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帅比校草在线追夫》作者:清水湛之   文案: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会撩会宠骚话连篇甜受X伪高冷真闷骚内敛忠犬攻   冰与火,闷骚碰明骚,高富帅撞高富帅,小钢炮儿轰大冰山   主角:张西尧、叶端   互宠,甜文,1V1,糖吃到嗓子眼儿,俩字儿攻,站错了没糖吃。   受贼骚,攻苏得一批,不骗人。   一句话介绍就是校草倒追心头白月光最后和和美美的故事,括弧追身也追心。   彩排时张西尧差点儿当众表演遛鸟,好在有惊无险,让人给救了。   校庆晚会结束后,一年一度的校草评选大会结果也公布了。   一直位列榜首的张西尧觉得这群小姑娘真是太无聊,搭档拿着手机怼面前说他被人反超了!   超就超了呗,关爷什么事儿?   嘿哟,这不是帮他整过裤链儿的帅哥么!   挺顺眼的。   空窗三个月,确实有点儿心动。   心动就立即行动,张西尧走上了追人的不归路。   越相处越喜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追夫路长万里,西尧实在不容易。   叶端第一次面对这么主动热烈的感情,不知所措。   一直拒绝,谁料对方越挫越勇。   冰封解冻,他想试试。 第1章 惨遭遛鸟危机   “哐当!”   篮球在篮筐上咕噜噜转了几圈儿,从边缘落下。   三分没进。   张西尧撩起球衣下摆抖了抖,汗珠从他结实的腹肌滑进腰以下被短裤遮挡的部分,有些色气。   他走过去抓起篮球丢在一边儿,拧开矿泉水瓶灌上几大口。   顺手拾起扔在地上的腕表看一眼,江诗丹顿,就这么给丢在让篮球鞋底儿日日操的木地板上。   搁谁谁都心疼,然后骂上一句:傻逼富二代。   四点二十,他一个人在篮球场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五月份,有些热了,一身的汗。张西尧收拾一下,往休息室去。   拿完换洗衣服,进淋浴间冲凉,一头短发给揉得乱七八糟,张西尧顶个鸟窝出来了。   穿好衣服才从更衣柜里头摸出手机,一连串儿的消息,有自己老哥的问今晚是否回家,室友喊他回寝室打游戏,各种群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最显眼的最上头的消息是:见一面吧。   来源冷肃。   张西尧勾了个嘲讽的笑,分手仨月了,这嘛意思?   是富二代没错,但他不傻逼。等会儿六点半校庆晚会彩排,张西尧是主持人,回复一圈儿消息,最后回的冷肃,硬梆梆的俩字儿,没空。   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互不打扰。   他对待感情就是这态度,在一起就热热烈烈,分开就别再联系,对谁都好。   而且本来就没空。   冷肃消息很快回过来:我在你学校门口。   操。   守株待兔这一招以前冷肃没少玩儿,回回给张西尧堵得心烦意乱还得受着。   潜台词就是你不来我就不走。   冷肃那脾气膈应死个人,一句话都懒得再跟他说。   张西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是得见。   不然指不定又能干出什么膈应事儿来,高中时候人来学校接他,那叫一个高调,搞得全校都知道有个叫张西尧的学生不仅早恋还跟男的搞对象,结果高三转学一趟。   不是说跟男的搞对象有什么不对,他们家本来就不低调,张西尧也不爱跟人说自个儿性取向的事儿。   从体育馆到校门口,十五分钟路程,张西尧磨磨蹭蹭愣是多走了十分钟。   老远就看见冷肃的车停那儿,人站车门旁边冲他招手。   “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张西尧语气不怎么好,特冲。   冷肃比他矮了半个头,没理他那冷冰冰的语气,先是笑了笑,随后拉开后座车门扯出来个Versace的大纸袋递给他:“你留我那儿的衣服。”   张西尧接过来:“哦,谢谢。”   他转身要走,冷肃抓住他手腕儿:“今儿周五,晚上有空么?喝酒去?”   喝酒,喝酒完了就是上床。   一年多了,冷肃在想什么张西尧知道得门儿清。   送东西是假,想约炮是真。   旧情人,想当炮友,搞笑呢么这不是。   张西尧瞥他一眼:“不喝,走了。”   给前任当人肉按摩棒,富二代也要脸,这事儿他干不出来。   他拎着装了自己东西的纸袋大步往校门里走,找个垃圾桶潇洒地把纸袋往里一丢。   有关前任的东西,没必要留着平添烦恼。   冷肃盯着张西尧的背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不见,“啧”了一声钻进驾驶室驱车离开。   多多少少对心情有些影响,他踢着个小石子儿往礼堂走。   他是个弯的这事儿在大学里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少麻烦越少,毕竟接受同性恋的人还是少数。   看了看表时间还富余,走一半儿拐去食堂,要了份炸酱面坐着吸溜,把快爆满的消息一一滑过去看完,放下手机继续吃面。   张西尧吃东西很斯文,细嚼慢咽的,家教严,从小养成的习惯。   手机又响,“叶教授”三个大字格外显眼,张西尧不敢怠慢,赶紧把嘴里食物咽了接起来:“喂叶教授?”   叶遵声音在那头响起:“西尧你现在在哪儿?”   “食堂呢教授。”   “吃饭啊,化妆老师已经来了,你吃完抓紧时间过来换衣服上妆。”   张西尧说声“好”,跟叶遵说了再见,等那边挂断后才按下锁屏键。   三下五除二吃完,把碗放回收处,他赶紧往礼堂去了。   叶遵是他们播音专业课老师,播音功底很强的教授,学校晚会一般由他全权负责,张西尧是他的得意门生。   “快来!”   搭档祝菱冲他招手,她已经穿好礼服,妆容精致,正在对镜调整微笑弧度。   叶遵正在跟化妆老师说什么,看见张西尧过来把他拉到化妆师面前:“他这个眉毛要好好修一下。”   张西尧:“……”   他抓抓头发:“教授我先去换衣服了。”   叶遵挥挥手,意思是去吧。   脱完T恤先换衬衫,西裤和外套领结还没装备上,化完妆再弄。   出了更衣室就被按在化妆镜前,接受各种各样化妆品的洗礼。   从高中起他就习惯这些了,还是不喜欢这些味道,黏黏腻腻的,难受。   化妆师一会儿让闭眼一会儿让睁眼,张西尧坐着不敢动,任由摆布,像个灵活的人偶。   “眼睛看下面。”化妆师拿着眼线笔,准备化眼妆。   张西尧乖乖往下看,眼线笔尖软,戳得眼皮痒痒,化妆师的长发在他鼻尖动,搔得鼻子也痒,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眼线歪了。   祝菱看见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儿:“尧儿你好像熊猫。”   张西尧大言不惭的:“那我也是最帅的一只。”   化妆师拿棉棒给他擦了重画,半个小时终于把他的妆容搞定,换了造型师过来给他打理头发,发胶跟不要钱似的往上糊。   化妆师把打扮好的主持人带到叶教授面前接受检阅,看人点头后张西尧再次钻进更衣室换剩下的行头。   他扣完袖扣穿好外套,黑色高定西装包裹着年轻匀称的躯体,腿修长笔直,领结添了一丝活泼,张西尧拍拍下摆,走出更衣室。   A大是所综合实力很强的学校,新闻与传媒学院是近几年才开设的学院。播音系迅速崛起,是还在高中时期的播音艺术生梦寐以求的乐园,能进来的都是佼佼者,而张西尧则是佼佼者中的领头羊。   去年以专业文化双第一的名次进校,综合素质高专业好,长得又帅又高,忒好一苗子。   见张西尧过来,祝菱一瞬间眼睛有点儿直,她迅速收神起身,找他对词。   礼服裙摆曳地,张西尧贴心地帮她把后面裙摆提起来。   “谢谢。”祝菱脸有点儿红。   张西尧笑:“客气什么。”   他的确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男孩儿,外表好看是一回事儿,正经中有点儿皮,但是绝对靠谱;会玩梗会开玩笑,不会让人感觉被冒犯;彬彬有礼又贴心有分寸,身上还有点儿坏坏的痞;玩儿的一手好乐器说拉弹唱都能来上一段儿,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还有十分钟彩排正式开始,张西尧打算先去洗手间放个水。   叶教授发现自己包落办公室了,现在走不开,支使刚下课的儿子帮忙跑趟腿。   过会儿人来了,叶端把包递给他:“教授,我等你一起?”   他从来不在学校喊“爸”,这俩人是父子的事情只有少数老师知道。   “不用,你先走,我这还得一会儿。”   叶端点点头:“行。”   他跟父亲说了声离开,先去洗手间洗手。   这边儿张西尧放完水通体舒畅,准备拉裤链儿走人。   完球!   张西尧的帅脸当场就绿了,裤链拉到一半,卡了!   不死心地又努力了几回,豁着口儿的裤裆依旧敞着,放肆嘲笑他。   震惊!校庆晚会主持人大一年级新闻与传播学院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二班33号张西尧彩排现场溜鸟!   张西尧狼狈又惊慌,外头音乐已经开始响了。   现在就他一人,怎么办怎么办?   他听见外面洗手池有水声,顾不得臊不臊了,赶紧探出头喊:“同学同学!”   叶端正在烘手,扭头看见个脑袋,正难为情又羞涩地看着他。   “?”   张西尧先是愣神了下,这哥们儿有点儿帅啊。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吧。   “同学可以帮个忙吗,我,裤子拉链坏了……”   叶端有点儿懵,还没开口就又听那人说:“我马上要去彩排,现在这样确实见不了人……”   张西尧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往外挪了挪,露出自个儿豁口的裤裆。   叶端眼神很好,不近视,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他露出来的内裤。   黑的。   他赶紧把头偏到一旁,清咳后道:“稍等。”   说完就走了。   张西尧忐忑不安地等着人回来,怕他放自个儿鸽子。   叶端很快出现,直接蹲在他面前,要上手。   “哎哎哎您这干嘛呢?”   张西尧不太自在,一站一蹲这姿势忒那什么,就,怪……尴尬的。   叶端举着小号别针抬头望一眼他:“你一个人应该不太好弄,要不你自己来?”   张西尧十指不沾阳春水,要他自个儿来估计能给裤子拆了,忍不住看着针尖咽了咽口水。   那可是命根子。   还是妥协了:“那,那您轻点儿。”   叶端点了点头,继续帮他整理裤子。   Gay达挺灵,张西尧敏锐地察觉到这人跟他一样,同类。   “好了。”   花容失色的主持人赶紧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确实看不出来,感激涕零,恨不得抱着人大腿嚎上两嗓子救世主。   还有一分钟,他赶紧跟人道谢,草草洗手后冲出洗手间。   又硬生生刹住:“我是大一播音二班的张西尧,改天你来找我我请你吃饭!谢了!”   叶端看他一团火似的离开,挤洗手液洗手,洗完烘手。   张西尧赶回后台,叶遵正找他:“快快快,上台上台!”   他调整一下呼吸,让祝菱挽着自己胳膊,走到台前开口:“五月的和风吹拂年轻的面庞……” 第2章 谁敢压我   彩排结束后张西尧火速换了衣服,拎着差点儿让他颜面扫地的西装回家。   家在本地就一点儿好,随时回去方便。   离学校还是有些距离,他有个代步的车还不太麻烦,不过也还是费时间。   别墅里灯都没亮几盏,应该是休息了。   张西尧按了指纹锁进门,瞧见自己老爹正在厨房倒水喝,听见门响身形一顿。   “爸,是我,不是吴女士。”   眼瞧着张季的肩膀很明显放松下来,抱着水杯喝水。   “您这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干嘛呢?”他边换鞋边问。   张季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你妈又研究新菜式了,我这不是帮她试菜。”   得,一看就是齁着了还不敢说,怕吴玉玉女士不开心。一家四口就这么一位女士,都宠着。   张西尧往大沙发上一瘫。   张季在他旁边儿坐下:“闷闷不乐的,我们二少爷怎么了这是?”   张西尧没提又被骚扰了的事儿,摸了把脸,打个哈欠。   “我的亲爹,您儿子今儿差点儿丢大人了!我西裤拉链儿坏了,急到姥姥家去。”还是糗事说出来给老爹乐呵乐呵。   张季对于自己儿子差点儿现场遛鸟的事儿笑得特开心:“然后怎么办的?”   张西尧想起那帅哥来,说:“遇到个校友帮忙,没事儿了。”   父子俩扯东扯西的聊了几句,张季上楼回房间,张西尧去浴室洗澡。   把脸上头上的东西洗干净,还是清清爽爽最舒服。   再定制肯定是来不及了,他打算找老哥借一下西装,兄弟俩身高身形差不多。   “哥你没睡呢吧,”张西尧敲了两下门,“我进来了。”   “画画儿呢,”他看见张西驰正戴着眼镜在板子上勾线,“哥你西装借我用用。”   张西驰头也没抬:“衣帽间挂着,自个儿拿去,欸你不是好几套呢么?”   张西尧摇摇头:“其他款不太适合,我周一主持校庆晚会这几天都彩排,裤链坏了,修也得好长时间呢。”   张西驰“嗯”了声意思是知道了,看他还坐床上不动弹开始轰人:“滚回去睡觉啊,杵这儿作甚?”   张西尧嬉皮笑脸的:“你床比我的软,我再坐会儿。”   张西驰从桌前起来推他脑袋:“快滚!”   从小就是这种相处模式,动不动就跟俩斗鸡似的互啄。   兄弟俩差四岁,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三,亲娘吴女士经常说俩傻儿子加起来还不到三岁。   “哥,”   张西驰:“有屁放,没屁滚。”   张西尧舔舔嘴唇,梦呓似的:“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张西驰一听,坐旁边儿问他:“是不是咱隔壁那栋胡叔叔他们家刚抱回来的狗子?”   张西尧没说话,就瞄他一眼。   看这样儿张西驰也不跟他跑火车了,问:“来给哥说说,是哪个小倒霉蛋让你给看上了?”   “不知道。”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张西驰要把人轰出门儿。   张西尧扒着门框不肯走:“欸哥!哥!我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儿!但是他知道我叫张西尧。”   名字还不知道先把自己魂儿丢了,二傻子。   张西尧还是笑,笑完一五一十告诉哥哥今天的事儿。   确确实实有点儿好感,孽缘也是缘么不是?   张西驰听完没说话,问他:“你跟那谁分干净没啊?”   他知道张西尧听不得这个名字。   “算是干净了吧。”   张西驰舌头咂了下,发出声“啧”。   “什么叫算是?拎清楚听见没?不是又一春来了么,你不得给人腾地儿啊少爷?”   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给说的跟人马上嫁他们家来了似的。   听了这话张西尧舒坦了,乐颠儿乐颠儿滚蛋了。   周六早上八点迷迷糊糊回完叶遵的微信,张西尧又昏睡过去,十一点才醒。   洗漱完下楼吃饭,一闻味儿就知道是吴女士又开始鼓捣食材了。   这种糊里带着酸、酸里带着辣、辣里还有点儿甜的特殊气味非她莫属。   张西尧抓了抓自己鸡窝般的乱毛,接过保姆孙姨递给他的鲜榨果汁,喊了声妈。   吴女士应了一声:“饭桌等着!”   过会儿亲自上菜来了,张西驰伸头一看,好嘛,龙虾鲍鱼梭子蟹和猪肉粉条酸菜一块儿煮,不分你我地抱在一团。   “什么群英荟萃,就是一锅乱烩。”张西驰小声嘀咕,获得老爹餐桌下的一脚。   张季先生毫不吝啬自个儿的赞美:“老婆大人,你真是太棒了!”   张西尧伸手拒绝:“使不得,下午还去学校彩排,我可不想拉肚子,上回就够丢人了。”   吴女士将目光转向大儿子,张西驰笑眯眯的:“我早上喝牛奶了。”   “俩臭小子!”张季笑骂一句,伸手夹菜买老婆的帐。   张西尧吃饱喝足,大喇喇往沙发上一瘫,翘着二郎腿哼曲儿,边啃桃儿边念那帅哥。   ……   校庆晚会热闹非凡,A大八十五岁了。   学校大礼堂里聚集老师同学,掌声雷动。   张西尧大大小小晚会主持过无数场,这次依旧圆满。   叶端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台上西装革履正拿着话筒微笑报幕的男主持人。   光彩夺目,闪闪发亮。跟上回他在洗手间看见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儿。   他记性挺好的,大一播音二班,张西尧。   坐他旁边的室友郑一拿胳膊肘戳他下:“看谁呢?”   叶端将目光从张西尧身上收回来:“没谁。”   郑一笑了下,跟他讲话:“我猜猜啊,是那红礼服裙的妹儿么?”   红礼服裙的就是祝菱,站张西尧旁边的,个高条儿靓一姑娘。   “没有,”叶端从座位上站起来,“别瞎猜了,你看晚会吧,我先回寝室。   晚会结束后,各个学院分别散去,郑一回寝室一推门就见叶端在电脑前戴着耳机看书,也不打扰,回自己座位上休息。   A大寝室分双人间和四人间,他们住的双人间。叶端喜静,郑一不怎么闹腾,相处还很愉快。   礼堂后台就截然相反,贼热闹,吵吵嚷嚷的,一片欢声笑语。   “走走走,庆功宴!咱撸串儿去!”   钱多多把设备放下在后台嚎开了,他负责摄像。   “尧儿人呐!”   张西尧从更衣室出来:“这儿!寝室钥匙给我一下,我回去换个衣服。”   钱多多从裤兜里摸出来给他:“麻溜儿的啊,校门口见!”   九点时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校门,学校十一点半门禁,明儿一上午没课,晚上就没打算回来。   烧烤摊儿老板跟钱多多是老熟人,热情招呼他们坐下让人去点菜,然后往串儿上撒一把孜然。   祝菱坐在张西尧旁边,她穿的短裙,不大方便,张西尧跟钱多多扯着皮,把衬衣搭她腿上。   挺绅士。   年轻人在一块儿就是嗨,特别欢乐。   烧烤配啤酒,活到九十九。   搬了两箱,喝不完不准走。   男孩儿们喝酒吹牛,女孩儿们吃吃玩玩。   剥好一只小龙虾,张西尧正准备往嘴里送,就听祝菱喊他。   学校公众号连着来了两条推送,一条是有关校庆晚会的,一条是被许多雄性生物嗤之以鼻的校草评选大赛结果。   祝菱笑开一嘴小白牙:“回回第一的张校草同学,你被人反超了。”   张西尧向来对这种事儿兴趣寥寥,还是装作惊讶地看:“哟,谁这么大胆敢压我一头?”   手机递就到他面前。   格子衬衫,戴着耳机骑单车的人不经意往镜头一瞥的瞬间被人用相机定格下来。   长得确实是好看,短碎发,丹凤眼高鼻梁,清清冷冷的,轮廓不锋利,很柔和,跟天仙下凡似的。   张西尧感觉自个儿心怦怦跳,眼前就剩下那么张照片儿了。   “我看看,大二的啊。”   金融三班,叶端。   原来叫这个名儿。   张西尧眯眯眼睛打量了会儿。   “是比我好,”他笑,“我甘拜下风。”   …… 第3章 是嚣张的张   闹到十一点,钱多多还嫌不够,又说大家一起去唱歌。张西尧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个点儿学校快闭寝了,我们几个明儿上午都没课,姑娘们谁有课?我们先送你们回去?”   四个女孩儿,仨都摇头说没事儿去玩儿,祝菱还没表态,张西尧把头转向她:“你呢?咱们课表不一样,你有课没?”   祝菱咬咬下唇:“……我想先回寝。”   没课,但是想借此机会说点儿别的。   这一波儿人就张西尧跟她熟些,送人的任务自然落他手里。   “等我会儿,”他跟伙伴们说完转头冲祝菱一笑,“走吧。”   这地儿离学校不远,走十分钟就到,女孩子步子小,张西尧速度故意放慢了不少。   他衬衣外套还在祝菱身上穿着,不知情的以为是对儿小情侣。虽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有人想是这般如此。   走一段儿后,祝菱问他:“西尧,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长什么样儿?   张西尧脑子里一瞬间就浮现那张照片来。   新晋校草那样的呗。   他勾起来个笑:“没想好,我还小。”   祝菱被他逗得咯咯笑,没达到目的心里还是有点儿涩。   送到宿舍楼下,祝菱把他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谢谢你送我回来,衣服我洗了再还你。”   “不用,给我吧,”张西尧伸手拿过外套,直接拒绝漂亮女孩儿的好意,“你赶紧回,蚊子多。”   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张脸招惹了不少花花草草的青睐,祝菱也不例外。   但没办法啊,生来性取向就这样,变不了。   祝菱低头绞手指,不大舍得:“好吧,那,我上去了?”   “回吧,”张西尧后退几步,“你回我也走了。”   互相说了再见,他看祝菱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离开。   姑娘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四楼回寝,趴在寝室窗户边儿往下看,人已经不在了。   她气呼呼地坐在自己椅子上,揪玩偶耳朵。   张西尧来回用了半个小时,回去那帮人还在举杯邀明月。   他揽住钱多多的脖子一勾:“醒着呢么?”   “咋了哥?”钱多多酒量挺好,什么事儿都没有。   张西尧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想打听一人。”   钱多多是为数不多知道他是同的人,又是学生会的,人脉广。一听这话就知道二少打算出手了,挺来劲儿:“哪尊大神?”   “大二金融三班,叶端。”   钱多多脸拧巴了:“他呀,不是,你问他干什么?”   张西尧一听,有门儿:“怎么?”   “反正他这个人,我不好说。你看上人家了?”   “废话么不是。”   钱多多竖起大拇指:“哥哥牛批。”   张西尧一副“爷是志在必得”的表情。   “我有他微信,你加不加?”钱多多直接把叶端的微信推给张西尧。   微信这种私密联系方式怎么能从别人手里拿到?   他是要人微信不假,但必须是人自个儿心甘情愿给的。   “谢了,等会儿唱歌我请。”张西尧舔着后槽牙笑。   其他人聊天,张西尧就在看手机。他点开叶端的微信名片,干干净净连个签名都没有。   微信名也简单,一叶,头像看不出是什么,一张有些抽象的图片。   一叶知秋,一叶已渡,一叶障目。   一叶,您这片儿叶子障了我的目就别想跑,张西尧心想。   不给陌生人展示朋友圈,防备心还挺重,张西尧按了手机锁屏。   闹完两点多,找个宾馆开房睡觉。   酒喝了不少,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点开学校公众号翻出来叶端那张照片。   盯着看了许久,长按保存,再点开系统相册按下中下方的心型图标,收藏。   脸上浮现出满足又痴迷的表情,傻兮兮的。   手机屏幕自己暗掉,黑屏上映出那张傻帅傻帅的脸。   看见了自己也有点儿意外,下意识的表情骗不了人,心动是真的。   说是见色起意也好,一见钟情也好,反正感情这东西挺玄乎。   ……   周三中午下了课,叶端跟郑一买完饭找一空桌坐下,安安静静吃饭。   上午还是没课,大一课少,播音系课更少。张西尧早功请了假,睡到十一点才起,洗漱完刮胡子换衣服打理好头发,穿上鞋去食堂觅食。   他今儿穿了个橡皮粉的T恤,这颜色比一般粉色要好看那么一咪咪,张西尧又白,衬得更好看。   走时推了一把还在会周公的钱多多:“我去食堂,用给你带吃的么?”   钱多多眼睛都没睁开,哼哼两声:“你吃啥我吃啥谢谢哥。”   张西尧把门带上,悠哉悠哉晃去食堂。   他在学校官网查到金融系的课表,又找到三班的,截图存手机里。帅学长今儿上午满课,去食堂说不定能碰上。   不是堵人,那是初中生才干的事儿,忒幼稚。能遇上是幸运女神眷顾,遇不上以后就制造机会。   看来今儿幸运女神心情不错,刚进门就看见叶学长正与对面一男生说着什么。   A大食堂挺上下六层,八大菜系一应俱全,每层面积都不小,所以能碰上真挺幸运的。   感觉有人看他,叶端就往远处瞥了眼。   恰好对上张西尧的目光,得到一个浅浅的笑。   招牌杀手锏,校草这顶高帽儿不是乱扣的,张西尧知道自个儿笑起来好看,很阳光。   但是学长并没什么特别大反应,只冲他微微点个头。   即使这样张西尧心里的小火山还是噗噗冒气儿,在离人不远处坐下,慢条斯理地用餐。   然后看着叶端和郑一一同起身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出了食堂。   那人身姿很挺拔,步伐规律又沉稳。   他生得一副好模样,浑身带着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清清冷冷,好比初消融的雪水,一滴滴,全砸在张西尧的心头上。   越是生人勿近就越吸引目光,无法抵抗。   张西尧帮钱多多带了饭把餐盘放回收处,按照原路回寝。   就一直想着要人联系方式,想得都有点儿魔怔了。   下午上课也心不在焉,让叶教授发现,旁敲侧击提醒:“一直盯着脚尖儿看,能看出朵花儿来?抬头,看我,我没你鞋好看?”   三十来个学生被逗得笑出声来,张西尧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眼镜片后射向他的锐利目光,抱歉地笑了下。   下课慢了点儿走,给教授道了个歉。   张西尧抱著书回寝室钱多多已经开始打游戏了,噼里啪啦地敲键盘:“饭给你放桌上了,不客气,叫声爸爸就行。”   “滚蛋!”张西尧笑骂,拿了自己餐具吃饭。   他们俩也是住双人间,钱多多名字特有意思,刚开学张西尧就说他名字很灵性,得到的解释是家里开商场他爸希望挣钱多多就直接叫了这个名儿。   人也很有意思,仗义又玩儿的来,还跟张西尧有共同的爱好,打游戏。   “晚上吃鸡吗?刚加了个大佬。”   张西尧咽下饭菜:“不了,晚上篮球队训练。”   他停一下,说:“我今儿看见那学长了。”   钱多多心思全在游戏上,听了一耳朵,嗯一声问咋了。   张西尧:“他怎么长的啊,怎么那么好看。”   钱多多这会儿听着,特无语:“有点儿出息吧哥哥,你那些迷妹儿们听见她们男神变身舔狗估计能给学校人工湖哭塌。”   张西尧笑一下:“那是别人的事儿又碍不着我,什么叫舔狗啊,夸一句还不成吗?”   钱多多瞄他一眼,耸耸肩。   张西尧休息片刻就拿了衣服去体育馆,队长得早到一会儿。   去更衣室换球衣,大大的数字“1”出现在前胸后背,他打小前锋。过会儿队友们逐渐到齐,练三分上篮过人。   篮球队名叫幽灵,教练取的,意思是无孔不入神出鬼没的存在,新传学院的男篮确实厉害。   出了浑身的汗,张西尧胡乱把头发往后撩了一把,喘着气,看了队友几眼:“歇会儿。”   有提前蹲点儿的小姑娘小男孩儿们过来送水,张西尧道完谢就分给其他人了,自己拧开水杯灌了几大口水。   休息十分钟继续投入训练,九点结束,挺累的,张西尧坐地上懒得动弹。   “尧儿我走了。”   “哥我先冲凉去。”   张西尧挥挥手让他们走,顾乐抓起球:“尧儿我把球收了?”   “等会儿我放,你先走。”   男孩子之间没那么多讲究,顾乐就直接把球往他方向一丢。   距离估算错误,力气大了,篮球直直往旁边休息区的人。   张西尧从地上立马弹起来:“小心!”   被人拦下来了,没砸中别人,砸他手里。   “看着点儿人。”面前是供在他心里的神仙,姓叶的仙儿。   张西尧先对受惊的女生们表达了歉意,继而将视线转向一旁,笑笑说:“谢谢,又见面了。”   他瞥见对方的黑色NIKE护腕,他有一双同款白的。   手里还握着网球拍,小臂修长,张西尧心里又开始咕咕嘟嘟冒泡儿:胳膊也好看。   “学长你好,我叫张西尧,嚣张的张,”他笑,“我可以认识你吗?”   两人距离很近,叶端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张西尧鬓角的正沿着下颌流向脖颈的汗珠,最后没入球衣中。   大大的数字一,张西尧。   嚣张的张。 第4章 谁把谁当小姑娘   确实挺嚣张的。   嚣张不跋扈,让人不讨厌。   自我介绍完张西尧大脑有点儿宕机,叶端开口问一句:“你不走?”   张西尧脱口而出:“你走不走?”   叶端往不远的网球活动区看了眼,点点头:“走,有人在那边儿等我,回见。”   有人?谁?   他说完就扭头要走,张西尧嘴巴开合了下,说等等。   叶端站住脚步,等他开口。   “学长,上回真挺感谢你的,这周末你有空吗,约个饭吧?”   对面那神仙表情没什么波澜起伏,回答个用不着,小事儿而已。   他不怎么爱社交,嫌麻烦,金融是A大王牌专业,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   小事儿,可你钻我心头儿里不出来还占山为王就是大事儿。   张西尧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被叶端捕捉到,正准备说点什么,陪着打球的室友过来喊他:“叶哥,好没?”   “马上,”叶端回答,看张西尧一眼,“你也回吧,走了。”   郑一戴个方框眼镜儿,看着就是学霸,很乖很奶的感觉,比神仙矮半个头。张西尧看着人俩离去的背影,自嘲般笑了笑。   是有伴儿么?喜欢那种长相的?   上回在食堂碰见,郑一是背对着张西尧的,穿搭和这回的也不一样,张西尧没认出来。   金融专业的一对儿学霸一起回寝室,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误会了。   出体育馆郑一就好奇,问:“刚那男孩儿长得还挺帅的,看着眼熟……”   叶端点点头:“是挺帅。”   郑一跟看见鬼了似的看他。   “我脸上有花儿?”   郑一摇摇头:“咱俩认识一年多,就没听你夸过人,”   又补充一句:“还是一男的。”   叶端微微扬了扬嘴角,没答话。   张西尧等着他们出了体育馆的门儿看不见了才去冲凉,收拾东西回寝室。   经过操场食堂图书馆,不少小情侣手牵手压马路。路灯已经亮起,投下昏黄暧昧的灯光,地上许多拉长的影子。   就自个儿脚下是一道,本来今儿见着面想要个微信也泡汤了。   张西尧踢着颗小石子儿,觉得还挺孤独寂寞冷的。   心凉。   进门钱多多还在打游戏,机械键盘劈啪作响,正在疯狂输出。   “你今儿回来比平时晚点儿,”他忙里偷闲地问张西尧一句,然后又说:“哦我在跟我哥们儿说话。”   这是连着麦呢,张西尧回:“等会儿再说,我洗个脸。”   凉水打在脸皮上,又进眼睛里,蜇得眼疼,他抽张洗脸巾把水擦干,坐椅子上不说话,想着神仙的眉眼,小臂,和那双护腕。   钱多多把电脑关掉,看他表情不对头,问是不是跟人干起来了。   张西尧总算是有个笑模样儿:“想什么呢你,爷一张帅脸是给人揍的啊?”   “那你这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萎啦张爷?”   “滚蛋!”   他骂完拉抽屉拿明儿上课要带的书,结果好死不死地发现自个儿跟神仙那同款护腕就塞一堆书下面。   没忍住呲了呲牙。   “他到底是不是单身啊?”   钱多多:“谁?”   张西尧:“还他妈能有谁,学长呗,叶哥。”   鱼脑子记忆,钱少爷以为他就那天酒后瞎他妈放屁呢,没想到张大帅认真了。   “是啊,”钱多多开了听啤酒给他,“他挺神奇的,看着冷冰冰的,但是人还不错。”   最后来一总结:“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张西尧就问,问他知不知道学长身边那戴眼镜儿的乖乖小孩儿是谁。   “哦,那他室友,他俩是金融系的前两名,都是学霸。”   得咧!单着就行。   跟打了强心剂一样。   微信肯定是要加的,约饭肯定是要约的,怎么找机会呢?   张大爷走阳台去,点燃一支烟。   ……   可能是张西尧这段时间行大运,也可能是幸运女神对他这张帅脸青睐有加,机会很快就来了。   正上着马原课呢,窗户被吹得呼啦啦响,不多会儿就下大雨了。   张西尧有提前看天气预报的习惯,这节课钱多多逃了在寝室打游戏,微信滴滴张二少:用去接你不?   “不用,我带伞了。”   这节课在教一,回寝室路过图书馆,看一圈儿站门厅底下等雨停的男男女女。   就一眼锁定抱著书正等雨停的白月光。   张大帅觉得私自称学长不舒坦,称叶哥又太过,干脆给人家按个外号,白月光。   挺适合他的,清清冷冷,神仙似的。   还可望而不可亵玩焉。   他观察一会儿,发现上回看见的那眼镜男孩儿没在,直接开口喊人:“学长!”   叶端抬头看一眼:“下午好。”   好,真好。   张西尧笑:“下午好,没带伞?我伞大,送你一程。”   叶端看他两眼:“行,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我贼高兴。   图书馆离寝室还有点儿距离,下雨走得也不快,雨是中雨,地上湿湿乎乎的,还有小水洼,裤脚溅一片儿泥点儿。   同一把伞下总不能不说话啊,张西尧就一话痨,念念叨叨。说课表社团,聊爱好日常,大部分是张西尧说,叶端听着,偶尔应上几句话。   说了几句张西尧就觉得这人跟自己还挺合得来的,什么东西全都严丝合缝儿卡上点儿了。   这就给本来就滚烫的心头火添了一把柴,烧得更旺了。   走会儿还没到,伞是张西尧举着的,倾斜着,偏向白月光那片儿,自个儿肩膀湿上一滩,穿的白T恤,就特明显,透着点儿肉色。   叶端就扫上一眼,张西尧还在说话:“我挺喜欢东野圭吾的……”   “我来吧。”   他们俩个头差不多,叶端就高张西尧一个头顶儿,但伞的高度又的确高了些。   张西尧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呢伞就给拿走了,倾斜方向换成自己这边儿。   张西尧用舌尖儿舔了舔后槽牙:“学长你把我当小姑娘?”   叶端偏头看他:“你刚不也把我当小姑娘?”   张西尧乐了,心想你不是姑娘,你是白月光。   他其实一直收着骚劲儿没敢撒丫子,这么一句勾出来点儿,主动提起来一茬儿:学长周末约个饭?   “谢谢,真不用麻烦。”   叶端说完喉头上下滚了一下,给张西尧看见,顿时觉得自个儿也口干舌燥起来。   张西尧个人精儿早推测出他会拒绝,刚能说上话没打算来死缠烂打那一套,只说:“好吧,看来我个人魅力还是不足。”   这话倒给白月光弄得不太好意思:“不是那意思,我周末有事儿。”   借口一点儿也不高明,有事儿是吧,那约个没事儿的时间,成不成?   “行,”他摸出来自己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那加个微信吧,咱们再约,这顿饭我一定得请。”   表面是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事实上是把人推到一个被动位置。   您好意思不加吗?   当然不好意思。   叶端迟疑了下,摸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加好友。   看见寤寐求之的“一叶”的验证信息弹出来,张西尧迅速通过。   “你已添加了一叶,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随后叶端按下锁屏,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举手投足的细节可以不经意间透出关于本人的个性,张西尧把自己名字发过去,叶端刚好看见他手机屏,说:“我知道你的名字。”   “荣幸至极,”张西尧回答,“我也知道你的名字。”   叶端就淡淡嗯了声。   这种反应张西尧一点儿都不意外,一般人肯定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叶端是一般人么?   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入我们张少爷的青眼?   磨磨唧唧还是到了男生公寓楼下,俩人专业不同年级相差,一东一西。   王牌专业3号楼,艺术系11号楼。   进了门是正中间的5号楼,叶端要把伞还给张西尧,人不干,非给送楼门口。   然后贫一句:“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今日与君别,共饮长江水。”   叶端没忍住笑了下:“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不笑还好,一笑不得了,搞得张西尧脑子里啪啪放烟花。   碰面几回实在是没见过他笑,嘴角勾起很浅很软的弧度,怎么形容呢,张西尧努力搜刮了下肚子里的墨水儿,突然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   “你见过天上最柔最轻的云朵吗?”   我现在见到了,他想。   笑起来多好看怎么不多笑笑?   这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又在齿间硬生生刹车,才认识不久,关系不到那地步。   刚能说上几句话就给人说:你多笑笑,论谁谁都一头雾水,奇奇怪怪的,傻逼么这不是。   所以张大帅是个小机灵鬼儿,不说这个事儿。   叶端把伞还给他:“回吧,谢谢了。”   张西尧没走,站门前问:“你知道我是谁了么?”   给神仙问愣了:“张西尧啊。”   问话的人咧开嘴角笑:“记住了就行。”   叶端又笑了笑:“记住了,嚣张的张。”   道别完嚣张的张就自个儿回寝室了,哼着小曲儿,乐乐呵呵的。   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他脱完衣服去洗澡,就着热水撩把头发。   今儿挺高兴的。 第5章 二少爷是二傻子   他套了睡衣出来,一扭头,头发没擦干净的水甩钱多多满脸。   钱多多已经关了电脑玩手机,抬手愤恨地抹了一把,导致脸上的肉有点儿变形:“卧槽张西尧你他妈属狗的啊!”   遭受辱骂的校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反击,“嘿嘿”笑了两声坐床上。   钱多多同学背后一凉,毛骨悚然:“你咋着?”   张西尧说:“我今儿特高兴。”   钱多多没反应过来,这货该不是个傻的挨骂也高兴?   而后福至心灵脑瓜壳一激灵——   “你把叶端钓到手了!”   “瞧你那用词,小学老师怎么教的,”张西尧万分嫌弃地看他一眼,“没,今儿加了微信路上聊了一会儿,改天约饭。”   钱多多唏嘘一声:“您真牛批。”   张西尧嘴角噙笑地看他一眼,点开了叶端的朋友圈。   干干净净,只有一条音乐分享。他往下一划拉,没有“朋友只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的提醒。   张西尧手指停在界面上半晌没动,然后点开他分享的歌。   《正趣果上果》。   歌词挺玄乎,张大帅一俗人听不大明白。就听清楚一句:心怀啮雪大志愿,被人称作小可怜。   小可怜儿?谁小可怜儿啊白月光?你是吗?怎么个可怜法给爷说说?爷疼疼你。   特想发这句给人家,不过也就只敢在心里念叨。   钱多多皱着眉毛听了一会儿,然后评价:“我欣赏不了这种,你咋突然换风格了?”   张西尧平时唱的听的歌都很骚包,钱多多只能拿这个词来形容他,跟本人一样。   他看见张西尧如同吸大烟的纨绔般半眯着眼睛,一幅醉生梦死的模样,然后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   别说话,爷吸收仙气儿呢。   钱多多:“……”突然想把他脑瓜子打劈。   张西尧瘫床上一遍遍循环,十一点熄了灯,他就在循环的歌声中睡着了。   ……   周末,阳光从窗帘缝儿里透进屋里,张西尧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天光大亮。   他把手机丢一边,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对弈。   如果叶端同意赴约张西尧肯定早早就起床打扮,可惜人有事儿。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张西尧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缩了缩。   想想又抓起来手机给叶端发了个“学长早安,今儿天不错”。   发完自己捂被子里嫌傻。   呲呲冒傻气儿。   张西尧发完那句早安就睡不安稳了。   一直想着人家会回什么,翻来覆去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个人肉粽子。   过会儿一看,石沉大海,人没理他。   张西尧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把手机一丢扔回床头,坐起来洗漱。   按开自动窗帘的遥控器一看窗户,今儿有风,没太阳,天儿好个屁。   完了,太他妈傻逼。   估计在白月光心里张西尧这仨字儿就跟傻逼划等号了,还嚣张,嚣张毛线球,二少爷萎了。   也不二少了,是二傻吧。   没回也正常,在叶端那边看来,张西尧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说过话的校友。   学弟这个称呼还是算了,可能校友都勉强。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菜鸟张辗转反侧,深觉任重而道远。   张家的家庭氛围很轻松和睦,张西驰早恋张西尧出柜这俩事儿当年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老张和吴女士彻夜长谈了三四五六回后,结果都是接受。   吴女士原话是:“就这俩儿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随他们吧,不伤害别人不伤害自己就行了。”   后盾贼厚实,所以二少爷没有后顾之忧。   他有刘海儿,睡一觉起来铁定炸毛,回回炸的方向还不一样。张西尧一手拿着电动牙刷刷牙一手沾了水把冲天炮的头发往下按。   刷完牙洗完脸,张西尧把顽强的按下去又站起来的头发找个小皮筋儿撸上去扎好,洋葱张下楼了。   白月光说有事儿是真有事儿,青梅竹马的小姐姐从国外回来了,得跟人见个面儿,再陪着逛逛。   张西尧给他发消息时人刚坐餐厅里,说笑着呢,手机又倒扣在桌上,没看见。   叶端的青梅竹马是个温温柔柔的长发姑娘,叫古长歌,大他一岁。俩人许久没见着对方,点着烟叙起来以前的事儿。   古长歌把头发拨到耳后,问他以后想不想出国,说以后自己应该就常驻慕尼黑,到时候来的话能照应下。   叶端说不一定,说到时候再看吧。   “人往高处走,咱们叶教授肯定也支持你。”古长歌又点了一支烟。   “吸烟有害健康,姐姐。”叶端把烟灰缸往她那边又推过去了点儿。   古长歌看眼他手里燃得正欢的烟卷,笑一下:“把自己管好再来管我小叶子。”   陪人逛街的时候老叶打电话来,让他记得把人姑娘送回家,叶端说知道,放心吧爸。   挂断电话刚好看了眼手机,看见银行卡到账金额的短信眉头一皱,直接划走忽略掉。   往下就是张西尧那条消息,他微信昵称就是大名,张西尧仨字儿,但是叶端那天加完微信回寝室后直接就给他备注改了。   改成他重复两遍的四个字儿:嚣张的张。   那天张西尧问他记住没有,是真记住了。   微信推送,嚣张的张:学长早安,今儿天不错。   叶端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眉头就舒展开了,这小孩儿确实有意思,给他弄得挺想笑的。   古长歌瞧见他这么点儿笑意,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没什么,”叶端把手机揣回去,“走吧姐。”   晚上回去时候老叶正坐沙发上看记录片儿,听门锁滴一声就知道是儿子回来了,毕竟这家里就老叶和小叶俩人。   叶教授往玄关望一眼:“回来了小叶?”   “嗯,刚给长歌送回去。”   老叶点点头,等小叶坐下休息会儿聊了几句。   “儿子,你这个暑假有什么打算?”   快六月了,七月初就放暑假。   叶端想了想:“没什么打算吧,应该还是一个人出去转转。”   他是个摄影爱好者,一放假喜欢带着单反四处走走,拍些东西。   叶遵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喜静,旅游都是自己一个人走,感觉怪孤单的。   “爸爸这个暑假要去外地参加研讨会,参观参观其他学校,估计得走一个多月,你自己可以的吧?”   叶端独立性很强,点头道:“没事儿,您去。”   过会儿他说:“爸,她又给我银行卡打钱了。”   叶教授一怔,继而神色如常:“给你的你就拿着。”   这个“她”就是叶遵的前妻,叶端的生母程灵羽。   叶端眉头皱了皱,要给父亲看银行发来的信息。母亲打来的款他一分没动,都在卡里存着,从高中开始一月一次,攒到大二已经是一笔很不少的钱。   他点开信息调到银行那条,放到父亲面前。   五年差不多六十万,知道他拿到驾照后又送了辆路虎揽胜。   程灵羽本人倒是没出现过,钱打卡里,车钥匙让秘书送来,叶端不接受就打电话长篇大论。   叶端知道她是想补偿自己,可是缺失的母爱是能用钱补回来的吗?   程灵羽一直看不起父亲,他是知道的,这个女人一直认为金钱才是最重要的,重要到为了钱可以放弃对普通人来说重要的一切,比如孩子,比如家。   叶端从小学开始就听父母吵架,母亲嫌弃父亲挣钱无法满足她的需求,说父亲没本事。这种话从三年级听到初二,终于在初三戛然而止,他们离了婚。   “她的钱我一直没动,等毕业以后还给她。”   程灵羽和叶遵离婚后迅速凭着好长相找了金龟婿,嫁入豪门当阔太太,这么多年叶端只知道这些,还有她自己开了个公司,又生了孩子,反正过得特别好。   叶遵瞥了一眼余额数字,慢条斯理的:“还什么,她欠你的。”   叶端没说话,把手机收回来。   家里俩单身汉日子倒也好过,平时都在A大食堂解决,周末轮着做饭,有时候出去吃就不开火,卫生是家政三天过来打扫一次。   叶教授是个很开明的父亲,家庭氛围轻松而愉快,聊天话题也很跳跃,不像父子倒像是忘年交。祖父母都是妙手回春的医生,外公外婆是机关干部,很看重教育。   叶端书香门第里泡大,也正如名字所起、家族所期望的一样,君子端方。   他从小优秀到大,比较慢热,看着不好接近,也不爱笑,给人感觉挺高冷的。再加上那张好看的脸,莫名其妙多了个“冰山男神”的绰号,收到的情书和表白多得要命,追他的人不计其数。   叶端往往视而不见,该干嘛干嘛,整个就一大写的拒绝,但迷弟迷妹依旧很多,一直持续到现在。   不过想追他的最后都被冰山冻得心灰意冷,夹着尾巴走了。   所以新晋校草也是A大最难追的男神top one。   他想起来还没回复张西尧的消息,你来我往是规矩,就回了个信儿。   因为白月光不回消息张西尧一整天都跟丢了魂儿似的,最后喊钱多多上线吃鸡。   他手法还挺犀利,没想到第一把就扑街,大神是个伪装的菜鸡,上来就给他弄死。   再开的时候手机响了下,正在和最后俩幸存者狗着就没顾上看,等又输了后,他叹一口气,说句不打了。   玩游戏就图一乐呵,不乐呵就先不玩儿。   张西尧在电脑桌下一通乱摸,抽出来一条烟拆封,开盒,拿一只塞嘴里咬开爆珠,拿打火机点燃。   他抓起手机,想着估计又是app的推送,看一眼,精神了。   白月光给他回消息了!   激动地点开:   “抱歉没看见,晚上好。”   中规中矩,彬彬有礼,带着礼貌的疏离。   张西尧叼着烟端详了那行字几眼,该怎么回呢?   他想了想,把手机凑近嘴边儿,微微压低声音,说了个“晚安”。 第6章 普通话挺标准的   搞播音的,声音难听等于饭碗给砸地上了,还是碎成渣渣那种。   张大帅作为学校御用主持人,声音肯定是好听的,再加上他有意压低,就特别撩。差不多是姑娘男孩儿都喜欢的那种,耳朵能怀孕了。   而且晚安这俩字儿,其实是有点儿暧昧的。   拼音“wanan”,每个字母停一下,就成了我爱你爱你。   尤其是唇齿间酿出来的,带着温暖湿润的气息,经过电子传播也掩盖不了融于声的那点儿东西。   所以张西尧是故意的,毕竟晚上了,所谓饱暖思那什么嘛。   他有经验,所以除掉招牌痞笑就是这晚安了。   校草玩的一手好篮球,也玩儿的一手好欲擒故纵。   算盘打挺好,一般人估计遭不住。   叶端陪老叶坐了会儿就回房间洗澡看书了,手机亮了几次,是倒扣在桌面上的,因此没能吸引主人的注意力,虽然有时正放着也是一样的待遇。   阅读灯从九点半亮到十一点,翻完尾页叶端拿铅笔在扉页上写了阅读完的日期,五月三十号夜十点五十五分夜读完。   他习惯如此,开始与结束时都会在扉页上用铅笔写日期时间,如果忽略那两行清峻的浅浅铅痕,还会以为是一本新书。   叶端做什么都这样儿,条理分明,认真仔细,也没什么外界因素能干扰他。   他从书桌前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放好,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拿起手机看了眼,回了几条重要的,扔床头关灯睡觉。   那句苏死人的晚安没得到回应。   说晚安的不止张西尧一个,神仙不爱听语音,直接语音转文字了。   哦,晚安。   普通话挺标准的。   叶端没听着那句苏死人的晚安,只有这么个想法。   好嘛,碰一鼻子灰。   等到凌晨一点没等着回信张西尧就睡了,心情不是很美。   发消息那会儿肯定没睡呢,可怎么对爷的拿手好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啧。   他翻了个身,恨恨地闭上眼睛。   ……   新的一周。   张西尧自个儿查过金融专业三班的课表,又跟别人打听打听了白月光,得到最多的词是“高冷”。   他细细琢磨了下,觉得追人这事儿不能急。   其实他性子挺急的,但是白月光太他妈冷了,给冻得脑子都木了,燥不起来了。   那就先慢慢接触着吧。   周一没几节课重合,教学楼也是一个东一个西,想制造偶遇就不成了。   张西尧洗漱完睡眼惺忪地随便套了T恤短裤去操场出早功,其他专业要跑操,两拨人都跟看猴儿似的看对方。   突然眼前一亮,个高腿长的白月光简直头顶自带光圈。   叶端塞着耳机听歌,专注着,没注意周围,也没看见正往这边儿来的播音系扛把子。   张西尧跟班长打了招呼就直接插进跑道,并入跑操的人群中,有人认出来他:“张西尧!”   “早上好啊。”附加一个招牌式笑容。   他快跑几步,跟叶端并排:“学长早。”   叶端这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来,摘下一侧的耳机看张西尧一眼:“早。”   张西尧稍稍靠近了些:“请问鄙人能否有幸预约一下学长这周末的时间?”   敢情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叶端:“真不用。”   张西尧顿时就耷拉一双眼,看着可怜巴巴的,说句好吧,然后又接了一句:“这是你拒绝我第二次了。”   两人一起转了个弯儿,继续跑。   要是不同意估计能天天问一遍,叶端就说:“行,我周六不大方便,周日可以吗?”   行啊,怎么不行,能约出来就是好事儿。   张西尧点头:“好,到时候我找好地方微信联系你。”   叶端说好,眼见张西尧又要跟着他们再跑一圈,看一眼:“你们播音系不是要练声?”   张西尧这才愣过神来,看见点名老师正往播音生聚集地那儿走,赶紧跟白月光道了别,慌慌张张地冲出跑道。   叶端瞧着他的背影远去,觉得这小孩儿实在是有点儿意思。   是好玩儿,不是对他有意思的意思。   他们早操结束得要早些,就往张西尧他们那看了一眼,还没散,跟张某人对上眼,挥了挥手,意思是我走了。   张西尧看见了,也冲他挥挥手,嘴角咧很大。   钱多多站他旁边练新闻,拿胳膊肘戳他:“你跟谁抛媚眼儿呢?刚干嘛去了跑那么远?”   张西尧睨他一眼:“这话说的,我去看我心上人还跟你汇报怎么地。”   噢哟呵,心上人。   钱多多啧啧啧了几声,继续练新闻。   约定周日见面,周一到周六张西尧都很期待,很快乐。   他美滋滋地将篮球丢进篮筐。   A大校园实在是大,如果不是有意为之,碰面的几率的确很小。   张西尧偶尔问个安,趁着时机多多少少聊两句,也不是天天找,那样容易招人烦。   他期待是期待,看了几天的本地出行攻略也没定下来要干嘛,虽然是土著吧,但是好多地方他都玩儿腻歪了。   周五从早上开始焦虑,焦虑到晚上开车回家。   俩男的,干点儿什么好?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   吃饭时候张董看小儿子像是心里藏事样子,张西尧有心事很容易看出来,就问了一句:“尧尧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张西尧本来想说,但是一想自己爹妈经常出去玩的地儿,觉得他总不能和叶端一起去逛街,便摇摇头说在想事情。   他这边绞尽脑汁地想,心又飞到别处去:白月光肯定是体会不到这种心情,那人现在在干嘛?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张西尧拿了盒桃子汁回房间慢慢吸,在床上翻了个身。   敲门声响起,张西尧说了个“进”字继续翻微博。   张西驰端着满满一碗吴女士出品、乌漆嘛黑的莲藕排骨汤进来:“咱妈看你不开心专门给你炖的汤。”   “请容在下拒绝。”   张西驰不死心:“爸说还成,有进步。”   “哦,”张西尧撇撇嘴,“咱爸说的你也信。”   汤碗被冷落在一旁,张西驰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张西尧坐起来问哥哥:“哥,你跟我嫂子平时出去都干点什么啊?”   “逛街看电影吃饭做曲奇陪她美甲给她拍照。”   张西尧:“……”   那不能够,强大的脑补能力已经让他的脑海中浮现了白月光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摆pose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罢了罢了,问了也白问,张西尧继续疯狂挠头。   “你打算约谁?再挠秃了。”张西驰盘腿坐他对面儿,像尊活佛。   “你没过门儿的弟媳呗。”张西尧也盘腿,跟他哥对着打坐。   用顾乐的话来说,张西尧是个多功能复合型人才,跟谁都能玩一块儿去,以前跟冷肃一起经常泡的是酒吧夜店和希尔顿,遇见个一见倾心的白月光,跟小孩儿第一次学写字儿似的,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好了。   撩人的那一套也顺带失灵。   张西驰一拍脑门儿:“我一朋友开了个射击俱乐部,要不你们去体验体验?”   “可以,我问问他。”   想着打字挺麻烦,就发了段语音过去。   叶端的消息过会儿才回来:“听你的,抱歉刚在浴室没看见。”   张西尧冲哥哥比个“OK”的手势,张西驰掏出手机联系一下,把地址发给弟弟,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叶端用毛巾擦着头发,看那小孩儿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   “我上午开车去学校接你,咱们一起去。”   “完事儿直接回学校了,成么?”   都是土著,叶端就说自己打车就行,家离俱乐部不远。   张西尧“腾”地坐起来,土著好啊,脑子一热差点就要找叶端要家庭地址,还好反应过来,便退一步:“好,明儿见。”   没过多会儿就该睡觉了。   月落乌啼霜满天,西尧睁眼正失眠。   睡不着。   兴奋的。   天蒙蒙亮时,他那过度兴奋的神经总算觉得疲累,偃旗息鼓,进入深度睡眠了。   约定时间是九点,七点第一遍闹钟刚响张西尧就弹起来洗漱换衣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当窗理云鬓对镜就差贴花黄。   差不多了才下楼,吃完早餐抓起车钥匙就要走。   走时张董问小儿子:“嘛去啊小少爷?”   “约了心动对象吃饭呢老爸,祝您儿子旗开得胜吧,走了!”   叶端简单收拾完吃过早餐就打了个车直奔目的地,到了地儿比约定时间还早十五分钟。   周末人多,张西尧堵在市中心无可奈何地掐算时间,赶在八点五十五抵达。   他把车停好,扭脸看见黑T短裤的叶学长插着耳机垂着一双好看的眼站在树下,突然就不忍心叫人了。   张西尧走过去:“来这么早,怎么不进去等。”   早上还不算太热,叶端把耳机摘了:“习惯提前,你没来我直接进去不太好。”   张西尧现在正处于看他哪哪都顺眼的状态,这么一小点儿周到的礼貌在他眼里直接扩张成个太阳。   张西尧笑:“行,走吧。”   他俩被带到固定靶箭道,教练讲解并操作演示了一番,指导带上护具,工作人员又送上饮料和小食,带上门离开。   张西驰面儿是真大,VVIP房间,跟外面隔离开来的。   俩箭道,一双靶,张西尧学着教练教他的姿势搭弓射箭,“啪”,歪了,只堪堪挨到4环。   反观叶端,一支一个准,靶心插了两支箭,10环跟9环,稳稳当当。   “哇,”张西尧噙着一口西瓜鼓掌,“厉害。”   他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好就是好。   “学长你是不是练过啊,”他又说,“真的棒。”   叶端又抽出来一支箭,气定神闲的:“也不算,来过几回这种俱乐部。”   张西尧充分发挥臭不要脸的精神,绕到人旁边儿:“那你教教我行不行啊,我太菜了。”   他眼睛微微睁大求人的时候很难让人拒绝,于是白月光欣然应允。   张西尧盯着叶端的侧脸,目光一寸寸滑过眉骨鼻梁,多在唇瓣上停了几秒,再扫过喉结去看他的手。   叶端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长且直,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指肚是健康柔软的浅粉色,指头缝儿里都一丝不苟。   因为拉弓的缘故,他手背上的筋骨凸出来,象牙般的光泽。   赏心悦目。   我能看他一辈子,张西尧心想。   叶端示范讲解完复而问他:“看明白了么?”   张西尧听见声音回神:“啊,明白了。”   只明白了我心上人真好看。   叶端点点头,把弓递给他:“试试。”   刚才光顾着沉迷美貌无可自拔的张少爷只好接过来硬着头皮上。   很不负众望的,2环。   叶端:“……”   张西尧咧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嘿嘿。”   神仙把水放回原处,过来帮他调整姿势与手位。   距离一下拉近,张西尧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白月光身上的薄荷味儿跑到他鼻尖儿,清清爽爽,挺好闻的。   简直快醉倒在这种氛围下。   可算是射出了历史性的一箭,8环。   耍到十一点,快饭点儿,张西尧看看腕表:“去吃饭吧?你有忌口的没?”   叶端点点头,说:“没有。”   张西尧边走边笑:“那成,跟我走。”   跟我走这三个字不小心泄出来了点儿别的感情。   叶端深深看了一眼张西尧直挺的背影,继而跟上他的步伐。 第7章 笑起来真挺好看的   张西尧平时代步开的都是辉腾,不占地儿不扎眼儿,其他车都放车库,偶尔开出来溜溜防止落灰。   在学校没多少人懂行,毕竟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矿,平均十个富二代里有九个都刺儿他开一破大众。   张西尧懒得跟他们说什么,爱咋咋地。   等人把安全带扣上,张西尧启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叶端靠在副驾驶座椅上,两条长腿规规矩矩放着,双手交扣搭在腿上,张西尧时不时借着瞟右边后视镜,用余光快速看他一眼。   手机铃响起来,叶端摸出来一看是自己老爸,他转头看向张西尧:“我接个电话。”   叶教授才起来没多久,刚洗完袜子懒得做饭,让儿子给自己定外卖。   小叶答应,老叶又说:“好好玩儿,跟新朋友多交流。”   出来时跟老叶报备过,刚认识的新朋友。   “知道了爸,等会儿你记得下楼给外卖小哥开门。”   张西尧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等叶端挂断电话才往副驾驶看一眼打趣道:“阿姨不给叔叔做饭啊。”   叶端支付完按了锁屏键,说:“我单亲。”   张西尧愣了下,迅速收起笑意:“对不起。”   他想给自己俩大嘴巴子,多这一句嘴干嘛呢?   单亲,张西尧以前想过叶端的父母一定是非常知书达理的高知分子才能把他培养的如此优秀,现在得知真相后有点儿讶异,更多的是心疼。   叶端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起伏变化,他说没关系,说自己不在意,说都过去了。   他虽是这么说,张西尧还是觉得挺过意不去。   没事儿,日子久着,咱自个儿疼。   张季老说年轻人开车都特野,听多了张西尧跟张西驰开车倒都是四平八稳的。路程远不算远,说近也不近,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叶端刚开始眼睛还是睁着的,过会儿再看已经闭上。   轻音乐挺催眠的,又没人说话,没忍住就睡着了。   于是张西尧伸手把空调往上打了两度,把音乐关掉。   车子拐进大院儿,这家私房菜老板娘是老熟人,车窗摇下来露出张西尧那张帅脸,老板娘刚想招呼他,得到一个噤声的手势,顺着他指着方向看向副驾,人还在睡着。   把车停好,火没熄,也没喊副驾驶上的人。   张西尧看了他一眼,瞧见是抱着胳膊的,把后座的外套拿过来搭他身上。   “也不怕我给你卖到外头去,能赚大发了。”张西尧小声嘀咕一句,拿起手机跟老板娘发微信说菜等会儿再上。   也就这么贫一句,不可能给卖东南亚去的,卖进张家门儿还差不多。   他就这么坐着陪人家睡觉。   离十二点还差十分钟,人终于睁眼了。   刚睡醒有点儿懵,他扒开身上的外套坐直身体,眨眨眼睛。   张西尧瞥了一眼,觉得他刚睡醒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睡得好吗?”   恢复清明的叶学长点点头:“谢谢你的外套。”   张西尧接过叶端递来的衣服扔回后座,冲他挑了下眉毛,随后熄火。   叶端下车看眼表,十二点了,也就是说,从他在路上睡着到现在,张西尧一直在等自己醒来。   被人如此在乎还是第一次,倒不是说父亲不称职,叶遵工作也不轻松,一大男人带孩子心思自然没那么细腻。而且叶端性子确实冷,郑一总说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跟天山雪莲似的,摸一下冻一手冰碴子。   叶端心情有点儿微妙,不太适应这种关怀。   张西尧带着他往里走,进了隔间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品,五菜一汤,冒着热气儿。   四喜丸子、西芹腊肉、白切鸡,素的是黄焖冬瓜跟酥炸小豆腐,还有奶白奶白小火慢熬的鲫鱼汤。   这家私房菜没对外公开过地址,菜每日限量不给外带,圈儿内也只有少数人知道,来晚了?对不起我们卖完了您明儿早些时候来。   张二少嘴巴特刁,也是偶然发现的这家店,尝过一回就上瘾,念念不忘隔个两三天就来捧老板娘的场儿,愣是让人破例给他升成VIP。   他轻易不带人来,亲爹亲娘带过三回,张西驰则是可怜的一次,别人就更不用提。   既然约了白月光出来,就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让人难忘今宵。   “这家菜挺不错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张西尧把紫薯玉米汁添满,示意叶端动筷。   叶端道了谢,夹起一块小豆腐送入口中,外皮酥脆,内里柔软,爆了满口浓郁鲜香的汤汁。   吃相斯斯文文的,张西尧盯着他看,从来没感觉看人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挺好的。”   张西尧笑:“那就行。”   他端起饮料往前举了举,笑:“学长,就上回彩排那事儿真挺感谢你的,不然我早就没脸在学校混。”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地脆响儿,叶端说:“客气了。”   他不得不承认跟张西尧一起很舒服,是那种完全放松的舒服。很会照顾人是一方面,张西尧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保持在非常礼貌的距离。你根本猜不出来下一秒他要说什么,而正是这种不可知性让人喜欢和他交流。   两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张西尧留了个心眼儿数了下,叶端一共笑过两回,浅浅的,柔柔的,特帅,特好看。   高冷男神对自个儿笑过几回,外人估计没这待遇,不然也不叫他大冰山,张西尧有点儿飘。   他自我感觉还挺良好,如果能持续保持这种状态,拿下人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账来之前就结了,吃完饭休息会儿启程回学校。   叶端路上睡了半个小时现在倒不怎么困,张西尧趁着红绿灯的空儿瞄几眼后说:“学长你要困了就把座椅放倒睡,舒服点儿。”   “我暂时还不用冬眠。”   张西尧笑了两声,原来冰山也会开玩笑。   抵达学校是下午两点,附近有张西驰投资的房产,一套房装修好直接把钥匙给了弟弟,张西尧平时不住也不往那儿带人,只把车停在车库。   张西尧把车停学校大门口:“学长你先回吧,我去停车。”   叶端说好,下车前回头看一眼:“谢谢你的款待。”   张西尧一愣,继而笑开:“谢什么呀,没事儿,对了,”他顿了顿,补上一句“你笑起来真挺好看的”。   叶端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互道再见后叶端把车门关上,等张西尧走远才转身进校门。   礼貌问题。   回寝室郑一不在,应该泡图书馆去了,叶端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然后用手指把自己的嘴角往上推了推。   好看吗?   他一松手,嘴角又恢复原样。   钱多多抱着足球回来,看见屋里多个人吓一跳:“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张西尧拨弄着吉他:“出去一趟就直接回学校了。”   钱多多钛合金眼里射出两道八卦的目光,他把凳子拉过来坐下,无比兴奋:“去哪儿了?跟谁?干嘛了?”   张西尧继续拨弄琴弦,似笑非笑瞥他:“你怎么跟正房要抓小三儿似的。”   钱多多一本正经:“我这叫关心兄弟心理健康,你懂鸡毛。”   “行行行,”张西尧把吉他放回原处,“我们俩出去玩儿了,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钱多多切了一声:“不劲爆,没意思。”   说完脱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管别人怎么以为呢,反正张西尧挺高兴的,发自心底的高兴。   晚上靠床头敷面膜,突然手机振动一下,微信收到转账提醒。   ?   张西尧摸索着找出来,一看界面,叶端的转账,五百。   意思很明确,要AA。   饭钱才六百多。张西尧没收:这是干什么?   九点多,可能在洗澡,过会儿才回的消息:我不习惯欠别人。   张西尧心想:我巴不得你欠我多点儿,欠多了直接就拿人抵账,我还能倒找你点儿,比如本大爷的吻。   他把面膜一丢开始打字:没必要,说了我请你。你要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下次再请我呗。   刚好能多见见你。   小叶的的确确就是这么个性格的人,别人给的他一定要还。郑一爱吃零食,回回都给他带一份,过不了两天叶端又给人买了放桌上,一开始郑一也觉得这人也太生分,久而久之发现他就这样,不爱欠人情。   他就回了个“好”,把手机丢一边儿继续弄作业。   张西尧目的达到,瘫在床上胡思乱想。   他的白月光实在对得起这个爱称,皎皎清辉如天上月。   他美滋滋地关了床头灯,带上耳机入眠。   ……   下周他们要跟法学院打比赛,这几天晚上天天都训练,俩小时结束后各个都跟水里爬出来的一样。   正是最好的年纪,风华正茂,眉间的气宇轩昂毕露锋芒。   张西尧记叶端课表比自己的还清楚,王牌专业忙得理所应当,晚上都是课。   他连着三天没跟叶端发消息聊天,那人也没主动找过他。   合着是个被动型选手。   那你被动我就主动呗,你冷我热,爷一张帅脸在你面前晃悠,不信你不动心。 第8章 多谢第二次救命之恩   张西尧瘫在床上想了会儿,特想问问学长有没有时间来看比赛。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既然欲擒故纵那套失灵,那就随心吧,不考虑那么多了,想干什么干什么。   叶端夜读完才看手机,十一点过几分,通知栏第一条就是张西尧的:学长,我这周六下午两点有个篮球比赛。   第二条也是:很想你来。   他划开锁屏,看了那两行字好几遍,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前。   看完把手机丢回桌上,端起水杯喝水。   很想你来。   手指划过马克杯的把手,来回摩挲几下,光滑的触感。   叶端拿起手机,回了个好。   时间其实是有些冲突的,他在福利院当志愿者,周六要去看望孩子们,但他还是答应了张西尧的邀约。   找不出原因来,就是想了。   那非要给个原因的话,因为上回下雨张西尧送他回来吧。   周五中午俩人在食堂碰面儿一次,擦肩而过,张西尧偏头在他耳边说一句悄悄话:“明天见。”   热气呼在耳廓周围,麻酥酥,痒的。   叶端看他一眼,那小孩儿扭过头来冲他咧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周六,早上叶端先去买了些文具水果,然后坐上开往福利院的地铁。   车程四十分钟,他插好耳机看电子书。   新芽福利院里都是些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们,叶端拎着东西进门,正在老师带领下做游戏的孩子们看见他一窝蜂地涌过来。   “叶老师你来啦!”   “叶老师叶老师!”   此起彼伏的童音包围住他,叶端好容易才腾出一只手摸摸离自己最近的小男孩儿的脑袋。   “小朋友们,叶老师坐车来很累,我们先让他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呀?”说话的是刚带他们做游戏的女老师,叫杨柳,是本市师范学院的学生,经常来这陪孩子们玩儿,一来二去就熟了。   叶端可算是脱身出来,冲她点点头,找了院长把给孩子们买的东西给她。   福利院院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看见叶端大包小包的东西,摘下眼镜揩了揩眼角,说:“谢谢你啊小叶。”   叶端装作没看见她眼角没拭去的泪:“应该的,麻烦您给分一下,我去陪他们玩儿。”   他带上门,往操场去。   杨柳跟他一块儿把孩子们带到活动室,叶端坐到电子琴前,弹起《小星星》,杨柳就拍着手教唱歌。   叶老师认认真真地弹,孩子们仰起脸仔仔细细地唱,特别和谐。   中午院长留他在福利院吃了饭,又说了会儿话,要走的时候一看表已经一点四十,叶端赶紧告辞离开,去赴张西尧的约。   A大篮球场。   双方球员已经就位,正在做热身运动。每个学院都有些风云人物,法学院也不例外,他们男神蒋鹤飞跟张西尧一样在篮球队。   张西尧跟队友早就商量过战术,正压腿,顾乐搭上他的肩小声道:“蒋鹤飞那傻逼一直对你有意见,注意防守,别伤着。”   张西尧拍拍他:“放心。”   观众席已经满了,钱多多带了全系的人来,声壮气足地一块儿喊:“张西尧!!!!”   一条写了“新传666”的横幅“唰”地拉开,钱多多把写了“西尧”俩字的旗散开,十分嚣张。   张大帅不是嚣张么,钱多多比他还张扬,底气十足。   张西尧冲同学们挥挥手,忽视蒋鹤飞射来的带有敌意的目光。   两点,比赛正式开始,叶端还在路上。   上半场非常不顺利,张西尧被防守得死死的,比分落后一截儿,对面儿女生嗷嗷高呼蒋鹤飞,反观新传,人人皆是一脸担忧。   蒋鹤飞拦在张西尧面前,满口轻蔑:“冠军你们艺术生还不够格。”   张西尧呲了呲牙,说了四字儿:“去你妈的。”   他迅速将球从身旁传给队友,球脱手的时候蒋鹤飞借着身体遮挡用胳膊肘狠狠杵了他的腹部。   裁判没看见,没给警告。   这一下令他几欲跪倒,强忍干呕冲动去抢球。   自家让对面儿连着进了几个球后,上半场结束了。   三十比二十四。   张西尧捂着肚子坐下,队友围过来看他:“尧儿,还行吗?要不下半场你别上了。”   他咬牙切齿地咧了个笑:“没事儿,老子要让他们跪下叫爸爸。”   祝菱穿着拉拉队的衣服过来给他送水,露的地方要比寻常夏季衣服多一些,张西尧本来就难受,眼睛又不敢乱看她,草草说了几句话让祝菱回去了。   他往观众席上扫了一遍,也没找着叶端的身影,谈不上失望,失落是有一点儿。   叶端抵达的时候,刚好看见身穿一号球衣的人正捂着腹部灌水,脸色发白。   受伤了?   哨声响起,张西尧起身,不死心地瞥眼场外,一眼锁定了墨蓝短袖的白月光。   还真来了啊。   心上人威力极强,下半场张西尧忍着疼痛发挥最好水平,幽灵渐渐把比分拉近,红白球服的男孩儿们在欢呼声中抹了把汗,继续奔跑。   倒计时,六十比六十持平,对面已经不择手段地开始对他们竖中指,幽灵全队装看不见,最后三秒,全场捏了把汗。   张西尧远投三分,进了。   好歹咱在心上人面前不能丢面儿啊。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头晕目眩,膝盖发软,胃部作痛。看眼站起来鼓掌的叶端,冲人笑了下,抬腿要走,却直直往下栽去。   我操了,真他妈疼。   张西尧脸先着地,脑子里就剩下这么个念头。   他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架起来往休息室去,耳边萦绕着人声,有人问:“尧儿你哪儿不舒服?”   张西尧摆摆手:“蒋鹤飞那孙子刚怼我肚子。”   挨了挺重一下,铁定疼。   杨玺骂一句:“我操了的这个傻逼玩意儿!真他妈不要脸!”   顾乐:“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   “不用,你们赶紧领奖去吧,我歇会儿就成,”他往休息室的长凳上大喇喇一瘫,“对了记得拍他们几张照片儿当表情包,肯定特搞笑。”   人嘎嘎乐,让张西尧轰出去,等都走光了他就装不下去,蜷缩在一团,按压着腹部以求缓解痉挛的疼痛。   额头冒了冷汗,翻来覆去地滚。   休息室响起脚步声,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不是让你们先去领奖么,我又死不了。”   怀里多了个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一看,是个小黄鸭的暖手宝。   “你脸色很差。”   张西尧“腾”地弹起来:“学长?”   叶端把一盒热果汁插上吸管递给他:“让超市阿姨拿热水烫了,趁热喝应该会舒服一些。”   外包装还有些水渍,张西尧伸手接过乖乖喝。   叶端在他旁边坐下,想说点什么,便夸了一句:“很棒。”   张西尧心里冒了点儿小小的骄傲火苗,他笑了下:“啊,我也觉得挺好。”   俩人坐在一条凳子上,中间隔了至少三个成年人手掌的距离,不说话。   张西尧吸完最后一口果汁,觉得自己作天作地的肠胃消停了不少,安逸。   于是他说:“多谢学长第二次救命之恩。”   叶端把果汁盒拿起来丢垃圾桶:“那没什么事儿我先回了,你好好休息。”   刚来就走,啧。   “别介啊,陪我坐会儿呗。”张西尧揣着小黄鸭的暖手宝看他。   眼睛亮亮,带着掩不住的期盼。   叶端动动嘴唇:“你刚说死不了。”   张西尧被这星点笑意晃了眼,那张把不住门儿的嘴囫囵几句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哼哼两声:“那可没准儿。”   说是要走也没走,叶端说:“好些没有?”   “嗯,还行。”   张西尧往他那边挪了挪,叶端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动。   不说话有点尬,叶端问一嘴:“中场休息的时候看你脸色就不对,怎么下半场还硬撑着?”   张西尧双手抱着贴紧胃部的暖手宝,偏头冲他笑:“因为你来看我了啊。”   他说话向来不着调儿,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叶端没当真,只说让他注意身体。   也幸亏是这样,能说出些让人分不清的真话,不让人介意。   又聊了几句,两人同对方告别,叶端回去做PPT,张西尧歇会儿准备出休息室。   钱多多从门口扑过来,把脸埋在张西尧肩膀上:“小白菜儿啊地里黄啊,你好点儿没?”   张西尧嫌弃地推一把他的脑袋:“没事儿,别嚎了。”   钱多多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手舞足蹈起来:“你是没看见蒋鹤飞那孙子的表情,笑死人了。”   张西尧也挺高兴,然后把一切归功于白月光来看自个儿了。   比赛过后,他的训练时间减少很多,课程本来就不多,陆陆续续地结课,有时候一整天都是空闲的。   快考试周也不担心,学习这块儿一直没落下,年级前五还是能坐稳的。   脸帅成绩也得帅,不然就是个花瓶儿么不是?   六月下旬,风都是燥的,吹得人也心浮气躁。   一到晚上,夏虫鸣叫,繁星点点,校园散步的人逐渐增加,多为情侣。   祝菱约过张西尧几回出来散步,醉翁之意不在酒,都让他拿自己要复习或者跟人约了打游戏的借口搪塞过去,这姑娘,哎。   他想约的人,一直很忙。   张西尧对着叶端的课表叹气,手里的吉他拨弄出一串杂乱无章的音符。   他哼起前几天听过的一首歌来:“只需想到你便会开心,就似拍拖……”   钱多多听出来歌名,接了一嘴继续唱:“而与你真的不能爱恋,始终只能暗恋……”   张西尧瞥向他:“这什么歌啊?”   钱少爷摇头晃脑:“《不能爱恋只能暗恋》。”   不能爱恋,只能暗恋。   张西尧啧了一声。   这他妈什么破歌儿。 第9章 帅哥不要害羞   吉他拨着拨着,就迎来了考试周。   再有把握还是要复习,钱多多游戏也不打了,抱著书跟念经似的读,临时抱佛脚。   张西尧心里挂念着心上人,但是也没敢去打扰叶端,他们课多考试也多,应该比他更焦头烂额。   他拿了水杯跟专业课书,又抓了笔记本和笔,踩着双NIKE拖鞋插了耳机去图书馆,寝室里看不进去,钱多多实在像个老和尚。   六月底临近七月初,上午九点气温就很高了,张西尧加快脚步,进了图书馆自习室,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翻开书默读起来。   一小时过去,背下来半本重点,他往后一靠,拧开水杯喝了两口水,想着等下去借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张西尧把书放好,往书架那边走,看见刚才被书架挡住的心里一直念着的白月光。   他们专业相对较闲,平时活动多些,张西尧除了期末考试的时候不怎么来图书馆,破天荒地来一回能看见白月光,还挺惊喜的。   他书也不借了,期末来图书馆学习的人多,这个自习室楼层高些,因此比其他自习室人要少点儿,叶端对面还空着一个位子。   张西尧折回来把东西拿走,摸向白月光的方向。   叶端戴着耳机,低着头,面前放了一摞书,四五本的样子,面前摊开一本,一只手压著书角,右手握着笔正在草稿纸上写什么,神情专注。   对面有人拉开椅子,他伸手把水杯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并不关心来人是谁。   张西尧轻手轻脚地坐好,翻开书,做出副学习的样子,心早飞对面去。   看还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只敢用眼角余光悄摸扫。   叶端终于停笔,翻了一页书,仍旧没抬头。   安静氛围,张西尧不愿意因为自己出声打扰大家,他捉起笔,在纸上写:同学能不能加个微信?   结尾还附加一个丑兮兮的笑脸。   他把笔记本推了过去。   桌子很宽,叶端一开始并没注意,张西尧用笔把笔记本又往他那边顶了顶。   白月光眉头微皱,只扫了一眼便把目光收回,任由笔记本孤零零地躺在自己面前。   见得多了,这种无聊的把戏他向来都懒得理。   张西尧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把本子拿过来继续写:帅哥不要害羞嘛。   两行字并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轻佻不着调儿。   叶端眉头皱得更狠,他终于抬起头来,想看看对面这么个烦人精是谁。   映入眼帘的是张西尧那张狡黠的笑脸,坏坏的,还冲他挑了下眉毛。   张某人轻声说:“上午好。”   故意逗着玩儿的,叶端眉毛舒展开来,对他点点头,考试周,图书馆遇见再正常不过。   他提笔在张西尧那两行字下写:好好复习。   字如其人这话一点儿不假,叶端写字也好看,行书,很大气,很潇洒,笔迹疏朗有力。   张西尧自愧不如,他们家兄弟俩一直练中规中矩的楷书,心里小小赞叹了一番就安安静静地继续复习,不再去骚扰叶端。   还挺和谐,张西尧记下来一些内容就快速瞟眼对面儿的白月光当成给自己的小小奖励。   临近十二点,一本书啃得差不多,张西尧把书合上,看了眼叶端,还在认真复习。   “学长去吃饭吗?”   跟小孩儿上课偷偷传纸条似的。   笔记本又被推过来,叶端只好继续回复:“过会儿再去,你先走。”   张西尧想等他一起,又怕这是人家借口,不敢再造次,只好收拾收拾抱了书离开。   ……   周二下午,他们考吐字发声的面试,最后一门儿了。因为要留影像资料,所以学院要求着正装。   西装必不可少的,张西尧那套差点儿让他颜面扫地的高定丢回了家,穿的是另一套,打领带穿皮鞋,头发也要仔细打理。   三个班按顺序考,去考场的路上遇见学院其他专业的同学,笑说保险大队又出动了。   清一水儿的西装领带,确实跟卖保险的差不多。   其他女孩子都穿小西装,就祝菱一个穿的小礼服裙,有点儿鹤立鸡群的意思,撇下同伴过来找男生堆里的张西尧。   “西尧你慢点儿走,我高跟鞋不太方便。”   钱多多有点儿腻歪她,这姑娘说不上来的惹人烦,跟好兄弟使个眼色后忙不迭地去勾班长的肩,逃瘟疫似的。   留下一句:“嘿,咱们专业的妞儿们能踩恨天高跑步。”   考试时间是三点,两点五十要到候考室集合,现在两点四十,离考场还有点儿距离,张西尧腿长步子大,走个三分钟就差不多,再等祝菱,时间不太充裕。   啧。   该来的桃花不来,不该来的瞎他妈来。   张西尧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嘀咕一句,只好让出手臂给女孩儿搀扶。   很荣幸的,他们迟到了。   叶教授习惯开考前过来看一眼他们,恰好逮个正着,催了一句。   祝菱对张西尧吐吐舌头:“不好意思拖累你啦。”   张西尧摆摆手说没事。   她又说:“尧儿,你暑假在本地吗?”   “不一定,看情况吧。”   姑娘还想再说什么,看张西尧正在跟班长说事情,便闭嘴了。   她们班先考,考完祝菱要等他一起走,被负责老师提醒一句“考完试的同学不要干扰没考试的同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钱多多差点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老师大腿,悄悄跟哥们儿咬耳朵:“张校草同学请处理一下您的爱慕者,不要对吃瓜群众造成伤害谢谢合作。”   张西尧没法儿啊,上回聚餐完送她回寝态度已经很明白了,以为这姑娘懂,谁想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也挺闹心。   男生之间倒少有等来等去的那一套,钱少爷考完直接走人,按学号排的,张西尧是二班最后一个。   从考场出来直接往寝室走,刘海掀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衬的五官立体的帅脸更加棱角分明,帅得一塌糊涂,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校草这名头儿不是瞎叫的,颜值能打是首要。   “卧槽好A!”   路过操场听见刚擦肩一男生这么说,好A?什么意思?   张西尧一头雾水,拒绝几个要微信的男男女女。   大热天儿穿西装要人命,他加快了去寝室的步伐,想赶紧洗个澡躺床上吹空调。   经过图书馆,快热虚脱的校草立马精神了。   白t的叶学长怀里抱著书,两条漂亮的长腿正在向上迈台阶,清清爽爽的,看样子是要去复习。   “学长!”   张西尧一喊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带着笑意的男神音在旁边儿炸开,搁谁谁都得看。   叶端停下脚步往声源处看,只有张西尧才会这么叫,见着本人并不意外。   他打量了眼张西尧的行头,问:“刚考完试?”   “是,刚考完准备回寝。”   张西尧笑了笑,他俩站在一起挺惹眼,帅得各有千秋。   “那你回,我复习。”   啧,三四天不见只说了两句话,十个字。   张西尧心里嘀咕,复习是大事儿不能耽误,他就说了句好。   叶端看见他额角流下的一滴汗,把手帕纸抽出来一张递过去。   张西尧没反应过来:“嗯?”   叶端点点自己的额角,对他抬抬下巴。   张西尧接过纸巾,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谢谢学长。”   说了再见后分道扬镳,张西尧心里挺美。   兵荒马乱的考试周过去,学生们翘首以盼的暑假终于到来。   学校校历上规定的放暑假日期是七月十号,他们考完最后一门,相当于提前两天放了假。   张西尧先是窝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休养生息,吃吃喝喝。钱多多家在隔壁市,回家后也没忘哥俩好,动不动就喊他开黑打排位,要么吃鸡JJC。   他才大学,有父兄在挣钱轮不着他,更没有为赋新词强说的愁,悠哉悠哉,适得其闲。   反正日子就一个字,爽。   恢复元气后考虑起正事儿来,学院发了社会实践表,要去实习,其实完全可以盖个自家公司的章,拿去盖好就完事儿了,但张西尧不太想借他爹的光。   年轻人的脑子总是天马行空,他去中心广场一家西餐厅拉小提琴,一星期轮休一次,就干一个月,工资还不够他一件儿T恤的钱。   活着就是折腾,年轻也是。   家里对孩子的管理向来松弛有度,那爷俩儿倒是没什么意见,多历练历练也好,吴女士一开始怕他被骗,就生气,后来让老张哄好了,这才正式开始工作。   负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姐姐,还挺喜欢张西尧,给他排的班儿也少,大多是中午和下午,可以早点儿回家。   七月流火,五点半太阳还没落,张西尧在更衣室把西装从身上扒下来,感觉浑身细胞都吐了口气。   尽管练过多年的小提琴,站了四个小时还是腰酸背痛肩膀疼,毕竟不是专业的小提琴手。   他开始感慨挣钱不易起来,收拾东西回家好好泡了个澡,吴女士亲自给他按腰捏肩膀,张西驰被支使着端水倒茶。   缓过来神儿,张西尧瘫在床上放空,手机响起来,钱多多的电话,他接起来:“喂?”   钱少爷的大嗓门儿对比他的气若游丝:“尧儿!上线吃鸡啊!”   “不吃,我快累死了。”   “嘿嘿,”钱多多猥琐地笑了下,“哪个妖精给我们张爷榨干了?”   张西尧笑骂一句,跟他说了社会实践的事儿,得到一声唏嘘:“您可真行。”   聊了没几句就挂了,钱多多听他那马上要飞升的语气也不再多打扰。   饱暖思那什么,张西尧翻了个身,找到白月光,放假来还没说话呢。   他发了条“哥哥在干嘛”过去。   有点儿期待人看见这条的表情。 第10章 你回头看看   张西尧向来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说话挺有意思。又因为怀着对叶端的别样心思对他就更贫,这句话也是脑子一激灵就从嘴里秃噜出去,完全没想后果。   发完才惴惴不安地想:我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啊?   有时候跟叶端开玩笑,他会把那些不着调儿的都收起来,说些无关痛痒不惹人反感的,能给人逗得笑几回就很满足,这次没过脑子,就怕人觉得自个儿轻浮,不肯再接触就前功尽弃。   祖宗可千万别生气,他暗自祈祷着,七上八下。   哥、哥哥?在干嘛?   叶端洗完澡出来划开手机就是这一条,当即眉头皱起来。   他知道张西尧说话向来这样,但看见的一瞬间还是有点儿不适应。   就发了一行省略号过去。   张西尧这边儿看完就抱着手机嘎嘎乐,乐完发过去一条还带着调笑的语音过去:“学长没生气吧?我就想逗逗你,没别的意思。”   叶端没看见,老叶在书房喊:“儿子!过来帮爸爸找下书!”   “马上。”   去书房一看,书柜全都敞开着,叶教授正跪在地上翻一个大红木箱子,旁边丢俩小箱子,书散一地。   叶端蹲下来把乱七八糟的书整理好,问:“爸你找哪本?”   “杨绛翻译的《斐多》,前两天还在看,这怎么一下就找不着?放哪儿去了?”   “噢,上回您好像带它去阳台抽烟来着。”   叶教授一拍额头:“哎哟,好像还真是!”   他蹬蹬跑向阳台,过会儿叶端听见声音:“找到了!”   小叶就继续给他收拾书。   这么一下二十分钟过去,张西尧等半天以为叶端真生自个儿气,怪起自己这张破嘴,着急忙慌地道歉,然后忐忑地等回信。   “对不起,我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   “你别不理我成吗学长?”   叶端回房间看见这两条,又点开那条语音,正准备回复,张西尧却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他接起,没说话。   张西尧正襟危坐,他确实是紧张,说话都不打弯儿了:“啊,那个,学长你别往心里去,我嘴上把不住门儿,对不起。”   真他妈是一颗心吊人家身上,二少爷以前哪这么因为说话的事儿跟人道过歉。   “我肚量就那么小?刚临时出去了,没看着。”   叶端听见那小孩儿松了口气的声音:“那就好。”   张西尧抱着手机像是捧着块儿烫手山芋,想问问心上人最近在忙什么,问问他过得好不好,问点儿不太重要的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琐事。   起码能让自个儿知道些关于他的更多事情。   又不太好意思。   真是第一回 这么小心翼翼对一个人,张西尧肚子里酝酿老半天,憋出来一句:“学长你们有社会实践吗?”   叶端放在机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大一的时候有,现在没了。”   张西尧扯东扯西的找话题,没什么营养,叶端也极其有耐心地听他说,插上耳机,喝水,拿东西,挪椅子,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反正张西尧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听筒里传来极具生活气息的声响,白月光的呼吸,回应他时简单的“嗯”,让他产生一种自己是叶端生活的一部分的错觉,挺好。   半个小时过去,张西尧终于停下,望眼时间,十点多了。   “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挂吧,”   “晚安。”   他又故意调出来拿手好戏,依旧没什么反应,人说了个“再见”。   挂断电话,叶端把耳机拔下来,看一眼,手机还剩百分之八的电,直接扔到床头充电,开始夜读。   因为张西尧那通电话,今天较平时稍晚些,就随便抽出一本书来看,看到十一点半,把书签夹进书页里,继而合上。   他对张西尧来电话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俩发小有时候也会给他打电话念叨些琐事。   放假以来,还没跟那俩约着见面。   叶端把空调调高一度,盖好被子躺下。   ……   叶教授七月十二号下午的飞机,叶端开车给他送机场,这种情景父子俩经历过无数次,家常便饭一般,叶端让自个儿老爹回来时告诉一声好去接他回家,叶教授拍拍儿子肩嘱咐几句就走了。   叶端送完机,调转方向去酒吧。   岑重山和汪洋正等着他,铁三角约的今天出来耍,好几个月没见了。   三人一起上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才分开,叶端留本地,岑重山飞东北,汪洋去沿海,小假期都不回来,只有寒暑假才能见见。   叶端到的时候,俩人正聊着,见着他挥挥手:“大佬!”   他们俩都爱这么叫,高中叫到现在。   长腿一迈就进了卡座,岑重山把添好酒加完冰块儿的酒杯推到叶端面前,时间卡得刚刚好。   叶端冷了吧唧的性子,汪洋跟他比稍微好点儿,就岑重山性格最跳,一个开口是海蛎子味儿,一个是大碴子味儿。   大碴子味儿先冒出来:“你干哈去了来这么老晚,别说话,先整一提娄。”   叶端抿口威士忌:“送我们家叶教授去机场,饶我一回。”   汪洋开口说话,口音少了些:“那你开车来的还喝酒?”   “待会儿打个车就行。”   他看着是烟酒不沾的模样,以为是个乖小孩儿,其实红白洋三种全会,而且酒量很好。男孩子抽烟再正常不过,叶教授为了保护嗓子抽的少,并不阻止他抽。   三人天南海北的扯了会儿,许是有酒精助兴,叶端罕见地话多了些。   最后避无可避地聊到了感情方面的问题,叶大佬就成了个哑炮。   他身上的事儿他们都知道,还挺希望叶端能再找个伴儿,正儿八经的那种。gay圈儿确实乱,以前搭讪叶端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破烂儿桃花汪洋能给他挡就挡了,也想了解了解大学里追他的有没有能配得上他们叶大佬的。   岑重山跟他碰了下杯,说:“我们俩都成功找到对象了,就你一个儿还在单身的海洋里扑腾呢。”   叶端:“我扑腾得挺快乐的。”   汪洋接:“可别他妈扑腾了,再扑腾淹死了,快上岸吧哥,恋爱挺好的。”   叶端笑了下,没说话。   恋爱挺好的。   是挺好的,可是他情窦初开时被人欺骗感情,由直掰弯,这就再也走不回原来的阳关大道,然后引路人拍拍屁股走人了。   家庭原因他本来就敏感些,青涩的初恋又被当成傻逼给玩儿得团团转,伤得特深。   是个货真价实的gay不假,不过现在的的确确有点儿恐同。   自我保护意念太强,他这人性子又很绝,直接自闭了。   怎么说呢,被伤过一回就对爱情失去信心挺傻的,叶端一学霸脑袋聪明自然没得说,但是情情爱爱这种事儿他现在是真不怎么信了。   他自己还在舔伤口呢,不想祸害别人。   岑重山没忍住:“说真的,就程……那谁,那事儿都他妈过去两年的,你也该……”   你也该忘了。   叶端知道发小是为他好,但是这种事儿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从个钢铁直男被人掰弯进gay圈儿,把心剖开给人家看,就差亲手送出去了,然后被丢在地上,得到一句:咱俩就玩玩儿而已,你那么认真干嘛啊。   叶端想把话题转移走:“说说你们自己行不行?”   可惜没成功。   汪洋:“我听说A大帅哥美女挺多的啊,瞧咱们这模样儿这身条儿,追你的人那么多,真没一个对上眼儿的?”   跟骂人似的,叶端是王八还是绿豆,怎么就对上眼儿了?   简单俩字儿:“没有。”   终于把这个话把儿从另外俩人嘴里摘出去,又东扯西唠了会儿,汪洋把服务员喊来,准备结账走人。   六点多,该换场儿了。   叶端把付款码调出来,却被那小哥告知他们的酒钱已经被结清了。   顺着人手指的方向,看见俩姑娘,挺靓,冲他扬手打招呼。   服务小哥又说:“那两位客人想要您联系方式。”   叶端眉头微蹙,正准备说什么,岑重山率先开了口:“麻烦您替我们谢谢那俩小姐姐,我哥们儿不爱给微信。”   他调出来付款码递过去:“她们那儿的账我结了。”   不是第一次替叶端解围,干起来轻车熟路。   三人一道出了酒吧的门,准备去吃烤鱼,汪洋和岑重山打车来的,叶端喝酒了不能醉驾,来的时候车就停附近一大型停车场了。   中心广场有个音乐喷泉,正对着初遇西餐厅,恰巧赶上张家二少拉完小提琴下班儿,换了衣服出来,一眼瞧见前面那三人行中间正是自个儿白月光。   他盯着人家后心看了会儿,掏出来手机拨电话。   手机捂耳朵边儿,看见前面的叶端接起来,然后听筒里一声撩死人的低音炮:“喂?”   叶端喝了酒,声音会比往常低点儿,特好听。   苏,真他妈苏。   “学长,”张西尧先喊他一声,然后说:“你回头看看。”   叶端闻言往后扭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张西尧。   穿着白T恤,脸上带笑,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举手机姿势。   叶端说:“我看见你了。”   张西尧回:“你有朋友在,我就不过去了。”   岑重山跟汪洋正懵着他跟谁打电话说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玩意儿,就又听见一句:“没事儿,来吧。”   谁啊?让谁来?   没多会儿张西尧过来了,先喊叶端,然后对他们笑笑:“你们好。”   张西尧说:“我刚好下班儿,看见学长就过来打个招呼。”   叶端:“社会实践?”   “对,在初遇拉小提琴。”   叶端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岑重山跟汪洋对视一眼,接嘴道:“我们刚好要去吃饭,一起?”   张西尧自知分寸,摆摆手:“不用,谢谢,我妈喊我回家吃饭呢。你们去哪儿?我开车了能送一程。”   刚要说不用,汪洋实心眼儿的来了句成。   张西尧说好,把车开过来,叶端还是坐副驾,岑重山跟张西尧气场还挺对付,一路上你来我往,欢笑声不断。   不远一段路,给他们送到地儿,张西尧就打算调头回家,吴女士一直发消息轰炸他。   人都一一下车,岑重山和汪洋在不远处等,叶端趴副驾窗户上跟张西尧说话。   “路上慢点儿,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张西尧眉眼弯起:“好。” 第11章 整个儿就一闷骚   送走张西尧,叶端过来跟俩发小碰面儿:“走吧。”   汪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啧。”   岑重山:“啧啧。”   叶端睨他俩一眼:“舌头遭烫了?”   岑重山过来勾他肩膀:“谁啊那是?”   一脸贱样儿,语气也欠。   叶端坦坦荡荡:“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弟,真没什么。”   “老汪,我问他俩有什么了吗?”   汪洋接:“没啊,他自个儿说的。”   俩人又对视一眼,一齐开口:“啧啧啧。”   叶端:“……”   张西尧开车回家,先是让自家妈一通数落,说回来得比往常晚,张西尧嬉皮笑脸地说是送心动对象去了,然后吴女士就没话讲。   他回家时给叶端发了消息说自己到家了,还没回,估计正吃饭。   今儿叶端是喝了挺不少的,酒量再好也有点儿上头。   结束时九点多,铁三角各自打车回家。   叶端进门先把灯打开,照亮客厅,这间复式小楼就他一人,还挺空旷悲寂寥的,不过早已习惯,也就没什么。   先去洗漱台抹了把脸,给自己发烫的面皮降降温,让有些发昏发涨的脑子清醒清醒。   做完这些他才掏出手机,把通知栏的推送给清除,点开微信。   张西尧一个小时前的消息:我到家了,你安全到家别忘了吱一声,少喝   叶端回了个“吱”字儿。   张西尧正窝家庭影院里和亲哥一起看电影,戴着3D眼镜,手机静音,没看见,等影片放完看到消息过去快五十分钟,十点半了。   他没忍住,这人真他妈可爱。   高冷个毛线球,整个儿就一闷骚。   挺戳他点儿的。   张西驰听见,瞅一眼弟弟脸上思春表情,明知故问道:“谁又真他妈可爱了?”   张西尧把手机锁屏键一按,丢了两字儿给他:“保密。”   张西驰揉揉弟弟头发:“加油,争取过年带回来瞧瞧。”   张西尧傻笑两声,开门下楼回房间。   吃过晚饭就洗好澡了,他边刷牙边刷翻朋友圈儿,送他们时加了岑重山跟汪洋好友,他俩一前一后发的。   岑重山发的是三人的合照,其实也谈不上是合照,估计是强行同框。前面是岑汪两人的搞怪脸,叶端在后面压根儿没看镜头,手指夹着烟卷,正往窗外看,只留个能辨认出来的侧脸轮廓。   配字是:看镜头啊叶大佬。   张西尧握牙刷的手往擦手巾上抹了两把,把照片放到最大,把白月光单个儿截图下来,然后才点了个赞。   往下是汪洋的,稍微正经一丢丢,也没正经到哪儿去。两张照片,一张是仨酒杯对在一起,张西尧一眼认出叶端的手,另一张还是偷拍的叶端,酒杯将挨未挨着嘴唇,分了一眼给镜头,似撩非撩的帅。   配字是:看着呢。   真皮啊。   张西尧哑然失笑地按下那个心形,满口牙膏沫儿,顺着咧开的嘴角就要淌下来,他赶紧把手机搁架子上,端起牙杯漱口。   把电动牙刷立好,擦干双手才拿了手机往床那边走,几步路的功夫相册又多了张白月光的照片。   他还挺高兴的,加了心上人的朋友,能从他们那儿得到不少他不知道的东西,感觉离白月光又近了些。   张西尧想给汪洋那条朋友圈评论,打到一半又删掉,点个赞就行了,再啰嗦有点儿像套近乎。   毕竟隔着个白月光,亲疏远近还是分一下好。   坐床上十一点,张西尧刷了会儿知乎,然后临睡前又翻了下微信,有消息提醒的小红点儿,看见白月光在岑重山那条朋友圈下面评论了个“放过我”。   他笑一下,把手机锁上充电,关灯睡觉。   ……   叶端一夜好眠直到天光大亮。坐起来第一感觉是头疼,然后嗓子干,他捂着额头懵了一会儿后才掀开被子下床,去接杯水喝下才好些。   洗漱好自己煎蛋烤吐司,解决了早餐,又把昨天的衣服丢洗衣机,随后进书房处理一些作业。   他把论文传到手机,拿了钥匙出门吃饭。   张西尧睡醒想趁热打铁跟他聊两句,恰好有消息来,抓起手机一看顿时脸皱成苦瓜。   祝菱又找他来了。   “西尧你下午有空吗?”   还真有,今儿轮休轮到他了。   那回庆功宴完事儿,在宿舍楼底下张西尧就知道这姑娘对自己有心思,但人没明说他也不好直接捅明白,毕竟女孩儿脸皮薄,但是这再次卷土重来……   张西尧一个头有两个大。   怎么回呢?   “不一定,怎么?”   祝菱发了个贼可爱的猫猫表情包:“我这里有多买的一张电影票,想和你一起可以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张西尧斟酌半晌,最好今天能跟祝菱说清楚,省得彼此都闹心,他就回了个“好”。   这姑娘怎么就不到黄河心不死?   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资格说人家。   张西尧叹了一声,起床洗漱收拾,然后下楼吃饭。   约好时间地点,吃完饭时间还宽裕,他钻房间单排了一把才随手拽了T恤短裤套上,看也不看随便踩一双鞋就出门。   两点多太阳挺毒,行人少,这种破天儿谁出门谁傻逼。   张西尧不情不愿赴一场鸿门宴,也只好当傻逼。   约的时间是三点,他早到了十来分钟。张西尧时间观念很强,宁愿早到也不愿迟到。   把车丢停车场,一开车门,嚯,跟他妈喷火龙出世祸害人间似的。   他进电梯出停车场,进了星巴克,点两杯香草拿铁等祝菱,专门找了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好找些。   三点,人没影儿。   三点过一刻,张西尧发消息问她是不是路上出事儿了要不要接,没得到回复耐着性子继续等。   张西尧手机锁锁开开好几次,没来由的心里有点儿烦。   三点半,祝菱终于姗姗来迟。   她是精心打扮过了的,白色吊带蓬蓬裙,胳膊上挎了个CHANEL的新款包包。女孩儿优美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裸露在外,淡妆锦上添花,显得越发楚楚可怜。亭亭玉立,像只优雅的天鹅。   “抱歉让你久等了,”祝菱在张西尧对面坐下,指着面前的拿铁眨眨眼,“这是给我点的吗?”   张西尧点点头:“你先休息会儿。”   祝菱笑开来:“西尧,你真好。”   这一声给张西尧搞出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还想打个摆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尬笑两声。   太尴尬了,他想。   祝菱喝了两口饮料掏出家伙什儿补妆,她把镜子口红放进包里:“我们走吧?”   “嗯。”   张西尧站起身来,拉开门让祝菱先走,说句“Lady first”。   祝菱脸微微发红,道了谢。   电影四点的,取票进影厅找位置坐下,张西尧瞅着满场的情侣觉得不大对劲儿:“这什么片儿?”   祝菱回答:“校园爱情。”   张西尧:“……”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下。   悬疑也好,搞笑也罢,张西尧最不乐意看的就是这种无病呻吟矫情万分的爱情片儿。   祝菱看得津津有味,张西尧憋回三个哈欠,抱着胳膊看男一号声嘶力竭。   大结局时全场情侣都依偎在一起拥吻,张西尧眼观鼻鼻观心,无视了祝菱投过来的目光。   好歹熬到电影结束,六点一刻,总得请顿饭再送人家回去,他问:“你有忌口的没?想吃什么我请。”   祝菱想挽他胳膊,张西尧看出她动机,抬手看腕表,顺利躲过。   要是真让她挽上,可就麻烦。   “草莓布丁。”   张西尧:“……?”   女孩儿胃口这么小?   他笑了下:“法国餐厅得提前订,西餐成么?甜点花样多。”   俩人一块儿进餐厅点了单,服务员添了水走,空间变得有些私密了,面前一姑娘盯自己含情脉脉地看,张西尧如坐针毡。   抓心挠肝儿地吃完一顿饭,他送祝菱回家。   张西尧开车不爱说话,祝菱倒是一直在找话题,他也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祝菱坐的是副驾,前两回这儿坐着的人是他白月光,睡了一觉,还盖着他的外套。   他对比起白月光的安静,感觉这姑娘有点儿聒噪。   到了地儿,祝菱没下车,喊了他一声:“西尧……”   “嗯?”   姑娘深呼吸一口:“那个,咱们刚开学军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本来不想说的,也没多少人知道,但是不说我自己心里一直憋着……也很难受。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就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一个可爱的女朋友?”   张西尧手搭方向盘上,眼睛望向前方,直截了当:“不需要。”   清清楚楚。   祝菱一瞬间眼圈红了,声音发颤:“那你能不能给我个理由?”   张西尧呼出一口气:“我不喜欢女孩子。”   弯的,Gay。   车里霎时沉寂了,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声。   祝菱不死心地又问:“真、真的?”   张西尧终于偏头看她,递过去一张纸巾:“没骗你,真的。”   女孩儿没接,泪眼婆娑:“你干嘛不早说呀……”   张西尧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这事儿吧,哎。   祝菱抹把眼泪,留下一句“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就下了车。   她走后,张西尧摸出来车上的烟盒,抽一根塞嘴里点燃。   副驾驶空了,他一支烟抽完,拿起手机拨电话。   “喂?”   听见声音,顿时身上每个毛孔都比熨帖得舒舒服服。   张西尧喊一声“学长”,随后吸吸鼻子,说:“是我。”   叶端调慢跑步机速度,走起来:“知道。”   声音怎么听怎么悦耳,张西尧心满意足,无声地叹了一口。   他笑:“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听听你声音,打扰你了吧?”   那边儿喘息声听起来格外撩人:“在健身房,不打扰。”   “那就好,”张西尧伸了伸腰,像只被顺毛的大猫,“你挂吧,我回家。”   叶端扶了扶无线耳机:“注意安全,到家来信。”   张西尧挂断电话,揣着一腔澎湃汹涌的心潮发动汽车。 第12章 叫你哥哥行不行   七月过去大半,叶端订了机票飞塞外看草原,早就想去,刚好趁假期了却心愿。   他没忘带上单反,大一的时候跟一家地理杂志社签了约,除了大二学生外还多了个杂志社特约摄影师的身份。   放假前就跟父亲说过要出远门,叶教授接到儿子电话叮嘱了几句要他注意安全就继续忙了。   叶端提前跟同市的姑姑通了电话让她没事儿来家里看看,自己拉着行李说走就走,很是潇洒。   他一个人几乎走过半个中国,走走停停,欣赏沿途风景。   天蓝得吓人,特别好看,叶端没忍住发了条朋友圈,就是一张天空的照片。   张西尧下了班儿往家走,从车库进电梯,刷了下微信,看到叶端的朋友圈竟然更新了,先点赞才看的内容。   他在下面评论:咱们这儿天有这么蓝吗?   吃过饭才看见叶端私聊自个儿:塞外草原。 第一回 心上人主动找他聊天,张西尧受宠若惊,惊喜若狂地给人打电话。   依旧是响了两声后接起。   叶端习惯了张西尧时不时的“骚扰”,跟带弟弟似的。   他正在整理相机里的照片,塞着无线耳机,听张西尧在那头喊他学长,答应一声:“嗯,在。”   他没怎么注意张西尧故意拖长了点儿的声音,撒娇似的。   “草原好玩儿吗?你一个人去的?”   叶端:“是,我自己,挺好。”   张西尧站在阳台上吹风,手上绕着耳机线往天边望,好像这样就能看见白月光在干嘛,他笑一下:“我听说那边儿姑娘漂亮又辣,你可别被人看上扣下回不来了?”   叶端挺无奈的:“你这都哪儿听来的胡言乱语。”   “嘿嘿,”张西尧转了个身靠栏杆上,“下回你出远门儿带上我呗?咱俩一块儿。”   叶端把相机放下去洗手,听这话就问:“带你干什么?讲相声?你逗我捧?”   “嗨,我三陪啊,陪吃陪喝陪玩,”张西尧顿一下,坏了吧唧地又接一句,“还能陪睡。”   是真的能陪睡。   叶端那边儿没了声响,张西尧赶紧补充:“开玩笑开玩笑,讲相声我也成,只要你给我捧,咱这嘴皮子说个三天三夜没问题。”   东拉西扯地又聊几句,风吹的心头发痒,心上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张西尧捏着自己手腕儿用大拇指来回摩挲,问叶端:“学长,你觉得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叶端:“朋友。”   啧。   张西尧走回房间,小声嘀咕一句“不想跟你做朋友”。   我贪得无厌,又心怀不轨,想对你做些羞于启齿、亲密无间的,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   叶端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你早些休息吧,我洗澡去。”   今日份儿的谈话到此结束,张西尧扒了衣服坐浴缸里泡澡,热气腾腾的。   他闭着眼,仰头靠在浴缸边缘,白月光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的心意?   希望他知道,又害怕他知道。   心里缠缠绕绕的,张西尧呼出一口浊气。   叶端把满意的几张照片发到杂志社邮箱,合上电脑,关灯睡觉。   ……   待到张大帅的社会实践表上终于盖了个公章时,暑假已经过去一半儿,八月多了。   他第一回 拿到正儿八经自己赚的钱,心情还挺奇妙。   六千块钱,六十张小红鱼儿。   够不够白月光的出场费?   那不能够,白月光无价之宝,够一顿酒钱。   张西尧先给叶端发的消息,问他回没回来,得到肯定答案后才表明自己来意:出来喝酒吗?   又说:能不能带上上回俩哥哥?   张西尧嘴甜似抹蜜,叶端回他:叫那么亲?   消息一出去就来电话,小孩儿在另一头儿笑嘻嘻地说:“不叫他俩哥哥,那叫你哥哥行不行啊?叶哥。”   完了补上一句:“叶端哥哥。”   “行了别贫,”叶端抿一口水咽了,“我联系他俩。”   这是同意了,张西尧挺开心,等来消息从床上弹起来换衣服。   就今儿晚上。   张西尧在衣帽间犯了难,好容易见一面,穿什么合适?   他在清一色的T恤短裤中败下阵来,挑了一黑色涂鸦T恤跟一工装短裤换上,头发简单打理了下,拉双1970s穿,对镜子照了照,戴上枚耳钉。   张西尧只有一个耳洞,在左边,他又拿出来脏话喷手腕上点在耳后。准备从房间出去,想起来什么,含了一口漱口水咕嘟咕嘟吐掉,把嘴擦干净才出门。   他是不能开车,司机跟二老出去,还有一位休息,抓了亲哥来当司机,送他去酒吧。   叶端哥哥是用来宠的,西驰哥哥是拿来用的。   张西驰刚睡醒,趿拉个拖鞋送他,临走前问:“我估计你晚上回不来,咱爸妈那边儿问起来咋办?”   张西尧大步流星,头也不回:“你就说我给他们找儿媳妇去了!”   张西驰咂了下嘴巴,觉着没过瘾,又来一句“真行”。   还是上回叶端他们喝酒的地儿,张西尧坐在预定好了的卡座,没点单,等着他们来,边上两桌频频往他这望。   刚坐下没两分钟,叶端来了,张西尧喊他:“叶端哥哥!”   喊完一脸坏笑,还冲人家挑眉毛。   叶端笑一下,在离他不远处坐下,张西尧把酒水单递给他。   服务小哥认识叶端,老顾客了,问:“还是那一套?”   叶端把酒水单递给那小哥:“嗯,再来两支软饮。”   “还有别人?”张西尧心里打鼓,难不成是女孩子?   自个儿看走眼了?   叶端微微睁大双眼看向他,非常认真:“上回在篮球场不是挨了一下,先别喝了。”   他还记着那茬儿呢。   操。   张西尧恨不得扑上去吻一吻叶端的眼睫毛。   他笑:“谢谢哥哥。”   岑重山跟汪洋勾肩搭背地过来:“嘿哟,都在呢。”   他们俩一出场画风就不一样了。   岑重山坐张西尧另一边,汪洋给叶端左边堵上,给他俩围在中间。   “叶大佬说你请喝酒,我们就臭不要脸地来了。”   张西尧把酒杯排开:“我还得多谢二位肯赏脸。”   要添酒的时候叶端移走一个杯子。   汪洋发现,嚷嚷起来:“哎哎哎嘛呢!耍赖啊小叶子。”   叶端:“照顾下咱们里头最小的。”   最小的,那不就是张西尧。   看白月光在他朋友面前维护自个儿,张西尧小鹿乱撞,倒是挺他妈激动的。   他只好拿软饮:“我就喝这个。”   推杯换盏,张西尧发现白月光酒量真挺好,几杯烈酒下肚面不改色,眼底还是清明的。   旁边闹腾,声音挺大,张西尧跟叶端说话,正常距离听不清楚,叶端往他这儿凑近一些:“什么?”   张西尧乐于靠近:“我说,你还好么?”   耳边是他呼出的热气,混着香水味儿,叶端笑一下:“没事儿。”   跟耳鬓厮磨似的,亲密得不能再亲密。   岑重山晃着酒杯看,觉得这俩人不对劲儿。   他冲汪洋使了个眼色,默契不是盖的,汪洋立马拖着叶端去洗手间说要放水。   就剩下俩人,岑重山把酒杯往桌上一磕:“西尧啊,”   “嗯?”   岑重山丁点儿没带客气:“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小叶子?”   张西尧一愣,随即笑开:“我这么明显?”   “我靠,”岑重山感叹一句,“你快给他盯出个洞来了,我又没瞎。”   白月光的好友都看出来了。   看张西尧不说话,岑重山又问:“他知道么?”   张西尧苦笑:“他要是知道,我就不会以朋友的身份请你们喝酒了。”   岑重山“啧”一声。   他觉得这小孩儿挺好的,性格好长得帅,说话还没开口就先笑,像个小太阳,能暖一暖冰山,顺带把他那情伤给治了,最好不过。   而且关系能到一起出来喝酒的地步,小叶子应该不讨厌他。   有戏。   真有戏。   岑重山说:“哥看好你。”   “谢谢哥,我想自个儿告诉他,你能不能替我保个密?”   “没问题。”   简单的谈话结束,汪洋跟叶端回来,瞅见岑重山脸上表情有猫腻,连连瞟向这边儿。   岑重山给他发微信:“别他妈老看我。”   汪洋好奇心更重:“麻溜儿的,说啥了你们?”   “小学弟喜欢冰山。”   “我日!”   汪洋没忍住叫出来,荣膺岑重山在桌下的一脚。   叶端:“怎么?”   “没事儿,我女朋友太好看了。”   卧槽,这也太劲爆。   他感叹的同时,不禁佩服起张西尧的勇气来。   酒吧到十一点开始嗨,他们受不了吵闹,结账走人。   说是张西尧请,钱还是叶端付的。   岑重山跟汪洋哥俩已经有点儿迷糊,看到这儿还是对视一眼:日。   第二春要来了。   汪洋喝高了,叶端让岑重山送他,又让张西尧先走。   那俩一齐滚蛋,张西尧没舍得,也不想离开,扶着白月光胳膊,怕他晕。   “没事儿,你一扶我走不好。”   喝多了更可爱,张西尧放下一只手,另一只虚虚揽叶端的腰,忍不住想调戏:“哥哥这么厉害?”   叶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伸手揉揉张西尧的脑袋。   操。   这是张西尧今天第二回 在心里骂。   他小声嘀咕:“你能不能别撩我了?”   撩出火儿来又不给灭,真当我是正人君子呢。   君子不是男人吗?   张西尧拉住叶端,站在路边打车,他今儿没开车就是为了避免酒驾,结果人不让他喝,没开车反而麻烦。   叶端还算清醒,上了出租报完自己家地址,就靠在座椅上不说话了。   “难受?”   看见人点头,张西尧把他扯过来按自己肩膀上。   叶端比上回喝得多,挺乖,没反抗。   妈的。   张西尧心里头蹭蹭冒火儿,努力转移注意力。   叶端冷不丁儿冒一句:“你心跳好快。”   张西尧低头看他,眼睛已经闭上了。   肩膀上枕个你,心没跳出来都算好的。   张西尧把肩膀矮了矮,让叶端枕的更舒服些,然后转头看窗外,强迫自己不去看白月光的眉眼。   怎么这么招人疼啊小叶子。 第13章 以身相许可以吗   送到小区门口,张西尧付了钱,细声细语给白月光哄起来,这才下车。   叶端清醒不少,略带歉意地道了谢,说:“回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甚至还想多来几次。   “送佛送到西,我送你到家楼下。”   叶端喝大了是真听话,乖乖点头,任由张西尧跟着自个儿回家。   上回差点儿冒昧要问的家庭住址,张大帅现在也是门儿清了。   送到楼下,张西尧抢先开了口:“你上去吧,我看家里灯亮了再走。”   不是不想送他回家,一是没醉到要人架着走的份儿上,二是送家里太冒昧,感情还不到那地步。   以为又要拒绝,结果听见一句“楼下有蚊子”。   张西尧哭笑不得:“我不遭蚊子,快回去。”   又补一句:“听话。”   哄小孩儿也不过这样了,张西尧看着叶端步伐规律的刷卡进门,往电梯走。   这不挺清醒呢么?   说不遭蚊子也是骗他的,张西尧小腿上多了好几个大包,又不敢抓,越抓越痒。   手机来电,以为是吴女士催他回家的,拿起来一看,白月光的。   和颜悦色接起来,叶端说:“我进电梯了。”   张西尧忍笑:“好,真乖。”   过会儿他听见“叮”一声,应该是到楼层了,一阵脚步声后,又听人说:“进家门儿了。”   张西尧左手握手机跟他说话,右手去拍打腿上的蚊子,先“嗯”一声,问:“爸爸在不在?”   “不在。”   那家里就他一人,张西尧:“开灯没有?”   “开了。”   “好,”   张西尧抬头往上看,快十二点,亮灯的人家不多,多亮起的那一户就是叶端他们家的,16层。   他继续道:“先把门反锁,再换拖鞋,”   “然后把空调打开,门窗关好。”   一阵动静儿,张西尧耐心地等。   听到叶端说好了,他再次开口:“现在去洗漱台刷牙洗脸,记得开灯,可以冲下脚,手机开免提搁隔板上。不急,我等着你。”   等待的过程中,张西尧数了下自个儿腿上的包,好家伙,十来个。   他来回走动两下,遇见一下夜班回来的大哥,连连瞅他好几眼,张西尧笑了笑,赶紧晃晃手机意思自己不是小偷。   “好了。”   张西尧:“嗯,现在去倒杯水,然后端起来回自己房间,别洒了。”   拖鞋接触地板,接水,上楼梯,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水杯放床头,看看窗帘拉了没?拉了的话就脱衣服躺下,盖好被子别着凉。”   又是一阵声响。   他的口吻柔得不能再柔:“手机插上电,然后关灯吧。”   “好,”张西尧把声音又放轻了些,“现在闭上眼睛,”   闭嘴不说了,等听到叶端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张西尧彻底松口气。   “晚安。”   他对话筒说完,才挂断电话。   一通折腾过去将近一个小时,张西尧活动活动站酸了的腿,又看了眼16层的灯,往小区门口走。   差十分钟凌晨一点,他没门禁卡,给保卫处值班儿的叔叔们说完好话又递了烟才出来,瞅着自个儿还剩百分之十的手机,打个车回家。   到家一点二十几分,屋里人全休息了,张西尧轻手轻脚地摸回自己房间,冲个凉,又拿清凉油处理了自己胳膊腿儿上被蚊子留的爱之印记,终于躺下。   这一天过的。   还有比站心上人家楼底下指挥人家洗漱睡觉的事儿更傻的么。   是挺傻,某张姓傻小子更多的是开心。   一不小心知道了白月光的另一面,挺萌。   萌得心肝儿一齐乱颤。   张西尧翻了个身,舒畅地叹了口气,合上眼帘进入梦乡。   一夜好眠,叶端睁眼是早上十点,嗓子干得生疼,正准备起床接水喝,往床头一瞥,水杯安安静静立在那儿。   他端起来一饮而尽,清了清喉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上正儿八经喝大了。   叶端穿好睡衣下床走一圈儿,衣服是脱了的,门窗好好关着,床头柜上放着水杯,手机正在充电,中央空调也正常运转着。   这都是我自己干的?   虽然不太相信,但是水杯把手朝外的的确确是他的习惯。   他先进了浴室洗澡,边洗边回想,总算是把零碎的记忆拼凑完整。   张西尧。   叶端裹了浴巾出来,点开手机微信,联系人第一个就是张西尧,他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停在昨晚的电话上,自个儿打给人家的,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挂断时也挺晚了。   好歹没断片儿,仔细回想了下,张西尧送他回来,引导换鞋关门窗倒水洗漱脱衣服睡觉,然后才挂的电话。   叶端挺不好意思的,他不爱给人添麻烦。   他给张西尧发消息:抱歉,昨晚失态,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张大帅昨晚上快两点才睡,这会儿跟周公对弈正酣处,没空儿理他心口的朱砂痣。   叶朱砂发完就收拾收拾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张西尧这一觉睡到下午光景,吴女士怕他生物钟错乱,决定亲自进房间动手。   “尧尧,起来了,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人肉粽子哼哼两声眼睛张开一条缝儿,翻了个身裹得更严实:“妈妈你最漂亮,让我再睡会儿……”   张西驰倚在门边儿看热闹,喊一句:“你白月光跟人跑了!”   张西尧“腾”地一下坐起来,顶个鸡窝头,拖鞋还没分清左右脚随便踩上就往外冲:“哪儿呢!”   亲妈跟亲哥一块儿乐,张西尧清醒过来玻璃心碎一地。   他以大鹏展翅的姿势趴回床上,抓抓头发,无奈至极:“吴漂亮女士,张西驰先生,你们俩年龄加起来将近八十岁,能不能别老玩儿还不满二十的弱小无助的我?”   张西尧穿着睡衣短裤,露出小腿,吴女士瞟了一眼:“嘛去了这是?这么多红印儿。”   张西驰继续使坏:“昨晚上挺嗨啊。”   他们家挺开放,老一辈儿什么都懂,不用避讳。   “什么啊这是蚊子咬的!”张西尧扑腾起来,拉长声音喊:“爸——!快把我妈还有我哥带走!”   不喊还好,一喊张季先生也过来看热闹。   张西尧:“……”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我要泡澡。”   不闹了,张西驰进浴室放水,张季继续回书房工作,吴女士窝沙发刷电视剧。   等爸妈都走干净,张西驰从浴室出来问弟弟:“你不说不回来了,这又唱哪一出儿?”   张西尧给他轰走:“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多岁。”   意思是你少管闲事儿。   他拱到床头看手机,一堆推送,解了锁,微信图标冒了个小红点。   他点开一看,没忍住笑出声儿。   他回:睡醒知道道谢了?昨晚上把着电话不挂怎么不知道?   叶端刚好在用手机浏览网页,更不好意思,又说了一遍谢谢。   说谢多见外啊。   张西尧连了无线耳机,拨个电话过去,然后趿拉着拖鞋去洗漱台刷牙。   电话接通,他刚挤好牙膏,喊叶端一声,然后笑两下,就不说话了。   他这么一搞给白月光弄得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等会儿啊我先刷个牙,我刚醒。”   张西尧刚把牙刷塞嘴里,又听见一句“那要挂电话吗”。   他又没忍住乐出来,调戏对方:“挂什么挂,听着。”   叶端就这么听了五分钟张西尧刷牙漱口。   完事儿后,张西尧把牙刷放回去,拿毛巾擦了把脸:“学长你还在呢么?”   “在的。”   张西尧吃吃地笑:“我给你说,昨晚上这事儿搁古代都是天大的救命之恩,”   他故意停住,等叶端开口。   果不其然,那人说:“那我要怎么报答你这个大恩人?”   张西尧早就想好答案,脱口而出:“不如以身相许?刚好成全一段儿金玉良缘。”   他不缺一餐饭一顿酒,缺的是电话那头儿的正跟他说话的人。   叶端泡咖啡的手顿时停住,不吭声儿了。   张西尧没想真就这样跟他挑明,嘴上讨个甜头罢了,调戏一把。   也想探探口风,看看白月光是个什么态度。   刚才还说的好好的,这话跟定时炸弹似的,都给炸成哑炮。   叶端摸不清他说话真假,联系到张西尧对自个儿的态度,隐隐有点儿什么感觉,不敢确定。   迟钝到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他轻咳一声:“不行。”   张西尧不依不饶:“商量商量呗,咱俩都不吃亏。”   “……这个真不行。”   “哈哈哈哈!”   这人太好玩儿了,贼他妈可爱。   张西尧笑完,缓口气儿:“逗你呢逗你呢,瞧给我们叶大佬紧张的。”   他嘴上是这么讲,心里还是有点儿芥蒂的。   叶端长出一口气,很明显的放松下来:“别跟他们俩一块儿乱喊。”   聊着聊着没注意时间,等挂电话,浴室水漫脚边儿了。   得,浴缸放水的事儿给抛脑后忘得连影儿都没。   张西尧手忙脚乱的关龙头,趁着还没把家淹了,赶紧把浴室清理一番才脱衣服坐进去泡澡。   囫囵一天就这么过去,张西尧回想着今儿的电话,觉得有必要给白月光来剂猛药,得让他知道知道。   假期……最近联系频繁,不太好办,那就只能等开学。   开学,张西尧扭了扭脖颈,头一回想让开学日快点儿到来。 第14章 糖挺甜的   八月中旬,叶教授要回来了。   小叶前两天请了家政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好好收拾一番,16号下午去机场接老爸。   老叶看着有些疲惫,小叶接过他的行李箱,带着去停车场,塞进后备箱。   回家路上,叶遵半眯着双眼,懒懒地问他:“儿子,这一个月你过的怎么样?”   叶端打了转向灯准备左转:“还行,就那样儿。”   老叶看着儿子棱角分明的侧脸,觉得欣慰,以前拉着自己衣角问妈妈去哪儿了的小孩子,长大了。   “你妈妈最近有联系我,说想见见你。”   叶遵说完话车里就沉默了,叶端过会儿才回答:“没必要。”   老叶叹息一声,拿了手机摆弄,不知道在干嘛,应该是跟前妻回话。   到家,叶端把老爸连同箱子送上楼,又拿了钥匙去附近的超市溜达一圈儿,拎回来一兜肉菜跟酸奶水果。   回来浴室门儿还在关着,叶端先敲敲:“爸,泡澡不要那么长时间。”   随后他进厨房收拾食材,叮叮当当弄上一阵儿,等老叶出来,已经可以开饭了。   晚饭过后,小叶洗碗,叶教授收拾行李洗衣服,各忙各的。   张西尧家里来客人,舅舅舅妈出远门寄养在他们家的小表妹吴七月,马上高三了还是跟小时候没差,小疯子似的,缠着他,去洗手间放水的空儿都快没了。   张西尧想跟白月光好好聊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电话是打不了,更别提出去玩儿,只能偶尔跑人那儿点个卯刷下存在感。   张西尧仰面泡在泳池里,像条翻了肚皮的鱼,忍受着吴七月呲他一脸的水花,无比渴望着开学。   他嘲笑着自己的二,上学盼放假,放假盼开学。   日子让他这么盼着盼着也没加快脚步,依旧正常的走。   十来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就过完了。   吴七月被舅舅接走,小姑娘说也要考A大好找他玩儿,张西尧摸摸她脑袋让她加油。   他终于明白摸别人脑袋是个什么感觉,想起上回白月光喝大也是这么揉他脑袋,心里发胀,酸软酸软的。   张西尧真是第一回 这么喜欢一个人。   想他,真想。   好在开学了。   张西尧也没让人送,早上自己开车带着箱子就去了,校园到处拉满横幅迎新,熙熙攘攘。   回了寝室才算松口气,钱多多下午到,张西尧先给寝室打扫了下就去食堂觅食,碰见顾乐也是一个人,刚好一起吃了顿饭。   九月份,还不算特别凉快,白天还是热。   顾乐夹了一筷子水煮鱼,跟他说:“过两天社团招新,你别忘了申请地盘儿。”   张西尧点点头:“知道,到时候记得来抓小孩儿。”   时间真是快,他们大二了。   报到时间一过,社团招新日,一个个小帐篷扎着堆儿,挤满图书馆前的广场,张西尧往小帐篷下一坐就是院篮球队的招牌,报名的男孩儿们挺多。   中午一过,杨玺过来替他一阵儿,张西尧乐呵呵地跟着新生们瞎逛,他刚进学校时没怎么看社团,直接报了篮球队。   每个小帐篷下头都有不少新生,一个个挺兴奋,叽叽喳喳。   张西尧想去超市买瓶水,经过辩论队的黄色帐篷,顺眼一瞟,就瞟见了叶端。   心上人正跟面前的一姑娘交谈,没看见某位闲人,张西尧也不去打扰,往超市走。   拿了几瓶矿泉水跟饮料,他想了想,又抓一盒润喉糖才去结账。   回去的步子快了些,直奔辩论队的帐篷,白月光没在。   张西尧愣了下,转方向回自家帐篷。   顾乐杨玺都在,从塑料袋拿水喝,顾乐眼尖,看见粉色包装的润喉糖,咂咂嘴。   “哟,这么少女心,队长想给谁?”   张西尧瞥一眼:“别问。”   “真无情,打比赛的时候说人家是你的小甜心,暑假过了就翻脸不认人……”   波浪号能给人淹死,张西尧一阵恶寒:“滚滚滚。”   下午以各种由头去辩论队那边儿晃,还是没见着想见的人。   晚上六点,各个社团纷纷收工,搬桌椅收帐篷,张西尧心不在焉,其他人当他是累了也没多问。   去食堂草草吃了顿饭,他先回寝室洗澡,钱多多还没回。   洗好澡,张西尧翻几下手机,还是给叶端发了消息。   “今天在辩论队招新的地儿看见你了,去超市买水回来你就没在,有东西想给你,见一面吧叶端哥哥?”   叶端在寝室看纪录片儿,手机响一声,抓起来看了眼,开始打字:哪儿?   张西尧收到回信,嘴角好容易翘起来,噼里啪啦回:   中华人民共和国A市学府路A大男生公寓3号楼楼下。   你过五分钟再下来,我还没穿裤子。   叶端看一眼,不禁莞尔。   这小孩儿。   自从张西尧说叶端笑起来挺好看,他嘴角上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郑一也跟人说暑假后感觉他不一样了。   当然,叶端自己是不知道。   张西尧把那盒粉色圆圆的润喉糖揣兜里,拿了钥匙,随便踩双拖鞋就下楼。   他到叶端宿舍楼下的时候,人也刚好刷门禁从楼洞出来。   脸对脸儿,时间卡得一秒不差。   张西尧顿时三魂七魄回神,喊“学长”。   叶端“嗯”一声,问:“什么东西这么着急?”   他不问倒好,一问张西尧觉得自个儿像个二傻子,一盒糖而已。   张大帅不好意思地从兜里掏出来糖递给人家。   粉色扁圆扁圆的小盒子,还骚包的印了几朵花儿。   刚好站路灯下面,看得一清二楚。   张西尧头一回见他笑这么开心,叶端问:“这个?”   “就这个。”   我专门儿给你买的,谁也没给。   叶端接过来:“谢谢。”   古人千里送鹅毛,二少爷百米送盒糖。   反正都是礼轻情意重。   俩人都是舒服的T恤短裤跟拖鞋,头发也没什么型,很随意,很居家。   张西尧完成任务,感觉特舒坦,九月晚上就有些凉意了,风吹着挺爽。   互道了再见,各自回寝室。   回去路上张西尧越想越觉得搞笑,笑自个儿傻。   也很快乐。   叶端回寝室,郑一从电脑前偏头看他:“刚才着急忙慌地干啥去了?”   “没什么,”叶端坐回自己位子上,打开糖盒然后问郑一:“吃不吃糖?”   第二天早上,张西尧早功时又偷偷溜出去陪跑,大三已经取消晨跑了,叶端还坚持着。   操场没什么人跑步,他还是压低声音问人家:“糖好吃吗?”   “挺甜的。”   张西尧笑嘻嘻的,陪他跑了一圈儿才回去。   ……   大二开学来,张大帅的课就多了。   专业课一门还是叶教授带,有两门换了新老师,留作业不带手软的,两三天要交作品跟录音,录完还要抱着电脑录音剪辑配乐,加上要带篮球队的崽儿们,差不多是连轴转。   张西尧一周两天都是满课,从早上到晚,回寝室游戏都不想打只想睡觉,纵使这样也没忘了到白月光那儿刷一波存在感。   他查过叶端的课表,还行,比大二少点儿。   张西尧想了想,跟这人接触从五月份中下旬到现在,三个多月,还维持在不高不低的关系上。   他温水煮青蛙的同时,也渴望能从白月光那得到更多清辉。   开学一周,新生军训要十天,路过操场还是能看见一个个绿色的方阵,脸朝太阳,各个晒得像基因突变的太阳花。   晚上操场跟广场都热闹,杨玺心痒痒,在篮球队的群里问有没有人去广场唱歌。   张西尧剪完音频八点,看见这一条扣了个“1”。   玩儿呗。   说拉弹唱样样精通的张大帅拿了吉他跟小音响就去广场,杨玺跟姚谦拿麦,三人小团体腆着脸跟新生抢地盘儿去了。   说好的学长要绅士呢?   爱谁谁吧,反正我们臭不要脸。   今儿周三,广场人不少,中间有个喷泉,周围挺多情侣,杨玺跟姚谦的女朋友也在,张西尧突然就后悔跟他俩一起出来了,他像个十万伏特的大灯泡儿。   到了广场找出片儿空地,杨玺吹一段儿口哨,三个大男孩儿弹起《告白气球》的前奏,他们还是很引人瞩目的,不一会儿身边聚集不少人来。   张西尧拨着吉他唱“微笑在天上飞”,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盖过他的声音。   他不住地往教一瞟,今儿叶端晚上有课,这是回寝室必经之地,会看见自己的。   叶端夹著书跟郑一一起回寝室,经过喷泉广场,看见聚集不少人,还有歌声。他向来不关心这些,回寝室还要写个论文,但郑一想去看热闹,顺手把他拉过去。   大多是女孩儿,叶端的目光轻而易举越过她们的头顶,落在自弹自唱的张西尧身上。   那小孩儿唱歌很好听,脸上好像永远带着笑,永远快乐。   张西尧看见他,歌声没停,音乐继续,冲他眨了下眼睛。   叶端冲张西尧点点头,他实在不适应这样的氛围,便给郑一说了声,自己先回寝。   十点,观众渐稀,三人背着吉他各自散去,张西尧一看,哪里还有叶端的影子?   他叹了一声,白月光啊白月光。 第15章 表白事件始末   从那天以后,张西尧便不跟另外俩人一起去广场弹唱了。   不是因为只有自己是个单身狗,他为的是让叶端看见自个儿,有时候白月光晚上没课,他就不动弹。   时间跟姚谦杨玺错开来,张西尧用一顿饭收买他们,说好只要自己去广场他们就不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让白月光只看着我一人,张西尧如是说。   姚谦耸耸肩,跟张西尧碰了个杯,杨玺杯子也凑上来,就说定了。   周四晚上,刚好赶上白月光教一的课。   张西尧下午就一节课,吃完饭回寝紧张兮兮地练了好几遍要弹的曲儿,等看时间差不多背着吉他拿了立麦就去了。   路上有大胆的姑娘过来搭话:“张西尧张西尧,你今天要唱什么歌呀?”   被问话的人竖起一根手指支在嘴边“嘘”了一声:“这个暂时保密。”   那姑娘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你前段时间为什么没来?”   张西尧笑了下,说:“因为我心上人那几天晚上没课。”   姑娘跟同伴先是“哇”了一声,随后带着点落寞跟他说再见。   张西尧找到广场正中央的位置,跟长凳上围在一起聊天的妹子们商量了下,沾这张帅脸的光,她们欣然同意。   他调了下弦,随便拨弄几个音就有人看过来,张西尧冲他们笑笑,开始第一首。   开开腔,省得待会儿不顺畅。   有人拿出手机录像、拍照,兴奋地窃窃私语,张西尧又在正中央的位置,自然成为焦点。   他掐好点儿,趁着喝水的功夫给白月光发了条消息过去:广场中间等你。   下课铃响起,叶端看了眼微信,跟着人流去向喷泉广场。   张西尧远远看见身姿挺拔的白月光过来,弹起前奏。   Jay的《等你下课》。   他开了口。   等叶端站在他面前时,刚好唱到:   “你耳机听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张西尧唱这首歌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叶端,带着星点的笑意,满腔热忱,献给他的白月光。   “学校旁的广场,我在等这钟声响,等你下课一起走好吗?”   叶端静静地站在那儿,接受张西尧目光的洗礼。   许是张西尧的目光太过炽热,四周人群自动后退,叶端站的位置附近空出一片空地来,有几个人还在原地。   “暗恋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叶端耳朵灌满了那小孩儿的歌声,一句一句,振聋发聩,心神不宁。   张西尧继续往下:“我唱这么走心,却走不进你心里……”   “在人来人往,找寻着你,守护着你,不求结局……”   唱给我的吗?   开玩笑吧。   一首歌唱完,人群先是安静,随后爆发一阵掌声,张西尧做了个脱帽的动作,说:“谢谢大家捧场。”   然后他又说:“我刚才发消息的那位同学等一下可以吗?”   不少小姑娘面面相觑,叽叽喳喳,叶端清楚,他口中的“那位同学”多半是自己。   人群不肯散去,张西尧调笑:“我跟我心上人说悄悄话,你们还围观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啊?”   一阵嘻嘻哈哈后,男男女女离开,老远还在回头看想知道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谁,只是没人会想到站在一旁的高帅男孩儿身上。   叶端就站在那里,等着他收拾东西。   “学长!”小孩儿把琴放长凳上,然后喊他,“你觉得怎么样?”   叶端说挺好的。   张西尧又笑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笑。张西尧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睛并不黑白分明眼珠反而偏琥珀色,笑起来像月牙一般下弯,不笑的时候看着就很乖巧很灵动。   他说:“专门唱给你听的,我很用心。”   叶端明白了几分,装傻道:“你不是约了人么,我先走了。”   “约的人就在我面前,学长还想让我约谁?”   叶端:“你再这样,我是真的要误会了。”   张西尧收起不正经,目光专注,语气认真:“不是误会,从来都没误会。”   他又叹了口气:“学长啊,你真看不出来我想追你吗?”   “……玩笑不要随便开。”   “好吧,”张西尧说,“那你就当开玩笑好了。”   叶端说了句“就当今天的事儿没发生过”便匆匆离开。   第一次告白遭拒绝,虽然没多正式,张西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好心情无影无踪。   他觉得时机差不多,却没想到碰了壁。   张西尧把琴背好,拿了立麦一步三拖地往寝室走。   二少爷向来顺风顺水的,头一回碰壁有点儿还是有些难受的。   我长得不帅?我说话不好听?跟我在一块儿难受?   不至于吧,爷这么招人嫌吗?   叶端神情恍惚地回了寝室,郑一糊了满脸的洗面奶泡泡,边揉边说:“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   叶端拿见了个朋友的借口,室友调笑他:“朋友?女朋友吗?是不是上回送糖的?”   叶端随口敷衍了几句,洗完手在桌前坐下。   从书架上随手扯下来本书,一页纸在眼前过了几遍都没进脑子里,叶端把书扣上往前一推,揉按起太阳穴来。   张西尧的态度很明显,他再察觉不出来就该去医院查查自己是不是脑瓜子有毛病。   他的初恋算不得是真正的恋爱,说到底,叶端也不过是个没识得滋味的恋爱菜鸟罢了。   叶端追本溯源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能说服自己的答案:人对自己缺乏的东西总是很向往,比如张西尧身上就一种特殊的、乐观的、向上的生命力。   ……   拒绝是吧,行。   久违的胜负欲被激出来,张西尧磨了磨牙。   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他也摸出些门道,不能着急,白月光跟别人不一样。好东西都是慢慢儿的,一步步靠近的过程值得享受。   跟炖汤似的,小火慢炖才能出好滋味来。   他跟钱多多玩了两把吃鸡,结束后钱多多才反应过来:“哎,你不去给你白月光唱歌?”   张西尧弹一下烟灰:“表白被拒绝,我还唱什么,你好毒还是算你狠?”   钱多多先是笑出来,又撇撇嘴:“噢哟,我们校草的爱情之花还没开放就枯萎了。”   张西尧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又去摸烟盒,空的。   他没来由的烦躁起来,站起来去门口换鞋,拿钥匙准备出门。   “干啥去啊?”   “买烟,你先自己玩儿吧乖。”   张西尧带上门,感觉空调房里待久了脑袋难受。   学校超市设在食堂旁边,他趿拉个人字拖慢慢走,今天风不大,很闷。   “一盒软中,再拿个打火机。”   他在学校只能抽软中华,常抽的外烟买不着,家里还有吴女士对仨男人虎视眈眈,只能靠张西驰有时候来学校给他送东西时塞个一两条合他口味的,抽完就没了。   付完钱正准备走,听见个熟悉声音:“一盒软中,谢谢。”   扭头一看,是叶端。   张西尧就打了个招呼:“学长。”   叶端冲他点点头:“你也买烟。”   张西尧笑了笑:“是,抽完了。”   他在出口等叶端,想等人出来一起回宿舍,路上能聊聊。   叶端结完账出来,张西尧这才注意到他好像是刚冲完凉,穿着很简单的T恤短裤,黑色NIKE拖鞋,头发半干,全部往后捋,露出整个额头,有点儿慵懒的性感。   还很攻。   反正跟平时不太一样,但是依旧帅。   不愧是爷看上的心动对象。   张西尧贪心地从头看到脚,问:“你回不回寝室?”   “不回,我室友闻不得烟味。”   张西尧笑,冲他扬扬烟盒:“那一起抽一根呗。”   叶端点头答应,说行。   超市出来,不远处就是学校的静心湖,索性就去了那儿,清静。   都穿着拖鞋,走得不快,找了个背风的地儿,张西尧倚着栏杆,任由湖边徐来的清风吹。   他摸出烟盒,拆开包装递过去,恰巧叶端也在重复这个动作,两人抽了对方的一颗烟,叼在嘴里。   张西尧试了两下火机,右手挡风,左手去给人点烟。   顺带近距离的好好欣赏了白月光的眉眼,他骨相很好,鼻梁高挺,眉毛较浓,睫毛长但是不翘,往下看时就挡住了那双美妙的眼。   烟燃起来,叶端说“谢谢”。   张西尧不知道怎么想的,吐一个烟圈:“你真好看。”   叶端:“你也是。”   两人对着笑起来,一笑泯恩仇似的,什么尴不尴尬统统烟消云散。   说来也确实有意思,一个没脸没皮,一个坦坦荡荡,刚经历头两天的表白事件,竟然还能站在一块儿若无其事地抽烟,都是心大的主儿。   张西尧右手夹着烟,又提起先前那一茬儿:“学长,之前的事儿真不再考虑考虑?”   他是笑着说的,叶端没看他:“算了吧,这样挺好。”   张西尧看着心上人的侧脸,心道,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没错,但还不是他的专属。   他也只好耸耸肩:“我要是不死心怎么办?”   叶端吐出一串烟雾来:“西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叶端第一次还算亲密的喊他,说的却是这句话。   张西尧把烟头用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是。”   那就好。 第16章 他接了我的花   说还是朋友,张西尧还是明显地感觉白月光有刻意疏远自个儿。   其实很正常,谁经历这事儿都得避个嫌。   张西尧躺在床上发呆,算了算,从那天一起吸烟后,他就没怎么跟白月光碰过面儿。   他不像以前那般热络地去联系人家,怕人反感,但是又控制不住自个儿。   只好翻叶端的朋友圈希望能聊以慰藉,结果还是干干净净,除了一首歌一张照片,其他什么都没。   这人是下凡历劫的仙儿吧,张西尧恨恨地想。   下午有课,他从床上起来洗把脸换衣服。   无聊的英语课终于结束,张西尧跟钱多多一起出教室门,隔壁教室是一班,一起下的课,碰见了祝菱。   姑娘看他一眼,没打招呼,也没理会张西尧冲她笑的那一下,径直下楼走了。   张西尧笑容凝固在脸上,十分尴尬。   钱多多全都看见了,揽着他脖子问:“你跟祝菱那妞儿怎么回事?以前不一直黏着你么?”   张西尧收拾好表情:“回去再说。”   回寝室后,钱少爷立即八卦地椅子怼他面前,殷勤地递上一支冰淇淋。   “暑假的时候她约我看电影,晚上送她回家时给我表白,”张西尧撕开包装咬一口,“这个不好吃下回别买。”   “行行行,继续。”   “我就跟她挑明我不喜欢女孩儿,就没联系了。”   “哦,”钱多多抽张纸巾,“你不是不爱跟人说你那啥么?”   张西尧无奈地笑了下:“早挑明早轻松。”   钱多多啧了一声,这事儿谁都没错,他不好评价。   性取向这个东西,挺玄,有人喜欢异性,有人喜欢同性,天生的,没得改。   ……   大一新生军训完,各个学院要办迎新晚会。   张西尧脑仁儿疼,倒霉的又是他们这群大二的。   他不想再主持了,但是叶教授已经拟定了人员名单,他是没跑儿。   搭档还是祝菱。   能有什么办法,私事儿不能上升公事儿,硬着头皮上呗。   他还是挺感谢这姑娘,要不是当初校庆晚会庆功宴给自个儿看什么鬼校草评选结果,可能也没后来的事儿了。   响应叶教授的号召,张西尧穿好衣服去地下教研室找组织。   除了常见的那几个同学,还有新面孔,应该是大一的崽儿,大三大四忙得要命,肯定不带掺和的。   他没想到,白月光也在。   站叶教授旁边,正放一摞文件夹。   张西尧站门口有点儿懵逼,经贸学院的学生给新传学院的教授帮忙?   “老师,东西在这儿,我先走了。”   叶端跟老爸说一声,扭头就准备往门口走,看见一脸懵的张西尧,愣一下,冲他点点头,侧身离去。   叶教授看人齐了,说:“过来拿稿吧孩子们。”   张西尧把心思从白月光身上收回来,没按顺序,抽了最底下的文件夹,不为别的,刚跟叶端手掌接触面积最大的就是它。   一个文件夹,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怎么不至于。   他坐到座位上,听叶教授安排主持词。   也没说几句,这几个轻车熟路,叶遵让他们带带大一的,就匆匆拿了东西离开。   张西尧打算跟祝菱过遍稿子,她刚好抬头:“哎西尧,咱俩分开搭学弟学妹们吧。”   “行。”   刚好,省得尴尬。   来了几遍差不多,互道辛苦后,各自散去。   张西尧掏出手机,发射与白月光这段时间来第一句话:大佬今儿挺帅。   叶端正在自习室审核今晚辩论队的训练辩题,他大三了,不用打比赛,升级成总教练。   手机响一声,没管,继续忙。   张西尧去食堂吃饭,一路上都在支棱着耳朵听手机的动静,一有声音就立刻看,可惜,没一条是叶神仙的回音。   哎。   不会真不理我了吧?   张西尧回寝室路上都在想这茬儿,非常焦灼。   钱多多打游戏正起劲儿,没顾得上他,游戏结束后才注意到沉默快坐化了的张大帅,问:“咋的了?”   张西尧答非所问:“我自闭一会儿。”   嘿哟,能让他这样儿的除了情伤没别的。   钱多多把椅子扭向他的方向,边抖腿边老神在在地给他分析,也谈不上是分析:“人家都拒绝你了咱就别搁一棵树上吊死了呗,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看看咱们学校好看的小哥哥多得是,搞对象跟谁搞不是搞?”   张西尧瞥他一眼:“那跟你搞?”   “那可别,我不好这个,”钱多多往后一靠,电脑椅晃晃悠悠转了转,“不过也真是,打水漂还能听个响儿呢,叶端他老人家是黑洞吧。”   黑洞,张西尧没忍住笑出来,拿了衣服准备去篮球场带训练。   “诶,”钱多多把耳机带上又喊他,“哥们儿再告诉你一好消息,周五晚上七点经贸跟外院打辩论,你白月光是总教练肯定会去,在达观楼401。”   “行,谢了。”   张西尧换好鞋抓起钥匙就走了。   经过活动中心,门口立了好几块儿立牌,清一水儿的风景照,张西尧对摄影是一窍不通,加上天色暗,扫了两眼就准备继续走,眼角余光看到署名,在一堆名字当中捕捉到俩字儿:叶端。   不是重名,旁边特地注明是经贸学院金融专业的,摄影社给一个活动投稿,拿了一等二等奖,小叶是一等。   他驻足停了下来。   其他专业的学生经过这儿去上晚自习,看见一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站立牌前挺久时间不动,好奇地看。   张西尧低下头,抿着嘴笑。   神仙就是神仙,真厉害。   张西尧收拾一下脸上的笑意,往体育馆走。   白月光还没回他,手机就直接锁柜子里了。   招进来的新生都在,正练习投篮,见张西尧来打了声招呼,然后投入训练。   叶端正跟新社员讲辩题讲得口干舌燥,也没带水,嗓子都有些哑,笔记本还剩最后一点儿电,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快十点了。   终于把辩题讲明白,叶端看了眼腕表,扣上笔记本:“今天就到这,明天不训练,周五好好比赛。”   一个个都解散,叶端清清嗓子,收拾东西。   有个剪齐耳短发的小姑娘把纸笔来来回回装了几遍,见教练还是没注意自己,便从包包里掏出来一盒润喉糖递过去,小声开口:“教练,你润润嗓子吧。”   “不用,谢谢。”   姑娘咬咬嘴唇,把糖收回来。   叶端把笔记本塞进电脑包里,瞥见她手里的糖跟张西尧那天晚上送的一模一样。   粉红盒子,扁圆扁圆的。   他愣了下,回过神来,示意姑娘先走,自己关灯锁门。   门口有等她的同伴,齐耳短发跟他说了再见跟同伴一起回去。   叶端回到寝室已经十点二十,郑一已经洗好澡坐在床上背英语单词,看他裹了满身疲劳陷椅子里休息,没打扰,下床接了杯热水放叶端桌子上。   听见一声沙哑得不像话的“谢谢”,郑一摇摇头:“注意身体啊哥们儿。”   叶端说:“没事儿。”   他把手机电脑插上电,把今天的辩题总结整理好发在辩论队的微信群里。   弄完已经十点四十多,手机开了机,他端起水杯补充水分,滑开手机看一看消息。   “嚣张的张:大佬今儿挺帅。”   叶端盯着这行字来回看了几遍,直至手机自动锁屏。   他看向右手边儿的粉红色的糖盒,拿过来倒出两颗放进嘴里,挺有用,嗓子顿时就润了。   看一眼包装,玫瑰味儿的。   ……   周五,该嗨的嗨,该玩儿的玩儿。   张西尧本来计划回家,钱多多给过情报后就瞬间改变决定。   他吃过晚饭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直接去了达观楼401,在后排找个位置坐下。   眼睛来回扫描,只能看见一堆后脑勺,茂密的,秃的,长发,短发,就是没找着叶教练。   张西尧看了眼腕表,离开始还剩十分钟。   白月光呢?   前门进来了几个人,西装革履,张西尧眼睛放光。   我操了真他妈是神仙下凡!   叶端走正中间,黑西装暗色条纹领带,特别抢眼,张大帅眼睛珠子黏人家身上扣都扣不下来。   比赛开始,张西尧听了一会儿,外国语学院被怼得胡言乱语,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经贸学院的学子们气定神闲,跟叶教练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张西尧越看白月光越心痒,掏出手机订了束玫瑰花,付了三个加急的钱。   他一直觉得这种场合送花特做作,但是今儿还真就想做作这么一回。   辩论赛快结束了,张西尧注意着静音的手机,付款半个小时后花店打电话,只能送到图书馆门前的广场,里面就进不来了。   张西尧迅速下楼,结果广场前除了一宝马就没别的车,车窗摇下来是一大哥,冲他喊:“欸同学是你订的花?”   “诶是,谢谢您。”   那大哥开车门下来,去拉副驾驶的门,“我们员工都走完了,正准备锁门呢接到你的订单,嘿哟我一看三个加急赶紧送过来,”他把一捧花放张西尧手里,“你要的18朵,我给你添了俩好看点儿,寓意比那个好,送对象的吧?”   张西尧:“啊?啊,对。”   大哥上了车冲他挥挥手:“不耽误你了,怪急的,赶紧去吧老弟。”   张西尧抱着玫瑰赶紧往达观楼去,电梯停在五楼,怕来不及就走楼梯,估计这会儿在颁奖,他一口气都不敢松,飞奔上四楼。   时间卡得刚好,经贸院的辩手们正举着奖杯,叶端站在他们后面,嘴角微微扬起,有人拍照。   “叶教练,给您花。”   一束玫瑰。   叶端看向送花的人,胸口起伏很明显,说话也有些喘,挂着笑,眼睛亮得吓人。   他只好先接过来:“谢谢。”   张西尧走下台,心脏跳得厉害。   本来想等白月光的,但是张大帅觉得心跳快得太过分,得冷静冷静,想跟他说点儿什么这种情况容易秃噜。   于是敢做敢当的张西尧直接下楼遁回了寝室,脑子发热,特别不清醒。   门哐地打开,钱多多吓一跳:“哎哟卧槽你撞鬼了!”   张西尧没理他,径直仰面倒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脸。   他接了我的花。 第17章 寒冰射手天山雪莲   他平复了下心情,起来去洗手台拿凉水洗把脸。   不对!   我跑个大猫咪的毛线球啊!   张西尧脑瓜一激灵,明明应该一鼓作气给白月光拿下的,我他妈我跑什么呀我!   真是个瓜批。   给白月光送花的是他,送完立马就跑的也是他。   啊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越想越丢人。   张西尧走回座位,抓狂地挠头。   合影完叶端就特地找了下张西尧的身影,没找着,全场就他一人抱束玫瑰。   都看见了刚才那场面,辩论队的孩子们各个都是小机灵鬼儿,喊他:“叶哥,刚刚给您送花的那位,谁啊?”   “一朋友。”   他们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说今晚庆功宴,让他换了衣服一起去吃饭。   叶端答应,抱着花回寝室。   实在太显眼,不太好意思。   郑一没在,他把灯打开,把花放桌上。   张西尧确实挺好的,好像自个儿没干过特别暧昧的事情,一直把张西尧当朋友看。   上回表白挺意外的,完全没想到,虽然经历过挺多得,但是没一个跟他一样嚣张的。   在广场唱歌表白,挺行,恋爱脑估计当场就答应了。   他边想边找了个不用的瓶儿把玫瑰一支支拿出来插进去用水养着。   十八,十九,二十。   二十支红玫瑰。   他头一回收到玫瑰花,记得不同的数量代表的寓意也不同,百度搜索了下,僵在原地。   “二十支玫瑰:我仅一颗赤诚的心。”   我仅一颗赤诚的心。   手指抚过娇嫩的花瓣,叶端叹了一声。   得给这小孩儿挑清楚。   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   张西尧抱着99朵玫瑰花站在教三门口,倚着柱子。   他今儿穿的是工装衬衣跟休闲裤,戴了顶鸭舌帽,浑身都是纯色,也不鲜艳,只有怀里的一捧红得格外嚣张。   课间人流量大,他就倚着柱子,没理看向他的目光,专注等人。   白月光真该改名叫黑洞,消息就回过两条不冷不热的,张大帅冷静完觉得再不有点儿行动他们俩就要凉了。   叶端一个人下来的,一眼就瞧见门口那个张扬的家伙,脚步顿了顿,继续走自个儿的。   张西尧根本不可能让他走。   “叶哥,”张西尧似笑非笑看他,“收了我的花儿就得当我的人,成不成交?” 第二回 了,想让人亮个绿灯,给个方向吧叶端哥哥。   他们面对面站着,隔着一段距离,像是隔了条无法横跨的鸿沟。   沉默良久后,叶端叹了口气,他嗓子还没好透,哑着:“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看,明白吗?说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骗你,真话。”   张西尧一瞬间脸色有点儿白:“……可是我控制不住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这张脸吗?我这人很没趣儿,也不想给你任何希望。”   “西尧,算了吧。”   算了?那你那天喝大了揉我脑袋,上楼还给我打电话算什么?   张西尧的一颗心如坠冰窟,花儿快抱不住,直往下掉。   他沉默会儿,问:“这花儿,你收不收?”   叶端摇头:“不收。”   “行,这段时间打扰了,抱歉。”   张西尧脸上表情一瞬间冷起来,脾气是不错,这会儿也顾不上了,转身就走,刚护在怀里跟什么似的玫瑰,直接狠狠往地上一摔,落一地玫瑰花瓣儿。   他想,就是一块儿石头也该捂热了,这姓叶的是不是观音菩萨手里握着的冷瓷瓶儿?   软硬不吃,铁石心肠。   说出来就轻松不少,叶端弯腰拾起那束玫瑰,直接丢进垃圾桶。   张西尧回了寝室,把帽子摘了摔桌子上,乒乒乓乓一阵儿,去阳台吹风。   他平时很安静,这回是真脾气上头。   “哎哟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张大爷生气了?”   钱多多叼着烟卷跟出来,把烟盒打开递给他。   张西尧摆手拒绝:“不用,我一个人待会儿。”   钱多多迅速把烟吸完掐了,拍拍他的肩回屋继续打游戏。   ……   这一出完又没什么交集了,人都是该干嘛干嘛。   张西尧送的第一束玫瑰花渐渐凋零,郑一左扫把右簸箕,拧着眉毛看那些张牙舞爪蔫头巴脑的花儿,还是问了:“怪影响心情的,我丢还是你自个儿丢?”   叶端从桌前瞥一眼,又扭回来:“你丢吧,谢谢。”   来电话了,他抓起来手机看,是岑重山。   叶端把没写完的论文保存了才接起来:“怎么?”   岑重山打电话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他十一假期有什么安排,七天假呢。   合着这一个月又要过完了。   聊一会儿,岑重山问他:“你跟学弟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岑重山那边儿嘿嘿乐:“人家喜欢你,不会还没看出来吧?反正你也单着呢,试试呗。”   都表白了,再不知道他就是大傻逼。   岑重山又接一句,“真的小叶子,别错过你的爱情。”   叶端停顿一会儿:“我对他没意思。”   说完这句话心里发虚。   真没意思吗?   “哟,真没意思假没意思啊?我说你他妈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对象?”   “不想找。”   给岑重山气乐了:“真行啊你。”   叶端:“我好歹也是个人。”   意思是我自个儿舔舐伤口就得了,干不出来拿人医伤的事儿,不能耽误人家。   “你是人个屁你是人,”岑重山骂他丝毫不带手软的,“你就一寒冰射手,谁碰你他妈冻谁,突突的,一直跟自个儿过不去有必要吗天山雪莲花?”   叶端没说话,毕竟感同身受这玩意儿等于放屁,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他进屋拿了火机跟烟盒出来,点燃,恶狠狠地抽。   装花的瓶儿只剩一点儿还算清澈的水,孤零零的,枯花让郑一走的时候拿去丢掉了。   二十朵玫瑰花,我仅一颗赤诚的心。   那小孩儿说学长我可以认识你吗,说我很认真,说那喊你哥哥行不行,说我控制不住喜欢你。   “我叫张西尧,嚣张的张。”   叶端望着后山,弹了下烟灰。心里藏着事儿。   给他表白的人不少,说特别喜欢你的挺多,但是没一个得到同意的。   因为实在伤得太他妈重了,没缓过来,不相信爱情了,也不敢往前迈步了。   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但他也很希望能自行修复好,遇见特别喜欢的人,将一颗完整的心捧给他看,然后得到应该有的尊重与爱。   ……   周末张西尧跟篮球队的那帮玩意儿们出去聚餐,拦不住,谁敬都喝,白的啤的红的,喝得烂醉,心里难受,只好用酒精发泄。   只是出来聚餐,都没带身份证没法开房,只能送回寝室。   钱多多在卫生间衣服都脱完了准备冲澡,接到顾乐电话让下去接人,随便套了睡衣踩着拖鞋就出去了。   张西尧走路都扭成水蛇,然后一屁股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就不肯挪窝儿。   眼睛不聚焦了,发一会儿愣,捂着脸开始嚎。   “我不好吗?我他妈哪儿不好了?凭什么拒绝我啊?”   嚎着嚎着就带了哭腔,张西尧没喝大过,这回灌了一肚子酒精愣是给小孩儿脾气弄出来了,开始发疯了。   钱多多和顾乐轮着哄:“你好得很,贼他妈好,别嚎了啊乖。”   张西尧抹了把脸,他们俩才发现二少爷眼圈儿红了。   我操不至于吧。   顾乐惊了,问钱多多这怎么回事儿,张大爷受什么刺激了这是。   “追人失败。”   “卧槽还有能给尧儿迷成这样的?”   钱多多说了他心上人的名字顾乐就哑了。   如果是叶学长那就太正常了。   “呜呜呜呜呜呜我难受,心窝子都是疼的,什么人啊这都是……”   张西尧红着一双眼,五脏六腑都搅一块儿,疼得想吐。   “喝了多少这是?”钱多多看人要歪倒忙去搀他,问顾乐一句。顺手又摸一把他额头。   滚烫滚烫,钱多多顿时慌了:“妈的烧得烫手,你们这群逼是不是想让他死学校里边儿?”   一慌就口不择言起来,让顾乐把人转移到自己背上,指使他上楼去拿外套。   送去学校的附属医院,让护士推走,俩人好容易才喘口气儿。   钱多多瞪顾乐一眼:“他多少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干嘛吃的呀你?”   顾乐靠在墙上,也很委屈:“他今天跟鬼上身似的死命喝,我压根儿拉不住。那帮崽子也闹腾,逮着他可劲儿灌,我给他挡酒都挡不过来。”   钱多多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算了先不提这事儿,我给他哥打个电话说一声。”   钱多多跟张西尧开学时手机里就存了对方的紧急联系人电话,钱多多是自己姐姐,张西尧是自家老哥,以防真出个什么事儿,爸妈年纪越来越大,还是不让他们担心的好。   夜里快十二点,接到电话张西驰就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来,张西尧已经躺在病床上扎针,床边儿围俩傻小子。   张西驰进病房看了一眼,先去缴费,回来时把钱多多叫出来问了下情况后,捂住额头叹一声。   真不让人省心。   “33号病床病人家属!33号病床病人家属!”   “来了!”张西驰答应,去跟医生沟通。   还是胃的毛病,没什么大事儿,出院后好好吃药多养养就能好。   张西驰仔细询问了注意事项才回来,亲弟弟躺床上,面色发白,脸陷被子里,闭着眼睛。   他帮张西尧掖了掖被子,低声骂:“个小兔崽子。”   张西驰把卡给钱多多,让他俩找个酒店开房休息,钱多多拒绝,拉着顾乐就轻手轻脚地走了。   张西尧第二天中午醒的,浑身上下跟大卡车碾了一般疼,他咳嗽两声,动了动,手撑床坐起来。   我怎么在医院?   “醒了?”张西驰拎着保温桶从门口往里走,“我让家里厨师熬了粥,刚送过来。”   张西尧喊了句“哥”,又问:“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了?”   张西驰眼下有很明显的两块儿乌青,眼珠周围有红血丝,胡茬儿也冒了头,把粥盛出来放旁边凉着:“我怎么来了?问问你自个儿吧小混蛋,昨晚上喝多少?不要命了?”   张西尧皱着脸抱住脑袋,转移话题:“记不起来,我脑仁儿疼。”   张西驰无可奈何,用勺子搅了搅粥递给他,然后开始絮叨:“你室友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医院,给我吓的,以为你跟人干起来了,又不敢让爸妈知道,紧赶慢赶过来的。”   “医生说是胃炎,服药期间你得戒烟戒酒,明白没?”   张西尧一边儿往嘴里填粥一边儿点头:“唔,唔唔,唔唔唔。”   然后就给呛着了。   张西驰:“……”   这么个玩意儿到底是怎么长到十九岁的?   钱多多跟顾乐带着人浩浩荡荡出现在病房门口,乌泱泱一片,拿了好几个果篮,抱了三大束百合,往那一站跟黑帮讨债似的。   张西尧、张西驰:“……”   张西驰叮嘱几句就回公司,晚点儿再过来。   “你们赶着给我上坟哪?怎么不带花圈来?”   来的都是跟他喝酒的那一拨儿,带着愧疚来的,让他这么一说气氛缓和不少。   有人道歉,张西尧笑眯眯的:“没事儿,是我自个儿抢酒喝,不怪你们。”   插科打诨了会儿,张西尧就把他们全轰走了,人多吵得慌,钱多多也没让留下。   没人跟他扯皮,又觉得怪无聊的。   粥凉了,张西尧塞了几口就不想喝,琢磨了半个小时,还是抓起手机给人发消息。   没关系,我脸皮厚,他边打字边这么说服着自己。 第18章 我这儿是冷的   叶端正在一家广式茶餐厅看菜单,勾了粥水面点,又勾了几个爽口小菜。   手机响的时候,刚付完钱,就看见了张西尧的消息。   “叶哥哥我进医院了,您行行好,来看看我吧。”   他按下锁屏,叫来服务员:“麻烦您,16号单快些,谢谢。”   张西尧发完就后悔了。   前一阵儿被拒绝冲人发脾气甩脸色,现在又给叶端发消息,不是贱是什么?   贱就贱吧,谁让他喜欢人家喜欢得要死要活。   贱也乐意。   没回消息,张西尧既失望又觉得理所当然,人不喜欢自个儿,凭什么来看你?   有人叩门,三下,张西尧以为是亲哥来了:“进。”   门打开来,不是张西驰,也不是他日思夜想的白月光。   “你来干什么?”   冷肃一身熨烫妥帖的衬衣西裤,扶了扶银丝边儿眼镜,他一直是社会精英的打扮,微笑着:“尧尧,听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你。”   “那可别,我受不起,”张西尧没分一眼给他,“我爸我妈都不知道,您消息可真灵通。”   冷肃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话音刚落,又有人敲门,规规矩矩的两下,随后有人进来。   是叶端。   也太快了吧,离他发消息不到半小时。   叶端看见病房里还有别人,不知道张西尧跟冷肃的关系,只点点头,径直向床边走去。   “行了冷律,您有点儿多余,”张西尧挂着硬梆梆的假笑,“好走不送。”   冷肃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带上门离开。   单人病房终于又清静下来,现在就俩人。   张西尧看着叶端,喊他:“学长。”   叶端“嗯”了声,把袋子打开,一样样拿出来,张西尧想笑:“学长你是把我当猪了吗?”   “不知道你好甜口还是咸口,就都买了,”叶端打开一个便当盒,“流沙包可以吃吗?”   “嗯。”   叶端把一次性手套给他一只,又把盒子递过去。   “上午就准备来看你的,学校有事情耽误了。”   上午,他发消息时是下午,也就是说……   张西尧心里顿时一软,赶紧咬了口热乎乎的流沙包:“你怎么知道的?”   叶端笑了下:“你那么出名,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听人说是因为醉酒?”   像被老师抓着抄作业的捣蛋学生,张西尧被看得心头发虚:“没有的事儿,只是发烧。”   叶端没说话,继续看他,表明了是不信。   张西尧只好解释起来:“就篮球队聚餐,挺闹腾的,我,哎那天咱俩不是……我烦得慌就没控制好量,”他迅速瞟叶端一眼,“再说,又没人跟你一样会专门点软饮给我。”   小孩儿眼睛亮亮,心快给他看穿了。   叶端被张西尧看得心浮气躁心神不宁,起身往外走:“我抽根烟。”   “你……”   叶端回头看一眼:“不走。”   张西尧放下心来,继续乖乖吃东西。   叶端去了吸烟处,摸出烟盒跟打火机,一支烟吸得缓慢又绵长。   短暂的时间,脑子里很多东西,叶端掐灭烟头,轻轻叹了口气。   他稍稍平复下,等身上烟味儿散得差不多才进张西尧的病房,护士正拔针。   还在嘱咐:“吃药的时候一定要戒烟戒酒。”   等护士走后,叶端上前握着张西尧的手,替他按住针孔:“好点儿没?”   叶端的手是真的很好看,张西尧见过他射击的手,见过他抽烟的手,见过他写字的手,只不过是头一回见他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温度透过皮肤,张西尧受宠若惊,心如擂鼓,后背渗了些细汗。   什么意思啊这是。   叶端松开他的手,问:“你现在想和我说话吗?”   想,太他妈想了。   张西尧愣一下:“想,但是你可以不说。”   “还是说吧,”叶端回答,“没跟别人说起过,你进医院这事儿毕竟和我有关系。”   “没,怪我自个儿。”   叶端笑一下,终于开了口。   “我以前是个直的,后来遇见一人,被掰弯了。”   掰弯直男在张西尧心里是最唾弃的一种,皱了眉头,忍住一声操。   继续往下听,知道大概是怎么个回事儿。   白月光高三时候重点班来了个转学生,很玩儿的开,长得帅的全给撩一遍,叶端自然就躲不过。那时候他也是个学霸,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种,但是一样抽烟喝酒。   那转学生也抽烟,有天躲在厕所里抽烟俩人碰见了,转学生找他借了个火儿,一起抽了一根,刚好赶上教导主任进来放水,逮住了。   肯定得给个处分,主任进门时转学生就直接把叶端手里的烟头抢过来塞兜儿里了,手里夹着他自己那颗才燃到一半的烟。   结果就是转学生吃了个处分,叶端什么事儿没有。   转学生说处分不算什么,但你是学霸不能吃处分,特别仗义。俩人关系就越来越近,再加上对方有意无意地撩拨和特别暧昧的动作,最后表了白,直接给他掰弯了。   初恋,是正儿八经的初恋,高中生也不懂什么浪漫,就竭尽全力对人好,感情赤诚,一颗心全都交付出去,掏心掏肺。   后来发展就狗血了,有天偷吃禁果完事儿交换手机看,叶端发现那人除了他还同时跟三个人谈恋爱,喊别人宝贝儿心肝儿甜蜜饯儿,他就问怎么回事儿,是不想好好搞对象吗。   那人说搞啊,当然搞,但是除了你我还喜欢别人,就一起搞呗。   叶端说那不行,要么咱俩分了要么你断干净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就玩玩儿而已,你那么认真干什么,神不神经。”   叶端说完这句话就停了,随后垂下头:“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后来就没交集了。”   伤得确实是深,提起这话脸色不怎么好看。   那肯定是有影响的,学霸是清北的料,高考发挥失常滑档进了A大。   张西亚嘴巴张了张,挺他妈心疼的。   什么人啊这是,脚踏几只船,当自个儿是章鱼还是蜈蚣呢。   白月光这么优秀一人让你给霍霍了,臭傻逼。   “你值得更好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真的。”   随后叶端指了指胸口:“我这儿是冷的,热不起来了。”   张西尧愣半晌,来一句:“那你还喜欢你初恋吗?”   “不。”   不喜欢就成。   “叶哥,学长,给个机会吧,”张西尧说,“让我试试,真话。”   “我喜欢你。再一再二没再三了,你推开我两次,这次点个头吧,我给你暖。”   “虽然你心是冷的,但你血还是热的。成了我功德一桩,不行我就滚蛋,绝不再来打扰,成吗?”   两人就这么望着对方,没说话。   张西尧终于看见他点头了。   特开心,感觉遭的罪都他妈不算事儿,喝成傻狗样儿也高兴。   “来来来拉个勾勾,”张西尧去勾他的尾指,“不准反悔了啊,但你得给我个特权,除了表白外别人干什么你接不接受我暂时管不着,但是我干什么你必须接受。”   叶端笑了下,伸出手跟他拉钩。   多幼稚啊,还是幼稚地拉了勾勾,转个圈儿,大拇指摁一块儿。   “我得问一句,”张西尧盯着他,“我情敌多吗?”   问一句也白问,答案是肯定的。   “多,挺多的。”   张西尧:“那就多着吧,我加油。”   再没这么卑微了,帅哥后头都是跟着一长串人的,张西尧自个儿也是,现在换成自个儿跟别人后头了。   心高气傲被人捧着的少爷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在别人那儿他也是神仙般的存在,但是现在向自个儿顶头上供着的神仙俯首称臣了。   年轻呗,斗志一被激出来,什么都顾不上了。   毕竟,拒绝是这世上最勾引人的事情之一。   等人走后,他心里小火山直接喷发,给钱多多发消息:快给哥们儿放个烟花!   钱多多回:给你放个屁还差不多,咋的了啊庆祝你没喝死是吗普天同庆一个?   “俩普天同庆吧,我在心上人眼前排上号儿了。”   过会儿钱多多发了条语音过来。   张西尧隔着手机挨他的骂。   钱少爷语速快,嘴炮能力比二少牛批多了——   “我操了你是个傻逼吧张西尧!!!给你打死我都嫌不过瘾嫌轻了你他妈进个医院脑子都他妈坏了自己主动给人当备胎当舔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冰山舔吧舔吧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张西尧嘴角噙着笑,又点开下一条语音。   “你等等?啥叫排上号儿了?拿着爱的号码牌等临幸啊张大爷算了也别张大爷了叫张答应得了,哎不对,冰山好像从来没接受过别人追求……我操!我操!我操!尧儿牛批!给你放十个普天同庆!”   过会儿刷屏,一溜儿的小礼花。   给他看乐了,截图发朋友圈:普天同庆。   舔狗就舔狗吧,爷高兴,别人想摸还摸不着呢。   晚上张西驰带了仨保温桶跟换洗衣服来,弟弟正盘着腿坐床上玩手游,看着挺惬意,还哼小曲儿。   他把保温桶放下:“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张西尧嘚瑟劲儿瞧着就欠:“您弟弟我的春天来了。”   张西驰撇撇嘴,嘚瑟吧就。   【作者有话说】:到这儿是修完的。 第19章 你是不是我家属   张西尧直接给他备注从“白月光”改成“大宝贝儿”了,晚上躺床上想起来什么,给人发消息,问:哥哥你跟叶教授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爸。”   我操!!!!!!!!!!   感叹号冲破天了,张西尧躺床上疯狂打滚。   我他妈居然在追我专业老师的儿子!!!!!!!   成了跟老叶就是亲上加亲,这概率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都。   他忍着笑回:叶教授是我专业课老师。   这边小叶正擦头发,回个巧了。   看见一溜感叹号没忍住笑一下,这小孩儿是真的有意思。   其实张西尧说的那番话够真挚也足够赤诚,把自个儿都踩地底下了,要说他再没点儿反应那就是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你心是冷的,但你血还是热的。”   是真的被打动了,所以在他说点个头时就点头了。   张西尧情敌是挺不少,但这话是叶端故意说的,头一回给人机会,其他人苗头都给冻成冰渣子了。   冰山是个切开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二天看普天同庆的那条朋友圈底下的评论,有岑重山和汪洋两条一模一样的:我他妈好像嗅出了点儿基情的味道。   他回:您二位鼻子挺灵光。   就是大宝贝儿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就没有吧,爷迟早让你灵魂肉体都他妈起反应。   但他还是有点儿讶异这人的转变的,回想一下,搜索完二十支玫瑰花的意义,然后给花店大哥发了仨两百的红包儿,谢谢他多添的那两只。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西尧回归校园没见着憔悴多少,反而精神倍儿棒。   他没像以前那样尬聊了,有时候问问人忙不忙,叮嘱好好吃饭,有空当了还越过半个校园杀人教室门口去,喊他:“学长出来抽一根儿?”   郑一看他真起身出教室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叶端从来不在上课时候抽烟,这人一喊就出去了,面儿这么大呢?   张西尧今儿穿了个白卫衣,干干净净的,戴了顶深蓝的毛线帽,笑嘻嘻的,把烟盒打开递过去,等他拿完自己也准备伸手。   被按住了。   叶端:“戒烟戒酒,你不听医嘱?”   “不想听,从小到大除了我爸我妈和老叶的话其他人的我都不听。”   二少爷脾气很大的,亲哥说他有时候还挨怼呢。   叶端直接伸手,干净利落地把他烟盒给夺了。   “没收,”他夹着烟说,“我的话你听不听?”   张西尧愣了,愣完就笑开来。   心思活络起来,就问:“你管着我?”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管我啊学长?医生要家属看着点儿病人,你是我家属吗?”   骚劲儿出来了,没忍住想撩一把,还挺想听听他怎么回答的。   叶端没答话,把烟掐了要回去,留下一句“没事儿别来了,我不爱在教学楼抽烟”。   张西尧挑挑眉,行吧,不爱在教学楼抽,我去你寝室楼下还不成么?   下午刚下英语课,收到两条菜鸟驿站的提货码短信,张西尧挺纳闷儿,最近好像没网购什么东西。   他让钱多多帮忙把书带回寝室,自己去驿站取快递。   俩盒子,都是不大不小的,有个还不轻。   什么啊这都是?   张西尧抱着回寝室,拿美工刀划开,神秘包裹露出庐山真面目来,轻的一盒是棒棒糖,沉的是一箱儿童牛奶。   张西尧望着桌子上的东西哑然失笑,想了想,给大宝贝儿发微信:我今儿收到俩快递,你猜是什么?   那人过会儿才回的消息:牛奶和棒棒糖。   看吧,还真是他。   “烟瘾犯了就吃个糖,想喝酒就吸牛奶。”   张西尧拆个棒棒糖放嘴里,咂出声响儿,挺甜。   那就戒了吧,要是连烟酒都戒不了,还怎么表达自己的毅力与决心。   而且还是白月光买的东西。   我操,这是默认是我家属了?   张西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捧着手机笑得特别开心。   有人喊他一起抽一根还是会去,人家点烟,他剥一支棒棒糖慢条斯理地嘬。   “嘿哟,改邪归正了?”杨玺去拔他嘴里的棍儿,咬得死紧,没拿出来。   张西尧把糖换了个方向:“戒烟呢。”   “戒烟吃棒棒糖?这玩意儿管用?”   “你管不管用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挺好。”   杨玺纳了闷儿,把烟盒递过去:“那玩意儿不够劲儿,来一根呗。”   张西尧不为所动,推开罪恶,严词拒绝:“家属不让。”   眼瞧着对面同伴的眼睛变成鹌鹑蛋,张西尧笑一下,叼着棒棒糖回教室上课.   还养成了随身带两支棒棒糖的习惯,儿童牛奶没好意思拿出来,太像个小孩儿,在寝室喝。   张西尧从五岁到十九岁对牛奶非常抵触,但是这是白月光买的,另当别论。   挺好,他也渐渐习惯牛奶的口感。   九月还剩一天,这个月要过完了。   张西尧觉得这个九月跟以前所有普通的九月不一样,值得纪念,掏出手机拨弄,按下锁屏。   过会儿接到电话,那大哥还是依旧中气十足:“喂老弟,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出来拿花吧。”   他比约定时间来得早了点儿,还没下课,这节是公共大课,老师正激情昂扬地喷洒口水,张西尧从座位上弓着腰摸到后门,小心翼翼钻出来,出逃成功!   好死不死路上让导员抓个正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撒谎:“老师我药忘记拿了我回去吃药。”   他进医院的事儿惊动了学校,导员当真,轻描淡写说了几句让他走了。   张西尧拿了花,五十六朵,依旧惹眼得要命,十分嚣张。   抱着这么一捧再回去上课纯粹招老太太的骂,张西尧直接往家属上课的教学楼去了,上课时间赶在一起,他算计好的。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张西尧像上回一样倚在柱子上,腾出来右手给叶端发消息:在你教室楼下,出门就能看见。   十分钟,六分之一个小时,一百四十四分之一天,他看表频率高达五秒一次。   下课铃终于打响,张西尧理了理衣服,站直身体。   “你今晚就回家吗?诶怎么这么急?”郑一看叶端比平时收拾书的速度要快很多,见缝插针地问他。   叶端把书一拿,扭头冲他笑了下:“有人等我,先走了!”   郑一把笔揣兜儿里,一头雾水地想: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张西尧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心上人,赶紧把脑袋缩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手机。   一点儿都没在激动的,二少风平浪静。   才怪。   叶端看他这幅老神在在地样子就忍不住想笑,看眼他怀里的玫瑰,问:“给我的?”   张西尧一撩眼皮,上下打量他:“您谁啊?诶哟,还长这么帅。我等我家属,您是我家属吗?”   张西尧把玫瑰花搂在怀里,皱着眉,演得跟真的似的。   中央戏精学院优秀毕业生,张西尧。   来来回回的同学校友投过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还有几个妹子停下脚步看的。   张西尧还继续问:“我家属姓叶,请问您贵姓啊?”   叶端:“免贵姓叶。”   “那就巧了么不是,您是吗?”   “我可以是。”   操!!!!!!!   张西尧心里满屏都是疯狂滚动的弹幕,不乏一些十八禁的。   二少爷的小火山喷发,岩浆流一地。   他问:“那这花儿,你收吗?”   “收,”白月光回答,“答应过你了。”   对,张西尧想起来自个儿是有特权的。   爽!真他妈爽!   明儿就是国庆假期,自个儿生日也在这段时间,想约叶哥哥出来耍,就问人有空没。   “我得上山几天,拍夜景跟日出,其他时间不确定。”   张西尧就没提自己生日这茬儿。   走到宿舍楼下,他从兜里掏了棒棒糖剥开递过去,然后又掏一支剥开碰了碰叶端的唇瓣,再放进自己嘴里。   这么一来糖的甜度多了N个加,这动作挺暧昧的,张西尧说:“我行使我特权呢。”   郑一在收拾行李,明天早上的票回家,看叶端手里的花简直要晕厥过去。   “你是不是有情况!我就说你不对劲儿!终于要出山祸害人了吗叶哥!”   叶端把书放桌上,大大方方承认:“是。”   郑一啧啧咂嘴,继续收拾行李。   叶端把电脑和最近看的书装进背包,左手搂着花,给郑一打了声招呼出寝室,在校门口跟老爸会面,上车回家。   叶教授的车是辆奔驰S级,没他的车大,叶端把背包放在后座,自己抱着花坐副驾。   这么显眼叶教授不可能看不见,趁儿子扣安全带的时候,和颜悦色地问:“小叶恋爱了?”   大学谈恋爱再正常不过,而且叶端朋友不多,大一到大三没见过叶端有什么感情方面的萌芽,叶教授也挺好奇。   叶端:“暂时没有,好好开车吧老叶。”   这个暂时就很灵性了,老叶笑了笑,说:“年轻人啊。”   ……   十月三号,张西尧二十岁生日。   第一个以二打头的生日,家里人很重视,长寿面很豪华,蛋糕是三层,但是寿星食不知味。   切蛋糕,要许愿了。   许完愿张西尧自个儿都想笑,数落自己忒没出息。   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正在山上换镜头。   这是叶端上山的第二天,是个小山,没怎么开发,挺安全的,他经常来这儿。   帐篷在旁边支着,叶端裹着冲锋衣喝水。   晚上张西尧被人喊出去,钱多多那一帮,说要庆祝张大帅二十岁大寿。   他就去了,司机送的。   “寿星!怎么就你一个啊?”钱多多往车那瞟,有点儿惊讶。   张西尧耸耸肩:“他忙事业呢。”   “哦,走吧,”钱多多跟他并排一起走,然后耳语:“祝菱那妞儿非要跟来。”   张西尧笑了笑:“没事儿,玩儿呗。”   先去吃的火锅,热气腾腾,张西尧涮块儿毛肚,想:他吃饭了吗?   再夹一筷子肥牛,又念:是不是还在山上摄影?   捞两个虾滑,还惦记:山上应该挺冷吧?   吃的热了,他下意识地端起啤酒杯就打算一口闷,又猛地刹住,抬手要了瓶果汁。   酒吧是去不了,张西尧就说去唱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ktv开了个大包,鬼哭狼嚎。   后来有人又嫌没意思,要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这游戏也烂俗啊,也没意思。   玩儿就玩儿呗,反正他也无聊,就是不太舒服的是,祝菱一直看着他,怪瘆人的。   张西尧点儿背,第一个就输了,愿赌服输,姚谦提的惩罚,因为是寿星,让俩一起进行,给喜欢的人告白。   张西尧掏出手机,只能拨通叶端的电话,还被要求开免提。   今晚星星很多,点缀在深蓝绒布似的天空上,好看得过分。   叶端看一眼手机屏幕,接起来:“喂?”   他一说话张西尧周围的人就闭嘴了,屏声静气地听。   居然是男声。   “学长,”张西尧说,“我喜欢你,”   “特别喜欢你。” 第20章 想要个生日祝福   叶端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有些懵,听那边有窃窃私语的声音,问:“真心话大冒险?”   “是,”张西尧承认,“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今天二十岁了,想找你要个生日祝福,这个包括在特权中吗?”   二十岁生日。   叶端抬头望眼天空,说句“等我一下”就挂了电话。   同伴们雅雀无声,手机显示通话中断,听意思像是他们草儿被拒绝了?   张西尧没说话,就等着。   也慌,手心儿出汗,他这次试探确实有点儿冒进了。   叶端用把两只手电绑在一起,挂上树枝,会亮一些,手指划了道口子,顾不得管。   把手机架上自拍杆,他清了清嗓子,给张西尧拨去视频电话。   他站在手电筒附近找好角度:“能看见吗?信号不是很好。”   “能。”   突然画面一转,不见了叶端的脸,张西尧睁大双眼,盯着屏幕,一句话也说不出。   星星,好多星星。   那人的声音响起来:   “二十岁生日快乐,”   “满天星辰向你问候,”   “愿你永远年轻,永远快乐,永远无惧无畏。”   张西尧对着手机笑,笑特傻,笑完镜头自己脸对着镜头出去,头也不回:“有点儿眼色,我说悄悄话你们就别掺和了。”   他进了个空闲的包房,把门关上。   “我要的是你的祝福,不是星星的。”张西尧声音有点儿不稳,虽然没喝酒吧但是心跳也挺快的。   跳的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他想,自己也太得寸进尺了。   说是不能急的,其实心里还是挺他妈急的。   看得见摸不着,还一直在前头让他追着跑,抓心挠肝儿的。   “那就祝你永远不听话吧,永远嚣张。”   永远不听话,永远有个性,永远保持一颗不羁轻狂的少年心。   张西尧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得贼开心,贼他妈痛快。   心里美滋儿的。   “舒坦了吗?”   “舒坦,”张西尧回答,“特别舒坦。”   “我感觉你这不是给我特权了,是在给我一路亮绿灯。”   都这份儿上了,什么话都敞开说呗。   镜头转到人脸上,两人对着看了会儿对方,就看叶端笑了:“那就亮着吧。”   “还得多少个绿灯过啊哥?多吗?”   “不知道,看你表现吧。”   “行,”张西尧也笑,“终点等我。”   冰山有点儿融了,忍不住想多往外蹭蹭,让火焰离近点儿。   聊几句挂了,张西尧心里特激动,平静不下来,眼睛亮得吓人,整个人跟打鸡血似的回了包房。   同伴们调笑他:“张大爷回来啦?悄悄话说什么了都?”   张西尧拿一听没打开的冰啤酒放在脸上滚:“听不着屁话还那么多,说出来怕你们臊。”   “那这是开荤腔儿啦爷,牛批!”姚谦嚎一句。   一阵哄笑,张西尧笑骂:“滚蛋!”   其实这边叶端挂了电话也挺臊的,比张西尧还臊。   平时波澜不惊的,这会儿有个人在前头牵着,给他弄得有点儿那什么了。   就闷骚劲儿搞出来了。   也属实有点儿心动了。   张西尧被那句“看你表现”激得更加斗志昂扬,看我表现是吧,本大爷表现贼好,床上床下表现都特别好。   等着吧白月光,迟早给你从天上扯下来挂我床边儿,亮晃晃的。   叶端把自己划破的手指用纸擦干净拿创可贴裹好,钻帐篷里了。   Ktv里还是闹腾,张西尧坐在一边儿发愣。   今天白月光给的甜头儿太他妈够劲儿了,没喝酒也上头。   他又发微信给人家说:“我想给你说说我今天的生日愿望。”   “我这人胸无大志,目前被你迷昏头了,许的愿跟你有关系,就是今儿见到你。”   “我从小到大想要的都会得到,你说这回许的生日愿望能实现吗?”   张大爷一直很骚,骚话篓子一个,只有更骚没有最骚,没想到冰山闷骚比他这个明骚还那什么。   过会儿回信来了,定位。   我操!!!!!这是你自个儿送上门儿的啊,不怪爷撩你啊。   流溪山,他知道那地儿,开车得四十分钟。   张西尧弹起来,穿上外套就要走。   钱多多喊他:“寿星!寿星你干嘛去啊!”   张西尧头也不回:“实现生日愿望去了!你们慢慢玩儿,今儿这场我请!”   祝菱坐在角落里,咬了咬下唇。   回家是吴女士开的门儿,糊着绿色面膜给傻儿子吓一跳,张西尧边嗷嗷叫边冲上楼梯进房间换衣服,换完又跟电动马达似的哒哒下楼换鞋。   张季从沙发上探出个头来,一样的绿色面膜:“又要出去?我让司机送你。”   “爸,那多不方便啊。”张西驰冲二老挤挤眼睛。   张西尧边绑鞋带边回应:“诶哟您三位能不能别老过分关注我啊?我脸皮薄,我害臊。”   啧啧,骚的时候怎么不害臊?   他抓了把车钥匙冲张西驰摇摇:“哥你那辆大G借我一下。”   张西驰摆摆手,意思是赶紧滚。   亲妈觉得不对:“闲着开越野干什么?你去哪儿?”   “上山,小山,没事儿。”   张季拍拍老婆的手表示安抚,这俩孩子胆儿大,A市大大小小的山在拿到驾照时就跑了个遍,不用太担心。   吴女士还是不放心:“让你哥跟你一起。”   被突然点名的张西驰:“……?”   “妈,”张西尧坐着开始嚷嚷,“我去找我大宝贝儿,让我哥跟着算什么啊?”   他看一眼腕表,屁股被烫了似的弹起来进电梯:“来不及了我走了!晚上不回!”   张西尧出了电梯找到车,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驶出自个儿家。   他开了导航,一路飞驰。   等红灯的时候,张西尧先发了车牌号,又邀请叶端位置共享,看着自己离那个小橙点越来越近,一踩油门。   叶端把重要物品收进车里,开车下山,他这是山顶。   四十分钟车程缩到半个小时,张西尧在盘山公路入口看见一辆黑色越野,心头打鼓:我他妈不会遇到打劫了的吧?   他打算从旁边绕行,那辆车鸣笛两声,启动了。   张西尧没敢动,接到叶端的短信:“跟着我。”   哦原来不是打劫的。   白月光亲自接他来了。   张西尧浑身跟泡蜜罐儿里似的,甜得发齁,咕咕嘟嘟冒泡儿。   一黑一白两辆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穿梭着,黑的在前,白的在后,距离没贴很近。   行驶十来分钟,抵达山顶。   张西尧把车跟叶端的路虎并排停好,拉开车门下车。   小橙点跟小蓝点彻底重合在一起。   这座山不高,盘山公路特别缓,快跟直的一样了,山顶也很开阔,风不算小,劈头盖脸的吹。   他没觉得冷,整颗心都是滚烫的。   两人隔着车对望,张西尧喃喃道:“早知道我就该许个更成人的愿望。”   比如……   不比如了,他脑子里全是马赛克。   “什么?”   张西尧摇摇头:“没什么,我太高兴了。”   他向前两步,站到叶端旁边,抬头看天空:“真的,我很高兴。”   有些星星已经悄悄躲进云层里,没有视频里的漂亮。   城市的夜刚刚开始,灯火通明,绚烂至极,美轮美奂。   张西尧作为一个本地土著,没怎么好好欣赏过A市的夜景,忍不住往前走两步:“真好看。”   “不要站离崖边那么近。”   叶端拉开车门把设备拿出来,一样样重新组装。   每个摄影师都有自己的脾气,他也不例外,大多是风景风貌,不爱拍人像人物。   偶尔破次例没什么关系。   闪光灯一晃,“咔嚓”一声,树枝草木簇拥着张西尧挺拔的背影,映衬着深邃的天,就留在了他相机里。   叶端说:“风大,你进帐篷去,有睡袋。”   张西尧看一眼旁边支着的帐篷,问:“你不和我一起睡?”   叶端没接话,鼓捣相机去了。   进了帐篷,旁边的衣服叠得整齐,张西尧凑上去闻,干脆搂在了怀里。   他缩进睡袋,闭上眼睛,鼻尖儿还萦绕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儿。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有不知名的虫子在“滋儿哇滋儿哇”乱叫,叶端把焦距调好,拉开车门放平副驾的座椅,钻进去躺下。   他个高腿长,路虎座位还算宽敞,尽管这样还是有点儿憋屈,迷迷糊糊凑合睡过去。   过了三个多小时,闹钟响起来,他迅速按掉,理了理衣服从车里出来,稍稍洗漱一下,等待日出东方。   叶端把帐篷拉开一点点拿东西,看见张西尧抱着自己衣服睡得正香,没忍住笑了下。   张西尧醒了就听快门不停的响,没打扰他,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漱口。   等声音没了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们学院摄制专业的同学会接约拍,叶老师,你接吗?”   叶端很果断地摇头。   “我是单纯爱好,而且,”他顿一下,“我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   好啊,真好。   “你叫叶老师,像是在喊我爸。”   张西尧绷不住了,笑得眼睛都弯起:“我都是喊他教授,摄影圈儿都爱喊老师么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换一个?叶哥,叶哥哥。”   叶端权当听不见,把相机调出来照片递给他:“你喜欢什么就喊什么。”   张西尧接过来,一张张看。   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然后是篝火,牧羊人与羊群,长河落日,成群的马匹,蒙古包,这是暑假时候拍的。   “以前的照片拷电脑了,相机就没留着,这都是今年的。”   很多很多,天空,高楼,路灯,自行车,都能成为素材。   张西尧一个看热闹的外行儿不太懂构图光影什么的,单纯觉得叶端拍的照片儿很特别,风格非常有辨识度,很喜欢。   张西尧翻了会儿,没找见一个明显突出的人物来,他问:“不拍人?”   “不爱拍。”   张西尧笑,叶老师这个性好,跟自己一模一样。   不爱干的事儿就不干,年轻人特有的劲儿。   他继续往后翻,翻到昨夜的星光,再往后一张,抿着嘴笑。   主角是他。   背影,面对着天空与星星。   他笑:“叶老师,不是不爱拍人么,您给解释解释这怎么回事儿?”   叶端看了眼,实话实说:“你站在那儿就很好看,没忍住。”   张西尧扬起嘴角:“我倍感荣幸。”   他望向远方:“二十岁的第一天,张西尧很快乐,”随后扭脸看站在身旁的人,“也希望叶老师和他一样快乐。”   叶端看他一眼:“收到。” 第21章 你是独一份儿   七天小长假,叶端拍完片儿就回家了,过两天古长歌约他出来喝酒。   知道他是个弯的的人除了岑重山汪洋就是她了,也知道那事儿,挺惦记操心着这个竹马弟弟的感情生活,回国这些天身边儿有好的就介绍认识认识。   成了最好。   事先没告诉他,等人到了才介绍说自己身边这位也是他们A大的,跟他同级,学艺术设计的,叫段涵。   艺术气息挺浓厚的,瘦瘦白白,看着干净,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跟他打招呼:“嗨。”   叶端点点头:“你好。”   然后就不说话了,盯着古长歌看。   古长歌就扬扬下巴,意思是聊聊啊。   碍于她的面子没法儿直接走人。也没什么好聊的,突然搞这么一出儿冰山贼拉腻歪,差不多就是段涵说叶端偶尔应上一两句,冷冷淡淡,距离感摆明面儿上了。   酒也没喝多少,抿两口意思意思得了。   但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直盯着他看,聊着聊着就喝高了。   段涵迷离着一双眼:“你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我一眼就看上你了,喜欢……”   那必然是不可以的,他现在等着张西尧呢,别人爱谁谁。结果就被抓住了手。   叶端一瞬间就烦了,要往回抽。   没想到这人手劲儿还挺大,抓着就不撒。   张西尧跟张西驰一块儿出来见个以前的老朋友,也在这酒吧。看张西尧抱个果汁儿喝,朋友就笑他:“尧儿你多大了来酒吧还喝果汁儿?”   张西驰跟他碰了个杯:“前段儿时间给自个儿喝进医院了,现在戒着呢,不知道这段儿怎么这么听话。”   张西尧嘿嘿乐一声儿,心说我未来男朋友不让我瞎搞呢你们爱咋咋说吧。   他跟另外俩人说了一声去放水,路上就刚好经过叶端他们那桌。   就一省会城市,好点儿的酒吧就那么几家,狗血桥段就发生在身边儿了。   张西尧衣品一直都是非常棒的,一直很帅,今儿套了个黑卫衣破洞裤,好看死了。   瞧见白月光有点儿意外,再看见抓着他手不放的人,顿时心情就不太美妙。   “学长,”他喊一句,“巧啊。”   巧,太他妈巧了,无巧不成书。   语气不怎么好。   叶端回:“嗯,巧。”   张西尧笑不出来,直接点点头去洗手间。   心里窝着一股火,快给他气背过去了。   虽然他自己说的是别人干什么他暂时管不着,但是看见白月光被人抓着手就是生气,贼生气。   醋得要死,太醋了,我这有特权的还没抓过呢,这人谁啊?   他放完水出来,眉毛还是皱着的,看见门口的白月光,还是酸溜溜的。   他直接问了:“那人我情敌是吗?”   叶端摇摇头:“不算,”   “那姐姐带来的,我事先也不知道。来了才发现,刚找我要联系方式,让你瞧见了。”   俩人就在洗手台聊天,张西尧洗完手拆个棒棒糖塞嘴里,这是烟瘾犯了,双手全揣卫衣兜里,特像个小孩儿,问:“给了吗?”   “没给。”   二少爷心里酸味儿勉强散了些,说:“给也行,但不能给特权。”   叶端眉毛挑一下:“真话?”   “假话。不想你给,我刚才心里挺酸的,嗓子眼儿都是酸的,”张西尧咂了下棒棒糖,“想要个甜头,行吗叶老师。”   叶端看他一眼:“糖不够甜?”   “没你甜。”张西尧说。   “行,”叶端回答,“你在我这儿是独一份儿的,够吗?”   够,太够了。   张西尧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贼拉兴奋,声音都有点儿抖:“我有点儿不相信我的耳朵,觉得不真实。你没骗我吧?”   “骗你干什么,”叶端说,“我,确实不想错过你。”   也许是酒精上头,也许是张西尧失落的模样让人挺不忍心看的,这话就直接出来了。   实话,张西尧太烈了,野马似的,确实嚣张,喜欢得太嚣张占有欲太明目张胆了,什么都写脸上。冲劲儿太足,接触才多长时间就让他动摇了,比什么都管用。   张西尧就盯着他看,发现这人耳朵红了。   噗,真行,原来爱害臊啊。   好绝一男的。   这也太可爱了,一臊就耳朵红。   叶老师好绝一男的。   “我现在心里的小火山在喷发,”张西尧把棒棒糖棍儿丢了,“希望有一天能喷你心里去。”   给你心暖起来,然后你就是我的了。   他说完叶端就笑了下,特别晃眼:“行,我等着。”   在这边磨叽一会儿竟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俩,话就多说了点儿。   怎么说呢,相互着交流感情这感觉属实挺奇妙的。真跟搞对象似的。   “你姐姐还有那小基佬儿不还在呢么,你不回去啊?”   小基佬儿,叶端被他逗乐了,这小孩儿说话向来不着调儿,又爱憎分明的,嘴既是蜜糖也是砒霜。   “找朋友送走了。”   张西尧也乐了,行,这是专门给我解释来的,那咱俩单独喝一个?   “说了戒烟戒酒。”   “我今儿不想听话,”张西尧回答,“你的话也不想听,你都那么说了我不喝点儿更难受。”   就一块儿出去喝酒了。   张西驰和他们俩的老朋友特别有数,没来找二少爷。   东拉西扯的,想着什么说什么,反正喝大了谁记得。   迷糊了张西尧就说起来那天给自个儿喝进医院的事儿:“他们给我看视频,说给我送回寝室的时候我在楼底下嚎,你听见没啊?”   隔得远,再大声儿也不能听见。   叶老师摇摇头。   “那我给你说,不想听也得听,”张西尧笑嘻嘻的,“我嚎的是你凭什么拒绝我,是我不够好吗长得不帅吗,搞笑吧?”   “当时自尊心挺受挫的,但是给我斗志激起来了,我就想非给你拿下不可,他们都说我是舔狗,”   张西尧说到这儿停一下,开始傻笑:“但我舔的挺高兴的。”   他们俩是面对面坐着的,张西尧今儿点的香水还是脏话,这香水味道很骚,但是后调很温柔。   后调香气传到对面儿,叶端吸了吸鼻子。   二少爷喝完酒傻兮兮的,哪有平时张狂的男神样儿。   动了情的痞子连刀都拿不稳了。   “我喜欢你的,这话我一直在说,你是不是腻歪了啊,但我忍不住,我这人什么都藏不住,什么套路见着你也耍不动了,你真挺神奇的。”   他说,叶端就静静地听。   后来张西尧抓住了他的手。   这回叶端没躲开,也没皱眉头。   他反握了回去。   没原因,就是觉得不握回去很难受。   心真是有些暖起来了,几句话真挺戳心窝子的。   自闭的寒冰射手有点儿想开了。   张西尧愣了,问一句这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白月光带着点儿笑意,“给你一路绿灯的意思。”   晚了张西驰过来要给人接走,看着弟弟傻样儿咂了句嘴:个小兔崽子。   他说了句谢谢就要带人走,让叶端给拦了,问是张西尧什么人。酒吧灯光暗,而且一那什么情也挺多的,大少爷就被误会了。   张西驰看着他就乐了:“我是他哥,二少爷快吭一声儿,你男朋友不让我带你走。”   张西尧点点头:“吭。”   张西驰的这句男朋友挺是时候的,张西尧嘿嘿傻乐,跟叶老师说再见。   口型是“男”后来又改成“学”。   等人走后,他要去结账,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叶端出了酒吧站在一边儿边抽烟边等出租,翻出来当时在山上那张张西尧的背影。   很好看,很挺拔,像一棵树。   确确实实不想错过他。   ……   张西尧第二天醒酒时头特疼,捂着脑袋嚎一嗓子:“哥你是不是昨晚上偷着打我了啊!”   张西驰从门外进来:“好意思说呢,小兔崽子挺能耐,刚从医院出来就喝那么多,胃难受吗?”   喝完断片儿了,说不难受,问哥自个儿跟谁喝的。   “你对象啊,挺高挺帅的,我说给你带走他还不让,问咱俩啥关系,让你吱个声儿才弄回来,护你护得跟什么似的。”   张西尧懵逼了:“哪个对象啊?”   “弟弟,你还不止一个对象呢?”张西驰就差拍手鼓掌了,“能耐啊你,上回让你拎清楚当放屁了是吗?”   他急了:“不不不,我现在单着呢,喝酒的是不是短碎发,丹凤眼高鼻梁的那个?”   张西驰点头,就听张西尧把自个儿埋被子鬼叫一声。   我操!!!!!!!!!!!   他跟个煮熟的虾子一样的,整个人快蒸发了,记忆拼凑拼凑,想起来了。   “你在我这儿是独一份儿的。”   “给你一路绿灯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男朋友吗?真的吗?   他抓起来手机想给人发消息,问一句我哥说你是我男朋友你觉得呢,打完字又怂了。   酒后的事儿,还是不提了吧。   他自己激动一会儿,起来洗澡。   洗完还是挺激动的,没忍住,还是发了个消息过去。   “学长,我的手热不热?”   叶老师正坐家里修片儿,张西尧那张修了好长时间都不满意,感觉顺手拈来的东西卡壳儿了,站窗户旁吸烟呢。   手机一响他就拿起来看,心软了,软得一塌糊涂。   热,太热了,快给他灼伤了。   他就回了个热,接着收到个新的朋友验证消息,段涵的。   表情一瞬间就冷起来,没通过,忽略了。   说了张西尧在他这儿是独一份儿的,就不想让任何人分走他一点儿东西,什么都不愿意,毕竟是在等着他呢。   小孩儿失落的样子太可怜了,酸味儿破天了,给冰山弄得特想给他按怀里哄一哄,说就你一个真没别人。   自闭的寒冰射手被自个儿想法吓一跳,心说瞎想什么呢这是。   但确实挺想的。 第22章 不想给你亮绿灯了   经历完生日和情敌两件事儿,张西尧整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整天跟在白月光身后跑。   A大校园确实是大,但他特别开心,不嫌累。   忙了就问候两句,闲了就约个食堂,坐在一起吃个饭,念念叨叨。   张西尧送他回寝室,目送他上楼,然后转身回自己寝室。   晚上躺床上敷面膜,收到了白月光的消息。   就那天生日时候去找他,自个儿的背影。   还附赠一句话:修了一天,还行吗?   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行了,简直快疯了。   没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一接通就喊:“学长,”   那边儿很安静,人应了一声,说:“不睡?”   “睡,但想和你说个话再睡。”   张西尧傻笑着看自己照片儿,笑得一脸痴呆样儿,钱多多过来看见,嫌弃一句:“傻样儿。”   他们俩经常这么逗着玩儿,但是这次跟白月光连着麦就不一样,二少爷立马可怜兮兮的:“哥哥我傻吗?”   叶端在这头笑一下:“傻。”   “那没办法了,傻就傻吧,在你跟前儿我就是一滩浆糊,没脑子。”   就听那边人又笑了一声,说没事儿挂了,正赶论文。   张西尧乖乖挂了,又翻出来那张照片看。   没给取名字呢叶老师。   他先发条朋友圈,配了字:想请摄影师给这张赐个名儿。   过会儿看点赞评论,就看见他那俩活宝朋友讲起相声来。   岑重山:哎,小叶子都没这么给我拍过照,嘤嘤嘤。   汪洋:哎,小叶子也没这么给我拍过照,嘤嘤嘤。   哥儿俩在他朋友圈下聊得火热,一嘤未平一嘤又起,想想也怪起鸡皮疙瘩的,俩大老爷们儿嘤个毛啊。   张西尧继续往下翻,有条评论:你找一叶约拍了?   他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就记得是个公的,好像是以前出去打台球加的,点开人名片发消息:啥?   那哥们儿很快回信:摄影博主,我挺喜欢他的作品,觉得你朋友圈那张和他风格特别像,不信你去他微博看。   过会儿甩过来一张微博截图。   上回只在学校立牌上看见过,不知道叶老师的圈儿名,没想到和微信名字一样。   张西尧道了谢,微博搜索,一叶,没认证大V,粉丝还不少。   他往下翻,全是叶端的作品,配字寥寥,转发评论一堆,照片上的水印一看就是他自个儿的字。   是真的厉害。   张西尧从头到尾翻完,全部保存,给他设了特别关注,又返回微信看那俩还在没在嘤。   打住了,因为叶老师发话了:你俩有事儿私聊。   时间是一分钟前。   不赶论文呢么哥哥,这是干什么?   这时候微博弹出特别关注的消息,张西尧点开,觉得今晚可能要失眠。   “一叶:男孩儿。”   配图就是他自个儿的那张照片。   啧。   肯定是看见那条朋友圈儿了。   叶老师啊叶老师,可真招人疼。   张西尧摸了摸发烫的脸,把手机放床头柜,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消息炸了。   昨晚那哥们儿激动得跟什么似的,问他跟一叶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叶给他拍照,还想通过他找人家约拍。   微博多了一堆关注,有妹子评论“小哥哥好帅”、“天哪这是什么幸运鹅啊”、“我也好想找一叶老师约拍”。   张西尧把那哥们儿的对话框和微博评论打了码发给叶端,问他要不要回答,怎么回答。   这太那什么了,跟公开似的。   大宝贝儿变成正在输入,来来回回变了几次,最后发来俩字:我来。   特别关注弹出来消息,张西尧点开就笑了。   “意义非凡,请大家不要打扰他。另不接约拍,谢谢支持。”   这话看似中规中矩,其实暧昧程度极高,什么关系就意义非凡了?   那哥们儿又嚎开来,问怎么回事儿。   张西尧边刷牙边回复: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吧。   人回了个抱拳的表情,这是秒懂了。说真牛批,问一叶帅不帅,问怎么认识的。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只说特别帅,帅得我都想给他揣兜儿里走哪带哪。   张西尧激动死了,出早功的时候又跑人家边儿上陪跑,问是有想法了么哥哥。   有了。   叶端回答,说不想给你亮绿灯了。   张西尧一瞬间手心儿出汗,嘴巴半张不张的,半晌说了一句话:“你现在别说,我怕待会儿上课脸色不好。”   说完就直接跑走了。   张西尧一天都是紧张的,特别紧张,心神不宁,慌得一批。   说好给我一路亮绿灯的,怎么突然就不给亮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   晚上给人约出来,在小树林里见面,每个学校都有,一到晚上人就贼多,尤其是情侣。   他们找个凉亭坐下,张西尧浑身都打抖了,笑都忘了,正襟危坐的:“为什么不想给我亮绿灯了?你再等等,我加把劲儿,行吗?”   “用不着,”白月光说,“有点儿急了。”   急了,急什么?等不到我了是吗?   二少爷一颗心被揪着,感觉是真的透心凉了。   “是我有点儿心急了,想直接给你拉终点了。”   我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妈哥我出息了!   张西尧脸腾的红到顶,然后一把把脸捂住,不敢看他。   叶端觉得还挺奇怪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张西尧一直是热烈的,张扬的,骚出花儿来的,冷不丁地一下不吭声儿。   这他妈的,幸福突然来敲门。   舔狗舔狗,去他妈的一无所有吧,爷应有尽有!   螺旋升天了。   “那这算公开了是吗?”   叶端点头:“是。”   张西尧又把脸埋掌心儿里了。   声音小小的:“可以抱我一下吗?”   抱啊,怎么不抱,平时又酷又拽的张大爷突然软成这样儿,谁不抱谁傻逼么不是。   真抱了,温暖的,很舒坦,很安逸。   两颗心贴在一起,怦怦跳的,鲜活的。   张西尧狠狠吸了一口他身上的薄荷味儿,问:“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么?”   白月光笑得挺开心的,除了上回给他送糖笑得那么开心,这是第二次。   “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西尧还是声音小小的:“我还是觉得不太真实,真的,甜头太过了叶老师,心脏受不了。”   不仅太过了,还太频繁,真受不了。   二少爷向来都是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没想到栽白月光手里了,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肝肺,整个人晕乎乎的,脑子不好使了。   他平静一会儿,把手覆在叶端心脏的位置,问:“这儿还冷吗?”   “比以前热,”叶端回答,“但还是冷。”   行,冷是吧,爷继续给你暖!   迟早给你暖得热烘烘的,让你小火山喷发!   他突然一拍大腿。   “我感觉我特傻,早上还没问清楚我就让你先别说话,搞得今儿提心吊胆一整天,难受死我了!”   白月光就笑,笑完呼噜一把他的毛儿。   给张大爷揉懵逼了,除了亲爹谁都不敢这么揉他脑袋,这回一揉感觉是心尖儿被揉了一把,软成水儿了。   不仅不讨厌,还很喜欢。   一路散着步回去,风很温柔。   ……   正儿八经从追求者变对象了,张大爷每天都是快乐的,是真的快乐。   骚劲儿也不收了,张大爷又活了,毕竟是真挺没脸没皮的,在男朋友面前用不着遮遮掩掩了,整天变着法儿的撩人家。   周末刚从游泳池出来,往凳子上一坐就给人打电话。   叶教授在家,正在跑步机上锻炼,叶端接起来随后走到阳台:“喂?”   “叶老师,”张西尧很喜欢这么喊他,“做什么呢?”   “准备回房练琴。”   张西尧坏了吧唧地笑:“开个视频呗哥哥,我刚从泳池出来,特别帅。”   “真的,不信你看看。”   耍流氓。   臭不要脸。   可劲儿浪吧就。   他猜,叶端耳朵现在肯定是红的。   他没猜错。   叶端耳根发热,脸也烫,把窗户多拉开一些透气:“……我不看。”   张西尧嘎嘎乐,像只聒噪的大鸭子。   挂了电话从阳台进屋,叶教授瞅小叶一眼,觉得还挺奇怪的:“儿子你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吗?”   “没事儿爸,”叶端接杯水喝,“就是有点儿热。”   什么天儿了这都,晚上挺凉了。   还是年轻好啊,叶教授感叹一句。   回房间坐琴凳上,小叶耳朵上的红逐渐消退,掀开琴盖,练习一首烂熟于心的曲子。   他房间挺大,一张一米八的床,从小到大的书垒满书架,然后是衣柜,最打眼儿的是架钢琴。   叶端长得好,个高腿长,身材棒,穿搭也好。玩摄影,从小练钢琴,成绩优秀,家教良好,所以挺招人喜欢。   喜欢他的皮囊,喜欢他的风度翩翩,喜欢他的彬彬有礼,只有他自个儿知道骨子里是个多么无趣的灵魂。   但是张西尧就这么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里,像是拿着风车的顽童,调皮地拿光脚丫去晃一潭平静的湖水,伴随一阵笑,湖面漾出阵阵波纹。   他的双手搭上黑白分明的琴键,滑出一串动听的音符,《卡农》。   难过的时候弹,心烦的时候弹,开心的时候弹,无悲无喜的时候就听不到它。   叶教授听见琴声,关掉跑步机,轻手轻脚地上楼,站在门外听了许久,小叶上大学以后就没弹过这首曲子。   叶端把琴盖扣上,老叶轻轻叩了两下门,倚在门框上笑:“久违了的曲子啊小叶同学。”   小叶也笑:“好久不弹,手生了。”   叶遵觉得儿子身上多了种东西,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跟以前不大一样,属于年轻人的活力更明显了。   挺好。 第23章 那就偷一个呗   在家待两天就又该滚回学校了。   确认关系后还没出来玩儿呢,张西尧醒来就给男朋友拨了个电话过去。   “哥哥,我先换个衣服。然后下午去接你吃个饭,然后一块儿回学校吧。”   “好。”   挂了电话,张西尧换好衣服收拾收拾,在家吃完午饭休息会儿,就出门了。   小叶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捞出来一件件搭好,跟老叶说:“爸,我下午就回学校了啊。”   老叶刷着碗,抬头问:“这么早?明早上班给你一块儿送过去呗?”   “噢,”叶端撒了个小谎,“落了项作业,回去补。”   叶教授没多想,继续刷碗。   五点,叶端收到消息:我在楼下。   他走到阳台往下看了一眼,张西尧的车停在树下,刚好遮了大半。   跟老叶说一声,小叶拿起背包换好鞋就下楼了。   张西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拉开后座车门拿出来一捧花抱在怀里。   等一叶老师从楼洞里出来,看见的就是张西尧同学正抱着束红玫瑰,倚在车门上。   人挑起嘴角问他:“想我没啊宝儿?”   叶端接过花,说句想。   上了车,他还是坐副驾,张西尧笑嘻嘻地锁车门,想起来什么,问:“叶教授在家吗?”   “在。”   张西尧把住方向盘,偏头看他:“在他眼皮底子下把你掠走,我怎么感觉咱俩这么像偷情呢?”   叶端也笑:“瞎说什么。”   张西尧突然向副驾探过去半个身子,一只手把碍事儿的花丢到后座,一只手去扯安全带。   两人的距离极速拉近,两股热烘烘的气息交汇缠绕在一起,熏得人眼睛快要睁不开。   鼻尖对鼻尖,眼睛对眼睛,唇距相隔不过一根手指的宽度。   对方一双桃花眼水光淋漓,眉目含笑,叶端听见一句“别动”。   他没动。   张西尧帮他把安全带扣上,还没挪回去,又凑近一些,用气音说:“那就偷一个呗。”   叶端的脸“腾”地红了。   一双稠黑的眼看都不敢看张西尧,垂着,睫毛像把小扇子。   张西尧不骚了,安安分分坐回驾驶位,扣好安全带发动汽车,一本正经,特别正人君子,仿佛刚才撩拨人家的不是他。   他饶有兴味地看副驾一眼:“哟,脸这么红,我也没干什么啊?”   叶端没说话,轻咳一声,理了理安全带。   张西尧似笑非笑继续看人家:“你该不会是想着我要亲你吧?”   他确实是想轻薄人家偷个香,怕脸皮薄如纸的叶老师不喜欢,就要功亏一篑。   叶端心思被戳破,说“没有的事儿”,抱着胳膊看窗外。   只是耳朵依旧红得滴血。   张西尧得意简直要化为实质,快起飞了。   晚饭时候,叶教授自己煮了面才发现不对劲儿,小叶从不丢三落四,有作业落学校的可能性为零。   联系起上回带家里的玫瑰花,老叶登时明白过来。   肯定是约会去了。   年轻人啊,他想,该给小叶多点儿生活费了。   ……   确认关系后就没那么贴着了,两人依旧经常见不着面儿。有时候中午忙里偷闲一起去食堂吃个饭,算是缓解相思之苦,再一道儿回寝室午休。   舍不得,但是不能打扰人休息,张西尧回回都要目送他进寝室楼门才走。   几回后叶端发现了,心软着,又挺无奈。   张西尧被抓包,落落大方,理直气壮:“我看你进门就回去。”   叶端笑一下,伸手揉他脑袋:“听话。”   我的话你听不听?   听,那得听。   张大爷觉得自己被叶老师当成小孩儿了,勉勉强强答应,一步三回头地走,每次回头都能看见叶端站在原地看他。   妈的明明是一个学校怎么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张西尧疯狂抱怨,回寝室午休,收到亲哥的消息,让他有空去医院复查。   他的胃最近被养得很好,钱少爷盯着他饮食,叶老师监督戒烟戒酒,最近这阵儿没作过妖。   晚上烟瘾犯了,翻了翻找到最后一只棒棒糖剥开叼在嘴里,去阳台给叶端打电话。   “叶哥哥,糖吃完了。”   事实证明男孩子撒娇也很有杀伤力,钱少爷听着这句,刚接的一盆洗脚水全泼地上,喊了句我操。   张西尧戴着耳机笑到不行,钱多多一边拖地一边实名辱骂幸灾乐祸的张二少:“这个寝室我是待不下去了!狗男人!”   叶端一字儿不落地听完,在那边儿笑,笑完说:“好,再给你买。”   他还有作业要写,张西尧说两句就给挂了,拿了另一个拖把去帮忙。   钱多多睨他:“去去去,打你的电话别来碍眼。”   张西尧臭不要脸:“他有事儿,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挂。”   “操!!!”   日子过得忒快活,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张西尧去带篮球队训练的时候碰见蒋鹤飞,面对面儿,没打算理,直接往前走。   “看不出来啊张西尧,”对方趁擦肩而过的时候说话,一脸欠揍样儿,“小基佬。”   张西尧停住哂一下:“好狗不挡道。”   蒋鹤飞一瞬间恼羞成怒,转而恢复要死不死的样子,伸手搭他肩膀:“我还没上过男人,你给我试试?”   张西尧把他爪子拍开,嫌恶地捻了下手指:“啧,一股孙子味儿,”   “少他妈招惹我。”   他说完继续走自个儿的,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后头那人脸上是副怎样的表情。   一直想揍那个龟儿子,张西尧压根儿不怕处分,他不爱惹事,不然还得让亲哥来学校摆平,回回都忍住自己的冲动,真动起手来十个蒋鹤飞都不够他揍的。   挡道狗耽误时间,张西尧晚到了会儿,顾乐已经来了,帮一小孩儿练过人,其他的练投篮。   “学长!”   “尧儿!”   张西尧冲他们挥挥手,去更衣室换衣服,出来找个地儿席地而坐,看他们练习。   被膈应得够够的,心口梗着,这些破事儿他不跟叶端说,都是自己消化。   顾乐满头大汗地过来喝水,看他脸色不太好看,问怎么了。   “来的路上碰见那孙子了。”   篮球队一直称呼蒋鹤飞为“孙子”,顾乐骂了一句,问:“你俩没打起来吧?”   张西尧笑骂:“想什么呢!打起来还吃处分我又不傻。”   顾乐在他身边坐下,“你说那孙子嘴怎么就那么欠。”   张西尧盯着一上一下的篮球,跟他说了路上的对话,顾乐愣了。   上回张大帅过二十岁生日,钱少爷带了挺多人去的,但是都是关系不错的,真心话大冒险都听见那通电话了,他们都不是嘴大的主儿,蒋鹤飞怎么知道的?   “谁给抖出去的啊?”   张西尧拧开水瓶喝一口,喉头滚动了下,摇摇头:“他知道也没什么,就是怪膈应的。”   顾乐拍拍他肩膀:“别烦,我这两天打听打听。”   俩人一块儿站起来训练,看得出张西尧是真心烦,投篮都没进几个。   ……   周末,叶端要去看外公外婆,老叶身份尴尬不去可以,他不成,正儿八经的外孙。   他提前跟张西尧说了自己这周末的行程,张大帅还挺受用的,叶老师知道自己汇报去哪儿干什么了,真乖。   张西尧没跟他讲要复查的事儿,自己去就ok。   外公外婆住的是独门小院儿,在老城区那一带,老叶把东西给儿子放后备箱就上楼了。   路上外婆打电话,老太太是南方人,到北方生活那么多年口音还是软绵绵的:“乖乖,不着急哦,外婆等你来呀。”   “嗯,我知道了外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叶端挂断电话,打转向灯等左转。   老城区旧了点儿,熙熙攘攘的,但是热闹,树下围一圈儿老头儿老太太打麻将下象棋,叶端车大,停车耗挺长时间,停好拎了东西才往里走。   都是老叶准备的,老太太爱吃干果,老头儿爱喝茶,叶端两手满满当当。   他刚进门儿就听见有个女声:“妈!汤您放盐了没啊!”   叶端僵在原地。   厨房的帘子被掀开,露出来张与他极其相似的脸。   两人对视着,一言不发。   外婆从里屋出来,打破宁静,她接过叶端手里的东西:“啊呀,每次都这么有心拿这些,我和你外公吃不完的。”   叶端跟外婆一起进去放东西,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说你不要怪外婆告诉你妈妈,她很想你,好好聊一聊。   小叶叹口气,点头说好。   他至今不知道对程灵羽是个什么感情,母子俩好像从来没好好相处过,小时候家里经常见不着人,再后来就一直见不着了,直到高中才有物质弥补,偶尔见一次面就针锋相对。   外公笑呵呵地拉他去院子里晒太阳,说养的乌龟又长大了,跟他快一样年龄了。   程灵羽已经坐在凳子上喝茶,叶端坐在小桌的另一侧,捧一杯白水。   “你怎么不叫我?你还知不知道我是谁?”   叶端不冷不热地回答:“我爸的前妻。”   他跟亲生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样像,脾气也继承了不少。   程灵羽剪了短发,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还是能跟当年拉着箱子离开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叶端,我是你母亲,我是你妈!”   被点名道姓的人哂一下,没接话。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叶端说,组建新家庭后她又有了个儿子,这句话说完以后发现无法拿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与叶端沟通。   这个孩子,已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也长了满身的刺,他和自己多像,连哂笑时嘴角的弧度都一样。   她捂住额头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隐隐带了些哭腔:“妈妈一直很想你,你连叫我一声都不肯吗?”   “吃饭吃饭,灵羽过来盛汤!”   外公在厨房喊,程灵羽揩了把眼角,说句来了。   叶端帮外婆涮碗筷,十二点,餐桌坐满四个人。   他看见了莲藕排骨汤,顿时心里一软。这是小时候最喜欢的汤,回回都能多吃半碗饭。   一顿饭还算和谐,老太太有意安排让母子俩坐在一起,程灵羽帮叶端添汤,也接受了。   外公外婆对视一眼,招呼外孙赶紧趁热喝汤。   午餐吃完,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有老太太在,气氛没那么剑拔弩张,程灵羽问他学业与生活上的事情,叶端一一回答,语气依旧不冷不热,客套又生疏。   两点多,该离开了。   “外公外婆,我走了。”   老两口儿送他出门,叶端回头看见程灵羽望向自己的眼神,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不知道如何形容,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   他坐进车里,吐出口浊气,看眼手机,有张西尧的消息:怎么样?外公外婆身体好不好?   叶端戴好耳机拨电话,发动车子。 第24章 我可就亲你了啊   张西尧刚做完胃镜,脸色难看得要命,看见他们家叶老师来电话,把纸杯放一边儿,清了清嗓子走到人少的地方接起:“喂宝贝儿?”   声音有点儿哑,电话里听不太出来。   “西尧,”叶端喊他,“你在哪里?”   张西尧看了一眼科室,心虚道:“搁家呢。”   听见他声音,叶端心安很多。   “我,想见你。”   张西尧愣了下,笑开来:“诶哟,这么黏我啊叶老师,你是猫变的吧?”   这边儿还没听到回答,就听护士大声喊:“15号病人15号病人!”   张西尧急着想捂话筒,晚了,人已经听见了。   叶端一瞬间眉头皱起来:“你在医院。”   张西尧“嘿嘿”笑,小心翼翼解释道:“来复查。”   “还是咱们学校附属医院?”   “嗯。”   叶端说句“等我”就挂断电话。   张西尧看着通话中断的界面有点儿想笑,宝贝儿这么霸道呢。   叶端一路上超了不少车,到医院把车随便丢一停车位上就乘电梯去内科的楼层。   张西尧正听医生说话,是他们学校前几届毕业的学长,说他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以后多养养就行,到时候等通知来拿胃镜报告。   门被打开,医生吓一跳:“诶呀我滴妈,这位病人您先在外头歇歇,到号了会叫您。”   张西尧往后一看,拧着眉毛的叶老师有点儿凶巴巴,怪不得给人吓着。   “不好意思学长,这是我家属。”   胖乎乎的大夫夸:“你们家基因挺好。”   敢情是当成兄弟了。   张西尧忍笑点头,叶端凑上来问情况:“怎么样?还难受吗?”   “没事儿了。”   叶端又看向医生,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胖学长重复了一遍,笑呵呵的:“两三个月来复查一次,多养养就好。”   两人道了谢出来,张西尧两手一摊:“你看我没骗你吧,真没事儿。”   “骗了,”叶端很认真,“你骗我说你在家里。”   张西尧哼哼两声:“善意的谎言嘛,我又不是小孩儿,刚好你去外婆家就没告诉你。”   “不要再这样了,可以吗?”   “不要瞒着我。”   张西尧被他看得快融了,头点得像鸡啄米,说好。   他是司机给送来的,自己没开车,叶端问完就带他去停车场,要送张西尧回家。   电梯到这层,人不太多,就进去,下到三楼,人忽然就多了。   张西尧靠在后面的栏杆上,叶端跟他面对面站着,把他护在里头,自己被身后的人挤得一拱一拱,脸上的表情特好玩儿,呆呆的,窘迫着,眉头微蹙。   张西尧知道他不爱去人多的地儿,伸手扯扯他的胳膊,把人往里拉了拉。   距离又近很多,张西尧说:“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叶端艰难地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   他今天穿了件很有设计感的黑衬衣,跟平时在学校见的不太一样,更好看了。   张西尧近距离好好观赏了叶老师,得到一句“我脸上有东西吗”。   张大帅:“……?”   情调什么的,不存在的。   好容易从电梯出来,叶端把钥匙给张西尧让他先回车上休息,自己抽根烟再回。   “我等着你。”   叶端掏烟盒的手一顿,皱着眉头:“你不能闻烟味儿。”   “又不抽,我闻闻还不行吗?”   叶老师寸步不让:“不可以。”   张西尧去够他手里的打火机,说帮他点上烟就走。   叶老师铁石心肠,依旧摇头。   闹了会儿,张西尧凑近:“你再不同意我可就亲你了啊?我说到做到。”   叶端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下:“……那你亲吧。”   ???   叶仙儿可以啊,长进了。   张西尧同学很欣慰。   于是理论付诸实践,他抬起叶老师的左手,啾——   轻轻吻了下食指指节。   一触即分,像是被羽毛拂过。   叶端耳朵根儿又红了。   张西尧撩完就跑,趴车窗上看人家吸烟。   离得不远,叶端衬衣挽到小臂,咬着烟卷点火,手臂线条特别好看,背影撩死人。   叶老师肩宽,腰又窄,能看出来他身上的肌肉轮廓,穿衬衣贼苏,张西尧贼想扒衣见君。   等烟味儿散得差不多,叶端才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张西尧早就收拾好表情。   “我送你回家。”   “见家长?走走走,我妈老说让我带你回家,她想看看。”   叶端笑一下,提醒他系安全带。   张西尧报了地址,眯着眼睛靠座椅上。   他家庭条件挺好,举手投足能看出来,报的地址是A市最有名的富人区,叶端听了也没太大反应,发动车子驶离医院。   到院门口让警卫给拦了,张西尧把副驾车窗摇下来打个招呼才进去。   继续往里走,张西尧说:“等会儿我就告诉他们,以后二少奶奶的车不准拦。”   二少奶奶。   叶老师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是没忍住笑。   张西尧扭过去,眼睛睁溜儿圆:“笑什么啊,我说真的,等你进我们家门儿真是二少奶奶。”   “你不是见过我哥吗,我们家俩孩子。”   叶端说挺好的,恰巧就到了大门口。   张西尧“啧”了一声,明显的不乐意下去,想赖着。   “叶老师,”他笑,“你还没说为什么今儿想见我呢。”   叶端把着方向盘:“没什么。”   见到张西尧后,那些不痛快烟消云散。   张大帅想到什么似的,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下车:“想我就找我,”   “一直都在。”   叶端莞尔,点点头。   张西尧他们家是真的大,喷泉花园别墅,设计很考究,处处能看见有佣人在忙碌。   一般的家庭条件是没这么大手笔,叶端不在意这些,他只觉得张西尧家里氛围一定很好。   看张西尧进门前冲自己挥手,叶端鸣了下笛,驶离这里。   张西尧进屋就看见老张跟吴女士正贴落地窗上往外看,两人嘀嘀咕咕:“看见脸了吗”、“感觉还可以”、“诶哟怎么走了”。   二老一扭头,瞧见张西尧,异口同声道:“怎么不留人在家吃顿饭再走?”   他们了解自己儿子,能送家里来的肯定就是新对象没跑儿。   还是见他头一次带人认门儿,上一个是自己找来的不算。   张西尧耸耸肩:“太仓促了。”   确实太仓促了,才确定关系呢。   叶端开了半个小时才到家,老叶在阳台上晃着躺椅喝茶。   听见门响,抬头问小叶:“回来了,你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   叶端回答后,把钥匙放桌上,抬手把纽扣解开一颗,去厨房接水,然后抱着杯子跟老叶一起坐阳台上。   “她也在。”   叶教授僵了下,扶一把眼镜,没说话。   父子俩对着沉默,各有所思。   晚上张西尧洗完澡给叶端发消息:少奶奶,老夫人今儿催我带你回家。   还没回,应该是在洗澡,张西尧把手机放一边儿,开电脑耍了两盘游戏。   过会儿来消息,不是少奶奶,班级群艾特全体成员。   有个朗诵比赛“新月杯”,规模挺大。初赛复赛都在本地,决赛月底在帝都举行,明天开通报名通道。   张西尧看完直接无视了,嫌麻烦。   过会儿班长私聊他:叶教授刚问你去不去,我说你没回复,他就让我再来问一遍确认一下。   张西尧想了想,说行吧我去。   老叶对他挺好的,不想拂了他的期待。   不好的就是这段时间又要忙起来,找稿、定稿、抠稿,再比赛,能进决赛的话起码要在帝都呆两天。   这就意味着从明儿开始到月底,谈恋爱的空档又少了。   张西尧呈“大”字型瘫在床上,面朝天花板走思。   手机提示音响起来,张西尧抓起来一看,是宝贝儿。   “刚在洗澡。”   “听老叶跟人发语音,提到你了。”   张西尧跟他说了新月杯的事情,估摸着又是老叶给定稿抠稿。   叶端说挺好,让他加油,争取抱奖杯回来。   张西尧猜叶教授还不知道他跟叶端的事儿,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感觉怪奇妙的。   他举着手机打字:周一就要去爸爸办公室了,紧张。   叶端点开微信电脑端,没反应过来:不来学校?   看着人上钩了,张西尧笑嘻嘻地打了一行字出去:去啊,找爸爸定稿子。   叶端幡然醒悟,扬起嘴角,张西尧是真能撩。   两人闲聊着,张西尧巴不得自己吃饭吃了多少粒米都要告诉人家,看聊天记录自己都嫌唠叨。   小叶过会儿收到老叶的转账,一头雾水地握着手机去书房找他:“爸,生活费给过了。”   叶教授老神在在地翻著书,从眼镜后看他:“恋爱经费。”   叶端:“……”   老叶从书桌后面起身去楼下添水,拍拍儿子肩膀,“当初你爷爷也是在我和你妈……”他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这个话,笑道:“你这个年纪,想做什么就去做,把钱收了。”   叶端点点头,说谢谢爸。   回房间后,张西尧的消息弹了十来条,喊叶老师,喊宝贝儿,喊少奶奶,喊家属。   叶端敲了一行字过去:叶教授知道了。   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没挑明白。   张西尧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紧张兮兮:什么?知道了拐跑他儿子的是他学生?   叶端忍着笑回复只是知道自己有情况,多给了经费。   合着是逗他玩儿,张西尧放松下来,脑瓜一动,冒出来个主意。   他把手机凑到嘴边儿,声音放软放虚:   “叶老师你好坏啊,”   “我好喜欢。” 第25章 哥哥有空再来玩儿   周一下午,张西尧下了第一节 课就去办公室找叶教授了。   “你过初赛进复赛肯定是没问题,但是这次人多,还有几个传媒学院的学生参赛,不是说咱们比不过,咱不打无准备之仗,明白吗?”   张西尧拿着文件夹点头,说明白,会尽力的。   老叶指指椅子让他坐,备选的几篇稿件都给张西尧讲了一遍。   张西尧发现他们父子俩真挺像的,不是说长相,就是身上那股沉着的气质,简直自带大佬光环,就是叶教授更亲切一些。   有时候跟叶端闲聊,会说起来老叶,他们专业的学生都挺喜欢他,乐意上他的课。   学艺术的个性都强,说句不好听的,很多心高气傲的主儿看谁都不顺眼,包括老师,大一的时候给一刚毕业来带他们的研究生气得直哭,哭完就辞职走人不干了。   张西尧敬爱老叶,喜欢小叶。   该指点的都指点差不多了,叶教授就让他回去上口朗诵,选出来自己最喜欢的参加初赛就行。   办公室门儿刚打开,就撞上祝菱,那姑娘手里拿着一沓稿件,张西尧正准备跟她打招呼,祝菱只虚虚地看他一眼,从他身旁挤过去。   张西尧半空中的手僵在原地,收回来揉了揉鼻子,转身把办公室门带上。   他回寝室,钱多多正在侍弄几盆多肉,人高马大的一男孩儿,动作谨慎又细致,看着怪滑稽的。   “哟喂,”张西尧坐凳子上解鞋带儿,揶揄他:“钱少爷要在阳台种菜?”   钱多多把两盆弄完的放阳台,头也没回:“啧啧,新传希望之星回来了。”   他们俩经常这么互怼,谁都不会往心里去。新传希望之星是以前教表演的老师给张西尧取的,给他们这一帮子膈应得没边儿,后来那老师怀孕辞职,这个绰号就拿来互怼时候玩儿。   张西尧把稿子放桌上,拧开瓶依云灌了两口,冲钱多多摆摆手:“我认输,求你,别喊了。”   他走到钱多多旁边儿,看着一把多肉苗,拿手指轻轻戳了下,软软的,肉感十足。   “那什么新月杯,你报不报?”   钱多多继续往剩下的盆里填土埋苗,说:“不报,没兴趣。我本来就不是很爱这一行儿,混个毕业证回家就行。”   张西尧点头说好,跟他说自己要在阳台练下稿子,会有点吵。   钱多多不在意这个,就让他去。   一人对着后山练稿,一人摆弄多肉,等阳台让钱少爷摆摊儿了,张西尧也终于敲定下自己的初赛稿。   钱多多在洗手池洗手,说:“你刚去找老叶了吧,咱这些老师我都看不惯,就他还挺好。对你挺够意思,亲儿子似的,这搁古时候你不得敬人家拜师茶?”   “给他磕头都行。”   拜师茶,张西尧笑两声,磕头肯定是不可能了,敬茶倒是能敬,不过得叶端跟他一块儿跪着敬,他好改口管老叶叫爸。   张西尧练完饿得前胸贴肚皮,疯狂想念起以前吃过的一家鲍汁捞饭,抓起手机打算定外卖,他想了想,点了捞饭跟其他东西先下单,填的是叶端的电话。   过了五六分钟才自己下单,问了下钱少爷,他要吃蟹黄面,就一起点了。   钱多多把一盆多肉搁他桌上,胖嘟嘟的,挤在一起,透亮儿,他就忍不住拿手去戳戳摸摸。   “诶诶!轻点儿!”钱多多咬重“冰灯玉露”四个字,“就这一盆。”   猛张飞绣花,粗中有细嘿。   “行行行,”张西尧把爪子拿开,“谢谢钱少爷,我请你吃饭好吧。”   他这边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来,有电话。   张西尧看了一眼,美滋滋地接起来:“宝贝儿?”   钱多多光速逃离虐狗现场,去阳台给多肉们浇水。   “我在你们寝室楼下,方便下来么?”   方便,可太方便了。   张西尧说了句“等我”就踩着另一双拖鞋下楼。   叶端挂断电话,站在楼梯门对面,手里拎个大纸袋。   张西尧挺急,没坐电梯,楼梯下得飞快,刘海都飞成了中分。   十月多了,叶端白T黑色休闲裤,外套了个TB的藏青色开衫,干干净净,很衬他。   张西尧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叶端笑起来,看着他的脚:“怎么这么急?”   他自个儿低头一看,走的时候没在意,拖鞋穿成了两只左脚。   “神仙召唤,我可不得快么。”   叶端把纸袋递给他,张西尧接过来,问都是什么。   “市里新开了家手工糖果店,我每种口味都挑了一些,还有,”他像是不好意思,“给你煲了汤,喝的时候用楼层微波炉热一下。”   仙儿还挺心灵手巧。   微风那个吹,心火那个烧。   张西尧说好,坏水儿又涌上来:“叶哥哥,我不会用微波炉。”   撒谎不带打草稿,比真的还真。   叶端叹了口气:“我跟你去,少爷。”   他这声“少爷”一丝批评意思都没有,无奈的,带点儿包容的宠溺。   张西尧如愿以偿地把人带上来,进611,钱多多简直一个大写的震惊,说话都磕巴了:“学,学长好。”   叶端冲他笑一下:“你好。”   钱多多是学生会的,跟他打过交道,见识过以前的冰山脸,被叶端的笑搞得不知所措,感觉忒魔幻,不真实。   张西尧把拖鞋换成了在寝室穿的,叶端把东西一一从纸袋里掏出来,拿了饭盒去走廊尽头的储物间,后头还挂个姓张的小跟班儿。   微波炉跟冰箱,还有寄存在这儿的啤酒跟蔬菜,什么都有,男大学生神奇得很。   张西尧当起了甩手掌柜,靠在桌角看叶老师忙活。   胡萝卜排骨玉米汤,切得整整齐齐,颜色搭配也赏心悦目。   微波炉“叮”一声,汤热好了。   香味儿散发出来,张西尧吸吸鼻子:“手艺不错。”   “我帮你拿回去就走,尝尝合不合口味。”   两人经过的地方都飘着汤的烟火气,有男生打开门往外看。   回寝室,叶端还真放下饭盒就要走。   他今天其实挺忙的,挤出来时间给张西尧送东西。   二少依依不舍二少奶奶,要送他下楼,让人给按座位上喝汤。   叶端没忘把他们寝室门带上,张西尧趁没关严实喊:“哥哥有空再来玩儿!”   钱多多闻着味儿凑过来:“好香啊。”   张西尧让他拿自个儿碗来,分了一半给钱多多。   排骨很嫩,胡萝卜入口即化,玉米软烂,盐度也是刚刚好,两人抱着容器喝了个精光。   “啊,”钱多多摸着肚子感叹,“学长手艺也太好了,我爱他!”   “滚滚滚,我的人你爱什么爱!”   钱少爷被叶端的一碗汤收买,对人家死心塌地。   被念叨的人刚走到图书馆,接到陌生电话,说外卖到了。   外卖?   叶端只好改变路线去学校门口。   外卖小哥从箱子里拎出来一大兜吃的递给他:“叶先生您的外卖。”   叶端道了谢,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直接回寝室,给张西尧说吃食拿到了后,一样样拆开,捞饭,粥水,小食,摆满一桌子。   刚好郑一回来了,看见这一幕:“你把家搬来了?”   “没,家属给买的。”   郑一耸耸肩膀,暧昧一笑:“嘿哟,家属。”   张西尧的光芒顺便普照了郑一同学,抹着嘴巴夸有品位。   ……   周六,“新月杯”初赛在市文化中心举行,张大帅跟诸多同学一道儿坐上学院大巴,导员跟着。   人是真的多,连带其他学院的人,光是他们学校就来了三辆大巴,更别提那几个传媒学院,感觉是全校出动。   没事儿,不虚。   手机在裤兜里振动,拿起来一看,是叶老师。   “大宝贝儿:我在台下,加油。”   他回了个胜利的手势。   张西尧手气一直挺臭,抽了个1号。   班长拍拍他的肩膀,很是同情他这个运气。   还是有些紧张,张西尧手心儿出汗,刚擦干净纸还没丢,后台工作人员就示意他上场。   台下坐一排评委,后面是观众。   张西尧鞠了个躬后站定,报了顺序号跟自己名字,开始朗诵。   《南京大屠杀》。   灯光太过晃眼,除了评委的脸,什么都看不清。   开口时不少评委都抬起头来,张西尧看不见,他彻底融入自己的表达当中。   他也看不见坐在角落里的叶端始终用一种温柔的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学会什么很容易,擅长稍难,精通更难,出彩难上加难。人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出彩,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张西尧很优秀。   最后一个音节吐完,一滴热泪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张西尧鞠躬后以掌声为背景音走下台。   有人说尧儿你太棒了,有人说希望之星666,有人说你去休息,张西尧接过导员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不知是汗还是眼泪的液体,坐在凳子上喝水。   他的手机又在振动,很多人,老叶的,钱少爷的,亲妈的,宝贝儿的。   张西尧点开叶端的对话框,输入:我没给老叶丢人吧。   回信很快过来:你很棒。   接着发了几张照片,一张张点开原图,他真是佩服叶老师,这种灯光用手机也能把自个儿拍得人模狗样。   他跟导员说了一声不跟学校车走了,溜出后台跑观众席去,摸到叶端身边坐下,用胳膊肘戳人家。   “同学,我采访你一下,你感觉这里面谁最好?”   叶端轻轻笑了笑:“1号选手张西尧。”   “真巧,”张西尧回以笑容,“我也这么认为。” 第26章 少爷这个称呼   被自己喜欢的人给予肯定,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张西尧的左手被叶端攥着握了握,他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牵了下手。   脸皮比城墙厚、骚断腿的张大帅罕见地脸红了。   叶端把手松开,张西尧不敢看他,一直低着头回消息。   结果要等两天后才能出来,他们看了会儿别人就一起离开。   已经快十一点,叶端问他想吃什么,完事儿后给他送回家。   张西尧念起来虾,就去了家专门做虾蟹的馆子,点了不少,他对吃这方面挺舍本儿,也没准备让叶老师掏钱。   他爱吃虾,但是不喜欢剥虾,平时家里都用不着他自个儿动手,到外面只能自己来,一只虾剥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到底是蜜罐儿里泡大的,还是有点儿少爷习惯。   叶端皱着眉头看他自力更生了几只,另找服务员要了俩碟子,带着手套开始剥虾。   他速度很快,去掉虾头按住虾尾一拉,一条虾肉就出来了,比对面的某位菜鸟快了不知多少倍。   剥完满满一碟推给张西尧。   “我给你剥,先吃。”   少奶奶也太贤惠了吧。   “谢谢叶老师。”   张西尧没吃,先把手套摘了拍照发朋友圈:[爱心]。   发完才开动,虾挺新鲜,回味甘甜,但是叶老师更甜。   叶端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一些细致末梢儿、边边角角都能照顾到。   而且这种温柔不显山不露水,外人根本看不着。   我运气也太他妈好了。   张西尧感叹着,迅速扫荡完那一碟大宝贝儿剥好的虾,另一碟又递过来了。   叶老师没动几下筷子,全程在给他剥虾。   见人不动弹,叶端问:“不要了?”   张西尧摆摆手:“我好胀。”   他吃的速度赶不上人家剥的速度,叶老师投喂的东西又舍不得不吃完,给自个儿撑着了。   叶端实在是没忍住笑,递杯水过去:“傻不傻啊少爷?”   傻,忒傻。   张西尧捂着脸,从小到大没干过几件蠢事儿,大学以来犯的蠢全让叶老师瞧见。   趁他还在缓着,叶端到前台结了账,洗个手回去。   张西尧缓过来劲儿,咬着吸管托着脸思考人生。   我为什么又在他面前丢了一次人?难道脸皮厚就不要面子的吗?   “好点儿没?”   张西尧回神,说好了,站起来穿外套。   他们家怎么走叶端知道,路上靠边儿停了下,给张西尧说去买个东西。   张大帅往外一打量,一家连锁药房。   美人儿挺主动嘿。   吃完饭运动运动也挺好。   那我订个酒店吧,好像有家情侣酒店还挺不错的?   他打着小算盘,选着酒店悠哉悠哉等叶老师回来。   算盘打岔劈了,人手里拿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什么跟那什么,而是,一盒健胃消食片。   看着正人君子的叶老师,张西尧深觉自己老太太靠墙喝稀粥,抠两个消食片塞嘴里,把那点儿小心思嚼吧嚼吧咽肚子里。   幸亏还没选好酒店。   他嚼完问叶端:“叶哥哥你怎么有空来看比赛?这周末不忙吗?”   “还行。”   老叶到外地搞讲座去了,小叶从他那儿套了两句话就知道了初赛地点跟时间,过来给张西尧同学加油。   张西尧坐车就一话痨,一路闲聊。   车再进门儿的时候直接放行的,毕竟是二少奶奶。   家里吴女士正在花园里跟姐妹们一起喝下午茶,扫一眼看见辆黑色路虎,边听人讲话边往那边儿瞟。   想也不用想,他们家二少肯定在车上。   叶端下了车,因为张西尧说这会儿下午茶时间家里阿姨烤了不少小蛋糕跟小饼干,要让他尝尝自己最喜欢的小饼干的味道。   看着自家傻儿子急急忙忙地进门,又风风火火抱了一大兜点心出来,吴女士就想笑。   张西尧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刚烤出来,我都给扫荡完了。”   阳光耀眼,他眼里的光更胜一筹。   叶端莞尔:“谢谢少爷。”   个儿挺高,条儿也顺,身板站得直,吴女士这个方位只能看见张西尧口中“心动对象”的背影,得出来这么些结论。   就是又没瞧见脸怪遗憾的。   看着两人又说几句话,“新欢”拉车门上车,能看见点儿侧脸。   还挺帅,傻儿子眼光真不错。   叶老师走了,张西尧准备扭头回去,跟一脸“我懂”表情的亲妈眼睛对上。   张西尧:“……”   往旁边儿看还有老妈的姐妹团,他就过去打了个招呼。   吴女士在儿子要走的时候当着他面儿给转恋爱经费,又加了一句“眼光挺好”。   张西尧笑了下就回房间去,给叶老师转饭钱,就是人一直没收。   张董跟张总人没在,朋友圈点赞评论却一个不少。   “哥:啧啧啧。”   “张英俊先生:好。”   岑重山单独跟他发的消息:可以啊学弟,厉害。   张西尧回了个呲牙的表情。   岑重山:我不是吹我自己哥们儿,讲真,小叶子这人挺好的,希望你俩长长久久。   就是他有时候自闭起来特他妈欠揍,惹你不高兴多担待。   张西尧没过分把这话放心上,回了个好。   叶端说还行就是字面意思,晚上熬夜不用太久,还行。   本来前几天计划着是今儿白天弄完,因为去看张西尧比赛时间顺延往后推。   修完片儿一点多,他打了个哈欠,把电脑关了去洗漱。   睡着还没一个小时,做梦了。   梦见被母亲丢下,追不上。   闭了会儿眼也睡不着,干脆起了床,家里烟恰好抽完,叶端翻找了一圈儿,随便披了件衣服下楼去小区对街的24小时便利店买烟。   没什么人,路灯亮着,一条街长得像是望不到尽头,虚幻空间似的。   他回了家,在自己房间抽烟,万宝路黑冰爆珠,薄荷味儿直冲天灵盖儿,挺凉。   在山顶上看城市是一番景色,在高层中看城市的夜又是另一种意味,让人感觉很孤独。   他迫切地、狼狈地需要切断自己与突如其来的泛滥的孤单感之间的联系。   第二支烟被点燃,叶端叼着烟卷去拿手机,想任性一把。   翻到张西尧的聊天框,几个小时前道的晚安,准备给他打电话,手指接触“语音通话”时停下,直接按了锁屏键。   两点多,肯定睡了。   叶端把手机放回原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第三次按下火机。   ……   初赛结果出来,意料之中的,张西尧进了复赛。   同届的有祝菱跟班长,大三的四个学长学姐,大一是一个学弟,新传学院报名的一共二十五个,进了八个,还不错。   导员在群里公布名单后清一水儿的“恭喜”,不过这个恭喜是真是假只有各人自己心里清楚。   张西尧截了屏给叶端发过去,又发个胜利的表情。   复赛决赛安排时间挺紧,得抓紧准备。   “少爷真棒。”   不知道为什么叶老师对“少爷”这个称呼情有独钟,反正张西尧答应的也很快就是了。   收到回信,他把手机揣兜里就拿着两篇拿不定的稿子去办公室找老叶。   门锁着,人不在。   老叶显示TIM在线,张西尧给他发了消息,过会儿才回复是突然有事儿出去了,十分钟后回来。   十分钟也不长,张西尧就跟个门神似的守他办公室门口。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一点儿没错,又碰到祝菱。   她没打招呼,直接问:“叶教授不在?”   张西尧被她无视过几回,说:“门锁着你没看见?”   “他去哪儿了?”   她口气实在不好,张西尧靠在墙上睨她一眼:“那我怎么知道?”   祝菱瞪他,张西尧眼观鼻鼻观心直接无视掉,继续倚在墙上刷微博。   谁也没走。   叶教授真是十分钟后回来的,看见他们俩一边儿一个给办公室围了,打趣两句后开了门。   老叶和颜悦色地让他们坐,自己给茶杯添水:“复赛稿子找好了?”   “好了。”   “没。”   闻言老叶看了张西尧一眼,抿口茶先找祝菱要她准备好的稿件。   稿子太大,《无字碑歌》,又烂大街,直接就给pass了,让她回去再找找。   女孩儿走了,老叶转向小张同学:“西尧,你呢?”   张西尧把画成花花绿绿的稿子递过去:“我拿不准。”   姜还是老的辣,叶教授直接给他拍板敲定了一篇,明天再来过稿。   他跟老叶道了别,准备回寝室拿衣服去篮球场,撞上树底下拥吻的一男一女,感觉有点儿眼熟。   再一看,竟然是祝菱和蒋鹤飞。   张西尧眼睛被辣得快要认不着东南西北,低头看手机,从他们旁边过去。   这他妈是什么操蛋发展啊。   别人什么样儿跟他没关系,在心里吐槽一句就过去了。   他拎了包去体育馆,换好衣服自己练投篮,手机丢篮筐下面,没多会儿来了个电话。   是顾乐的,问他在哪儿。   “篮球场,咋?”   顾乐:“有个事儿给你说,等我一下。”   张西尧:“什么事儿这么紧急,不能电话聊?还得你跑一趟。”   “不能,”顾乐说,“我过去找你。”   张西尧把手机放一边儿,继续练投篮。   三五分钟后,顾乐来了。怀里还抱著书,估计刚下课,他把书随手一扔,坐在地板上,招手让张西尧过来。   张西尧夹着球过来,仍旧笑嘻嘻的:“怎么了?”   顾乐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你是弯的那事儿,是祝菱告诉蒋鹤飞的,上回给你过生日她不是跟着么,然后玩游戏的时候一桌人都看见你跟你对象打电话,他们俩是前段时间搞上的对象。”   张西尧挺膈应的:“行,我知道了。”   二少现在什么心情?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儿,恶心到家了! 第27章 我给你提提神   张西尧想着只要蒋鹤飞那孙子不来招惹自个儿,就爱咋咋吧,跳梁小丑似的。   至于祝菱,用顾乐的话来说,就是脑残粉大型脱粉回踩现场。   不管怎么着,先把新月杯这篇给翻过去。   复赛的日子临近眼前,是个工作日。张西尧选好衣服躺回床上,发消息问叶老师会不会来。   叶端是想去,心有余而力不足,周三满课,还有俩论文要写。   “好遗憾,”   他看张西尧弹消息过来,在键盘敲几个字正准备回复,对方又来了一句。   “那你就没法看见我在台上帅到爆炸的样子了。”   骚死得了。   叶端把打好的“确实遗憾”给删掉,回了个“我能想象到”。   张西尧在这边躺床上打滚,惊得钱多多以为他犯羊癫疯。   妈的,叶老师好绝一男的。   复赛手气没那么臭,中间靠前的顺序号,发挥稳定,就是正常水平,张西尧下来后在观众席看,好几个都特厉害。   其实进不进决赛都无所谓,他跟别人间的差距的的确确能看得出来。   复赛和决赛之间间隔时间不多,等完事儿了直接宣布的名单,张西尧倒数第二危险进了决赛。   这个运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A大这回进决赛的就他和一个直系学姐钟诗诗,其他学院全军覆没。   他还挺意外的,硬着头皮上呗。   吃个饭回学校后,张西尧扒了一身衣冠禽兽皮去洗澡,手机扔桌子上,错过了叶端的消息。   他出来没穿上衣,裹着个大浴巾擦头发。   把手机按亮就看见他们家叶老师发微信,看看时间八点,弹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叶端正在噼里啪啦敲论文,手机在一边儿嗡嗡震,他扫一眼,接起来,对张西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插上耳机才说话。   “叶老师,嘛呢?”   “敲论文。”   张西尧痞坏痞坏地笑:“那我给你提提神。”   没等人家反应,他把摄像头猛地往下一移——   不见了少爷的脸,只留锁骨胸膛和腰腹。   他挺白,锁骨突出,腹肌不甚明显,但是胜在匀称,线条流畅。   停了两三秒再把摄像头摇回自己脸上,看见叶老师脸红得跟什么一样。   张西尧还不消停,故意问:“怎么样?”   得亏郑一在聚精会神地赶ppt,没注意他这边发生了什么。   叶端把手机往自己方向移了移,说:“把衣服穿好,不要着凉。”   张西尧拉长声音答应,说完这次比赛情况就挂了,不能耽误人正事儿。   复赛过后他就开始忙到头秃的日子。   决赛老叶郑重考虑了一下,让他跟钟诗诗合作,双人朗诵《钗头凤》,男吟陆游,女吟唐婉。   因为题材的缘故,叶教授是建议服装最好符合,本来想租衣服,钱少爷一句“脏”给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就只有买,钟诗诗挑好了给他看,张西尧看着差不多的选了一套,服装这茬儿就解决了。   钟诗诗就比他大仨月,挺玩得开,很照顾他,而且另一方面,她也是个弯的。   同类相吸,钟诗诗说张西尧身上的味儿太好认了,一看就是个gay,还让他别被人骗了。   “那不能够。”张西尧说。   日子跟长了飞毛腿似的,后天就该动身去帝都。周五晚上,张西尧和钟诗诗约好在地下教研室碰面儿过最后一遍稿子,完事儿后九点多了。   “学姐拜拜,后天下午高铁站见!”   他跟人道了别,出门刚好撞上正准备进屋的大宝贝儿。   叶端:“好了么?”   “好了,”张西尧回答,还挺疑惑的,“你怎么没回家?今晚没事儿吗?”   还真有事儿,给推了,专门儿来接张西尧。   叶端没回答,伸手揉揉他脑袋:“去吃夜宵?”   张西尧求之不得,屁颠儿屁颠儿跟着走了。   去吃的烤鱼,上回暑假跟岑重山和汪洋去的那家,打车走的。   明天周六,张西尧要了一扎现酿啤酒,特地征求了少奶奶的意见,可以喝一点点。   鱼刺少,拿筷子拨去沾满酱料的鱼皮,鱼肉雪白,一瓣瓣的,很香,叶端嘱咐过不要太辣,张西尧吃得挺高兴。   “叶哥哥你知道我今儿过稿子?”   叶端摇摇手机:“问了你室友。”   钱多多被一碗玉米排骨胡萝卜汤收买,彻底成了学长的头号小粉丝儿,毫不犹豫全盘托出张西尧的动态,去哪儿、跟谁、干什么,贼拉详细。   “噢,我后天下午的高铁去帝都,周一晚上或者周二上午回来应该。”   叶端抿一口酒,随后放下杯子戴手套给他剥小龙虾:“没时间送你,看看回来能不能赶上接吧。”   他这周末要去隔壁市的一座小山拍片儿,得走两天,周日晚上就要赶回来,行程挺紧。   张西尧晚饭没吃多少东西,一条烤鱼跟两份小龙虾都消灭得差不多,一扎啤酒喝完了。   叶端结账后,俩人一块儿沿着路走了一段儿,十点多了,路上没多少行人。   “就到这儿吧,”叶端在一个好打出租的地方停下脚步,“我看你上车再走。”   不多会儿就来了辆出租,张西尧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听见叶老师喊他:“少爷,”   扭头回望,看见叶端说:“比赛加油。”   张西尧明白什么,笑开来:“谢谢叶老师给我送行。”   互相道了别,叶端目送张西尧乘坐的出租离开,自己走到垃圾桶旁边抽烟。   ……我一定是醉了才会想要吻一吻他。   叶端赶走脑子里的念头,把烟掐灭,打车回家。   周日下午两点半,张西驰把弟弟送高铁站就走了,张西尧跟钟诗诗一块儿检票进站,到帝都有主办方工作人员来接。   带的东西除了生活必需品跟换洗衣物就是演出服装,行李没有很多。   车程一个半小时,他和钟诗诗刚好是一排相邻的两个座位,张西尧坐在外面,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到了。   下了高铁,又坐上大巴去宾馆,安排的两两住一块儿,他从前台拿走房卡,看来同伴还没抵达。   明儿就比赛了,钟诗诗说把衣服换上走一遍,张西尧答应,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换上比赛服装。   汉服,颜色素雅,张西尧把衣带系上,对镜子照了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真跟以前哪家的少爷似的。   他对着镜子拍了张全身照,给他们家叶老师发过去,问好不好看。   叶端周六熬了个通宵,这会儿正在旅馆补觉,晚上得回学校,手机开的振动压枕头底下,张西尧发消息给振醒了。   叶端醒得快,他从枕头下摸出来手机点开消息,看了大图,说好看。   张西尧收到回信,跟他说找学姐过稿,就把手机揣袖子里准备房间门。   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人敲门,以为是钟诗诗,他过去开门,见着一陌生的男孩儿,胖胖的,戴个眼睛儿。   大包小包的,应该是这两天的室友,还没说话,就见他先是一愣,接着往后退一步抱拳:“无意冒犯,敢问阁下是否是穿越者?”   张西尧懵了:“?”   那哥们儿又说:“阁下邓策,吾名莫紧张。”   真行,还给他改了个名儿。   “嗨,吓我一跳,”张西尧往一侧让了让,“进来吧,我叫张西尧,A大的,咱俩这两天住一块儿,莫紧张同学。”   邓策跟卸了劲儿似的抹一把脑门儿:“哎呦我去,你大白天的穿这一出是要唱戏去啊?搞得我以为遇见穿越的了,多吓人哪。”   张西尧帮他把东西拎进房间:“我准备找学姐过稿子去,刚准备走你就敲门,没张嘴呢你就搞那阵仗。”   “我叫邓策,不叫莫紧张。”邓策坐在床上,把包里东西都掏出来整理。   张西尧把微信名片二维码递他面前:“我知道了,你先收拾着吧,出去的话跟我说一声。”   俩人加了微信,张西尧就去找钟诗诗过稿子。   不多会儿就见着邓策的消息:哥们儿我出去撩妹了,晚上不回,房卡在前台。   心可真够大的,决赛前一天通宵。   他回个好,下楼找前台拿房卡回房间换衣服,然后出去吃饭。   晚上邓策果然没回来,张西尧洗完澡躺床上刷微博,叶端晚饭前跟他说要上高速,就没找人聊天。   一叶的微博账号没更新,还是前几天发的照片。   不知道第多少次把人微博从头到尾翻了个遍,张大帅看完设定好闹钟就睡觉了。   比赛下午六点开始,说是比赛,其实差不多等同于晚会。   他早上九点起床,洗漱完开开嗓下楼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收到消息去另一个房间抽签,张西尧给邓策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不接,只能作罢。   进决赛的一共三十个选手,他抽了个8号,钟诗诗抽的16号,也无所谓,俩人一组的,按靠前的名次来。   下午换好衣服去另一个房间找化妆老师上妆,走的时候莫紧张同学还没回来。   负责老师一遍遍打邓策的电话,急得像个陀螺,人总算是在四点之前回来,才没被取消比赛资格。   下午五点半,观众陆陆续续地入场,进决赛的都是实力选手,评委清一色的业界翘楚,不紧张是假的。   临上场前收到条消息,叶老师的,很简单的一句话:   “等你回来。”   张西尧顿时安定下来,拿不拿名次无所谓了,赶紧比完回A市找家属。   在台上的时候张西尧都不知道在干什么,音乐停了他和钟诗诗一起鞠躬下台,去观众席坐。   将近九点全部结束,就等颁奖。   他大脑空白,等公布结果,三等,二等,一等,都没他们。   身旁的选手各个上台去领奖合照,丢过来嘲讽与玩味的眼神。   “接下来宣布含金量最高的奖项,”主持人说,“恭喜作品《钗头凤》获得第八届新月杯特等奖!”   鼓掌声与欢呼声不绝于耳,张西尧怀疑自己听错了,钟诗诗笑着扯他一把:“愣着干什么?上台领奖啊!”   张西尧一路都是被她拉着走的,特等奖,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抱着奖杯从台上下来,手机消息振个不停,很多人来消息,他先回的老叶跟亲妈,又回的小叶。   叶老师秒回:少爷真棒。   可太开心了。 第28章 吩咐吧少爷   尘埃落定,结束完将近十点。   张西尧跟大巴回宾馆,和邓策一起进房间门,换衣服卸妆洗脸。   特等奖奖金六千,莫紧张拿的二等奖,站卫生间门口跟他说话:“可以啊兄弟,真牛批,没想到你还挺深藏不露的。”   张西尧拿毛巾把脸擦干了:“走运而已。”   这话其实有点儿装逼,但是张西尧的的确确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   邓策脸上挂着笑容调侃他:“奖金你打算用来啥呀?是不是得给对象买东西?”   “是要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单身?”   “嗨,”莫紧张一拍门框,“朋友圈都有,你对象真好,还给你剥虾。”   他顿了顿,又说:“要是我对象跟你对象一样就好了,我女朋友只知道给我发链接让我给她买,鞋衣服包口红,哎哟我他妈的,天天吃泡面,快给我吃成康师傅了。”   张西尧觉得这刚认识就把人家事儿听完了不太好,礼貌性地回复两句,谁知道莫紧张更来劲儿。   “我真觉着谈恋爱没意思,女人是真麻烦,不过就是一点儿好你知道不,”他用暧昧的眼神看张西尧,“差不多是免费的鸡。”   这话太他妈过分,张西尧听不下去,抬手打住:“你不想谈就不谈,话别说那么难听。”   邓策嘿嘿一笑:“反正她也听不着,还是你对象那丫头好。”   丫头,谁家丫头一米八六。   张西尧没接话,也不想跟这人谈论更多。三番五次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准确的是往对象身上引,挺让人反感的,油嘴滑舌。   本来说出来一趟能交个朋友,还是算了吧。   他皮笑肉不笑,懒得再多说一句话,从邓策身边挤出来,走向自己的床。   邓策没捞着趣儿,拿了睡衣进卫生间洗澡。   钟诗诗想在帝都玩几天再走,张西尧就自己买了明儿早上最早的一班回A市的高铁,五点十分的一趟,还不耽误上十点老叶的课。   他趁邓策洗澡的时候把自己东西收拾了,然后给叶端说自己明天早上八点就能到学校。   宝贝儿:机场还是高铁站?   这意思就是要来接,张西尧记着叶端周二也是十点才有课,想让他多睡会儿,说自己打车回。   对方正在输入中……   宝贝儿:吩咐吧,少爷。   张西尧心都快化了,软绵绵的,把出票截图发过去。   “哟,跟对象聊天呢。”   后头突然出现个人声给他吓一跳,张西尧迅速把手机锁屏,收了笑容往后看。   邓策擦着头发,手搭他肩膀上,咧嘴一笑:“我就看见了一点儿。”   张西尧实在是膈应得没边儿,什么人啊这是。   要学艺先做人。高中到大学,老师最经常告诉他们的就是这句话,专业再好不成人样儿等于白搭。   “我明天早上四点半就出门,你到时候记得退房。”   他说完把手机网断开,就拿了睡衣进浴室。   好在邓策睡着还挺安静的,张西尧靠在床头刷微博,一叶今儿更新了。   一条小瀑布,仿佛能听见哗哗水响。   他点了赞,评论个真好看。   一叶回复:还不睡。   张西尧点开微信,跟叶老师聊天:想你想到难以入眠怎么办啊叶哥哥?   有几天没骚,可给憋坏了。   叶端这边儿正站阳台上抽烟,看见这条反应好会儿,一个没留神儿让烟头烧了手。   幸亏丢得快,没起泡,对着光看了看,就是有些红,对着水龙头冲了一会儿才缓解灼烧感。   张西尧是不知道,他这么骚一下,让他们家一米八六的“丫头”那双漂亮的手白玉添了瑕。   “明天就见面了,快睡。”   张西尧等了将近十分钟才收到回信,叶老师这次害臊害的时间有点儿久。   他也没多想,关了手机就躺下。   叶端等身上烟味儿散了才关好门进屋,十点半了,郑一已经躺床上看书了。   他找出来医药箱,拿碘酒消毒,郑一看见了,问他:“怎么回事儿?”   “烟头烫了下。”   “我有烫伤药膏,”郑一翻身下床,走自己柜子旁找出来递给叶端,“小心点儿啊老烟枪。”   叶端道了谢,处理好伤处就还回去。   张西尧的的确确是睡不着,一半儿是想叶老师想的,一半儿是获奖激动的。   他在四点的闹钟响之前起了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拎着包就走了。   上车坐下,本来想补个觉,结果旁边有小娃娃哭,也没能睡着。   叶端先回家取的车,去高铁站时多带了件外套,又买了一份牛奶面包。   张西尧下车打了个冷颤,走的时候A市还是大晴天,也没很冷,回来下了些细雨,有点儿凉。   他才意识到,十一月初了。   走出站口一眼就看见鹤立鸡群的叶老师,张西尧就加快了脚步。   叶端披外套接东西一气呵成,张西尧一瞬间两手空空,跟着叶端去停车场。   张西尧以为自个儿跟人家差不多身材,披上衣服才发现应该是大了一个码,叶端肩比他宽些。   “安全带系好,面包在后面,不想吃就眯一会儿,到学校我喊你。”   张西尧答应,把安全带扣上,不经意地往驾驶座瞟一眼,看见人手指平白无故红了一块儿,挺明显的。   “等等,”趁车还没发动张西尧把叶端左手拉过来看,轻微红肿,“什么时候伤的?”   叶端不会撒谎:“昨晚上。”   张西尧多聪明啊,一联想就明白过来,怪不得昨晚上撩人家这么久才回,原来是受伤了。   他摸了摸叶端的手,把脸贴上去在人家掌心蹭一蹭。   疼疼叶老师。   像是找主人撒娇的猫,又软又娇。   “没什么。”   叶端顺手揉揉他脑袋,把手收回来,发动车子驶向学校。   速度不快,还打开了暖风,张西尧在副驾上裹着叶端的外套不多会儿就合上了眼帘,睡得挺沉。   再过俩红灯就到学校,副驾上的人还在熟睡。   张西尧嘀咕了句什么,以为是醒了,结果一看眼睛还闭着,合着是说梦话。   有点儿可爱。   绿灯亮起,叶端踩了油门。   因为速度不快,到学校已经八点半,他头一回用“叶教授家公子”的身份找门卫刷了脸,顺利将车开进了学校,找个停车位把车停好。   上回张西尧等着他睡醒,这次掉了个儿,扯平了。   也是头一回仔仔细细地端详张西尧,从额头到鼻梁,从嘴唇到下颌,小孩儿眼睛紧闭着,睫毛很翘。   看着心就软了。   叶端轻轻勾下唇角,把他安全带解开,会舒服一些。   张西尧睡醒了,一脸餍足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舒服。”   “饿不饿?”   听见声音扭头一看,叶老师还在。   张西尧揉揉眼睛:“有点儿,你吃过没?”   叶端点点头:“起来吧,中午再睡。现在九点多了,去食堂吃些东西?等会儿有课没?”   张西尧坐直身体,把人家外套叠好放后座上:“有,老叶的。”   “去吃饭吧,东西先放车上,我回寝室拿书。”   “好,叶老师你开下后备箱,”张西尧说,“我要把奖杯带给老叶看看。”   两人下了车,张西尧把传家宝似的奖杯掏出来,献宝似的,嘿嘿一乐:“先给你看。”   挺好。   分别后,张西尧背着背包去食堂,叶端回寝室拿书。   张西尧给钱多多发消息,让他帮忙把上课用的东西带过来。   “卧槽你回来了?赶回来上课?啧啧啧真是对老叶爱得深沉。”   张西尧边喝粥边回消息:也不全是吧,学长来接我了。   钱多多那边没了声响,等上课时候才把书往他手里一扔:“恩爱狗!不跟你玩儿!”   叶教授点完名还挺惊讶的,没想到昨天晚上比赛完今儿上午就能回来,张西尧冲他笑了下,乖乖上课。   下课人走得差不多,张西尧凑上去喊他:“教授,我把奖杯带来了。”   “好,”老叶扶了扶眼镜,“让我看看新月杯的特等奖杯是什么样的。”   张西尧又跟老叶聊了会儿天才走,九点多才吃的早饭,现在十一点半根本就不饿,他就直接回寝室了。   顾乐给他发消息:钞票说你回来了,咱啥时候庆功宴走一波?   钞票,没想到钱少爷在他不在的时候又多了一绰号。   “都行,别带那帮小孩儿了我喝不过。”   顾乐:那可由不得你。   行吧,估计又是一场恶战。   张西尧一阵脑袋大,定好闹钟把被子捂头上睡觉。   下午课是四点的,张西尧睡醒直接去上课,饿得前胸贴肚皮,盯着钱多多的手臂,眼睛发直。   钱少爷惊恐得要命:“你那啥眼神儿啊!我告学长!”   “你告,我想吃烤猪蹄儿。”   “啊啊啊啊啊啊啊张西尧你是畜生吧!”   好容易捱到下课,张西尧就往食堂去,五脏庙得上贡。   冤家路窄,谁知道就刚好在同一楼层碰见了蒋鹤飞。   “噢哟,谁啊这是,刚拿了新月杯奖金就过来吃食堂?啧啧,怎么就你一人啊?你那群姘头呢?”   张西尧看对面笑得一脸损样儿的人,极其平静:“你对我这么关注,难不成是暗恋我?”   “不过你这种货色,”他笑了笑,“给我舔鞋都不配。” 第29章 宝宝防丢带   张西驰正在办公室翻着公司的财务报表,手机跟催命似的响,他看一眼,是自己弟弟,接起来:“怎么了兔崽子?”   “哥,”他听见张西尧在那边喊,“你来学校一趟吧,我惹事儿了。”   “好。”张西驰叹了口气挂断电话,让秘书瞒一下老爸,拿了车钥匙就去停车场取车。   过会儿接到张西尧的消息:在校医院。   这小兔崽子不会又病了吧?   给门卫让了烟,张西驰把车直接开进学校,找一空旷地方停了,去校医院找人。   挺好找的,张西尧手插兜里倚墙站着,头微微垂下,面前站了几个人,一地中海男性正在说教。   “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容易冲动,说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是不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君子动口不动手,看看你们,都做到哪一条了?”   他转向张西尧:“你说话也真是难听,你给他激怒了能不挨揍吗?活该!”   可怜他们导员是个姑娘,跟他辩解,身量上就吃亏。   法学院什么狗屁玩意儿辅导员,一直在逼叨逼叨,张大爷什么时候挨过这样的,眉头一皱就要张嘴开骂。   “西尧。”   他扭头一看,脸顿时耷拉下来:“哥。”   张西驰半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张西尧身上:“怎么了?”   地中海看见他了,立即双手叉腰,像个胖茶壶:“张西尧家长是吧?让他叫你来也没别的,就是……”   “劳驾您闭嘴,”张西驰客客气气道,“我在和我弟弟说话。”   地中海被噎个正着,脸憋通红,又无言以对。   张西驰一直是让家里作为继承者培养的,商界什么人物没见过,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他把张西尧拉到一边:“是不是挨揍了?疼不疼?”   张西尧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左半边脸,他躲得快,只是嘴角肿了点儿,说“还成”。   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张西驰拍拍他的肩,笑:“臭小子,嘴也太毒了吧,”   地中海正要附和,听见张西驰说“挺像我的”,就悻悻闭了嘴。   蒋鹤飞全程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偶尔抬起头瞪张西尧一眼又低下头去。   张西驰:“我不认为我弟弟有任何过错,先挑衅者和先动手者均不是他,所以,”他转向张西尧的导员,“依照学校规定应该如何处理呢老师?”   “给予法学院蒋鹤飞同学记过处分。”   “好,”张西驰说,“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们就不要求赔偿,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人我带走了,麻烦老师上报学校。”   导员连忙摆手说“没事”。   从校医院出来张西尧就活了,想笑又不敢笑,一笑就嘴角疼。   张西驰斜他一眼:“还不傻哈,知道不还手。”   “那可不,”张西尧说,“哥你护犊子的样子帅爆了!”   “我揍你的样子也帅爆了你信不信?”   张西尧急忙窜一边儿:“我信我信!您弟弟我已经挂彩了您就高抬贵手好吧。”   “好了,我改天找你们院长一趟问问要不要咱们家的赞助,你想吃什么?带你出去。”   张西尧早就饿过了劲儿,没所谓吃什么,这会儿已经七点多了,就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   他手机没电关机了,反正是跟亲哥一起出来,付钱接送都有人包,上了菜就开始吃,把自己还放在男朋友车上的东西给忘得一干二净。   张西驰把吃饱喝足的少爷送回学校,开始头疼要怎么跟老妈解释她宝贝疙瘩在学校挨揍的事儿。   张西尧从食堂买俩煮好的鸡蛋回寝室,钞票又在阳台侍弄多肉,见着他就嚷嚷开:“我他妈在三楼打完饭去五楼找你,一直就没见你人影儿,现在才回来,你大变活人哪,干啥去了?”   隔得远,钱多多有点儿近视又不爱戴眼镜,没怎么看清张西尧脸上的变化,等人走近些,眯着眼睛说:“你是去做面部脂肪填充手术了吗?”   “你他妈想什么呢!”张西尧想笑,一动又扯到伤口,捂着嘴角“嘶嘶”抽气。   钱多多系着个田园风小碎花围裙过来,一脸慈祥:“咋?学长送的糖吃多了牙疼?”   张西尧:“……”   怎么就这么欠。   张西尧把蛋壳敲开用白煮蛋在自己脸上滚:“我今儿被人打了你能不能少说点儿风凉话,钱很多同学?”   “哟喂,稀奇!”钱多多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没事儿,扒着他脸看伤处,“谁这么狗胆包天?”   张西尧刚喝完水,还没咽让他一扒漏一嘴。   “劳驾您离我远点儿,”张西尧抽两张纸擦干净,“就上回篮球赛怼我肚子的那个。”   钱多多激情嘴炮了五分钟,把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才尽兴,突然一拍脑门儿:“今儿学长来给你送东西来着,他在咱们楼门口,我刚好碰见给带上来。他说你没回消息,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儿啊不理人家?”   张西尧才想起来自己手机没电关机这茬儿,赶紧给插上电开机,瞬间跳出来一堆推送,他没空清除,赶紧点开微信。   “在寝室吗,我把你的旅行包送过去。”   “少爷?”   “多多拿走了,给你塞了条烟,不呛。”   “看见回信。”   每条间隔时间都有一二十分钟,但是都没得到回应。   还穿插了二十来个电话,都是在他失联的这段时间里。   张西尧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连忙噼里啪啦敲字解释,说自己和哥哥见了面刚从外头回来,手机没电关机,不是故意不理他。   等了会儿也没等到回信,返回消息列表只有钱多多的俩未接电话,没其他人在这仨小时里滴滴自个儿。   张西尧把手机放桌子上,去翻自己的旅行包,翻出来一条万宝路黑冰爆珠。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烟叹气,一天天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你方唱罢我登场,净他妈耽误正事儿。   张西尧手机亮了灭灭了亮,就是没一条是心上人的。   快熄灯了,他怕叶端在忙,犹豫再三,还是没打电话。   十一点,寝室里的灯和电源准时灭掉,张西尧在钱多多的“卧槽”声上了床,握着手机发愣。   愣到十一点半,他轻手轻脚地摸下床去阳台,给宝贝儿打电话。   张西尧惴惴不安的,听筒里的嘟嘟声让他更加急躁。   “喂?”   叶端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喜怒变化,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是张西尧却从这里头觉出一些不近人情的冷意来。   “哥哥,”他喊,“睡了没?”   “没。”   张西尧摸摸鼻子:“我给你回消息你看见了吗?”   叶端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下,说:“没有。”   怎么可能没看见,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等到回信才放回原处。   张西尧有点儿失望,又把自己失联的原因解释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我没有找借口的意思,你别生气。”   他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阳台挺冷的,出来急没披衣服,短袖短裤相当于无。   叶端听见少爷吸鼻子的声音:“感冒了?”   “不知道,我在阳台。”   他对着张西尧根本生不起来气,叶端轻轻叹了声,也不知道那小孩儿听没听见。   “回去睡觉吧,”他说,“这件事儿以后再讲。”   张西尧闷闷地“哦”了一声:“你别生气。”   叶端实在没法儿继续装模作样的冷淡,把语气放软道:“去睡觉吧。”   “我可以不可以要一个晚安?”   “晚安。”   如愿以偿,张西尧也回了个“晚安”,挂断电话拉开阳台门进房间。   这边儿叶端把电脑合上,去阳台抽烟。   郑一不在,请假回家奔丧去了,寝室就他一人。   A大的后山林木很多,郁郁葱葱的,风吹过就哗哗作响。   十二点,万籁俱寂,他手中忽明忽灭的烟头是黑夜中的唯一光亮。   叶端吐出一口烟,看它在空中渐渐消散。   ……   两天过去,张西尧对着镜子看脸上的伤,消得差不多,就是还有点儿泛青,不能碰。   周末回了趟家,以为吴女士看不出来,结果见着就心疼开,掰着他的脸翻来覆去地看,然后一头扎厨房里说要给他做好吃的补补。   张季先生抱着茶杯喝茶,张西驰先生跟女朋友打电话,没一个理他求救的目光。   这也就算了,叶端就回过他两条消息,说最近在忙看见会回,张西尧曲解成“我在生气不想理你”的意思,就没敢再去骚扰。   抓心挠肝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叶端跟张西尧说自己忙还真就是字面意思,忙起来手机都摸不着,好几回闲了会儿就想看看有没有少爷的消息,发现没有发会儿愣又该干嘛干嘛。   晚上,张西尧死鱼一样躺在床上,突然接到仙儿的电话,约他出来见面。   那肯定得去见,张大帅兴奋得要命又慌得一批,一个鲤鱼打挺套上衣服就准备找司机送,往窗外一瞟,看见那辆快跟树影融为一体的黑色路虎,直奔目标而去。   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里在放音乐,张西尧小心翼翼的:“你不生我气了吗?”   试探的眼神看得叶端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没有,前几天是真的忙。”   他从后座拿出来个小盒子递过去:“你得奖回来,本来想送别的,但是觉得这个更适合你。”   张西尧打开,一条淡蓝色的带子,两头是圆圈状,软软的,还有搭扣。   他搞不明白这个应该扣在哪儿:“这是什么?”   “宝宝防丢带。”   张西尧:“……?”   他自己穿过其中一个圈圈,对着搭扣和编织带一脸懵。   叶端拉过张西尧的手,灵活地把编织带一层层绕好,再扣上搭扣,反正怎么个绕法少爷是没看懂。   “这样就不会走丢失联了,”叶端说,“上次我真的很担心,后来态度也不是很好,抱歉。”   张西尧帅脸一红:“对不起叶老师,我保证不会再有下回了。”   他低着头玩儿防丢带,捏着另一个大点儿的圈圈,往右手套,愣是给自己带了个手铐。   叶端没忍住笑出来,把他刚带上的圈摘了,套在自己右手手腕,扣上搭扣。   合着是这么用的,张西尧心脏砰砰跳,男朋友真他妈苏。   系着防丢带聊到十点,叶端就让他回去休息。   把小玩意儿收到盒子里,张西尧恋恋不舍地开门下车,又听见一句“等等”。   是要邀请我出去开房吗哥哥!我愿意咱们快走!   “我忘了这个,”叶端把另一个系着丝带的盒子递过来,BVLGARI的,“蓝茶应该比脏话更衬你。”   张西尧想起来了,他们一起喝酒时就是喷的脏话。   这么久居然还记着,他莞尔道:“谢谢叶老师。”   “不客气,少爷。”   互道再见后,张西尧目送他离去才回房间,抱着俩盒子,开开心心。   他反锁了门,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隐秘而小心地偷偷高兴。 第30章 最高领导人   一点点小小的摩擦让一条宝宝防丢带化解,张西尧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男朋友了。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周三,晚上去带篮球队训练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才进门就看见他们的专属篮筐下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张西尧走过去,一小孩儿看见了,跑过来跟他说:“老大,咱们的篮筐让别人占了,他们不走,顾乐学长正在理论。”   篮筐都是各院商量过分配好的,为的就是避免这种情况,而且新传学院一直很大度,只要不在训练时候用篮筐,其他时间都随意,但这个时候怎么看怎么像挑衅滋事的。   张西尧说知道了,走近一点儿看,就看见了蒋鹤飞那个龟儿子。   就是过来找不痛快的没跑儿。   顾乐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今儿我们来不来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玩儿到室外或者其他篮筐玩儿去,别耽误我们训练!”   蒋鹤飞依旧一脸欠揍样儿:“我还偏就在这打球了怎么着?”   争得起劲儿,没人注意他来了。张西尧找自己队的小孩儿要来篮球,转了两下,观察完方位,对着篮筐投三分。   球从篮筐里落下,刚好砸中站下面的人脸,分毫不差。   一阵哄笑,蒋鹤飞捂着脑袋气急败坏:“谁他妈砸我!”   “我当是哪个瞎的站篮筐底下,”张西尧拨开人跟顾乐站在一起,“原来是孙子你。”   蒋鹤飞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张西尧你他妈故意的!”   张西尧两手一摊:“那还真不是,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反正在你脸上也是摆设。”   “爷爷们要训练了,不过不介意你站这当活靶子,不赔医药费哦。”   把烦人的苍蝇赶走,张西尧用舌头顶了顶左脸,已经不疼了。   以牙还牙,好不容易抓着蒋鹤飞赶上来找揍,不砸白不砸。   顾乐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张大爷牛批!”   张西尧笑了笑:“训练吧。”   休息时顾乐问他这周末有没有时间,给他庆功,说去轰趴。   “我在戒酒,而且,”男朋友又给买了儿童牛奶,戒酒仍在进行时。   张西尧挠挠头,罕见地羞涩了:“我还要约会呢。”   顾乐:“……”   “就你一个人有对象是吗!秀嘛呢!”   他想了想,说:“要不就咱们几个一块儿吧,你我杨玺姚谦,带上对象,再把钞票叫上,咱们这周末去轰趴。”   张西尧觉得这样挺好,可行性高,点点头:“行,我们家那位喜静,我问问他乐不乐意出来。”   “成,你回寝室再给钞票说一下,我联系剩下的。”   从体育馆出来,张西尧正准备回寝室给叶老师说周末的行程,结果在宿舍楼下撞见一不怎么想见的人。   “好久不见,尧尧。”   这阵势一看就是来堵他的。   张西尧的脸顿时冷了几分,皱起眉:“别这么叫我,你来干什么?”   冷肃从长椅上起身,抻了抻风衣的袖口,微笑着:“想你了,找你叙叙旧。”   可拉倒吧,前任叙个鸡毛的旧。   “没空。”   张西尧丢下俩硬梆梆的字儿就要上楼。   冷肃扶了扶银丝边儿眼镜,从无名指上摘下来一只镶钻素戒:“你送的戒指我一直没摘过,刚好你我都是单身,”   他稍顿了顿:“尧尧,我们复合吧。”   张西尧觉得自己像被困在金钟罩里的皮猴儿,脑子嗡嗡作响。   他转过身来,捋了把头发,哂一下:“冷律,您当初戴着我送你的戒指在别人身下叫床,想没想过会有今儿这么一出?”   如当头棒喝,冷肃一瞬间脸色煞白。   “我有对象了,”张西尧语气淡淡,“戒指你留着或者丢掉都行。”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上楼,没再看一眼原地的冷肃。   张西尧回寝室,心情没因为刚才冷肃来搅和而有什么异样,他问钱多多:“周末去不去轰趴?”   钞票同学答应很快:“去!”   张西尧看了眼时间,快九点,直接给男朋友拨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以后,张西尧就说了周末的活动,问他有没有空、想不想去。   叶端听完说:“你的朋友们?”   “是,钱很多还有篮球队里的三个,关系都挺好。”   要是不熟的才不答应带叶老师出去,揣兜儿里藏起来不给看。   “我很乐意,就是我去了话他们会不会感觉拘束?”   张西尧听完就笑了,叶老师考虑的还挺周全,那几个人抱着狗都能称兄道弟。   他说:“不会,我挺想带你去的。”   叶端答应了,张西尧说地点定了再告诉他。   诶嘿,轰趴馆肯定得睡一块儿啊。   才说再见,张西尧听叶端说话有点儿鼻音:“感冒了?”   “好像有点儿。”   叶老师挺会照顾他的,怎么照顾不好自己呢?   张西尧叹了一声,让人等着。   在寝室还没十分钟,他又下楼了,兜里揣两颗叶端给买的糖。   冷肃已经离开,张西尧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估计以后是不会再来膈应他了。   张西尧去校医院拿了感冒药跟消炎药,想了想又拿一支体温计,怕人发烧。   他提了药去,跟着刷门禁的人一起进3号寝室楼,跟宿管阿姨套近乎,他嘴甜,很讨喜,顺利得到叶老师的寝室号。   507,张西尧站在门前叩了两下。   “来了。”   叶端打开门,看见额头还有汗珠的张西尧,有点儿发愣。   张西尧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可以进去吗?”   叶端把身体往旁边儿侧一侧,让他进来。   寝室就他一个人,张西尧一眼就辨认出右边那张全套咖啡色床品的床是叶端的,平平整整的。   他把袋子里的体温计拿出来,甩了甩递给叶老师:“量一下体温,看看烧没烧。”   叶端任由摆布,乖得不行,等张西尧把感冒冲剂泡好递给他,却见人皱了眉毛:“我不爱喝。”   跟小孩儿似的。   没喝酒啊,撒什么娇。   小叶还真没撒娇,他感冒一般过几天就好了,从来不喝药,也不喜欢感冒冲剂的口感。   张西尧拿出哄人那一套:“喝了药药才能好,不喝药药好不了。”   叶端:“这是你们新学的绕口令?”   张西尧:“……”   他今天跟人打了不少嘴仗,嘴皮子累,索性就不说话了。   “好吧我喝。”   叶端把温度计抽出来看一眼,没烧,放到一边,拿起杯子把感冒冲剂一口闷。   张西尧剥了个糖递过去,喜笑颜开:“叶老师真乖。”   他抬手拭去叶端嘴边的一点水渍:“明天也要按时喝药,你好好照顾自己,”   “不然我会心疼的。”   叶端脸泛了红,说好。   气氛旖旎着,门咔哒一声从外开了。   郑一刚从超市回来,拎了兜水果:“哎哟我天,今天超市打折人多得要死,我白鞋给踩成黑鞋了。”   他抱怨完看见倚在叶端桌子旁的张西尧,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室友。   叶端:“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郑一。”   张西尧点点头,笑着扬手打了个招呼。   他没自我介绍,想知道叶老师怎么对别人称呼自个儿。   “这位,”叶端看了眼张西尧,“是我的最高领导人。”   张西尧挺想笑的,原来自己级别这么高。   他跟郑一说:“学长你好,我叫张西尧,你叫我小张就行。”   “哦哦学弟好学弟好,我看你好眼熟,”郑一从购物袋里拎出来一兜橘子,递给他两个,“所以你们是……?”   郑一伸出俩大拇指对着往下弯了弯。   张西尧点点头,剥开橘子分出一瓣递叶端嘴边。   郑一俩小眼儿散射兴奋的光芒:“我就说老烟枪有情况!玫瑰是你送的吧!”   张西尧:“是我。”   “诶我给你说!他把那束玫瑰还插在水瓶里养着,养好几天,最后凋零得不能看了我才拿走扔。”   “我知道为什么看你眼熟了,校庆晚会你是主持人,体育馆和他说话的是你,喊他出去抽烟的也是你,我还说叶哥看你旁边那个女孩儿呢,现在明白了,原来他在看你。”   张西尧边剥橘子边听他说话,似笑非笑地看叶端一眼:真的?   好嘛,郑一彻底给人卖了个底儿透。   叶老师耳朵根儿也红透,没解释什么,默认了。   三人聊了会儿,准确说是郑一和张西尧在说话,叶端在旁边闷头喝水。   眼见着快门禁了,叶端让张西尧回去。   还有点儿意犹未尽,张西尧觉得他室友挺和善挺有意思的,就加了郑一微信,说有空一起玩儿。   张西尧拒绝了叶端要送他下楼的要求,自己回去了。   等人走后,郑一才收拾起东西来,问叶端:“你是同性恋?”   “是,”叶端大大方方承认了,“如果你感觉不太好的话,我可以申请调换寝室。”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没那意思,”郑一笑了下,“我就是以前没见过LGBT群体,没想到身边就有,就有点儿好奇。”   “你俩挺配的,”他又说,“就是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心碎一地了。”   叶端也笑:“谢谢。” 第31章 论少爷都在想什么骚东西   让张西尧监督着把感冒药消炎药一顿不落地喝了两天,叶端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小感冒好得差不多。   最高领导人的话不能不听啊。   就周五了。   轰趴馆是在一私人庄园里,顾乐找的,价格还成,反正他们这些也不差钱。   一共八个人,张西尧和叶端,顾乐和钱多多俩单身狗,剩下的就是杨玺姚谦和他们俩的女朋友。   那地儿张西尧知道,本来吴女士看中想买那座庄园,最后临时改变主意,换了更大的。   上午张西尧给叶端发了地点,说下午下完课直接去,他开车。   “我开吧,那边有段路况不太好。”   也行,他们俩谁开都一样。   下了课张西尧回寝室扔书带生活必需品,钱多多也在收拾,不跟他们一块儿走,都很默契地不去打扰人家二人世界。   他背好包,锁好门下楼往校门口走,叶老师已经在等着了。   正准备上车,看见老叶从副驾下来,张西尧赶紧打了个招呼:“教授好。”   老叶看他背个包,和蔼道:“出去啊。”   是,我和您儿子出去玩儿,两天两夜,我还想睡他。   张西尧面不改色地扯谎:“没呢教授我回家,等我哥来接。”   说了两句老叶就回学校了,张西尧在叶端车周围绕了五六圈儿,等看不见叶教授的背影才迅速拉开副驾车门钻上去。   他把包丢后座上,吐了一口气:“跟叶教授撞个正着,吓得我心脏狂跳。”   “演技挺好的,”叶端笑着夸,“我爸找我拿钥匙,又嘱咐了几句。”   张西尧哼哼两声,继续不要脸:“冲着我这颜值这演技,进军娱乐圈就是当红小花,你捡着个大便宜了叶老师。”   “好好好,把安全带扣上,我们要出发了,少爷。”   还没到市中心,钱多多给他发消息:你们买点儿食材呗,我们忘了,咱得自己做饭呢。   张西尧:六个人全都忘?你们是聚众嗑药了还是怎么地?   “操,你他妈是不是傻,哥几个寻思着给你和学长多一些独处的时间,就这么狼心狗肺地对待组织。”   张西尧特想笑,回了个多谢组织,把丁点儿的笑意憋回去,冲叶端摇摇手机:“叶老师,他们没买吃的,等会儿从商场停一下咱去采购一趟?”   “行。”   原定路线拐了个弯儿,把车停地下停车场,俩人一块儿乘扶梯进了超市,张西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样儿,走哪都懵逼,推着手推车跟在叶老师后头转来转去。   不得不说,叶端拿着大葱称重的样子都是帅得一批。   “诶叶老师,”张西尧半趴在推车扶手上喊人家,“你在家也是这么去超市买菜做饭吗?”   “周末会做个一两次。”   真好,叶哥哥会的真多。   张西尧压根儿不知道该买什么,指着一袋香米:“这个我们会需要吗?”   叶端:“……”   见叶老师摇头,张西尧收回来手,乖乖推车不再捣乱。   荤素菜和水果都挑了一些,还有零食饮料,又带了点儿半成品,看着有那么个样儿就去收银台排队了。   结账时一千多,叶端付的。一人拎两兜,晃晃悠悠走到车附近,把东西放后备箱。   终于又上路,张西尧咬牙切齿地给钱多多发消息:AA啊,不能欺负我们家大宝贝儿。   “那肯定,我们都到了,你们快点儿的啊。”   不凑巧地刚好赶上六点的晚高峰,直接堵在市中心了。   车流一动不动,看着就心烦意乱。   张西尧在副驾上打个哈欠,环抱着双手撇嘴。   叶端看一眼他:“饿不饿?刚才买的有面包。”   张西尧摇摇头,又打个哈欠:“不饿,就是堵得心烦。”   叶端腾出来一只手揉揉他脑袋权当安抚。   好容易从拥挤的市中心出来,速度能快点儿,张西尧把车窗开了条缝儿吹风。   舒缓的《夜半小夜曲》放过后,是首他意料之外还要再加八百里的歌。   叶老师原来好这个?看不出来啊。   “Sink your teeth into my flesh.”   张西尧速度放慢,咬字清晰,唇齿一碰重复了句歌词,随后笑出来:“叶老师?”   叶端轻咳了下:“网易云歌单里随机放的。”   张西尧没说话,悄悄打字问姚谦有没有带那什么。   姚谦:什么那什么?   张西尧:就那什么呗。   跟打哑谜似的说了一会儿,张西尧坐不住了:避孕套!有没有!   姚谦:嗨!你明说不就得了,又没到元宵节搁这儿猜,冈本0.03,要不要?   张西尧:没有0.01?   姚谦:去你的吧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买菜哪?   张西尧回了个ok手势的表情:“要要要,谢了兄弟。”   惦记叶老师这块儿肉这么久,希望今天能吃到嘴。   到地方已经快七点,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等叶端把车停好,张西尧解开安全带下来,提前说了让他们出来拿东西,门口站一溜儿男生,跟迎宾似的。   张西尧嘴向来欠:“列队欢迎?搞这么大阵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杨玺笑骂:“尧儿你迟早活活骚死!”   他们拿了东西先进去,张西尧和叶端拿了背包后面关门。   东西放下,人都聚齐,坐一圈儿在沙发上,张西尧指着自个儿:“我,张西尧,不用介绍了吧?”   除了他们几个经常混在一起玩儿的,那俩姑娘和叶端差不多是圈儿外人,还是有些拘谨,张西尧一开口场子就热了。   他拍了拍叶端的肩膀,还没开口自己就先笑,笑完才说:“我身边儿这位,是我家属。”   钱多多挤挤眼睛:“明白。”   张西尧:“大咱们一级,你们喊学长就行。”   叶端点点头,说完“你们好”,又说了自己名字。   随后张西尧跟他介绍了其他人,黑且高壮的是钱很多同学,戴个眼镜白白净净的是杨玺,身边文静的黑长直姑娘是杨玺女朋友谢瑜,寸头有仨耳洞那个是姚谦,正吃棒棒糖的大波浪短裙女孩儿是他对象齐蕊心,剩下一个身边没人孤苦伶仃的棕毛是顾乐。   “咱们聚在一起就是玩儿,都不用拘束,”顾乐说,“主要是给尧儿庆功的,刚好都认识认识。”   “也不说庆功不庆功什么的了,”张西尧站起来准备去洗手,“玩儿呗,大家快乐第一。”   轰趴馆是栋不小的别墅,四层,一层起居室,二层卧室,三四层是娱乐设施。   谢瑜也站起来:“杨杨我们去做饭吧。”   “我给你们帮忙。”齐蕊心把纸棍儿丢垃圾桶里也去了厨房。   看叶端上楼去放他和张西尧的背包,姚谦偷摸儿跟着张西尧去洗手台,迅速从兜里掏出来一只避孕套塞他手里,小声道:“你们还没那什么?尧儿你是不是不行?”   谁他妈不行!我们张大帅体力一流凶器十八!   ……再减两公分。   岂止是没那啥,亲亲抱抱举高高一样儿没捞着,只有肢体接触。   张西尧肯定不可能跟别人说他和叶老师的私事儿,把套塞口袋里就装正人君子:“去去去瞎打听个毛,你哪来那么多屁话。”   姚谦耸耸肩,暧昧地笑了笑:“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哦。”   张西尧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洗好手出来,脱了外套去厨房看情况,看见叶老师挽好袖子在收拾水果。   十一月中旬了,暖气特足,叶端脱了外套里面是件灰色的羊绒衫,正面是纯灰,背后那面儿是LV老花。   有点儿悄咪咪的骚。   张西尧倚在墙上欣赏了会儿人家背影,给亲妈发短信:妈,LV那款背后全老花的灰色羊绒衫,还有其他颜色没?   吴女士效率奇高,立马甩过来俩图,整体没差别,就是后背花纹颜色不一样,一个黄的一个粉的,都是荧光色。   “要哪个?”   叶老师穿的是黄花纹那件,张西尧就要了粉的,想跟人家凑情侣装。   他谢了妈妈去冰箱拿酸奶喝,嘴边糊一圈儿白沫儿,滑稽得很。   张西尧自个儿是不知道,还往家属身边蹭,叶端把洗好去蒂的草莓喂他嘴里一个,笑他:“花猫。”   然后用大拇指拭干净他嘴边儿的酸奶渍,放水龙头下头冲掉。   叶老师指腹软软动作柔柔,张大帅耳朵尖儿泛了红。   “啧啧啧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净欺负我们单身狗。”   钱多多进来拿可乐,看了眼整个人快扒学长身上的张校草,把正要进来洗梨的顾乐堵住。   姓顾的单身狗拿着梨不明所以:“干什么?”   “不方便。”   顾乐说“我洗个梨碍着谁了”就要往里闯,看见三对儿在厨房忙活的男男女女,扭头就走:“欸,我还真就碍着了。”   叶端倒有些不好意思来,跟张西尧一起把洗净的水果拿出来放茶几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西尧的朋友们都是嘴上跑火车的一把好手,但比起少爷还是欠点儿火候,他听惯了张西尧的骚话还挺适应这语言环境的。   厨房让给了那两对儿,他们几个就窝在沙发里聊天。   不得不说姑娘就是手巧,忙活两个多小时端出来九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九点多才开饭,晚饭吃成了夜宵。   钱多多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酒是必带品,白的。   张西尧坐下之前就拿好果汁,摆明了是不喝。   惦记着他的胃人也没多为难,叶端就没这么好躲过去,连政委的份儿一块儿带上。   “哎哎,差不多得了啊你们,”张西尧把酒杯挪开,“别欺负人。”   “瞧给尧儿心疼的,”姚谦歪着嘴角笑,“晚上还有其他事儿,学长把杯子里的喝完就行。”   说话算话,杯里的喝完酒真不让叶端喝了。   张西尧小声问:“没醉吧?”   “没事儿。”   张西尧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起身去给叶老师倒水。 第32章 我嘴巴挺软的   吃完饭十点多,洗碗的洗碗,抽烟的抽烟,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   张西尧去厨房调了杯蜂蜜水,试试温度刚好适口,拿出去把正帮忙收拾的叶老师喊过来,盯着他喝完。   应该是没醉,看着挺清醒。   忙活一通后终于又坐下,二楼五个房间,杨玺姚谦和他们的女朋友各自一间,钱多多和顾乐一人一间,钱多多分配完看向叶端:“学长你和尧儿一起。”   张西尧跟他一起上楼,调戏道:“宝贝儿我习惯裸睡,你不介意吧?”   “……还是穿一下睡衣好。”   进了房间,一米八的床,差不多能睡下两个大男人,张西尧让叶端先去洗澡,他把睡衣拿出来,将姚谦给的小玩意儿压在睡衣下面。   浴室装的磨砂玻璃,只能在蒙蒙水汽中看见个隐约的身体轮廓,越是模糊越是想入非非,张西尧捂住自己的脸,警告自己不要瞎想。   二十分钟后叶端穿着睡衣出来了,真丝材质,靛蓝色,领口开到锁骨往下一点儿。   引人犯罪啊犯罪啊祸水啊神仙!   张大帅被美色迷了眼,把那什么还在自己睡衣下放着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直接抓起来就逃进浴室。   叶端清醒得差不多,正擦着头发,往桌上一瞥,瞥见少爷遗忘的小玩意儿。   都是成年人,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他的脸一瞬间红到快滴血,从脑门儿到胸口,粉了一大片。   趁张西尧没出来,叶端悄悄拿起小玩意儿藏进了抽屉里。   他这边儿心神不宁的,张西尧也没好到哪儿去,心猿意马地洗完澡,才想起来:坏了!   开炮装备暴露了!   不会给看见了吧?张西尧边刷牙边忐忑不安地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出来,边跟叶端说话边扫视刚才放睡衣的地方,不见了小玩意儿。   总不能问人家:叶哥哥你看见我刚放这的冈本0.03了吗?   叶端倚在床头刷着知乎,注意张西尧的反应,见他没什么异常便安下心来,说不定是以前的顾客留下来的,跟他们家少爷没关系。   两人心照不宣,极其默契地谁也没提这事儿。   张西尧头发还在滴水,就没坐床,在椅子上窝着,在“清纯男大学生洗浴中心”群里发消息求助:救救我!套子没了怎么办???   钱多多:你拿去吹气球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该!   姚谦:爱莫能助我没有了。   杨玺:……牛批。   得,没一个靠谱的。   今儿晚上多好一机会啊,就这么被浪费了。   张西尧正懊恼着,叶端已经走到他身后拿毛巾帮他擦起头发来,力度适中,还挺舒服。   张西尧把手机放一边儿,他头发有些自来卷,擦完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   叶端没忍住笑了下,去洗漱台拿了吹风机过来帮他吹干。   吹完呼噜一把小狮子的毛:“好了,睡吧。”   张西尧应了声,见叶端没有要上床的意思,就问:“你不睡吗?”   叶端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低着头,性感得要命:“我出去抽根烟。”   张西尧哪肯放过一点儿跟他独处的时间,利索地穿好拖鞋从椅子上起来:“我跟你一起。”   他们房间有个露台,摆一张小桌两把座椅,桌上还置了只烟灰缸,刚刚好。   披了件外套才拉开门,晚上还是冷,张西尧搂了搂衣服,吸吸鼻子。   两人都没坐,叶端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外头凉,你先进去。”   张西尧说“没事儿”,跟他并排站着,看人家点烟。   他没见过有人抽烟抽得像叶端这般优雅的,像刚从睡梦中苏醒的慵懒猎豹,让人挪不开眼。   一阵寒风吹来,张西尧睡衣领口大,嗖嗖窜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乖,”叶端说,却没责怪意思,接着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从背后拥住他的腰,“这样会好些吗?”   张西尧脸红心跳:“嗯。”   淡淡的薄荷味儿环绕在周围,身后是心上人温热的身体,这个拥抱又给了张大帅希望,不就是没了套!不戴了!   他想睡神仙的想法一直存在着,从没改变过。   谁也没动,张西尧问:“叶老师,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高二。”   “怪不得你室友说你是老烟枪,”张西尧笑了两声,“你有烟瘾吗?”   叶端想了下:“不算吧,心里有事儿就抽,有时候没事儿也抽。”   那还不是有瘾,张西尧又说:“那你现在心里有在想事情吗?”   “有啊,”叶端回答得很快,张西尧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他说:“在想少爷为什么还不去睡觉。”   闷骚也太可爱了吧我操!!!!!!!   张西尧在琢磨是不是自个儿的问题,是不是平时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给叶老师带坏了。   但是平心而论,他还是挺喜欢叶端这样的。   叶端松开他,拉了玻璃门:“请吧,少爷。”   张西尧确实有些困,看人确实也没要那什么的意思,躺在属于自己那一侧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人家看。   给白月光看笑了:“怎么?”   小狮子磨了磨牙:“你现在这样太勾人了,我睡不着。”   “我嘴巴挺软的,你想亲一下试试吗?”   这话太骚了,不亲就是傻逼了。所以叶老师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亲了,第一回 接吻,又是刚洗完澡,洗发水淡淡的香气,还有男孩儿身上独有的好闻香气,跟催那什么药似的。   黏在一起就分不开了,张西尧环着他肩膀就不撒手,不想撒,他嘴巴是挺软的,男朋友嘴巴也很软,云似的。   好容易松开,张西尧红着脸喘气,头一回被人亲成这样,张大爷臊得慌。   确实挺臊的,身子骨都软了。   叶端笑了两声,说政委你不是挺嚣张的么。   张西尧拱了拱,把头埋他肩膀上:“再嚣张遇见你也熄火儿了,冰山。”   男朋友把小狮子往怀里搂了搂:“不能熄火儿。”   斗会儿嘴就睡了,过会儿有人给他打电话。   这会儿十二点了都,虽然是静音,还是给政委震醒了,迷离着一双眼看他。   陌生号码,但是是烂熟于心还倒背如流的。   叶端看见一瞬间就烦了,不打算接。   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怎么说呢,两年了,看见这个号码还是会很难受很难受,伤害太大了,根本控制不住回忆起以前自己疗伤的日子。   “叶老师。”   张西尧看他拿着手机皱眉不动作,就出声喊了一句。   给他拉回现实中了,身边儿躺着他最最喜欢的少爷呢,叶老师迅速给电话挂了。   “骚扰电话,睡吧。”他脸色有点儿不大好看,张西尧以为是起床气就没多想,往人家怀里钻了钻就闭上眼睛。   这一通电话给叶端弄得睡意全无,搂着少爷,自己睁眼望天花板发愣。   是真没感情了,但是他很愧疚,非常愧疚,感觉对不起张西尧。   最后实在没忍住,悄悄起床,站在外头抽了一宿烟,自己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越较劲儿越来劲儿,最后终于拿出个主意:不告诉少爷。   张西尧睡得死,愣是没发现枕边人自个儿起来了,跟个小猪一样。   生物钟让他大清早的就醒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伸懒腰,准备给叶老师说早安,往身边儿一摸,没人。   他睁开眼,挺纳闷儿,这人起这么早,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   才六点四十,张西尧又摸了摸,因为屋子里暖风足,与人体温差别不大,再加上男朋友做得滴水不漏,也没摸出个什么名堂来。   他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刚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叶端。   “这么早?”   叶端把门锁上:“嗯,随便转了转。”   张西尧只当他晨跑习惯了,“哦”一声去厨房倒水喝。   这回没撒谎,最后困了窝车上眯了会儿。六点醒的,输了密码进门洗漱完就又出来,这片儿绿化特好,确实是随便转了转。   他脱完外套也进厨房,问少爷饿不饿,饿得话先给他煎鸡蛋。   张西尧不饿也要吃,家属的爱心早餐,谁拒绝得了。   围裙是女式的,粉红色小猪样式,系在叶端身上像是儿童尺码,特好玩儿,张西尧笑得不见眼。   “真的,太可爱了,”他边笑边去揪围裙前面的小猪耳朵,“叶老师真可爱。”   叶端听过人夸他模样好夸他成绩好夸他家教好,能夸的都听个遍就是没听过夸他可爱的,害起臊来:“西尧。”   “好好好我不说了,”张西尧还是笑,“不过确实非常可爱!”   他说完就跑,坐在餐桌前倒完牛奶就擎等着吃。   看叶端熟练地打蛋撒盐翻面,张西尧想自己的运气也太好,这么个高冷的仙儿下凡来让他捡走了,还给他熬汤煎蛋买糖吃,自个儿简直是当代董永。   叶老师可不是七仙女,他比七仙女俊俏多了。   过了几分钟仙儿忙活完,端着盘子放桌上:“先垫垫肚子,等他们起来再看做什么早餐。”   张西尧差点脱口而出:不行!他们不配吃你做的东西!   他哼哼两声:“好。”   吃完张西尧自告奋勇要洗碗,被拦下来,站在旁边看仙儿洗,还悠哉悠哉地喝牛奶。   八点,其他人还没起来的意思,昨晚上计划着在庄园逛逛今儿全当放屁了,张西尧懒得一个个喊,去二楼嗷了一嗓子:“家里塔被偷了!”   各房间内一阵动静儿,顾乐顶着个鸡窝头打开门:“大清早的你干嘛呀!”   “我学播音的早上不开开腔我难受,”张西尧转向钱多多的房门,“猪吗你们是。”   磨磨蹭蹭的都起来床,姚谦的房门最后一个打开,边扣衣服扣子边跟杨玺抱怨:“欸,他们学播音的都这样儿啊?早上正准备温存一下呢嗷一嗓子差点儿给老子吓软。”   钱多多咬着牙刷摆手,意思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都是乐乐呵呵的。 第33章 醋坛子碎一地   昨晚上那通电话就是初恋打来的,叶老师心里藏着事儿,在想怎么能给前任骚扰这事儿处理好,皮笑肉不笑,脸上就浅浅的。   别人发没发现张西尧管不着,但是他的确察觉不对劲儿了。   陌生号码来电不至于成这样吧。   吃过早饭他们一起去楼上玩儿,其他人都挺快乐,打打闹闹的,就是叶老师一直在抽烟,抽得很凶,一盒烟都没了,张西尧一直皱着眉头看他,在人准备拆第二盒时,把他手按住了。   “你想得肺癌让我守寡是吗宝贝儿?”   其他人听见了都笑,神仙也笑,笑得挺无奈的,不好看。   张大爷拉着他的手把他拖出来,抵在墙上:“怎么了这是?”   叶端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声音听起来挺疲惫的:“想自己待会儿,领导人批准一下吧。”   不想说出来让少爷不开心,想自己想想办法。   张西尧隐隐猜到点儿什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说行我先回去。   走到一半儿姚谦拿着叶端手机出来了,他们俩出来时候都没拿手机,就准备给他送过去,半道儿让张西尧截了胡。   那号码还是陌生的,少爷记性很好的,就是昨晚上那个。   “给我吧。”张西尧从他手上接过来,直接给挂了。   估计就是那长八条腿的初恋,来骚扰他们叶老师呢。   张西尧直接拿着他手机回台球室了,想看看还会不会打来。   没有,来了条消息。   俩字儿:想你。   妈的。   张西尧骂了一声,怒气冲冲的。   什么几把玩意儿有脸说这个,当初人在你身边儿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现在来放他妈什么狗屁呢。   现在还想从爷手里抢人,先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吧。   叶端手机没密码,直接按开就行了,张大爷嘴炮能力也不弱的,当即打了一大段准备开骂。   想想又算了,想等叶老师自己告诉他。   他按下锁屏,自个儿回去了。   晚上睡觉时候张西尧留了个心眼儿,缠着男朋友亲,腻歪在一块儿,从额头亲到锁骨,最后把脸贴他胸口上了,听心跳。   很有力,咚咚的,特别令人安心。   就是有些快,张西尧就蹭他一下:“心跳怎么那么快啊。”   叶端呼噜一把他的毛儿:“你在我怀里我紧张。”   张西尧乐了:“紧张什么?”   “怕你给我办了。”   少爷笑倒在他怀里,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儿。   他转个脸,继续贴着不放。   想看看那电话还会不会骚扰,想听听看来电话时叶老师的心跳声,会不会再次加快。   电话没再打了,他就搂着男朋友睡了一夜。   叶端早上起来发现自个儿手腕被张西尧抓得紧紧的,少爷睡得醉生梦死不省人事,甚至还打了会儿小呼噜。   他想笑又不敢笑,拿手机偷偷给录了音保存。   刚把手机放下,就有电话打进来,是老叶,他赶紧挂断,发了条信息:爸我现在说话不方便。   “噢噢,我在高铁站,要出差两周,就问问你下午回不回家,家里锁的密码新换了,等会儿发给你。”   “好,您注意身体。”   起床后收拾东西,张西尧总惦记着那事儿,看样子叶老师没打算告诉自己,还是心里扎了根刺儿,挺难受的。   但他不准备提这茬儿,等着叶老师自己说出来。   第二天就回学校了,到学校是四点,张西尧在路上眯了一觉。   这回没法儿刷脸把车开进去,他就在门口找个地方停了,旁边有车鸣笛,一直鸣,特别烦。   下来个人敲窗户,叶端没摇窗,怕影响张西尧睡觉,就拉开车门下来。   那人说话挺不逊的:“这地儿一直我在停,你上来就鸠占鹊巢啊?”   张大爷压根儿不知道,叶老师碰见了他孙子。   蒋鹤飞声音很大,嗓音难听又刺耳,态度也很横,本来想和声和气的叶端冷了脸:“别吵,不占你的巢。”   这么一小插曲张西尧被吵醒了,看见叶端打方向盘,往窗外望了眼,学校大门口。   “进不去学校里面,你先回吧,老叶出差,我得回家一趟。”   “好嘞!”张西尧把外套理好放回后座,下车从后备箱拿了自己背包往校门口走。   叶端开车回家,阳台上晾晒的衣物少了老叶的,他把家里的水火检查一遍,又等家政阿姨来打扫完才打车回学校。   今天过完,又是新的一周。   想你那俩字儿确实挺膈应人的,张西尧一直压着情绪,又不忍心和叶老师发脾气,就跟自己较劲儿,自己生闷气。   想问,但是又怕他们俩闹矛盾,就挺烦人的。   还挺想知道叶老师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一直打算冷处理还是怎么。   很醋,很难受。   自己忍着,不说,那一位不想让他知道了生气,也不说。   叶端不是故意要瞒张西尧的,自己解决就够了,少爷就应该一直快快乐乐的。   各自憋着,但还是腻歪。   ……   就十一月底了。   A市是典型的北方城市,相比室内的暖意融融,室外干且冷,老烟枪去阳台抽烟都要裹外套,最多抽一两支就回来,冻手。   张西尧没事儿过来玩儿,前几天就看叶端眉毛乱,带了修眉刀来正坐人大腿上给他修眉毛,仙儿特别嫌弃,又被按着不能乱动,闭着眼任由摆布,睫毛颤出来波纹。   搞播音的什么都得会点儿,张大帅也不是娘,化妆课不是白上的。   “好了,”少爷弄完亲他眉心一口,觉得口感不大对劲儿,“以前没这么干啊。”   叶端摸摸自己的脸,挺疑惑的:“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张西尧摇摇头:“不一样,糙老爷们儿。”   叶端确实挺糙的,对保养什么的一窍不通也没兴趣,用个洗面奶顶天了,从来不用护肤品,老叶以前给买的一整套放过期了都没见他开封。   张西尧自掏腰包买了一套lamer还有一箱面膜送人家寝室,摆摊儿似的,头一回看见叶老师如此抗拒:“这都什么?”   “护肤的,水乳面霜精华眼霜,那箱子里的是面膜。”   叶端:“……?”   又懵又可爱的模样,张西尧特想笑,给他讲了这个是什么干嘛使的那个是用在哪儿的,叶端只觉得头大,比金融法还难记。   说完了少爷问:“记住没?”   “真没。”   张西尧哭笑不得:“那晚上视频的时候我远程指导你。”   走的时候又扭头叮嘱:“记得弄啊,不然下回不亲你了,扎嘴。”   然后郑一晚上经常就能看见叶端对着手机屏幕拿着瓶瓶罐罐手忙脚乱地往脸上涂:“眼霜是这个?那我刚才拿的又是什么?”   后来就不见得慌了,没人指导自己也能记住顺序,不过总忘,面膜倒是偶尔用用。   反正那句“不然下回不亲你了”给他唬住了。   郑一看他突然就精致起来了特别好奇,就问抹脸上那个润润的叫什么,也想买来试试。   神仙不清楚,跑去问政委。   张大爷骚啊,回了个:“润滑。”   叶老师还就真这么给他说了,郑一淘宝搜索完弱弱地问:“你确定吗大哥……”   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叶仙儿耳朵根儿红透,郑一把脸错开:“叶哥你变了。”   是变了,从他开始接触张西尧时就变了。   周二下午下课,钱多多拉着要回寝室打游戏的张西尧陪他剪头发,说让他参考参考。   “我他妈,你这头毛儿怎么剪不都一直这样儿吗!”   钱多多一甩脑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想换个发型怎么了?是不是哥们儿啊你?”   张西尧举手投降:“是是是,怎么去?”   “你开车。”   嘿合着是当司机来了。   “成,晚上你管饭?”   钱多多勾住他的脖子:“那不是小意思么,走!”   张西尧把车开过来,听着钱少爷的指挥找路。   “左拐左拐!”   张西尧听他说地点怪耳熟的,好像是去过,就是感觉路线不大对头。   他想起来了,那家造型店就是吴女士常去的,以前跟老爹一起去找过她,就没理钱多多的指挥,直行了。   “欸你嘛呢?”   张西尧握着方向盘:“别嗷嗷,你说的那家我去过,我妈就在那儿做头发,保证给你带到。”   钱多多闭了嘴,看张二少开车。   反正是到了,钱多多已经提前预约过,直接被领到座椅上去。   他临到头又慌了,第一次来这家修头发,只得求助张西尧坐旁边儿。   张西尧在后面的沙发上玩手机,跟造型师说:“依我看,您就给他剃个光头得了。”   造型师看着挺年轻挺潮,一点儿都不洗剪吹,笑了笑:“那不行的啦。”   一听他这口音张西尧来了兴趣,嗲嗲的怪好玩儿,趁钱多多洗头的时候就跟人家聊上了。   造型师哒啦呐,张西尧就哟欸啊,跟说相声似的,逗得店里的其他顾客都发笑。   有个烫头发的姑娘,估摸着二十五六那样儿,顶着满头的卷发器找张西尧搭话:“小帅哥,加个微信呗?来我店里纹身给你优惠。”   张西尧习以为常:“谢谢您,我家属不让。”   那姐们儿就笑,跟造型师说:“哟,我看走眼了,敢情是个家养的。”   张西尧就笑,低着头给养他的消息汇报行程。   钱多多洗完头过来,造型师问他想换什么发型。   张西尧打着游戏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寸头吧,把他那刘海儿什么的都剃了,也别剃太短,留个茬儿就成。”   钱多多像个待宰的羔羊任由摆布,他入学来留的刘海儿,遮住眉毛,想往奶油小生打扮,配上他那高高壮壮的身材有点儿不伦不类,既然想换个发型张西尧就给往大胆了造。   就按他说的那么给剃了,没想到效果挺好,钱多多的面相还挺适合这样,看着硬朗许多。   钱多多又去洗头,造型师过来拉他,张西尧愣了:“嘛呀您?”   “你头发有一点点长啦我帮你弄一下造型啊,不收费的啦。”   行吧。   张西尧就让他弄,刘海儿偏分了,定型完后头捋捋扎了个小辫儿。   还挺顺眼。   造型师又喷了一遍定型喷雾:“你头发再长一点就更好啦,比现在还好看哒。”   张西尧对镜子左右照了照,仔细考虑下造型师的建议可行性,从座椅上起来:“成,留长了我再来找您。”   他不得不承认,吴女士钦定的造型店就是好。   结完账出来,钱多多对着后视镜看了又看,问他几遍:“尧儿我这么真的好看?”   “帅得一批,”张西尧都回答腻了,“比你以前那刘海儿好看得多。”   “真的哥们儿不骗你,”他又说,“你再瘦点儿,增增肌,这模样儿这身材,脱单指日可待!”   钱多多不大相信:“真的?我一直想去健身房,然后我听他们说有人被基佬性骚扰了,就没去。”   “你他妈当谁都惦记你那两瓣肉哪,去呗,我也去。”   张西尧突然咂摸出不对劲儿来,知道他们家仙儿一直泡健身房,就想他有没有被其他小基佬要过微信或者借着什么理由摸过肌肉?还有游泳的时候只穿一条泳裤,身材全暴露了么不是?   他还没看着叶老师脱了衣服的样子呢,凭什么其他人先饱眼福啊?   张西尧生出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醋劲儿来,甚至想抓叶端来兴师问罪:健身房有没有人找你要过微信?你加没加?   他这坛老陈醋一直劲儿吃完饭到回学校,让钱多多先回寝室,自己跑3号楼楼下守株待兔。   叶端今晚上有课,九点多才回来,今儿穿的黑色长大衣,搭了条Burberry的格纹围巾,看着楼门口站着个人,身形像少爷,发型又不太像,还没走近呢,就听见一句:“站那儿!”   还真是少爷。   声音恶狠狠的:“打劫!”   叶端陪着他闹:“身无分文。”   张西尧从阴影下走出来:“谁说我要劫财了?我劫色!”   叶端:“年老色衰。”   张西尧终于绷不住笑出来:“叶老师你是成语大全吗?”   叶端这才发觉出他的变化,这个发型挺合适的,就说:“头发挺好看,和多多一起弄的?”   张西尧抓了抓脑袋:“造型师随便给我弄了下,我想把头发留长试试。”   “可以,应该会很好看。”   让叶老师一打岔领导差点儿忘了来查岗的目的,转回正题来:“你在健身房有没有人找你搭讪要微信什么的?”   叶端愣了下,随即笑开:“我怎么觉着像是醋坛子翻了,挺酸。”   “有,”他说,“都没给,都拒绝了。”   叶端把手机递过去,意思是让政委自个儿看,张西尧没打算翻他手机,看人这么自觉就接过来随便翻了翻,干干净净的,联系人少得可怜。自个儿的备注是“A少爷”,设的星标,老叶都在他下边儿。   张西尧把手机还给他:“真乖。”   这么一下醋味儿才消了,张西尧就问他在哪家健身房,说自己和钞票同学也去办卡,和他一起。   离学校不远,叶端就说等明天一起去。   领导查完岗心满意足地回寝室了。   健身房的确不远,步行个五分钟就到,挺大,A大学子不少,随处可见。   张西尧和钱多多办了卡拿好手牌进更衣室换衣服,想着能一睹叶老师的肉体,盯着人家换衣服,叶端把卫衣脱了,里面还剩下件儿短袖。   得,梦想再次破灭。   张西尧恋恋不舍地把眼珠子从人家身上扣下来,换好衣服跟他们一起出去。   叶端穿的灰短袖,黑色短裤,手上还是他见过的NIKE护腕,腿又长又直,肌肉匀称,运动的时候有汗从额角顺着脸往下滴,特别迷人。   张西尧本来就没想怎么好好锻炼,他身材还不错,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盯着有没有来招惹他们家叶老师的小妖精。   叶端被少爷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想笑,根本忽略不了,又不敢戳破,继续在跑步机上热身。   盯了会儿,还真有小妖精过来搭讪。   一白白净净的男孩儿:“小哥哥,一个人吗?要不要我陪你?”   一个人你妈!没看见正房坐这儿呢么!   叶端看都没看:“不是。”   张西尧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儿,上下打量那男生两眼:“您有事儿?”   醋坛子咕噜咕噜滚两圈儿,啪一声掉地上碎完了。   那男生说“不好意思打扰”然后走掉,跟同伴抱怨:“这他妈什么世道啊!帅比都跟帅比搞一块儿,想约个好看的都约不着!”   关你屁事儿,张西尧嘀咕一句。   在健身房泡了两个小时,仨人去更衣室脱衣服洗澡,张西尧正脱背心儿呢,听见钱多多一声:“学长你这个纹身好酷!”   纹身?什么纹身? 第34章 少爷接二连三犯蠢   张西尧脱完衣服扭头去看,没看着钱多多口中的纹身,叶端毛巾已经搭在身上,右肩处。   他就猜,应该恰好给纹身遮住。   啊!!!叶老师半裸了!!!!!!   叶端背对着他整理衣服,浑身只剩下一条黑色低腰短裤,整个后背都尽收眼底,还挂着汗珠,性感得要命。   张西尧盯着人家背影不放,这他妈是什么神仙身材啊!   他觉着自个儿身材还不错,挺标准的,就是单薄了点儿,没想到叶老师的背肌那么好看。   钱多多挺纳闷儿的,喊他:“尧儿你愣什么呢,洗澡了!”   张西尧回过神:“噢,啊,好。”   叶端转过身来看他,问:“好了吗?”   胸肌,腹肌,那下面的两条是人鱼线???   张西尧脸腾地烧起来,感觉自己快爆炸了。   与此同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腔缓缓奔出。   钱多多惊了:“卧槽!你他妈怎么还流鼻血了?”   张西尧伸手一摸,摸出来点儿红色的液体,接过来钱多多递过来的纸巾手忙脚乱地擦,看叶端快走到自己身边儿了,赶紧伸手制止:“你!别过来!不对!你把衣服穿上!”   张西尧鼻孔塞两坨纸,头倚在墙上,不是很想说话。   太丢人了。   叶端伸手摸摸他脑袋:“好点儿没?”   “叶老师你先洗澡吧,”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我过会儿就好了,你在我面前晃估计这鼻血一天一夜也止不住。”   叶端不明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还问为什么!   张西尧并不打算睁开眼睛:“你身材太好我真受不了。”   钱多多在一旁嘎嘎乐,说尧儿别怂啊你睁眼。   “滚滚滚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张西尧精准地踹了幸灾乐祸的损友一脚,“别围着我了,等会儿我再进去洗澡。”   恭敬不如从命,叶端跟钱多多听话地走了,张西尧睁开眼感觉鼻血好像止住,就把纸摘下来,去洗手池洗脸。   脸还在发烧,张西尧好好捂了捂热乎的面皮,等温度降下来后才拿东西进浴室。   啊,丢人。   不知道第几次在叶老师面前犯蠢。   等他出来,钱多多和叶端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他了,各自拎了健身包就回学校。   张西尧一路上都很沉默,骚话篓子成了个闷葫芦。   叶端伸手揉他脑袋:“鼻子还难受么?”   张西尧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钱多多和叶端都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流鼻血事儿感到丢人,就容他一个人静静,闲聊起来。   只不过把张大帅想得太纯良了。   张西尧边踢着一颗小石子儿边想:要是跟叶老师到床上去了,谁上谁下啊?   他不算正儿八经的1或0,0.5吧,但是更喜欢压人。但是今儿吧,看仙儿那个身材觉得自己压不住人家。   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个线条也太好看了。   张西尧越想越离谱,脑子里全是马赛克。   他心虚地看一眼正跟钱多多聊天的叶老师,把脑子里的画面抹去。   谁上谁下,这个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   张西尧盯着叶端右肩的位置,有点儿好奇,纹身?以前没听叶老师说起过。   他加快脚步,跟上两人。   钱多多自从办了卡就自觉地不跟他们俩一块儿再去了,约了班长一起,电灯泡太那什么。   周四,张西尧想游泳,问叶老师要不要一起。   叶端有点儿事情,让他先去,大概八点左右去找。   张西尧就跟钱多多和班长一起走了,换好泳裤带上护目镜就跃入水中。   健身房的游泳池没家里舒服,张西尧游了两圈儿就懒得动弹了,坐在池边的休息凳上玩手机。   “尧儿?”   有人喊他,张西尧抬起头来,是钟诗诗。   “学姐long time no see!”   钟诗诗身边有个漂亮妹儿,看动作挺亲密的,应该是她女朋友,钟诗诗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怎么没人跟他一起。   张西尧咧嘴笑了笑:“家属等会儿就到。”   “成,你等吧,我们走了。”   张西尧说完再见又等了会儿,叶老师还没来,他就再次泡进泳池里。   他不知道叶端被人骗去然后成了表白现场主角,耽误许久时间,等钱多多和钟诗诗他们准备走了的时候,八点二十,叶端仍旧没到。   “尧儿走不走?”   张西尧有点儿累,出来后水蒸发完又冷,他摆摆手拒绝,继续等,等成一块儿望夫石。   八点四十,叶老师终于姗姗来迟,拿块儿大浴巾给张西尧披上。   “少爷。”   张西尧抬头看了看迟到许久的人,又垂下眼:“我现在有一点点生气。”   叶端蹲下来,先道了歉,问:“那怎么才能消气?”   “你先告诉我你干嘛去了。”   叶端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自己迟到的原因,有姑娘摆了心形阵骗他过去然后一系列的尴尬事情,随后又道歉:“对不起,少爷。”   合着还有人惦记自个儿男朋友。   张西尧脑瓜一转:“你过来,离我近些。”   “再近点儿。”   距离差不多,他在仙儿脖子上咬了一口。   还下了点儿力气吸,有些刺痛,叶端没吭声,由着他折腾。   小狮子牙齿还挺利,又咬又吸,嘬出来个红印儿。   宣誓主权。   张西尧完事儿后松开,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说:“好了,把这个露出来我看谁还敢打你的主意。”   “消气了?”   张西尧“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   等回寝室,郑一瞥见叶端脖子上的那一块儿红,装作没看见,该干嘛干嘛。   明儿又周末了。   张西尧找导员打听了叶教授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答案是下个星期。   妙啊,那家里就叶老师一人。   张西尧骚点子挺多,一个接一个冒,等从健身房出来,他理直气壮地要叶老师带他回家。   叶端没反应过来:“是要送你回家啊。”   “不是,”张西尧说,“带我,回你家,老叶不在我打听过了!”   叶端还是懵:“怎么?”   “想你不成吗,上回一起睡着没过瘾。”   还是去了,张西尧给自愿的叶老师绑自己车副驾上,光明正大的进了人家家门儿。   复式,上下两层,整体风格很简洁,一层不染,确实是叶氏父子俩的风格。   叶端给他拿了新拖鞋换上,让他随便坐,自己去洗手,然后问张西尧喝不喝酸奶。   十一月底了,天儿冷,没给他拿凉的,少爷就抱着常温的喝。   他跟家里说过这周末不回家,心安理得地赖着叶老师。   叶端上楼拿东西,走到一半扭头问他:“政委要不要来我的房间视察一番?”   张西尧把酸奶空盒丢进垃圾桶:“领导很乐意,前面带路!”   他跟着上了楼,主卧,书房,露台,然后是叶老师的房间。   挺大的,房间朝阳,很明亮,东西也不少,但是井然有序,飘窗那块儿放了三五本书。   张西尧看见他房间中央的那架雅马哈,走近一些:“叶老师你没说过你会弹钢琴。”   叶端闻言直接坐在琴凳上,掀开琴布:“那弹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向你赔罪。”   《卡农》。   这幅景象应当被记录下来的,张西尧心想,如果我会画画就好了。   亲手画在画布上,刻在心里。   他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托着脸望向弹琴的那个人,神情温柔,手指滑过黑白按键,飞出串串动听优美的音符。   一曲完毕,叶端听张西尧喊:“叶老师,”   他转过头去,对上少爷亮亮的眼睛。   “你知道,《卡农》有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版,”张西尧笑了笑,“有时间一起试试吧。”   叶端欣然同意,“好,”他又问,“要来试试《小星星》吗?”   张西尧坐到旁边,学着叶端的姿势按琴键,他当初在钢琴与小提琴之间选择了后者,一首简单的《小星星》让他弹得乱七八糟,方才在叶老师手里漂亮的音符落在他手里就成了杀器,恨不得人捂耳朵。   “等等叶老师,”张西尧兴头儿上突然紧张起来,“家里隔音好吗邻居会不会上门儿骂人?”   闹了会儿,十点了,叶端就让张西尧去洗澡。   少爷百密一疏,忘了带内裤。   张西尧看着翻个底儿朝天都没找出来一条内裤的背包,心里斗争许久还是开了口:“那个,叶哥哥,”   叶端是第二回 见他如此窘迫的模样,第一回是当初帮他弄西装裤拉链,问怎么了。   张西尧脸微红,哼哼道:“我……忘记带内裤了。”   叶端忍了两下,没忍住,还是笑出来:“我去找新的给你。”   他打开衣柜,拉出抽屉,递过来一条黑色CK平角,张西尧接过道谢,没敢直视他眼睛。   接二连三犯蠢,全是在心上人面前。   张西尧在浴室泄愤似的抓了抓被水淋湿的头发,关掉淋浴,跟一排毛巾大眼瞪小眼。   该用哪一条?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叶端敲了敲门,规规矩矩的两下,张西尧裸着开了条缝儿,人递过来一条米色毛巾:“挂着的格纹毛巾擦头发。”   他接过来,道了谢,总算是把水擦干。   等穿衣服时又想撞墙。   操!内裤大了! 第35章 来拼刺刀啊   张西尧别别扭扭磨磨唧唧地从浴室出来进叶老师房间,郁闷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神仙啊?   叶端在楼下卫生间洗的澡,跟张西尧一前一后进来,发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少爷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不高兴?”   张西尧坐在琴凳上,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顿:“你,的,内,裤,我,穿,着,大,了。”   “怪我怪我。”   叶端忍着笑背去衣柜拿睡衣,他只穿了条黑色的睡衣长裤,背对着张西尧,裸着上身。   张西尧脸烧得红起来,还是盯着人后心儿看。   看见了那个叶端从来没露出来过的纹身。   右肩上,临近斜方肌,黑色,衔尾蛇。   挺好看,有种特别的味道。   叶端刚把上衣纽扣扣好,听见张西尧喊他:“叶老师,”   “嗯?”   张西尧挺好奇的,就说:“你右肩的纹身好漂亮。”   叶端把衣柜关好,转过身子坐到床上,笑了笑。   张西尧凑过去坐他旁边儿:“我想仔细看看。”   领导的批示得遵从,叶端就把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衣领往后拉了拉,露出肩胛那一片儿。   方才没看太清楚,衔尾蛇头尾相接部分上头还有一轮弯月,周围有黑色点刺。   张西尧没忍住上手摸了摸,他们家不让往身上添东西,看着叶老师身上的衔尾蛇纹身挺有诱惑力,跟夏娃看见禁果似的。   手指一寸寸滑过皮肤,轻轻的,明明温度不高,叶端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快烧起来了。   “少爷,痒。”   张西尧收回手,问:“疼吗?纹的时候疼不疼?”   叶端以为他会跟其他见过的人一样问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什么时候纹的、老叶生没生气一些常规的问题,张西尧却问他疼不疼,倒是给仙儿问愣了。   那时候刚好是经历完初恋那事儿,其实纹的时候心比身疼,他看着少爷小心翼翼的眼神,忽然就笑了:“不疼。”   张西尧把他衣领拉好,觉得叶老师是真他妈让人着迷。   “高中毕业,汪洋一直念叨着要去纹个他们家的猫咪,拉着我陪他,结果预约好又不敢,我就纹了。”   挺好的,这股劲儿张西尧学不来。   “意思是自我吞噬者,”叶端自己全盘托出,“纹身师的手稿很好看,就敲定这个了。”   “我这人其实很随意的。”   随意个毛线球,张西尧心想,追你的人那么多,也没见你跟哪个人随随便便的搞着玩儿。   他想到这儿又油然而生出一股快乐的餍足感,坏心眼儿地问:“那,我也是你随意做的决定?”   “不是,”叶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最谨慎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张西尧的少男心砰砰乱跳,觉得肩上责任非常之重,必须把这位神仙锁在自个儿身边儿。   他转移了换题:“叶教授能接受你这个纹身吗?”   “啊,”叶端笑了笑,“当晚回来就给我爸看了,给我一顿数落,他不生气,就是慌,我一直说没事儿,那段时间他动不动就问发没发炎。”   “我最见不得他慌,我妈不要我们,爷爷奶奶年纪大,我爸就剩我了。”   张西尧还是头一回听他讲这些事儿,语气淡淡,但就是让人心疼。   “不还有我呢么,”少爷笑嘻嘻的,“我,老叶的得意弟子。”   叶老师也笑:“对。”   十一点了,他让张西尧先睡,自己看会儿书再来。   领导不乐意,说来陪床的你走什么走。   不乐意的领导去搔叶老师痒痒,结果自己禁不住痒在床上扭来扭去的躲,像条发情的蛇,讨好地去蹭人家腰,笑出眼泪来,脸红扑扑的求饶:“宝贝儿我错了,错了错了真错了,别弄那儿受不了……啊!”   他被搔到后腰的痒痒肉,短促高昂地叫了一声。   叶端突然就停了动作,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呼吸声有点儿重。   完球。   撩出火儿来了,张西尧心想。   都是男人谁不懂,但是那些玩意儿都没准备,怎么开炮啊?   他这边儿纠结着,叶端松开他手腕,说了句“睡吧”就准备下床往外走。   张西尧往下看了眼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箭在弦上,枪上了膛,自己撩出来的火儿自己灭。   他叹了口气,喊住走到门口的人:“叶老师,”   “我帮你。”   ……   嘶,张西尧倒吸一口气,头皮发麻,爽的。   肌肤相亲的感觉真他妈爽。   涨红着脸,就是不敢看正在拼的刺刀,很明显他败给了叶老师。   好容易都发泄完,张西尧伏在叶端肩上直喘气,任由人家一下下顺他的头发。   啊,手酸。   上回他留的那个红印儿颜色淡了些,张嘴又在原来的地方吸了一个。   折腾完十二点多才终于躺下,书是没看成,少爷被姓叶的妖精掏空了精气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爽完就趴床上了。   叶老师抱着他亲一口,搂着睡了。   其实这段时间一到晚上十二点电话就他妈响起来,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人,跟他妈午夜凶铃似的,今天少爷在,叶老师晚上给弄成勿扰了,没响。   醒来是九点半,睁眼就看见男朋友在身边儿手支着枕头看自己。   他翻了个身,舒服地在枕头上蹭了蹭:“啊,白月光的味道。”   叶端被逗笑:“什么白月光?”   “当初打算追你的时候给取的绰号,”张西尧又闭上眼睛,“你那会儿给我心冻得拔凉拔凉,得亏我臭不要脸,”   他悠悠叹了口气:“不然怎么抱得美人儿归啊?”   叶端伸手刮了他鼻子一下:“那我送你个礼物吧。”   张西尧兴奋了:“什么?”   叶端把手机拿过来,找到上回他打呼噜的录音点开,播放。   “呼……哈……呼……”   张西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裹成雪媚娘里头的馅儿,声音透过被子闷闷传出来:“我不听!”   “好好好不放了,”叶端去扒被子,“不要憋里面。”   张西尧不肯出来:“删掉!”   “删了删了。”   切开黑!闷骚!少奶奶要造反!   张西尧从被子里出来,穿了鞋去洗漱。   趁着少爷洗漱的空当儿,叶老师跟他说一声,随便扣了顶鸭舌帽,换了条长裤,在睡衣外套件羽绒服换好鞋下楼去买早点。   对街就有家早餐店,馄饨很不错,叶端打包两份,又买了两杯粥上去。   张西尧在沙发上跟钱很多同学聊天,钞票问他在哪儿,怎么不上游戏。   “我跟学长回家了,没空打游戏。”   钱多多:我操!!!!!!!!!   门响了,见着打扮很随意的叶老师,有点儿可爱。   没见过穿着睡裤扣着帽子这般不修边幅的他,衣服架子哪怕穿个破麻袋都好看。   张西尧想起来九月份开学的时候,他趿拉着拖鞋跑去人寝室楼下送糖,现在叶老师穿着睡裤给他买早餐。   他打开相机,跑到刚换完鞋摘掉帽子的叶老师面前,强行合影了一张。   照完也不打算发朋友圈,自己私藏着,只发给了老妈,让吴女士看一眼。   叶端把馄饨装进俩瓷碗儿里,再放两把勺子,让少爷过来吃饭。   两人对坐着吃馄饨,馅儿是虾仁肉的,皮薄如翼,一小撮香菜与紫菜点缀,挺鲜的。   张西尧手机不停地响,全是亲妈的:   “这个真好。”   “比上一个好,什么时候带回来正式见个面?”   “你们在哪儿?在他家?”   张西尧就回了个是,然后笑:“叶老师,我妈着急了,”   “什么时候跟我回趟家吧。”   叶端愣了愣,点点头:“好。”   吃完早饭,张西尧去洗碗,这时候岑重山来电话,叶端接起来:“喂?”   “大佬跟学弟一起愉快吗我再给你推进单身的海洋里扑腾扑腾呗?”   想起来以前喝酒时候说过的话,叶端就笑:“翻篇儿了啊。”   岑重山在那头儿咯咯乐:“成不提了,跟你打电话没什么事儿,就你生日不是快到了么,一月十三号,想怎么过啊?我今年放假还挺早的,八号就能走,老汪还不确定放假时间。”   叶端:“还有一个多月,不急。”   岑重山:“你过完这个生日可就二十一了小叶子,怎么着也得热闹热闹吧?学弟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噢,”岑重山想了想冒出来个点子,“那行,等见面了再说吧。”   挂断电话,叶端把手机放一边儿,去厨房倒水。   他没打算告诉张西尧自己生日的事情,少爷二十岁自个儿没送礼物,事先也不知道。   结果让俩发小给卖了。   张西尧看着岑重山发来的“咱俩现在的对话可千万别让小叶子看见”,望了眼正喝水的叶老师,回:怎么了山哥?   【作者有话说】:衔尾蛇,意为“自我吞噬者”。   当时小叶纹这个的意义是希望自己脱胎换骨,抛弃过去。 第36章 你给我气死得了   岑重山:小叶子一月十三号过生日,咱到时候攒个局,我来告诉你一下。   “不用谢。”   张西尧背对着叶端回消息:“好咧!”   然后他就被拉进了个群,里面就他和岑重山汪洋仨人。   叶老师快过生日了啊。   他正在脑袋里疯狂搜索各大奢侈品牌的新款,瞥到了茶几上叶端最常用的东西。   打火机。   镜头相机什么的他不太懂,叶老师的那只Zippo有点儿旧了,领导决定给换一个。   “少爷,中午想吃什么?”   张西尧对家属亲手煲的汤念念不忘,就说想喝汤。   叶端上楼换衣服就要去买菜,让领导在家呆着,领导不干,要跟着一起去。   进入十二月后这两天突然降温,张西尧的外套不怎么挡风,叶端就找了一件自己的羽绒服给他穿。   张西尧就裹着不是自己的羽绒服,戴着不是自己的帽子,跟着自己的人出门了。   羽绒服也大了一个码,他脸本来就小,围在一圈儿毛领中间快找不着。   这会儿是上午,来买东西的人不少,他们买了两人份的食材跟水果就去结账。   叶端回家就忙活上了,张西尧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旁边儿陪着他,东唠唠西扯扯,最后感叹一句:“叶老师真贤惠。”   他的头发长长了点儿,刘海儿遮眼睛,拿小皮筋儿绑起来,看着怪滑稽的。   叶端将煲汤的陶罐盖子盖好,调了下火候,听到这话想揉他脑袋,看见小辫子就收了手。   “欸干嘛不摸啊?”张西尧拉过他的手,自己在人家掌心儿里蹭了蹭,“那我自个儿来。”   蹭完还不够,把嘴唇贴上去,轻轻吻了吻他掌心。   一瞬间仿佛通体过电,全身感官集中在被吻过的那一处,血液沸腾,颜色全烧到耳朵根儿上。   张西尧在心里偷笑,亲完就跑。   他就看叶老师忙活来忙活去,调整火候尝盐味,想着上回送汤的时候叶端也是这样儿给他洗手作羹汤,胸口像发了酵,又暖又胀。   “用帮忙吗少奶奶?”   “歇着吧少爷。”   叶端摘了围裙带上,小黄鸭图案的,袖口捋到小臂,正在切冬瓜。   怎么说呢,烟火气特浓重,跟他本人气质相去甚远,巧妙的是两种气息竟然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捡到宝贝了,张西尧拍下他的背影,发了条微博:田螺先生[给你小心心]。   没多会儿就有人评论,还是上回一叶那儿跑来关注的粉丝儿:赌一毛钱是一叶老师。   这条被顶上第一,下面一片儿评论都是跟赌。   张西尧回复:不用赌,就是。   张大帅的微博又炸了。   “@一叶。”   “小哥哥给看看一叶老师的正脸吧求求啦!”   “一叶老师背影好帅啊天呐我死了!”   “好甜好甜祝99!”   他傻笑着一条条看完,只点赞了祝99的那条,全都没回复。   想看我们家仙儿?   没门儿!   十一点,汤的香气逐渐飘出来,十二点准时上了餐桌。   油菜翠绿,整整齐齐的面上撒了一小把葱花,还卧了个形状姣好的荷包蛋,汤是冬瓜排骨汤,很鲜。   一张餐桌两套餐具,对坐着一双人,颇具温情。   张西尧拿筷子抵住自己的嘴角:“辛苦我们家田螺先生。”   好嘛,叶老师又多了个绰号。   叶端笑了笑:“尝尝。”   面煮得刚刚好,不软不硬,荷包蛋是溏心的,冬瓜入口即化,排骨软烂,很对少爷胃口。   张西尧特别买账,吃了个精光。   吃完午餐休息一会儿就该睡午觉了。   张西尧睡不睡午觉完全看心情,昨晚上折腾得有点儿晚,今儿也想眯一会儿,和叶老师一起洗完碗然后上房间午休。   床单让叶端换过了,想着昨晚他们俩在这张床上干的事儿张西尧都忍不住脸皮发烫。   实在是太他妈刺激。   他赶紧打住自己往下的念头,乖乖躺在旁边玩儿手机。   他们俩微博早就互关,一叶老师看见微博图标上头的99+,点开来,全是在张西尧那条微博下的艾特。   叶端点开后偏头看了一眼张西尧,点了个赞。   随后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跟少爷说了声就午睡了。   张西尧往被子里钻的动作都是小小的,一点点挪进去,打量人家的眉眼。   怎么那么好看啊。   张西尧把他露在外头的肩膀盖住,才闭上眼。   这个午觉睡得长,他睁眼是下午五点,身边已经没人,坐起来一看,叶老师已经坐在电脑桌前修片儿。   张西尧感觉头上有个什么东西蒙住了耳朵,朦朦胧胧的什么都听不真切,一摸,拿下来个降噪耳机。   嘶。   叶老师真招人疼。   叶端胳膊肘儿支在桌上,左手抵住下巴,右手握着滑鼠,神情专注,没注意张西尧已经醒来走到自己身后。   领导就没想打扰他,把耳机轻轻搁在桌上就要走。   一点点微小的动静儿没瞒过叶老师,侧头看一眼:“醒了。”   “嗯,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叶端点点头,继续工作。   张西尧走到他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柜前,一排排细细打量,从上到下,最上面的应该是小时候的,一本本的连载漫画,往下越见丰富,钢琴谱儿、杂文古籍、小说文集、摹过的字帖等等。   他在重重叠叠的唐诗宋词见看见本儿《霸王别姬》,就抽出来,坐在飘窗那儿翻着看。   垫子挺软,靠枕刚刚好的高度,估计叶老师平时也这么窝在窗台看书,张西尧占了人家的地儿心里还挺美。   很和谐的画面。   张西尧看了几十页抬头歇眼睛,就看脊背笔挺的叶老师养眼。   半本书看完,看人家十来回。   张西尧挺乐意这么待在叶端身边儿,哪怕什么都不干,就那么陪着他,看着他,就很舒坦。   就觉着,这他妈才是生活啊。   周末时光张西尧不爱出门儿,他们家里什么都有就懒得动弹,叶端是在家干自己的事儿也不出去,俩人还挺相似。   你忙事情,我就在身后陪着你。   多好啊。   张西尧想着如何才能增加更多这样儿的时间,楼下门铃打断了思路。   他把正要起身的叶老师按回去,自己下楼。   先从猫眼儿看了下,一小哥,他问:“哪位?”   “顺丰快递!叶先生您的快递到了请签收。”   张西尧打开门签了,寄家来他想着应该是老叶,放客厅的时候瞟一眼才发现收件人是小叶的名儿。   他直接拿上楼去:“叶老师你快递。”   男朋友看一眼:“好,谢谢。”   叶端拿了美工刀就拆开了,拆完脸色就变了。   一套情趣内衣,黑的,蕾丝的,男款。   还他妈开裆的。   操。   张西尧也愣了。   还有一卡片儿,上面写的话特他妈露骨:咱俩第一次我就穿的这个,想起来了吗叶宝贝。   落款是你的甜心程淼。   张大爷一瞬间大脑空白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半张不张的,都忘了生气了。   那套傻逼情趣内衣就大剌剌地摊在桌子上,像一块儿丑陋的疤。   两人对着沉默好会儿,张西尧先开的口:“是以前那个转学生吗?”   叶端点头:“是。”   挺难受的。   张大爷一直都是快乐的,跟火一样的,这会儿也燥不起来了,心跟掉冰窟窿里似的,拔凉拔凉的。   妈了个巴子。   他骂一句,给东西卷吧卷吧丢垃圾桶。   生气,很生气,凭什么啊,我这正儿八经男朋友都没跟神仙真枪实弹地搞过,你他妈一破鞋想从良想你妈呢。   要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心口堵着,他丢完自己跑阳台抽烟了。   叶端没阻止他,他自个儿难受,知道少爷也难受。   因为一个人难受一对儿。   这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躺同一张床上,都睡不着,背对背,也没晚安吻。   张大爷气死了要,又没人可以说,只能自个儿翻来覆去的。   跟有个小锤儿敲他脑瓜子一样,叮叮叮,叮叮叮,快给敲碎了。   他装睡,不知道那傻逼玩意儿还给不给叶老师打骚扰电话。   叶老师闷骚,除了有时候在他面前骚还闷,什么都不说。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他闭着眼睛生气。   叶端也抓心挠肝儿的,喊了两声少爷,没搭理他,凑过去看,眼睛闭着呢。   叹了口气。   今儿忘记开勿扰了,十二点的时候电话准时振动起来,跟催命似的。   叶端直接给挂了,还打,连着打三次,挂了三次。   最后来个条短信:宝贝你真挺绝情的。   叶端准备给关机,听见少爷出声了:“给我看看。”   灯啪地打开,张西尧面无表情的,将他手机拿过来翻。   那条他看过的“想你”不在了,估计是被叶老师删除了,干干净净的。   通话记录的未接电话也删了。   张西尧憋着火问:“那天咱们出去轰趴,晚上电话是他打的吧?”   “是。”   “你那天情绪不好也是因为他那个电话,对吗?”   “对。”   再问一句:“他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然后你不接就发短信?”   还是点头。   张西尧把手机丢给他:“我要是不问是不是你就不说?啊?那天我看见了,想你,想你,想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信我是吗?你自个儿憋着舒坦吗叶端?”   张西尧头一次喊他大名儿。   他穿了鞋就要下地:“你给我气死得了!” 第37章 叶老师好绝一男的   是真挺他妈生气的,要炸了。   有事儿说出来解决啊,一直自个儿憋着憋死你算了!   “阿尧,阿尧!”   男朋友说着就要拉他,张西尧一把躲开,难受死了,不想让你碰我,也没注意称呼的事儿。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平时淡定得一批的人现在慌得一批,连忙解释,“想自己处理,不想影响你心情,不想让你知道不开心。”   张大爷脾气一直很急,小火山爆发了,压不住枪,突突的。   “是吗?我那天一直等着你告诉我,你说出来,咱俩一起处理,但我没等到,你还是憋着。我是你对象,明白吗?我是你男朋友,你得信我,自个儿憋着是不是特有意思?”   他捂着脸叹一口,实在是气得不行:“叶老师你这人真挺绝的,太他妈绝了,不仅长得绝做事儿也绝,这点儿小事儿就直接自闭了,你说是为我考虑,我不为你考虑吗?我不心疼你吗?”   气死了气死了,张西尧一跺脚就往门外冲,哭腔都出来了:“我有时候就觉得你没那么喜欢我,什么都不跟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咱俩就是玩玩儿啊?!从始至终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跟还跟不上,像个二傻子似的一路小跑,我跑起来了,你开始飞了,我追不上,我真追不上……”   “我不是要跟你吵架,我脾气一直烂,很着急,也很心疼你……”   张西尧顿了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但是现在,咱俩……彼此冷静一段儿时间吧。”   他转身下楼,随便套了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就出门。   叶端愣了会儿,披件外套抓起钥匙追出去。   张西尧的车已经开走,他慢了些,寻不着踪迹。   这么晚,能去哪儿呢?   叶端出了小区门,漫无目的地开车在路上转来转去,匆忙之中手机也没拿。   已经将近两点,最深最暗的夜,他在马路上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幽灵。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   我是你男朋友。   张西尧说过的话在脑海中交叠重合,一次次重重敲在他心上。   是喜欢的,喜欢他快要溢出来了,就是叶端太拧巴了,十分喜欢,七分拧巴,剩下三分表现出来的就一分,能感受到的其实也就没多少了。   他靠边停车,伏在方向盘上,脸埋在掌心。   会回家吗?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向张西尧家驶去。   张西尧心头压了块儿石头,一路飞驰到了家,麻烦门卫开门。   大叔睡眼惺忪的:“欸,二少爷。”   张西尧道了歉又道谢,车也没往车库停,直接丢在院子里按了指纹上楼。   他脑子也乱,恍恍惚惚的,开了房间灯一看,身上穿的是叶端的羽绒服。   张西尧心蓦地酸起来,瘫倒在床,把羽绒服盖在自己脸上,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淡淡的薄荷味儿,像个瘾君子,图一口吊着命的烟气。   他的的确确是上了瘾。   门卫又被唤醒,看见辆熟悉的黑色路虎,开门放行。   叶端道歉完,问:“请问,您家二少回来了么?”   “刚回来,”大叔打了个哈欠,“进去吧,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怕困。”   “谢谢您。”   他驶进院子,看见那辆停得随随便便的黑色辉腾,一颗心送算塞回肚子里。   叶端往别墅看,整栋里头只有一盏灯亮着,无疑,是张西尧的房间。   十二月的夜,他竟出了满头的汗。   张西尧把衣服挪开,起身去洗脸,鬼使神差地往窗边望了一眼——   树下藏着他坐过好几回的车,躲躲闪闪,不想被发现似的。   他迅速关了灯,去洗漱台洗脸。   叶端看见落地窗一闪而过的人影和熄灭的灯,总算是松口气。   张西尧看见自己了。   叶端没打算走,路虎一直没动,张西尧躺床上隔会儿就要起来看一看人还在不在,最后索性就不睡了,反正也睡不着,坐落地窗边儿躲在窗帘后面看。   两个人就这么望着对方,望了一夜。   早上六点,天还没怎么亮,有早起的佣人出来,看见院子里的车也不惊讶,该做什么做什么。   叶端下车,最后看了看张西尧的房间,钻进车里,悄悄离开。   少爷肯定不想理他,还是不去讨嫌了。   张西尧呆愣愣的,目送他走。   一夜未睡,不怎么困,就是浑身酸痛,心窝儿也难受。   明明都是为对方考虑,彼此心疼着,怎么就这样了?   叶端想会不会少爷给他发消息自己没拿手机看不到,等回家把关机的手机插上电开机,除了app推送什么都没。   把手机丢回去,一点点收拾房间,张西尧明明才住了一天一夜,却处处都留下了他的气息。   张西尧穿睡衣走的,衣服还在椅子上堆着,叶端一件件叠好,塞进他带的包里,准备明天回学校给送去。   不过少爷应该不想见自己吧。   张西尧在人走后躺床上死活入睡不能,洗漱完顶俩黑眼圈儿踩着虚浮的脚步下楼。   吴女士正跟张董说话:“王妈说昨晚上尧尧回来了,还……”   “爸,妈,哥,早。”   吴女士剩下半句没说,招呼他吃早餐。   看他们那架势估计昨晚上的事儿知道得差不离,张西尧坐餐桌前食不知味地塞了两口,说饱了。   张西驰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往吐司上抹黄油:“该什么就是什么,”   他抹平整之后递给一脸颓废气的弟弟:“话得说开。”   ……   周一。   叶端上课走思,让郑一发现了,拿胳膊肘儿怼他一下。   张西尧也没好到哪儿去,整天都是不在状态。   谁也没找谁。   晚上钱多多和郑一不约而同地收到叶端和张西尧的消息,问他们的室友今天过得怎么样。   钱多多看了眼臭鱼样儿的张大帅,回:我不敢惹他,感觉尧儿现在一点就炸。   郑一:眉头皱了一整天。   收到回信,张西尧抓头发,叶端去阳台抽烟。   就这么过了一天。   周二早上郑一刚睁眼就看见张西尧又问正洗脸那位半夜有没有接到电话,郑一不知道这事儿就说不太清楚好像没有。   张西尧道了谢,把手机一扔。   不管他!起床!   下午下了课,钱多多正准备拎包去健身房,收到叶端的消息,问他方不方便把张西尧的东西带给他。   钞票同学挺懵逼,看了眼正噼里啪啦打游戏脸色奇臭的张大爷,回:学长尧儿在寝室呢。   他想着又不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端倪,这俩人估计是闹别扭了。   钱多多转了口风:我现在下去。   他下楼去,叶端把张西尧的包递给他:“麻烦了。”   “没事儿,咱俩谁跟谁啊,我这就上去给他,”钱多多拿了包就要走,看见叶端欲言又止的,就问:“怎么了学长?”   “阿尧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钱多多愣了,挠挠头回忆了下:“还行吧,我下来的时候他在打游戏,应该是输了,脸色挺臭的。”   “好,”叶端点点头,“谢谢。”   两人道了别,钱多多上楼去,就看见张西尧摔了耳机:“妈的!”   他把包往张西尧脚下一放:“学长来送你的包。”   张西尧看一眼:“他跟你说什么没有?”   “问你心情怎么样,”钱多多喝口水,“我就说还行。”   还行,还行个屁。   钱多多成了个传话筒:“我说你们俩是真有意思,都逮着我问对方,干嘛不直接说啊?”   张西尧随口敷衍一句,裹了羽绒服就要下楼,钱多多看着他身上明显大了一码而且眼生的衣服,调侃一句:“哟,学长的吧?”   “前夫的!”   真行嘿。   钞票同学摇摇头,拎上健身包走了。   张西尧穿着睡裤地毯袜趿拉个棉拖鞋,头发又长了,乱七八糟的,没点儿校草的自我修养,转悠一圈儿都没找着他前夫,就往学校超市走,买烟去。   憋着不难受?憋心里能改变一切?一直憋能让你有对象?   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张西尧心里恨恨地想。他也总算是明白岑重山那句小叶子自闭起来特他妈欠揍的意思了。   确实挺他妈欠揍的,想给他按床上x一顿。   就一臭傻逼,爷不信治不了那个小基佬。   张大爷也是很绝一男的。   张西尧买完烟在垃圾桶旁边儿抽,往那一站跟犀利哥似的。   他没去健身房,给钱多多发消息,问前夫去没去。   “在我左边,要不开个视频你俩见个面儿?”   张西尧:不看,谁爱看谁看。   钱多多:你不看,看的人多得是,哎哟我操,旁边那哥们儿眼珠子快掉下来,哟喂,长得还挺不错,跟你差不多类型,估计要来勾搭了。   “尧儿,他真来了。”   【作者有话说】:摩羯座的通病:什么都憋心里。   小叶是个摩羯,表现的挺明显了吧。 第38章 男朋友还是前夫   操!!!   张西尧急了,烟头一扔开始打字:你告诉他,敢给微信提头来见。   钱多多那边儿没了声响,过会儿发过来一条语音。   钞票同学又放什么屁?   他点开来放到耳边听,出来的是他们家叶老师的声音:   “你不是说,我是你前夫么?”   怎么?意思是我管不着呗?想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我他妈怎么就这么气呢?   张西尧没回,气呼呼地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烟盒火机丢另一个口袋,回寝室了。   这边儿叶端刚拒绝完那来要微信的哥们儿,跟钱多多一块儿,俩人瞪着四眼儿盯手机屏幕,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没回信。   钱多多摊了摊双手:“学长,我是真帮不上忙了。”   叶端叹口气:“没关系,谢谢。”   “欸学长等等,”钱多多突然眼里放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方法你试试呗。”   张西尧回了寝室,脱掉衣服收拾自己的包,叠得整整齐齐,袜子也给洗过了。   他拿出来外套一抖——   一张方方正正的纸块儿应声而落。   张西尧把衣服丢床上,捡起来展开,入眼的是叶老师俊逸的笔迹:   “阿尧,我错了。”   小纸条儿。   哪儿学来的?大学快毕业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他心里突然一软,把纸条夹书里,继续收拾。   收完已经八点多,他弄完找个皮筋儿把头发扎个小鬏鬏去洗漱。   洗面奶刚往脸上糊完,门响了,然后是一串脚步声。   张西尧就说:“钱少爷回来了?他给微信了没?”   没人说话,张西尧以为人没听见,就低头洗脸。   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他正开口要骂钞票发什么神经,听得一句再熟悉不过的“少爷”,嘴张了张,有点儿愣。   是叶老师。   张西尧糊了满脸的水,眼睛睁不开,拿手抹了抹勉勉强强眨巴两下,抽了洗脸巾把水擦干才说话。   “撒娇想起来我了?健身房的小基佬儿不是跟我差不多类型吗?你倒是给人微信啊。”   “不,”叶端搂得更紧,“要你。”   张西尧在心里“啧”了声。   闹别扭这两天是搁蜜罐儿里泡了澡么说话这么甜。   “你先松开。”   叶端听话地松开点儿,手还是扣着,不放。   张西尧利用这点儿空隙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下了点儿力气把人抵到墙上。   叶端就那么环着他的腰,看着矮自己两厘米的最高领导人。   “宝贝儿,你说你跟我憋个什么劲儿啊?”张西尧叹一声,“我那天就气你瞒着我,还瞒我那么久,别说是善意的谎言啊,那是借口。”   “这能算事儿啊你说说,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你别说是啊说是我就真不理你了小叶子,别笑!你一笑我就忘了要说啥了,不准笑!”   少爷太可爱了,叶老师没忍住笑,说了不准笑他笑意反而更明显了。   “你得信我知道吗,我知道你有自个儿的思维方式和处事态度,但是咱俩正搞对象呢,有什么你要说,欸不是,你当初撩我时候怎么不自闭啊?什么不想错过我,我在你那儿是独一份儿的,不挺能说呢吗,啊?”   “以前不是说让我给你暖心窝子吗,放心把自己交给我吧哥哥,信我。”   他抬头望进那双稠黑的眼睛,满脸认真。   叶端没说话,低头在他额上轻轻吻了吻。   张大爷被这个吻弄懵逼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扣住后脑勺揽住腰,唇齿一片柔软。   全身感官都被封闭,只剩下被浅尝的唇提醒他现在正做着什么。   温柔缱绻,缠绵至极。   “眼为情种,心为欲苗。”   那么嘴呢?   嘴是桥梁。   爱人之间的桥梁。   张西尧被吻得晕晕乎乎,双眼水汽蒙蒙,两颊红红,手撑在人胸前喘息。   一笔勾销。   “阿尧,”   张西尧神志不甚清醒,抬眼看他。   “我喜欢你,”叶端一下下抚摸着小狮子毛茸茸的脑袋,“请做我的男朋友。”   张西尧回过神来笑了笑:“我不是一直都是吗?”   叶老师摇摇头:“你跟多多说我是前夫。”   嗨,合着是计较这个。   他哼哼两声:“我那不是瞎……”   “说么”还没出口就被打断,叶端又重复一遍:“做我男朋友。”   “好。”   张大帅举手投降。   “我这人很不善于表达,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只是有时候嘴上说不出来,但确实很喜欢你。”   张西尧说:“明白,那你这是想开了么,还自闭吗宝贝儿?”   “想开了,不闭了。”叶老师松开他,问衣服收拾完没有。   张西尧立即明白过来潜台词:你看见我写的小纸条了么?   他笑:“看见啦,还写小纸条儿,我们是幼儿园小孩儿吗叶老师?”   小孩儿就小孩儿呗,谁让我喜欢。   俩人闲聊了会儿,张西尧仍然对健身房那个要微信的小基佬心有余怒,揪着男朋友闹腾。   楼下顾乐看着在自己寝室赖了快一个小时的钱多多,边玩手游边说:“您是要在我这儿扎根?”   “这叫什么话啊,”钱多多刷着微博,“我这叫为哥们儿的幸福奉献,大爱无私懂不懂!”   “哦,”顾乐睨他一眼,“自己单着,操心的还挺多。”   钱多多:“……”   他正要还嘴,收到叶端的消息,说了谢谢。   成了!学长牛批!   钱多多上楼去,刚好碰见要回寝室的叶学长,俩人对着笑了笑,说了再见。   进门儿时张西尧正在哼曲儿,看着心情不错。   单身狗日子不好过。   钱多多感叹一句,打水泡脚去。   熄灯了,男寝嘻嘻哈哈的声音渐弱,直至消失。   初恋骚扰那事儿在张西尧这里是翻篇儿了,后来那人也不打电话发消息了。   古长歌终于要回慕尼黑了,临走前问他感情生活怎么样,说上回喝酒时候那男孩儿对他失去信心了。   Gay圈儿互撩挺多的,撩上就聊,撩不上就拜拜,很正常。   叶端说现在挺好的,特别好,说现在身边儿那位跟火似的。   古长歌就笑:“火啊?那不挺烈挺野的么,拿得住吗小叶子?”   “不是拿得住拿不住的问题,”叶端回答,“我很喜欢他。”   行吧,这么一说古长歌也不惦记他了,叮嘱几句直接拉箱子登机了。   十二月一天天的过,中旬的时候,A市终于迎来了初雪。   下得挺大,纷纷扬扬,不多会儿地上就白了。   天地银装素裹,茫茫一片。   六点,天都黑了,许多人在操场打雪仗堆雪人,钱多多穿了衣服兴冲冲地出门去操场找杨玺他们,问张西尧去不去。   “你去吧,今年初雪下得还挺大,欸拿钥匙!”   “成,走了啊!”   他盘算着叶老师的课表,刚好晚上没事儿,发消息约人去吃涮羊肉。   得到同意的回信,张西尧起来换衣服,头发洗完炸毛了,就戴了顶毛线帽,鲜亮的姜黄色,衬得脸更白。   到了约定时间,张西尧就下楼,叶老师已经在等他。   站在雪中,挺拔如松。   张西尧扑过去来了个熊抱,笑嘻嘻的:“我在微博上看的,说初雪的时候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约你了,男朋友。”   叶端笑了笑:“我很荣幸,男朋友。” 第39章 择日不如撞日   张西尧带着叶老师进停车的小区,进了自己房子在的那一栋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他把钥匙丢给叶端,懒洋洋地窝进副驾:“你开车嘛。”   领导的指示得听啊,叶端坐进驾驶室,驶出小区。   有点儿不太习惯开这种车,听着旁边儿人形导航的路线走。   张西尧还挺舒坦的,怎么说,感觉这回别扭闹完他和叶老师更无间了。   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不大的馆子,人倒是多,排队。   老板认得姜黄帽子的这位爷,但也没法儿给他插队,只能好生伺候着,给了个手写的竹片儿让先歇着。   “7号,”张西尧瞥了眼竹片儿上的号码,“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吧,想等吗?”   “等,”叶端随遇而安地跟其他顾客一起找了俩小竹凳,“领导请。”   俩人坐下,就着茶水闲聊。   叶端看他帽子真的特别好看,特别适合他:“你戴这种帽子很好看。”   张西尧:“啊,我洗完头头发太乱了,就戴个帽子出来。”   他说完才觉得不对,会不会让人以为自己不重视约会?   想多了。   叶端听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走得急,忘了换袜子。”   “难道穿的红袜子吗叶老师?”   “……小熊袜子。”   张西尧想憋着笑,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谁能想到玉树临风的叶老师脚上是可爱的小熊袜子?   我知道。   只有我知道。   他拉了人家的手把玩,又揉又捏,指肚指节掌心儿,统统摸了个遍。   十指连心,温度沿着血脉从手掌奔向心脏。   张西尧盯着叶端看,说:“宝贝儿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你说。”   张西尧在人声鼎沸的馆子里悄悄跟他咬耳朵:“我什么时候能睡您?”   叶端的脸腾一下红到顶儿。   这种场合竟然说这种话,真是……   他轻咳了下,没接话。   政委对他的反应不是很满意,继续跟他说悄悄话,还摆出来一套自创的道理:“我精神上都这么喜欢您了,要是不想睡您,对您的肉体特别不尊重。”   末了还轻轻嘬了下人家耳垂。   反正别人看不到。   叶老师脸皮薄,叶老师害臊:“阿尧……”   刚好排号到了他们这一桌,张西尧收起不正经,拉着煮熟虾子似的叶老师跟老板寒暄着进去。   祖传的老店,食材新鲜高汤美味,张西尧要了自己以前点过的老一套,铜锅咕咕嘟嘟冒热气儿,都把外套脱了。   看样子刚才说的那事儿给叶老师造成的影响还挺大的,闷声不响的,除了帮他下菜就没怎么说话。   臊,还是臊。   张西尧边煮东西边继续调戏他:“叶老师,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儿晚上别回学校了?”   别回学校了,咱俩运动运动,促进促进情侣感情。   我心心念念惦记您这么久,给个机会呗。   叶端眼周也有点儿泛红,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怎么着:“……你明天还要出早功。”   张西尧一听,有门儿:“那没事儿啊,我请个假就行。”   “先吃饭吧。”   结完账又在附近转了转,初雪,刚好附近有个商业街,人还挺多的。   张西尧借着买纸巾的由头去便利店,叶端在门口吸烟等他。   纸巾,口香糖,还有冈本0.01。   张西尧舔了舔后槽牙,今儿不是很想放过叶哥哥。   刚好房子离学校近,天时地利人和。   他把纸巾跟套塞兜里出去,叶老师烟没抽完就要掐。   张西尧双手插兜:“抽完再走,等着你。”   “不用,”叶端把烟头丢进垃圾桶,“走吧。”   少爷笑一下,把口香糖递他一个。   转悠到十点才走,张西尧自己开车,开得慢,故意拖延时间。   回小区停完车,进了电梯张西尧没按一层,按的19层。   “来看看我的房子吧。”   叶老师没异议,跟着他走。   小高层,张西尧很少在这儿落脚,都是张西驰让人过来打扫。   应该是家政刚收拾完没多久,玻璃透亮儿,张西尧打开灯拿了拖鞋给他换,看见叶老师脚上的小熊袜子,打趣一句:“真可爱。”   屋里暖气挺足,张西尧外套还没脱,直接捉了叶端的手往自己兜里摸。   叶端摸到盒子的棱角:“这是什么?”   张西尧懒洋洋倚在墙上,昂着头痞痞地笑:“你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   叶老师照做了。   手里就多出一盒避孕套。   张西尧依旧挂着那副痞气表情,语气却是大相径庭的认真,他一字一顿道:“请叶老师和我深入交流交流。”   ……   刚开始疼是真他妈疼,后来爽是真他妈爽。爽得直哼哼,两股战战。   就是第二天浑身跟散架似的,难受。   睁眼是八点十分,被搂在怀里。   他动弹两下,从被窝里出来,看着身边儿熟睡着的终于吃到的一口肉,虽然姿势不大对,还是很开心。   于是他低头,吻了下叶端的喉结。   做0比1爽,怪不得gay圈儿遍地飘零。   要不是真难受了,还想再做个早操。   张西尧从床上爬下去,昨天折腾到半夜洗完澡才睡,他从凌乱的衣服堆里扒出来自己的T恤套好。   叶端醒来的时候看见领导正在穿裤子,好像是抻到腰了,没站稳坐床上,呲牙咧嘴的。   他坐起来,伸手按了按张西尧的腰,问难不难受。   领导借机耍起来少爷脾气:“疼,哥哥帮我揉揉。”   叶哥哥就给他揉揉。   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日思夜想的叶哥哥,终于来到了我的房间。   爽啊!   力度适中,张西尧舒爽地叹了口。   腻歪一会儿终于双双起了床,虽然不怎么住这儿,但是该有的都有,洗漱完穿衣服该回学校上课了。   张大帅千算万算没算着今儿的体育课,足球,他走路都不大顺利更别提跑步跟踢球,找老师说了下坐一边儿歇着去了。   顾乐抱着足球过来招惹他:“哟,怎么了这是?平时不见你装林妹妹啊是被人x了还是怎么?”   张西尧:“……”   他还真没说错。   何止让人x了,还x了两回。   “去去去!”二少跟赶苍蝇似的赶他,“欠死你得了。”   他这边儿让人调侃着,金融三班也跟水溅热油里似的。   回回上课都提前十分钟到教室的年级第一今儿不仅迟到了,而且吧……   脖子上有吻痕。   红艳艳的,遮都遮不住。   议论纷纷,郑一等叶端坐下后才悄悄发了消息给他:“你好歹遮一下再来啊哥。”   没用,欲盖弥彰罢了。   晚饭后张西尧发消息给叶老师,问他肩膀上的被自个儿咬的还疼不疼。   顶峰的时候没控制住劲儿,咬得有点儿重了,渗血了还。   五分钟没回复,过会儿门响了。   钱多多学生会聚餐,寝室就他一人,以为是钞票同学回来了,他下床开门:“不是刚走么怎么……心头肉?”   叶老师再次获得新称呼。   叶端羊绒衫的高领把下巴尖儿都遮了一点儿,张西尧想笑,等人进来伸手把人领子往下卷了卷。   就露出了昨晚上他吸的草莓。   叶端揉揉少爷脑袋:“太惹眼就遮了一下,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张西尧没点头,直接扑在床上,睡衣下摆掀起来点儿,露出一把细腰,哼哼两声:“哥哥……”   带了点儿鼻音,拖长声调,摆明了是在撒娇。   叶端坐他床边,把手心搓热,一点点揉按那截儿皮肉,张西尧就哼哼着任由摆布,再指挥着:“往下点儿,”   “左一些,”   “啊,舒坦!”   他舒服极了,趴着一动不动,这个按摩技师五星好评。   张西尧:“再给加一个钟!”   叶端就陪着他演:“得另外收费,客人。”   “给大爷伺候好了什么没有,”领导软绵绵的,“八抬大轿抬你过门儿,凤冠霞帔都是双份儿,床上铺满早生贵子,生男生女我都爱,奖励金丝肚兜儿跟小红鞋,我说到做到!”   得,又换剧本儿了。   叶老师:“爷,生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爱你一个心肝儿,入我们家门儿就是正房!”   张西尧闹完迅速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去洗手间:“这是大爷赏你的!” 第40章 少爷救我   有天闲了一块儿出来吃饭,张西尧是终于见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傻逼破鞋了。   火锅,还挺开心的,少爷边享受少奶奶的服侍边跟他聊天,他思维确实很跳脱,说家里新买的猫太娇气了,摸一摸都要喵喵叫,还要学一学:“她就这么叫,喵呜,喵嗷。”   叶老师也笑,笑领导人可爱。   “wow,叶宝贝好久不见。”一道声音在自个儿身后响起,张西尧就瞧见男朋友眉毛皱起来了。   他立马就明白了,扭头去看。   一看就是那种爱玩儿的主儿,软软瘦瘦的,眼睛大皮肤也白,也爱笑,特别撩人那种。   他知道这人叫什么,程淼,声音也是那种软软柔柔的,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跟张大爷不一样,张大爷连头发丝儿都是张扬的,身板也不羸弱,相差挺大的,不是同一种类型的男孩儿。   那必然不能是一种,一小骚狐狸能跟我们张大爷相提并论吗,捧着长大的张大爷是神仙。   都没说话,只有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程淼看都没看张西尧,一直盯着叶端,指了指张西尧:“宝贝这是你朋友吗?”   “别瞎叫,”叶端回答,“是我对象。”   “wow,”张西尧就见他又那么哇哦一声,感觉这人特傻逼。   “那既然遇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吧。”程淼招手让服务员再添双碗筷。   给张大爷气乐了:“哥们儿你谁啊就坐着吃?挺拿自个儿当人看哈?”   程淼还是那么看都不看他,跟叶端说:“宝贝你朋友说话挺不好听的。”   “跟你说了别瞎叫,程淼。”   就是不好听,好听的话也不能跟你这傻逼说,您配吗。   “坐这不难受?有点儿自知之明,趁着我没发火赶紧走。”   这话从叶老师嘴里出来很新奇,张大爷没听过他说狠话,在他面前叶老师从来都不说狠话的,都是温柔的。   “难受,板凳太凉,没你怀里舒服。”   真不要脸啊。   他们这回吃的是家老火锅,店里都是木头桌椅。   张西尧把筷子一摔,特想直接走人。   脾气大着呢,二少爷很燥的。   但是不行,不能气头上就走,这是他对象,要走也是这个傻逼滚蛋。   行吧,你不是骚么,爷也不是吃素的。   张西尧咧开嘴笑:“我怀抱也挺舒服的,叶老师经常抱着不撒呢,你想试试吗?”   程淼终于看他了:“你哪位?”   嘿,挺行。   叶老师眉头要皱成疙瘩了,站起来要拉张西尧:“阿尧,走吧,咱们重新找一家。”   “不走。”张西尧给他按自个儿身边坐下,意思看爷的。   张西尧不气了,乐了:“刚叶老师说我是他对象,没听见?又聋又瞎?”   他们俩就这么对着看,张大爷从来不怵的,从来都是嚣张的,他面无表情盯人看表情还挺凶的。   程淼笑了:“我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你看见了吧?我们俩有感情基础,这么多个人过去,还是他更适合我,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阿尧?这称呼挺亲的,他都没这么喊过我。”   没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感情都是需要磨合的,彼此迁就的。   张西尧哂一下:“先来后到不是用在这儿的你九年义务教育白上的是吗,分都分两年了,想吃回头草先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牙口配不配吧。”   叶老师少年时候肯定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肯定比现在要外放一些。   那么好一人,让你给搞得自闭成冰山了,不敢爱了,老子恨不得顶头上供着的神仙,就这么糟蹋。   程淼笑了下:“那他给你说的还挺多的,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第一次,他喘得特别厉害,特别凶?”   “挺怀念的,没有人跟他一样哪哪都好了。”   虽然性这个东西,现在挺开放的,但是真他妈拎明面儿上,还是傻逼前任说的,挺那什么的。   爷能不知道他哪哪都好吗?轮得着你来逼逼?   第一次,又联系到那情趣内衣,张西尧更火了。   正要再次嘴炮时被叶端握住了手。   张大爷就不说了,这是叶老师想自个儿来了。   “程淼,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的,并不是非你不可,我等过了,不能再待在原地不动,”他声音不大,却很沉稳,“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你不是神仙。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那些膈应人的也别干了,给自己留点儿尊严吧。”   给自己留点儿尊严。   意思就是要点儿脸吧。   他说完程淼脸就白了,跟死人一样,喏嚅着:“……你真不要我了吗?”   张大爷差点儿跳起来揍他,这话太他妈绿茶了,生气!   叶端没理他,就说了一句话:“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就拉着张西尧结账走人。   看见程淼的一瞬间时很难受的,他确实不喜欢了,但是总会勾起来以前自己疗伤的情绪。   夜里睡不着站阳台上抽烟,一抽一宿,借酒浇愁,麻痹自个儿的脑子与心,一个人默默难受。   后来张西尧一开口他就不难受了。   回了车上,张西尧直接给他丢副驾上,自己坐驾驶室里,问:“难受吗?”   不难受是假的,还是有点难受的。但现在难受不是因为别人了,是因为自己。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感情多变且复杂。   叶端脸色还是不好看的,但比刚才好多了。   “阿尧,”他喊,“我知道你生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喜欢你的,对他真没感情,你信我吗?”   “信你,那必须信。”   “我现在还是难受的,我曾经把心剖开给别人看,现在却不敢完全给你看了,对不起,对不起。”   张西尧心酸死了,太可怜了,小可怜儿,真是伤透了,是真不相信爱了。   “你太坦诚太热烈了,不动心是假的,那会儿咱俩喝完酒我就萌生了想和你在一起的念头。我瞒你是因为不想让你不开心,过去的事儿不想跟你提,也很想自己处理好,修复好,将完整的心交给你。”   “我想要的太多了,我一直在向你索取,回报的却是仅有的一点点好。对不起,阿尧,对不起。”   他一直在道歉,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眼睛垂着,可怜巴巴的。   张西尧握住他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明白其实男朋友要的就是最基本的尊重与爱,这本来就是恋爱中双方应当付出的东西。   “你很好,特别好,非常好,是我用言语形容不出来的好,别妄自菲薄知道吗?”   “不怪你,”他说,“我能理解,用不着对我说抱歉。真的,宝贝儿,我不介意的。”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前任的事儿啊?”张西尧把话题扯开了,“他给我戴帽子,绿的,当时我特别生气,气死了,后来也觉得没什么了,都会过去的。”   “你知道,人的一生路太长了,我们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昨日之日不可追,你现在是属于我的,就够了。”   叶端点了点头。   张西尧把他抱在怀里狠狠搂了搂,感觉这人浑身都是凉的。   他问:“现在心凉吗?”   “凉,”男朋友回答,“凉得发疼。”   松开后,叶端抓住张西尧的领子把他扯过来,嘴唇碰嘴唇,牙齿碰牙齿,非常不温柔地亲了一下。   还挺疼的。   也不算是亲,只是现在特别想要他。   “少爷,”他笑得挺惨淡的,“救我。”   “救,救!”张西尧心跟被人锤了似的,难受死了。   我对象我不宠谁宠。   吃完饭直接去运动了,不是凉吗,爷身子热,哪哪都热。   进房间就亲在一块儿,不想分,不愿意分,好像分开人就跑了似的。   叶端喘得厉害,张西尧也喘得厉害,汗津津的,腿搭腿,胳膊搭胳膊,十指相扣,抓得都疼了。   恋人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亲不好好亲,要咬,咬嘴唇咬锁骨咬腹肌,留下一堆牙印吻痕。   累,这次也不是很爽,有点疼了,张西尧不说,由着他弄,回以温柔亲吻。   最后没忍住累昏过去了,迷离中听见一句“别离开我”。   不,不走,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我一定一定会握着你的手的。   醒了浑身散架一样,比第一次难受多了,他想下床,发现被紧紧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叶端眉头皱着,手还是揽着他的腰,不松手。   心疼死了,这是多怕他走啊。   他又躺回去,用手指去摸他蹙起的眉头,一点点抚平。   哎,大宝贝儿。   心疼死了。   从那天以后,张西尧就收着点儿脾气了,这人确实是敏感的,上回从他家里跑出来的那通脾气太过了,估计也给伤着了。   这人真是让人想不疼他都不行。   喜欢他,喜欢他的温柔自然也喜欢他的伤痕。   尽全力的去宠,去爱,用自个儿去暖他,去修补。   就是每回牵他的手都特别紧,像是怕他走。   张西尧就慢慢地哄,钱多多见过一回嘴巴快能塞鸭蛋了,说没见过张大爷这么温柔一面,跟变了个人似的。   后来就慢慢好了,像是安下心来了,又恢复以前那样的温柔了。   张西尧就逗他:“哎,叶老师,怎么不抓了,前段儿时间不抓挺紧呢么?”   抓,还是要抓的。   叶端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知道你不会走,怕给你弄疼。”   哟,还知道怕给我弄疼呢,上回弄得确实挺他妈疼的,回来走路都走不好了,被人笑话说是大蜘蛛,岔岔的。   怎么说呢,以前感觉叶端是没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的,这回就好了,全交付了,就跟他自个儿说的一样,把心交出来了。   很舒坦,很满意,很喜欢。   就爱他。 第41章 那你喜欢我吗   周末。   天一冷一叶老师就不往外走拍片儿了,福利院打算采购一批课外书,老院长问他有没有空来帮忙参考一下,说前几回买的东西太多不让再买,人来就行。   叶端答应了,去手工糖果店买了些糖果,跟领导报备一句。   老叶已经回来了,宅在家里跟朋友下棋,叮嘱注意安全就继续沉迷棋局。   张西尧刚好在家也闲得不行,要陪他一起去。   叶端打消坐公交去福利院的念头,拐回家拿车钥匙,然后开车去接少爷。   吴女士在楼上喝着下午茶,看见辆有几天没出现过的车再次出现在自家院子里,有点儿惊喜:和好了这是?   张西尧穿完外套正换鞋,听见老妈倚着栏杆喊他:“尧尧,尧尧!”   “啊?怎么了妈?”   吴女士转了转茶杯把手:“你别老让小叶三过家门而不入了,挑个日子让我们见个面啊。”   张西尧笑得特开心:“我跟他商量商量。”   他一溜烟儿的出了门,带上阿姨烤的小饼干,坐进副驾扣安全带。   “我想着头一回去吧也不能空着手,就带了点儿小甜点。”   叶端揉揉他脑袋,笑了笑:“他们应该会喜欢的。”   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气温低孩子们都在室内活动,见有人来一个个的脸贴在玻璃上看。   张西尧第一次来,还挺好奇的,知道家里有做慈善,不过都是捐机构。   杨柳从厨房出来,看见陌生面孔有些愣,又看驾驶座出来的叶端,微笑道:“你来了,院长在办公室。”   叶端点点头:“好,你帮我们把点心糖果分一下吧,谢谢。”   杨柳过来接走东西,又分别对他们俩笑了笑,进教室去了。   已经有孩子看见他,手伸得长长的,贴着玻璃挥,喊:“叶老师叶老师!”   叶端抬手冲他们打了个招呼,要先去院长办公室。   张西尧手揣兜里跟他走在一起,声音小小的:“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叫你叶老师。”   叶端从这里头听出来一点点酸味儿,看领导一眼,微微扬起嘴角:“是你一个人的少奶奶还不成么。”   这种骚话从他嘴里居然一点儿违和感都没,张西尧乐了,去扒他肩膀:“少奶奶再说两句好听的呗!”   叶端开始搜刮前几天专门看过的情话大全,想了想,说:“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   什么土味情话大全,张西尧笑得快昏倒,酒窝就更明显。   一路嘻嘻哈哈的,到了院长办公室,两人收拾一下表情敲门进去。   院长正戴着眼镜看一张纸,看得出有些吃力,见他们来,眉头舒展开来:“小叶来了,这是你朋友吧,你们怎么来的,冷不冷?”   张西尧说“不冷”,然后跟院长寒暄几句,说喊自己小张就行,这就认识了。   叶端问最近福利院情况怎么样,暖气热不热,院长说一切都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双女士手套递过去:“您手一到冬天就容易冻伤,戴上手套可能会好一些。”   院长笑呵呵地接过道谢:“你去年买的我都还在用。”   “那换着戴吧。”   听他们俩对话张西尧更好奇了,听着叶老师跟院长很熟的样子,认识时间也不短。   叶老师挺有爱心,真招人疼。   院长把张书单和一支铅笔拿过来,让他们帮忙参考。   “有家书店知道咱们要采购课外书,说打五折而且可以送到这里来,店长推荐了一些说剩下的让我看看,我和那几个阿姨又不太知晓那些适合他们读,就只能让你们来。”   张西尧借着他的手扫了一眼,恰好扫到《金瓶梅》,这书不适合小孩儿看,就拿胳膊肘戳了戳叶老师:“《水浒》勾成上面的了。”   叶端看见后勾了正确的,继续往下看。   院长让他们先看,自己出去一下。   本来以为是笔误,谁知道越往下越离谱儿,净是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什么的。   张西尧直咂嘴:“不对,这家书店搞什么鬼啊,荼毒祖国花朵么这是。”   “不靠谱儿,”叶端皱着眉,“应该是黑书店。”   院长端了两杯水进来放桌上,问:“怎么样?”   俩人对视一眼,张西尧说:“院长,我跟您说实话,这家书店就是想挣咱们钱,书单上的书都不适合孩子们看,就是骗子您知道吧。课外书这事儿您交给我,到时候也是送过来,算是我头一回来给孩子们的礼物。”   “那怎么行呢?小叶已经给这里花了不少钱,还要麻烦你……”   张西尧摆摆手:“甭客气,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是我的,都差不多,反正都希望孩子们好好长大嘛,”他站起来,“我能去找小天使们玩儿了么?”   院长点点头:“那真是谢谢你了小张。”   张西尧笑了笑,先拧门把手。   三人一起去活动室,安安静静的,正听杨柳讲故事,每人小口小口吃饼干。   见着他们注意力就不集中了。   院长拍拍手:“孩子们我来说个事情哦,这个是小张老师,他送了大家课外读物,我们应该对他说什么?”   祖国的花朵扬起头,异口同声道:“谢谢张老师!”   张西尧长这么大没听过别人喊他老师,听着怪别扭的,脸都泛粉了。   他抓抓自己的毛儿,回答不用谢。   “喊老师怎么这么难受呢,不是应该喊哥哥么……”   张老师自己小声嘀咕,刚好让身边的叶老师听着,后背被人拍了拍,听见一句轻轻的“哥哥”。   我操!!!!!!   我该不是耳朵出现幻听了!!!!!!   叶老师居然喊我哥哥!!!!!   张西尧整个人快炸成一朵烟花。   院长说完就打了招呼离开了,叶端去洗手,张西尧立马跟着黏上去,贴着他后背:“你刚才喊我什么?再来一个嘛。”   叶老师关上水龙头,挺不好意思:“不来了。”   “我也是小孩儿啊,你哄哄我……”张西尧开始在人家身上乱蹭,把给他取的绰号叫一圈儿,什么叶老师白月光宝贝儿少奶奶心头肉男朋友,愣是给叶端叫到举手投降。   “阿尧,别闹我了。”   张西尧露出小人得志般的笑容,继续蹭。   叶端没办法了,或者说他对张西尧一直都是有求必应,轻轻吐出来俩字儿:“……哥哥。”   他声音不大,又低,只觉得耳朵一酥,心口一震。   张西尧舒坦了,心满意足了。   闹腾完回去,杨柳故事讲完,就看着孩子们各自看书写字。   跑过来一小男孩儿,拽着叶端衣角:“叶老师你今天还弹《小星星》吗?”   “弹,你想唱歌对不对?”   “嗯嗯!”   叶端就牵起他的手,说孩子们去歌房了。   杨柳先拿钥匙去开门,叶老师就看着他们一个个过去,张西尧在最后关门。   都走的差不多,角落里有个女孩儿一直坐在板凳上,抱着兔子玩偶,揪兔子耳朵。   张西尧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语气轻柔:“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呀?”   小姑娘看他一眼,不说话。   “那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指着桌子上的一本《小王子》,声音细细的:“我想听那个。”   张西尧拿起来翻了翻,这故事他熟,直接开始了:“我六岁那年,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的的名叫《真实的故事上》,看过一幅精彩的插画……”   “……没关系。请给我画一只绵羊。”   张西尧念到这里,袖子被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他暂停,看着她。   小姑娘又不说话了。   张西尧懵着,试探着问了一句:“是要我给你画一只绵羊吗?”   点头了。   张大帅更懵逼,画画是他短板,张西驰说他画画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就硬着头皮拿红色蜡笔勉勉强强画了个能看出来是羊的图案。   小姑娘终于笑了,她指着张西尧画的玩意儿:“好怪的羊。”   张西尧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自己抓起蜡笔画,画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问题:“霁月。”   “真好听。”   霁月画了只戴蝴蝶结的绵羊,确实比小张老师画得好看。   她放下蜡笔:“老师,我想荡秋千。”   张西尧看了看外面,说走吧。   叶端边弹琴边惦记着少爷怎么还没来,往外一瞟看见人正推孩子荡秋千。   刚好有新的志愿者来教他们唱歌,他就出去了。   “冷不冷?”   张西尧推了一把秋千:“还行,你不是在歌房吗怎么出来了?”   叶端上前搭把手,秋千飞得更高,霁月咯咯咯地笑。   “看你在外面就出来了。”   俩人一下一下推着秋千,直到霁月说不玩儿了要下来。   小姑娘头发散了,抓着皮筋儿就要瘪嘴哭出来。   张西尧迅速从兜里摸块儿糖剥了给她,成功止住要哭的表情,顺了顺她头发,开始编麻花辫儿。   动作熟练,又快又好,双麻花。   “张老师手艺不错。”叶端笑着夸他。   张西尧笑得特灿烂,把皮筋儿缠好低头问霁月:“你喜欢哥哥给你编的头发吗?”   “喜欢。”   他又问:“那你喜不喜欢哥哥?”   “喜欢。”   张大帅嘿嘿乐,把小姑娘从自己怀里放下去找小伙伴玩儿,然后扭头问叶老师:“那叶老师呢?喜欢我吗?”   “喜欢,”叶端回答得很认真,“特别喜欢。” 第42章 真见家长啊   傍晚五点,他们该走了,道别后驶离福利院。   张西尧倚在座椅上:“叶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来这儿的?”   “大一以后,高中老叶带我来过,他越来越忙抽不出时间,换我接班儿了。”   真好,张西尧感叹一句,老叶小叶都是宝藏。   叶端扭头看领导:“你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我表妹小时候都是我带着玩儿,”张西尧上下打量几遍正在开车的人,目光最后落在人家腹部,调戏意味很明显:“少奶奶得继续努力啊。”   叶端没忍住笑,点头道:“好。”   到市区快六点,赶上晚高峰,又堵成一片。   “饿不饿?先带你吃东西好了。”叶老师没等政委发话,自觉地打了转向灯,从车水马龙中灵活地钻出来。   毋米粥,特鲜,少爷压根儿不用管煮菜添菜,除了服务员还有叶老师,只用动嘴吃。   张西尧用筷子把蛤蜊肉扒出来夹给叶端:“宝儿,我妈今儿还说让你别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下个周末不就冬至了嘛,你要和老叶一起过么?不一起的话去我家吃饺子呗。”   叶端愣了。   见家长。   “……好。”   张西尧笑开花儿了:“你别紧张,我爸我妈我哥都挺好相处的,就是吃顿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丑媳妇儿也要见公婆,何况你长这么俊,怕什么啊。   吃完晚餐叶端把张西尧送回家后才折返回自己家。   吴女士见儿子进门,就问:“怎么样怎么样?你跟小叶商量了没有?”   “儿媳妇比儿子重要,”张西尧咂咂嘴,“我让他冬至过来吃饺子,同意了。”   吴女士兴奋地像个小孩儿,团团转了几圈儿上楼找张先生。   张西尧觉得特有意思,还没见着人呢怎么就乐成这样儿了。   叶端按完密码进家门,老叶的朋友已经离开,他看了眼餐桌上的酒瓶,晃了晃,空的,直接丢进垃圾桶。   “爸?”   他在一楼没找着老叶的人,上了二楼,去书房看。   叶端没出声儿了,轻手轻脚地下楼。   刚才他正准备喊的时候,老叶刚好在抬手抹眼泪。   手里拿着和程灵羽的结婚照。   叶端看得一清二楚,叶遵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没注意到儿子已经在书房门口。   叶端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些意外,有些惋惜。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物是人非了。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去厨房调一杯蜂蜜水放在茶几上,去洗漱台洗手。   过会儿叶教授下楼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已经被儿子尽收眼底,红着一双眼圈儿笑得勉强:“回来了。”   叶端故意不看他的眼睛,去阳台摆弄盆栽:“爸,您和刘伯伯可以啊,一瓶白酒喝完了,我给您沏了蜂蜜水先喝。”   叶遵应了声,小口小口地啜:“下周末冬至爸爸不能和你一起过了,要去外地。”   “没事儿,您去。”   ……   一周工作日五天,老叶周五上午就走了。   张西尧给宝贝儿轰去睡觉,自己又有点儿睡不着。   他开始紧张了。   真见家长啊。   张西尧一直到三点才睡着。   早上又早早地醒,不到七点就开车出去,叶端说了老叶昨儿就去帝都了,家里就他自己,张西尧把车往小区门口停车位一扔,跟着晨练的老太太一起进门,按完密码直接进了人家门儿。   再没这么自觉的了。   屋里静悄悄的,张西尧脱了鞋没穿拖鞋,把外套丢沙发上直接去二楼叶老师的卧室。   门没关,少奶奶还没醒,张西尧搓搓自己的手,等热了点儿才爬上床去,趴在一边儿支着手看人家睡觉。   睡美人太好看了,登徒子一颗心躁动不安,去偷亲,亲额头,亲鼻尖,亲嘴唇,爱不释口。   叶端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在身边一直蹭,软乎乎的,又很暖。   他睁开眼,恰好看见少爷近在咫尺的五官。   偷亲被发现,张西尧脸腾地一下烧起来,眼珠转悠两下就要溜之大吉。   结果被叶老师一把按住后腰搂在怀里吻了额头。   张西尧就伏在他胸口不动弹了。   叶端手指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做完坏事还想跑。”   他刚醒,说话懒懒的,张西尧听着他胸腔的振动,来回蹭了蹭:“这不是被你抓住了么。”   叶端抓起来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十分,他问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狮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本来说中午吃完饭来接你的,但在家里我紧张,昨晚上都没怎么睡。”   叶端闷闷笑了两声,发出邀请:“再进来眯一会儿。”   张西尧三下五除二脱了卫衣裤子袜子就往被窝儿钻,拱到人家身边儿安然躺下。   暖烘烘的,带着叶老师的味道,熏得眼皮沉重,又睡了一遭。   再睁眼十一点,叶老师已经起床了,在窗边窝着看书。   张西尧从被窝里出来穿衣服,地上已经摆好一双拖鞋。   他笑一下,穿上拖鞋去洗把脸。   张西驰中午吃饭时没见着他们家二少的影儿,问了阿姨,说一大早就走了。   有了媳妇忘了哥,兔崽子。   这边儿张西尧正捧着碗吸溜西红柿打卤面,吃完和叶端一起洗碗。   张家的阿姨们已经忙活起来,毕竟冬至,清洗食材,剁饺子馅儿,和面擀皮儿,包饺子。   下午三点,见家长二人组准备出门。   张西尧已经抱着胳膊目睹完“丑媳妇儿”换衣服的全过程,叶老师看着淡定,其实心里也慌。   “我这样可以么?”   “特好,”张西尧回答,“他们准喜欢。”   张西尧开车就是来接人的,他没想那么多,反正吴女士说人到就行,而且又什么都不缺。   叶端看着整个人都僵硬成一块儿石头,路过商场让张西尧靠边儿停车等着,自己去超市买了盒车厘子和其他时令水果回来,两手满满当当。   张西尧下车帮他把水果放后备箱,哭笑不得:“真用不着。”   “空着手总归不太好,”叶端环视一圈,“你先回车里。”   说完又走了。   “嘛去啊这又是?”张西尧嘀咕一句,在车里透着车窗看,终于人又出现在视野里,抱着一大束粉玫瑰。   他无奈,又想笑,叶老师太可爱。   等人安稳坐在副驾,张西尧扫了一眼被他护得好好的花,少奶奶太会挑,吴女士最喜欢的就是粉玫瑰。   少爷眼红了:“我妈都有花收,我没有。”   叶端艰难地把花束挪了挪,从怀里掏出来支红玫瑰递给他:“最后一支,改天补。”   张西尧就是嘴欠一下,没想到叶老师还真给准备。   他心里“诶哟”一声:我真是爱死他了。   四点半,俩人终于按响了张家大门的门铃。   张西尧拎着一只购物袋站在前面,叶端左手抱着玫瑰花束右手拎着另一只购物袋在他旁边,手心儿冒汗。   “肯定是小叶来了!”吴女士让正琢磨饺子皮儿的父子俩过来站好才开门。   最前面是和蔼的张季先生,旁边长卷发的美貌妇人是吴女士,最后的是跟张西尧长得五分相似的张西驰。   叶端先挨个儿叫了人:“叔叔好,阿姨好,大哥好。”   张西驰虽然见过他吧,但是被比自己还高的人叫大哥,心里有点儿怪怪的。   “好好好,快进来,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吴女士让他们进来,接过玫瑰笑道:“这花儿真漂亮。”   “来的路上他跟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买一堆,我都拦不住,”张西尧换完鞋拉着略微拘谨的叶老师来客厅坐,“我没告诉他您喜欢粉玫瑰,他自己买的,合您心意吗妈?”   “合,太合了。”吴女士快合不拢嘴,越看叶端越喜欢,跟他聊天说话,特别热情,叶端慢慢也就不那么紧张,话也稍微多点儿。   总算是知道张西尧那么会说话是为什么了,源头在妈妈这儿呢。   因为张西尧事先在家说了叶端是单亲的事情,不让在他面前提,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聊别的。   趁着小儿子落单,吴女士悄悄问:“他这次花钱应该花的不少,是家里给的吗?”   “没,”张西尧回答,“他是一家杂志社的签约摄影师,每个月都有稿费拿,学校还有奖学金。”   “好,真好。”   张西驰帮“弟媳”添了水,调侃他:“我不跟你坐一块儿,比我高比我帅,当哥的自愧不如。”   张西尧嘎嘎乐,剥坚果给少奶奶吃。   张季问:“小叶啊,我听尧尧说,你爸爸是他专业课老师?”   叶端点点头:“对。”   张董笑呵呵的:“那可真是太有缘了,经常看你送尧尧回来,我和他们妈妈总说让他留你吃顿饭再走,他都拒绝,这回总归是见上面了。”   张西尧往嘴里塞瓜子儿:“以前我们俩不是没准备好嘛。”   他吃咸了咳嗽一声,叶端边听二老说话边从桌上拿了个草莓递给齁着的政委。   闲聊一会儿,趁二儿子带人去洗手的功夫,张季和吴女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挺好。”   模样好,有礼貌,还有自己的个人爱好,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都能看出来家教优良,主要是对他们家二少没的说。   等他们俩出来,张西尧被亲哥找了个由头支走,张季喊叶端来书房一趟。   上了三楼,张季指指沙发,微笑着:“坐。”   叶端坐下,身板绷成一条直线。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长得很吓人吗?”张老先生在他对面坐下,轻轻吹了口茶叶,“尧尧是我和他妈妈发家以后才有的孩子,是我们和他哥哥宠着长大的,少爷脾气,没受过苦,毛病也数不完。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我和他妈妈也很满意你。我们很开明的,能接受这个性取向问题。我找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相处时你能多多包容一下他,你们两个不要闹矛盾。”   叶端笑了笑:“叔叔,他真的很好,上回闹别扭是我的错,阿尧他,真的很好。”   “那就好,”张季满意了,“尧尧是第一次带人回家,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就算哪天你不喜欢他了,也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叶端愣了愣,随后笑开来:“不会的叔叔,您放心。”   “好,好啊,”张季起身,“咱们下去吧,不然等会儿尧尧该以为我怎么刁难你了。” 第43章 我找他睡觉去   看他们下楼,张西尧在楼梯口伸着脑袋望,张季伸手点了下他的脑袋:“臭小子!”   张西尧嘿嘿嘿地笑,去挽叶端的胳膊:“爸给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聊聊而已。”   少爷皱皱鼻子:“合着隔一个我你们俩还有秘密了怎么着?”   他继续缠着少奶奶:“告诉我嘛。”   不仅是嘴上跑火车的标杆,还是撒娇的一把好手。   “好了好了你过来,”   叶端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他说,让我好好爱你。”   热气哈在耳朵尖儿,痒痒的,张西尧听完就脸红了,自家老爹肯定不会这么说话,自然是叶老师概括了中心思想然后进行艺术再加工。   张西驰上楼拿东西,刚好撞见自己弟弟快黏人家身上的这一幕,嘴角抽搐两下,转了方向。   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不矜持!   叶端把被少爷蹭皱的衣服整理了下,两人收拾好表情回客厅。   阿姨们已经在包饺子了,张先生吴女士也在,他们家比较看重传统节日,即使养尊处优冬至也是要自己动手的,一家人都得参与。   叶端洗了手准备上去帮忙,吴女士拦着:“哪有第一回 来就让客人干活儿的,歇着去!”   张西尧刚好洗完手过来听见,捻起来一饺子皮儿,往里头裹一勺馅儿,然后递给叶老师:“我不会捏,你来。”   不会捏才怪,要是都在包饺子让他一人歇着估计宝贝儿坐都坐不住,不如直接把他留这儿。   吴女士看儿子一眼,想笑,俩孩子挺好。   张西尧往饺子皮儿里塞完馅儿把手往旁边一摊,叶端就接过去封口,速度也不慢,稍差于经验丰富的阿姨。   四盆馅儿很快包完,六点了,吴女士把他们轰走,悄悄跟孩子爸咬耳朵:“晚上要不要留小叶在家住?”   “用不得我们说,尧尧不会让他走的,”张季拍拍她的肩膀,“晚饭后你就等着看吧。”   那边儿俩人完全不知道已经被当成晚上好戏的主角,快快乐乐地和张西驰聊天。   吴女士端着茶杯过去坐下,言笑晏晏:“小叶啊,你以前冬至在家也包饺子吗?手法还挺熟练的。”   “没有阿姨,以前跟奶奶学过,家里就我和我爸两人,一般都是买速冻的煮。”   “噢噢,”吴女士点点头,没提他母亲的事情,“尧尧说你做饭很好吃,一般像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少有会下厨的。”   叶端:“一些家常菜而已,算不上会下厨。”   吴女士越看他越顺眼:“还谦虚,你这孩子真是招人喜欢。”   那可不,张西尧看了一眼有些脸红的叶老师,心里偷笑,还是容易臊。   叶端感觉他们家里氛围特别温暖,不是装的,是的的确确没有距离感。张妈妈很温柔,张爸爸和蔼好说话,张西驰也很有意思,一家人都没有架子,难怪张西尧的性格那么好。   晚饭时候,一人面前四个碟子,分别装了四种馅儿的饺子,圆滚滚胖乎乎,散发热气。   海鲜羊肉三鲜鸡蛋,分开为营,辣椒油和醋各占一碟。   还让厨师煮了虾蟹,怎么着都没亏着儿媳妇,本来吴女士想自己下厨,让老公拦下来了,怕给叶端吓着。   张西驰扬扬下巴:“小叶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好,我动筷了。”   吴女士点点头:“第一碟是海鲜的,厨师的秘制馅料,你看看喜不喜欢,小心烫。”   他夹起饺子送入嘴里咬开,夸赞一句。   张季让开了瓶茅台,每个人都喝点儿,没很多,属于微醺的状态。   晚饭轻松又和谐,就是吴女士太热情,一直让他吃吃吃。   叶端找阿姨拿了一次性手套,戴上后开始剥自己碟子里的虾,一只只往张西尧碟子里送。   张西尧心安理得享受这种待遇,吃着吃着发现不对劲儿:“怎么了您三位?嘛啊一直盯着我看?”   一顿晚饭吃完,餐桌自有佣人收拣,都去客厅坐着聊天,吴女士已经悄悄叮嘱佣人去收拾间客房出来。   果然,八点时候叶端打算告辞离开,张西尧不让:“别走了呗,我喝酒了没法儿送你,留下跟我睡。”   张季听见了,跟夫人对视一眼:你看我没说错吧。   叶端揉揉少爷脑袋:“不太合适。”   吴女士说:“我们这儿不太好打车,你一个人走又不是很安全,留下住一晚吧,明天让尧尧送你回家。”   张西尧疯狂附和:“没什么不合适的,就一晚上,明儿我送你。”   张西驰从三楼探出头,喊:“小叶上来看电影啊!大片儿!”   张西尧抬头回应:“你自个儿看吧!”   话全给说满了,再推辞显得虚与委蛇,叶端只好同意:“麻烦叔叔阿姨。”   他就这么留下来了。   晚饭后自由时间,张西尧拉着他来自己房间,叶端让张爸爸稍微多灌了些,少爷就问:“还行么?难不难受?”   关上门就剩他们俩,叶端抱住他的腰,脸埋他颈窝处,声音闷闷的:“阿尧,我醉了,好晕哦。”   啧,撒起娇来还是叶老师更胜一筹。   眼睛里确实蒙一层水汽,刚才人前的清醒都是装的,在张西尧面前才是真实状态,根本用不着隐藏。   张西尧就这么让他腻着,哄他往沙发走,叶端还在他颈边蹭,蹭得特别痒,一个不稳就往前摔。   没摔着,让叶老师托住了,一步步挪到沙发坐下,张西尧扑在他怀里,窝得舒舒服服。   不像醉了啊。   少爷不太信,爬起来坐在他腿上,面对面:“真醉了?我怎么不信呢?那点儿酒能奈何了你?”   瞧着委屈巴巴的,叶端搂着他腰的手又扣紧了些,抿了嘴不说话。   张西尧觉得好玩儿,拿手指去点人家唇:“怎的?不理我啊?来让爷瞧瞧你这张小嘴儿里含了什么好珍珠。”   他揽着叶端的脖子,低头吻下去。   客房收拾好了,张季让张西驰去给他们说一声,张西驰忙着回去看电影,忘了敲门,直接打开弟弟的房门:“小……”   小什么小,叶什么叶,俩都是小兔崽子!   张西驰刚好撞见他们俩接吻,赶紧把门关上,也顾不上电影了,在门口徘徊三四回才又敲门。   过会儿才开的,张西驰满头黑线的,门后露出弟弟微红的脸,他装作没看见:“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最大的那间。小叶醉了的话就让他早点儿休息,你……你就别折腾他,那什么也怪累的。”   张西尧答应着,等人走后咂摸出不对味儿:哥好像知道了什么?   怎么是我折腾他呀,明明上了床是他折腾我。   看来在家人的潜意识里,他不是被压的那个,张西尧想笑,反正这种事儿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家人想错了就错着来吧。   张西尧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跟勉强适合人家size的内裤,带着叶端去客房,坐一边儿等他洗澡出来。   手机在一旁,屏幕亮了,他拿起来看,是岑重山。   “小叶子一直不回消息,小尧儿你知道他哪儿去了吗?”   张西尧:在我家,这会儿正洗澡,等出来我告诉他一声。   岑重山:噢,行,也没什么事儿……等等!   “他在你家!!!!!!!不用告诉他了!告辞!!!”   张西尧看着满屏的感叹号笑出声儿,把手机锁了丢一边儿。   过会儿叶端出来了,穿着他的睡衣,袖口裤腿都短半截儿,走一步晃一下。   “现在还晕不晕了?”   叶老师稍微清醒些:“还行。”   张大帅感叹一声,酒精和床简直是这个人的切换开关。   “行,你先自个儿玩儿,我洗澡去,你看眼手机,山哥刚找你来着。”   张西尧站起来就要走,又扭头叮嘱一句:“晚上门别锁。”   潜台词是我要来。   叶端答应了。   他拿起来手机看消息,岑重山发来一张照片,Lamy钢笔礼盒,问生日礼物喜不喜欢。   叶端叹口气,回复:你这个人。   岑重山:别再骂我乱花钱了成吗小叶子,你生日不送礼物还是哥们儿么,老汪给你买黑天鹅的蛋糕,等我们回去啊!   他回个好,躺床上做仰卧起,晚上进食多了。   来电话,叶端以为是自己老爸,结果是少爷,隔着三间房跟他打电话:“叶老师,我们家床舒服吗?”   “舒服。”   张西尧笑:“我们家人怎么样?”   “很好。”   “早点儿嫁进来吧哥哥,”张西尧在床上翻了个身,“我得晚会儿过去了,他们还没回房呢。”   叶端嘴角扬了扬:“我等着你。”   嘶,这人真是,越来越甜了。   挂完电话,张西尧抓心挠肝儿地看着时间,隔会儿就出去看看爸妈歇下没,张西驰看见他房间门儿一下关一下开的,逮住问:“嘛呀你?打地鼠呢?”   “我看咱爸妈睡了没。”   张西驰弹他了个脑瓜崩儿:“赶紧回去睡你的觉。”   熬到十点半,总算是灯全黑掉,张西尧轻手轻脚准备往心头肉房间里溜,又撞上了出来喝水的亲哥。   面面相觑,大少爷问:“这是又要干嘛去?”   二少爷继续往前走:“能干嘛去呀,我找他睡觉去!” 第44章 沙雕睡前故事   叶端刚和父亲聊完天,看了眼时间,把灯关掉。   张西尧脚步轻轻的,像只偷腥的猫儿,客房门不仅没锁,而且只虚掩着,一点儿亮光都没。   睡了?爷还没临幸你呢敢睡觉?   造反,要造反这是。   他推门进去,关好锁上,就往床边儿摸。   “宝贝儿我来了!”   张西尧往床上一扑,结果扑了个空。   人呢?人哪儿去了?   他从床上起来,准备开灯看,手被捉住,又被一拉,顺势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抓住了,说,你要来偷什么?”   叶老师可以啊,越来越会了。   骚是骚不过张大爷的。   “偷什么?我来偷人!”张西尧说完直接给叶端按倒在床上,灯黑着,看不清脸,摸一圈儿找到嘴的位置,就要去亲。   手还不老实,从睡衣下摆钻进去,摸人家侧腰,摸腹肌,然后摸人鱼线,还有往下的趋势。   叶老师抓住他的手:“叔叔阿姨在家,不可以。”   “隔音好,没事儿。”   张西尧说完继续往他身上蹭:“哥哥……”   想干什么还是干了什么,用手和嘴解决的。   偷完人都去漱口,一起咕噜咕噜。   张大帅嘴酸,但是神清气爽。   终于躺床上,被掏空身体的少爷把宝宝防丢带给他套上。   “好了睡吧,”张西尧缠完又牵上他的手,“这么我走了你也能发现,给你讲个我自己想的童话故事哄你睡觉。”   “从前有个英俊漂亮的王子,他跟别的王子不一样,他不喜欢公主。然后有一天,他碰上了一个神仙。”   “神仙长得特别俊,就是冷冰冰的,跟天山雪莲似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但是王子对神仙一见钟情啊,王子还不要脸,巴巴凑上去,问我可以认识你吗?”   就是不要脸,张大爷不知道脸是个什么东西,恬不知耻地把自个儿比作王子,叶老师高级点儿,神仙。   刚认识那会儿的故事。   这么个沙雕睡前故事太好玩儿了,听着听着神仙就睡着了。   虽然神仙睡着了,但是王子还是把故事讲完了。   结尾是:“王子特别想把神仙娶了,不知道神仙乐不乐意,但是现在神仙睡着了,窝王子边儿上,还拉着王子的手不撒,跟个小猪一样。”   他讲完自个儿笑了两声,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往人身边拱了拱,闭上眼睛。   一夜过去,早上七点。   吴女士去敲张西尧的门儿,让他起来去叫小叶起床吃早饭,敲完没人应,按下门把手进去一看,被子掀都没掀,人压根儿就不在。   她正纳闷儿着,出去碰着正搅拌咖啡的大儿子,没等妈妈开口问,张西驰已经解释完:“昨晚上就跑客房去了。”   吴女士愣了下,随后转身下楼,叹了一句:“这孩子。”   她也清楚,他们家的宝贝疙瘩的的确确是动了真心。   九点过几分,客房里的俩人终于睁眼,叶端看见时间有些慌,在别人家起晚不礼貌,他洗漱完就要换衣服下楼,着急。   少爷头发乱七八糟的,睡衣扣子蹭开了三颗,正刷着牙:“里别其,窝够缩似窝……”   他把牙膏沫儿吐掉:“你别急,我就说是我扒着你不给起床,爸妈不会说什么的。欸头发,头发乱了。”   叶端是短碎,随手抓抓就好了,又理理衣领,张西尧趁这点儿时间飞速洗完脸,把睡衣扣好,随便把头发一扎出了洗漱室:“我跟你一起下去。”   一早上兵荒马乱的,可算赶在九点半出现在一楼,其他三人已经在客厅喝茶,叶端更加内疚:“抱歉叔叔阿姨,我起晚了。”   “不赖他,”政委立马开启护犊子模式,“是我缠着不让起床。”   吴女士心知肚明,笑道:“不晚不晚,快过来吃早餐。”   吃过早饭,张西尧上楼换衣服,准备送叶老师回家,换完衣服刚开门,自家妈就进来了,一眼瞧见卫衣领子没遮住的吻痕,把眼睛移到儿子脸上:“臭小子!怎么就那么不节制,昨晚上你跑小叶房间干什么?他昨天本就累,真是……”   还真心疼儿媳妇哈。   张西尧嬉皮笑脸的:“热恋嘛,您又不是没经历过,您觉得他怎么样?”   “好,我和你爸都挺喜欢小叶的,你少耍少爷脾气,别气人家。”   皮猴儿嗯嗯应着:“知道,我下去送他回家了啊。”   吴女士递给他个盒子:“你路上的时候把这个给小叶。”   张西尧打开一看,笑了:“嚯,真可以啊妈,您和我爸还真是喜欢他。”   见家长结束,站门口儿吴女士让叶端常来家里玩儿,又叮嘱几句才让走。   张西尧送他到小区楼下,掏出来那个盒子递过去:“爸妈给你的见面礼。”   叶端疑惑地看他一眼,领导咧开嘴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打开看看。”   少奶奶照做,打开一看,是只金镯子,看着有成年女性中指那么宽,看花纹是老样式了。   是从张西驰张西尧曾奶奶那一辈儿一代代传给媳妇的,一共两只,一对儿,吴女士分开给俩儿媳妇,虽然小儿媳妇性别不太对,该传还是得传。   他看完立马还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着呗。”   叶端摇摇头:“不行,阿尧,你还是带回去,告诉阿姨确实太贵重了。”   不仅贵重,而且意义很深。   一个金镯子给紧张成这样,张西尧觉得他不收也没什么,就合上放好:“行。”   反正以后还是叶老师的。   他觉得特有意思,钱这个东西他们家从来不缺,但是图他钱的是真不少,叶端不一样,就是对他好。   不掺杂质,很单纯的喜欢。   捡到宝了。   “我上楼了,到家告诉我。”   叶老师准备拉车门下车,张西尧立即给车门锁了,歪着头,浪荡又放肆:“宝贝儿来个吻别啊。”   宝贝儿就亲了他的额头,还不满意,又啄吻一下嘴唇。   耍完流氓的流氓满意了,解完车门锁跟他道别。   张西尧心情挺美,哼着小曲儿回家,把盒子还给吴女士:“他说太贵重了,不肯收,”   他往沙发上一瘫:“虽然您儿子我很长一段儿时间不会换对象,但是这么有点儿把他吓着了,我们俩还年轻呢。”   “对,”张季附和一句,“等尧尧和小叶打算组建家庭了再给他们。”   听到这句话,张西驰差点儿让咖啡给呛着:“您这也考虑得太远了,他们俩大学还没毕业,还要考研什么的。”   吴女士点大儿子脑门儿一下:“是,你是不急,明年结婚都不急,没事儿多去老丈人家走动走动。”   明年八月份,他就有正儿八经的嫂子了。   然后就是侄子或者侄女儿,最好是个侄女儿,小姑娘多好啊,张西尧叹了一句,上楼回房间去。   ……   冬至过完,圣诞节接憧而至。   平安夜气氛就很浓了,天降小雪,落在地上就被踩化成水。   下了课去食堂路上碰见顾乐,手里牵了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儿。   顾乐看见张西尧跟钱多多俩人,打完招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女朋友。”   不声不响干大事儿,他们打趣了两句就走了,就是钞票同学的心灵遭受重创。   张西尧安慰着他:“别着急啊,好戏都在后头你懂吧,不愁没姑娘喜欢你。”   磨磨唧唧吃完饭六点半,方才还说“享受优质单身”的张大帅把餐盘放回收处就要脚底抹油:“你先回吧啊,我陪学长上课去。”   钱多多:“……”   张西尧穿了半个校园去达观楼,叶哥哥这节是在三楼的阶梯教室,大课,人很多,他扫了两眼就锁定人,直接大步一迈往目标去。   叶哥哥正低着头看书,郑一看见他了,正准备喊,让张西尧比个“嘘”缄了口。   靠窗第六排,刚好叶老师身边儿还余个位置,张西尧正准备过去坐下,突然窜出来个姑娘,娇滴滴地喊小哥哥,把自己微信名片儿推过去。   张西尧站在不远处没往前走了,看她作妖。   叶端扫了一眼那女孩儿,理都没理。   少爷对少奶奶的反应非常满意,站女孩儿旁边:“不好意思,这儿有人了。”   听见他声音叶端抬头看,有点儿懵,等他坐下还是懵懵的,领导就笑:“认不得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过了春夏秋冬还永志不忘呢你倒是好,喝忘情水了仙儿?”   叶端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没,就是觉得不太真实,下课怎么不回寝室休息?”   张西尧回握过去:“今儿平安夜,我独守空房这说得过去吗哥哥。”   上课铃打响,老师已经站讲台上了,他就收了声,自己玩儿自己的,不打扰人听课。   张西尧听了两耳朵,企图吸收一些金融知识,没吸收成,跟天书似的,就明白一丢丢。   课间他起来活动活动,帮家属和家属室友接了热水回来,又陪他一节课,等下课是九点了。   大二播音的没晚课也没晚自习,张西尧自在惯了上节晚课犯困,打了一路哈欠。   叶端送他到寝室楼下,两人隐没在树影里,少爷脸埋他肩膀上:“让我吸两口吊命的仙气儿……”   小狮子的毛又长了,饲养员绕着他的头发:“回去睡吧。”   “舍不得……”张西尧仿佛在梦呓,声音虚虚的,“想和你睡……”   他想,怎么就没有一种把人变大变小的魔法呢?给叶老师变成拇指那么大,揣口袋里,走哪儿带哪儿,多好。   哎,温柔乡溺人啊。 第45章 叶老师和他的四个吻   张西尧找个时间跟着妈妈一起去找上次那个啦来啦去的造型师把头发弄了,修剪加上烫染,染的茶褐,不夸张,显得更白。   脑后扎个小鬏鬏,剩下的就散着,整个人暖洋洋的。   他弄完就开溜,把账单丢给吴女士,回学校要先给大宝贝儿看。   路上接到姚谦的求救,问他在不在学校,说元旦晚会走秀有个人突然退出,待会儿学院领导就来看彩排了让他过来顶一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来吧服装都有,你人来就行。”   张西尧只得拐了个弯去礼堂,遇见很多熟人,一路上打了不少招呼,都说他头发挺好看。   他到后台没见着老叶,跟负责老师问了好就去找姚谦,碰见祝菱从化妆间出来,直接点点头走掉,笑也没笑。   姚谦见着他眼睛都亮了:“快快快!衣服在试衣间都留好了,白的那套!”   张西尧直接被他推着进了试衣间,把衣服脱完换走秀服装。   他套完黑色阔腿裤找上衣,除了一件儿白色纱质的长衬衫什么都没找着。   嘛呀这都是?   张西尧硬着头皮套上,贼他妈无语。   操,太透了,凸点儿。   他皱着眉出去:“确定是这么穿的吗?”   “不是,”一妹子说,“衬衣扣子不扣。”   张西尧:“……?”   合着是要露着前面一片儿?   姚谦和其他人都点头,张西尧无奈了:“没有正常点儿的?我就这么出去?”   那妹子继续接话,她是旗袍:“对啊,挺好看的,不信你自个儿照镜子。”   从脖子到锁骨到腹肌,一溜儿全得给人看到,后面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轮廓若隐若现,总结完就一字儿:   骚。   他正要开口说话,被姚谦堵住了:“你是轴儿,最后一个出场,别弄岔了啊。”   在后台磨叽这一会儿,还差俩节目就轮到他们了,直接候场去,等歌曲串烧完了就一个个上了,姚谦上台前还扭头给他说:“你待会儿把鞋脱了哈!光脚效果好!不用笑!”   张西尧坐在小板凳上把刚穿好没多久的鞋脱掉,等前面妹子返程走一半儿迈步。   他个子高,光脚都不矮,衣襟和裤脚随着步伐飘动,露出好看的胸腹和脚踝。   张西尧常常是笑着的,不笑的时候看着就不那么近人,长发又弱化了些视觉上的冷,他眼睛又亮,加上飒飒纷飞的衣角,整个人仿佛是从雪山深处走出来的不经人事的精灵,有种刚柔并济的美感。   等走完下台,一开口感觉就崩坏掉:“啊啊啊啊啊冻死我了!”   他裹紧相当于没穿的衬衣,左手捂住领口右手拎鞋,弓着腰垫着脚一路猫步地跑回试衣间换衣服。   以为没事儿了,出来后又接到噩耗:负责老师对他这个替补特别满意,因此决定走秀的轴儿就是张西尧同学。   元旦晚会一周前就在筹备了,老叶有别的事情就是另一个女老师负责了,张西尧主持大大小小晚会无数场本来就腻,加上又有叶端个妖精在身边儿,这次直接拒绝掉主持人的职务,谁知道还是没躲过。   他感到一阵儿头大。   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呗。   弄完去找男朋友见面,挨了夸美滋滋的,想到元旦晚会的事儿,就告诉他:“29号我们院元旦晚会,你来不来看我?”   “看,”家属说,“不是主持人的话,是有节目吗?”   小狮子去蹭他:“你来嘛,看了就知道了。”   ……   29号很快就到了。   明天就开始元旦假期,有些人下午就拉着行李箱离开,一大部分人选择留校,而这一大部分中的多数人选择去看新传学院的元旦晚会。   新传的晚会质量一直很高。   叶端找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先是开场热舞,报幕,朗诵,相声,歌曲串烧,他一一扫过去,没见着自家政委的影子。   走秀,他在其中看见了姚谦,又继续往后看。   在最后看见了张西尧。   眼睛就转不开,他入迷了,痴痴的,盯着闪光灯下的人,连照片都忘了拍,也不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张西尧的脚步和音乐鼓点完全吻合上,他心里小鹿也跟着起哄,一下下撞着胸膛,咚,咚,咚。   极浅极浅的笑容,眼波流转,冲着他的方向。   台下嘈杂,有人尖叫,有人吹口哨,有人喊张西尧的名字。   与此同时,翻江倒海的醋意也滔天而起,交织着汹涌的迷恋与爱意,浪头向他拍去,激出层层叠浪。   等这个节目过去叶端才恍若大梦初醒,从座位起身奔向后台。   张西尧下完台顾不得穿外套就给叶老师发消息,字刚打完正准备发送,身上被披了件衣服,他正要道谢,闻到领口熟悉的味道,抬头就看见了宝贝儿。   他正开口要说话,就被人揽着匆匆往后台走,进了试衣间。   “叶……唔!”   就剩俩人张西尧也没空说话,来者不善的吻堵住还没吐出的字,在口腔纠缠,搅乱呼吸,好会儿才被放开。   “不要穿成这样给别人看,好不好?”   唇上被啄吻一下。   “阿尧,我吃醋了。”   又是一下。   “答应我,好不好?”   第四个吻。   张西尧被堵在墙上一口口地亲,浑身都软了,头脑发昏地应着:“好,好,好,都依你。”   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妃子笑,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要什么不得给?   叶老师虽然不温香也不软玉,但是撒起娇磨起人来他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宝贝儿不生气,”张西尧用鼻子去蹭男朋友的,“本来没我,帮姚谦一个忙,下回肯定不这样儿,我保证。”   他又凑近人家嘴唇,嘴对嘴地说话,怕这点儿私语进不到人心里去:“我晚上随你处置,不要生气了吧哥哥。”   两股气息缠绕在一起,亲亲密密,分不清是谁的,脸红心跳。   还嫌不够,张西尧稍稍抬头,伸出舌尖,柔软细腻地舔了舔心上人的睫毛。   叶端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一颤:“嗯。”   哄完人张西尧才有空当儿换衣服,心跳还没平复,叶老师和他的四个吻余温尚存。   他带好随身物品从试衣间出来,把外套还给正在等他的宝贝儿:“我们走吧。”   叶老师一本正经,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酸上天的醋劲儿,更是把撒娇的那一面儿藏得好好的,怎么看怎么君子坦荡。   这个反差,张西尧心里叹一句,我太爱了。   叶端把手机放进口袋,去牵少爷的手:“刚才福利院的院长跟我打电话,那些课外读物昨天收到了,她没你联系方式就打给我,说谢谢小张老师。”   张西尧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嘿嘿笑两声,拉着他的手一起出去。   见到人又得松开,打完一圈招呼,总算是能走掉,八点多了,两人无比默契地走向离学校不远的居所。   张西尧的手机在兜里不停地振动,他没空看,手在叶老师大衣口袋里放着和人家十指相扣,看手机多煞风景啊。   慢慢地走,闲闲地聊,时不时笑一下,一路慢慢悠悠地踱回去,掌心出了汗,谁也不肯松开。   进了门,张西尧晃晃被叶老师抓住不肯放的手:“松开吧,我没法儿换鞋了。”   松开是松开了,换鞋没让他自己动手,叶端半跪下去帮他解鞋带。   姿势很像求婚,张西尧脱口而出:“我愿意!”   他自己这边儿倒是挺主动愿意,少奶奶一头雾水地拿着准备给他套上的拖鞋:“?”   张西尧罕见地没骚起来,支支吾吾打着哈哈,叶端偏头看了一眼全身镜里两人的姿势,全明白了。   他轻轻笑了下,把拖鞋给少爷穿上,像是穿婚鞋那般小心翼翼:“我也愿意。”   换完鞋各自洗完澡一起窝沙发上,张西尧靠在叶老师身上看手机,一条条的,表白墙全是他,求联系方式的,求娶的,他把手机举高些凑到男朋友面前,故意醋他:“叶老师你看我的夫人团。”   “不看。”   别扭都别扭得这么可爱,张西尧把手机一扔,问他别人都在拍照,怎么他不给自己拍。   他刚洗过澡,头发才半干,摸上去软软的,叶端爱不释手地玩着少爷的头发:“心思都在你身上,就没拍成。”   腻了会儿叶老师烟瘾犯了,从沙发上起来去掏烟盒和火机去阳台,这边儿没备睡衣,浴袍松松垮垮,领口开得大,动一下就能隐隐约约看见他肩上的纹身。   烟燃到一半,张西尧直接从他手里抽走,咬进自己嘴里,吸一口烟,尽数喷在叶端脸上:“吸烟有害健康,咱们做些有益的事儿呗?”   浴袍松散,一扯就褪掉,谁先攀上谁已经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热,烫,唇舌纠缠。   与第一次不同,这回的处置温柔至极,一点点的,把骨子里的痒意磨出来,越磨越痒,越痒越要磨,落一床丝丝爱意。   不知道叶老师哪学来的这些,平时看着那么纯情一个人到了床上就又坏又痞,吊着情勾着欲,哄他自己挺腰,要他呜咽着叫饶。   酣畅淋漓的一场情事。   夜里飘了点儿小雨,瑟瑟的风刻意从他们房间绕过,连窗户都不肯吹响。   “下雨了?”张西尧迷离着一双眼问。   “可能吧,”男朋友搂着他的腰亲脖子,“专心一些。”   “唔,坏蛋。”   不知第几次吻在一起。   …… 第46章 新年快乐   几乎折腾了一宿,张西尧爽到飞起的同时在心里疯狂辱骂自己,随他处置,为什么要说骚话?   该!   他泄愤似的一口咬上叶老师好看的肩膀,没下狠口,舍不得。   结束后共浴,在浴室又差点儿走火,叶端帮他清理完就给细皮嫩肉的少爷轰出去。   太放纵了。   张西尧本来想等他出来,实在又困又乏,头沾着枕头没一会儿就会周公去。   叶端把灯关了,轻手轻脚地摸上床躺下,把被子给少爷盖好,揽住他的腰,闭上眼睛。   前所未有的困倦袭来,闭上眼就进入梦乡。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有飞鸟在枝头抖落雨滴,扑啦啦,树叶晃了晃,安详又静谧。   长夜过去,迎来天明。   叶端又做梦了。   梦见一头毛茸茸的大型猫科动物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很大一只,毛又很长,铺一怀抱,蹭得脸痒心也痒。   胸口被热乎乎的爪子按着,有些分量,他睁开眼,领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撑在他胸口。   噢,是小狮子。   张西尧揉揉他的脸:“十二点了宝贝儿,睡得好吗?”   “好,”叶老师回答,“特别好。”   起床洗漱完是十二点半,少爷没第一回 那么难受了,行走还算正常。   都懒得动弹,午饭叫了外卖解决的,没人打扰,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张西尧腿搭人家腿上,问:“叶老师,你寒假去哪儿过年?”   “去爷爷奶奶家。”   少爷“哦”了一声,有点儿失望:“我们要去岛上,一个寒假都见不着。”   他巴不得天天黏叶老师身上,寒假时间不短,一个多月呢。   张西尧打开日历看了眼,又偏头道:“我十号就放假了,你呢?”   “十三号上午考完最后一场。”   少爷应了一声,心里盘算起来。   生日当天才放假,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政委想着干脆把生日礼物当成新年礼物给他,至于十三号晚上,还有其他礼物。   他早就打算好的、很特殊的礼物。   下午三点,各自接到家里的消息,约好明天晚上一起跨年,收拾收拾回去了。   张西尧想送宝贝儿回家,自个儿换鞋的时候嘶嘶抽气,还是仙儿给他穿的,顺手又呼噜一把毛儿:“不用送,我打车回去就行。”   政委就不坚持了,打电话让家里司机过来接。   叶端等看人上车才走,他摸了摸衣兜,烟盒空的,其实他现在吸烟次数比以前少,自嘲似的摸摸鼻子,抬手招了辆出租。   回家敲门没人开,他自己输了密码进门,发现老叶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眼镜都没摘,左手垂在扶手一侧。   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疾步上前探了探鼻息。   所幸虚惊一场。   叶端上楼拿了条毯子给父亲披上,摘下眼镜放到一旁,再把他手臂轻轻放进毯子里。   做完这些,他就上楼做自己的事情,毕竟期末要到了。   敲完两篇结课论文,已经将近七点,叶端锤了锤僵硬的肩膀,关掉书房电脑。   他一忙起来就像个机器,中间没出书房门,下楼时老叶已经在做饭,很明显的西红柿打卤面味儿。   老叶系着小黄鸭的围裙,听见脚步声,扭头冲儿子笑:“回来怎么不声不响的。”   小叶:“我回来的时候您在躺椅上睡得正香。”   叶教授没问儿子昨晚夜不归宿的事情,猜也猜得到,小情侣嘛。   父子俩对坐着吃面,热气腾腾,叶教授分别倒了两小杯白酒,让儿子陪着小酌一杯,念叨起他小时候的事情。   说他以前怕黑,说他以前要爸爸讲故事才睡觉,说他从小练琴时常常皱眉,弹得特别难听,很多很多。   面吃完了,汤也冷掉。一杯变成两杯,两杯,三杯,估摸着喝的有七八两,老叶的脸泛起酡红,说着说着就叹起气:“你马上就二十一了儿子,爸爸老了……”   他不等叶端张口,继续往下说:“我知道父母离婚这件事对你影响很大,你也一直不搭理她……那时候我忙着工作忽略了你,是爸爸对不起你……”   叶端越听越揪心:“您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老叶笑了笑,眼神都是迷离的:“你渐行渐远,我只能目送你的背影了儿子。”   醉了酒就絮叨起来,他仿佛要将以前没给叶端说过的话统统说出来,一直念到十点。   老叶站起来,摆摆手:“醉啦醉啦!今天说了这么多话……”   叶端把父亲扶到卧室休息,倒杯水放床头柜上,随即关灯关门。他收拾完碗筷,坐在自己房间,对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呆。   翻了翻手机,没犹豫,直接拨了张西尧的电话。   少爷正忙着打包礼物,丝带的蝴蝶结总系不好看,他拆了好几回,看见宝贝儿来电话,立马丢掉丝带接起来:“怎么啦?现在要睡……”   “我想你了。”   张西尧被这一句炸哑掉,半晌才开口:“等着。”   他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个宽大的毛衣,睡裤都没换,穿上羽绒服就要出门。   自家老爹又被老妈的厨艺齁着,刚好碰见,问他出去干什么,小儿子进了电梯头也不回:“您儿媳妇撒娇,见不着就闹!”   七分假三分真,张季摇摇头,喝完水回房间。   他一路将车开得飞快,三十分钟的路程缩短到十五,把车往小区外停车位一扔就进门上楼。   按完密码门就开了,张西尧从小区门口跑进楼洞的,进门儿气刚喘匀,胸口还在起伏。   他一把将正愣神的男朋友按进怀里:“还想不想?”   叶老师不说话,抱紧少爷的腰,轻轻蹭了两下。   张西尧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心头痒,像被猫挠了似的,少奶奶的撒娇功力见长,温柔乡越来越溺人了。   少爷就笑:“分开才多长时间就这样儿,放假怎么办啊宝贝儿。”   同时他内心也升腾起一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满足感,很受用。   叶端放开他,吻了吻酒窝。   张西尧觉着心头肉应该是想到其他什么事儿,看样子没打算告诉自己,就没问,转移了话题:“咱们教授呢?”   这时叶端脸上才露出些笑意来:“喝多睡了。”   张西尧“哟”了一声:“你们俩喝的?”   看人点头,他还是笑:“还挺有情调哈,你早点儿睡吧,我走啦,明儿再见。”   见面匆匆忙忙,分开恋恋不舍,叶端看他脖子空落落的,拿了自己围巾给他戴好,又给扣个鸭舌帽才给放走。   晚上连麦睡觉,张西尧就那么看着他,说看你睡着再挂,陪着你呢。   丝带还在旁边丢着,那边灯灭了,一片漆黑,手机应该是立在床头柜上了,正对着叶老师的脸。   托着脸看人睡觉到凌晨三点,少爷终于熬不住,把视频挂掉,钻进被窝睡觉。   一夜好眠。   老叶早上七点被渴醒,端起旁边的水喝两口润润嗓子,下床穿鞋。   屋里静悄悄的,他走儿子房间往里看了一眼,睡得正香,自己下楼去。   跟小时候一样。   吴女士从起床后就看见小儿子手忙脚乱地跑上跑下,大儿子好点儿,有条不紊地收拾自己。   吃完饭都去了衣帽间,张西尧换完衣服把哥哥从镜子旁挤走,自己像个开屏的大骚孔雀来回照,又回去换一套,再次把老哥挤走。   一来二去张西驰就揪着弟弟小辫子捏他脸:“你那边儿有镜子!”   “我那儿光线不好!”   趁张西尧又要过来时,张总换好衣服,闪人。   张西尧换了几套都不满意,想起让老妈买的跟叶老师同款羊绒衫,翻找出来套上,搭好裤子大衣和鞋,总算是能见人。   兄弟俩一前一后出了门,都说晚上不回,吴女士一一回应,戴好耳环问老张:“孩子们都走了,今儿跨年,咱们干什么去?”   “泡温泉去!”   一家四口各有各的事情,张西尧没开车,司机送的,他一路边跟男朋友联系边把玩着好不容易缠好丝带的礼物盒:应该会喜欢这个吧?   正儿八经的约会,张西尧下了车,市中心繁华,跨年夜人很多,男男女女,他往约定地点走,边走边给叶老师打电话。   接通了,人声嘈杂,他听不清说什么,正准备挂了重拨,面前突然出现一束玫瑰花。   送花的是个小姑娘,眼睛很大,奶声奶气的:“有个哥哥让我把这束花送给你。”   他没来得及问人在哪儿,小姑娘把花递到他怀里就一溜烟儿跑走了。   听筒里传来男朋友的声音:“阿尧,”   “你回头看看。”   熟悉的一句话。   张西尧扭头,看见叶端正站在不远处,一模一样的姿势。   “看见了,”他笑,“我看见了。”   两人终于并肩,心有灵犀一点通,内搭同款,大衣相似,没约定好就凑成情侣装。   张西尧不是第一回 收到玫瑰,却是唯一悸动的一次。   带人回家那天顺嘴一说还真就有。   吃饭,看电影,做情侣常做的事情。   12月31号11点59分,中心广场上全是跨年的人。   钟楼敲响最后离0点的五下,所有人一起望着钟楼,他们也在其中。   “五!四!三!二!一!”   人们倒数着,伴随最后一声钟响,齐声道:“新年快乐!”   张西尧牵上男朋友的手:“新年快乐,宝儿。”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忘了“你回头看看”这个梗的回去看第十章 。 第47章 你在就很好了   零点以后,行人各自散去。   跨年这玩意儿其实就倒数时最激动,图一情怀,过了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他们回了学校附近的房子,脱掉大衣对坐在餐桌前,玫瑰花束摆在一旁,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特别温馨。   对着笑,傻兮兮的。   叶端说:“我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张西尧把藏在身后的礼物盒往里推了推:“是什么?”   推过来一个礼物盒,他拉开丝带,入眼的是块儿男士腕表,GUCCI,不花哨。   “记得有回你说过这个配色很好看,就作为新年礼物了。”   张西尧想起来,他好像还真说过,刚好微博刷到顺嘴提了一句,就被记住。   啧。   叶老师真甜。   他把手链摘了,换上礼物,晃晃手腕:“好看吗?”   “好看。”   张西尧把身后的礼物盒掏出来,冲男朋友抬抬下巴:“快拆!”   都彭打火机,黑色,机身刻几何花纹,很薄,低调优雅。   叶老师笑了笑:“我很喜欢。”   交换完礼物,快一点,各自洗完澡就要休息了。   张西尧被搂在怀里,背后是心上人温暖的胸膛。   他往后拱了拱,让肌肤更贴近一些,闭上眼睛。   真好啊,他想,旧年最后一天和新年头一天,他们都是一起度过的。   ……   元旦假期过后就迎来了悲惨的期末。   各个学院陆陆续续结课,张西尧觉得还行,他们专业需要笔试的课不多,有的答辩有的交论文,专业课是面试和交录音,杂七杂八的加起来看着不少,其实真整理完也没多少。   男朋友就不一样,忙起来像个陀螺,政委白天从来不打扰他,只叮嘱按时吃饭,晚上再忙里偷闲视频,各干各的事情。   钞票同学的多肉很茁壮,肥嘟嘟的,主人却瘦了很多,增肌进行时。   即使在期末,张西尧和钱多多也去健身房,跟少奶奶报备一声,他有空就一起,没空就算了。   一起去了两天,钱多多落单了,张大爷想来想去还是跑图书馆跟叶老师一起复习。   他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剪辑已经录完的音频,陪着男朋友。   叶端弄完,看时间还余下不少,少爷还在戴着耳机剪辑音频,跟他说一声回寝室换书,去图书馆时拐到咖啡厅一趟,要了两杯拿铁,发消息让张西尧出来,在外面休息区,两人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地喝。   A大的暖气一直很热,张西尧把外套脱了,内搭是件浅粉色堆堆领毛衫,依旧扎着小鬏鬏,倚在桌子旁,周身仿佛自带柔光。   有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一年级的姑娘,几人结伴,窃窃私语。   “那个学姐个子好高啊。”   “哪个?”   “黑卫衣的学长旁边那个。”   张西尧听着感觉不对劲儿,看了看周围,就他们俩在这,又看了看衣服颜色,叹了口气。   他长相并不阴柔,甚至谈得上俊朗,因为背对着人,就被误认为个子很高的“学姐”。   叶老师没听见议论,只注意他叹气,问怎么了。   “我应该去隆个胸。”   叶端:“?”   “刚才那帮小姑娘说我是个子很高的学姐,”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捂着脸扑进少奶奶怀里,“嘤嘤嘤,人家波动了啦!”   “啧啧啧,世风日下,撒娇回家去啊,图书馆是学习的地儿!”   顾乐满怀嫌弃的声音传来,后面跟着的是一脸痞笑的姚谦,先跟叶端打了招呼,然后又跟张大帅怼着玩儿。   果然是期末了,半吊子们也来抱佛脚。   张西尧不甘示弱怼回去,仨幼稚鬼斗了几句嘴,然后一起进自习室,依旧各干各的。   晚上回寝室,钱多多已经回来了,发现张西尧破天荒地没跟学长视频,抱着吉他拨弄,边弹边哼哼。   钱多多:“失恋的人唱情歌?”   “去你的!谁失恋了?”   钱少爷耸耸肩:“那你没事儿哼唧个毛?”   张西尧继续哼着弹吉他:“音频剪了吗ppt做了吗,叨叨我干嘛复习你的吧……”   他和岑重山汪洋的三人群发起语音通话,张西尧放下吉他去阳台接电话。   岑重山:“现在不忙吧都?小尧儿什么时候放假?”   他扣着手指头:“十号,考完就没事儿了,您二位呢?”   汪洋:“我们都是十一号的票,小叶子生日当天才放,那么烦人呢。”   “王牌专业向来都是跟校历走的,”岑重山打趣完,继续说话:“我想了快一个星期还是没想好怎么安排,是去轰趴还是吃饭唱歌喝酒一条龙?”   张西尧还回答,就听见汪洋嘀咕“我感觉比我女朋友过生日还隆重”,没忍住笑出声儿。   他笑完想了想:“我觉得一条龙好点儿,轰趴不怎么方便,然后到时候我直接订房间吧,喝大了就上楼睡觉,别回了。”   “成,”汪洋同意,“我已经订过蛋糕,是不是还得给房间装饰装饰?就那些气球啥玩意儿的?我对象过生日的时候她小姐妹儿就给弄了。”   “交给我吧,”张西尧说,“你们到时候人来就行。”   三人商量完就把电话挂掉,张西尧回屋去,网购了生日装饰气球,又预定了房间,问问他们忌口的东西,选好餐厅。   给宝贝儿过生日,可不得隆重。   随后,他找出纸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东西。   钱多多接完洗脚水回来,看他那幅认真学习的样儿,咂咂嘴:“晚上还这么用功,写嘛呢?”   张西尧捂住纸:“不给看!秘密懂吗!秘密!”   钞票同学又“啧”了下,边泡脚边背重点。   一气呵成,他把脑子里的东西压上韵写完,对着已经成型的谱子哼了几句,把笔记本合上塞进抽屉,哼着曲儿洗漱去了。   刷完牙洗完脸才在阳台给叶老师拨的电话,人正在等洗衣机甩干衣服。   张西尧又冒坏水儿:“叶老师你旁边儿有人吗?”   “有,”停顿一下,“现在走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少爷接着洗脚水,语气轻佻,“来亲一个!”   他听见“咣当”一声,忙问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叶端语气淡淡,“你刚说那话,我准备放回去的洗衣液砸地上了。”   少爷咯咯乐,像只活泼的母鸡,撩完就准备说晚安跑路,让宝贝儿一声轻咳打断动作。   “阿尧,你今天来电话比平时晚了十三分钟。”   声音小小的,夹着一丝丝称不上是埋怨的意味。   嘶——   现在肯定垂着眼睛呢,张西尧心想,那个表情最惹人疼了。   他感觉自己简直比新婚夜出去喝酒的纨绔还过分,十三分钟,叶老师肯定掐着点儿,今儿自己怎么就晚了?   哦,那会儿正忙着写东西呢。   他不打算现在就把真相告诉叶端,随口编个理由:“我刚问专业课老师东西,就稍微晚点儿,”   钱多多过来倒洗脚水听见,翻一大白眼儿,张西尧连忙比个噤声的手势,等人走后才继续说话。   他轻轻叹一口气:“听你这么说,我心都化成一汪水了。”   张西尧从来不吝啬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也都是实话。   又是“哐当”一声。   他低头看,回应道:“我没事儿,就是脚盆儿翻了,水漫金山。”   脚盆儿在地上孤零零地待了几分钟才被拾起来,张西尧挂完电话拿拖把清理老半天。   考试周兵荒马乱地接近尾声。   十号下午张大帅考完最后一场专业课面试,穿着西装从考场出来冻得像个鹌鹑,披上羽绒服回寝室换衣服收拾东西。   可算是放假了。   也没多少东西要拿,一个28寸行李箱还装不满,钱多多弄了俩30寸在地上摊开,寝室乱七八糟的,全是他的各种装备。   张西尧套上外套背好吉他拉了箱子要走,又折回去把卫生间垃圾带了丢,不忘叮嘱几句:“我走了啊,你到时候把阳台门和窗户关上,门锁好,然后上车到家跟我说一声。”   “好好好,明年再见老妈子!”   临走前又斗几句嘴,张西尧顶着其他学院学生艳羡的目光出了校园,去自己房子那边儿取车回家。   提前跟叶老师说了,本来想留到十三号陪他的,人说没必要,想着也是,刚好回去把给宝贝儿过生日的东西准备准备。   他回家后,张家的宅子里经常能听见小儿子弹唱的声音,张董问吴女士:“尧尧要改行做歌手了?”   “那谁知道呢?”吴女士忧心忡忡的,“娱乐圈多乱啊。”   十一号趁着寿星还在学校,Surprise三人组碰了个面儿,汪洋问他礼物是什么,张西尧不肯提前透露,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晚上掐着点儿给少奶奶弹视频,急急忙忙的,面膜刚覆上脸就往屏幕怼,给叶老师吓得椅子往后一滑。   “这回没晚吧?”张西尧想笑又不敢笑,把面膜弄服帖,靠在椅背上,“十三号下午不就没事儿了么,我接你去?”   “不用,我到时候和老叶一起走。那个,”叶端停了会儿,“那天我生日,晚上和他们俩一起吃饭,你也来可以吗?”   少爷装不知情,表情惊讶得特别真实:“生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什么都没准备……”   “什么都不用准备。”   他答应了,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滔天巨浪。   十三号很快就到了,零点整发的生日快乐。   张西尧上午帮汪洋取完蛋糕就跑酒店去,吉他藏好,让酒店把蛋糕冷藏,又给房间布置完才离开,折回家仔细把自个儿捯饬捯饬,打车去叶老师小区门口等他,路上告诉那俩人一声别说漏嘴。   见面第一句就是“生日快乐”,张西尧跟寿星并肩一起走:“二十一岁生日啊叶老师,没有礼物送你,我这个男朋友一点儿也不称职。”   叶端揉揉他脑袋:“你在就很好了。” 第48章 愿我们永远无惧无畏   到了餐厅,岑重山和汪洋已经到包间,都在跟女朋友汇报行程,见他们俩进来纷纷挂了电话。   “小尧儿又帅了啊!”岑重山说完转向叶端,“瞧你这脸,滋润的挺不错嘿。”   “上岸了么不是,”汪洋接话,“还扑腾吗小叶子?”   叶端笑着摇摇头:“不了。”   张西尧一头雾水听他们仨跟说相声似的来来回回,问叶老师:“扑腾什么?”   岑重山讲了来龙去脉,给张西尧逗得乐半天。   捞神仙上岸,张大爷功德无量。   边吃边聊,一顿饭快乐又舒坦。   完事儿后去唱歌,岑重山和汪洋都是麦霸,抢着立麦嫌弃单麦,前者跑调还霸着不放,走音走到天上,叶端拿小零食丢他,边躲边继续嚎。   贼好玩儿,他们仨在一起是真的有意思。   张西尧坐一边儿叉西瓜吃,叶老师一口自己一口,给岑重山喝彩。   汪洋装作看不见他俩恩爱:“你这么起哄,他更来劲儿。”   “玩儿呗,”张西尧笑嘻嘻的,拿酒瓶跟他碰,“汪哥走一个!”   叶端没阻拦他喝酒,少爷喝一口瞟他一眼,像做错事的小孩儿,忍不住笑:“喝吧,控制好量。”   那边儿岑重山可算是过完瘾跳下来喝酒:“干了干了!小叶子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四只酒瓶碰在一起,“叮”一声儿响。   汪洋唱了几首就怂恿叶端,岑重山在一旁帮腔:“你害羞个毛啊,麻溜儿的!”   还不忘扭头跟张西尧说话:“你听没听过他唱歌?比我们俩都好太多了。”   挺有自知之明的,张西尧插了句嘴:“宝贝儿来一个呗,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最高领导人发话,叶端就上去唱了首《男孩》,声音低沉,低音高音切换游刃有余,烟嗓苏死人,张西尧舔着后槽牙,觉得这个人真他妈的是个无价之宝。   唱完下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少爷摸摸他脸,点完歌自己坐上高脚凳。   英文歌,这首他没给别人唱过。   “You're so hypnotizing……”   “……You're not like the others,Futuristic lover.”   “……”   歌词很dirty,张西尧似笑非笑的,手搭在立麦上,眼睛望着叶老师,意思再明显不过,唱给他的。   “Your kiss is cosmic,every move is magic.”   “……Lead me into the light,   kiss me, k-k-kiss me,   infect me with your love and   fill me with your poison……”   其他两人吹拐了数道弯儿的口哨,起着哄:“W-o-w!!!”   灯光暗,少爷的眼睛亮得吓人。   张西尧唱完,依旧俏皮:“祝我男朋友生日快乐,还有话咱们俩晚上单独说。”   “就咱俩。”他重复一遍。   这话暧昧,裹了层纱,不露骨,给另外俩人激得又是一顿嚎,起哄让打啵儿。   张西尧从高脚凳上下来,摆着手冒骚话:“不了,怕待会儿你们受不了摔门走人。”   嘻嘻哈哈的,他靠在叶老师身上,贴着耳朵讲悄悄话:晚上不要回家了哥哥。   嗨到十点,酒也喝得差不多,卡在半醉不醉的点儿上,房卡就在张西尧口袋里,四人一起上了楼进房间。   套间儿,少爷早就精心布置好的,刚才要走的时候提前让工作人员把蛋糕摆进房间。   叶端从出电梯就被张西尧捂住了眼睛,跟着他们指引一步步走。   手松开:“Surprise!”   他看着窗帘上挂的“Happy Birthday”和一地的气球,完全猜到了是谁的杰作。   发小们个顶个儿的糙,肯定是想不到,只有身边儿快乐的像个小孩儿似的少爷才会想这么心细。   说什么都没准备也是骗他的。   “你们费心了,”叶端抓起地上的气球佩奇,“看这个长得多像重山。”   岑重山蹲下把蜡烛拆掉点上:“粉粉的多可爱啊,来许愿了!”   许什么愿?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希望以后的一月十三号身边也有他们。   他戴着寿星帽切蛋糕,分食完又聊天到十一点,岑重山和汪洋互搀着拿房卡离开,只剩他们俩。   “小骗子,”叶端揉少爷脑袋,“瞒这么久。”   张西尧嘻嘻笑,跳上沙发,拿出藏了许久的吉他抱在怀里,难得的羞涩:“虽然你的朋友们都不是外人,但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是只想让你一个人听到。”   他拨弄了两下吉他,滑出一串音符,又捂着脸笑,泛粉,像桃花。   “我自己写的,名字叫《张西尧献给他恋人的歌》,难听也不许笑!”   张西尧弹完前奏,终于开了口:   “泼满书页的窗沿……”   “你住的房间没空闲,只好让月光代替我的眼   看看你在梦中是否好眠,再吻一吻你的脸……”   他声音都有些不稳,全然没了当初站在学校广场唱《等你下课》的得心应手。   “……   我的未来要共你讲   世间滋味一同品尝……”   后面唱的什么张西尧都快记不清了,男朋友的目光搅得他心乱,灼热,浑身发烫,他脱完内搭的开衫就剩下一件短袖,裸露的皮肤快烧起来。   “温柔予你,我亦予你。”   最后一句结束,他手心儿汗津津的,好歹是弹完,把吉他放到旁边儿,不好意思地抓头发,随后平静下来,深呼吸一口,依旧挂着笑:“我想了很久的贺词,还是想把你送我的再送给你。”   “男孩儿,”他说,“生日快乐,”   “愿我们,永远年轻,永远无惧无畏。”   我们。   我和他,我们。   张西尧说的字字句句仿佛一笔一划刻在了他心上,阵阵回响,振聋发聩。   两人凝视着对方,叶端一步步走过去,张开双臂拥住张西尧。   “谢谢,”他在少爷鬓边吻一下,“阿尧,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张西尧环住他的腰,蹭蹭人下巴。   抱了会儿才松开,张西尧先去洗澡,叶端给老爸说晚上不回家后坐在窗边看未读消息。   他一一回复了,最后才点开程灵羽的。   “儿子生日快乐!希望你平平安安学业有成,天天都开心!”   下一条是六万块的转账。   在聊天界面上停了两分钟,叶端想起那天回家父亲在书房的一幕,回复一行字:   “谢谢您二十一年前的今天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妈。”   回复完后,他开了勿扰模式,把手机放在一旁。   刚好张西尧也从浴室出来,挺后悔没把人拉进来一块儿洗。   叶端闻到他身上的玫瑰味儿,揉一把小狮子毛茸茸的脑袋,脱掉上衣进浴室。   我男朋友真他妈好看啊。   张西尧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水到渠成。   舌尖滑过人家肩上纹身的愿望终于实现,这回见完面假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躺一张床,少爷今儿就格外黏人,八爪鱼一样,四肢全缠男朋友身上。   床是水床,动一下就颤巍巍的,更别提高频率的运动。   爽。   张西尧自己悄摸儿学了不少小技巧,猫一样的呜咽,边哼唧边索吻,给叶老师撩拨的恨不得给他揉进骨子里。   真是一点点揉进去的,温柔得要命。   亲吻,缠绵,泪眼朦胧。   意识不清,张西尧耳朵里填满恋人情动时的喘息,勾人。   叶端吻他汗湿的眉眼,一次次唤:“阿尧,阿尧……”   分别在即,怎么亲怎么吻都腻不够。   ……   第二天早上岑重山和汪洋俩人退完房就走了,没来敲门也没发信息打电话,非常有眼色。   昨夜闹到凌晨四点,再睁眼就是下午。   两人先后醒来,偎在床上聊天。   张西尧早知道今儿起不来,他们这间预定的时候填的两天,准备特充分。   “我后天就跟爸妈走了,”他拉着男朋友好看的手晃,撒娇,“哥哥会想我吗?”   叶端把五指嵌进他指缝,与之十指相扣:“会。”   吃完算得上是下午茶的午餐,两人磨磨唧唧地收拾,穿好外套,张西尧去开门,突然被拉回来堵在墙上接吻。   深吻,口中空气都被剥夺殆尽,结束后涨红着脸喘气。   叶端捧着他的脸,四目相对,情真意切的:“我真的会很想你。”   张西尧平复完呼吸,调出自己的招牌痞笑:“看你这么乖的份儿上,可能会有惊喜哦。”   “好,我等着。”   各自打车回家,老叶选择性忽视了儿子脖颈上的吻痕,旁敲侧击地给他讲因为吻颈部下嘴过重导致死亡的事件。   叶端挺想笑,搅着咖啡听父亲念叨。   突然叶教授就开始搓手,欲言又止的,妙语连珠的嘴打绊子:“那个,儿子,今天早上你……她跟我打电话说你回复消息了。”   程灵羽的生日祝福,这么多年叶端第一次主动回应她的关怀。   他点了头。   “没吵起来吧?应该也不会,她就是祝你生日快乐,没有别的意思……”   小心翼翼的,叶端干脆把手机掏出来点开昨晚的聊天界面递给老爸,让他自己看。   叶教授看完总算是恢复正常,起身自己去添茶水。   张西尧不知道自己的备注又被改成“阿尧”,消息跳得欢,微信头像冒个小红点儿,中间一个“3”。   先是一张摊开的行李箱图片,剩下两条是文字。   “我不想收拾东西,好累啊。”   “30寸的箱子能不能装下你?把你装起来,跟我一起上飞机。”   张西尧叠着T恤,划开微信,看见宝贝儿回复:我是属于行李还是宠物?   “都不是,”他把手机凑自己嘴边发语音,“你是我心头的白月光与朱砂痣。”   越来越肉麻了,张西尧心里笑着自己,继续收拾行李。   【作者有话说】:英文歌词对照:   你是如此摄人心魄   你不同于别人,未来式的情人   你的吻好像宇宙,举手投足皆是魔力   将我带进这道光吧   吻我,吻我   以你之爱侵染我   以你之毒灌满我   歌名《E.T.》-Katy Perry   另附:   《张西尧献给他恋人的歌》   作词:张西尧   作曲:张西尧   演唱:张西尧   泼满书页的窗沿   雅马哈的黑白琴键   书柜旁的三脚架很方便   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偷偷打量你床边   你住的房间没空闲   只好让月光代替我的眼   看看你在梦中是否好眠   再吻一吻你的脸   你去了对街便利店   顺手又带两份早点   我只想为你点一支烟   每个人从前都曾马乱兵荒   我的未来要共你讲   世间滋味一同品尝   山高水长   雾霭苍苍   人海茫茫   你眺前方   你望天上   你看身旁   我想 我想   在最好的年纪占有你   把你揉进我身体   捕捉任何触手可及的亲昵   拥抱予你   亲吻予你   温柔予你   我亦予你 第49章 少奶奶快来暖床   隔着几千公里,一个在A市窝在家里不出门,一个在岛上冲浪出海,晚上是一定得视频的,白天没事儿也挂着语音通话。   张西尧那边儿起了海风,他往沙滩走:“你听,我这儿起风了,诶哟这个小螃蟹跑好快,嗖嗖的。”   另一头儿也是呼呼作响,他就问:“咱们家那里也有风?你出门儿了吗?”   “没,”叶端否认,“给你听中央空调换气。”   少爷嘻嘻地笑,直接在沙滩上盘腿坐下,就着徐徐的海风给他讲些细碎琐事。   白天张西尧在家长能看见的地方装纯良无害小白兔,一到晚上弹视频就开始耍流氓,仗着天高水远可劲儿骚。   也不是经常耍,耍多了精气跟不上。   转眼大半月过去,就过年了。   大年三十,早上叶端起来把门口的对联和年画撕掉,换上新的,老叶帮他剪胶带,以前是叶教授换年画小叶剪胶带,大学以后就颠倒过来。   下午路上就见不着行人,叶教授带着儿子回父母家,四个人一起忙活年夜饭。   谈笑风生的,后来爷爷奶奶把叶端轰出厨房,死活不让他再掺和,在厨房站着那么大一人被嫌弃占地方,没办法只好去客厅。   他剥着开心果,边看电视边往厨房扫,看能不能帮上忙。   过会儿叶教授也被轰出来了。   奶奶动作依旧麻利,爷爷在旁边儿打下手,傍晚六点,年夜饭准时开始。   开了瓶红酒,高脚杯里都斟上一些,碰杯说祝词。   各家各户热闹归热闹,室外静悄悄的,城市禁烟花爆竹,没有爆竹声声辞旧岁,总感觉少些什么。   四个人的手机从早上响到晚上,净是些群发的新春祝福,都没管,坐沙发上聊天喝茶看春节联欢晚会。   今儿一天少爷都没动静,十来条消息什么都不回,人间蒸发似的。   毕竟除夕,跟父母待在一起不用担心,但没个音信总归是惦记着。   叶端套上羽绒服,跟爷爷奶奶说出去透透气,实则找个避风的地儿给张西尧打电话。   信号不太好,拨了几次才通,通了也没人接。   张西尧这边儿一整天都慌得焦头烂额,压根儿没空看手机,等终于闲下来才看见宝贝儿的消息和未接来电,赶紧趁没关机回了个电话。   立马就接起来了,男朋友喊他:“阿尧。”   “我今天忙死啦,”张西尧撒娇似的,“一整天都没怎么看手机,舅舅给我微信转压岁钱都没来得及收,刚闲下来,想我了吗?”   叶端没否认。   少爷嘻嘻笑,问他在哪儿,年夜饭好不好吃。   叶端一一回答,问他过得怎么样。   张西尧把碍事儿的围巾甩到肩上:“就那样吧,哥跟嫂子一起,爸妈一块儿,我在哪儿都碍眼。”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政委闻言笑一笑,心里窃喜着:“我也不知道,可能到开学前几天吧,”   “咱们家那边儿肯定不让放鞭炮,我这儿有放,给你听。”   的确是放了,张西尧用嘴放的:“噼里啪啦biubiu!”   他停一下,又笑:“欸叶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送你打火机吗?”   话题转太快,突然一问叶端大脑短路两秒才回答:“因为原来的旧了?”   “不对,”张西尧立即判错,轻轻地笑,好比春天的柔软柳絮落在心上,“因为想要你每次吸烟的时候都想起我。”   话音刚落,两秒后就听见细微的打火声。   我现在就有想你了。   张西尧特享受这种被需要感,哄了他几句把电话挂掉,看一眼腕表,匆匆往前走。   除夕夜的机场冷冷清清,宽阔空旷。   张西尧从早上就跟着爸妈忙活,磨着人让他先回,根本没空看手机。得到同意立马就定机票,夜航没直达,得转机。年夜饭后赶紧收拾东西让张西驰送他去机场,嫂子也在,他们俩也经历过这种情况,嫂子坐副驾跟他聊天,说年轻真好。   年轻真好,因为一句“我真的会很想你”大年三十赶飞机回去找男朋友。   送完弟弟,张西驰和未婚妻手牵手离开机场,刚好过一过二人世界。   坐进机舱张西尧才算是松口气,夜晚九点多起飞,凌晨一点到帝都国际机场再转A市机场,凌晨两点多能到。   头等舱就他和一头发花白的女士,气质绝佳,正拿着一份英文报纸看。   张西尧没人家那个精神头儿,找空姐要了毯子,抓紧时间眯上一会儿。   中途醒来一次,迷迷糊糊又睡过去,落地后赶紧取了行李转机。   张西尧还不算太困,凌晨两点多,这时候出租都没有,他在机场附近找个酒店休息,只脱了外套,订了早上七点的闹钟和衣而卧。   大年初一,早上依旧冷,张西尧起来洗漱,让青柠味道的漱口水多在口腔里停留一会儿,随后收拾一番退房离开。   叶端是在九点接到的电话。   “宝贝儿,”少爷喊他,“你猜我在哪儿?”   他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心脏砰砰跳,头脑发热,明知道难以置信,还是忍不住想:难道……   “在你家楼下,哥哥快来抱抱我。”   叶端找父亲借了车钥匙,跟爷爷奶奶说一声,急忙下楼,往家里赶。   奶奶觉得奇怪,大早上孩子跟上了发条似的转,问儿子,叶教授见怪不怪的:“应该是去见他的小朋友。”   昔日拥堵的道路今儿特畅通,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20分钟就到。   室外还是凉意刺骨,张西尧拢了拢围巾往手里哈气,搓一搓掌心儿。   “这儿!”他抬眼看见叶端,冲匆匆关车门的恋人挥挥手,笑得特别灿烂。   分别一个月,在大年初一抱到真实温暖的躯体。   “冷不冷?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说?”   张西尧环着他的腰,脸埋人怀里不肯出来:“不冷,我不是说了要给你惊喜,当然要履行承诺啊,”   “见了我就这些话吗哥哥?隔着听筒撩我,见了面又不说想我。”   明明撩人的是他,一本正经,假的都能说成真得不能再真。   没什么比这更令人惊喜了,叶端心想。   他揉揉领导的脑袋,头发又长了些:“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口吻温柔,眉眼清澈,张西尧要亲男朋友,突然被按在肩头不给动。   “阿姨新年好。”   这时候不应该有人的,谁知道碰见同一楼层的邻居阿姨下楼丢垃圾。   听见这么一句,张西尧迅速把自己卫衣帽子拉起来扣头上,故意矮了矮身子,装作女孩子害羞模样。   叶端打了招呼,邻居也就很有眼色的回应完就走,不打扰。   领导窝在他怀里听见“年轻人啊”,憋着笑,浑身都颤。   “太像偷情了,”他还是闷闷地笑,声音小小的,“阿姨走了吗?”   “走了。”叶端拍拍他的后背,意思是可以起来了。少爷的呼吸悉数打在颈窝处,又热又软,颤得心痒,有点儿把控不住。   “那就好,我刚才反应快吧?”张西尧把卫衣帽子往前拉了拉,把男朋友的脸给遮住,这样即使有人也看不见了,面对面,笑得特不怀好意:“乖孩子应该有奖励,我要哥哥的吻。”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向来没有得不到的,这次自然不例外。   唇舌亲吻的缠绵程度比肌肤相亲更胜一筹,少几分热烈情欲,净是柔软令人留恋的蜜意,可怜可爱。   许久才分开,静谧一片,他们身处其中,紧紧相拥。   叶端后知后觉地问他吃过早饭没有,张西尧说吃过,这才双双坐进车里。   叶端发动车:“送你回家?”   “不回,回学校旁边儿那套。”   张西尧打个哈欠:“送我回去就忙你的吧,领导需要睡美容觉。”   乖乖听从政委指示,叶端给他送到房门口,又给浴缸放好水,临到门口再次回头:“今天还得在爷爷奶奶家待一晚,明天我就来。”   “好。”张西尧点头,索个吻才放他走。   回去后接近午饭时间,叶教授打趣儿子:“见完舒坦了?”   确实是舒坦了。   他是由衷的高兴。   领导说要睡觉,叶端就没打扰,晚上临近睡觉,他要回房间,被叶教授神神秘秘喊住,悄悄塞了车钥匙给他。   叶端不明所以,叶遵小声道:“明儿早上七点之前回来,别让你爷爷奶奶发现。”   小叶不扭捏,谢过父亲就走了。   叶教授转身回房间,装作无事发生。   叶端再次回到熟悉的房门前,自己按了指纹进去,换好鞋转弯,看见那一幕,无奈又心软。   张西尧趴在沙发上,头发松散,宽大的T恤遮住下半身,露着修长笔直的双腿,面膜就剩一半儿顽强地贴在脸上,睡得正香。   幸亏暖气足,不然这么睡非得着凉不可。   他走过去,揭掉面膜,给熟睡中的小狮子抱起来,往卧室走。   瘦了。   刚给放床上少爷就醒了,迷离着一双眼,盯着他不说话,突然上手捏一把脸:“你是假的吧?”   叶老师脸瘦,没多少肉,但是血热。   “噢,是真的。”张西尧自问自答一句,又闭上眼睛。   叶端被他弄得想笑,扯过被子给领导盖好,被抓住手。   张西尧声音虚虚的:“困死我了……少奶奶快来暖床。”   “遵命。”   【作者有话说】:“小朋友”指代孩子的伙伴,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还有好朋友,在老叶这统称为小朋友。 第50章 你给我睡客房   床是暖上了,安安分分睡觉可能性为零。   12点的时候张西尧让给亲醒,后颈皮肉实在软嫩又敏感,他从下午睡到这个点儿也就不困,哼哼两声,意思是自个儿醒了。   耳朵根儿净是叶端呼出的热气:“……可以吗?”   “我还以为这一个月给你弄成性冷淡了。”他翻个身,懒洋洋的,攀上人家肩膀,嘴对嘴低声说句荤话,然后轻轻地坏笑,摆明了是撩拨。   很快就囫囵着说不出来什么。   恋人提腰挺胯,顶他,弄他,又深又重,吻他咬他,窃窃私语,耳鬓厮磨。   分寸把握得极好,暴戾与温柔不分伯仲。   “想你,”叶端蹭少爷鼻子,“好想你。”   “是想我还是想要我?嗯……”张西尧胸口起起伏伏,兀地仰高脖颈,“怎么突然那么深……”   他听见一声“都有”。   ……   纵情过后也没忘父亲的叮嘱,叶端早上六点就起了,张西尧还熟睡着,眉目舒展,很乖的模样。   他俯身吻了下少爷的额头,在枕头边儿塞个东西,轻轻带上卧室门离开。   父子俩都装的挺好,老两口儿起来后愣是没发现一点儿端倪。   初二了,该回家,有登门拜年的。   老叶猜儿子肯定在家待不住,也不乐意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打招呼什么的,所以当小叶说接了个小活儿要出门时,老叶心知肚明不戳穿,就让他注意安全。   接了个小活儿是真的,撒谎也是真的,那套片儿不着急,但他心急。把相机镜头三脚架等设备一个个装好,收拾完衣服,走得潇洒。   张西尧睡醒摸着另一侧没人,并不意外,就眯着眼在枕边摸手机,摸到个硬硬扁扁的玩意儿,长方形的,他拿起来睁眼一看,笑了。   红包儿。   最传统的那种,用红纸裹两层,叠得平平整整,上面毛笔写了四字儿:岁岁平安。   压岁钱,压祟。   他坐起来,反反复复将那四个字看了几遍,笑收不住。   字儿是叶老师写的,肯定也是他自个儿弄的,挺用心。   啧,张西尧咂了下嘴,要是人还在非抱着少奶奶亲两口不可。   刚把红包放床头柜,电话就响,他以为是男朋友,看也不看接起来:“宝贝儿?”   电话那头正准备说话的张西驰:“……”   “瞎喊什么呢兔崽子?”   张西尧赶紧看眼手机:“啊,哥,怎么了?”   “妈刚才念叨你,我就打个电话问问,你是回家了还是在哪儿?小叶跟你一起呢么?”   张西尧一一回答:“在学校这边的房子,他早上刚走。”   “行,没什么了,挂吧。”   寥寥两句就挂掉电话,张西尧打个哈欠,起床从行李箱翻出来睡衣套上去洗漱。   初二车流量就多了些,叶端先拐去超市一趟,买了些少爷喜欢的零食水果才走。   看了眼刚好快饭点儿,路过一饭馆儿靠边停车,难得这家馆子营业早,他问少爷吃不吃炸酱面。   “吃!”   尽职尽责的饲养员就去买。   早上干净利落的出来,中午大兜小兜的回去,叶端乐在其中,进门换完鞋还不忘先洗手给少爷拌面。   热气腾腾,张西尧寻着味儿摸过来,环住他的肩膀赏了个吻。   两人对坐着吃午饭,裹满酱汁的面呈现一种好看的绛红,菜码颜色分明,清新爽口。   少爷把头发拨到耳后,问:“你等会儿还走吗?”   “想让我走?”   不,不想。   张西尧把头快摇成拨浪鼓。   “不走,”叶端说,“陪你。”   他看见少爷的眼睛突然就亮起来,满怀期待。   其实A大里面的二代挺多,见过的也不少,但没一个能比得上张西尧。   干净敞亮,满腔炽热,像一团火。   除却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因,是真拎不出来能跟他相提并论的。   谁也不及他。   少爷开心了,洋洋得意,尾巴快翘到天上去。   闲聊,聊一些琐碎小事,大部分是张西尧说,叶端在听,应上两句。   太阳今儿肯赏脸,光灿灿地照,从阳台的落地窗透进来,落在木地板上,留些光影。   场景是很温馨的。   这儿的房子当初是为了停车位老哥给留的,只能称之为“落脚点”,没怎么住过,但是现在,张西尧却觉得这里真真实实有了一丝家的味道。   对,家。   不是叶氏父子俩的家,也不是他和父母兄长的家,是独属于他们俩的家。   领导一直盯着自己猛看,目光像藏了把软刀子,刮着他,不疼,痒。   叶端看回去,抹去张西尧嘴角的酱汁儿:“不认识了?”   “认识啊,昨晚上可劲儿折腾我的坏蛋,”张大爷又开始骚话乱冒,“你总得让我把这么些天没看着的给补回来。”   叶端就由着他看,依旧细嚼慢咽,问情人节想怎么过。   张西尧还真没有好主意,在城市里无疑就是看电影吃饭晚上大战三百回合,想换点儿别的。   “我没好主意。”   叶端这才说出来自己的想法:“那出去转转?年前接了个小活儿,B市那边的古镇,想不想去?”   “去啊!什么时候出发?下午还是明天?”   “不急,”叶端回答,目光顺着他的上半身往下打量,“等你休息足了再走。”   张西尧明白他意思,腰还是有些酸,就说好。   下午窝客厅地毯上玩Switch,超级马里奥兄弟,蹦蹦跳跳,张西尧一把好手输给叶老师,玩之前就说了谁输就往脸上画乌龟,水性笔,笔尖触在皮肤上痒痒的,睫毛快颤出波纹来。   画完跑洗漱台拿镜子一照,好嘛,额头正中央趴了只圆头圆脑的王八,露出来的尾巴恰巧在眉心。   少爷气鼓鼓地把可乐一口闷掉:“再来!”   又输了。   一盘接一盘,脸上一只又一只大大小小的王八。   他这边儿成个花脸猫,反观叶端,气定神闲,一笔一划地在他脸上画着乌龟。   “1,2,3,4……七只了,还玩儿么?”叶端画完仔细端详会儿,很惋惜,并不是为他的脸,“画不下了。”   嘿,大坏蛋。   张西尧不服,要玩儿最后一局。   叶端故意不着痕迹地让了一把,成功被揪着,按倒在地毯上画乌龟。   张西尧拿着手机自拍完才放他起来,咯咯乐,拽着他去洗掉,交替着接一捧水往脸上揉。   少爷脸上的多,不太好洗,叶端自己弄完帮他揉,边揉边笑。   “再笑你晚上睡客房!”   叶端捧着他的脸:“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不……唔。”   一个绵长的吻。   朋友圈第一次出现了他们合影,屏蔽了不想让看见的人,能看见的也就没几个。搞怪的,脸上都有乌龟,笑得开心。   点赞评论少很多,岑重山点赞完开了个群内通话,惊喜三人组的群解散掉,张西尧已经被拉进铁三角的群,以叶老师男朋友的身份。   这会儿都闲着,少奶奶洗水果没接,张西尧就直接拿自个儿手机接起来的,反正都在一起,开的外放。   但是其他俩人不知道,以为这时候各回各家了。岑重山当着他的面儿骂叶端:“看小叶子给咱们吉祥物脸画的!是人吗他!”   刚好人弄完过来听见,接一句:“不是。”   岑重山哑了。   插科打诨一会儿,汪洋问开学前要不要约一波儿,张西尧就说起来他们去古镇的事情,岑重山又嚷嚷开:“跟他一块儿出去忒无聊,长枪短炮跟他妈打仗似的,小尧儿你跟哥哥们出来啊,咱们蹦迪去!”   “你今天话很多。”叶端说完就给电话挂断,完全忽略发小。   窝到初五,零食水果也消耗差不多,终于上路。   走也不久,打算的是一星期,自驾,方便。   张西尧装好自己的东西往后备箱一扔,坐进副驾:“走啦走啦,私奔去!”   叶端揉把他脑袋,让少爷把安全带系好。   吉祥物还真是吉祥物,虽然车多但是不堵,车程不到四个小时,中午就能到。   “叶老师,”张西尧掏了掏兜,“其实我给你带了礼物。”   “是什么?”   等进第一个服务区才拿出来,是他潜水时捞着的砗磲,巴掌大一个,还算是个头小的。   “美人鱼戴的是这个吧?”少爷一边一半儿扣上少奶奶的胸,“哇!Sexy!”   叶端跟他一起笑,无奈又包容道:“阿尧。”   “好好好我不闹你了,”领导举手投降,要跟他换座位,“我替你一阵儿。”   没替成,一路安安生生待在副驾。   下了高速刚好钱多多问他晚上打不打游戏,张西尧直接甩个定位过去,钱多多:我操!!!!!!!!   “你来我们家这儿了!晚上给你接风!”   张西尧一口回绝,好容易过个二人世界万万不能给搅和了,就说和学长自驾游,不在市内,去朗渡古镇。   朗渡古镇在B市的东南部,邻江,气候比A市湿润些,下完高速还得开一小时,到地儿是十一点四十。   这里年味儿依旧很浓,每家每户屋檐下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石板路上鞭炮碎屑旧的覆新,一层层,红与红相呼应。   客栈也是古色古香,总台站着个姑娘,叶端掏出钱包递过去身份证与两张红色钞票:“标间,谢谢。”   “大床房,”张西尧笑眯眯打断,冲姑娘挤挤眼睛,“就要大床房。”   “好,”叶端妥协了,“他说了算。” 第51章 哥哥等等我   房间临街,标准的快捷酒店配置,唯一好的就是床软,还大,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   把行李丢房间里下楼觅食,总台那姑娘说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明儿有庙会,很热闹,可以去逛逛。   少爷眼睛亮了亮。   叶端向人道了谢,跟他说赶庙会的话明天要早起,不可以赖床。   张西尧把胸脯拍的砰砰响,意思是保证不赖床。   吃过午饭回房眯一会儿,不远处响起劈啪作响的鞭炮声,炸得倒是欢快,张西尧闭着眼小声嘟囔一句“吵”,就往男朋友怀里钻。   叶端眼也没睁开,把人往自己这边搂了搂,抬手覆上他的耳朵。   这才又沉沉睡去。   下午出去走走转转,有扎着头巾的婆婆做青团,再往前还有在打年糕擀手工面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跟在年纪稍长的男孩儿后头跑,稚声稚气:“哥哥等等我!”   张西尧因为看这对儿青梅竹马落下几步,一叶老师征求完打年糕的婆婆同意刚拍了照,谢绝婆婆的热年糕,没注意少爷落后,听着一句明朗声音:“哥哥等等我!”   他转身回看,张西尧逆着光大踏步地往这边过来。   “等着你呢。”他说。   婆婆手上动作不停,一口方音味儿重的普通话:“哥儿俩都长得俊。”   少爷没拒绝婆婆的热年糕,说了几句吉利话给老人家哄得喜笑颜开,道别完继续转。   挺想一人一口地吃,但是在外面儿又不太敢,掰开来,流出热乎乎的豆沙馅儿,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塞到少奶奶嘴里。   软黏甜,叶端不太喜欢甜食,很少吃,尤其是这种又黏又糯的,嚼完咽下这一口,发现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走完这一路这套片儿零零总总就差不多了,主题是“年味儿”,房檐下的红灯笼,家家户户贴的对联,各个年龄层次人脸上露出来由衷的喜悦,无一不是年味儿。   人间挺好的。   但还是觉得少些什么。   太阳落得早,风再一吹就有点儿凉,决定收工去吃饭,就一汤饭店营业,进去点两碗,冒着腾腾热气。   张西尧吃得欢,他身上没有娇生惯养的毛病,走哪儿都适应,眼角熏红,像找灯笼借了颜色。   回去兜兜转转来到渡口,河面只结了一层薄冰,冷冷清清,系着几只小船,孤独飘荡,有风经过便撞出“咔咔”的声响。   渡口更凉,叶端帮少爷拢了拢围巾,牵着他要走。   张西尧不动:“你等等。”   他指指侧前方,有船正缓缓而来。   越来越近,船上站一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划着桨,唱着听不懂的民歌,嘹亮悲怆。   即将靠岸,他昂首灌下一口散装白酒,皱纹深深挤在一起。   叶端按下快门。   之前感觉缺的那点儿东西找着了。   路上没什么人,张西尧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压得低低的,去牵他的手。   十指交扣,手心温度高,出了汗也没放。   回酒店先洗澡,张西尧出来看见一叶老师正坐凳子里删减照片,带着一身水气凑过去钻他怀里一起看。   外行儿就只能感叹真好看,张西尧叹完说:“我自拍有时候都找不着点儿。”   “想学?我教你啊。”   领导摇摇头:“耽误事儿,你太忙了。”   叶端闻言笑了笑:“没你重要。”   张西尧心里“诶哟”一声,反身跨坐在他腿上,一股沐浴露的甜香,抱着他脖颈,从额头吻到喉结,还有往下的趋势。   叶老师按住他的手:“说好了明天要早起。”   张西尧哼哼唧唧地撒娇:“就亲两口嘛哥哥……”   何止两口,快给人吃了都。   由他腻着,少爷的后腰露一半儿,让给揉出红。   张西尧算盘打挺好,不真上阵也得开顿荤,可惜手机响了。   没想管,锲而不舍继续响。   他只好翻下来,看见备注如临大敌,赶紧扣上刚蹭开的睡衣扣子接起来视频:“妈。”   果然是亲妈,可真会挑时候嘿。   吴女士那边儿短袖,头发束起来,看着特年轻,跟他打招呼:“尧尧,你在干什么?西驰说你没回家在学校那边住,是和小叶一起吗?你们俩过得好不好?没人做饭就出去吃不要点外卖,多喝水多吃水果,咦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网不好?老公啊你去看看WiFi是不是没连上!”   张西尧:“……”您老倒是歇歇给我留个说话地儿。   “网没毛病,您别折腾我爸了,”他盘腿坐在床上,“我们俩出来玩儿,在B市这边儿,过挺好,我什么都不用干他全包,您甭担心。”   “总不能什么都让小叶来,两个人要互相照顾……”吴女士继续说,过会儿凑过来张季先生的脸,附和着。   兴致全无,举的手酸,他一边儿应着一边儿可怜巴巴地望男朋友。   “小叶在你旁边吗?又有一阵儿没见他。”   “在,”叶端在少爷身旁坐下,替他举着手机,“叔叔阿姨新年好。”   聊会儿就把视频挂掉,张西尧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换台,等少奶奶洗澡。   安分了,不撩了,乖乖躺下睡觉了。   好梦一夜,早起拉开窗帘,地上竟然白茫茫一层。   昨夜落雪了。   出门还算早,路上已经有不少往庙会那边儿走的人,雪踩上去咯吱作响,在酒店旁边的早餐店喝完荷包蛋,他们也跟着人流去。   确实热闹,才八点人流量已经很多,观音庙烧香的人络绎不绝,张西尧看着中央一棵几人都合抱不来的老树,指着上头系满的红丝带问这是什么。   “姻缘树。”一金发碧眼的老外字正腔圆回答,说这树灵得很。   叶端是不信这些的,张西尧也不信,但是出来玩儿也想凑个热闹,跑去买了两条红丝带,递过去一条,牙白得晃眼:“来呗,百年好合。”   那老外“wow”了一声,比个大拇指:“你们,很棒。”   选了个粗树枝,两条百年好合系在一起,跟其他红丝带一块儿迎风飘扬,哗哗啦啦一片红。   手骨节也冻红,叶端把他手包在自己手里搓。   张西尧看着他们的手,小声说:“我觉得这个时候挺适合接吻的。”   叶端没说话,松开一只手,把鸭舌帽帽檐往下扣了扣,继而捂上他的嘴,亲自己的手背,那里刚好是张西尧嘴唇的位置。   虽然唇部没直接接触,只蜻蜓点水一下便分开,仍然心如擂鼓。   “妈妈,刚才那个哥哥亲了另一个哥哥嗳!”   给小孩子看见了好像不太好,张西尧拉着他准备走远些,听见一女声,是那童音的母亲:“因为他们互相喜欢呀。”   他们就没走了,站在原地继续听。   “那我也可以这样亲喜欢的人的嘴巴吗?”   “可以,但必须在你成年后有了伴侣,无论对方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征得对方同意,还有很多事情妈妈以后再告诉你。”   伴侣,这词儿真好。   张西尧揉揉鼻子:“我想给那个小朋友买糖葫芦。”   “去吧。”   他得到一声奶声奶气的“谢谢哥哥”,心满意足地回来,看见叶老师正站在糖葫芦摊前,扭头问:“这位小朋友要核桃的还是山药?”   吃吃玩玩,少爷真挺像小孩儿,小鬏鬏上系一红头绳,左手举糖人儿,右手提溜个花灯,兜儿里转着纸风车,帽子还塞一跳跳蛙玩具,跟福娃似的。   要什么买什么,带儿子一样。   看完舞龙舞狮晚上看烟火,夜空如墨,色彩绚烂的烟火一朵朵炸开,映得人脸明明灭灭。   叶端其实拍了不少张西尧的照片,都是背影,在自己手机里没让他知晓,不玩儿构图那一套,模糊的有,清晰的有,明的有暗的有,主体从没变过。   虽然领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但他偏偏最喜欢看背影。非得说出个原因的话,那就是能一眼看见。   看完烟火回酒店已经十一点,今儿一天确实累,微信步数第一,爸爸妈妈纷纷点赞,问他们去哪儿了。   张西尧瘫软在床上回信,接二连三地打哈欠,等叶端洗完澡出来已经睡着了。   还很熟,双眼紧闭,眼睑下方一片睫毛阴影。   他关掉灯,在黑暗中补全姻缘树下被手背阻碍的吻,道声“晚安”。   小活儿余下的边角料用一天拍完,就差回去修图,剩下的日子就是玩儿。   说是一个星期,又多留了几天,看元宵节花灯会,灯谜五花八门,参加的人也多,他们逛一圈儿,拎回来俩冠军灯,一莲花一狮子,走楼下把莲花那盏送给总台的姑娘,留的狮子灯,憨态可掬。   明天该启程回去,快开学了。   洗完澡双双躺在床上,叶端一下下捋着小狮子的头发,问他玩儿的开不开心,跟自己出来是不是无聊。   “当然开心。山哥又不是你男朋友,他不懂,”张西尧闭着眼回应,然后翻上人胸口趴着,“我开心是因为和你在一起。”   回程还是上午出发,已经过去春运大潮,进门十二点半,算是个小长途,进屋倒头就睡,睡醒天都黑了。   点个外卖凑合一下,各干各的事情,一叶老师开始修片儿,张西尧就光着脚窝书房打游戏陪他。   偶尔抬头,就能一眼看见对方。   这他妈才是生活啊。   【作者有话说】:往后时间线就要推快了。 第52章 您知道张西尧吗   他枕在叶端身上敷面膜的时候,很想以后的岁月就这么度下去。   想着想着就盘算起未来。   家里的矿有父兄打理,毕业后进去肯定是给安排个薪高的闲职,让小少爷继续无忧无虑,像其他二代们一样。   学得有所用,他不想让自己的嘴皮子就只用来吃饭跟接吻。   张西尧挺想问问男朋友有什么打算的,他开学就大三下学期,时间很快,离毕业不远。   他瞟一眼眉头紧锁正专注看Kindle的叶老师,又把话咽下去。   就开学了。   三月,乍暖还寒,太阳倒是好,刚好钱多多也是这天回的,一块儿把寝室寒假积的灰尘打扫干净,张西尧瘫在床上,看着一盆盆归位胖嘟嘟的多肉,跟多肉主人闲聊。   “其实我挺迷茫的。”   钱多多闻言回头一下:“你还迷茫?爱情钱财双丰收,不是要考研么,毕业了一继承家矿,多好啊。”   张西尧“啧”了一声。   他觉得不怎么好。   钱多多浇完水,继续说话:“想干嘛就干嘛呗,反正年轻就是资本。我这人吧胸无大志,你不用征求我的意见,问问你哥,或者问问学长,再不成就去找老叶。”   张西尧应了声,决定跟男朋友好好聊聊,他们俩的事儿,还是得一起探讨。   开学才两天,辅导员就找了叶端去办公室,郑重其事的,说学校有个对外交流的项目,得去美利坚合众国,到时候直接读那边的硕士学位研究生。   “名额不是很多,那边要求也非常严格,学院的意思是让你去,你怎么想的?考虑考虑?和叶教授商量一下?”   是挺有诱惑力,全球top30的学府,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   “不用,”他回答,“我放弃。”   导员茶杯快拿不稳,有点儿急:“前途无儿戏!回去再想一想!”   叶端摇头:“我自愿放弃这个机会,另外向学院举荐郑一,他比我优秀。”   “哎!哎!哎!”导员连叹三口气,“算了,你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考研是准备考哪儿?考本校的话就不用担心,直接就给你保送。”   “这个还没考虑好,决定了再告诉您吧,谢谢老师。”   他从导员办公室出来,一身轻松,又去辞了辩论队总教练的职务。   带过的队员惋惜惊讶,一遍遍确认:“叶哥,你真要走啊?不带我们了吗?”   他笑一笑:“辩论每一场都得好好打,我走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学校旁边的房子成了他们俩的秘密基地,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就过去,把在学校没腻着的全给补回来。   张西尧心里揣着事儿,脸上就能看出来。   “叶老师。”   “阿尧。”   一起开的口。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又是异口同声。   张西尧给逗笑:“你先说。”   叶端就顺着他的毛,轻描淡写的:“学校有个国外交流项目让我去,我拒绝了。”   听完名字张西尧就愣了。   想问是要分开很久吗,想说你去啊我等你回来,想气他决定草率。   话到嘴边什么也没吐出来。   好会儿才开口:“是因为……我吗?”   叶端不语,笑着看他。   张西尧一瞬间全明白了。   他还在考虑他们的未来该怎么走时,恋人已经做出了抉择。   心里腾地烧起来一把火,欢快热烈,快给他点着。   少爷头窝在少奶奶怀里,死命地蹭,语无伦次的碎碎念,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我真是,哎,我,你,你是坏蛋!”   把头发蹭的乱七八糟就埋进去不动弹了。   眼眶发热,他居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如果叶端说已决定要出国,自然是能理解,人往高处走,何况他那么优秀,肯定前途无量。难受是一定的,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但是偏偏他因为自己放弃这个顶好的机会,这才最戳心窝子。   张西尧不肯起来,故意拿劲儿:“那我要是出国呢?你怎么办?”   “你在我面前提过四次怎么轰都不出国。”   也不知道是该夸他记性好还是用心,少爷跟他额头抵额头,在春光明媚里探讨未来。   “下学期专业分流我就选新闻,考研我想考本校的,不往上读了,也不想继承家产,想进省电视台。”   “好啊,那就读本校的研。”   ……   周一,叶教授给儿子请自己办公室了。   叶端猜着就是去国外交流的事儿,进屋先给父亲添了水才坐下。   果然不出所料,老叶说:“你们导员上周来找我聊了聊,真不想出国吗儿子?”   “不想。”   老叶觉得不出国没什么,他一向尊重小叶的选择:“行,年轻就该有个年轻的样子,你快毕业了,爸爸能不能问问你将来的打算?”   年轻就该有个年轻的样子,用力欢笑,用力喜欢,用力热爱。   “导员说了我保研,然后想继续读博,”他回答,又微微一笑,“爸,您知道张西尧吗?”   叶教授被突然一问,挺意外:“是我学生,你们认识?”   “不止是认识,”叶端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叶遵沉默良久,把一杯滚烫茶水攥凉。   父母总是希望子女好的,他没接触过同性恋群体,只是有所耳闻罢了,不过是经常伴随斗大的标题出现在网页上,后缀是精神疾病。   他更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要面临这种问题。   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是自己最看好的学生。   都是优秀的男孩儿,为什么不是很好的朋友,就非得是恋人关系。   实在令人费解。   “你先回去吧,”叶遵摘下眼镜叹息,揉按起太阳穴,“我第一次当父亲,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让我想想。”   父亲头上的白发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但是现在不说,叶教授迟早也会知道,总不能一直瞒着。   不欢而散。   心里装着个事儿,一块儿出去吃饭张西尧察觉到什么,调戏他:“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勉勉强强扬一下嘴角。   “啧啧,冰美人,”少爷勾他下巴,脸凑上来,“那爷给你笑一个!”   扮鬼脸儿,嘴巴咧得大大的。   叶端揉一把他脑袋,总算是露了点儿笑模样。   “我见犹怜的,怎么了这是?”   “我跟叶教授说了咱们的事情。”   张西尧登时笑容凝固在脸上。   紧张兮兮的:“那,他是个什么态度?”   “说要想想,这几天没联系我,”叶端若有若无地叹一口,把虾递到他盘子里,“先吃饭吧。”   一顿饭食不知味。   周四上课时候张西尧都不敢直视老叶的眼睛,好容易下课铃打响正要脚底抹油,听人喊他:“西尧,你跟我来办公室。”   溜不掉,惴惴不安地跟着去,还有一人,宝贝儿也在。   看这架势,像是要开批斗会。   叶教授把门反锁,添水泡茶,一言不发。   少爷跟少奶奶对视完迅速错开目光,双双站着,但不低头。   低头是要认错,他们没错。   叶教授吹了吹茶叶,不看两人,扬一扬下巴:“坐。”   “张西尧你给我坐直了!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张西尧立马摆出来上镜时的坐姿,腰板挺笔直。   老叶以前也凶过他几回,对其他学生一贯和颜悦色,后来发现这位教授是真没把他看外才这么凶。   张西尧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同意了?   “我叫你们来,应该清楚是什么事儿,”叶教授顿了顿,“你们俩,是认真的?”   “是。”“是。”   “这条路,难走,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不干预你们年轻人,但是作为早来这世上几十年的年长者,知道无数同性恋群体正遭受或遭受过冷眼,尤其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无论未来如何,路都是你们自己要走的,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后悔现在的选择和决定。”叶教授头一回这么严肃,转向儿子,“尤其是你,叶端。”   这是,正儿八经同意了。   父子俩对视着,小叶笑了:“叶遵的儿子从不后悔。”   老叶也笑:“好!”   他摆摆手:“去吧,办公室都被你俩堵得没空了。”   临走前,叶端又停下:“谢谢爸。”   张西尧:“谢谢爸!”   惊喜过头,秃噜瓢嘴。   叶教授给逗笑:“瞎喊什么!谁是你爸!”   “您早晚都得是!!!”说完就跑了。   叶端把父亲办公室门带上,去追一溜烟儿跑走的少爷。   拐角被一把扯住按墙上壁咚,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就算是公共场合也顾不得那么多,张西尧立马吻下去,结果让另一办公室的老师出来撞上:“那两个学生注意场合!”   赶紧分开,牵上叶端的手拉着他飞奔下楼。   阳光刺眼,清风徐来。   一直到足球场才停下,喘息着,张西尧仿佛脱了力,一下栽倒在草坪,手没松开,握得死紧。   得到家人支持跟被打了强心剂差不多。   “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道,眼神没聚焦,比范进中举还高兴,“你掐我一把我试试疼不疼。”   叶端扣着他脑袋,狠狠吻下去。   吻完问他:“够真实吗?”   “不够,”张西尧脸上呈现一种兴奋的红,唇色艳似酉时残阳,“再来一个!” 第53章 不好意思我家属很凶   转眼又是五月天,临近校庆晚会。   张西尧跟男朋友商量一下,说想出个节目。   什么节目?   钢琴小提琴合奏,《卡农》。   审核通过,就剩下排练。   晚会御用主持张西尧同学乐乐呵呵看着学弟学妹们跑彩排跑的焦头烂额,光荣退出主持团队。   中午到下午都是二十来度,礼堂没开空调,挺热的,张大帅短袖短裤的拎琴拿衣服就去彩排现场,老叶小叶都在。   他把琴放一边儿:“我没来晚吧?今儿是不是要带妆?”   “嗯,”叶端递瓶水给他,“才刚开始,不着急。”   在叶教授面前没敢光明正大的调情,装挺像,张大帅正儿八经的。   但搁不住暗送秋波,尤其是语气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亲昵,叶教授在旁边儿站不住,从后台去幕前,撂下一句:“不和你们俩站一块儿!”   张西尧看着后台的人忙活来忙活去,扭头冲少奶奶笑:“你还记得吗,当初就是在礼堂你救了我狗命。”   “记得,裤链儿卡住。”   “我是真一见钟情,后来偶遇都是我创造机会,”张西尧念叨着一年前的事儿,“还好没让你给跑掉。”   彩排完拉着人去琴房一趟,张西尧有点儿紧张,要再来一遍。   “我怕到时候出错。”   “不怕,”叶端随手按了几个键,“什么都不用怕。”   没再继续练习,张西尧坐在地板上听他弹《克罗地亚狂想曲》。   十指纷飞,极其优雅。   他突然就有了个想法。   A大校庆晚会当天,张西尧早早就来了,台前幕后转来转去像个陀螺,以前主持时的气定神闲全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被老叶满怀嫌弃地撵到后台歇着。   过会儿男朋友来了,这才找回魂儿。   一起去试衣间换完衣服,相视一笑,款式相似的黑色燕尾服,白衬衫黑领结。   妆也简单,本来骨相皮囊就很俊俏,稍加修饰就更出挑。叶端头发让化妆老师用发胶定型完就好,张西尧头发全拢起来扎在脑后,艺术气息极其浓厚。   轮着他们,张西尧深呼吸几口,唇角一挑:“走了,partner。”   灯光暖又亮,融在他们周围,台下出奇安静。   舞台上隔着一段距离,钢琴弹前奏,学校琴房的演奏大三角,有点儿年头,音色醇厚如酒。小提琴渐入,一高一低,一呼一应,旋律优美,缓缓流淌。   两人认真又庄重,眉目间是如出一辙的温柔与安静,配合得天衣无缝。   《卡农》很美好,他们也很美好。   叶教授看着台上演奏珠联璧合的二人,很庆幸当时自己做的决定,那是对的。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掌声雷动。   他们微笑着行至舞台中央,手拉在一起,向台下鞠躬致谢。   除了一部分人,台下观众鲜少知晓他们的关系,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住恋人的手。   “牛批!你们俩太棒了!真他妈好听!”   刚下台就钞票同学就嗷嗷着过来,举着相机:“鞠躬致谢那点儿我拍了好几张!还有其他的等回去我发给你们!我操!真的太棒了!”   进后台,得到好几个大拇指,道谢后进更衣室,张西尧说句什么,声音太小叶端没听清:“嗯?”   扭头准备再说一遍,刚好看见叶老师正扯领结,头微微上扬,好看的颈部线条尽收眼底。   张西尧呼吸一滞。   他什么也不想说了,直接扑过去,张嘴,含住人喉结,嘬出个红印儿。   刚好有人推门进来,张西尧迅速松开收拾好脸上表情解领结。   如果忽略他耳朵上的一抹红,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进来的是俩跳舞的姑娘,刚下场回来换衣服,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过来找人要微信,都是找叶端。   张西尧脸上继续保持正经,解完领结解袖扣,站在原地不动。   叶端拒绝掉:“不好意思我家属很凶。”   张西尧悄悄偷笑一下,然后清清嗓子:“学长,走不走?”   “走,跟你一起。”   等出来后,拐进每个学校都有的小树林儿,张西尧去摇他:“我哪儿凶!”   叶端一指自己脖子上的新鲜证据,意思是看你给我咬的。   恨只恨不是周末,搁周末非得给少奶奶按床上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闹腾会儿各自回寝室,得洗脸洗澡,等张西尧从浴室出来,钱多多已经回来坐椅子上,一见他又开启土拨鼠尖叫模式:“学长太棒了!”   “那必须,我男朋友,”张大帅甚是骄傲,接着手一伸,“照片儿呢!快发给我!”   “刚我回来就发了,一张没落。”   “成,谢了兄弟。”张西尧解锁完一张张翻看,突然在一张停住不继续往下。   他正笑着望向台下,目光不及的地方,叶端也在注视着他。   眼里的温柔与包容能在照片上体现出来,可想而知目光是有多么强烈。   张西尧挺后悔当时没回头的。   他把照片一张张保存,发给宝贝儿,然后挑了并肩的照片发朋友圈:圆满。   是挺圆满。   ……   又一周末,回家路上,叶端喊他,张西尧应一声:“怎么了宝贝儿?”   “明天我有事情,中午不能陪你一起吃饭。”   领导大手一挥:“准奏!”   事情就是程灵羽约他见个面吃顿便饭,他同意了。同时邀请老叶,叶教授避嫌不去,就自个儿一人去。   他们俩周末都窝在张西尧的房子里,不是白住,叶端要付房租。   房租花样儿多了去,陪吃陪喝陪玩陪睡,还有亲吻。   给午饭准备好,叶端吻一下还在昏睡中的少爷,换完衣服就出门。   西餐厅,就是以前张西尧暑假工拉小提琴的初遇,到地儿人已经在了。   除了程灵羽,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   叶端喊她:“妈。”   程灵羽愣了下,眼圈突然就红一大片。   她偏头用手指按了按眼下,咧出个笑容:“来了。”   小男孩儿正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罕见地乖巧,一双眼滴溜溜地转。   程灵羽教着他喊人:“时时,这个是哥哥。”   稚声稚气的:“哥哥好。”   同母异父的兄弟,都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双丹凤眼。   叶端回应道:“你好。”   边吃边聊,程灵羽问他在学校生活好不好,问生活费够不够用。   “挺好的,您每个月打的钱我都没动,”他回答,递过去银行卡,“卡一直在我这儿,还您,以后就不用转账,”   “车就不还了,”叶端笑道,“行么妈?”   程灵羽见他笑自己也笑:“不行,卡你收着我就从今儿起不给你打钱。”   拧了会儿谁也不让步,时时开口了:“哥哥收好吧,不然妈妈会生气。”   还是又回到他手里。   吃过饭一起出去,叶端说送他们回去,停车场程灵羽碰见小姐妹,问这个高高帅帅的是她什么亲戚。   “这是我儿子!”她特别骄傲。   母子关系从剑拔弩张到言笑晏晏,最高兴的还是叶教授,发不少微信问怎么样。   一切都好。   程灵羽带着时时下车,跟他挥手告别。   “妈,时时,我走了。”   叶端摇上车窗,驶离住宅区。   他觉得以前自己挺傻的,跟母亲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拧着股劲儿,像头困兽。   现在通通释怀了。   与自己和解,与所有的所有和解。   所有的事情都在遇见张西尧后变好。   等红灯是手机亮一下,最高领导人的:   “醒来没见着爱妃,朕甚感寂寞,速归。”   “我想吃西瓜了,你回来时候带两盒。”   他问:桃子要不要?   “要软的!”   【作者有话说】:合奏《卡农》前面有提过,三十五章。   个人非常建议去听小提琴钢琴合奏版本的《卡农》。 第54章 借花献佛   工作日该上课上课,好好学习,一到周末俩人要么腻在一起要么自驾出去拍片儿,大都不远,偶尔远了的就交替着开车。那辆大G张西驰买来大部分都是在落灰,直接把钥匙给了弟弟,刚好两台车换着开。   一叶老师手把手教他,有问必答,这玩意儿还是得多练,少爷聪明,很快就摸索出来自己的风格,微博也有了一票不是颜粉的关注者。   快放暑假,临近西驰哥哥的婚礼。   张大帅抽空回了趟家,吴女士抱着胳膊生起他的气:“小没良心的!开学来你回过几次家?”   让美色迷了眼他没底气:“我这不是忙吗……再说您有我爸又不无聊,我在家多碍事儿啊。”   把自家妈哄好,他上楼去找亲哥,有事儿说。   他问:“哥,你和嫂子的婚礼,我是不是得当伴郎啊?”   张西驰:“这不废话么。”   “那我给你商量一事儿呗,不是在岛上办么,我想……”   张西尧话没说完就打断,张西驰不紧不慢翻一页书:“想把小叶带着,行啊,我全包。”   果然是亲兄弟,说着了。   “也不是光玩儿,他弹钢琴挺好的,我意思就是让他给你们弹婚礼进行曲。”   张西驰迅速点了头:“正好儿,你跟他说看他乐不乐意来,乐意的话等完事儿后让你嫂子给你俩包个大红包儿。”   张西尧嘿嘿一乐:“谢谢哥。”   他跟亲哥是这么说,跟男朋友又是另一套说辞,说是哥想让来帮忙弹婚礼BGM。   “合适吗?”叶端问。   “合适啊,怎么不合适,家长都见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事儿就拍板定下。   考试周一过,就迎来了暑假。   老叶对儿子一走一月的事儿习以为常,听到自己学生名字,连连扬手:去吧去吧。   飞仨小时,少爷倚在少奶奶肩头睡了一程。   进了度假酒店,张西尧往沙发一瘫,整个人就陷进去,醉生梦死的:“好累。”   叶端就帮他揉小腿,揉得直哼哼。   套间儿,从阳台下去就能直接潜水玩儿,碧空如洗,分不清是海映天还是天映海,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张西尧缓完之后去看卧室,顿时冒坏水儿。   床不是中规中矩摆在卧室的,四角牵了绳子固定在天花板上,动静稍微大点儿床就晃。   秋千床嘿。   嘿嘿嘿。   这边儿叶端正整理他东西,看见行李箱里头一整盒避孕套和未开封的润滑,感觉有点儿白日宣那什么的意思,拿T恤给那块儿盖上。   各玩儿各的,老两口儿潜水去,张西驰带未婚妻喝下午茶,张西尧就打起了家里游艇的主意。   带少奶奶浪去!   有驾驶员,他们就安心吃吃玩玩,兜着海风晒日光浴。   墨镜也是同款,张西尧叨叨着没听见回应,以为睡着了,开始不安分,头枕着人肩膀去亲他嘴巴,舔舐喉结,一点点嘬到锁骨。   “痒。”   合着没睡着,还被抓包,张西尧装模作样咳了声:“娇气,”   “瞧你娇的。”   低低的笑声穿透耳膜,撩的人心痒。   叶端笑完低头亲他发顶,少爷立刻得寸进尺,接个吻后才消停。   “咱们房间是秋千床。”张西尧附在人家耳边说悄悄话。   叶端心里憋着笑,表面风轻云淡:“嗯。”   眼瞧着叶哥哥对自个儿求欢熟视无睹,也有几天没肌肤相亲,张西尧有点儿急,又把声音降低:“我想……”   晚上实验了,秋千床太他妈舒坦。   白天吃喝玩乐,晚上夜夜笙歌,婚礼前的几天就是这么过的。   大写一字儿:爽。   张西驰婚礼当天,各个儿忙成一团,伴郎得一直待新郎身边儿,钢琴师也不闲,加上来的人多,张西尧想去看他都找不到空。   父母兄长商界的伙伴,关系亲疏远近的朋友,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张西尧站在亲哥后面挂着招牌笑容,沐浴在各种祝福下。   温念是张西驰的青梅竹马,今儿是终于与爱人喜结连理,眉眼间全是喜气,伴娘团是她的闺蜜们,有人问新郎身边儿头一个扎小辫儿的伴郎她认不认识。   意思是想勾搭,温念笑一笑:“可甭打我们家小叔子的注意,人有伴儿。”   这边儿小叔子正找个去洗手间的由头去找伴儿,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迅速往人嘴里塞块儿糕点再折回去。   隔会儿又来一趟:“咱们开饭晚,不能饿着。”   来来回回三四趟,张西驰寒暄完压低声音问才回来的弟弟:“你是不是肾虚?”   张西尧也压低声音回复:“哪能呢。”   中午12点,婚礼正式开始,热闹是真热闹,气氛挺好,钢琴曲切换游刃有余,张西尧心里一直惦记少奶奶。   新娘扔手捧花儿,他就往边儿让一让,想抢估计抢不着。   谁知道嫂子喊他:“尧尧!”   转眼就把捧花直接丢给他,接个正着。   抢新娘手捧花就是沾个喜气,张西尧笑特开心:“瞧瞧,这是我亲嫂子!”   宾客都笑,司仪借着这梗把婚礼气氛推向更高。   敬酒时候,他跟在新郎后头拎酒瓶儿,替张西驰挡了两杯酒,敬完酒才算是自由时间。   叶端任务也完成了,正洗手,突然让人从背后抱住,不用想就知道是少爷。   侧面递过来一圆球形的花束,就是张西尧刚接的新娘的手捧花。   少爷笑嘻嘻的:“嫂子丢的我接着了,借花献佛。”   叶端莞尔,接过来,用沾了水的指腹去揉他脸。   张西尧直接捉了他手放在嘴边亲吻:“叶老师辛苦。”   腻歪着,听一声轻咳。   不知道为嘛爸爸舅舅哥哥都聚在这儿,全瞧见他借花献佛那一幕,咳是张季先生咳的。   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张西尧捂着脸“诶哟”一声:“可臊死我了!”   张西驰婚礼结束,没食言,大红包儿的的确确特厚,叶端不收,张西尧直接给揣自己兜儿里,反正他们俩不分彼此。   新婚燕尔,哥嫂连蜜月一块儿度,他们直接飞回A市。   张西尧跟着叶端回家,进门儿看见老叶他先开的口:“教授!”   老叶应一声,问:“怎么不叫爸了?”   “您没给我改口费。”   叶教授笑:“小子!”   他泡好茶,点名儿自己学生:“你跟我上来。”   单独约谈,还是在家,张西尧摸不清楚用意,跟在后面上了楼。   八月中旬,天依旧热,窗外蝉鸣。   叶教授翻找出一本相册,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他。   张西尧接过来一看,噢,叶老师小时候的。   一张张翻过,笑是笑哭是哭,身边有父亲或者母亲,穿插几张全家福。   小小的人儿被毛毛虫吓出来双下巴,懵懵的,特好玩儿。   再往后翻画面就剩他一个人,表情跟复制黏贴似的,笑得敷衍。   “从我和他妈妈分开后,就很少见他开怀。”   张西尧猛地心一抽,他想,如果能穿越回以前的时光就好了,抱一抱那个小人儿。   叶教授站在落地窗前,小口喝茶,并不看他。   “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我儿子很优秀。我缺席过很多他人生路上需要家长陪伴的重要场合,那天在办公室他告诉我你们两个的关系,第一反应是我教育出了问题。后来想明白,他告诉我这件事情,是需要很大勇气,并且希望得到我的支持。”   叶教授转过身,微笑着:“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没错,你,他,你们,很好。”   张西尧抬头冲他笑:“您也特别好。”   ……   九月份开学,张西尧带着舅舅舅妈和吴七月来学校报道。   小姑娘挺厉害,说要考A大还真就进来,录的工商管理。   报道完去帮她收拾宿舍,也是双人寝,同寝的小姑娘性格也不错,刚开学就能手挽手。   舅舅舅妈帮她收拾完东西就走,他就带着俩姑娘在学校转,领她们熟悉熟悉大学。   “咱们学校伙食挺好,各种社团活动也很多,后儿招新你们俩可以去看看。那边儿体育馆,体育课你们可以报瑜伽,上学期刚开的……哎哟卧槽!”   他被人猛地从背后一搂肩吓一跳,这力道肯定不是叶老师,扭头一看,钞票同学。   “嘛呀你,给人小姑娘吓着,”张西尧数落完他转头给自家表妹和她室友介绍,“这是我哥们儿钱多多,我俩一寝室,你们喊学长就行。”   钱多多笑着打招呼,吴七月也回以微笑,经历高三后她文静不少,笑起来挺甜。   钱少爷挪不开眼了。   等回寝室后,他问张西尧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女孩儿是谁。   “我表妹,怎么?一见钟情了?”   钱多多不好意思地点下头。   张大帅笑了:“成,明白。”   后来坐在一起吃饭,钱多多那张能给莲花打结的嘴打了结,害羞,半天来一句:“……你喜欢多肉吗?”   “喜欢啊,学长也喜欢吗?”   张西尧瞟他们两眼:“我们寝室阳台给造一堆,回头让他送你几盆儿。”   后来再见俩人就是手拉手了。   挺好。   叶端已经确定保研,大四开学来出去实习,张西尧大三以后有晚课了,见面儿时间屈指可数。   周五晚上是最快乐的,下午就一节课,回去收拾收拾去接宝贝儿下班回家。   而且今儿有好消息要告诉他。   少爷嚣张一回,开超跑来的,倚在车门上看人从办公楼里出来,挥一挥手。   等人走近扯下墨镜,露出小孩儿般的笑容:“我也保研了!”   叶端揉揉他脑袋:“少爷真棒。”   双双坐进车里,张西尧一脚油门儿:“回家!” 第55章 你予我的意义   大三下学期张西尧去省电视台实习,头发得剪,叶端陪着他去的,特别惋惜,揉了好几回。   “没事儿,你喜欢等以后再留。”   剪完清清爽爽的,他留什么发型都好看,抖抖身上的碎发茬儿:“走了。”   进电视台从实习记者开始做起,整日跑新闻,风里来雨里去,挺辛苦,磨去了不少学生气,愈发成熟。   叶学长本科毕业典礼那天,和众多毕业生一样穿着学士服,沐浴在阳光下,笑得开怀。   丢学士帽似乎是每届毕业生必须做的事情,霎时,空中出现无数顶学士帽,仿佛一群漂亮的燕子。   张西尧抱着花寻到他们教学楼前,一眼看见人群中的恋人,用力挥了挥手。   叶端从台阶上下来,张西尧笑嘻嘻的把花儿往他手里一递:“毕业快乐!”   玫瑰,红得滴血,九十九朵,夺目又嚣张。   典礼结束,张西尧跟着他回寝室帮忙收拾东西,这都得先带回家。研究生宿舍离这边寝室楼还有点儿距离,他边整理书籍边叨叨:“你读研肯定就更忙,寝室又离我那么远,一个学校愣是谈成异地恋。”   叶端揉一把他脑袋:“还有一年,等你。”   情侣之间避无可避地都会出现摩擦,但是他们从来没吵过一次架。都说毕业即分手,他们昂首阔步,向更美好的未来行进。   叶端读的是学硕,张西尧选了专硕,导师是叶教授。研究生毕业后进了电视台,实习记者转正,不借助家里关系,一点点攀升。   在他致力于自己热爱的专业上挥洒汗水时,叶端继续在象牙塔深造,硕博连读。   一年年过去,他们仍旧眉目如初。   当叶端博士毕业留校任教时,张西尧也如愿以偿地坐上了新闻主播的位置,上班时间坐在演播室内,字正腔圆播报国内外各种新闻。   叶教授一生热爱的两个职业,在他们俩身上继续。一个守三尺讲台,同父亲一样,传道授业解惑,另一个传承导师衣钵,尽职尽责做好“喉舌”工作。   叶老师正儿八经成了叶老师,由张主播对他的爱称转为学生对他的敬称。   “哎,不止我一个人叫你叶老师了,我难受,感觉让学生占了便宜。”   电视上严肃活泼的新闻主播到了爱人面前就露出另一副面目,撒娇耍赖,还同家里养的猫争风吃醋。   换了住所,学校旁的房子卖掉,房款连同叶老师的存款凑在一块儿,两家长辈又帮助一些,搬进一套复式,离老叶倒是不远。   本来当时选的最佳住所不是这儿,张西尧说老叶渐渐年纪见长,又是一个人,住近些好。   家里的猫是只胖橘,名字叫柯基。十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只压塌炕,他们家里就属于压塌炕的。   张西尧嘴上说“柯基瞧你胖的呀”又不肯亏着小猫咪的嘴,保证健康的条件下一切都给最好的。   “不喊老师应该叫什么啊?张主播?”叶老师把柯基拎过来洗澡,“好重。”   张西尧倚在浴室门口看柯基挣扎,并不打算出手营救,想了会儿:“嗯……算了,我比他们大几岁我大度!叫就叫吧,反正他们就只能叫叫而已。”   叶端扭头笑一笑:“学生的醋也要吃,站远点儿,有水。”   柯基特别抗拒洗澡,又很喜欢赖着叶老师,张主播每回给它洗澡都是被甩一身水,这活儿就落到另一个主人手里,只能喵喵叫着被揉搓。   柯基“喵呜喵呜”地甩了俩铲屎官一身水。   张西尧接过来叶端递给他的毛巾擦水,指着胖橘:“今儿不给你吃罐头!你这只猪!”   柯基继续喵,一人一猫隔空互怼起来。   少爷还是少爷,少年气依旧重。   给猫吹完毛,叶端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边擦头发边跟政委汇报行程,明儿要出公差。   张西尧眉头一皱,本来工作日就不像在校园里见面频繁,周末偶尔会有应酬,还出差。   他问:“走多久?”   “一星期,也可能延长。”   张西尧闷闷地“哦”了一声:“我和猫在家等你。”   他有自己的践行方式,晚上把柯基关在房门外,捧着叶老师的脸一寸寸吻下去。   完事儿后挺累,不肯睡,埋在人怀里,梦呓似的:“我想和你一块儿照相……就那种红底儿的,穿白衬衫,俩人挨特近那种。”   叶端把他搂更紧:“好,乖,睡吧。”   ……   叶老师穿西装很好看,领带夹马甲袖箍一样儿不少,总是纤尘不染,全是与张主播的情侣款。   他扣上腕表,去看一眼还没醒的少爷,吻一吻额头才出发去机场。   没几个人喜欢出差,叶老师也不例外。   只要张主播的节目一到点儿,他有空是必须看的。   领导要视频查岗,逗他,问在外面有没有拈花惹草。   拿着手机转一圈儿,略过电视屏幕,张西尧眼尖,看见了自个儿工作的样子。   他咂下嘴:“啧啧。”   “电视,我看见啦别躲!”他把脸凑近一些,“你是有多喜欢我啊叶老师?人就在你家床上了还看电视。”   没想到出差提前结束了两天,叶端就订回去的机票,退完房准备去出租车乘车点打车,刚好路过珠宝行,他看见橱窗展览的一对戒指,驻足,推门进去。   “我想看看橱窗那一对戒指,谢谢。”   “好的先生,请稍等。”导购去取来摆在他面前,“这对戒指是设计师独立品牌,因为设计师的爱人病逝我们才拿到销售权,仅此一对。”   简单,但是不素,雕刻很有设计感。白金材质,钻也小巧,很低调。   导购继续说:“不过,这是一对男戒,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把戒圈调整成女式范围。”   “不用,”叶老师笑了笑,“就它们了。”   导购愣一下,随即也笑:“祝您幸福。”   刷卡付账,购买过程不到五分钟,再出来身上就多了一个绒布小盒子。   他什么都没告诉张西尧,飞机落地自己打车回家,按指纹锁,进门。   这会儿是晚上七点,张主播已经下班,刚吃过饭正抱着猫坐地毯上打游戏,听见门响扭头,登时眼睛瞪大。   游戏机一丢猫一放,从地毯上跳起来就往人身上扑。   一米八六的叶老师怀里搂着个小狮子脚上趴只猫,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往沙发走。   “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得一星期吗?”   “提前结束,”叶端呼噜一把他的毛儿,“要不我再出一趟?”   张西尧剪头发是要必须经过台里允许的,精确到毫米,这时候头发乱糟糟的,刘海儿趴在额头上,竟然跟大一时候无比相似,看不出来是快要奔三的人。   “哪儿也别想去。”他说。   接完吻正准备从人身上下来,手被硌一下,硬的,张西尧就去摸他兜儿,掏出来个绒布盒子。   打开来,呼吸一滞。   一对戒指。   “被你发现了,”叶端从他手里接过戒指盒,取出其中一只,捧着他的手,将小小的戒圈缓慢而坚定地推到无名指根部,调整好大小,用力握了一握。   “我这人很坏,固执又别扭,唯一的一点点好全部来自家教。但是当我从悬崖跌落时,你义无反顾、不假思索地接住了我,用你骄阳般的怀抱温暖我,”   “我无以回报,只能用余生,连同这尚未腐朽的灵魂与身躯,献给你,统统献给你。”   他说完,神圣而虔诚地亲吻爱人的手背,随即对上那双灿若朗星的眼:“我们结婚吧,好不好,阿尧。”   吻是真的能灼伤人,被亲吻过的手背腾地烧起来一团火,这簇火苗一直烧到他心脏处,兴奋到颤栗。   张西尧用力点了点头,学着对方的样子,将另一枚戒指戴上他的无名指。   随后,十指紧紧交扣。   叶老师这次出差完就提成副教授,刚好临近学校放暑假,两人想的是借着假期去国外拿个证儿,婚礼什么的就不办了。吴女士不乐意,把小儿子连同小儿媳妇一同狠狠批了顿,等他们从国外回来还没歇下两天,被传到父母家里去,老叶居然也在。变戏法似的,多出两套男士礼服。   一模一样,好看的乳白色,熨烫得平平整整。   张西尧:“您几位怎么闷声不响净整这些啊,诶哟我真是……叶老师你快来咱们去试试。”   嘴上嫌弃着,心里比蜜甜。   试试就试试,量身定做的,非常合适。   三十而立,叶端找时间把肩上的纹身洗了,要结婚的人,觉得不应该在身上留东西。张西尧陪着他一起,说挺好的。   婚礼地点定在了吴女士的个人庄园,规模不大,但该有的都必须有。   老妈和嫂子给他们俩念着流程,少爷一阵儿头大,倚在少奶奶肩上胡乱答应。   请柬特精致,沉甸甸的,邀请的全是至亲与好友,叶端对着花名册用蝇头小楷一笔一划地书写,张西尧在一旁用火漆印章封口。   收到请柬岑重山还挺意外的:“结婚?谁结婚?你结婚?跟谁结?你不是一直和小尧儿在一起呢么?”   叶端:“我说过我结婚对象不是他吗?”   岑重山、汪洋:“尧儿牛批!”   眼瞧着日子就近了,上回参加婚礼是作为配角儿,这回成为主角儿,不慌是假的。   慌得一夜没怎么睡着。   婚礼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在张家睡,隔着一道墙。   不能见面不代表不能发微信,张西尧凌晨一点问一墙之隔的叶老师:“睡了没?”   回信很快过来:“睡不着。”   紧张的不只自己一位,睡不着就聊聊,反正四点就得起床化妆,虽然妆也没什么好化的,天南海北的聊。   到两点的时候张西尧突然收到一陌生号码的短信:大学时候对你做过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新婚快乐。祝菱。   张西尧想了想,现在快三十了也没当初的年少轻狂,回了个谢谢。   四点各自换完衣服被拖去化妆,吴女士拿着粉底往小儿媳妇脸上扑:“诶呀小叶真乖,你听那边儿尧尧嚎的。”   “化妆就算了戴美瞳干什么那玩意儿娘了吧唧的一点儿都不符合我!我是个主播!新闻主播!人民喉舌!”张西尧从化妆师和亲哥手底下逃出来躲在老叶背后,“爸救我!”   叶教授成功救下自己的学生兼儿媳妇:“不戴就不戴吧,西尧用不着戴那个。”   敬茶,正儿八经该改口了。   改口费的红包都贼厚,先丢给嫂子保管了。   鸡飞狗跳的,总算坐上婚车,抵达庄园。   草地气球,布置得特别漂亮,如梦似幻的。   他们手牵手,一步步走过红毯,两旁坐满至亲好友,一同见证。   来到证婚人面前,张西驰充当的,他念完欢迎词开口道:“张西尧先生,你愿意……”   没说完,被小兔崽子打断:“得了哥,甭念了,我愿意,他也愿意,对吧,叶先生?”   叶端微笑着点头。   张西驰就直接跳过这一步骤,往下走。   敬酒,都不肯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喝一圈儿俩新郎都是微醺状态,让人给扶房间里歇着。   婚礼一天抽去半条命,叶老师替他挡酒挡了不少,晚上到家还是有点儿晕。   张西尧逗他:“醉了啊?认得我么?我是谁啊叶老师?”   叶端用指腹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阿尧,”   张西尧被狠狠搂在怀里,耳边一句情深义重:   “……我的阿尧。”   心满意足了。   少爷把喝大的少奶奶扶进卧室,正准备让他躺下,又说:“等会儿啊乖。”   叶老师问怎么了,扭头一看,床上净是些红枣桂圆花生。   张西尧不好意思地笑:“当初许你的,凤冠霞帔赶制不出来,早生贵子还是能满足,正房。”   收拾完总算双双躺在床上,结婚真累,累得连晚上运动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拿胳膊肘儿去戳叶端:“我有个问题。”   “嗯?”   张西尧把玩儿着他手指:“就是以前你说,我对你来讲意义非凡,什么意义啊叶老师?”   叶端深深吻住他。   全都蕴藏在这个吻里,意义已经不明而喻——   多谢你如此精彩赤诚,做我寒冷岁月里欢腾烈火。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喉舌”:播音员主持人是党和政府以及人民的喉舌。   红底儿的穿白衬衫俩人挨特近,就是结婚证上的照片儿。 第56章 番外 糟老头子我爱你   岁月如梭。   又是一年春末夏初。   今儿得回张宅吃饭,雷打不动的日子。   早上张主播赖床,晚起一会儿,连同到地儿时间一块儿后移。   佣人刚开门,两人大腿就被俩娃儿一人一个抱住不撒手。   “小叔小婶!”   张西驰与温念的一对儿龙凤胎,看来哥嫂已经回来了。   女孩儿叫张念卿,早出来几分钟成了姐姐,男孩儿叫张念亭,父母的姓儿与名儿各取其一,都是四岁。   念卿特别黏张西尧,念亭则是回回都缠着叶端。   “让小叔看看这是哪个仙女儿钻我怀里了。”张西尧去刮念卿的鼻子,逗得小姑娘咯咯笑。   一人抱起来一个往里走,念亭缠着叶老师问东问西,小脑瓜儿里装的东西真不少,一张小嘴儿说个不停。   温念从客厅出来,他们喊了嫂子,温念微笑着:“尧尧小叶回来啦,念卿念亭你们是大孩子了不能总让小叔小婶抱。”   吴女士听见声音也过来,她老了也是个漂亮的小老太太,只不过多了些皱纹,她一见人就嗔他们:“让你们回来拿补品不回来,说拿结婚照才回来,俩坏小子。”   “他们俩这不回来了嘛,就隔俩星期,你总得给他们留点儿自由空间。”   张季先生从书房下来刚好听见这一句,插了话,后面跟着张西驰。   一大家子人聚齐,欢声笑语。   吃完饭老两口儿得午休,他们坐了会儿拿了结婚照就打算回家,看见俩娃儿正缠着父母说什么。   叶端问:“哥,嫂子,一起走么?”   张西驰抬头回道:“俩孩子有话跟你们说,”随后又跟自己儿女说话,“你们需要征求小叔小婶的意见,去吧。”   “跟谈判似的,怎么了?”张西尧见娃儿过来,跟叶老师一起蹲下身子。   念卿念亭:“小叔小婶,我们可以去你们家玩儿吗,明天让爸爸来接我们。”   “多大点儿事儿,哥你这人真是,”张西尧一边儿搂起来一个,“走咯!叶老师你开车啊!”   离家还有那么一小点儿距离,车上充满俩孩子的童言童语。   一开门儿柯基就围上来喵喵叫,念亭指着它,抬头问叶端:“小婶,我可以摸摸它吗?我不会伤害猫猫的!”   得到允许后俩孩子就去撸猫,柯基乖乖躺平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揉来搓去。   念卿摸着柯基的脑袋:“猫猫,你好大,好圆,好肥!”   叶老师也摸张主播的脑袋:“等他们玩儿累了得让孩子睡会儿。”   果然不多会儿念卿念亭就困了,张西尧给安置好,轻轻带上门出来。   叶老师正在阳台抽烟,他现在一天不过一支,有时候就不抽。   “都睡了?”他问。   “嗯。”张西尧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人后背上,这么多年身上清爽的薄荷味儿一直没变过。   叶端把烟掐灭丢烟灰缸,把小狮子捞自己怀里。   张西尧有意逗他,使劲儿嗅了嗅:“欸宝贝儿,你身上怎么有股奶味儿啊?”   他又闻一闻:“真的,你把衣服脱了我再闻闻。”   表情极其认真,令人信服。   叶老师正准备脱,咂摸出不对劲儿来,放下衣角就要开溜。   “别跑!快脱!”   脱也脱了,亲也亲了,闹完一起进书房,张西尧修片儿,叶端备课。   柯基就窝在俩人脚边儿打呼噜。   俩娃儿一直睡到五点才起床,等他们看会儿动画带着出去吃饭。   车刚停好,张西尧关好车门后看见车位斜前方正从车上下来的人,觉得今儿点儿背。   冷肃。   和合法配偶以及哥嫂的孩子一起出来,碰见前任,多他妈背啊。   他看见了冷肃,冷肃也看见了他。   更尴尬。   张西尧打算装没看见,谁知道冷肃已经向他走来。   “好久不见,尧尧。”   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人,就是膈应。   张西尧皮笑肉不笑打了招呼,那边儿叶老师已经带着孩子下车,他就准备过去,听冷肃又开口:“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得,又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张西尧呼一口气:“冷律师,我小时候喜欢喝橙汁儿,但是现在我一闻那味儿就想吐。橙汁儿没错,我也没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有,我结婚了,你这么说非常不尊重我和我的先生。”   叶端已经带着娃儿们过来,这人眼熟,以前少爷大学给自个儿喝进医院时候病房里见过,他猜出来几分,本能生出敌意来。   他淡淡看了眼笑容惨淡的冷肃,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继而牵起张西尧的手,宣誓主权似的:“好了么?”   少奶奶男友力max。   “好了,走吧。”   少爷隐约闻到点儿酸,孩子在也不好干点儿什么,一直憋到回家。   再进门儿已经快十点,先给念亭洗的澡,念卿是女孩子没法儿帮,只能去敲隔壁小姐姐的门儿,让她帮个忙。   一人带一个,给讲故事哄睡。   故事念完,张西尧准备关灯,念卿躲在被子里,弱弱的:“小叔,我一个人睡觉害怕,你可不可以陪我?”   走时温念就叮嘱过必须让他们自己睡,张西尧也只能心狠一回:“不可以啊乖,你是女孩子小叔是男孩子,我们不能睡在一张床上。”   “而且小婶没有小叔陪着睡不着,我给你把小夜灯打开好不好?让它陪着你睡觉,等你睡着了小叔再走。”   念卿点点头,闭上眼睛。   等孩儿睡熟了,张西尧轻轻带上门回卧室。   叶老师已经倚在床上看书,少爷掀开被子钻进去:“醋啦?”   不紧不慢地翻页:“我跟孩子争什么醋。”   张西尧笑了:“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意思。”   叶端把书放一边儿:“你说呢。”   少爷去点他嘴唇,形状姣好,不管是接吻还是触摸都很舒服。   轻声细语地哄,什么爱称都用上,不见得是真生气,但就是喜欢这么腻歪。   哄好了一起看结婚相册,记录了那天的鸡飞狗跳与幸福时光,边看边乐。   “头天晚上还不给见面儿,咱俩一直聊到起来化妆。”   “那化妆师下手没个轻重的,瞧我这眉毛跟蜡笔小新一样。”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嘿,咱妈给你打粉底脸比脖子还黑。”   少爷窝在少奶奶怀里,一页页翻,一句句点评。   最后合上相册来句总结:“我老啦!”   叶老师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没老。”   附赠一个吻。   时间也不早,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日,张西驰夫妇上午十点来接娃儿回家,俩孩子已经吃过早饭在撸猫。   温念在外面客厅看娃,张西驰把他们俩叫过来单独谈话。   “你们觉得念亭怎么样?”   张西尧:“挺好啊。”   叶端:“很乖。”   张西驰点点头:“我和你们嫂子商量了一下,把念亭交给你们抚养怎么样?”   俩人都愣了,面面相觑。   是挺喜欢小孩儿的,但是兄长这么说的的确确让他们惊讶。   “不是,哥,这么弄不行你知道吧,”张西尧挠挠头发,“一个是念亭四岁了什么都知道,突然让他换生活环境受不了,还是在母亲身边儿舒服。然后我们俩大男人毛手毛脚的照顾不来孩子,再给饿着冻着就不好了。而且,我这德行你还不知道吗,带坏念亭怎么办啊?”   张西驰被逗乐了:“行,那以后让他们俩多来看看你们。”   送走哥嫂一家,这个周末就剩下午半天了。   柯基窝张主播怀里,张主播窝叶老师怀里,都眯着眼睛。   叶端一下下顺着少爷的头发:“我明天下午有节公开课。”   “我去不了,叶老师不紧张你最棒,”张西尧动了动,“咱们等会儿去看看老叶吧。”   楼还是那个楼。   人不止一个人。   楼下看见老叶笔挺的身板儿,边儿上有个气质很好的婆婆。   张西尧跟叶端对视一眼:咱爸这是有情况!   他们开车悄悄跟在后面看,看老叶跟她绕着人工湖散步。   散步就散步呗,手怎么还挽上了?   不跟了,打道回府,不打扰二位夕阳红。   周一,各上各的班儿。   公开课,有学校领导在,叶老师一如既往西装革履,站在讲台上讲ppt写笔书。   俩小时过去,下课铃打响,学生们一一从座位起身,同他告别。   陆陆续续走光,还剩一人坐座位上不动,扣着个鸭舌帽。   他说:“同学,下课了。”   熟悉的轻佻:“老师,我没听懂,您晚上给我补补课呗?”   帽檐下是少爷明亮的笑颜。   叶老师笑了笑:“不是说来不了么?”   张西尧往后一靠:“太好看了光给学生看我多吃亏啊。”   “天天都见面。”   “那哪儿能够,”张西尧继续笑,“一辈子都不够。”   他许久没回母校,这次回来还挺感慨,青春一去不返,当年好歹也是风云人物。   校草啊,这张脸多少小姑娘青睐有加。   两人一道儿在校园里走,张西尧问:“你等会儿有事儿没?”   “没。”   “我把你球衣球鞋带来了,”他望一眼体育馆的方向,“走一个?”   走一个就走一个,领导发话那必须走。   球衣球鞋都是同款,护腕一黑一白。   篮球场空无一人,正好儿。   张西尧头上束了个发带,运着球:“一对一?”   叶端:“来。”   小前锋威力仍在,叶老师特长不是篮球,勉强打个平手。   一个漂亮的灌篮,张主播抹把下巴上的汗,扭头冲他笑:“你老啦!”   整天被“老师老师”地叫,叫也叫老了。   大汗淋漓,躺在木地板上休息。   张西尧捏着叶端的手指把玩,开玩笑喊他:“糟老头子,”   “我爱你。”   一如少年模样。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谢谢葡萄qvq、涔﹀弸q6Etw8847的月票和大家的推荐票,感谢订阅评论打分,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其实这本原名为《二十八万分之一》,二十八万分之一是真爱概率,后来又改成现在的。   下一本填《破阵》,古代架空强强HE,是正剧向,与这本风格大相径庭,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ok我没屁放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