着从刚当选为全国杰出青年代表的时候，那年轻却又格外坚韧的左蓁蓁，对着镜头说：“我永远感谢他。” 　　后来, 她四十多岁，因外科学术论文获得国际奖项而再次被采访, 她说：“俞老师影响我一生，我永远感谢他。” 　　再后来，她六十多岁, 总结了自己的外科实战经验手册，被医学界多次探讨后，她的书认为可以成为医学生们的教材选择，被探访的时候，这位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的女士，依然提到了自己最敬爱的人——“俞老师，我的班主任，我的人生导师，我永远感谢他！” 　　左蓁蓁一身贡献于医学, 致力于救死扶伤, 所剩不多的精力都留给了自己的小家庭和“守护天使志愿组织”, 她有一个体贴顾家的好丈夫, 懂事体贴的孩子，一生虽劳累，却也和和美-美。 　　“这就很好了。”湛兮欣慰地笑了笑。 　　湛兮是在后面，一直跟进左蓁蓁的成长过程，才发现这孩子虽然聪明又敏锐，但是她思维偶尔会走极端，有些时候会非常偏激和固执。 　　他忽然明白了这孩子怎么就走上了变-态杀人狂的路子了，不过在湛兮的帮助下，她后来慢慢地学会了控制自己，再到她成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很严重了。 　　438忽然开口：“话说，我听到了风声说，某个执行者似乎打算大量更换他系统空间的家具，你要是不介意，我去帮你抢张新沙发？” 　　全靠下盘稳才能坐着烂沙发的湛兮倒是不介意捡人家不要的，反正他们现在一个宿主一个系统，都穷得很。 　　“能抢到就行，你也别太勉强了，不过比起沙发，我更想要一张吊椅。”湛兮有点担心438这只被“洗刷刷”过一遍的系统会不会挨欺负。 　　“我尽量试试呗，又不打紧。”438满不在乎，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湛兮没管它了，独自走向了传输口。 　　※※※ 　　“你有房吗？”女声有些刻意捏造的娇柔，说话的语调更是轻慢到显得漫不经心。 　　湛兮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蛇精脸、青蛙眼、波浪卷的女人，她的组合好奇怪啊，怪像科幻片里头的外星人的，就是皮肤还是人类的屁-股，所以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问你话呢，”没得到湛兮的回应，顾曼青就有些不满了，瞪了他一眼，怒道：“怎么这年头相亲的，都已经没诚意到连聊天都聊不下去了吗？” 　　上来就问有没有房，这是聊天啊？况且，湛兮看她也不像是来相亲的，瞧瞧这下巴抬得，鼻孔里头有几根毛都能看清楚，比古代的公主相驸马还要神气。 　　湛兮哑然失笑，却也没有非要去提这不开的一壶，慢悠悠地回了她前边的问题：“有。” 　　虽说是他说了自己有房，但是顾曼青也没马上就给好脸色，漫不经心地翻转着手腕，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刚做的美甲：“有房啊，有多少？” 　　“八套商品房外加一栋二十三层的。”湛兮从原身的记忆中扒拉出来，笑盈盈地如实作答。 　　顾曼青终于将自己涂满了鲜红色的爪子，收了起来，倒是有些认真了似的，看向了湛兮：“都是些什么地段的呀？” 　　她的语调，忽然从那漫不经心地怠慢，变成了婉转娇柔的好奇。 　　湛兮回答了这些房子的大致位置。 　　“哦！那似乎还不错。”顾曼青随着湛兮说出的一个又一个地段良好的位置，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下了，似乎是有些上心了的模样。 　　她看着湛兮的眼神，越发认真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轻蔑和挑剔，却又似乎戴上了一种“算了就这样吧，这么多房子，勉勉强强还行吧”的感觉。 　　“那你买车了吗？”顾曼青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然后吃了一口菜。 　　湛兮随意扫了那摆满了一桌子的精致菜肴一眼，也不吃，只是喝了一口店里提供的柠檬水。 　　“买了。”他还是一副木讷的模样，顾曼青问一句他大一句，问啥答啥，绝不多说。 　　果然，听到这一句，顾曼青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自认为自己是美人，翻起白眼来也是好看的，殊不知湛兮看到她这矫揉做作的作精样儿就有些暴躁，想把“它”头都给摁进汤里头去，让她洗洗脑子，清醒清醒。 　　“什么意思啊你，你这相亲到底到底走不走心了？”她不满地皱着眉，理所当然地发自己的小脾气，指责湛兮，“问你有没有房，你就说有，你起码要把有多少房、都在什么地段说清楚呀，问你买没买车，你就说买了，你怎么就不说完呢？卖了多少辆，都什么时候买的，都什么牌子的车。” 　　明明是在无理取闹，偏生这女人一副理所当然地娇嗔模样，仿佛和湛兮已经是如胶似漆的情侣了似的打情骂俏。 　　虽有些尴尬，但是但凡是个男人面对这种场景，也似乎不能真正地发起脾气来，毕竟她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把难听的话转换成了打情骂俏的语气呀！要是真生气了，就显得自己不够大气。 　　怪恶心人的。 　　湛兮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可是他没有，他怜爱地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只无理取闹的，得了智障癌的死肥猪。 　　“买了，三辆。玛莎X蒂一年前，迈X赫半年前，法X利三月前。” 　　顾曼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柔和了下来，她温情似水又娇嗔无限地冲湛兮抛了个媚眼，略有些矜持又含蓄地说：“嗯，那我觉得你条件还可以……” 　　“不好意思，”湛兮打断了她，微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我突然有个急事，就不陪你吃饭了，你自己慢慢享受午餐吧，不着急，我也觉得你很不错，下次再联系。” 　　顾曼青楞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满，但是看到湛兮走向了结账的前台，又看了看满桌子的精致贵菜，终究是选择先吃。 　　而湛兮走向前台，却只是礼貌地问了前台的工作人员：“您好，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您好先生，出门直走往右拐就是了。” 　　“谢谢。”湛兮礼貌颔首，转身离去。 　　结账？不存在的，他就喝了一杯餐厅一开始就免费提供的柠檬水啊，他凭什么要结账！ 　　※※※ 　　湛兮去了洗手间，正值午饭时间，洗手间空无一人，他霸占了洗手间的干净光滑的镜子，左看看右看看。 　　嗯……这是他签了438以来，附体的颜值最不明显的宿主。 　　原身名为宋平常，他的长相确实是和他的名字一样，非常平常。怎么说呢，就是他有着非常非常普通的，丝毫没有特点的五官，这长相基本上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那种，扁平得匪夷所思。 　　不过湛兮穿过来后，发现镜子里的宋平常，和原身记忆之中的他自己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最重要的是整个人的气质不同了。 　　原身时常佝偻着，走路都挺不直腰，总有些畏畏缩缩的模样，又不爱讲话，人又特别的木讷，待久了就让人觉得怪无趣的。 　　而湛兮则不同，不论他的灵魂被投放到哪个身体里，那具身体的眼睛总能呈现出一种含笑的模样，至于这笑意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估计438都说不清楚，最重要的是——湛兮周身会自带一股神棍的气息。 　　原身的净身高一米七二，在这个浮躁之风甚嚣尘上的时代，这个身高打一开始就会被打入死刑。 　　甚至很多人在听到他的身高条件的时候，会轻蔑又鄙夷的来一句：“什么？才一米七二，男生不长到一米八不就是等于残疾？” 　　湛兮从原身脑海里翻出这个女生的言论的时候，不由得又哑然失笑了，如果原身净身高一米七二是残疾，那说这话的穿着高跟鞋才只有一米五一的女生，是什么？截肢了不成？ 　　因为外在条件一直以来都十分的普通，且原身本来的性格就有些内向和木讷，不爱交际也没什么朋友，导致他现年三十岁了，还没有谈过女朋友。 　　到了他这个年龄，来一场像是校园里头那样简简单单的恋爱简直就是奢望，他被迫走上了相亲的道路。 　　这一直没相亲也没啥事儿，一相亲，偏生就整出事儿来了。 　　原身的父亲是一名为国捐躯的烈士，母亲是一名产科医生。原身他本人和自己的名字一样，一切都稀疏平常，并无什么凸出之处，唯一让人羡慕的大概就是他运气不错，投胎到了一个父慈母□□，当然，就算是有一位伟大的父亲和值得尊敬的母亲，原身不受异性欢迎的结果也并不会改变多少。 　　唯一会改变他人看法的，就是车啊房啊，说白了，是——钱！ 　　原身家中老宅和父母积攒下钱买的小房子，都走运地因拆迁而享受到了国家政策的扶持，房子拆迁得补助送一家三口一人一套商品房外加一笔钱，于是买新房，买了新房又拆迁得补助…… 　　于是现在的原身就拥有了八套商品房，以及卖掉了其他房子后再投资一个新开发的小区的一栋二十三层的商品房楼。 　　原身说幸运也幸运，说不幸也不幸，他父亲走得早，母亲如今也退休了，正一门心思地想要抱孙子，正是老太太想孙子心切，硬生生地被绿茶女趁虚而入，闹得几欲家破人亡。 　　老太太一心想要原身快点结婚，而原身被催促得也有些火上眉毛。 　　可是很多时候，大部分女生看他第一眼，就觉得眼前这个穿着白体恤和浅色牛仔裤的男人不咋地，衣着没啥品位，看着也不像有钱人，长相也不咋地，还是算了。 　　虽然媒人都在说他家有多少多少钱，又有多少多少房，可是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吹牛皮，扯大旗呢，南方某些农村里也能随便就盖好几栋楼呀，那能值几个钱？ 　　再说了，这男人一看就给人感觉不像是“有钱人”，指不定就是那些没啥底蕴的暴发富呢……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原身就是没被人看上。 　　久了久之原身就越发自卑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相亲都相不到姑娘了。 　　唯有刚刚那个叫顾曼青的外星人脸型的姑娘，对他还算是“热情”，至少一直在问问问。 　　湛兮觉得她长得哪哪哪都非常不自然，偏生这时代就爱这样的审美，原身也觉得她虽然“势利眼”，但是至少“实诚”（没有掩饰爱财本质），两人一拍即合。 　　可是原身不知道，人顾曼青不仅“势利眼”，还能“实诚”到“买一送一”啊！ 　　※※※ 　　【宋平常，你怎么回事啊你，你和女生出门吃饭，竟然要女生付款！？你还是男人吗！？】 　　湛兮洗了把脸，就收到了顾曼青怒不可遏的信息。 　　他不紧不慢地用纸巾擦干了手，才回复：【不好意思，是我顾虑不周。】 　　然后直接发了个红包过去。 　　顾曼青秒收了红包，结果差点又被气到发飙，她抓着手机就是一阵抓狂和怒骂，信息也噼里啪啦地发。 　　湛兮：【你为什么生气？】 　　【你给我发四块钱！？宋平常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 　　【可是茶位费确实就是四块钱一个人呀。（无辜脸JPG.）】 第131章 　　茶位费！？四块钱一个人！？操！ 　　顾曼青脑子里被祖安经典语录疯狂刷屏，她差点儿就被湛兮“耿直无比”的回答给气了个仰倒。 　　扶着墙的手都在颤抖, 顾曼青努力地深呼吸、深呼吸, 她告诉自己, 一定要冷静，要冷静, 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她气坏了不要紧，气到了肚子里的宝宝可就不好了。 　　这个孩子很金贵, 顾曼青比谁都清楚, 她日后想要的那种高端的精致生活，出入豪车, 居住豪宅, 新款鞋子衣服包包，高端化妆品，贵妇级生活用品……这一切, 都得靠着肚子里这个宝宝才能得到。 　　她要“母凭子贵”，可是这也得要让孩子先生下来才可以，而要生孩子, 在这个法律细则已经被不断完善的时代, 准生证是必不可少的。 　　顾曼青脑子里千回百转地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最终, 她咬牙忍住了要发火的怒气, 硬生生地转变策略, 开始和湛兮讲道理： 　　【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你只给你自己一个人的茶位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湛兮非常不解风情地明知故问：【我哪里过分？】 　　顾曼青差点被气了个仰倒，愤怒到打字都在手抖：【哪里过分！？你竟然还有脸问你哪里过分？你是不是男人啊！你一个男人，竟然做出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事情，出门和女生吃饭，不主动买单就算了，竟然只给四块钱茶位费，你还好意思问你哪里过分？！】 　　湛兮从原身的记忆，扒拉出了这女的在朋友圈发表的一些，各种吹嘘自己是女权主义者，终身追求女性独立男女平等之类的信息，然后直接到她朋友圈截图，发给了她。 　　【你不是自己说要男女平等，女性要独立吗，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来买单，你这是不是不够独立还有特权主义的想法？】 　　顾曼青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她还是感觉气到有点肚子痛，可能孕妇都得顺着，尤其是她这种公主癌晚期的。 　　【女权是这样理解的吗？！】 　　湛兮非常乖巧又耿直：【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才是女权吗？】 　　顾曼青气恨死了，恨不得打爆这男人的狗头，又硬生生忍住，开始想方设法地要减少自己一些损失。 　　这一顿饭，可不便宜，好几千呢，本来吧，顾曼青也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底，可是现在不行了，她现在还在为了自己宝贵的“龙种”而“逃亡”，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 　　唉……只能这样了，付一半的钱吧，顾曼青委屈巴拉地想着，自己可真是个忍辱负重的好女人！ 　　【好了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女权的真正意思是平权，平权你知道吗？意思就是我们两个人吃饭，我们应该要AA！】 　　能捞回一点是一点，顾曼青肉痛的想着。 　　湛兮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这一条，几乎能想到这女的究竟是个什么气急败坏的心态，又卑微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下去，忍辱负重可不简单，他淡淡地想着。 　　他老老实实地回复：【是的，你说的对，我们应该AA。】 　　顾曼青眼睛一亮，有戏！ 　　她马上就把自己的支付凭证截图发给了湛兮：【一共是4865.5，零头五毛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4865除以2，你给我转2432.5吧。】 　　湛兮立马杠回去：【不对，就算你抹零头，也不是不跟我计较4865.5里面的零头五毛钱，因为这五毛钱本身就有你的一半，4865.5除以2明明就是2432.75，你让我给2432.5，就算是不和我计较，也只能说是免了我的两毛五而已。】 　　【你怎么能占我便宜呢？（委屈巴拉jpg.）】湛兮的笑容逐渐变/态。 　　顾曼青：【……】他-妈-的这是个什么极品！脑子气炸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算怀的是个哪吒，也能给宋平常给气得早产出来！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顾曼青忍辱负重：【好好好，算我说错了，那我免你七毛五，抹零了，你直接给我转2432块钱，可以了吗？】 　　湛兮抓着手机笑得乐不可支，回复却义正言辞：【不行！我不是这种要占别人便宜的人。】 　　顾曼青虽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了，但是想着反正他也是要多给钱，那就忍忍吧，于是她说：【随便你，你硬是要给2432.75也行。】 　　湛兮：【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转？（黄豆疑问jpg.）】 　　【宋平常，你究竟什么意思！？你耍我玩吗？】顾曼青被气到脑裂。 　　湛兮：【我没有啊，我在和你讲道理，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人不能不讲道理呀。AA的意思不是各付各的吗？我明明没有点过菜也没有动一下筷子，二十几道菜都是你点的，也都是你吃的，你付你吃的菜，我付我的茶位费啊，这有什么不对吗？（狗狗歪头无辜脸jpg.）】 　　顾曼青：……我可qnmlgb！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极品！打着灯笼都找不找的绝世大奇葩，简直世间罕见！ 　　※※※ 　　因为一顿饭，顾曼青被湛兮硬生生给耍了一顿，气到她甚至担心自己肚子真的会出问题，赶紧跑医院去检查了。 　　顾曼青恨死宋平常了，真是想把这男人杀人鞭尸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不得不忍辱负重，她必须得要讨得这个男人的欢心，尽管这男人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不仅如此，她还得要让宋平常以最快地速度和自己扯结婚证，不然的话肚子显怀了她就瞒不住了……没有准生证的话，在这个国度是万万不行的，她一定要和宋平常结婚，拿到准生证。 　　宋平常这个男人，是顾曼青的好友为她千挑万选选好的最佳——“接盘老实人”。 　　要知道，这男人虽然狗逼了一点，不解风情了一点，耿直了一点，但是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第一，宋平常家里有不不少的资产，有钱才可以满足顾曼青奢靡的生活习惯，才可以给她怀孕期间最好的物质条件，让这个孩子有最好的营养，让她在怀孕期间真正享受到皇后一般的生活。 　　第二，除第一之外，这个叫宋平常的男人，家里就只有两个人，他母亲和他自己，不会有麻烦的互相帮衬的亲戚。而且顾曼青的朋友都打听清楚了，宋平常的母亲可是国内排名能排进前一百的产科医生，而且为人和善，一生都温和有礼，顾曼青嫁过去了，不仅不用面对婆媳矛盾，还等于免费能够享受到有钱都买不到的专业护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宋平常这个人本身。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初哥，到时候顾曼青要瞒天过海移花接木啥的也比较好操作。而且宋平常这个人木讷又没什么朋友，就等于万一有事儿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而且他本人老实又本分，虽然有些不解风情，但是综合下来，这世界上简直没有比他更合适给顾曼青的孩子喜当爹的老实人了。 　　只是顾曼青没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和这个老实人见面，就会被对方的“老实”和“耿直”给气得七窍生烟，即使她朋友已经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强调了多次这个男人老实木讷还耿直，说话直肠子，她还是感觉自己被起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 　　顾曼青上了一趟医院，检查完了，没什么大事，她松了一大口气的同时，又恨毒了宋平常。 　　一个人回家的路上，顾曼青就忍不住想到肚子里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再想想她会因为这个孩子即将拥有的富贵生活，再对比一下这个叫宋平常的垃圾男人，和女生出门吃饭竟然只给四块钱茶位费的奇葩，顾曼青就觉得恶心，越发觉得自己宁愿插入他人婚姻，为了绑定一张长期饭票而“自作主张”地备孕都是正确的选择。 　　没错，顾曼青是一个有钱富二代养在外边的小情人，她起先只是人家秘书，后来发现顶头上司竟然是财阀继承人后，果断主动出击，死缠烂打撒娇卖萌，十八般手段通通用上，终于如愿以偿。 　　当然，这也是因为对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顾曼青勾一勾，对方就秉持“不吃白不吃”的原则，两人一拍即合。 　　不过有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不知名的富二代虽然热衷这种片刻欢愉，却也只是享受生命大和谐的快乐，并没有想要闹出人命的意思。 　　可是顾曼青怎么可能放过这种能够一举实现阶级飞跃的好事，她乖乖地给人家当了一两年的小情人，培养出了不少的感情，再拿针把安全小雨伞们全戳破…… 　　顾曼青如愿以偿地怀上了，可是想要母凭子贵，有子还不行，得这个子生下来了才行。她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那男人和她有点感情，跟养条狗那样的感情，让她生下孩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顾曼青果断地带球跑了。 　　跑了再说，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那想抱孙子都想疯了的财阀当权人还不得给她一笔好处？ 　　顾曼青是个享乐主义，就算是抱球逃亡，也想要享受最好的照顾和物质条件。 　　她本身没这个资本，没关系，她还有一张美到“惊天动地泣鬼神”的脸，随便找个工具人接盘侠伺候自己一年就行了，顾曼青毫无心理负担地想着。 　　没错，顾曼青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她想要嫁给宋平常，享受宋平常母子两的伺候，等孩子生下来了她就离婚，分宋平常一笔钱和几套房子，再带着孩子去“认祖归宗”，享受贵妇生活。 　　顾曼青把一切都想得非常妥当，计划无比完美，至于宋平常本人是怎么想的，她可不在乎。 　　况且，宋平常这种垃圾男人，哪里能讨到老婆？他这种人，一顿饭都要计较的穷酸样儿，一辈子都讨不找老婆的。 　　顾曼青无比自信地想着，像她这么美的人，平日里宋平常就算是想当舔狗，那都舔不上呢，她肯纡尊降贵地给他当一年的假老婆，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再说了，她肚子里怀得可不是一般人的种，这可是SJB财阀当权人嫡长子的种！ 　　指不定她肚子里这个，就是SJB财阀的太孙殿下！ 　　能当太孙殿下名义上的父亲，就算只有一年，也是宋平常祖上烧高香了。 第132章 　　湛兮是确实感觉到了圣父系统在进步, 比如上一个世界, 对于故事的最后变成了大反派一样的左蓁蓁，圣父系统提出来的任务要求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感化, 而是变成了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由此可见, 圣父系统已经意识到左蓁蓁会变成需要被感化的恶人的原因所在, 需要感化的不是她, 需要改变的是她所经历的过往。 　　而在这个世界里, 圣父系统对顾曼青这个任务对象的任务要求，又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从前圣父系统所谓的感化恶人的任务，就是要求他用博爱来感化恶人, 使恶人对自己的罪过感到后悔。而这个感到后悔的“忏悔值”, 可就是恶人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的情感。 　　但是这一次, 438敲锣打鼓地告诉湛兮：“感化的细则变了, 忏悔值仍然占据大头, 现在感化的标准是：百分之六十的忏悔值加百分之四十的惩罚度。” 　　而这个惩罚度其实是没有明确标准的, 显然还是在摸索的阶段。 　　“我说！你也太牛了吧！” 　　湛兮正挤着公车回家，脑子里和438唠嗑：“什么牛不牛？” 　　哦对, 没错, 原身确实挺多房子的, 但是现钱不多, 至于车子……原身确实买了！ 　　模型, 巴掌大的！ 　　湛兮可从来都不说谎, 哈哈哈哈。 　　“现在的任务进度已经有五个点了耶, 可真有你的。” 　　湛兮闻言挑眉：“可我还没做什么啊。” 　　顶多就是装傻充愣, 大尾巴狼一样地用“耿直”来杠顾曼青，不让她快活而已。 　　“这五个点都是惩罚度上加上来的，天啊，这年头，靠嘴炮也能算是惩罚度了吗？” 　　438还在咋咋呼呼，而湛兮却陷入了沉思。 　　按438的反应的话，这说明了圣父系统的“惩罚度”和之前的“忏悔值”一样，都还不完善，是一个非常宽泛的定义，因为之前的忏悔值湛兮和438就拿“后悔”之类的情绪来钻漏洞，而如今的惩罚度，似乎把让顾曼青心里不爽利让她气急攻心也算是惩罚了。 　　说起来……人是能被气死的。 　　湛兮美滋滋地想着，怒急攻心又不能发火，确实是一个很残忍的惩罚了呢。 　　可是这不怪他呀，想要骗婚的人又不是他。 　　※※※ 　　顾曼青和原身的故事说来也极为简单，不过就是原身这样一个名字都老实的不行了的老实人，喜大普奔地加入了万千喜当爹的行列中去了而已。 　　顾曼青给SJB财阀当权人的长子颜景龙当小情人，当然，她只是颜景龙十来个小情人队伍里的其中之一，而已。 　　为了能让自己的青春饭票，兑换成终身饭票，顾曼青偷偷摸摸地想要母凭子贵，坑了颜景龙就带球跑了。 　　但是这个国度的法律条文已经臻于完善了，没有准生证，她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没有医院敢给她接生，除非顾曼青能咬下牙跑某个山沟沟里找比大熊猫还稀少的产婆帮忙。 　　当然，顾曼青是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别提医疗条件和生产风险什么的，让她跑山沟沟里去吃苦，那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更难受，因此，她打上了有钱又老实的人的主意。 　　原身可是她们千挑万选，大浪淘沙选ba出来的“最佳接盘侠”呢！也不知道原身知道这事儿会不会感到荣幸。 　　顾曼青和顾曼青的朋友能够想得到的东西，湛兮同样能够想得到，这女人无非就是贪图原身人傻钱多，老娘还是个牛逼轰轰的退休产科医生而已。 　　原剧情里，顾曼青也是这么做的，先是哄得原身光速和她扯结婚证，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表示不想要铺张浪费，让原身母子两个也别摆酒什么的了，有结婚证就成了。 　　因为原身和原身的母亲也算是新派人物，原身确实不在乎摆不摆酒的问题，原身的母亲陈桂兰也是想着要尊重孩子们自己的意愿，因此结这个婚，除了当事人，也就附近的街坊邻居知道了而已，还就真的如了顾曼青的所愿。 　　就这样跟做贼似的扯了张结婚证，顾曼青连朋友圈都不让原身发，说是不想在公共网络泄露**，自己的幸福小家自己知道就好了，原身就只好给几个亲朋好友们发了信息表示自己结婚了，但是大家对他的新婚妻子是全然没有任何印象的。 　　顾曼青刻意淡化自己和原身结婚的消息，就是为了在孩子生下来后，自己超光速地拉着原身去扯离婚证的时候，会没有阻拦，会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一切都顺顺利利。 　　可是原身亏大了！家破人亡！ 　　顾曼青真的是资本主义的奴隶，成天到晚就追求“享乐”，如果说有些人对梦想啊艺术啊什么的追求是到了极致，那顾曼青对享乐的追求也到了极致。 　　她怀孕期间，要最好最贵的补品，最好最贵的化妆品，最好最贵的衣服鞋子，最好最贵的私立医生……所有的一切的一切，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要最好最贵的。 　　依照湛兮看来，“最好”得打个问号，“最贵”那是肯定的了。 　　顾曼青用的东西贵到什么程度呢，要吃几万块钱250g的上等珍贵XX大米，穿鞋也要某某奢侈品牌休闲舒适的十几万一双的限量版拖鞋，就连头上的发绳，也要买上千块一根的…… 　　湛兮也是服了。 　　偏偏原身母子两都考虑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想到人都嫁到自己家里来了，顾曼青的父母把她养那么大也不容易，全都忍了，又怕孕妇情绪不稳ci激她，通常她要啥给啥。 　　而且原身的母亲陈桂兰也一把年纪了，还在手把手地以专业标准来伺候自己的儿媳妇，当真是二十四孝好婆婆一样，累到晚上头晕眼花浑身发颤腰酸腿软，还得要原身给她拔罐才能舒缓。 　　而且单单是供养顾曼青到孩子生下来，原身家里就卖掉了六套房。 　　钱都花光了，孩子刚生下来，顾曼青说为了表达重视，就把那还在盖的三十二层的大楼过到孩子名下吧，她软磨硬泡了许久。 　　而原身和母亲想想也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家估计就这一个孙子，早给晚给都是给的，又因处在初为人父初为ren奶奶的惊喜之中，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母子两果真把那栋楼都转到了便宜儿子的名下。 　　剩下两套房了，钱也花的差不多了，顾曼青偏生还觉得自己薅羊毛薅得还不够狠，又是以孩子的用品啊，奶粉啊，纸尿布啊，保姆啊，她的产后护理啊等等原因，硬生生地又逼着原身再卖了一套。 　　到最后，原身和母亲就只剩下一套最老最小的房子，三室两厅，想想也觉得无所谓，反正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可是偏偏就在这时候，顾曼青感叹着对着原身说：“你变了，你变得让我觉得好陌生。” 　　湛兮：“……？？？”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wo槽。 　　你敢相信！顾曼青要和原身离婚的借口是那天早上原身多吃了一颗鸡蛋！ 　　湛兮：“……”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顾曼青因为一颗鸡蛋开始大发雷霆，一会儿说你不在乎我了，你吃鸡蛋竟然没有先问我要不要吃，一会儿又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好陌生，我觉得我们过不下去了。 　　不论原身如何手忙脚乱地解释，顾曼青就是“不听不听，我不听”。 　　顾曼青是穷摇学十八级，专家教授级学者，石锤了！ 　　※※※ 　　闹了一星期，闹得鸡飞狗跳，期间原身和母亲都快要跪下来求顾曼青了，顾曼青就是不为所动，就是要离婚，死都要离婚，孩子也要带走。 　　这年头的法律非常健全呀，那不管男方还是女方，过不下去想离婚就离婚，国家支持的呀，那夫妻两都处不来了，何必这样拖着呢？ 　　原身本来不想松口的，可是顾曼青不耐烦了，她当然会不耐烦，她那时候已经得到SJB财阀当权人的亲口承诺，他们颜家会承认这个孩子的，而颜景龙虽然一开始极为气恼顾曼青自作主张，却也因为那可爱的小娃娃而心软了，总之就是大好前程在等着顾曼青，她一脚踹飞原身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不离婚？ 　　眼见原身母子两“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不耐烦的顾曼青就结合同样等得不耐烦的颜景龙，自导自演了一处原身和其母亲“冷暴力”儿媳妇的大戏，然后就把这“新闻”给捅到了网络上。 　　冷暴力这东西，顾曼青盯着符合时下审美的脸，可怜兮兮地掉几滴鳄鱼眼泪，说什么吃饭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和自己说话，自己的丈夫殷勤地给他老娘夹菜，却从来不顾及她这个孕妇，说什么婆婆每天做饭也从来不问问自己爱吃什么……她在这个家，就像个透明人，隐形人，生仔机器，没有任何的人权可言。 　　这就精准踩到了新时代网络道德卫士们的雷了！ 　　原身和自己的老娘，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人家什么恶毒的话，诅咒全对着他们毫不犹豫的倾泻…… 　　迫于这样可怕的压力，原身最后还是和顾曼青离婚了。 　　顾曼青大发慈悲地表示：“家里的那套房，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就留给你吧。” 　　网友们还各种夸顾曼青真的是个超级好超级优秀超级独立的女性，自己抚养孩子，还不分房子，还不要孩子父亲支付抚养费，简直就是新时代完美优秀的女性代表！ 　　顾曼青是实现阶级飞跃了，过上了她想要的贵妇生活。 　　可是这一切都是吸着宋平常和陈桂兰的血得来的，但是顾曼青丝毫不曾有过愧疚。 　　或许是她太气人了吧，才会让圣父系统硬生生给她弄了个“惩罚度”。 　　原身和母亲住在唯一的一套房里，没有任何现钱，而那套房的位置也暴露了，被人各种威胁，好在因为法律健全，没有人上门放死老鼠，泼油漆什么的，死亡威胁的人只是抓不到，要是抓到了也会入狱的。 　　就算没有这些死亡威胁，陈桂兰也住不下去了，这个房子都是有关于顾曼青的回忆，都是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孩子生下来的回忆…… 　　而且街坊邻居们的冷眼也不好受，又没了钱，原身只好卖了这唯一一套房，和母亲回乡下去了，只是他母亲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看心理医生什么的，吃药什么的，又把钱花的差不多了，最可怕的是陈桂兰最后被确诊为癌症，而宋家已经没了钱…… 　　陈桂兰死后不久，原身就喝敌敌畏自杀了。 第133章 　　人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被贻笑千古, 像是原身这种凄惨到赔光家产还丢了命的，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其实硬是要说起来，原身对顾曼青也没有什么很深刻的情感, 他对顾曼青有的，只有身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和担当, 说白了就是一起搭伙过日子。 　　原身心想的是日子就凑合过吧, 有什么不好的忍忍就过了，日子都是这样磨着磨着互相宽容互相妥协就会好起来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姑娘非常贪财，但是想到她至少表现得“实诚”, 而他恰好有点小财, 也不小气, 两个人凑合凑合过日子得了。 　　所谓的新婚, 也就是陈桂兰买了一些好酒好菜，“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吃了一顿。 　　期间原身喝了不少酒, 当晚迷迷糊糊就睡了，结果第二天天一亮，顾曼青就浑身痕迹地出现在饭桌上。 　　陈桂兰看着五味陈杂, 直接揍了儿子一拳, 骂他不知轻重, 不知道要体恤妻子，那时候顾曼青还假惺惺地说：“没事的妈, 平常也是太高兴了些。” 　　宋平常：“……？？？” 　　顾曼青又娇又怒地瞪了他一眼：“干嘛一脸无辜,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宋平常满头雾水, 外加满脸通红，他做了吗？他做了吗？他真的做了吗？可是他不记得了呀，他不是一觉睡到了天亮啥也没干吗？ 　　宋平常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可是他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呀，他莫得任何感觉，可是顾曼青浑身痕迹，总不能是她自个儿折腾出来的吧？ 　　老太太觉得这儿媳妇好呀，虽然有点儿享乐主义，但是这年头，谁家闺女不是娇生惯养的，她想着顾曼青的父母把她养那么大不容易，人家的心头肉嫁到了自己家，也不能平白亏待了人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看着未来要陪伴自家儿子度过一生的人，陈桂兰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有时候，人眼睛自带的滤镜，厚度可以比万里长城的长度还吓人。 　　新婚第二天的晚上，根本就没有尝过滋味的初哥想要真正进行夫妻之间的生命大和谐，结果被顾曼青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你还没折腾够我啊，我都疼死了，现在还没好呢，罚你一个星期不许和我睡！” 　　陈桂兰也支持自己的儿媳妇，都想把自家狗儿子再揍一顿了。 　　原身无奈，只好到隔壁房间睡了一星期，一星期后他卷土重来，偏生当天晚上顾曼青说自己来大姨妈了…… 　　于是又过了一星期，结果一星期后，顾曼青借题发挥，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开始作精一样地作天作地，单方面和原身冷战。 　　就这样拖着拖着，顾曼青忽然有一天上医院，回来就说自己怀上了！ 　　陈桂兰喜出望外。 　　宋平常：“……？？？” 　　※※※ 　　湛兮终于摇公交车摇回了原身和老太太住着的那一套房子。 　　他一进门，满头银丝已经过半的陈桂兰听到了动静，就赶忙从房间里出来了，急迫地问他：“怎么样？你这次相看的姑娘怎么样？” 　　湛兮看了虽然气质依然不错，却已经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一眼，一边换鞋，一边非常老实地说：“她挺好的，人非常豪爽，也非常的直接，上来就问我有没有房子，我说有，她马上就问我有多少套房子，我就说我有八套房子和一栋楼，她就问我这些房子都什么地段，我就全部告诉她……” 　　他就像是掉书袋一样，叨叨叨地就预期平平地一股脑全给说了。 　　“她这个人真不错，自制力非常的强，一直到我说了房子的地段了，她才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摆出了认真的样子。”湛兮非常耿直地夸奖着，“妈回头你得空了请那三姨吃个饭，她这回算是给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对象了。” 　　而这时候的陈桂兰显然也不像是原剧情里，因为“要和儿子度过一生的人”的滤镜而眼瞎，她虽然差异自家儿子竟然还能一股脑说出这么多的话来，却也没多想，因为她被儿子话里的内容给牢牢抓住了心神。 　　听到“上来就问我有没有房子”，陈桂兰直接就皱紧了眉头，再听到后面说什么房子的地段暴露了才摆出认真的样子，陈桂兰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你是二愣子呀！人家就看中你的钱了，你还夸她好。” 　　湛兮摆出了无辜脸：“她确实挺好的呀，之前人家看到我都懒得和我说话，直接吃了东西就说什么有事先走了，这个叫顾曼青的女生是真的很好的，她没有随便吃点东西就走，我都没到她就已经点了二十几个菜在等我了，你看她对待和我的相亲，多认真啊。” 　　陈桂兰瞬间捂住了头：“……哎哟你是个大傻子吗，你气死我了。” 　　“妈你要是头痛你就回房休息吧。”湛兮去洗了个手。 　　湛兮可不是原身，自然不会帮着别人在自家老妈的面前掩盖她们的缺点，要知道原身之前对所有相亲对象的评价都是“挺好的”，而他的相亲对象对他的评价却非常糟糕。 　　所以基本上人家姑娘借口有事先走了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后续发展了。 　　而顾曼青就不一样了，她是怀着不一样的目的上门的，就算被湛兮气了个半死，只要没死透，她还是会再一次找他的。 　　就像是原剧情里，陈桂兰问原身和顾曼青的相亲怎么样了，原身的回答是万年不变的“挺好的”，虽然陈桂兰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也知道自家老实儿子是没法子说人家女孩子的不好的，也就不计较了。 　　结果后边顾曼青主动联系原身了，还亲自登门拜访，带了一个礼盒的燕窝上门送给陈桂兰，陈桂兰那叫一个欢喜啊，有了前边那些无声无息的姑娘的对比，顾曼青简直太好了，好得不得了了，她甚至头一回觉得自家儿子口中那三个字的评价还真的挺正确的。 　　后来原身看那盒燕窝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才发现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期了，他们母子两个根本没有多想，就觉得可能是小姑娘买的时候没看清楚，被人骗了。 　　母子两人也是真的体贴又善解人意的，为了照顾顾曼青的自尊不让她尴尬，他们只字未提燕窝快过期的事情，为了不辜负人家的“一片好心”，他们急急忙忙地赶在过期前就把燕窝给吃完了。 　　而顾曼青后来得知这燕窝为了不浪费，还是母子两人一块儿吃才赶在过期前吃完的，就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极为轻蔑又嘲讽的笑容。 　　原身和陈桂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湛兮还能不知道吗，估摸着顾曼青就是随便拿了她不想吃或者不喜欢吃的又快过期的东西来充面子，指不定不送给陈桂兰，顾曼青估计没过几天也要把这盒燕窝给扔掉的。 　　顾曼青就是把原身和他老娘，都当成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好东西的，可以随便应付一下的贱民呗，什么一片好心，呸！ 　　※※※ 　　湛兮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发现陈桂兰还已一脸忧愁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摆着原身耿直的脸，明知故问：“妈，你不是头痛吗，怎么还不回房休息？要去医院看看吗？” 　　陈桂兰叹了一大口气，她觉得这一次的相亲又完了，看着自己的儿子，身材清瘦，白t恤，牛仔裤，干干净净的一个大男人，虽然脸确实平庸，但是至少气质也挺让人舒服的呀，怎么着就是没人看得上他。 　　“妈没事，这次估计……唉，那你接下来怎么办？”陈桂兰忧心忡忡地看着湛兮，她总怕自己会死的很早，离开了儿子，儿子他这么木讷，估计也找不着伴了。 　　“怎么办？”湛兮很是惊诧地看了自家老娘一眼，笑了，“还能怎么办啊，我等通知呀。” 　　是的，等通知，原身一直都是女方说“有事先走”后，等媒人的通知，而这个通知当然是等着等着就没有后文了。 　　等通知，又是等通知，陈桂兰听着等通知三个字就难过。 　　人老了就容易胡思乱想，陈桂兰现在就忍不住去回想儿子以前的相亲经历，总是各种被嫌弃，她越想，就觉得越委屈，脑子里已经开始责备起自己的“死鬼老公”。 　　果然，陈桂兰对着湛兮含泪抱怨：“你爸，真的是！唉！他活着的时候，一天天的执行任务，这个家也没回来过几次，你小时候都和他亲不起来……关心一下他，他还得一脸正经地说要保密，现在好了，保密保密，连死亡都保密了八年才给我们知道真相……” 　　越说就越觉得难过，陈桂兰已经开始掉眼泪了：“我天天在医院，你总是自己在家，你小时候好乖好乖啊，可是后来才知道你得了自闭症，还严重的很，是我们对不起你，他不是个好爸爸我也不是个好妈妈。你好不容易这些年才好起来……现在你找不到一个一起走下去的伴。” 　　“妈老了，不能永远陪着你，你以后可怎么办？自己一个人，寒暖无人问，难道要这样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吗？我不放心你啊。” 　　想到身后事，陈桂兰不禁悲从中来：“我们两个人做错了什么呀，我们就你一个儿子，还是晚育，我现在就想着让你有个人，能和你携手走下去而已，怎么就那么难，我也没什么要求了呀。” 　　“妈，没事的，随缘，你别伤心了。”湛兮上前，坐到了她身旁，给她递纸巾，“这些事情，要随缘的嘛，人生的伴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别说我一个人就能好好的活着，您今年才多少岁啊，就老想着身后事，你要是加把劲，指不定还能再活个三四十年呢。” 　　“胡说，我现在都六十几岁了，还能再活四十年呀？”陈桂兰瞪了湛兮一眼，却也成功被他带偏了话题。 　　湛兮一脸耿直：“那当然，现在的医疗技术多先进，活到一百多岁又没有什么难度。” 　　※※※ 　　安抚好了老娘后，湛兮马上主动联系顾曼青。 　　他可不想再让顾曼青拎着一盒快要过期的燕窝上门，白白刷陈桂兰的好感度，而湛兮虽然想要折腾顾曼青，却也还是打算和她结婚的。 　　结婚肯定是要结婚的，不提别的，目前这个国度，骗婚罪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已经结婚了为前提的呀！ 　　明明知道国家法度完善，没准生证孩子都生不了，顾曼青偏偏还要骗婚，湛兮也不清楚她脑子里装着啥。 第134章 　　顾曼青如今就住在一高档酒店里, 她每日里心惊胆战地生怕那男人找到了自己, 然后要把自己拖去打胎，要知道在这个国度，破坏他人婚姻的小三不仅仅要面临社会和公众的道德谴责, 还要面临法律的制裁，刚刚才变成受精卵的“孩子”也不可能留下。 　　除非颜景龙愿意和自己的原配妻子离婚, 和顾曼青结婚，为顾曼青办理准生证，可是就算是这样, 顾曼青还是介入了他人的家庭, 破坏了他人婚姻，甚至导致他人离婚, 他人的孩子成为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没错, 就算是这样，顾曼青也得坐牢。 　　顾曼青很清楚自己在颜景龙心中的地位，就是一条养得比较久的狗，要说感情, 那还真没多少。更别说要他为她离婚了, 更何况，就算颜景龙为她离婚，也还得等她出狱才能一家团聚呢。 　　要是这样的话, 那她的努力全白费了, 顾曼青愤愤不平地想着, 她凭什么要去牢里待着！？ 　　没错，顾曼青之所以不敢向颜景龙坦然承认自己不顾他的意愿，怀上了他的种，除了知晓自己在对方心中究竟只有几斤几两以外，她还不想坐牢，要知道，颜景龙那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可不好招惹。 　　只有孩子才是顾曼青的免死金牌，只要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SJB集团才会为她撑腰。 　　当然，顾曼青现在也不能确定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她已经打算好了，等月份大了就去一些走不了明路的地方检察，如果是男孩，那一切按计划行事；如果是女孩，那她直接制造个事故流产，然后离婚。 　　反正不论如何，她那时候是已婚人士，就算结婚怀孕流产离婚，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名誉上的影响，她还是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娇花儿。 　　顾曼青打得主意就是要找个老实人，正正当当地车一张结婚证，拿到准生证，后续检查清楚是男孩，就生下来。至于月份问题，那就串通医生把健□□下来的孩子做个假证，当是早产儿就好了。 　　到时候离婚了，孩子依然顶着老实人儿子的名头，但是SJB集团的当权人和孩子的亲生父亲知道这孩子是有他们血缘的就好了呀，不论是把孩子过继到原配夫人的名下，还是颜景龙和没有生儿子的原配夫人离婚，再娶了她，让孩子名正言顺，这都没关系，因为不论如何，少不了顾曼青的好处。 　　这才是顾曼青铤而走险的理由。 　　唯一让顾曼青觉得怄气的是朋友为她千挑万选的老实人，耿直到像是个单细胞生物，随便说几句话都能把人气死！ 　　简直就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出师不利。 　　----------------- 　　原剧情里那孩子生下来了，湛兮没打算去霍霍这孩子，至少他没打算主动让顾曼青搞掉她自个儿的孩子。 　　要是顾曼青没能成功拿到准生证，那她在这社会基本上无法立足，孩子恐怕也生不下来，顾曼青能不能立足湛兮是压根不担心的，孩子他确实不打算去为难，但是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顾曼青就是了，谁叫她这么“理所当然地浪，理所当然地霍霍老实人”呢。 　　再说了，就算湛兮想要放过她也不可能，毕竟她可是任务对象！ 　　就死磕吧，少说还能死磕个半年呢。 　　湛兮神情怡悦地给顾曼青发了条信息： 　　【初次见面，我觉得你很不错，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继续深入了解的机会？】 　　收到信息的时候，顾曼青也正在想着有关于宋平常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非他不可”，心里也着急得要死，这个高档酒店的花销可不小，可是她又不愿意委屈自己，就连以往颜景龙送给她的高档首饰她都偷偷摸摸地放网络上卖二手了……可是就算这样，顾曼青也还是打算吊着宋平常一段时间的，至少不可能个当天就联系他。 　　顾曼青估摸着，自己最多也得两天后再随便拿个礼物直接上门什么的，听说宋平常她老娘操心自家儿子的婚事已经整个人都魔怔了，要是她纡尊降贵地亲自登门，这老太婆还不得乐得找不着北呀。 　　但是一切都不按照她的计划来，顾曼青气急败坏地想着，这个该死的宋平常，竟然还敢主动联系她！？ 　　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继续深入了解的机会？ 　　了解个屁，有个鬼的机会，顾曼青疯狂地在脑子里刷屏祖安语录。 　　但是回信息的时候又变成了一个小可爱： 　　【今天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顾曼青咬牙切齿地看着屏幕，果然，对方秒回：【为什么不舒服？】 　　【你觉得呢？】顾曼青心想，这可是自己和宝宝的短期饭票，虽然让他给SJB集团的长孙当名义上的父亲已经便宜他了，但是她还可以更加好心更加体贴一点，没错，她要亲自调//教这个男人，把他调-教成一个能讨女人欢心的人，至少得要让她的婚后日子过得舒心一些。 　　顾曼青心想，指不定被她调-教好了以后，宋平常和她离了婚，还能讨到老婆呢。她觉得自己真是心善，明明让他占便宜给自家儿子喜当爹，还为他和自己离婚后能不能找到下一个老婆而操心，简直就是圣母心爆表了。 　　而另一头，湛兮是真的不知道有人能“自我”到这种程度，简直就像是一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怪胎。 　　看到那句“你觉得呢？”他就觉得心烦，情不自禁地翻了一个白眼，耿直又直截了当地回复：【我不觉得。】 　　【你不觉得，可是我觉得啊！】 　　【所以我问你为什么不舒服啊？】 　　顾曼青就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杠精！一个绝世杠精！ 　　好吧，这种男人，需要打直球。 　　【今天的事情，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顾曼青忍辱负重地铺垫。 　　可是湛兮根本不让她铺垫，马上就秒回：【你也觉得我说的说的很有道理，那你为什么要觉得不舒服。】 　　顾曼青烦躁地疯狂抓着自己的头发，最后选择冷静下来讲道理：【是的，是有道理，可是有时候，人的情绪又不能完全符合道理啊，虽然你确实没有说错什么，菜是我点的，是我吃的，你没点，也没吃，可是你就不能有点儿绅士风度吗？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也付一半的钱吗？】 　　【可是我为什么要付一半的钱，你自己也说了菜是你点的，也是你吃的啊。】湛兮非常有技巧地选择只接受自己想要接受的信息，把其他的话全部忽略掉。 　　顾曼青：【……】去你骂了隔壁！说不通了，说不通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绝世奇葩。 　　就这样，湛兮耐着性子和顾曼青聊了一个多小时，期间顾曼青几度被他噎到无语，气到发疯。 　　湛兮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说：【虽然你毫无道理，而且有些刁蛮任性，还有点公主癌……】 　　罗列了顾曼青十几二十个缺点后，湛兮才慢悠悠地来了个转折：【但是我妈说，男孩子让女孩子生气就是不对了，所以我想要补偿你。】 　　顾曼青脑子里已经被他气疯了，看到“我妈说”字眼心里就是一句话——去你-妈-的妈宝男！ 　　【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虽然我没有错，虽然是你在无理取闹，虽然我也觉得你这样很烦……但是明天就吃顿饭当是给你的补偿吧？】湛兮笑到手抖。 　　顾曼青：【好啊。】我去你妈！ 　　----------------- 　　湛兮给顾曼青发了信息之后，就乐颠颠地问438：“怎么样怎么样，任务进度多少了？” 　　438：“目前任务进度为：7.” 　　“啊！？”湛兮失落了，“怎么就两个点，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可能是现在主系统的评分细则精化了不少，比如说有可能一个方向的加分有上线，你再试试其他方向的吧？” 　　湛兮点了点头：“行吧，也没别的选择了。” 　　和438短暂的交流后，湛兮就拿出了原身久不用的电脑。 　　是时候拿出自己的中级技术了！ 　　湛兮噼里啪啦地一顿操作猛如虎，把颜景龙的资料和他妻子的资料全给翻了个底朝天。 　　看着照片上那个社会精英一样的男人，他笑了，咋地这人内里这么狗呢？ 　　438：“住脑！你这是在侮辱狗！” 　　湛兮：“……咋地这人内里这么438呢？” 　　“我去！” 　　湛兮没有再继续为难438，他起身再检查了一下房间门，确定房间门关好了，这才让438把自己的小木箱丢出来。 　　438照做，湛兮踢了小木箱一脚，喊道：“鬼王？鬼王……？前任鬼王还活着不？活着就吱一声，干活了干活了。” 　　438：“你怎么跟个码头监工似的。” 　　“那你就当我是呗。”小木箱没回应，湛兮亲自进去，把鬼王给揪了出来。 　　鬼王一现身，整个空间就陷入了恐怖的煞气之中。 　　“你还敢叫本座！”鬼王气恨极了，盯着湛兮的眼都在淌血。 　　湛兮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捂着小心肝往后挪：“干哈呀，你这样子搞得我好像个负心汉似的，之前没让你出来，不是世界法则不允许嘛，现在法则宽松了我马上就放你出来了，你还要怎么样？” 　　“法则不允许？”鬼王嗤笑一声，“到底是法则不允许，还是你不想我见到那个人？” 　　鬼王当然知道法则不允许他这样的存在，在小木箱里也能感觉到那个位面带来的莫大的压力，可是这等法则惩罚，对于瘦死骆驼比马大的他而言，是伤不到根本的，更别提把他弄死了。 　　湛兮打量了一下鬼王，之前在玄幻位面，他给对方准备了不少衣服，还有其他一些可以恢复魂体的东西，这是湛兮的打手，湛兮也没打算亏待他的。 　　本来鬼王也已经恢复得人模人样了，可是被同尘君一顿操作，如今鬼王直接变成了最糟糕的状态，衣衫褴褛浑身淌血不说，贯穿着他的玄铁链硬生生多了好几根。 　　唉，说好了是给我的狗狗，结果他以为狗狗不听话，又把狗狗打了一顿，湛兮心痛地摇头叹息。 　　“你说同尘君？”相对于鬼王那不知名的小心思，湛兮就没有了，他毫无顾忌地就说出了那人的道号。 　　听到“同尘君”三个字，鬼王瞳孔倏地紧缩。 第135章 　　湛兮不顾鬼王身上气息骤变, 一脸淡定地问：“为啥我一提到同尘君，曾经的希微子, 你气质就马上变成疯狗？” 　　鬼王：“……你闭嘴！你竟然把本座和疯狗相提并论。”好气！好气！但是找不到话来骂他。 　　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湛兮笑了，非常乐呵地笑着，笑着笑着忍不住了, 就变成哈哈哈哈大笑。 　　鬼王：“……”粗口要怎么说来着？骂-娘要怎么骂来着？！这该死的小兔崽子该不会专门把他抓出来, 就为了来膈应他吧？ 　　湛兮笑够了之后也不折腾他了，就自顾自地说下去：“说真的, 前任鬼王大人，我没有不想你见到他啊, 你不能血口喷人，随随便便就冤枉我。但是当然我也没必要特意放你出来见他, 你要是有本事，你自个儿突破小木箱呗。” 　　鬼王被气得一口血梗在喉咙, 他要是能突破小木箱, 早八百年就把眼前这个黄口小儿给剁成肉酱了！还这样乖乖站着任由他在自己面前放肆？！ 　　“不过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儿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呀？”湛兮非常八卦又好奇地瞅着他。 　　鬼王虽然被气了个半死, 但是虱多不痒, 他已经习惯被眼前这个小辈气了，没有见到同尘君确实让他恼火, 可是他也清楚自己打不过对方, 只有强大到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他的时候, 才能为所欲为，而不是无能地指责别人。 　　因为脑子还算清醒，事情也早已经想通了，鬼王其实没有要暴走的意思，他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一长串，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问：“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什么东西？” 　　“就是受虐狂啊，人家越是虐你，你越喜欢，越上瘾。” 　　“竖子住口！”鬼王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湛兮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就说不是咯，那么激动干嘛？搞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鬼王：“……”本座总有一天要把你的头骨拿来点灯！ 　　“我说你啊，你又打不过同尘君，别说你这破破烂烂的魂体了，就算你再加上三个我，也打不过一个同尘君，所以说，你当时闹着硬是要出来见他能干嘛，不就是找虐？” 　　湛兮一脸好哥们的样子，拉着鬼王开始追忆往昔，感慨万千地说：“当年在我们源世界，你就被同尘君虐成一撮鬼火，凄凄惨惨戚戚哟，你忘记了？被虐了几千年了，现在还主动找虐，你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谁是？” 　　“胡言乱语！本座那是见到昔日仇人愤怒至极。”鬼王立马怒极反驳。 　　“哦哦哦，行吧行吧，你说是就是吧。”湛兮一脸地‘小样儿你就嘴硬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的表情。 　　鬼王又感觉自己被这个表情给气得血都往脑子上冲。 　　“说正事说正事，”湛兮假咳了几声，转移话题，“来来来，你看看这照片。” 　　“你到底要干嘛？”鬼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湛兮：“你别因为我说话不中听你就生气呀，你很快就会有一个患难姐妹了，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对你，还是嘴下留情了的，毕竟你也是我的狗……打手嘛。”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你来看这男的，记住他的脸没有？没有的话等会儿我给你烧一个他的生辰八字，现在给你个任务，你就天天跟着他，偶尔现个身形吓唬他。” 　　鬼王一脸“你有病”，匪夷所思地瞪着湛兮：“你竟然让我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哪里无聊，我气你的时候就贼开心了，你不如去试试吓唬别人，指不定你也会很开心哦~” 　　鬼王：“……” 　　湛兮眼一眯，暗含威胁：“你去是不去？” 　　鬼王瞬间消失。 　　----------------- 　　湛兮不打算放过主谋顾曼青，当然也不打算放过从犯颜景龙了。 　　老实说，他也不清楚，颜景龙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就为了顾曼青做到这个程度了，竟然还帮着顾曼青来对付原身母子二人，真因为有个孩子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呀？ 　　还是说顾曼青身上有光环，有光环湛兮也看不出来，他就看到了奇怪又不协调的五官搭配。 　　具体如何对付颜景龙，湛兮还没想好，但是他觉得时间不应该被浪费掉，所以还是从小木箱里的老伙计们抓出来一个，去陪伴颜景龙一段时间好了。 　　至于会不会吓出病来，那他可不管。 　　鬼王走了好一会儿，438才冒泡问湛兮：“你怎么老折腾他，小木箱里的随便抓一个也能吓到颜景龙吧？又不需要鬼王这等级别的出手。” 　　“我就热衷于折腾他呀。”湛兮毫无心理负担地承认了，手也没听地把颜景龙的妻子，NBL集团的千金房乐然的资料给备份下来。 　　这可是本世界最强助攻呢，湛兮美滋滋地想着。 　　438仿佛十万个为什么上身：“小木箱就没个好人吧，你为什么独独热衷于折腾鬼王。” 　　“因为他特别坏，特别特别特别坏。”湛兮勾出了一抹冷笑，“你见过同尘君一次，你觉得他如何？” 　　犹豫了许久，438才回答：“实力强悍，内心冷漠，目空一切……但是对你确实挺好。” 　　都好到有闲心给它家宿主整了个羊毛毡的傀儡小人。 　　“同尘君从前不是这样的。”湛兮的语气有些冷然，“昔闻霖渊万象宗，首徒希微子，少年英才，天之骄子，时年正值天道崩、秩序乱，希微子元婴出宗门，手持抱朴弓，诛杀魔物万千，为匡扶天下大道而奔走……” 　　“希微子就是如今的同尘君，他也曾经和我们这些正道修士一样，甚至更加优秀，他也曾心怀苍生，以身持道……他会沦落成鬼修，全是鬼王的功劳。” 　　438仿佛又突然吃了个惊天大瓜：“那，那鬼王怎么还活着……”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有时候活着，反而更加艰难。”湛兮关掉了电脑。 　　438清理垃圾都没心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传闻说是鬼王觉得容颜冠绝当世的同尘君，长相和他的故去的恋人相似，故而不惜屠戮万象宗，将同尘君掠到鬼界……不过这只是传闻，具体如何只有当事人清楚，哦，说不定我师父也知道，不过我没问。” 　　“不过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桃/色传闻，我觉得说是鬼王觊觎同尘君的‘天生玄体’更为可信，修士本便逆天而行，鬼修进阶与飞升比一般修士还要更加艰难，不排除鬼王有要掠夺同尘君的身躯的可能性。” 　　438给湛兮脑子里点了一首非常能平缓心情的纯音乐：“唉，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往事，不过同尘君对你好，你感激他，继而憎恨伤害他的鬼王，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我能理解。” 　　湛兮倒是没有反驳，因为他确实是憎恨鬼王的，如果不是鬼王，同尘君指不定还是《万仙历》中记载的那样‘光风霁月，不染纤尘’。 　　“对于鬼王而言，他或许觉得他与同尘君之间是爱恨纠葛？但是对于同尘君而言，鬼王只是修仙证道之路上的一个硕大的绊脚石，仅此而已。” 　　----------------- 　　湛兮和438唠嗑了几句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陈桂兰的身体和精力都已经大不如前了，曾经一丝不苟的医生，如今也会糊涂了似的，今天放多了盐，明天就忘记放油盐。 　　而这一顿晚饭，陈桂兰显然是心不在焉地放多了盐。 　　“怎么这么咸，难道我放了两次盐吗！？”陈桂兰吃惊地放下了筷子。 　　“没事，”湛兮淡定安抚，“咸就多吃点白米饭。” 　　说道陈桂兰做饭的问题，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所以原剧情里的顾青曼一顿饭都受不了，都是直接让高端的母婴机构的人每天做好了营养餐，专车送过来的。 　　顾青曼压根就不吃陈桂兰做的饭，她吃的饭都是和母子两分开的，结果这女人竟然在网络上卖惨说婆婆根本不重视她，每天吃什么也从不问她的意见，这是在冷暴力她。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的人，将颠倒黑白和信口雌黄玩得炉火纯青，从不觉得羞愧和难堪。 　　“平常啊，妈觉得要不你去参加一些大型的相亲大会吧？人多的话，机会也多。”陈桂兰忧心忡忡地提到了相亲的问题。 　　湛兮吃着饭，没有反对，只是说：“可是妈，我觉得我今天见的那姑娘就很不错……” 　　“哪里不错！？”陈桂兰皱紧了眉头，“上来就问你的房子和车子，那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 　　“那也没事啊妈，有房子有车子对女生而言才有安全感啊，她肯直接说要房要车，就说明她也挺实诚的，再说了，我还约了她明天出去吃饭呢。” 　　陈桂兰忽略掉了自己刚刚想问的‘那我们家那辆XX牌小电驴，她看得上？’，注意力集中到了“吃饭”上。 　　她也说不上是欣慰还是什么，明明儿子的相亲有转机了，她应该高兴，可是那女生给她的第一个印象就很糟糕，导致陈桂兰非常纠结。 　　“没事的妈，先处着嘛，又不用着急结婚。” 　　湛兮把老太太给安抚好了，又去洗了碗筷，收拾好了厨房，又给客厅拖了地后，湛兮这才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嗯……找到了，电话本。 　　他把那已经老旧非常的电话本拿好，这才回房。 第136章 　　湛兮会娶顾曼青的，也会给她办理准生证, 但是其他的一切, 她就不要想如愿了。 　　说实话原身可以说是一个活得游离在边缘地带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 他也不会被顾曼青坑得那么惨。 　　早年原身就因为家庭原因而重度抑郁症，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好很多了，但是问题依然在。因为他的病, 和他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说起原身的家庭，就不得不提一嘴他父亲, 宋安河。那当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贯彻到底的伟大的战士。他为国家牺牲, 却因生前执行的任务机密度极高, 他的死因也被保密了八年，直到前些年原身和陈桂兰才知道这男人死于尚未明面开战的战场上, 是为了救战友而死的。 　　就在一两年前，宋安河还被国家大肆褒奖，甚至当选为这个国度本世纪最伟大的十大人物之一。 　　原身年幼就缺少陪伴，父亲又去世得早, 母亲忙于医院的工作，经常顾不到他, 原身年幼的时候活得艰难, 陈桂兰也不遑多让, 宋安河可以说是满门烈士, 因而全家上下就剩下他一根独苗苗，而陈桂兰嫁给了他后，也未能得到丈夫家中长辈的帮助，算起来原身几乎是自己和保姆长大的，也是因为这样才患上了抑郁症。 　　原身是烈士遗孤，陈桂兰是烈士遗孀，两人本来应该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而且宋安河虽然没什么家人了，但是宋家满门的战友故旧都可以是宋家孤儿寡母的后盾。 　　只是陈桂兰本身因为丧夫，而对于丈夫的战友故旧，都产生了些没道理的怨念和迁怒，她自然是从不主动联系这些人的，反而想要避开，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也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再一次走上父亲的道路。 　　又因为原身严重的抑郁症，陈桂兰带着这孩子远走治病去了，久不联系，再怎么亲切的关心都会生疏。 　　但是这些人从未忘记宋家孤儿寡母。虽然顾忌陈桂兰的感受和心情，从不登门拜访也从不干扰他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但是逢年过节礼节性问候却从来不缺。 　　原剧情里似乎没有提到这些人，但是根据湛兮的推测，那可能是因为原身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陈桂兰都没打算要通知一下人家，人家逢年过节的问候也只当做是麻烦一样的敷衍掉了。 　　而且后面卖房子，陈桂兰更是觉得有些丢人，都是让儿子偷偷摸摸卖掉的，似乎不打算惊动亲朋好友……湛兮觉得，这位老太太当真是要强又倔强，一系列操作就仿佛是在防备着被丈夫的故旧知道自家的情况不好，当然，也许她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再到后面，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也太诡异了……原身和自家母亲被网曝“冷暴力”怀孕的顾曼青，但是他们母子两的身份却只是当地小范围的人知道，因着一直被白眼一直被骚扰，被迫无奈离婚的原身，就买了房带着老母亲回乡下了。 　　湛兮甚至怀疑，颜景龙很有可能是查清楚了原身和陈桂兰的烈士遗孀遗孤的身份，但是他依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下手了，甚至还掩盖了上面的眼睛，只是小范围地为难这对母子两，逼迫他们认命。 　　因而湛兮让鬼王去吓唬颜景龙，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那时候，那些久居高位的人，可能注意不到这些网络上每日都会有的风言风语，甚至顾虑陈桂兰的心情，他们可能还没安排人关注宋家，只想着要礼貌地远离、不打扰，因而没能及时注意到宋家母子的情况。 　　其实原身和陈桂兰在当时是完全可以求救的，原身当时就提过一嘴要去找“祁伯伯”之类的长辈，毕竟那时候陈桂兰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可是陈桂兰一生要强，死活就是不肯松嘴。 　　临死前，陈桂兰也在老泪纵横，还交代湛兮努力挣钱，给那些“叔叔伯伯哥哥”们送份礼，告诉他们：她死了…… 　　湛兮猜测，陈桂兰的意思应该是觉得内心有愧，毕竟冷落了丈夫的战友故旧多年，虽然山穷水尽却也死活不肯上门求助，陈桂兰其实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然而临死了，她又因着担忧原身无人照顾，那时候她就算想要亲自上门也办不到了，只能要求自家儿子上门。 　　带着礼物上门，告知家母已病故，其意思不言而喻了。 　　战友故旧的遗孤，如今真的成为一个无父无母x s63　　 湛兮会娶顾曼青的，也会给她办理准生证, 但是其他的一切, 她就不要想如愿了。 　　说实话原身可以说是一个活得游离在边缘地带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 他也不会被顾曼青坑得那么惨。 　　早年原身就因为家庭原因而重度抑郁症，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好很多了，但是问题依然在。因为他的病, 和他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说起原身的家庭，就不得不提一嘴他父亲, 宋安河。那当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贯彻到底的伟大的战士。他为国家牺牲, 却因生前执行的任务机密度极高, 他的死因也被保密了八年，直到前些年原身和陈桂兰才知道这男人死于尚未明面开战的战场上, 是为了救战友而死的。 　　就在一两年前，宋安河还被国家大肆褒奖，甚至当选为这个国度本世纪最伟大的十大人物之一。 　　原身年幼就缺少陪伴，父亲又去世得早, 母亲忙于医院的工作，经常顾不到他, 原身年幼的时候活得艰难, 陈桂兰也不遑多让, 宋安河可以说是满门烈士, 因而全家上下就剩下他一根独苗苗，而陈桂兰嫁给了他后，也未能得到丈夫家中长辈的帮助，算起来原身几乎是自己和保姆长大的，也是因为这样才患上了抑郁症。 　　原身是烈士遗孤，陈桂兰是烈士遗孀，两人本来应该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而且宋安河虽然没什么家人了，但是宋家满门的战友故旧都可以是宋家孤儿寡母的后盾。 　　只是陈桂兰本身因为丧夫，而对于丈夫的战友故旧，都产生了些没道理的怨念和迁怒，她自然是从不主动联系这些人的，反而想要避开，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也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再一次走上父亲的道路。 　　又因为原身严重的抑郁症，陈桂兰带着这孩子远走治病去了，久不联系，再怎么亲切的关心都会生疏。 　　但是这些人从未忘记宋家孤儿寡母。虽然顾忌陈桂兰的感受和心情，从不登门拜访也从不干扰他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但是逢年过节礼节性问候却从来不缺。 　　原剧情里似乎没有提到这些人，但是根据湛兮的推测，那可能是因为原身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陈桂兰都没打算要通知一下人家，人家逢年过节的问候也只当做是麻烦一样的敷衍掉了。 　　而且后面卖房子，陈桂兰更是觉得有些丢人，都是让儿子偷偷摸摸卖掉的，似乎不打算惊动亲朋好友……湛兮觉得，这位老太太当真是要强又倔强，一系列操作就仿佛是在防备着被丈夫的故旧知道自家的情况不好，当然，也许她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再到后面，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也太诡异了……原身和自家母亲被网曝“冷暴力”怀孕的顾曼青，但是他们母子两的身份却只是当地小范围的人知道，因着一直被白眼一直被骚扰，被迫无奈离婚的原身，就买了房带着老母亲回乡下了。 　　湛兮甚至怀疑，颜景龙很有可能是查清楚了原身和陈桂兰的烈士遗孀遗孤的身份，但是他依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下手了，甚至还掩盖了上面的眼睛，只是小范围地为难这对母子两，逼迫他们认命。 　　因而湛兮让鬼王去吓唬颜景龙，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那时候，那些久居高位的人，可能注意不到这些网络上每日都会有的风言风语，甚至顾虑陈桂兰的心情，他们可能还没安排人关注宋家，只想着要礼貌地远离、不打扰，因而没能及时注意到宋家母子的情况。 　　其实原身和陈桂兰在当时是完全可以求救的，原身当时就提过一嘴要去找“祁伯伯”之类的长辈，毕竟那时候陈桂兰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可是陈桂兰一生要强，死活就是不肯松嘴。 　　临死前，陈桂兰也在老泪纵横，还交代湛兮努力挣钱，给那些“叔叔伯伯哥哥”们送份礼，告诉他们：她死了…… 　　湛兮猜测，陈桂兰的意思应该是觉得内心有愧，毕竟冷落了丈夫的战友故旧多年，虽然山穷水尽却也死活不肯上门求助，陈桂兰其实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然而临死了，她又因着担忧原身无人照顾，那时候她就算想要亲自上门也办不到了，只能要求自家儿子上门。 　　带着礼物上门，告知家母已病故，其意思不言而喻了。 　　战友故旧的遗孤，如今真的成为一个无父无母 　　如内容未显示全，请浏览器中打开：m.5k5m（五块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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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他一定会努力为她凑齐史上最强伴郎团的，宋家人虽死光了，但是从原身太爷爷辈开始，到他老爹这一辈，亲朋故旧战友包括这些人的后辈等等，各个都不凡，在各行各业都非常有派头，原身一次都没有麻烦过人家，湛兮一搞就搞一波大的，结婚大事，能到场估计都会来，到不了的也会有礼到。 　　他一定要给顾曼青攒足了面子，毕竟是一个“实诚”要嫁到宋家来的女孩子呢。 　　世纪婚礼是办不到了，但是引爆网络湛兮还是有把握的。 　　脑子里过了一遍计划后，湛兮就给颜景龙的妻子暗中发了一些似是而非，有真有假的消息。 　　顾曼青是抱球跑，但是她最怕的应该是颜景龙的妻子，想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应该还有一些眼线留在颜景龙夫妇身边，时刻警惕。 　　既然这样，那就让颜景龙的妻子动一动，吓一吓顾曼青。 　　※※※ 　　此时的顾曼青并不清楚他从来都看不起的宋平常正暗戳戳地给自己使坏，她在酒店角落里东挑西拣，终于从那一堆自己吃腻味了的高档补品中，挑出了一盒还有一个月就过期的燕窝。 　　看着那明晃晃的日子，顾曼青有些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 　　看宋平常那男人虽然有车有房，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寒酸气，想来也是从来没有尝过这些好东西的，那她就大发慈悲地给他老母送一盒吧。 　　其实顾曼青原本打算宋平常不主动联系自己，她x s63 负担地下手了，甚至还掩盖了上面的眼睛，只是小范围地为难这对母子两，逼迫他们认命。 　　因而湛兮让鬼王去吓唬颜景龙，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那时候，那些久居高位的人，可能注意不到这些网络上每日都会有的风言风语，甚至顾虑陈桂兰的心情，他们可能还没安排人关注宋家，只想着要礼貌地远离、不打扰，因而没能及时注意到宋家母子的情况。 　　其实原身和陈桂兰在当时是完全可以求救的，原身当时就提过一嘴要去找“祁伯伯”之类的长辈，毕竟那时候陈桂兰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可是陈桂兰一生要强，死活就是不肯松嘴。 　　临死前，陈桂兰也在老泪纵横，还交代湛兮努力挣钱，给那些“叔叔伯伯哥哥”们送份礼，告诉他们：她死了…… 　　湛兮猜测，陈桂兰的意思应该是觉得内心有愧，毕竟冷落了丈夫的战友故旧多年，虽然山穷水尽却也死活不肯上门求助，陈桂兰其实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然而临死了，她又因着担忧原身无人照顾，那时候她就算想要亲自上门也办不到了，只能要求自家儿子上门。 　　带着礼物上门，告知家母已病故，其意思不言而喻了。 　　战友故旧的遗孤，如今真的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又没有了任何家产，不论如何，这些人都会护住自己的儿子的，因为相信丈夫故旧的品性，陈桂兰放心地阖上了眼。 　　只是她不会知道，她那本来就有心理疾病的儿子根本没有去联系父亲的战友故旧，而是直接灌下了一瓶敌敌畏去找母亲去了。 　　至于那些久不联系的人，礼节性的电话要是打不通，肯定会叫人调查，早晚都得知道情况。骤然得知这母子两的凄惨遭遇，他们会不会有所行动……湛兮不去猜测他人的人性，但是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会的。 　　※※※ 　　看看鬼王被同尘君收拾得那么惨，都是因为同尘君以为湛兮被欺负了，你看湛兮他解释了吗？他没呀！他不仅没解释，他还不带愧疚心虚的。 　　438骂他“白切黑”，看来是没骂错。 　　陈桂兰好面子要强又倔强，湛兮不啊，他是一条尤爱抱大腿的咸鱼，能偷懒就偷懒，为了躺赢，就向长辈撒娇卖萌啥的他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何必呢，这么多叔叔伯伯哥哥不用，非得撑着一口气熬死自己，暴殄天物啊，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湛兮摇了摇头，手速飞快地把老旧的电话本上的电话，一个一个地存入自己的手机里头。 　　顾曼青说自己要隐婚，只要自家幸福就好了？不想要铺张浪费？ 　　那怎么行！女人结婚一生就那么一……可能也有很多次，但是不论怎么样，得要重视！ 　　放心吧，他一定会努力为她凑齐史上最强伴郎团的，宋家人虽死光了，但是从原身太爷爷辈开始，到他老爹这一辈，亲朋故旧战友包括这些人的后辈等等，各个都不凡，在各行各业都非常有派头，原身一次都没有麻烦过人家，湛兮一搞就搞一波大的，结婚大事，能到场估计都会来，到不了的也会有礼到。 　　他一定要给顾曼青攒足了面子，毕竟是一个“实诚”要嫁到宋家来的女孩子呢。 　　世纪婚礼是办不到了，但是引爆网络湛兮还是有把握的。 　　脑子里过了一遍计划后，湛兮就给颜景龙的妻子暗中发了一些似是而非，有真有假的消息。 　　顾曼青是抱球跑，但是她最怕的应该是颜景龙的妻子，想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应该还有一些眼线留在颜景龙夫妇身边，时刻警惕。 　　既然这样，那就让颜景龙的妻子动一动，吓一吓顾曼青。 　　※※※ 　　此时的顾曼青并不清楚他从来都看不起的宋平常正暗戳戳地给自己使坏，她在酒店角落里东挑西拣，终于从那一堆自己吃腻味了的高档补品中，挑出了一盒还有一个月就过期的燕窝。 　　看着那明晃晃的日子，顾曼青有些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 　　看宋平常那男人虽然有车有房，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寒酸气，想来也是从来没有尝过这些好东西的，那她就大发慈悲地给他老母送一盒吧。 　　其实顾曼青原本打算宋平常不主动联系自己，她 　　如内容未显示全，请浏览器中打开：m.5k5m（五块五毛） 　　一搞就搞一波大的，结婚大事，能到场估计都会来，到不了的也会有礼到。 　　他一定要给顾曼青攒足了面子，毕竟是一个“实诚”要嫁到宋家来的女孩子呢。 　　世纪婚礼是办不到了，但是引爆网络湛兮还是有把握的。 　　脑子里过了一遍计划后，湛兮就给颜景龙的妻子暗中发了一些似是而非，有真有假的消息。 　　顾曼青是抱球跑，但是她最怕的应该是颜景龙的妻子，想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应该还有一些眼线留在颜景龙夫妇身边，时刻警惕。 　　既然这样，那就让颜景龙的妻子动一动，吓一吓顾曼青。 　　※※※ 　　此时的顾曼青并不清楚他从来都看不起的宋平常正暗戳戳地给自己使坏，她在酒店角落里东挑西拣，终于从那一堆自己吃腻味了的高档补品中，挑出了一盒还有一个月就过期的燕窝。 　　看着那明晃晃的日子，顾曼青有些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 　　看宋平常那男人虽然有车有房，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寒酸气，想来也是从来没有尝过这些好东西的，那她就大发慈悲地给他老母送一盒吧。 　　其实顾曼青原本打算宋平常不主动联系自己，她过几天也要亲自上门的，她已经通过一些人，拿捏准了陈桂兰的心理，知道她着急着想要找一个儿媳妇，那她主动上门扮一下乖巧，拿下这个“苦没儿媳妇久已”的老太婆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现在……好吧，宋平常主动赔罪请她吃饭了，除非明天吃了饭宋平常还能再上道一点，约她到家里头去，否则的话她也不要主动提，真是的！她还是要面子的，人不到，燕窝到，一样能刷到老太太的好感。 　　然而等到顾曼青见到宋平常之后，她就知道是自己太想当然了，宋平常压根不是一个能够按照常理去判断的男人。 　　※※※ 　　顾曼青她就算是有十个脑子，也想不到宋平常能奇葩到这种程度！ 　　“你就约我在这种地方吃饭？”顾曼青震惊地看着这拥挤逼仄的小餐馆。 　　她一出声，餐馆里排队自己打饭的男人全部看了过来，这些人一个个的似乎刚从工地上下来，浑身臭汗不说，还有一些甚至脱掉了上衣，非常不雅，而且面相很凶。 　　顾曼青被吓到往后退了两步。 　　耿直的湛兮当然是不知道女生在害怕什么的，他热情如火地招了招手：“来呀，你快进来呀。” 　　顾曼青不仅没有进去，反而又往后退了点，面目扭曲：“宋平常，你是不是疯了！？” 　　穿着高档小香风、浓妆艳抹、脚蹬恨天高的顾曼青，和这一间朴实又狭小的店面确实格格不入。 　　湛兮差点又被逗笑，但是他死死忍住了，一本正经地委屈巴拉：“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老骂人，这家店很好吃的，你看吃的人那么多你就知道了。” 　　顾曼青：“……”草，一种植物。 　　湛兮委屈加剧：“现在是最热闹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霸到位置的。”x s63 一搞就搞一波大的，结婚大事，能到场估计都会来，到不了的也会有礼到。 　　他一定要给顾曼青攒足了面子，毕竟是一个“实诚”要嫁到宋家来的女孩子呢。 　　世纪婚礼是办不到了，但是引爆网络湛兮还是有把握的。 　　脑子里过了一遍计划后，湛兮就给颜景龙的妻子暗中发了一些似是而非，有真有假的消息。 　　顾曼青是抱球跑，但是她最怕的应该是颜景龙的妻子，想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应该还有一些眼线留在颜景龙夫妇身边，时刻警惕。 　　既然这样，那就让颜景龙的妻子动一动，吓一吓顾曼青。 　　※※※ 　　此时的顾曼青并不清楚他从来都看不起的宋平常正暗戳戳地给自己使坏，她在酒店角落里东挑西拣，终于从那一堆自己吃腻味了的高档补品中，挑出了一盒还有一个月就过期的燕窝。 　　看着那明晃晃的日子，顾曼青有些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 　　看宋平常那男人虽然有车有房，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寒酸气，想来也是从来没有尝过这些好东西的，那她就大发慈悲地给他老母送一盒吧。 　　其实顾曼青原本打算宋平常不主动联系自己，她过几天也要亲自上门的，她已经通过一些人，拿捏准了陈桂兰的心理，知道她着急着想要找一个儿媳妇，那她主动上门扮一下乖巧，拿下这个“苦没儿媳妇久已”的老太婆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现在……好吧，宋平常主动赔罪请她吃饭了，除非明天吃了饭宋平常还能再上道一点，约她到家里头去，否则的话她也不要主动提，真是的！她还是要面子的，人不到，燕窝到，一样能刷到老太太的好感。 　　然而等到顾曼青见到宋平常之后，她就知道是自己太想当然了，宋平常压根不是一个能够按照常理去判断的男人。 　　※※※ 　　顾曼青她就算是有十个脑子，也想不到宋平常能奇葩到这种程度！ 　　“你就约我在这种地方吃饭？”顾曼青震惊地看着这拥挤逼仄的小餐馆。 　　她一出声，餐馆里排队自己打饭的男人全部看了过来，这些人一个个的似乎刚从工地上下来，浑身臭汗不说，还有一些甚至脱掉了上衣，非常不雅，而且面相很凶。 　　顾曼青被吓到往后退了两步。 　　耿直的湛兮当然是不知道女生在害怕什么的，他热情如火地招了招手：“来呀，你快进来呀。” 　　顾曼青不仅没有进去，反而又往后退了点，面目扭曲：“宋平常，你是不是疯了！？” 　　穿着高档小香风、浓妆艳抹、脚蹬恨天高的顾曼青，和这一间朴实又狭小的店面确实格格不入。 　　湛兮差点又被逗笑，但是他死死忍住了，一本正经地委屈巴拉：“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老骂人，这家店很好吃的，你看吃的人那么多你就知道了。” 　　顾曼青：“……”草，一种植物。 　　湛兮委屈加剧：“现在是最热闹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霸到位置的。” 第137章 　　大热天，外边仿佛是一个蒸炉, 就算是一直给自己扇风的顾曼青也热到脸上那精致的妆容都开始化了…… 　　她原本以为, 宋平常就算是再掉档次, 也起码会约在一家大广场内有中央空调的餐馆, 可是现在，看着那逼仄的小餐馆头顶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吊扇，顾曼青很想掉头就走。 　　可是顾曼青不行, 时间紧迫，她没有任性的资本。 　　最后, 顾曼青忍着恶心, 一脸嫌弃地挪了进来, 一边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被那些脏兮兮的糙汉子碰到了，一边还得忍辱负重：“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她自以为忍辱负重, 却没有得到他人的谅解。 　　“嘿，这地方就这么大, 我们能让到哪里去, 你要进就直接挤进去, 装什么样子！” 　　“兄弟, 得了，你都不知道这年头的婆娘有几分姿色，尾巴就能翘到天边去。” 　　被奚落了一通的顾曼青直接红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遭受过这样的“侮辱”。 　　于是湛兮眼睁睁地看着她挪动了不到三米的距离, 竟然给他硬生生地把任务进度加到了十点。 　　牛逼！ 　　这女人看来很是把自己当做一回事的, 把他人的看法看得很重，别人随便几句话，只要不是奉承她，她都似乎能生气。 　　----------------- 　　这家店的菜饭是真的好吃，便宜又大碗的那种，口感非常不错，用料足，但是顾曼青根本就食不下咽。 　　她和湛兮就坐在最后边的那一张双人桌上，湛兮背靠墙，而顾曼青却被迫和她后面一张桌子上不穿上衣散热的大汉，背靠背！ 　　顾曼青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她咬着唇，无比憎恶地瞪了湛兮一眼。 　　湛兮吃得无比香，压根没注意到顾曼青的眼神。 　　顾曼青咬牙切齿，她已经努力挺直了背了，可是背后的那个大汉是佝偻着背吃饭的，不论她再怎么努力往前蹭，这个大汉湿透了的后背就是贴着她，顾曼青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虽然这家店确实饭菜都挺好，但是环境糟糕又恶劣，顾曼青根本吃不下去，她只能闻到满室乱七八糟的烟酒味道，还有汗臭味，狐臭味，还有辣眼睛的半裸大汉…… 　　这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好在不知道宋平常是不是良心发现，吃的很快，顾曼青悄悄松了一口气。 　　湛兮当然不是良心发现，他是看到了顾曼青拎着一个燕窝礼盒，就知道今天还有第二场戏，所以才加快进食的速度，就等着第二场大戏敲锣开幕。 　　果然，湛兮一放下筷子，顾曼青就迫不及待地将脚边的礼盒拎了上来，自得地放在了湛兮面前：“宋平常，虽然你有些木讷，但是还算是懂事的，至少知道要向我赔礼，我也觉得你挺好。这一盒燕窝，就是送给你母亲的，让阿姨补补身体。” 　　她这一番话，把湛兮骂了一通，还一脸“我很得体”的模样。 　　湛兮当然不可能吃哑巴亏，他马上皱着眉，说：“可是我没有错啊，你自己也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也不算是赔礼吧？不懂事的明明是你啊，是你没道理还乱生气，我老妈说女生都这样，让我让着你，我才请你吃饭的，我又不是做错了事要向你赔礼道歉。” 　　顾曼青：“……” 　　她还没能想好要怎么反驳，就听到有男人嗤笑一声：“这年头的娘们，好厉害，无理取闹还能有男人捧着。” 　　顾曼青也不敢反驳，只觉得自己臊得慌，她就差捂脸跑掉了。 　　湛兮知道，一张一弛方为上策，他马上非常主动地替顾曼青解围。 　　“没事没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我觉得你其实心不坏……” 　　顾曼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湛兮马上接了下去：“你大概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宠出了公主病，但是没有公主命还是不要有公主病才好。” 　　顾曼青真的是要暴走了，她抓着桌子边缘的手青筋爆出，还在颤抖。 　　湛兮眼尖，立马出声：“哎呀，你干嘛那么用力的抓桌子，这桌子上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藏油都被你给捏出来了。” 　　“啊！”顾曼青马上松手，紧张兮兮地看了看自己确实脏了的手，洁癖上身似的疯狂抽纸巾擦手。 　　她正准备说要去一下洗手间，但是湛兮没给她机会，马上就翻看了那燕窝礼盒。 　　顾曼青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就一个咯噔，果然…… 　　“唉……”湛兮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这燕窝要过期啦。” 　　顾曼青有些心慌意乱地撇开了眼神，马上说出自己预先准备好的借口，惊讶地开口：“是吗？我没仔细看，那家店也太过分了吧，还是一家品牌大店呢。” 　　“你这也太傻了点，人又傻，又娇气，又不讲理，又有公主病，都不知道以后什么男人受得了你。”湛兮叹息着摇了摇头。 　　顾曼青手里扭捏着纸巾，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湛兮：“你在哪家品牌大店买的，我现在就陪你去换掉。” 　　这时候，店铺里吃东西的客人都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通通看着顾曼青，顾曼青骑虎难下。 　　她受不了了，她真的受不了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她的眼眶都湿了。 　　438忽然冒泡：“叮！宝贝儿，目前任务进度：30.你的任务对象现在产生了后悔，非常非常后悔哦。” 　　湛兮也没想到一餐饭能让自己收获颇丰，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顾曼青愤怒到了极致，委屈到了极致，她感觉理智的那一根弦，突然就崩掉了。 　　“对！我就是骗你，这燕窝快过期了我也知道，我就故意拿给你的，因为我知道你是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行了吧！”说完，顾曼青踩着高跟鞋，拿擦手里的油啧的纸巾擦着眼泪，噔噔噔就跑了。 　　----------------- 　　她人走了，但是留下来的话还是让众人吃惊。 　　等人家反应过来了，都是在安慰湛兮的。 　　“大兄弟，这种女人，不适合娶回家，我看你就算了吧。” 　　“她今天就拿要过期的燕窝来糊弄你，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更过分呢” 　　“我看这女的一开始就嫌弃我们这些人，大兄弟啊，这种人跟咱不是一路人，尽早抽身吧。” 　　湛兮一脸“我好难过啊，但是我要坚强”的表情，努力打起精神，说：“没事的，谢谢大家关心，其实她心还是好的，我也不清楚情况，都怪我把她逼太紧了，说不定是她最近资金出了点状况，又好面子要送我东西，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呢，我怎么会怪他。” 　　就在这一刻，他的最佳搭档438瞬间给他把久不用都快要积灰的“圣父光环”，瞬间扣在了湛兮的头顶。 　　众人：“……”卧-槽，有一种眼睛要瞎掉的感觉。 　　天啊，这人也太chun……善良了吧！ 　　湛兮自然不可能把这盒燕窝拿回去给自家老娘，他就地分掉了。 　　虽然是快要过期了，但是至少还是没过期，马上吃掉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家店的食客们，很多都是当真没吃吃过这玩意儿的。 　　湛兮突然就把东西送给了他们，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众人推脱了一阵，也就顺从自己的心意，把燕窝给收下了。 　　“大兄弟，你可真是个好人。” 　　瞬间收获一张好人卡的湛兮，但笑不语。 　　----------------- 　　湛兮在走路回家的时候，估计靠近了一个拦小汽车的水泥小柱子……这个水泥柱子的高度，大概到湛兮的大腿上策。 　　“嗷！”他撞了上去。 　　438：“嘶——”卧-槽，我家宿主疯了！ 　　湛兮捂住自己的裆，缓缓蹲下，仿佛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的痛。 　　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也被吓了一大跳，众人看着痛苦得开始打颤的湛兮，仿佛看到了一株狂风中摇摆的凄惨小花儿，顿时就忍不住心生怜（哈）惜（哈）了。 　　湛兮听到了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有人忍住了笑意，上前扶起他，一边忍笑一边担忧地问他：“你感觉还好吗，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湛兮捂着自家小兄弟的手没有放下，他大汗淋漓地说：“我觉得我需要去一趟医院，麻烦你了。” 　　然后，他就被这位好心的路人送到了附近的大医院。 　　之后对方就离开了，而排着号的湛兮，懒散地说：“系统空间有没有让人瞬间不孕不育的药？就那种，吃了之后就……” 　　438瞬间明白了湛兮要做什么，无言以对到了极点：“你就算是要坑她，也不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千啊。” 　　湛兮疯狂摇头：“我没有啊，我又没撞上，我都是装的。” 　　“你不觉得丢脸吗大傻子！” 　　“脸是什么，能吃吗？” 　　简单的药物，只需要5个积分点就能买到了，湛兮马上吃了下去。 　　天黑之前，湛兮拿着“神经受损，海绵体严重受损，无法正常BO起”以及“天生少精弱精，不易制孕”的诊断书，一脸“失了魂”的模样，离开了医院。 　　438感觉自己真的有些头大：“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宿主。” 　　“有啊，除了坑顾曼青一把以外，也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安抚老太太啊。”湛兮伸了个懒腰，淡定地打车回去，“老太太想要孙子，我总不能用她儿子的身体当真给她生一个孙子出来吧？” 　　“你可以直接说领养。” 　　湛兮摇了摇头：“自家儿子能生，她干嘛要领养别人家的孩子，只有没别的办法了，她才会真正接受别人家的孩子成为自己的孙子的。” 第138章 　　当天下午回去后, 陈桂兰就追问湛兮, 这一次和女孩子约饭感觉怎么样。 　　湛兮又一次成为了背书机器，全程用毫无起伏的音调把所有的细节和对话都描述了一遍。 　　“所以说, 她拿了快要过期的燕窝, 让你送给我吃？”陈桂兰表情极为奇怪, 非常不自然。 　　“是的, 我一开始以为是她被那些店员给骗了，还说要带她回去换过，后面她自己生气地说她就是故意的。”湛兮是完完全全地实话实说, 绝不添油加醋，却也绝不为顾青曼粉饰太平。 　　陈桂兰已经面沉如水了：“这女的看着就不怎么样，我劝你还是断了吧。” 　　“可是妈，我觉得她挺好的啊。” 　　陈桂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蠢儿子：“挺好的？哪里好？你看出来她哪里好了？” 　　“你看, 她说不定是太穷了，捉襟见肘，却又好强好面子, 所以才拿快要过期的燕窝来充面子啊，至少说明她还是想要……”好吧, 湛兮说不下去了, 他皱着眉，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夸顾青曼, 但是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 　　陈桂兰见状就翻了个白眼：“说不出好话来了吧？我看你就是图那女孩子漂亮, 是不是？” 　　漂亮！？ 　　湛兮震惊了, 他感觉自己的审美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漂亮个鬼, 那根本不协调的五官，莫名诡异。 　　就连原身，也没觉得顾青曼漂亮，湛兮更不可能觉得她漂亮，更别说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了。 　　“唉，妈你别管了，总之我觉得她还是不错的，要是她真的能和我处得来，那您就等着抱孙子呗。” 　　湛兮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把自己新到手的诊断书给陈桂兰看，还是让老太太做足了心理准备，他再拿出来吧。 　　----------------- 　　颜景龙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晚上睡不着觉，这就很奇怪了，他白天工作忙，偶尔也会放松一下自己，享受一下美人服务，但是从来就没有失眠过，可是他现在就失眠了！ 　　不仅是失眠，而且是那种很清醒地睡不着觉，越来越清醒，完全睡不着，却根本没有心情工作的那种。 　　今天晚上又是这样，越来越烦躁的颜景龙愤怒地坐起身来，却倏地惊觉全身镜前似乎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 　　卧-槽！ 　　颜景龙被吓得头皮一紧，他马上一手拍向床头处的开关，“啪”一声，房间里的白炽灯瞬间让整个房间亮堂得宛如白昼。 　　颜景龙再看看，发现整个房间就只有自己，并没有什么人影。 　　他皱着眉，却也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自己这几天都睡不着觉，头晕眼花了？产生幻觉了？ 　　虽然心脏跳得还是有点快，但是颜景龙也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多想，他关掉了灯，正准备躺回去继续酝酿睡意，却又神使鬼差地往全身镜那里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 　　“卧-槽！”颜景龙感觉心脏瞬间揪紧了，他速度极快地开灯，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看到的披头散发的影子是错觉一样。 　　颜景龙这时候已经有些手抖了，尽管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儿害怕，或许，不仅仅只是一点儿。 　　已经被吓了两次，而且颜景龙发觉他第二次看到那个人形的黑影明显比第一次看到要更加靠近自己，越是仔细地想，就越是头皮发麻，心脏跳得比赛龙舟的时候那击鼓还要更急促。 　　颜景龙马上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让人过来，刚刚拨通了电话，对面却没有马上接通，而这时候，颜景龙忽然感觉有一股冰冷的气息侵袭了自己的手腕，他感觉像是有被冰冻过的铁掌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颜景龙迟疑地抬头，瞬间！他的眼睛睁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里面盈满的惊惧几乎要溢出来。 　　尖叫被淹没在窒息的喉道中。 　　----------------- 　　第二天，湛兮看了一下报纸，发现上面头版头条就是——《SJB集团继承人颜景龙深夜被紧急送往医院，疑似受到严重惊吓。》 　　嗯……疑似？不用疑似了吧？ 　　见鬼了呗，那肯定就是惊吓了。 　　湛兮看到颜景龙躺上救护车，被吓到失神的模样也被这些无孔不入的记者通通拍下来了，就觉得怪好笑的。 　　他想，或许顾青曼也看到了这条新闻，指不定还很担心自己的情郎呢。 　　本着膈应顾青曼说不定还能涨一波任务进度的原则，湛兮又一次主动联系了顾青曼： 　　【昨天那顿饭相处很愉快，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顾青曼今天刚起床就收到了“噩耗”，自己心目中宛如天神一样高大英俊多金的男人，竟然受到了惊吓？一时之间，她心里有点儿五味陈杂，似乎是有点心疼颜景龙，又似乎有点鄙视。 　　惊吓，一个大男人竟然被惊吓了！？ 　　结果看到了那毁形象崩人设的“吓到失神”的表情包后，顾青曼心里头的心疼就马上被鄙视和轻蔑所掩盖，什么嘛，这男人在她们面前这么端得住，结果被随便吓吓就吓得面目扭曲了？ 　　心情复杂的顾青曼收到了湛兮的信息之后，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很想直接把湛兮拉黑，她很想很想把湛兮给打一顿，但是不能，她需要这个男人，她需要有一张正正当当的结婚证，和准生证。 　　这一犹豫，顾青曼就没有及时回复湛兮。 　　湛兮也不在意，直接说：【虽然昨天你恼怒之下说出了真相，你是故意拿快要过期的燕窝来充面子的，你可能就是那种爱慕虚荣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你和别人说的一样坏一样虚伪又虚荣……（罗列了一大堆埋汰话），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挺实诚的，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处吗？】 　　顾青曼又一次被气到头掉，她从来没有见过比宋平常还能气人的男人！ 　　简直是不自知的杠，什么都杠，这哪里是直男，这是宇宙级钢铁直男！ 　　可是生气是没有用的，更何况顾青曼还是怀有目的的接近。 　　【我觉得你的“但是”前面的话都可以不说的。】 　　湛兮秒接：【为什么？】 　　【因为最重要的是“但是”这个转折后的话，不是吗？而且我也不喜欢听你但是前的数落……】 　　【可是我喜欢说啊。】 　　顾青曼：【……】草！ 　　【可是两个人聊天，难道不是要注重双方的愉悦吗？为了顾虑我的感受，你直接说你要表达的意思就好了，埋汰我的话就可以不说了，不是吗？】 　　【我认同你说的‘两个人聊天，难道不是要注重双方的愉悦’，我的“但是”前的话是让我愉悦的，‘但是’后的话是让你愉悦的，所以我们双方都怡悦了，我觉得我说的话没有问题。】 　　顾青曼：【……】她本来还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弄出一副早产的样子，现在看来不用了，被这个渣男这样气下去，她早晚都会早产！ 　　----------------- 　　日子慢悠悠地又过了几天，这几天里，鬼王尽职尽责地旅行了湛兮给他安排的“小任务”，但是湛兮觉得这似乎不是他本鬼在完成任务，因为据说颜景龙在找人驱邪，理由是之前为他打胎死掉的小情人之一上门了……？ 　　这样看来，很可能是鬼王送了点鬼力给一些本来就纠缠在颜景龙身边的孤魂野鬼，好吧，这鬼王的偶像包袱还挺重的。 　　湛兮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吓唬颜景龙，至于谁去吓唬，这不重要，只要结果达到了就行。 　　颜景龙被吓得有多疯，顾青曼就多想马上就和湛兮结婚。 　　湛兮慢吞吞地说：【结婚？好啊，但是我妈对你的印象不是很好。】 　　【那要不要分开来住？】顾青曼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她还想要享受免费的，有钱都买不到的专业护理呢，宋平常她妈不喜欢她，那肯定不肯伺候她了吧？ 　　到时候独自显怀了行动不便肯定要人照顾，孩子生下来了坐月子也是需要伺候的。 　　【不用了，但是你得要忍一忍，不要轻易支使我妈，她年纪也大了……】 　　【我没这个意思！】被拆穿了心思的顾青曼马上就矢口否认了。 　　【我以后要是怀孕了，当然不用你妈妈伺候我啊，你可以给我请保姆的嘛。】 　　湛兮挑眉：【可是请保姆好贵啊。】 　　【你家里不是有好几套房？还有一栋楼！？】 　　来了来了，重头戏！ 　　湛兮乐颠颠地回应：【是啊，确实有那么多。】 　　【那你卖掉几套房啊，这不就有钱了么。】顾青曼理所当然地说。 　　【我已经把全部房子都卖掉了，除了最老的我和我妈住着的这一套。】 　　顾青曼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也没多想，觉得可能是宋平常这个男人终于做了一回正常人会做的事情，会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未雨绸缪了。 　　【那不是挺好，那还担心什么没钱，你都把房子卖了还会没钱吗？】 　　湛兮丢出了一个惊雷：【会啊。】 　　【什么鬼！？你什么意思，你卖掉了房子你还没钱！？】 　　【对啊。】 　　【你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意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顾青曼感觉自己头都要炸掉了。 　　而湛兮也终于耍够她了，慢悠悠地回复：【捐啊，我全捐掉了。】 　　顾青曼：【……】mmp！！！ 第139章 　　婚前检查？ 　　婚前检查NMB啊！ 　　你-他-妈把房子全卖了捐掉, 那还拿什么来养胎, 坐月子，养孩子？！ 　　顾青曼气得七窍生烟, 顿时感觉肚子又痛了。 　　她脸色苍白地拿着手机, 急急忙忙地打急救电话。 　　因为肚子很痛, 顾青曼马上就将注意力从宋平常那儿抽了出来,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 　　宋平常这个男人，有毒，剧毒！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顾青曼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 该死的, 她匆忙之下是拨打了急救电话, 来的是附近公立医院的医生，而不是她的私立医院的医生朋友。 　　不行, 她不能暴露自己怀孕的事实, 否则公立医院一定会要求将一切记录在册的。 　　她根本没有结婚证，她也没有准生证…… 　　顾青曼倏地抓住了医生的衣袖：“医生, 麻烦把我送到圣母玛利亚私立医院。” 　　两位抬担架的医生显然有些莫名其妙：“去圣母玛利亚私立医院？那还有三十几公里呢，你去哪儿做什么？你要是不着急, 你为什么要打急救电话！？” 　　虽然他们过来的时候, 确实没发现顾青曼有什么问题。 　　顾青曼犹豫了一下, 只能背起了【浪费公共资源】这一口大锅, 闹腾着非要去圣母玛利亚私立医院。 　　两位医生还有其他病人需要去救, 肯定不能为了顾青曼浪费时间，直接给她粗略地检查了一番，发现她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后，直接走人了。 　　至于送她到圣母玛利亚私立医院？她不会自己打车吗？！让急救车送她到三十公里外的私立医院？！这是巨婴吗！？ 　　顾青曼感觉自己咬牙到牙龈都要出血了，她认命地支付了急救车的费用，然后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再慢慢地去打车到私立医院检查。 　　又一次，顾青曼恨毒了那个叫宋平常的男人。 　　----------------- 　　湛兮等了一会儿，发现顾青曼没有给自己回复。 　　这时候，系统冒泡了—— 　　“叮！目前任务进度为：45。” 　　湛兮也是服了，他估摸着这女的估计又得要被他气到爆血管了，惩罚度才飙升得那么快。 　　可是有没有必要啊，简直令人迷惑。 　　其实，顾青曼她何必那么生气呢？ 　　湛兮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卖房子的钱都捐掉了，这都是湛兮自己的事情，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是顾青曼愤怒非常。 　　她或许从不去思考：她是基于什么立场来生气呢？她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生气？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只要不顺自己的心意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这是什么道理，又是什么三观？ 　　说实话，湛兮很少见这种坚信“世界以自己为圆心，宇宙围绕着自己旋转”的人，好像别人的言谈举止有一点儿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就罪大恶极一样。 　　就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宇宙的中心，独一无二的创世神！ 　　可是很显然，顾青曼不是什么创世神，所以她就算有创世神的“傲（娇脾气）慢”，却不能像真正的神灵一样惩罚世人，对于湛兮这种皮粗肉厚的，顾青曼只能忍。 　　当然，这种人之所以能被培养出“我即世界”的基本观念，就说明她的奇葩行为在之前还是畅通无阻的。 　　很多人遇到这种人的时候，要么就避开，要么就冷淡下来，要么就忍让，有些男生在被色相所迷的时候，更是会追着、捧着、舔着，久而久之，顾青曼这种人就当真认为世界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了，说白了都是被惯出来的。 　　湛兮觉得顾青曼什么都不缺，就缺几个大耳刮子打醒她！ 　　这个社会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些勇于表达自我，勇于将“肉麻当有趣”的恶心行径碾压的人。 　　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管他人瓦上霜”“路见不平不吭声”……，社会上就会越来越多的巨婴，危害公共的安全，侵害公共权益。 　　湛兮决定，他要帮助顾青曼，帮助她清醒过来。 　　-----------------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桂兰忽然问湛兮：“你联系你祁伯伯了？” 　　湛兮直接承认：“是啊，我觉得我们就两个人，房子那么多套也没什么意思，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想做点好事，就当是为我妈积福了。” 　　陈桂兰有些食不下咽，瞪了湛兮一眼：“你要捐款就捐款，你干嘛非要联系你祁伯伯！？” 　　“我不仅联系了祁伯伯，我还和陈叔叔联系上了，哦对，我昨晚加了邓大哥的社交工具……” 　　“你想气死我啊你，我们都跟他们多少年没来往了，你怎么突然就去联系人家，你不要脸不要皮啦，你知道他们现在都什么身份，你这样赶着上去，别人怎么说你？”陈桂兰‘啪’一声，把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 　　湛兮觉得这老太太可能是到了传说中的更年期，他丝毫不在意：“不就是和我爸的故旧联系一下感情，聊聊天，吹吹水，怎么就我不要脸了呢？那陈叔叔的命不还是我爸给救回来的？” 　　“你！”陈桂兰狠狠拍了湛兮的肩膀一下，气急败坏：“我就是怕你拿这些当一回事！你想干嘛？替你爸要人报恩啊你？你爸死的早，咱们的家庭和他们的家庭差距也是越来越大，你和朋友消费水平要是不大一致那还处不来呢，你觉得咱和他们能联络？” 　　“那狗还不嫌家穷呢，我又不上门打秋风，他们和我爸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过命的交情，我和他们聊个天能咋地。”湛兮老神在在。 　　陈桂兰：“……”哎哟卧-槽，这娃子能把人气死！ 　　“哎呀妈，你就别想太多了，我联系他们就是想问问他们，最近国家那个什么【全国偏远地区医疗普及计划】是不是真的，我打算把钱捐进去，但是又没渠道……” 　　陈桂兰听了之后就没那么生气了，狐疑地看着湛兮：“你真的就为这事儿？你不能自己上网查查资料吗？” 　　“假的，我懒得查资料，我除了直接问他们咨询一下上面的口风，主要就是想让他们帮我卖房子。” 　　“你疯啦！” 　　湛兮迅速端起饭碗跑掉，老太太打了一个空手。 　　“我在吃饭呢，你别老拍我背啊，要是喷出来了，那多浪费。” 　　陈桂兰：“你到底是要干嘛！” 　　“我就觉得需要联络联络感情呗，总不能逢年过节的，就咱家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吧？妈，我知道你好强，我也知道你不想让人说闲话，说我们攀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物，我还知道你不想让我接触他们，你怕我继承我老宋家的衣钵，从军上战场……” 　　“你知道，你都知道，那你还私自和他们联系，你就没问问我，你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老太太直接被湛兮给说哭了。 　　唉，这说风就是雨的，怕不是已经更年期晚期了？ 　　“可是妈，你也得为我考虑考虑呀，你总是怕自己走得早，没人照顾我，想让我娶个老婆，将来好有个照应。可是妈，结婚了那还能离婚呢，啥关系也比不上这些叔叔伯伯和我爸过命的交情啊，有他们照应我，不是比我娶个老婆要更强？你不是更可以放心吗？” 　　陈桂兰擦眼泪的动作一顿：“……” 　　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 　　湛兮成功将老太太洗脑后，乐颠颠地准备睡觉了。 　　这年头，他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呀。 　　原身的工作就是在网络上替人翻译一些影视作品，还有一些书籍等，湛兮做起来得心应手，在家办公的快乐简直难以想象。 　　湛兮之所以主动找上那些叔叔伯伯，确实是要把那几套房子卖掉，捐钱。 　　可是做慈善只是一个问路石，主要的是他还想帮着原身的母亲，和这些故旧们修复一下关系，缓和一下，这关系嘛，好了的好处可难说了，万一这老太太有个啥难受的，有了这层关系，能享受到更好的医疗资源。 　　这些都是功利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湛兮觉得原剧情里的老太太是心有愧疚且有遗憾地逝世了，可见她本来后期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在突然失去丈夫的时候的心态不对劲，只是一直拉不下脸来，湛兮就想着帮帮她，了结这些遗憾吧。 　　还有一点，湛兮需要他们帮自己组一个伴郎团呀！ 　　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一场“盛大”的婚礼，湛兮的心里呀，那叫一个美滋滋~ 　　----------------- 　　顾青曼再一次检查，还是没什么大事，但是她朋友已经很严肃地警告她，情绪不可以这样波动了。 　　顾青曼觉得自己也没办法，她总感觉宋平常这个人，什么都不顺着自己的心意，能把人给气死！ 　　她本来还想再拿乔几天，磨一磨宋平常的，但是听说颜景龙的妻子房乐然，最近似乎在清理丈夫身边的女人，还派人调查颜景龙的前任秘书团…… 　　顾青曼心慌极了，她生怕自己抱球跑的事情败露，生怕房乐然这只母老虎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她没办法了，必须要结婚，以最快的速度结婚！ 　　宋平常那个蠢货，虽然气人是气人了点，但是他估计恨不得能立马和她这种美女结婚了，毕竟错过了这一村，就没这一店了。 　　顾青曼冷静了下来后，当天晚上就给自己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喂，是我，我明天就带那个男的到你们医院。” 　　“对……要做一个婚前体检，你帮帮我~” 第140章 　　因为房乐然的敲山震虎, 顾青曼急得不行了，效率瞬间拔高了三倍不止。 　　第二天早上, 顾青曼就匆匆忙忙地联系了湛兮, 告诉他自己在圣母玛利亚私立医院, 让湛兮过来一趟, 可以婚前检查了。 　　湛兮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杠的点：“圣母玛利亚私立医院？你为什么要去圣母玛利亚私立医院？这家医院又远又贵！它距离我们这边足足三十多公里不止，都快到隔壁城市了, 你非要赶那么远干嘛？我说，你别贪图一个私立, 私立医院的医生，那还不如公立医院的呢……” 　　湛兮仿佛叨叨精上身一样, 叨叨絮絮个没完没了。 　　最后，他掐着点，在顾青曼崩溃的边缘，及时止住了。 　　“我马上过去，你等着。” 　　顾青曼深呼吸一口气，脸色惨白, 摇摇欲坠, 她感觉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水深火热，可是没办法了，再拖下去显怀了怎么办？被房乐然逮到了又怎么办？ 　　心里面的委屈排山倒海地倾轧而来，顾青曼瞬间泪目, 却难得坚强了起来, 捂着肚子, 小心翼翼地提醒湛兮：“你记得带身份证户口本……” 　　湛兮挑眉，哟吼！？ 　　----------------- 　　湛兮自然不可能马上就急匆匆地赶过去，他又拖拖拉拉了一阵，磨磨蹭蹭地在家里头不知道干啥子。 　　看得陈桂兰眼皮直抽抽：“你要出门就出门，你这是在干嘛？” 　　眺望远方的湛兮回头，深沉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妈，你今天就会有儿媳妇了。” 　　“我不要！”陈桂兰惊恐拒绝。 　　湛兮上前，摁住了老太太的膝盖，深沉道：“不，你要！” 　　陈桂兰：“……？？？” 　　“哎哟你爸死的早，你才敢这样怼我，不然你狗腿都被打断！”陈桂兰气急。 　　湛兮鼓掌：“说得好！说到这个，妈你等会儿没事做，就把咱爸那照片，挂客厅，对，就一进门正对着的那面墙。” 　　陈桂兰莫名其妙：“好端端地这是要干嘛？” 　　“新媳妇进门嘛，让她一进门就领略一下她公公的雄伟英姿！” 　　宋安河那正气逼人，眼若洞火，肩抗两杠一星的军装照，一定会让顾青曼惊喜非常！湛兮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她知道自己的公公是什么人之后的表现了。 　　“你当真要娶她呀，我不同意！”陈桂兰立马表示反对。 　　湛兮：“驳回！你不同意也没用，不是你老是逼着我快点结婚，我这好不容易找着对象你又不同意啦？” 　　陈桂兰：“那、那我……”找不到词反驳。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湛兮笑眯眯地说，“我同意了，所以今天就领结婚证，你不同意，过段时间再领离婚证呗。” 　　陈桂兰：“……？？？”我儿子是不是中邪了？！ 　　----------------- 　　等湛兮慢悠悠地溜达到圣母玛利亚私立医院的时候，顾青曼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当然，也没那么夸张，就是她有点饿了，吃了一些自己带的小糕点，这已经让她非常不满意了。 　　按照顾青曼一向被追捧着的享受，她可渴了得有人拧开饮料瓶把饮料递上来，一到吃饭时间，自然也有人马上约她到外边吃饭。 　　顾青曼到不是不能自己去吃饭，但是她被宋平常折腾怕了，她吓得要死，生怕自己一个人跑去吃饭，到时候又得给宋平常这个神经病外加杠精属性满点的男人叨叨叨叨叨一天。 　　于是顾青曼只能委委屈屈地在医院等着。 　　期间她也不是没有气急败坏地催促为什么还不来，可是质问的话语，都被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来。 　　等湛兮终于到了，顾青曼上前，第一句话就是：“你看看我是几点给你打电话的，你怎么这么慢！” 　　湛兮凉凉地看她一眼：“那你干嘛选那么远的医院，你知道我打车又多难吗？” 　　顾青曼倏地不敢说话了。 　　然后她就直接递给湛兮一分体检报告：“那，这就是我的体检单，你要进去检查吗？” 　　湛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了，我前不久才检查过，昨天还补充了新的体检报告，你要看的话，等会儿到我家就让你看看。” 　　顾青曼根本没有get到湛兮这诡异的笑容后面代表了什么，她随意的点了点头，又不甚在意地说：“不用了，我懒得看，反正你也没什么毛病吧？” 　　顾青曼当然知道宋平常没什么毛病，她的好朋友们，早就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湛兮随意翻了翻手里的体检报告，眼珠子一转，说：“那可说不定。” 　　然而顾青曼没有当做一回事，只觉得这个杠精，又在见缝插针地杠自己了。 　　“咔嚓——” 　　顾青曼惊悚地看着湛兮：“你干嘛！？” 　　湛兮礼貌微笑：“我拍照留念。” 　　顾青曼：“……”卧-槽！ 　　-----------------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顾青曼她眼皮疯狂跳动，不会吧，他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她总是战战兢兢地回想刚刚宋平常当着她的面，直接给她的体检报告拍照的模样，她就觉得心里不安稳。 　　总感觉宋平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但是很快，当顾青曼终于和宋平常在民政局拍了照之后，她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哼！这个男人，没事搞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也能吓死人，真烦！ 　　而当天就拿到了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后，顾青曼感觉自己的心脏彻底的安稳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 　　好了，终于哄得这个男人和自己领结婚证了，接下来，就要进行第二步了。 　　两人坐着摇摇晃晃的公车，顾青曼苍白着脸，忍着恶心：“宋平常，你不是说你有三辆车？” 　　“嗯对，确实是有三辆，你记性真好！”湛兮微微笑了。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开车出来？”顾青曼知道宋平常是有驾照的，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家里三辆豪车，结果就非得要和她一起挤公车回家！？ 　　顾青曼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这辆公交车上的人不多，她还是有位置坐的，不然到时候她要让人家让位都不知道拿什么借口，只能装柔弱了。 　　湛兮一脸奇怪地看着顾青曼：“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开车出来啊？”顾青曼也觉得湛兮有些莫名其妙。 　　湛兮的表情更奇怪了，似乎和自己面对面的，自己新鲜出炉的妻子是个智障一样。 　　他就用这种眼神，看着顾青曼，硬生生地看到顾青曼的怒气值飙升到阈值后，湛兮才一脸无辜地说：“可是那三辆车开不了啊，又不能坐人。” 　　“不能坐人！？”顾青曼的音调瞬间把高，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湛兮。 　　要知道，前两天得知这男人把家里的房全给卖掉了，而且钱还捐掉了的时候，顾青曼已经气急败坏了，可是她后面想想这男人还有车，车也可以卖，勉强还是可以给她报一些母婴项目的。 　　可是现在，他这是什么意思？车子不能坐人？！车子怎么会不能坐人呢！？ 　　而湛兮则一脸‘你才知道呀’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对啊，确实不能坐人……模型车怎么能坐人呢？” 　　顾青曼闻言，怒急攻心，刚想骂人却瞬间脱力，白眼一翻，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湛兮大喝一声：“呔！” 　　这一声大喝，不仅把整辆车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也把顾青曼吓了一个激灵，马上清醒。 　　“你是不是有病呀，你那么大声干什么！”顾青曼咬牙切齿，面红耳赤，觉得丢脸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宋平常认识之后，顾青曼感觉自己每天都在丢脸。 　　而湛兮则一脸憨厚：“我刚刚看你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就出声不让你晕呀~” 　　顾青曼：“……”那我还不如晕过去呢！ 　　过了一会儿，顾青曼终于把宋平常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感觉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了，才开口说：“宋平常，你说你把房子卖了？” 　　“对啊。” 　　“你把卖房子的钱，全部捐出去了？” 　　“对啊。” 　　“骗人！你妈妈这个年纪了，你都不为她打算打算的吗？” 　　湛兮一脸奇怪地看着顾青曼：“可是我妈妈的退休金就很高了啊。” 　　而且还有他老爹的补助。 　　顾青曼怔怔地看着宋平常，手里面捏着的结婚证，也仿佛是烫手的山芋，不会吧，宋平常这个傻-逼真的把全部的钱，都给捐掉了？！ 　　----------------- 　　顾青曼觉得拿到了结婚证，就等于应该进行下一阶段了，湛兮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拿到了结婚证，第二场好戏应该开锣了呀。 　　再搞一个准生证，湛兮就准备让大戏落幕了。 　　至于让那个不是他的孩子，顶着他的名头降生，哦豁，想都不要想！ 　　公共汽车上，顾青曼被湛兮气得半死，老半天都不想和湛兮说话。 　　湛兮当然不在乎，他拿手机暗戳戳地给房乐然发一些意有所指的资料。 　　哎呀，颜景龙都被吓进医院去了，房乐然那么聪明，自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把握更多的，比如眼前这个肚子里揣着颜景龙的钟的女人，就可以是房乐然的筹码。 　　其实就算顾青曼不抱球跑，没有这个国度的新型准生证，她也能办理到B类临时准生证，孩子照样是能生下来的，只不过是名头不太好，而且她和颜景龙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小三就是小三，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破坏他人婚姻的事实。 　　湛兮其实可以在一拿到结婚证，就直接踩死这女人，只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罪名就是蓄意骗婚而已，拿到了准生证后再告她，她还有另外骗取准生证的罪名。 　　最重要的是，不论如何，到时候这张正正当当的准生证都会被国家没收，继而换成B类临时准生证。 　　这或许对孩子不公平，因为孩子是无辜的，却要在一出生就打上糟糕的烙印，但是将这不公平和这糟糕的烙印施加在他身上的，却是他的生身母亲和父亲。 　　顾青曼并不知道湛兮怎么想的，她跟着湛兮回到了原身和母亲居住的老宅。 　　一进门，直面客厅三张黑白遗照—— 　　依次而过，皆为军装。 　　他们作古多年，却偏偏各个目光如电，顾青曼瞬间失声尖叫，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对着几张照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些历史读物上看过？ 第141章 　　迎面而来三张遗照, 要是胆子小有点，估计得吓死。 　　顾青曼觉得最吓人的是她对这三张照片，总是有种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的感觉，确定了这种感觉后, 她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 她觉得事情有些无法把控了。 　　顾青曼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可是她不得不继续煎熬着。 　　湛兮没有错过顾青曼脸上那震惊过后无比菜色的脸, 他热情地上前，为顾青曼依次介绍原身的祖辈父辈：“这个就是我太爷爷, 你要是读过《刘大将军传》的话，你应该知道他，没错，我太爷爷就是刘大将军的警卫员！” 　　顾青曼的眼珠子都要凸出眼眶了：“……！！！” 　　湛兮仿佛没有注意到她越来越菜的脸色, 还在热情激昂地介绍：“这个就是我的爷爷, 嗯，你看到他背后的坦克了吗？那是在抗m援c战争的时候，缴获m军的装备！” 　　顾青曼背后冒出了一声冷汗, 她看着湛兮的眼神都带上了惊恐。 　　湛兮自顾自地说着, 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语气忽然低落：“唉, 可惜我爷爷牺牲在战场了。” 　　顾青曼咬了咬牙, 心道确实可惜, 不然这样一个老头子要是还活着, 知道她这么搞他孙子，估计她不死也得退一层皮。还好死的早！ 　　但是顾青曼想得太简单了，湛兮的低落只是那么三两秒的事情，他马上又打了鸡血一样恢复了元气：“没关系！还有我爸爸！这就是我爸爸，宋安河！” 　　“你公公在前几年建国顾青曼00周年的时候当选了本国度本世纪最伟大的十大人物之一！” 　　湛兮笑容满面地看着顾青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青曼冷汗森森，只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惊吓。 　　※※※ 　　不知道是不是挂在客厅里的三个“照（遗）妖（照）镜”给人的压迫力太强了，顾青曼来到湛兮家中后，根本不像原剧情里那样“作天作地”，她乖巧极了。 　　顾青曼来到湛兮家里的当天晚上，就在客房里，似乎打电话和人大吵了一架。 　　湛兮路过的时候停留了一下，大概捕捉到几个短句： 　　“这都调查不清楚！” 　　“垃圾，不给我处理好，小心我举报你们机构！” 　　“他家满门烈士，你不是要坑死我吗！？” 　　…… 　　最后对面的人（机构）还是把顾青曼给安抚好了，似乎给她出了主意，还打包票的那种。 　　站在门口的湛兮拿着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淡定离开现场。 　　机构？什么机构？ 　　专门为顾青曼这种人，寻找接盘侠的机构？ 　　哎呀呀，好发达的生意头脑，值得学习！值得表扬！值得入狱！ 　　要知道前几年新的婚姻法出台后，国家对于“破坏婚姻”“私生子女”“骗婚”“骗准生证”等都是严厉打击的，要不然哪里来的b类准生证，像是给孩子烙上了一辈子的污点，说白了就是为了警告这些鬼迷心窍的人，别去做违法犯纪的事情。 　　而且现在财产分割和继承也完全不一样了，b类准生证出生的私生子，国家要求其父母必须给予基本的生活保障，但是更多的就没有了，私生子凭什么去抢夺婚生子本就名正言顺应该继承的财产？ 　　可是就算法律严苛也没用，挡不住有些人，就是想要不劳而获，就是想要一飞冲天，老老实实地工作，踏踏实实的生活太累了，大家都很喜欢荡气回肠，跌宕起伏的那种……在违法边缘跃跃欲试。 　　唉，那就推他们一把吧？ 　　总想着入狱又犹犹豫豫干嘛呢真是的，浪费时间！ 　　湛兮回到房间，打开了电脑，有专业的机构是吧？妙呀！ 　　※※※ 　　顾青曼似乎有了章程，第二天就和湛兮商量着：“我觉得吧，你把房子都卖了，钱也捐了，我们结婚就不用大办了……为了未来的孩子，省点钱？” 　　顾青曼小心翼翼地和湛兮商量，其实她心里委屈极了，委屈的要死！ 　　妈的，她本来是要过太上皇的生活的，却被这个神经病折腾的硬生生变成了小媳妇一样唯唯诺诺，问题是她还不敢暴起，她现在客厅都不敢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墙上的三张遗照吓死。 　　“不大办！？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为什么不大办！？”湛兮一脸“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理取闹？” 　　顾青曼咬牙，一副耐心商量地模样：“要为孩子攒钱呀，现在你们家也不容易，我娘家也帮不上什么……” 　　湛兮猛地丢出一个炸.弹:“你是不是想隐婚！？” 　　顾青曼被吓了一大跳，浑身冷汗，听到“隐婚”两个字，她下意识地看了墙壁上挂着的那三张遗照一眼。 　　最后，冷汗淋漓的顾青曼努力平复了自己，维持着理智，努力和湛兮周旋。 　　湛兮猫玩老鼠一样逗了她一阵，三言两句就把顾青曼的心跳玩到崩盘。 　　然后说风就是雨地变了脸色，一脸欣慰地看着她：“你懂事了，知道要省钱了，这很好。” 　　刘海都被汗水浸湿，打成条了的顾青曼，被夸得仿佛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顾青曼暗恨，心在滴血，她本来嫁给宋平常，就是要吃大户一样吸他们家的血的，可是现在她没胆子那么做了，她不敢了，皇后也好太上皇也好，这种生活她不要过了。 　　她现在就想靠着宋平常拿到一张正正当当的准生证，之后马上就离婚，她不敢更深入地祸害这个男人，生怕惹祸上身把自己弄死。 　　可是她不知道，湛兮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 　　说好的结婚不用大办，请几个附近亲近的朋友吃个家常便饭就得了，可是现在—— 　　宋平常，这个疯子！疯子！疯子！ 　　顾青曼看着本地物美价廉的大酒店外，人来人往，眼神空洞。 　　酒店只是普通酒店，最重要的不是酒席，而是来喝喜酒的宾客。 　　当选了今年全国十佳青年的邓市长…… 　　某政要大人物的亲弟弟…… 　　匆匆赶来，军装还未脱下的上尉…… 　　已经隐居幕后，大名却依然让人如雷贯耳的祁老首长的孙子…… 　　…… 　　一张张曾无数次出现在新闻媒体中的熟悉又陌生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顾青曼的面前。 　　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本来远在天边触不可及的人，竟然却在慈祥地看着她，祝贺她新婚快乐。 　　顾青曼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她哭了，当场就哭崩了。 　　完了，她有预感，一切都要完了。 　　湛兮他邓大哥眼神探究，笑道：“新娘子怎么还在大喜的日子哭了？” 　　湛兮一脸大傻子的高兴，乐呵呵地说：“可能是看到你亲自祝贺她，她太感动了，她都感动得哭了。” 　　“哦？这样吗？”邓市长仿佛信了一样，友好又亲切地拍了拍顾青曼的肩膀，说：“大妹子，我这弟弟虽然没什么大成就，人却是不错的老实人，日子都是人过的，他们家旁的不说，保证饿不着你，也绝不亏待你。” 　　顾青曼根本不敢和他直视，只能疯狂点头。 　　邓市长笑容加深：“那我就拜托你，替我这个不称职大哥照顾我这个傻弟弟了。” 　　顾青曼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在无数美光灯下，记者们的快门下，“宋平常”结婚这件事情火速登报，席卷网络。 　　当然，人们最多提到的是： 　　“呀！宋安河少将要有孙子了吗？” 　　“宋安河的爷爷好像是刘大将军的警卫员吧？这是谁结婚了，宋安河的儿子？” 　　“唉，这些真正的四代，怎么这么低调。” 　　“确实，要不是来喝喜酒的人都是大佬，估计也没人会知道他结婚的事情。” 　　人们都没有忽略一个亮点—— 　　“据说新娘子一开始不知道丈夫的家族背景，现在知道后，都高兴得哭了！” 　　顾青曼看到这些铺天盖地的报道和祝福，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哪里是高兴得哭了，她是被吓哭了。 　　※※※ 　　宋平常在结婚当天打了顾青曼一个措手不及，依照她以往的公主脾气，她本来应该当场就甩脸子，大发雷霆的，就算当场没有发作，回家后也肯定要狠狠地发泄一通。 　　可是顾青曼不敢，她怂了。 　　她依然记得那几个穿军装，身边还跟着下属的军人，犀利如电的眼神。 　　她依然记得那几个老领导老首长的儿孙们看她那怀疑和考究的眼神。 　　她依然记得那个年轻市长眼中的警告，压在肩膀上的力道。 　　顾青曼感觉自己要被吓破了胆了，想到以后要做的事情，更是惶恐不安极了。 　　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她回不了头了，也不能回头了。 　　做都做了，还怕什么，五十步，一百步，都他妈是逃兵！现在结婚证都扯了，进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搏一把！ 　　顾青曼硬着头皮，按照自己的早先就写好的剧本来坑湛兮。 　　湛兮在每次宿醉醒来，都能看到浑身青紫的顾青曼，他用一种无言以对的眼神看着顾青曼许久。 　　然后，他盯着顾青曼身上的淤青痕迹，默默地问：“家里是不是不干净，你被鬼打了？” 　　鬼！？鬼要打她！？ 　　顾青曼竟然下意识地，瞬间扭头看到了那面墙上的三张遗照。 　　三个眼神锐利的大男人，仿佛一直在冷冰冰盯着她看。 　　顾青曼瞬间就感觉凉气从脚底板侵入，继而窜到了头皮上，冷得牙齿都在打战，浑身发抖。 　　这时候陈桂兰回来了：“鬼？青-天-白-日的胡咧咧什么，哪里来的鬼。” 　　这好歹让顾青曼松了一口气，只是顾青曼没想到的是，陈桂兰放下了刚买的菜，马上就搬着凳子拿着湿布去擦遗照：“有鬼也别怕，鬼怕你们才对呢，你们看看你太爷爷在家里，爷爷在家里，你爸也在家里。” 　　顾青曼：“……？？？” 　　更吓人了！ 　　然而真正吓人的还在后边，老太太一边擦遗照，一边乐颠颠地和自家死鬼老公说话：“唉，死鬼呀，你儿子最近不长进，老是折腾你儿媳妇儿……” 　　湛兮：“……？？？”等下，老太太，你不经过我的同意，给自己加了什么奇怪的剧本？！ 　　陈桂兰仿佛得到了丈夫的回应一样，老母鸡似的咯咯咯地笑开，似嗔似怒地说道：“诶~你别这样说，孙子孙女我都喜欢~” 　　顾青曼顿时就是一阵毛骨悚然。 第142章 全文完 　　顾青曼终于嫁给了湛兮,陈桂兰向儿子反对抗议都无效,也就鸣锣收兵了。 　　陈桂兰也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老太太,她对顾青曼的印象确实很糟糕,却也没有刻意为难,态度说不上多么热情,却也不至于冷淡。 　　但是这个已经有些糊涂的老太太总感觉自家这个儿媳妇不大对头，正常人吧,看到自家公公之类的那么能干，不说与有荣焉,至少时间久了也就习惯那三张遗照了，可是顾青曼偏偏不是，她总是如惊弓之鸟一样。 　　陈桂兰总怀疑这个儿媳妇做了啥对不起他们家的亏心事,因而也不吝啬于偶尔吓一下她，诈一炸她，效果差强人意。 　　除此之外,陈桂兰对顾青曼最大的意见就是,她老让自家没啥酒量的儿子喝酒，陈桂兰劝过几次,儿子又不听,唉,这年头的儿子啊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咯。 　　对于陈桂兰做的饭,时而咸过头，时而没滋没味，顾青曼是敢怒不敢言,她不断的磨着湛兮请保姆。 　　湛兮都直接以“价格昂贵”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且还私下告诉陈桂兰，早上起来去买菜，一定要把顾青曼弄醒了，问清楚她要吃什么才去。 　　坚决不能不顾虑儿媳妇的感受，一定要让她对这个家有着强烈的参与感！ 　　陈桂兰现在年纪大了，有些摸不准自己儿子要干什么，但是老小孩老小孩，她就像个小孩一样，儿子说啥她听啥，乖得很。除了对儿子联系夫家的故旧让她有意见以外，其他事情她都能顺着儿子的意思。 　　天知道本来要睡什么美容觉啊，保胎觉啊的顾青曼，天天被老太太给弄醒，就为了问她今天要吃什么，她心里头有多么憋屈。 　　※※※ 　　顾青曼嫁进来的第三天晚上，鬼王就回来了，浑身煞气，对湛兮的意见之大简直毫不掩饰。 　　“那人已经被吓疯了，还要不要继续？”鬼王颇有意见地瞪着湛兮。 　　湛兮正在敲键盘，打算继续给房乐然送料。 　　见他不回答，鬼王的意见更大了：“你要是要弄死他，我今晚就能做到，吓都能吓死他。” 　　“弄死他？那可不成，我得要让他身败名裂的，吓疯了就行了。”湛兮抽空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你回小木箱吧。” 　　“哼！”鬼王哼了一声，似乎有很多事情要问湛兮，但是他看了湛兮一会儿，又什么都没说地直接回小木箱去了。 　　前段时间那些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房乐然就算不关注宋家满门烈士的丰功伟绩，但是她还是关注顾青曼的。 　　要知道，房乐然已经死死咬住颜景龙的前秘书团足足有大半个月了。 　　现在除了唯一一个真正和颜景龙没啥关系的男秘书，基本上女秘书都和颜景龙有一腿，大部分房乐然都已经处理掉了，唯一一条落网之鱼就是顾青曼。 　　房乐然又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顾青曼的疑点重重：首先，顾青曼要是有男朋友，为什么之前没听说过？其次，为什么顾青曼做的好好的高薪工作，竟然要突然离职？再次，为什么她一离职，马上就随便找了个人闪婚？那么急？最后，这年头私立医院贵的要死，像是顾青曼这种没有收入来源的人，为什么频频到访私立医院而不选择公立医院？ 　　房乐然本来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可是顾虑到顾青曼现在嫁了个烈士遗孤，她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今天晚上，她忽然收到了一个神秘邮件。 　　邮件标题就是——宋平常。 　　邮件的内容是一个小视屏，房乐然犹豫了一瞬，还是打开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之前在新闻上看过的“烈士遗孤”，走在路上，一不小心，撞上了水泥柱…… 　　“嘶！”就算是房乐然，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她咬着唇，想笑不敢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宋平常是撞到了男人的致命部位了吧？隔着屏幕都觉得痛得无可救药。 　　房乐然当然不可能把这样一个神秘的视频当做是别人送给自己的小玩意儿，或者是别人开玩笑，人家既然发了，那自然有一定的道理的。 　　比如，这一次的意外有没有对宋平常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毕竟男人的那个部位，还是很脆弱的。 　　再比如，顾青曼这个女人，该不会突然就怀孕了吧？ 　　房乐然的笑意加深，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 　　顾青曼多次让湛兮喝酒，湛兮应付了几次，顾青曼也就不再继续了。 　　一开始，顾青曼嫁过来，还总喜欢穿着各种显身材的紧身衣，把身体的曲线给勒得淋漓尽致，可是渐渐地，她偏爱起了宽松的裙子。 　　陈桂兰就算是个不大追求时尚的老太太，可是也觉得这个奇怪的儿媳妇的爱好转变得太奇怪了，有人的穿衣风格会一下子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吗？ 　　当然，这些不是大事的事情，也只是让人心里嘀咕了几句而已，并没有引起什么让顾青曼害怕的发展。 　　这得益于湛兮让老太太把主要重心放到了父辈们的故交之上。 　　其实陈桂兰迁怒宋安河的战友故旧也不是没道理的，主要是当初执行秘密任务，宋安河带着的兵，有几个“为建奇功”没有听从宋安河的命令，选择了冒进，宋安河是为了救他们，才牺牲的。 　　说是迁怒，其实也怪不上陈桂兰。 　　不过陈桂兰虽然对这些人的意见依然很大，但是对他们家里头的小辈是没什么恶感的，最近湛兮那几个“哥哥们”的妻子都怀上了二胎，这些“嫂嫂们”偶尔会多来几个电话咨询老太太一些养胎的事情。 　　陈桂兰倒是对这些尤为上心，邓市长的妻子因为意外跌倒动了胎气后，陈桂兰还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照顾人去了。 　　陈桂兰和夫家故旧们的关系，在湛兮的有意操作之下，正渐渐地升温。 　　与此同时，顾青曼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明明她才是陈桂兰的儿媳妇，怎么着陈桂兰去照顾别人家怀孕的儿媳妇去了，就不见她来照顾自己？ 　　顾青曼咬牙，宋平常这个死男人还说什么老太婆年纪大了不能照顾人，结果这老太婆不还是屁颠屁颠跑到了邓市长家里头？ 　　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 　　顾青曼下定了决心。 　　※※※ 　　第二天，湛兮陪同老太太去了一趟某个叔叔家，中午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大桌子菜，以及穿着围裙站在餐桌前的顾青曼。 　　陈桂兰震惊了：“你做的？” 　　顾青曼尴尬：“不是，我外头买的熟菜，回来微波炉……” 　　话没说完，陈桂兰就撇了撇嘴。 　　刚开始吃没多久，顾青曼就表示：“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湛兮和陈桂兰同时看了过去，陈桂兰心里头想的是：这女的又想整啥幺蛾子？湛兮心里头想的是：终于要来了吗！？ 　　“平常，你要当爸爸了！”顾青曼努力营造出了一种极为欢快欣喜的笑容，“妈，你要当奶奶了！” 　　陈桂兰满脸震惊，然而欣喜和笑容还没能形成，湛兮就直接掀桌子，怒吼：“这不可能——” 　　乒乒乓乓，顾青曼浑身菜汁，一地狼藉。 　　“你干嘛呢你？好端端的你咋地啦！？”陈桂兰终于反应了过来。 　　湛兮一脸“失魂落魄”地看着老太太：“这不可能！” 　　顾青曼也莫名其妙，而且浑身菜汁，火气倏地上来了，她在这个家小心翼翼那么久了，结果他-妈-的怀孕了都得不到尊重吗？ 　　“宋平常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湛兮漫不经心地转眼看她，笑道：“因为我bo起功能障碍呀，都没和你xxoo，你怎么怀上的？” 　　“什么？”顾青曼一脸天塌了，“你说你什么？” 　　湛兮摁住了还愣愣的陈桂兰：“我说，我阳痿。” 　　顾青曼失魂落魄：“不……这不可能，不不不。” 　　湛兮笑问：“你该不会不是人类吧？你是外星人？怎么滴你还能无性生殖呀？” 　　※※※ 　　事情终于闹开了，湛兮马上就要去和顾青曼扯离婚证，仍由顾青曼怎么哀求怎么撒泼怎么打滚都没用。 　　最后顾青曼硬生生抱着陈桂兰的大腿，求求她，给她三天时间冷静一下。 　　陈桂兰茫然无措，总感觉云里雾里，怎么好端端的儿媳妇就怀孕了，然后儿子就突然说那啥不行了？那这孩子有还是没有，有的话又到底是不是他们家的？ 　　看这个儿媳妇哭得那么凄惨，陈桂兰有些心软，劝湛兮就算要离婚，也别那么难看的去离婚，这还浑身菜汁呢，要不明天再去？ 　　湛兮答应了。 　　陈桂兰没有注意到，被她觉得可怜的顾青曼，坐在地上，看着地板的眼神极为阴毒。 　　宋平常，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顾青曼咬牙，要离婚是吧？本来还打算好好和你离婚，你既然要闹大，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当天晚上，顾青曼就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她录了一个视频，展示了自己浑身青紫，哭诉遭到了宋平常这个“烈士遗孤”的家庭暴力，以及陈桂兰这个“烈士遗孀”的冷暴力，就算是现在怀孕了也无法逃脱，她展示了自己的怀孕鉴定，要求离婚。 　　一开始网友们是被顾青曼身上的伤痕给吓到了，舆论一边倒，湛兮和陈桂兰在网上“死了”成千上万遍，并且还给宋家男人们“摸黑”数十万遍，网友们对他“极度失望”。 　　湛兮看笑了。 　　他没有叫醒陈桂兰，反而直接去戳了一下房乐然。 　　房乐然动作更快，在舆情抵达巅峰，警方已经出动要到宋家调查的时候，她就让专业人士开始层层爆料—— 　　顾青曼怀孕了？孩子是谁的还不知道呢，闹什么闹。 　　这里有烈士遗孤撞碎蛋-蛋的小视频，要看吗？ 　　这里还有烈士遗孤bo起功能障碍的诊断书哦，要看吗傻-逼们？ 　　家庭暴力，就这些淤青，那么多医学生说不像是被殴打出来的，像是自己掐出来的，怎么滴你们没眼睛看呀？ 　　…… 　　各种爆料之后，房乐然公开要求顾青曼必须到公立医院，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一份新的月份鉴定，以及这个孩子必须和她丈夫颜景龙做一个亲子鉴定！ 　　※※※ 　　轰轰烈烈一个不眠夜，结果警方赶到湛兮家里头的时候，湛兮已经联系律师反告顾青曼栽赃陷害，污蔑人格，骗婚，骗取准生证…… 　　除此以外，房乐然的律师团队也直接控告顾青曼破坏他人婚姻。 　　结果就是湛兮和一脸死气的顾青曼都被带走，匆忙起床的陈桂兰压根不明所以，赶紧给丈夫的故旧们打电话。 　　事情处理得非常快，不仅是上头大人物的深夜电话，还有彻夜不眠的民众的紧迫，三天都不需要，所有的一切都水落石出，顾青曼就已经被盖了层层罪名。 　　由于她是联合非法“老实人介绍机构”坑害他人，且坑害的还是满门烈士的宋氏遗孤，骗婚骗准生证就算了，还栽赃陷害，蓄意污蔑……法官要求从重审判，等到孩子出生后，顾青曼得入狱十年。 　　而那个被湛兮连根拔起的机构就没那么好运了，主谋都是牢狱二十年起步，唉，湛兮想着这年头，大家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就没谁像他这么贴心又善良，送大家去吃“公家饭”，真是以德报怨的典范！ 　　湛兮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善良了，宇宙巨无敌圣父呀，他把自己给感动哭了。 　　※※※ 　　顾青曼和湛兮离婚了，好不容易的到手准生证最后还是变成了b类准生证。 　　孩子出生后，顾青曼才会入狱，在孩子出生前，她在公立医院养胎，期间的费用由孩子的父亲那一方颜家支付。 　　顾青曼总是忍不住去看网络上各种谩骂她的言论，每次都被气得七窍生烟，可是每次她都要去看，越看越生气，越生气越要看。 　　顾青曼就不明白了，她不就是为了实现阶级飞跃吗？她做错了吗？她只是情不自禁和颜景龙上了个床啊，男欢女爱有什么不正常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至于孩子……孩子不都是上天的馈赠么？她身为一个母亲，她想要让孩子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有什么错！？ 　　愤懑不平的顾青曼开着小号去为自己争辩，结果被群起而攻之，她哪里能是网友们的对手，自然是节节败退，差点就被骂出翔了。 　　好几个月她都处于这种极端愤怒和怨恨的情绪之中，医生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她果然还是早产了。 　　做了月子后，顾青曼就被直接拖进了监狱，她怎么哀求都没有用，律法从来都不是玩笑。 　　※※※ 　　那个孩子，最终还是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头出生了，他的一生衣食无忧，颜家不至于苛待他，也不会拖欠他的抚养费，但是更多的就没有了，反而要背负父母带来的恶名，更何况，私生子没有继承权，法律保护合法婚姻以及合法继承权利，而房乐然这个正房则是不好惹的存在。 　　颜景龙早就被鬼给吓疯了，精神状态极为糟糕，公司压根就做不了主，而他妻子房乐然偏偏各种挖他以前的黑料，压迫着颜家步步退让，颜家已经因为顾青曼的事情丢了大脸，更没心思和房家争夺，房乐然彻底掌控了他们夫妻两的公司，还得到了颜家的补偿与愧疚。 　　房乐然彻底掌控了公司，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只是她后来不论怎么联系那个给她发邮件的神秘人，对方都没有再回复了。 　　对此，房乐然虽然有些怅然若失，却也知道某些事情是不可求的。 　　※※※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唯一伤心的就是陈桂兰了。 　　怎么着他们祖祖辈辈都不是恶人，偏偏儿子竟然遭此大难！？她就是想不明白了。 　　儿子老实也有错？这次的事情，要不是她舍下脸皮求人，要不是房乐然这只“母老虎”名副其实，她儿子不得给那个女人彻底毁了？ 　　不过她也没能难过多久，某日，湛兮给她从福利院里牵回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陈桂兰还是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奶奶，孙子孙女都有。 　　日子平平淡淡，其中滋味却似甘似甜。 　　“入狱五年，任务进度终于满100了！”438兴奋地出声。 　　湛兮将鲜花放在墓碑前：“满百了？” 　　他身边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男孩看着墓碑上的军人，说：“爸爸，我以后也要当兵，我要像爷爷一样！” 　　女孩犹豫了一下，说：“爸爸，我觉得我长不高了，我当不了兵，要不然我还是像奶奶那样当医生吧？” 　　“好，你们的理想都很好，”湛兮一左一右地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当兵保家卫国，当医生救死扶伤，好孩子。” 　　438的声音也在继续：“对啊，这几年陆陆续续在涨，今天监狱暴动，她被毁容了，后悔值爆表，就直接满百了。” 　　“宿主，我们该走了。” 　　湛兮温柔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以后对奶奶好点。” 　　“嗯！我们会孝顺奶奶的。” 　　“宿主，圣父系统要升级改造了！” 　　“升级改造……？”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