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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妹你真逗
　　作者：半娄烟沙
　　文案：
　　万宝宝穿进了一本书中
　　文中大师兄文质彬彬，公子如玉
　　手携他的美人道侣一路升级打怪，降妖除魔
　　作为上元宗乏字辈的小弟子
　　万宝宝从穿书的那一刻就决定：远离男女主，苟到最后！
　　结果某天，她发现了师兄的一个“大秘密”
　　从此以后，这篇修仙升级文就如脱缰的野马
　　向着毁灭式文学拔足狂奔……
　　万宝宝：师兄，您看看，能不能给个机会，重来一回？要不，您给我一掌，看能不能劈失忆了吧！
　　师兄冷笑道：师妹你真逗
　　甜文，正儿八经甜文，文笔浅薄，原谅则个
　　12月10日开文
　　如无意外，每天晚上19点，休息会提前通知
　　新的一年，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异能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万宝宝 ┃ 配角：裘泱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师兄有个大秘密
　　立意：爱可以让人重新拥有活着的希望


第1章 上元宗
　　◎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脚步声与衣料的摩擦音。    万宝宝皱了皱眉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脚步声与衣料的摩擦音。
　　万宝宝皱了皱眉头，在睁眼前习惯性的搓热手掌，用热热的掌根按住眼睛，心中默念：变回去变回去。
　　眼球在眼皮下舒适的转动了一周，她抬起双手，慢慢睁开了眼帘。
　　木质房梁，老旧的石墙，不远处有人像舞狮一样叠被子，卷起一层层肉眼可见的白色灰尘。
　　沐浴着清晨的阳光，那些灰尘们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飘到了她的床铺上方，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它们已经纷纷下落，均匀的着陆在了她薄薄的被子上。
　　……很好，没有丝毫改变。
　　“快起来！今天早上有肉吃。”
　　万宝宝向旁边看去，睡满八个人的房间里已经走得差不多。
　　正剩下三个人，与被子缠斗的小弟子，招呼她起来吃饭的朱灵，还有她。
　　万宝宝蹬了蹬腿，麻利的从床上起身。
　　“你怎么总穿这么多衣服睡觉？”朱灵梳了一头小辫子，说话的时候会甩来甩去。
　　万宝宝拢了拢自己掀开被子就能出去跑步的外衫，解开头绳，快速的给自己绑了个道士头。
　　“……我怕冷，还总喜欢踢被子。”
　　她总不能说，对于一个穿越到修真、世界里的现代文明人来说，她做好了随时遇险逃跑的准备。
　　又或许她一觉醒来就穿越回去了呢。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身体的主人正在和其他新弟子一起看师叔演练。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像科幻片里雷光一样的东西，擦着她的脸颊而过，险些射爆她的眼球。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激光发热的温度。
　　所以她毫不怀疑，她若是穿越回去，很有可能是突然间的事情。她可不想穿着古代薄内衬站在城市的最中央。
　　“你可以裹起来睡。”
　　朱灵往后一仰就倒在了她被褥从不打理的床上，动作迅速的把自己包成一个蝉蛹。
　　左侧右侧，还有脚下，将被子牢牢的压在身体下面。
　　“你看，这样就不会冷了。”
　　万宝宝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拿过木牌子道：“我们去吃饭吧。”
　　朱灵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跟万宝宝这幅身体的年龄差不多。
　　朱灵麻利的往旁边一滚，“蚕蛹”瞬间瓦解。
　　“我听说今早的粥里有羊肉。”
　　上元宗位于高山之上，整个宗门连绵十余座山峰，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靠山吃山。
　　建立宗门的祖师爷可能是想要这种仙气萦绕的氛围，于是就选择一个修炼灵气充盈的连绵山脉。
　　直接导致了，山上的生物吸收多了灵气，很容易成精。
　　没人会想吃比石狮子还大的母鸡，更没人去招惹动不动就化成人脸的老虎。
　　好在修仙之人，并不重视口腹之欲。
　　据教导她们的庞师叔说，世间练武之人都有强弱之分，修仙之人更是有等级之别。
　　四境三清。
　　入门清朦境，稍有些造化便能入甄圆境，等入了第三境腾云境才能被称为大能。
　　而登峰造极的梵天境，当今世间可谓是寥寥无几。
　　只要入了清朦境二清，便再也不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生命，世人常称之为辟谷。
　　但总有刚刚入宗门的小菜鸟，比如乏字辈的万宝宝。
　　别说四境三清，她现在连自己是不是个人都说不准，更别说修仙了。
　　即使照顾新人们的饮食习惯，师叔们也不可能天天下山给他们买新鲜食材。毕竟上元宗的山，最矮的也要爬上一整天。
　　小弟子们饥一顿饱一顿，稀里糊涂就升入了清朦境二清，就再也不用想柴米油盐酱醋茶了。
　　踏出平房门槛，远处是滚滚的白色浓雾，近处是两个水缸。她们住的平房周围，还有许多个相同模样的平房。
　　无论看几次，万宝宝也不会习惯。
　　小弟子们入清朦境二清前，都会住在这个山头，待他们有所成长，便会被各自的师傅领回去。
　　万宝宝非常怀疑，新弟子们之所以会单独一个山头，主要是因为他们会吃喝拉撒。
　　有异味的生活习惯，对于那些白衣袖纷飞的大能们来说，确实不太文雅。
　　拿起水缸旁的木盆，万宝宝舀起两舀子凉水，快速的洗了一把脸，又从旁边的白白树上扯了一段树枝。
　　白白树的枝叶能起到清洁作用，这里的人们常常用来清洁牙齿，像嚼甘蔗一样嚼碎并不硬的树枝，再漱漱口就好。
　　万宝宝还经常用它来搓脚和洗身体，结果就是越洗越白。她觉得早晚有一天，她的舌头也会变白……
　　万宝宝嚼着树枝道：“庞师叔下山了？”
　　朱灵摇头：“没下山。”
　　那哪儿来的肉？
　　介于以往的经验，万宝宝不打算再问，看到朱灵鼻子下的两条，万宝宝指了指，提醒道：“擦擦鼻子。”
　　初春的天气有点凉，朱灵鼻孔下面时不时就会流出两条。
　　朱灵随意地用手背一擦，蹭在了满头的脏辫上。
　　黑黝黝的脏辫，看起来更亮了。
　　万宝宝：……
　　朱灵捋着脏辫道：“听说他们逮到了一只大蛇，肚子鼓鼓的，刨开里面有一只憋死的羊。师叔说扔了也浪费了，就给我们吃。”
　　万宝宝让自己不要去想象大蛇被开膛破肚的景象。
　　平房里的新弟子还在不得章法的叠着被子，她才来几天，处处都能看出来她糟糕的自理能力。
　　说来也是怪，无论她怎么叠，都叠不出来个形状。
　　好几天没吃到肉，万宝宝有点馋。
　　吐光嘴里的泡沫，万宝宝把盆里的水倒进花丛里，对朱灵道：“你等我一下。”
　　走进平房，万宝宝对新人说道：“那个……小船？我教你个方法。”
　　这么下去，小船能叠到早饭结束。
　　万宝宝接过小船手中的被子，将它快速打开，一抖一铺，像床单一样披在了床铺上。
　　小船疑惑的问道：“这样，算叠整齐吗？”
　　万宝宝点头：“这里没人检查，这样铺就好，还能让被子均匀的晒到太阳，晚上睡起来很舒服。”
　　这群小弟子们小的十岁不到，大的也就十五六，对于真实年龄三十多的万宝宝来说，就是一群小朋友。
　　这些小忙，能帮就帮两把。
　　万宝宝和朱灵赶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长龙。
　　新人们排队打餐的样子总能让万宝宝想起大学的食堂，三三俩俩说着话，还会吐槽两句菜谱。
　　兴许是很久没吃过肉的味道，万宝宝喝着带点羊膻味的粥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触动。
　　……真烫。
　　吃太急了，一口吞下去，发现烫也不舍得吐。
　　在嘴巴里颠来颠去等着它凉。
　　新弟子的生活非常乏味，且枯燥。
　　或许不应该说新人，大部分修仙之人的生活都是这样一尘不变。
　　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远处的山峰上尽是高楼亭阁，偶尔能看到修士们从空中飞过。
　　仙气飘飘，袖子又宽又大，被风一吹，都能看见浓密的胳肢窝……
　　万宝宝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肉的香气让她不禁又开始怀念生活便利的现代社会。
　　来的这两个月，让她改掉了很多习惯。
　　比如睁眼就点开手机，又或者闲着没事就查看工作邮箱。
　　刚穿越的时候她被那条光束吓得够呛。
　　当时前方穿着白袍子的庞师叔微微仰首，冲着她的方向道：“……你们用功练习，早晚能驾驭……”
　　万宝宝左右看了一圈，一群穿着古代布衣的孩子，眼睛冒星星的一般地望着前方的男子，一脸向往。
　　万宝宝僵硬的转头向后看，就看方才那条光束，已经穿透了岩石。
　　岩石的孔中还在冒着袅袅白烟。
　　呆愣了一分钟之后，她很快就认清了两点要素。
　　她穿越了。
　　还不是一个能讲道理的现代社会……
　　在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中间，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叫什么，这是哪儿。
　　因为前方的中年男子抬脚刚走，不远处的朱灵就喊道：“万宝宝，去茅房吗？”
　　“万宝宝”这个名字她用了三十多年，被人一叫就会习惯性的回头。
　　但在陌生的异世听到自己的名字，这让万宝宝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说明她的穿越很有可能不是随机，更像是平行世界的“分我”。
　　这些细思极恐的小想法让万宝宝大脑一片混乱，直到看见深不见底的茅厕。
　　也许是茅厕的视觉与嗅觉刺激太大，万宝宝甚至想要冲到树林里随地大小号……
　　稀里糊涂的过完了一下午。
　　兴许这个“万宝宝”原本话就不多的原因，没人察觉到她的异常。
　　晚上洗漱，万宝宝借着月光看了看盆中自己的倒影。
　　十六七岁的模样，天生的浓密长发，大大的眼睛，稍微弯弯眼角就会带上笑意。鼻尖微微翘起，粉色的唇瓣微张，脸上写满了呆滞与茫然。
　　没错了，这不就是十六七岁的她吗？！
　　万宝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热热的指尖轻触凉凉的皮肤，让她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灵魂交换？
　　那她回不去了？
　　若是有“不想穿越投票”的话，万宝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不”！
　　她享受现代便利的生活，热水器，手机，电脑，烤箱，只要带个脑子，好好注意身体健康，就能在城市里没病没灾的活到寿终正寝。
　　再说她辛辛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房子的首付也交了，车也买了，好不容易能在马路上鼓起勇气超车了……
　　就让另一个万宝宝摘桃子了？
　　虽说去年，她的最后一个亲人爷爷去世让她低落了一阵子，但人总要向前看。
　　她平复好心情，一切都走向正轨的时候……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听说春末在咱们上元宗有和腾阁宗的比试。”
　　“不知道我们新弟子能不能去看。”
　　“我想去看裘泱真人！”
　　“还没入宗的时候就听过他的传闻……”
　　……
　　叹了口气，万宝宝刚要洗脸，几个弟子的对话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等等。
　　上元宗……
　　裘泱？？
　　万宝宝瞪大眼睛，深呼吸几口气，状似若无其事地问旁边的朱灵：“袁宗长也会来看吗？”
　　朱灵丝毫没有察觉到万宝宝压抑的激动，她正在把头扎进洗脸盆吐泡泡。
　　“会吧，前几天庞师叔说袁宗长要出关了。”朱灵把嘴里的水吐进盆里，又一头扎了进去。
　　万宝宝无声的张了张嘴，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
　　干巴巴的道：“……哦，那真是极好的。”
　　心里想着：……不能吧。
　　这个世界……难道是那本书？？


第2章 入梦来
　　◎    如果人在穿书前有选择著作的权利的话，万宝宝一定不会选择这本书。    她会选择去做　◎
　　如果人在穿书前有选择著作的权利的话，那万宝宝一定不会选择这本书。
　　她会选择去做《灰姑娘》里的二姐，善待妹妹，从小鼓励她穿小鞋，尽量不要长成她一样的大脚……
　　再哄骗天真大姐和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的单身恶毒老母亲，一起当宠妹狂魔。
　　然后沾她的光，做个欧洲宫廷般的“皇亲国戚。”
　　就算让她穿越到九九八十一难的西游记里，她也能想办法活下去。
　　她就去高老庄谋个差事，那地方除了猪八戒抢亲，没出过什么大事，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可是这本书……她是真的不了解！
　　若不是朱灵无意间当了把隐形NPC，说出了男主角的名字，她还真没意识到自己在一本书里。
　　虽然她总觉得在哪听过“上元宗”这个名字，但武侠玄幻作品里的宗门，名字都大同小异。
　　不是什么什么宗，就是什么什么教，前面加点乍一听很假大空，仔细听更随大流的名头……因此她丝毫没有想过穿书的可能性。
　　这本书前几年有点小火，那时她正值升职关键期，没心思看这些需要很多时间的休闲书，只在女同事们的聊天里听到过几次。
　　讲的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俊美青年，在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终成一代大神，手携他的美人道侣一路升级打怪，斩妖除魔的故事。
　　听多了之后，她对里面几个主角的名字也算是耳熟，就连最终大BOSS是怎么死的，她也被迫听了几遍。
　　但她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无论是主角们的机缘，还是其他的妖魔鬼怪，她是一概不知。
　　对于一个看完恐怖片，晚上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又或者总觉得把脚伸出被子，就会有不知名生物抓住她脚的万宝宝来说。
　　穿进一个有鬼神之说的世界，无异于一场灾难。
　　这里的鬼，可不是二十一世界只出现在纸面和虚构作品中的生物。
　　那种她大喊“我相信科学！”，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鬼。
　　穿越过来的前几天，她仔细回想自己穿越前究竟做了什么。
　　她像往常一样下班，由于不用加班，她抽出时间去了躺都快找不到健身卡的健身房。
　　出了一身热汗，冲了一个澡，回家的路上买了点肉串，烤茄子和韭菜。
　　回到家她一边吃串喝啤酒，一边打开了一个外国电影随便看。
　　吃的差不多了，刷牙洗脸，晕乎乎的爬上床就睡着了。
　　接着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束镭射光般的东西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没有见义勇为，也没有轻生，更没有去什么磁场很强的灵异地点。
　　那她是怎么穿越的？
　　无意中碰触到了什么异世界的墙？
　　即使内心惶恐，万宝宝还是强装镇定的正常生活。
　　原来的万宝宝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低调最重要。
　　她闲来无事就会摸一摸周边的空气，希望能被她碰触到什么看不见的时空之门。
　　可惜，她什么都没摸到。
　　朱灵一脸好奇的问她：“你抓虫子呢？”
　　万宝宝：“……我在感受当下。”
　　持续了几天之后，万宝宝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或许……她真的回不去了。
　　那么，她要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要以什么方式度过她的余生？
　　换个有点雄心壮志的，都得削尖脑袋接近主角，在这广阔的异世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可惜，万宝宝是一点都没往那个方向想。
　　第一，她不是那块料。
　　别说斩妖除魔，她光是见到鬼怪就得腿软，丢人一点的，说不定直接生理失控。
　　第二，故事自有它的走向，她不想改变原着。
　　就连一只蝴蝶都能引起海啸，她这么个大活人，不可能一点不影响。
　　她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的能耐。
　　她虽然比这里的人多学了很多科学知识，但她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毕竟这是一个搓手指就能点火，树上结的果实就能刷牙的世界。她学的那点半瓶子初高中数理化，在非科学事物面前，显得十分渺小。
　　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她最好的选择就是认认真真，脚踏实地的学习道法，到了一定年岁，有缘就结个道侣，没缘就一个人逍遥几百年。
　　在现代都找不到合适的恋人，没道理到了这个三观都不合的世界就找到了黑马王子。
　　万宝宝早就不是有浪漫幻想的小女生，她想得更实际一点。
　　没病没灾的活到寿终正寝。
　　没办法，她不但怕鬼，还怕疼……这事跟年龄没关系，多少岁她都改不了。
　　就在万宝宝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终于融入了这个上厕所需要捂着鼻子，还得小心翼翼不要掉坑里的世界时，她的生活又发生了一点小变化。
　　她发现自己会做梦。
　　当然，人人都会做梦。
　　万宝宝在原来的世界也常常做梦，一觉醒来全都忘光，就记得自己睡得不太好。
　　但是这个梦却不一样，十分古怪。
　　每当她陷入深层睡眠，她的眼前就会出现一摞纸，有半年份的企划书那么高，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么沉重。
　　让人看一眼，就想马上闭眼。
　　可在梦中的万宝宝，却发现自己不能闭眼……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正处于梦中，却怎么也醒不来。
　　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后面有无数只丧尸在追逐，她放声大叫，却醒不过来。
　　只余睡梦中的身躯，在被子上扭出了一百八十度。
　　万宝宝忐忑的向四周望了望，除了面前的桌子和一摞纸，四周都是乌漆墨黑的浓雾。
　　都说梦是人潜意识的缩影，万宝宝没想到，她的潜意识这么爱学习……
　　她踏步向前，随即身体一顿，低头望去，脚下的路也似一团黑雾，软绵绵的。
　　脚感并不好，就像踩在了巨型海鳗的背上。
　　万宝宝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往木桌前走，终于走到桌子旁，她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快速的将腿抬离地面，盘了起来。
　　她心有余悸的往下看，一团团浓浓的黑雾在下面滚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的脚吞掉。
　　在自己的梦里还能把自己吓到……只能说，这梦真是太邪门了……
　　万宝宝长吁一口气，眼角瞟到了桌子上的那摞纸。
　　她有点好奇，自己的潜意识里究竟想学什么。
　　桌面上的纸张并不是现代刷白的A4打印纸，纸张偏黄，偏薄，是古代常用的宣纸。
　　还挺应景。
　　万宝宝轻笑了声，仔细看了起来。
　　纸张的内容映入眼帘，万宝宝的面部表情逐步开始崩盘。
　　上扬的嘴角慢慢拉平成直线，两只墨黑色的瞳仁在眼眶里微微颤动。
　　随着“啪”的一声，万宝宝将纸张拍在了桌子上。
　　纸上并没有写什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恐怖事件，内容有点类似于识字教材。
　　就像小时候看的识字卡片，下面是吸引孩子注意力的彩图，上面是横平竖直的简体字。
　　纸张上的内容，更适合于成年人来看。
　　两行字相互对应，下面是万宝宝还没看习惯的繁体字，上方是她更看不懂的鬼画符。仿佛把繁体字扔进了洗衣机，绞了二十分钟再脱水的模样。
　　万宝宝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可能并不是她的自主梦境。
　　换句话来说，也许是有人想让她做这个梦。
　　根据她自己的潜意识和想象力，她可做不出来这种梦。
　　如果纸张上的字毫无章法，只是一些鬼画符还好。但那些字没有一个重复的，看起来就像真有这么一门字体一样。
　　万宝宝下意识地不想去学。
　　她环顾四周，声音不大的问：“你是谁，是你把我弄来这的吗？”
　　万宝宝屏吸聆听半晌，黑黑的浓雾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浓雾滚动，就如染了色的干冰。
　　把纸推到桌子边缘，万宝宝将脸埋进弯曲的胳膊肘，趴到了桌子上。
　　她眯着眼，警惕着静到诡异的四周。
　　她没有丝毫的睡意，整个大脑清醒的像喝了一锅咖啡炖浓茶。
　　梦中的感受太清晰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微微发痒的手臂。
　　忽然，她的左手臂下方感觉到了一股不大的推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她的手臂下面钻！
　　万宝宝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子。
　　就看到她方才看过的那页纸，正在奋力的拱起身子往她手臂下面钻，似乎想要钻到她的眼皮下方。
　　注意到万宝宝的动作，那页纸原地晃了一下，随即便像没事纸一样温顺的躺平了，掩耳盗铃的装自己是普通宣纸。
　　万宝宝：……
　　不是，你方才拱的那么大力，现在还想装普通纸？
　　万宝宝下意识的远离那页纸，双手抱膝蜷缩在木凳最里侧，下巴枕在膝盖上，与躺平的宣纸大眼瞪小眼。
　　本来她就不敢看，现在看到这张纸的诡异行径，她就更不敢看了。
　　玄幻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一旦学了什么不该学的，能看懂别人都看不懂的，就只有两个下场。
　　一是怀璧其罪。
　　即使你是被动知情，也不影响别人想要你命的决定。
　　二是成为唐僧肉。
　　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得到你，从而得到什么泼天的大业。
　　与常人与众不同，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她不想被人追杀，也不想受万人追捧。
　　万宝宝很纳闷，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到自己梦里来的，跟她的穿越又有着什么关联。
　　正当这时，在万宝宝的余光中，她看见桌子上的那张纸，忽然悄声无息的，缓缓立了起来。
　　似乎怕她看不清，还往前飘了飘。
　　万宝宝：“……”
　　它这是要干什么，毛遂自荐吗？
　　再说，谁见过纸能无风自摇？
　　搭配上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她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完-


第3章 道始文
　　◎    万宝宝握紧了右拳，想着那张纸要是再接近一点，她就……    撕了它？    不行不行……◎
　　万宝宝握紧了右拳，想着那张纸要是再接近一点，她就……
　　撕了它？
　　不行不行，这个梦古里古怪的，那纸像活物一样，她估计下不去手。
　　装晕倒？
　　也不行，她闭不了眼睛，哪有人睁着眼睛晕倒的？
　　要不……
　　万宝宝咬咬嘴唇，要不……她就看一点？
　　就在万宝宝差点就想要认怂的时候，那页纸忽然不动了。
　　它就像菜馆的菜谱一样，笔直地站在了桌子的边缘。
　　纹丝不动。
　　嗯？不过来？
　　既然这张纸没跳到自己身上，万宝宝又不怕了。
　　她慢慢将视线从宣纸上移开，静静的用余光打量它。
　　宣纸没有跳下桌子，只是随着她的视线在桌子边缘左右移动。
　　发现这张纸没有办法跳下桌子之后，万宝宝的气焰瞬间回来了。
　　只要它不再前进，她就有底气与它虚与委蛇。
　　万宝宝试探性的放下腿，踩在软软的地面上，脚感很不舒服。
　　尤其当黑雾缓缓流动过她的脚面时，让她好几次忍不住想要缩回腿。
　　她一面注意着宣纸的情况，一面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木椅的后方，尝试挪动木椅。
　　木椅不沉，她轻轻一抬就轻松的搬了起来。
　　她要离这张诡异的纸远一点。
　　万宝宝忍着脚底的踩柿感，把木椅拖出了一米多远。
　　她长舒一口气，又缩回了椅子上，警惕地打量一米之外的书桌和纸张。
　　良好的距离才能产生美，这句话太正确了。
　　万宝宝双臂抱膝，胸前发育良好的事业线有点挤得慌……
　　她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木椅上，并时不时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穿的古代布衣。
　　料子呈浅褐色，就像古代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路人衣裳。
　　伸出手，白白嫩嫩的十指还没染上十多年黑暗料理的痕迹，应当是她现在的这幅身体。
　　一朝年轻十几岁，没有人会不开心。
　　若是在现代，万宝宝一下回到高中年纪，她肯定要摩拳擦掌……考个更好的大学。
　　但在这杀人不过一眨眼的修仙世界，她就不太能高兴得起来了。
　　她不会自命不凡的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女，命定之子。
　　至于为什么。
　　因为这本小说里，但凡有几句台词的角色，就连死得轰轰烈烈的炮灰都算上，没有一个叫作万宝宝……
　　一个大火大热的小说，其中主要人物的名字与自己重名，万宝宝肯定会记得，她的名字又不像李明，王红那么普及，她就更能注意到了。
　　再说修仙世界里的女主角，大多都是冰清玉洁，仙气飘飘那种类型。
　　她不是自夸。
　　她从小事业线发育就很迅猛，长大了更是傲视群“峰“。她若是在宫廷剧里，妥妥的炮灰女配，还是狐媚像那卦的。
　　就在万宝宝想用胡思乱想来克服恐惧，感慨这梦境还挺与时俱进，时时更新她的“新皮肤”时，她随意地瞥了眼书桌的方向，然后猛然睁大了双眼。
　　原本应该离她一米多远的书桌，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离她越来越近。
　　万宝宝惊讶的低头去看，就见烟雾缭绕的地面犹如滚动的黑色海鳗，将书桌一点点的渡了过来，保证她脚一落地就能呈现一个完美的看书姿势。
　　胸离桌面一拳远，眼离桌面一尺远。
　　犹如菜谱一样笔直站立的宣纸，不偏不倚的又挡在了她的正前方。
　　万宝宝：……太……太渗人了。
　　万宝宝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心里不由得想到：……这么吓人，她怎么一点被吓醒的迹象都没有？！
　　她不会……不学的话，就一直被困在梦境里了吧？
　　这个设想让万宝宝背后一凉，她缓慢的转动头颅，抿着嘴唇，忐忑的看向桌面上站立的宣纸。
　　一人一纸僵持片刻，忽然，万宝宝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天晕地旋。
　　怎么了？梦境里的小黑屋要塌房了？
　　万宝宝连忙从椅子上爬下来，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抱住后脑勺，做出紧急防御姿势，就像被警察刚逮住的犯人。
　　她想紧闭双眼，可是眼皮还是不配合，根本合不上……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球一样在柔软的地面上来回滚动，仿佛在滚筒洗衣机里被卷洗。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黑色“唰”的一并退去，刺眼的光线从缝隙中照射进来，万宝宝双眼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下意识的闭眼。
　　……嗯？能闭眼了？
　　正当她惊奇于自己能闭眼时，身旁传来了其他新弟子的声音：“你那个姿势睡觉不难受吗？”
　　万宝宝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双手松开，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床上，身体还是保持着“球”型，看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还好。”
　　万宝宝干笑着道。
　　屋子里的弟子们都是刚醒，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叠被子。
　　万宝宝坐起身，伸展了一下自己紧急集合的四肢。
　　她只是做了个梦？
　　那这梦也太逼真了。
　　还有，那张纸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想了不到十秒钟，万宝宝就决定不想了。
　　好奇心与死得快是好兄弟，她要“关”好自己的好奇心。
　　接下来一整天，万宝宝的状态非常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就像一夜没睡觉一样。
　　她昨晚确实没有睡好，今天她要早早入睡。
　　在其他人还在院子里练习道法的施、收、散、凝之时，万宝宝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盖好被子打算入睡了。
　　今天千万别做梦啊。
　　万宝宝嗅了嗅被子的味道，干干净净，有好闻的白白树汁香气。
　　呼吸逐渐放缓，万宝宝慢慢进入浓黑的深层睡眠。
　　等万宝宝再次有意识时，她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梦中的小黑屋。
　　一把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一摞纸，其中的一张站在桌子边缘，看到她还晃了两下。
　　万宝宝：……
　　为什么？！
　　为什么这梦还有续集？！
　　还无缝连接！
　　四周明明都是黑色，可她偏偏能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
　　既然这宣纸没法把她怎么样，那她就决定彻底无视它。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小黑屋，四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还无法入睡，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禁闭室也不过如此了。
　　万宝宝索性打坐，因为闭不上眼睛，她就眯着眼打坐。看起来就像江南七怪之首，盲人大师傅。
　　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万宝宝甚至觉得，她在小黑屋里面已经过了几天几夜。
　　随着地面的颤动，熟悉的天旋地转再次袭来。
　　万宝宝经历过一次，这次她躺平了，任由身体来回打转，和坐过山车不系安全带的感觉差不多。
　　所以等她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是跑出去吐。
　　正在外面清洁牙齿的朱灵吓了一跳，含着满嘴泡沫问：“你梦到什么了？”
　　万宝宝干呕了半天，只呕出来了一点酸水。
　　她用自己的木杯舀起一杯凉水淑了漱口，有气无力地道：“……许多许多字。”
　　朱灵了然地点头：“我懂我懂，我也讨厌看书识字。”
　　万宝宝不讨厌看书，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强迫她看书，以及因此事招来什么祸患。
　　吃完了早饭，新弟子的万宝宝等人被派去刷碗。
　　像她们这种小弟子，不但要练道法，还要做许多杂活，像是给师叔们打扫房间之类的都要做。
　　万宝宝忍着头昏脑涨，双目无神的看着手里的碗，机械性的洗着碗。
　　“你哪儿不舒服？”朱灵负责把洗过的碗二次过水。
　　万宝宝：“……没事，没睡好。”
　　她现在的状态，犹如两天两夜没睡觉，眼皮都要痉挛了。
　　当天上午是由庞师叔来给他们上早课。
　　庞师叔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清瘦高挑，下颌有点薄须。
　　修仙之人基本没有胖的，因为他们不吃饭。
　　万宝宝对庞师叔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她来的第一天，那束“激光”就是庞师叔射出来的。
　　在朗朗阅读声中，万宝宝打起精神，忍住打瞌睡的冲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书。
　　今天庞师叔讲的是道法的起源，基本没什么用，但是得了解的基础知识，非常适合入睡……
　　万宝宝为了防止睡着，翻开下一页提前往后看。
　　一副插图映入了她的眼帘。
　　万宝宝视线一顿，所有睡意一扫而空。
　　因为插图上画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她梦中出现，类似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万宝宝：……来了来了，玄幻小说里必然有的经典桥段，隐形NPC。
　　在不经意之间，让你知道些必要情节，然后把先后串联到一起。
　　两天两夜没睡觉的万宝宝此时心跳的格外剧烈，她拢了拢脸侧的碎发，仔细的看了过去。
　　很好……关于这个插图，根本没有注解。
　　不是，没有注解的话，你把它画上面做什么？
　　就在万宝宝犹豫要不要问庞师叔的时候，庞师叔已经讲到了下一页，并指着页面上的插图道：“这是道始文。”
　　新弟子们不明所以地看著书上的道始文，好奇道：“师叔，这是符咒吗？”
　　庞师叔笑着解释道：“说起这道始文的由来，得从天地之间初有道法时说起。祖师爷听从天意感召，创造了这道始文，并用此留下了许多石碑典籍。”
　　庞师叔双手抱拳，遥遥向主峰做了一个礼，颇带自豪的道：“本宗掌门袁宗长，有幸也是道始文的传人之一，你们多加努力，哪日成了大能，未必没有窥破祖师爷仙迹的机会。”
　　万宝宝：……
　　“师叔，我们能学道始文吗？”新弟子们跃跃欲试道。
　　庞师叔遗憾的摇头：“道始文乃祖师爷遗留下瑰宝，怎能轻易让人学得？”
　　别说学习道始文，就连他，目睹道始文真迹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小弟子们：“那要是看懂了道始文，岂不是能看懂许多祖师爷留下的仙迹？”
　　庞师叔点头：“正是如此，便可近一步窥测到天意，因此除了四大宗的掌门之外，鲜少有人有这样的缘分。”
　　说道这，庞师叔顿了一下，颇带严肃的口吻道：“你们要记住，切莫贪恋执着于此，就算你得到了，带来的也未必是善果。”
　　万宝宝：……
　　有些年龄小的弟子们一脸费解，但万宝宝却懂得不能再懂了。
　　人人都想看懂道始文，要是你能看懂，道法又不高深，随意就能让人抓去，那后果可想而知。
　　可是，师叔……咱们说的是一个东西吗？
　　这道始文真的是那个死皮赖脸往她梦里钻的宣纸？
　　万宝宝缓缓低头，认真地看了看插图里的鬼画符。
　　没错了，这个洗衣机甩干般的字体……与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完-


第4章 举白旗
　　◎    第三天晚上，万宝宝同样早早的躺到了床上。
　　双眼干涩的仿佛熬了几个通宵。
　　……◎
　　第三天晚上，万宝宝同样早早的躺到了床上。
　　双眼干涩的仿佛熬了几个通宵。
　　她心中暗暗嘀咕，这样下去，她会不会猝死？
　　被子一盖，双眼一闭，万宝宝就进入了一片黑暗。
　　等她再次有意识时，眼前还是熟悉的老三样，桌子，椅子，站在桌沿的宣纸。
　　白天听了庞师叔一席话，让她彻底不敢看这书。
　　虽说书中可能有祖师爷留下的“黄金屋”，但就怕她没命住。
　　再说这祖师爷的格局也太小了！
　　受天命感召，创造出一套文字是好事情，但他不应该搞文化、禁、锢。
　　大方点，让所有修仙之人都能看懂，共同探讨他的仙迹，说不定还能促进修仙世界的整体发展，形成更大的格局！
　　世界名著都是靠一代一代人的阅读才能传承下去，甚至被列入各个年龄段的必读书单，哪有像他这样直接把自己搞成禁书的。
　　最重要的，要是人人都能看懂，她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把识道始文的权利只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这就是特权，因此才会有阶、级……
　　在万宝宝的胡思乱想之中，第三个夜晚也终于熬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万宝宝在单薄的床铺上睁开了自己沉重的双眼。
　　她很恶心，但是她太累了，累的连爬起来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这个奇怪的梦境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在第五天的夜晚，万宝宝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打不过敌人……那就趁早加入他们。
　　她想试试，如果乖乖就范，认真的研读宣纸上的内容，是不是就能改善她身体的疲劳和眼球的干涩。
　　书桌边缘站立的宣纸似乎感应到了她内心的变化，适时的躺平，以供她观赏。
　　万宝宝把一口老气吐在心里，双手交握搓了搓掌心，向桌面上看去。
　　宣纸上的内容和五天前一样，一行繁体字，一行鬼画符……嗯，道始文。
　　万宝宝上学时背单词有一个习惯，大量的背，大量的忘，过了几天再二次巩固，三次巩固，就基本能记住了。
　　道始文却不一样，她用眼睛只看了一遍，这些道始文便像刻在她脑海中了一样。无论多么繁琐的字体，她都能默背着写下来。
　　但她一点都不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了什么过目不忘的本领。
　　因为今日早课，她还曾顶着头昏脑涨，死记硬背了好久，才把师叔教的口诀背下来。
　　她之所以能对道始文过目不忘，想来就只有一个原因。
　　在庞师叔口中犹如高岭之花的道始文，其实是个沾包赖……她只看了一眼，就黏上她了，想忘都忘不掉。
　　万宝宝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完一页宣纸，她刚要把这张纸放到一边，就见这张纸从页脚的边缘开始融化。
　　就像裹糖葫芦用的透明糖纸，在空气中一点点的融化消散，不到五秒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万宝宝：……
　　玄幻大片里的这些场景，当电影时看着好看，真正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时，她只会生理性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下一页宣纸就自动自觉的飘了过来。
　　有点事情做，时间就会过得很快，相比于前几天的干熬，这一夜可以说是转瞬即逝。
　　在她还认认真真看着纸上的内容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她放下宣纸，立马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尝试过几个姿势之后，还是这个传统的防御姿势最舒服，起码不会太想吐。
　　短暂的晕眩过后，万宝宝迎着升起的朝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久违的搓热手心，按了按自己的眼眶。
　　就像倒在软软的被窝里熟睡了十个小时，只想让人懒洋洋的抱着棉被伸个懒腰。
　　前几天的疲惫混沌一扫而空，大脑中一片清明。
　　除了熟睡的满足，就剩满脑袋的道始文。
　　万宝宝：……
　　行吧，总比头昏脑涨要强。
　　之后她又尝试了几次，只要她乖乖学习，第二天早上就会神清气爽的醒来，一旦她有叛逆精神，第二天就会疲惫的像熬夜了几个通宵。
　　万宝宝觉得自己就像条小狗，受到了最顶级的调、教方式……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简直比她高考的时候还要难熬。
　　学校起码还有寒暑假和休息日，梦境是没有休息日的。
　　因为人，不可能不睡觉。
　　就连午睡，它也能插进来，就像溜进了防火墙的小广告，无处不在。
　　学会道始文这件事并没有给万宝宝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因为用道始文写成的典籍都是各大宗门的宝贝，恨不得垫在宗主枕头下面守着，她根本就接触不到。
　　只要万宝宝不说，没人能知道这个小弟子，居然能看得懂祖师爷留下的道始文。‘’
　　循序渐进学了快两个月，这天，万宝宝照常在梦境中填鸭式学习。
　　她就是个容器，根本不用她动脑记，只要看上一眼，这些字就牢牢的贴在了她的脑海深处。
　　面前的纸张像糖纸般融化，万宝宝扭了扭脖子，一个姿势坐久了身子有点酸。
　　她正值发育期，为了以后的身高，经常会伸伸胳膊踢踢腿。
　　上一次青春期她也是这么做的，长大之后个头不算矮，手脚都很匀称。
　　她不知道这幅身体的年龄究竟是多少，但凭个头来说，也就十六到十八岁之间。
　　等了半天，下一张纸也没来。
　　万宝宝这才发现，桌子上一张纸都没有了。
　　刚开始摞得像小山一样的识字教材，不知不觉已经被她全都看完了。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以后能一夜无梦的好好睡觉了？
　　其实算一算，现代新华字典里也才收录八万多个汉字，这里的道始文一定不会比现代的简体字多，万宝宝这种不需要复习式的扫描学习法，效率更快。
　　万宝宝搓搓手，习惯性的做好醒来的姿势。
　　双腿蜷缩在身前，全身弓成一个圆。
　　她心里甚至还隐隐的有些小期待，有没有可能，她一觉醒来，就能穿回去了？
　　天旋地转随即而来，万宝宝从梦中转醒，心里默念，变回去！
　　可让她失望的是，迎接她的不是手机闹铃，而是朱灵的大嗓门……
　　万宝宝一边吃着烫嘴的羊肉粥，一边想着今晚还会不会做梦。
　　吃完最后一口粥，万宝宝满足的喟叹一口长气。热气蒸腾的余韵在初春的空中飘出一朵白雾花。
　　两个时辰的早课结束，一群小弟子跟随庞师叔去练道法。
　　道法主要讲究的就是施、收、散、凝，至于变化、驭剑之术，得等她们认了师傅才会学。
　　所谓施，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定向打靶，指哪打哪。
　　收，就是将己方与对手的道法化为虚无，长袖一甩，非常适合装逼。
　　散，与定向打靶的“施”相反，属于无差别攻击，广撒网的一种道法，用起来很爽，但若没有深厚的道法底蕴，不过一刻钟便会力竭。
　　至于凝，则是到了腾云境才能领悟到的人法合一。
　　将吐纳与周边的风水环境合二为一，自己化为天地间的一缕烟，便能操控同在天地间流动的风水雨火。
　　关于凝的描述，万宝宝从头到尾读了两遍，还是没弄懂怎么回事，这写的简直比哲学还要缥缈。
　　像万宝宝一样的小弟子们，要从赤手空拳过招等学起。翻跟头，倒立等苦功夫，都是基础。
　　万宝宝开始还纳闷为什么要学这些，后来她想明白了。
　　如果以后真与别人交手，道法与道法衔接之间，少不了翻跟头之类的躲闪把式，总不能原地踏步出道法，那擎等着被别人瞄准。
　　至于道法，他们学到的还都是皮毛，就连最简单的施，也还只是三米外标准的程度。世间大能，最近的也能百步穿杨，厉害的更是能千百步外射落叶。
　　据朱灵说，她比“万宝宝”早一年入宗门，现在已经一年半了。庞师叔夸她最近道法练的不错，清朦境一清已过，二清之后便会有师傅来领她了。
　　各大修仙门派收弟子的方式都差不多，大多是慕名而来，就想送自家孩儿修仙。
　　世间对修仙之人极为推崇，家里若出了一个大能，至少能照拂他们几代人。
　　还有的是天生有灵性，被外出游历的修士们招回来的，或者是各大宗门长老们的儿女亲戚。
　　毕竟爹娘都修仙，二代们基本上出生就捧了一个铁饭碗，能吃好几百年……
　　剩下的就像万宝宝这样的，无亲人在世的孤儿。各大宗门也算是做些善事，为这些孩子找个营生。
　　至于万宝宝是怎么知道的，多亏了大嘴巴的朱灵。
　　万宝宝刚来的时候很认生，庞师叔就嘱咐朱灵多照看她，朱灵转屁股就对万宝宝说：“听说你没爹没娘，奶奶也走了？没事，我们这有得是没爹没娘的，都活得好好的。”
　　过新年的时候，朱灵怕万宝宝思亲，说了不少这种让人牙痒痒的安慰话。
　　万宝宝本来还担心，这个世界的父母会不会看出来他们的女儿换人了？没成想，根本没给她烦恼的机会。
　　万宝宝搓搓手，一双嫩手在初春的寒气下被冻得通红。
　　为了让身体迅速热起来，万宝宝先练了两套把式。
　　心里还不断感慨人的适应性有多强。
　　两个月前，她连军训的军体拳都不会打，现在她都会出招喂招了！
　　“万宝宝，该你了。”
　　听见朱灵的声音，万宝宝应了一声，跑了过去。
　　她们这些小弟子，每日都要让庞师叔检查道法的修炼程度。
　　万宝宝的天资，属于中等，不算有天资，但也不算太差。
　　先是对站到一旁的庞师叔拜了个礼，万宝宝站到距离靶子三米外的指定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缓缓呼吸，将全身的道法集中到指尖。
　　这个过程非常的重要，一不小心便会打出哑炮。
　　万宝宝每次准备过程都会有些紧张，主要她怕这法道逆流，崩到她自己……
　　也不怪她，无论哪个现代人看到自己的指尖能放呲花，估计都不会平静。
　　嗯？
　　万宝宝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就像平静的湖面上飞过一只蜻蜓，它的翅膀薄如蝉翼，微微颤动，在空气中卷起肉眼不可见的涟漪。
　　她的呼吸仿佛变成了麦芽糖，被慢慢的，轻柔的拉长了。
　　眼前的视野变得异常清晰，三米外的靶子仿佛就在眼前。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若此时施法，一定会正中靶心。
　　心领神至，万宝宝右手微动，一束细长的雷光从她的指尖而出，向着三米外的靶子飞驰而去。
　　看到万宝宝的施法，一旁捋着自己稀疏胡须的庞师叔顿住了动作，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第5章 再入屋
　　◎    光束向着靶心一路飞驰，准确无误的穿过了中央的红圈。    万宝宝不可思议的看看靶心，……◎
　　光束向着靶心一路飞驰，准确无误的穿过了中央的红圈。
　　万宝宝不可思议的看看靶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嗯？这是怎么回事？
　　在以往的练习中，她虽然也有几次瞎猫碰死耗子，稀里糊涂地中了靶心。但她知道那只是单纯的凭运气，没有她自己一点的实力成分在里面。
　　今天却不一样。
　　似乎在她施法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就像技术娴熟的投球手，在篮球出手的一瞬间，立即拉风的转身一样，似乎他就知道，那球一定会进。
　　一旁的庞师叔也很惊讶。在他的印象当中，万宝宝这孩子一直属于资质平庸，还不怎么奋发图强的性格。
　　可看她今日施法，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
　　吐息匀称，施法娴熟，还带着一股灵性。
　　莫非是私底下勤学苦练，终于开了灵窍？
　　许多大能在修仙之初并没有显露什么才能，都是在一日又一日的修炼中忽然开了灵窍，往后便扶摇直上，一日千里。
　　庞师叔转头看万宝宝，她本人并没有努力苦练，终于达成所愿后的欣喜，而是一脸懵圈。看看手，看看靶子，脸上写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庞师叔：……看来并不是下了什么苦功夫……那刚才只是碰巧？
　　“万宝宝，你再施一遍。”庞师叔道。
　　平日里每人只用施法一遍，那么多孩子，看一圈都得费好些时候。
　　听见师叔的吩咐，周边练道法的弟子们都好奇了起来，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凑了过来。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一旦做了一件非常出色的事情，第二次做的时候，下意识就会想做的同样好，无形中给自己平添了一份压力。
　　再加上周围一圈的视线，饶是脸皮厚的万宝宝，也不禁吸了吸鼻子。
　　……可不能太掉链子。
　　万宝宝搓了搓自己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心理想着：你们可得争点气。
　　吐息放平，万宝宝舒展右臂，将手指指向靶子的方向。
　　她尽量把呼吸放缓，全神贯注于指尖处，可是方才那种缥缈感却迟迟不来。
　　若是以此时的状态施法，她必定会射偏。
　　万宝宝让自己不要着急，努力将心绪放平，思维放空。
　　吸气，呼气，灵气充盈的空气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就像温柔的叮咚泉水，在不经意之间，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又悄然而至。
　　一切都变得静宁，几米外的靶子仿佛近在咫尺。
　　指尖微动，光束犹如初开的花苞，刹那间绽放，迅敏的飞驰而去。
　　庞师叔仔细打量，万宝宝出招的速度虽然慢了一点，但从动作到道法的运用，完全能称得上有天资。
　　光束稳稳的穿过靶心，消弭于空中。
　　第二次施法明显势头较弱，光束都比第一次细了一圈。
　　因为她的道法还不够深厚，第一次消耗了太多的法力。
　　法力的深厚，完全需要时间与沉淀，即使再有天资，也没办法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两次就只能说是有天赋。
　　不但周围的新弟子们吃惊，万宝宝本人更是吃惊。
　　她从小去夜市，从来不玩射飞镖打枪之类的游戏，因为她是个瞄准黑洞。
　　怎么换个地方，她的瞄准力立马上升到这种级别了？
　　庞师叔赞许的点点头，对万宝宝道：“继续努力，切莫懈怠。”
　　万宝宝应了一声，让开了位置。
　　刚走到一边，朱灵就像猴子一样跳了过来，一头脏辫甩来甩去，兴奋地笑着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万宝宝心虚的想：……她能说刚刚吗？
　　紧张劲儿一过，疲惫感就涌了上来。万宝宝每日都要练习施法，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累过。
　　今日的超水平发挥，肯定跟她本人没什么关系。前几天还能往天上射靶子的人，没道理突然就能正中红心了。
　　想来想去，她只能把这些异常归因于晚上的梦。
　　难道学习道始文，还能有提高道法的好处？
　　另一边，庞师叔看完了所有弟子们施法之后，叫来了和万宝宝同房间的新弟子，小船。
　　庞师叔和蔼地询问道：“平日夜里，你可曾看到过万宝宝修炼？”
　　莫非万宝宝白日里平平，晚上回去偷偷修炼？
　　小船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万姐姐平日不练习，通常回房即睡。”
　　由于受道始文的影响，万宝宝简直对好好睡觉产生了一股执念，在别人还在院子里疯狂练习的时候，她早早洗漱完毕，倒床上就睡。
　　庞师叔：……不是偷着练，是真不练啊。
　　不练还能这么厉害，那只能说是天赋异禀。
　　万宝宝平日里很照顾小船，帮着叠个被子，打个饭之类的。
　　见庞师叔板着脸不说话，小船捏了捏手指，心里有些忐忑。怕自己方才这话，让万宝宝被师叔责骂，连忙道：“万姐姐平日里很是照顾我，我有不懂的，她都会耐心解答。”
　　通常只限于书本知识……肢体范围的，万宝宝从来不瞎指点，怕误人子弟。
　　见小船一脸担心，庞师叔笑了：“莫怕，师叔不会责罚于她。好了，快去练习吧。”
　　庞师叔心想：万宝宝这弟子的性子果然十分良善，就连入宗门没多久的小弟子，都会帮着她说话。
　　想起近来袁宗长要出关，袁宗长上一次收徒，还是裘泱刚进宗门的时候。
　　不知这次出关，会不会也再收一个徒儿？像万宝宝这样的天资，可不能浪费了。
　　万宝宝还不知道，庞师叔为了不耽误她这个“好苗子”，已经在帮她物色师傅了。
　　一展身手的万宝宝一整日都在思量自己突飞猛进的道法，不但是施法，在她下午练习收法的时候，同样进入到了一种悬而缥缈的境界。
　　令庞师叔连连点头，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开始冒金光。
　　就连她和朱灵喂招的时候，她也感受到了些许不同。
　　按她原本的进度，根本看不清朱灵出招的速度，每次都是险些躲过。可今日却不同，她能清楚的看到朱灵每次出招的角度，甚至预判出她的动作。
　　奇怪，非常奇怪。
　　朱灵是个道法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好友是如何变成了天才，反而兴致勃勃的与万宝宝对打了一个时辰。
　　也多亏了朱灵，万宝宝觉得自己的身手简直一日千里，受益良多。
　　累的呼哧呵哧的万宝宝风卷残云般地吃了晚饭，回到屋里就看到了欲言又止的小船。
　　小船期期艾艾，一脸想说什么的样子。
　　万宝宝擦了擦嘴，走到小船身边，随意地道：“今天累不累？”
　　小船摇头：“不累，不如在家中与阿公学武累。”
　　没看出来，小船还出自一个武学世家。
　　万宝宝点头道：“那就洗洗睡了吧，明日还有庞师叔的早课。”
　　万宝宝刚要走，小船就抓住了她的外衫。
　　万宝宝转头，似毫无察觉地道：“嗯？怎么了？”
　　小船个子不高，十二三岁的女孩瘦瘦小小，睁着大大的眼睛道：“今日庞师叔问了我些话……”
　　万宝宝心思一动，顺势坐到了小船的床沿，知心大姐般问道：“何事？庞师叔说你了？”
　　被万宝宝一问，单纯的小船更是感觉愧疚，立马将白日庞师叔的问话一字不差的吐了出来。
　　全都说完，还一脸担忧的道：“万姐姐，我会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万宝宝笑着道：“哪儿有，我前些日子睡得早了些，你说的都是实话，何错之有？不用在意，庞师叔也只是想问问我们平日修炼的进程而已。”
　　小船年龄还小，听了万宝宝的话，便放心的点了点头。
　　万宝宝的心中却在嘀咕，向来不关注她的庞师叔突然开始关注她，只能是因为她白日里突飞猛进的表现。
　　她若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练，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天才，能无师自通，还不用练习。
　　万宝宝暗忱，她得从明日开始，每日夜里在院子里练习一下道法，做做样子也好，总不能真的立一个天才人设……
　　夜色渐暗，洗干净手脚的万宝宝解开束头的发绳，盖好被子，躺到了床上。
　　其他人入睡前都是一脸疲惫，唯有万宝宝，白日里的疲惫一扫而空，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闭眼前的双目炯炯有神。
　　深呼一口气，万宝宝闭上了双眼。
　　寂静的沉默后，是冗长的黑暗。
　　黑暗的尽头，是熟悉的小黑屋。
　　万宝宝：……
　　字都认完了，纸都没有了，还让她来这里做什么？打坐吗？！
　　吐槽归吐糟，万宝宝还是顺势打量了一下四周。
　　没有桌子，没有椅子，也没有摞得高高的宣纸，小黑屋里如今空空荡荡，除了软的如黑色海鳗的地面，什么都没有。
　　在这小黑屋里少说呆了两个月，万宝宝已经不像刚来时那么害怕，敢壮着胆子走上一圈了。
　　周边都是虚无的黑色，若伸手去摸，能摸到软软的墙面，上面泛着黑色的薄烟。
　　就像是有某种感应，倏地，万宝宝警觉地转身，就见方才还什么都没有的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圆圆的靶子。
　　这个靶子她很熟悉，今天白日还用施法穿透了两次。
　　是的，与庞师叔给她们练习用的靶子非常相似，只是靶心没有描红，更难标准而已。
　　靶子的距离很难估计，万宝宝眯眼看了看，这小黑屋看着小，但她方才转了一圈才发现，小黑屋纵向少说得有十米长。因为都是黑色，才难以琢磨具体的长度。
　　远处的靶子矗立在距离地面一米处的高度，不动不摇，与万宝宝遥遥相望。
　　按照小黑屋一惯的尿性，万宝宝大约猜到了它的意图。
　　就是瞄准它施法。
　　……这个小黑屋，简直可以改名叫步步高升学习屋了……
　　哪里不会练哪里，妥妥的梦中技校。


第6章 阿飘姐
　　◎    不出万宝宝所料，这凭空出现的靶子，正是让她瞄准施法的。    她太了解小黑屋一个巴掌摇◎
　　不出万宝宝所料，这凭空出现的靶子，正是让她瞄准施法的。
　　她太了解小黑屋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教育方式了，要是她真跟这个靶子大眼瞪小眼到天亮，那她第二天保准头昏眼花。
　　认命的叹了口气，万宝宝卷起袖子开始施法。
　　放轻呼吸，伸展右臂，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指尖。
　　梦中的小黑屋比白日的演练场要安静，让人很容易能静下心来。
　　几乎是刚摆好姿势，万宝宝就感受到了那种缥缈的沉淀感。
　　前方的靶子中间没有涂红，因此瞄准的时候需要更加全神贯注。
　　光束从指尖射出，万宝宝收手，就见那光束冲着靶子绝尘而去，一点一点地逐渐变淡。
　　就像幼时玩的呲花，最开始时最亮，越来越暗，直到燃尽。
　　万宝宝射出的光束有异曲同工之妙，连靶子的边儿都没碰上，光束就消失在了飞驰的路上。
　　万宝宝：……靶子这么远吗？
　　她抬首眺望，看着离她很近的靶子，其实离她有一定距离。想要让光束穿透靶心，她只能运用更多的法力，才不至于让光束消失在半路上。
　　搓搓掌心，万宝宝再次提气伸臂。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白日里两次就累的万宝宝，此时的法力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能够源源不断的练下去。
　　当飞射而出的光束终于轻轻的撞在了靶心上，万宝宝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完，便见空中的靶子，无声无息的后退了数米的距离，仍旧稳稳的漂浮在空中。
　　万宝宝：……这么远，谁能打到？！
　　喘了口气，万宝宝认命的提起手臂。
　　若是白日练习，施法这么多次，她右手早就疼得抬不起来才对，在梦中别说疼，就连疲惫感都没有。
　　但与此相对，每一次施法时的经验体会，都一层一层叠加在了她的脑海中。
　　万宝宝有些迷茫。
　　梦里这个小黑屋究竟想干什么？把她练成一代大能吗？
　　在万宝宝再一次射穿靶子之后，她以为靶子又会后移，谁知靶子没有后移，而是“嘭”的一声变小了。
　　原本水缸口那么大的靶子，变得只有足球横截面那么小，难度陡然上升了一大截。
　　万宝宝：……真会玩。
　　这靶子赶得上闯关类的电子游戏了。”
　　形成肌肉记忆的右臂抬起，万宝宝进入状态的缓冲时间越来越短，几乎在抬手的同时，她就抓住了那丝感觉。
　　变小的靶子很难瞄准，一个微弱的呼吸错乱就会射偏。
　　连续失败了几次，万宝宝停下了动作。
　　她的专注力还是不够，但这些东西急不来，只能循序渐进的练习。
　　小黑屋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万宝宝不知道自己练了多久了，简单估算，少说也施法了几十次。
　　她要休息片刻，缓解一下心情。
　　双臂上举伸了个懒腰，万宝宝转动脖颈，不经意的往后瞥了一眼。
　　便正对上了一对呆滞的眼珠。
　　万宝宝：“……！！”
　　万宝宝吓得差点一嗓子叫出来，她下意识的向后躲，右手抬起，顺势就想施法。
　　拉开一段距离，万宝宝才看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或许不能说是个人，因为她只有薄薄的一层身影，万宝宝甚至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后面黑色的墙壁。
　　“你，你是谁？”万宝宝壮着胆子问道。
　　莫非这个女人是这个小黑屋的始作俑者？
　　阿飘一样的女人看起来顶多三十岁，长发未梳，披散在肩头。第一眼万宝宝是被她吓到了，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个女人长得很美。
　　柳眉纤长，琼鼻丰唇，就是双眼愣愣的望向前方，一副失了心智的模样。
　　面对万宝宝的询问，她没有丝毫的反应，双目无神的望向前方，完全忽略的万宝宝。
　　万宝宝从小就怕这些鬼神怪力，要不是俩人被迫呆在同一个小黑屋，她一定掩耳盗铃的装没看见，然后撒腿就跑。
　　万宝宝向下看，发现阿飘有脚，就是有点透明，轻飘飘的踩在地上。
　　阿飘就像进错了梦一样，不走也不坐，呆呆的站在那，犹如一棵树。
　　万宝宝咽了口唾液，右手维持着施法的姿势，提高嗓音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的梦就这么宏伟吗？
　　不但能装这么大的黑屋子，还能塞进一只飘……不是，她的梦境怎么一点门槛都没有？什么东西都能飘进来……
　　阿飘姐充耳不闻，安静的站在角落，一身白色长袍，在夜里散发着女鬼的强大气场。
　　她的发质不错，像黑色的绸缎一般，柔韧顺滑，若不是穿着古代衣裳，搭配上那头时尚的披肩发，看起来会没这么吓人。
　　这可怎么办？她还练习吗？不练习的话，明天会不会头昏脑涨？
　　阿飘姐站在她背后，万宝宝可不敢背对她，万一一回头，俩人正好脸贴脸的话，万宝宝准得在梦里晕过去。
　　似乎理解了万宝宝的难处，原本在她背后的靶子慢悠悠的飘到了她的前方，比阿飘姐稍微远一点。
　　万宝宝：……靶子还挺贴心。
　　一边提防阿飘姐，万宝宝一边分神练习。
　　精神没有办法集中，接下来的施法，万宝宝鲜少能射中靶心。
　　许久之后，惯例的天晕地旋到来。
　　万宝宝立即抱头蹲地上，眼角警惕的看向阿飘姐，就怕她也跟着滚，倒在她身上就糟了。
　　结果，等万宝宝像仓鼠一样在小黑屋中滚动时，抬眼一看，阿飘姐稳稳的漂浮在空中，别说翻滚了，人家晃都不晃。
　　万宝宝：……
　　太差别对待了……怎么在她梦里，她总是被欺负的那个？
　　一觉醒来，万宝宝神清气爽，全身法力充沛，眼睛亮的能反光。
　　躺在床上，万宝宝在心里嘀咕，昨晚小黑屋里的阿飘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她是谁，是否跟这本小说有什么关联。
　　又或者是，她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
　　时辰差不多了，万宝宝从床上爬起来，将长长的头发卷起，在头顶梳了个道士头。
　　拢了拢身上的长衫，灰色的布料洗的有些发白。据说认了师傅之后，就能换上上元宗的淡黄色长袍了，料子要比灰色布衣软很多。
　　爱美是女士的天性，就算重活一辈子，万宝宝也是个爱美的女士。
　　昨夜阿飘姐的长衫就很不错，外衫的料子泛着柔光，一看就价值不菲。内衫又薄又轻，在空中微微飘动，非常好看。
　　……就是大晚上的有些渗人。
　　也不知道阿飘姐是真的不在人世了，还是魂魄走丢了。
　　上完早课，小弟子们又开始了每日的修炼。
　　一个接着一个，排队让庞师叔指点道法。
　　等轮到万宝宝，旁边练习的小弟们都围了上来。庞师叔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明显关注着万宝宝的一举一动。
　　在梦里练了一个晚上，万宝宝的右臂早就形成肌肉记忆了。
　　抬臂上举，位置不高不低刚刚好，运力，集中，施法，动作一气呵成。
　　光束犹如流星，优美且尖锐的穿过了靶心。
　　别说新弟子，就连很多过了清朦境二清的修士，都没办法像万宝宝动作这么利索。
　　庞师叔觉得他低估万宝宝了，她岂止是颇有天赋，简直能称为少见的奇才。
　　面对庞师叔的称赞与小弟们的惊叹，万宝宝可一点都不自傲。
　　她哪里是什么天才，她太知道自己是什么鸟了。
　　要是没有小黑屋，她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
　　可惜的是，整个演练场知道真相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还没办法对别人说出实情……
　　总不能说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梦，不但要在梦里练功，还有阿飘会进她的梦里串门。
　　就算她说了，别人也会以为她在开玩笑。
　　万宝宝：……不行，她可不能让这个天才的人设坐实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这么“毫不费力”，万宝宝利用起一切能努力的时间，开始疯狂的修炼，想要营造出“天道酬勤”的假象。
　　但是在庞师叔的眼里，就是万宝宝听进去了他的劝言，即使拥有超越他人的天资，也丝毫不懈怠，勤恳苦练。
　　每当万宝宝与庞师叔无意中对视时，万宝宝都在心里想：看我多用功，我这么一日千里，跟天赋没有丝毫关系，都是靠努力的成果！
　　但万宝宝发现，她这么做似乎一点用都没有，她天赋过人的虚假事实，已经被所有人所接受。
　　除了她自己。
　　万宝宝：这可怎么搞？
　　从演练场出来，万宝宝累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万宝宝。”
　　听见有人叫她，万宝宝揉着胳膊转头，就见几个比她入门要早的弟子走了过来。
　　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在万宝宝眼里都是小孩，万宝宝对待她们的时候通常都很有耐心。
　　但孩子多的地方，总会有几个熊孩子。
　　走过来的几个弟子，在万宝宝的眼里就是欠教育的典型。
　　带头的女孩子十六七岁，叫郭芝山，父亲郭真人是上元宗的长老，她也就属于典型的修士二代，打从出生，这辈子就一眼能望到头了，修仙几百年。
　　“什么事？”
　　郭芝山这孩子有很浓重的修士二代情节，非常看不起平民百姓出身的新弟子。
　　“你一会去主峰打扫屋子。”郭芝山趾高气昂的吩咐道。
　　他们这些小弟子不但要修炼，还要干各种的粗活，刷碗打扫卫生等等都是家常便饭。
　　万宝宝：“我三日前去二灵峰打扫过了。”
　　是她记错了？
　　郭芝山皱眉道：“要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多话！”
　　郭芝山修仙得比万宝宝等人要早，因此庞师叔经常会让她帮忙给新弟子们分活儿。
　　小小年纪，面容竟比恶婆还刁蛮，就是找揍。
　　万宝宝点头：“行，我去就是了。”
　　她来这么久，就没去过主峰，刚好去看看。
　　郭芝山哼了一声，带着她的几个小跟班，耀武扬威的转身走了。
　　万宝宝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无所谓的想，这小丫头，估计是见庞师叔夸她，自尊心受挫了，才来刁难她。
　　真是孩子气……她礼尚往来，得给这熊孩子上一课。
　　-完-


第7章 去主峰
　　◎    上元宗四周山峰连绵，灵气充裕，山与山之间，若是靠步行，一天一夜都走不完一个来回。
　　……◎
　　上元宗四周山峰连绵，灵气充裕，山与山之间，若是靠步行，一天一夜都走不完一个来回。
　　像万宝宝一样的新弟子，若是想到别峰去，都得由师叔师兄们带领着过去。
　　前几天去二灵峰打扫铸剑所的时候，万宝宝就是跟着一个小真人，一路蹭过去的。
　　小真人才升到腾云境一清，自己驭剑都左摇右晃，更别说载着一个万宝宝。
　　最后还是向庞师叔借的法器，类似阿拉丁神灯里的黄色大飞毯，坐在空中又稳又快，只要不往下看，万宝宝还是非常享受在空中飞行的。
　　就像坐了一架消音直升机，把顶掀掉了而已……
　　很是锻炼胆色。
　　万宝宝出发前先去了趟茅厕，以防在高空中突然想上厕所，那就真变成“人工降雨”了……
　　每次上茅厕，都会激发万宝宝想快点升到清朦境二清的决心。不吃不喝了之后，是不是就不用上厕所了？
　　享受过现代抽水马桶的人，实在对茅厕无福消受。
　　“真人，我第一次去主峰，离我们这儿远吗？”
　　盘腿坐在大飞毯上，万宝宝问前方兼职司机的小真人。
　　也许在小黑屋里被天旋地转的折磨惯了，如今在云端飞驰，万宝宝竟有余裕聊天。
　　小真人腼腆的笑着道：“莫叫我真人，我还差得远呢。我比你们早入宗数年而已，按辈分来说，是亮字辈，你就叫我……亮师兄吧。”
　　万宝宝脆生生地道：“亮师兄，你经常去主峰吗？”
　　亮师兄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端正，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每年的大小庆典，所有弟子都要去主峰的，你才来不到一年，恰好袁宗长又闭关，才一直没机会去主峰。”
　　万宝宝听的津津有味，兴致勃勃的问道：“主峰大吗？”
　　亮师兄猛点头道：“当然大，有能容得下上元宗所有弟子的演练场，还有后山打坐林，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差点迷路了。”
　　万宝宝捧场的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微弯，十分灵动。
　　万宝宝接着问道：“那师兄知道我今天去打扫哪儿吗？”
　　可千万别是演练场，或者那什么打坐林，她一个人干到天黑都干不完！
　　亮师兄疑惑的道：“你不知道吗？”
　　万宝宝一脸傻白甜的笑容道：“没人跟我说，芝山只让我来打扫，并没嘱托我其他事。”
　　亮师兄挠头道：“不对啊，你们来主峰之前，都要交代清楚啊。”
　　主峰那么大，不提前交代清楚的话，去了往哪儿走都不知道。
　　万宝宝：“是吗？可能她忘记了吧，前几天芝山让我去二灵山打扫铸剑所，也未交代什么，还是亮师兄你带我去的，你忘了？”
　　这么一说，亮师兄还真想起来了这回事。
　　他疑惑的皱眉，按照里说，新弟子都是轮番去各大峰打扫，并不会太频繁，以免影响他们修炼打基础。
　　万宝宝笑着道：“我正好从未去过主峰，早就想去看一看了。”
　　心里却想，郭芝山这小丫头，是故意什么都不说，等她到了主峰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也使不出什么其他招，顶多就是针对你，给你添点堵。
　　幸好万宝宝提前跟亮师兄说了一嘴，待到了主峰后，亮师兄带她去找主峰安排杂事的吕真人。
　　吕真人查看了一下本子，说道：“今日就剩裘泱真人的院落未扫了，可裘真人的院落有些大，你一个人能扫完吗？”
　　听到裘泱的名字，万宝宝反应了两秒，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男主角吗！
　　穿越到书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故事主线人物的名字，不由得愣了数秒。”
　　也不知道男主角的院落有多大，她可不敢打包票都能干完，只能笑着道：“……我手脚还算勤快。”
　　吕真人叫一旁的修士给她带路，亮师兄还有庞师叔交代的事要做，等结束后，再来帮她的忙。
　　明明是乍暖还寒的初春，主峰的枝头已经开满了粉白色的花朵，翠绿的枝条迎风招展，好一处世外桃源。
　　沿途经过的亭宇楼阁设计精巧，做工考究。湛蓝的瓦片，油润的赤釉，犹如画卷中的瑰丽景象。
　　万宝宝：这和她住的大通铺，简直是两个画风。
　　穿过缤纷的百花丛，眼前是一座一眼看不到底的院落。
　　“就是这了，右边侧房里有打扫用的物件，不要随意挪动屋内的摆设。”领路的修士简单的说明后，有些奇怪地道：“平日里少说都要四个人，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罢了罢了，你动作快些吧。”
　　万宝宝：……
　　怎么说呢，男主住的这个院落，至少有她住的大通铺十个大，还不算周边的观赏景观。
　　本来已经在心里琢磨怎么“黑”郭芝山的万宝宝，在看到屋内的情况后，怒气陡然消了三分之二。
　　不是因为她突发善心，而是裘泱的院落太干净了。
　　前院右侧是杂物房，清扫工具之类的东西都堆在这，左侧房内有个灶台，看起来像伙房。
　　万宝宝就没看见过这么干净的伙房，灶台连生过火的痕迹都没有，灶膛里干干净净，垫些茅草都能直接养鸡。
　　进了第一道院门，左侧是个池子，里面池水清澈见底，乳白色的石子映衬着翠绿的池水，看起来就像一锅珍珠翡翠白玉汤。
　　可就是一条鱼都没有。
　　万宝宝蹲在池边探头看了半晌，别说鱼，池子里看不见一条活物。
　　那这个池子是干嘛的？养石头？
　　真人的快乐，凡人真的体会不到。
　　与池子相对的，是一座石亭。亭子周边插了几株翠绿的竹子，很适合坐在亭子里喝酒吟诗。
　　再往前走是正厅，左右两排椅子，木质柜子里摆着些书籍和瓷器。
　　穿过正厅，来到后方的院落。
　　左侧书房，中间卧室，右侧房里放了一个大木桶，应是用来泡澡。卧室有道后门，直接通向后院的练武场。
　　练武场侧方的大树下，还有用于打坐的蒲团。
　　万宝宝从前院走到后院，居然没有一个房间有必要打扫。
　　因为她打扫前后，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她扫帚翻飞，打扫完比打扫前的灰还要多……
　　裘泱一个大男人的房间，居然能干净成这个样子！
　　被褥整齐的铺在床上，就像酒店的标准客间，根本不像人住的。
　　万宝宝象征性的扫了扫地，就麻溜的从裘泱的卧室退了出来。
　　她一个内心成年女性，在一个单身男人的卧室待太久总是不太好，虽然她是个保洁……
　　按照原着剧情，裘泱很受上元宗袁宗长的器重，不但将上元宗托付给了他，还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袁椿嫁给了他做道侣。
　　单是看这四进的院落，就能看出袁宗长有多偏爱裘泱。
　　小说里将裘泱描写成了一个拥有极高天分的奇才，说得简单点，就是祖师爷赏饭吃。
　　短短三年时间，就从清朦境升到了甄圆境，到哪都得被人叫一声裘真人。
　　裘泱的书房非常整洁，书桌，木椅，书柜，和一盆绿叶。
　　书柜上只放了几本道法相关的书籍，墙上没有挂什么字画，干净整洁。
　　只有书桌的砚台边，放了几颗打磨光滑的石子。
　　万宝宝拿起石子看了看，就是普通的黑色石头，桃核大小，光滑圆润。
　　没想到，裘泱还有盘石子的爱好，很老干部风。
　　糊弄完了书房，万宝宝看了眼太阳，她得抓紧时间了，还要回去吃晚饭呢。
　　与此同时，一个人正脚踏翠绿的宝剑，向着这个院落飞来。
　　衣袂翩飞，随风而动，身姿卓辰。
　　将打扫工具归位，万宝宝在门口等了片刻，并没有看到亮师兄的身影，看来他还没有忙完。
　　干点什么打发时间？
　　万宝宝没有在别人家里乱翻的习惯，看了一圈，她走向了池塘。
　　弯腰将手探入水中，冰凉凉的池水没过手指和手背，万宝宝从池底掏了一把莹白色的石子。
　　将石子拿到眼前看了看，晶莹剔透的石子犹如小荔枝肉，非常漂亮。
　　微微弯曲膝盖，万宝宝右手高高抬起，一个发力，莹白色的石子便向前飞去，在水面上接连打起了数个水花，才落入了水中。
　　果然，施法有所提升之后，连打水花都这么帅气。
　　在万宝宝还想再试一次的时候，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万宝宝身体一顿，抬起的右手慢慢落下，弯曲的双膝站直，兴致盎然的表情瞬间收敛。
　　身后男人的声音微低，慢悠悠的，听起来很是从容。
　　她没听过这个声音，显然不是应该来跟她碰头的亮师兄。
　　万宝宝慢慢转过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对襟领口，衣料泛着浅浅的光泽。
　　视线一点点向上抬，修长的脖颈，喉结圆润的鼓起。
　　菱角分明的下颚，血色稍淡的薄唇。
　　鼻翼偏窄，鼻梁高挺，双目犹如上好的墨玉，泛着淡淡的光。
　　就这长相，不是主角都说不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回答？
　　……家政服务？


第8章 裘真人
　　◎    摆事实讲道理，但凡裘泱早回来半刻钟，万宝宝一定还在某个房间埋头苦干。    谁知他……◎
　　摆事实讲道理，但凡裘泱早回来半刻钟，万宝宝一定还在某个房间埋头苦干。
　　谁知他不早不晚，偏偏在她干完体力活打算松口气的时候回来了。
　　就连保洁阿姨干完活都得耍耍手机，她鸡蛋里挑骨头的扫了一个多时辰，想休息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裘泱的屋子那么干净，想找点能打扫的犄角旮旯很是费眼力。
　　但这些混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说不口是万万不能的。
　　作为曾经多年的社畜，万宝宝在新人时期上班开小差，被领导捉住是常有的事情。
　　至于后来……不是不开小差了，是她的技艺高超，脸皮也变厚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许多事情不应该上班来做。
　　如今一朝重新变菜鸟，新弟子万宝宝及时做好面部表情管理，稚嫩的脸庞流露出少许迷茫，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裘真人？”
　　几乎在开口的同时，万宝宝将背在身后的手张开，几枚还没来得及扔的白色石子从掌心落下，掉在了池边的草地上。
　　裘泱身姿挺拔，身姿颀长，万宝宝不抬头的话，最多只能看到喉结。
　　裘泱微微点头，视线在万宝宝的脸上扫了一圈，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这事不能揭过不提吗？
　　万宝宝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方才在看这池塘是否需要打扫。”她丝毫没有心虚的接着说：“其余房间都已经打扫完，就剩池塘还未打扫。”
　　裘泱：“哦？池塘还需打扫？”
　　万宝宝讨喜地笑着道：“师兄有所不知，这池塘是死水，容易生藻类，若放久了，还会变臭呢。”
　　这事万宝宝还是听原来公司的老客户说的。
　　客户家里资产颇丰，在郊区造了一个小园林，中间挖了一个人工池，夏天养鱼，冬天全都捞起来炖豆腐，美其名曰，拥抱自然。
　　万宝宝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个客户有一阵子经常谈论园林里的这个池子。
　　说是臭烘烘的，周边杂草又多，得去配个过滤器，还要买大麦秸秆提取液。
　　说了几次之后，乙方万宝宝就明白了。
　　过了几天，带着下属亲自去登门拜访了，在烈日炎炎下拔了好几个小时的杂草，连过滤器都刷的光可鉴人……
　　老客户很高兴，对万宝宝的“业务能力”赞不绝口。
　　万宝宝也不是很明白，这么有钱的老板，怎么就不能请专业人士来打扫呢？偏要让他们来义务劳动，占便宜没够。
　　好在后来双方合作的非常愉快，万宝宝的奖金因此多出了许多个毛爷爷。
　　这厢，裘泱听了她的话，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可否告知，要如何打扫？”
　　要是在现代，万宝宝会直接度娘一下，给他一个专业打扫人员的联系方式。
　　可在连风力发电都没有的修仙世界，万宝宝只能告诉他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法子：“若是想要彻底清扫，需要将池中水舀干，将池底的植物和藻类清除干净，再将水灌回去即可。”
　　裘泱眼睑微垂，点头道：“不知以修士你来看，我这池子是否需要彻底清扫？”
　　万宝宝可不想给自己找活，那么大个池子，一桶水一桶水的挑，一天一夜都干不完。
　　她笑着道：“我方才瞧过了，池水清澈，并无藻类，无需清扫。”
　　裘泱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说道：“我搬来这院落少说有三年，从未打扫过，想必池底已经积了许多脏污。”
　　万宝宝的笑容逐渐凝结：……
　　什么意思？
　　他这话是让她扫的意思？
　　一向机灵的万宝宝此时变得无比迟钝，仿佛没听懂裘泱话里的意思。
　　“不脏不脏，池水一点异味都没有。”万宝宝屈膝蹲下身，从池塘里抓出几颗石子，摊开手给裘泱看：“您看，这石子干干净净，池底一点藻类都未生，根本不用清扫。”
　　白白的手心里托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小石子，看起来水灵灵的。
　　裘泱视线从石子上滑过，面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这可不见得，你若是将石子全都移走，池底满是绿藻和淤泥也说不定。”
　　万宝宝：……这下好了，不但要挑水，还要搬石头。
　　她只是扯了个借口，这会都要化身成愚公了……
　　如果不是万宝宝知道这本小说的男主角是裘泱，而裘泱是一个君子如玉，坦坦荡荡的人的话，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玩她？
　　就在万宝宝思考这要如何改变他的异想天开，又或者怎么将换池水的活“让”给郭芝山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突然笑了。
　　听见笑声，万宝宝抬头看去。
　　不愧是书中写了好几行外貌描写的男人，裘泱生得凤目浓眉，原本血色稍淡的嘴唇染上了一抹淡红，自有一股风流。
　　尤其是一口大白牙，牙龈一点萎缩的迹象都没有……
　　裘泱笑着道：“不诓你了，下次可莫要在池塘打水花了。”
　　万宝宝：“……”
　　见万宝宝的笑容僵在脸上，裘泱又笑了：“你可知道，我这池子是做什么的？”
　　一条鱼都没有，她怎么知道是做什么的。
　　万宝宝莫若两可道：“……赏水中月色？”
　　裘泱笑意微收，如墨玉般的瞳孔稍暗，低声道：“养水鬼。”
　　刚好一阵凉风拂过，深红色的夕阳静静的洒在院子中，所有的事物都被镀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阴翳。
　　鸡皮疙瘩顺着小臂往上爬，万宝宝将手里的石头飞快的扔回池子，扯出一个笑容道：“真人说笑了。”
　　裘泱缓缓弯下身子，在万宝宝的注视下，捡起了一颗落在他脚边的石子，慢悠悠的扔回了水中。
　　万宝宝咽了口唾液，觉得空气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裘泱直起了身子，诡异的气氛一扫而空，他笑道：“吓到了？上元宗四周布满结界，别说鬼，就是魂魄都钻不进来。”
　　万宝宝：……不知当不当讲，我就是莫名其妙地穿过来的……完事呢，我的梦里还有一只飘。
　　这上元宗的结界，是不是有漏洞啊……
　　裘泱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道：“这池子里是寒玉，一年四季舒适冰凉，我夏日常常在这里泡脚。宗里许多长老，就连宗长都来泡过。”
　　想起自己方才把手伸进池子里霍拢了半天，抓了一把又一把的石子，还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她还想什么来着，哦，想这石子像小荔枝肉……万宝宝的心中不由得沉默了半晌。
　　在她颇带希翼的目光下，裘泱擦完了手后，将手帕揣进了衣襟里，完全没有借给她的意思。
　　万宝宝：“……裘真人，我想洗洗手。”
　　她总不能带着这么充满“脚气”的手回去。
　　裘泱眼中带着笑意：“去吧。”
　　万宝宝双手左右分开，像小朋友一样跑进了伙房。那有一大缸清水，刚好用来洗手。
　　她并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的同时，一脸笑意的裘泱便卸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背影。
　　笑起来像黑曜石般的眼珠，一旦没了笑意，便变得十分冰冷。
　　裘泱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抓，碧绿的池水中悄悄地漂浮起了数颗石子，正是方才万宝宝抓过的那几颗。
　　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紧，晶莹剔透的石子在空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一点点的碎成了粉末，被风一吹，便什么都不剩了。
　　等万宝宝出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甩干净手上的水珠，这次万宝宝什么都不敢动了，乖乖在门口等着亮师兄来接她。
　　亮师兄姗姗来迟，用飞毯载着她往回赶。
　　亮师兄将庞师叔叮嘱他的事都办好了，兴致勃勃的与万宝宝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裘泱。
　　亮师兄听说裘泱回去了一次，一副迷弟的口吻道：“师妹你可看到了裘真人驭剑飞行？”
　　万宝宝：“……未曾。”
　　亮师兄可惜道：“裘真人的驭剑术炉火纯青，难得一见，师妹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万宝宝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忙着打扫，连裘真人回来了都未曾发觉。”
　　亮师兄：“裘真人可曾与你交谈？”
　　万宝宝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寒暄了数句。”
　　两人面对面说了半天，没一个人说真话……
　　亮师兄虎目一亮，羡慕的转过头。
　　飞毯的行进速度很快，亮师兄一头长发向万宝宝的脸上飞，甩了她一脸。
　　“裘真人，他，他说什么了？！”
　　万宝宝看向前方黑发漫天，黑藻怪一样的亮师兄，往后挪了挪，防止他的头发再拍她脸上。
　　“……讲了讲池塘。”
　　亮师兄：“池塘？”
　　万宝宝：“……打扫池塘的事情。”
　　亮师兄：“没说其他的？”
　　万宝宝：“没有。”
　　亮师兄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又问道：“裘真人的谈吐如何？”
　　万宝宝回想着道：“挺……活泼。”
　　亮师兄歪了歪头：“活泼？是风趣之意？确实，在主峰的弟子们常说裘真人谈吐风趣，言之有物。”
　　万宝宝心想：我可没说啊，那是你自己臆想的。
　　要按她来说，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跟裘泱的气场很不合。
　　为了不搅乱主线剧情，她还是离主角们远点吧。
　　可惜天不随人愿，当天晚上，郭芝山这小丫头趾高气扬的又来了，告诉她明日还得去主峰做活。
　　万宝宝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看着郭芝山洋洋得意的嘴脸，万宝宝心想：她还想着怎么能一次制服她，没想到小丫头又给她送了个机会。
　　别急，明天就收拾她。
　　-完-


第9章 白莲花
　　◎ 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或早或晚，必须让他犯我手里。
　　虽说善恶到头终……◎
　　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或早或晚，必须让他犯我手里。
　　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但报应总归来的太慢，不如自己动手。
　　今日事今日毕才好。
　　想好了第二天的事，万宝宝端着盆，快速地冲进了洗漱房。
　　新弟子们有专门洗澡的洗漱房，男左女右，中间隔着两道石墙，保证什么声音都传不出来。
　　洗漱房外有烧水用的灶台，谁想用热水就自己烧。
　　用热水打湿布巾，万宝宝快速擦了个澡，想着等以后自己有房间了，一定要弄个淋浴，冲个够。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万宝宝拢了拢外衫，钻进了被窝里。
　　她今天为了表演“天道酬勤”，本身运动量就比平时大，又去主峰走了一遭，确实有些疲累了。
　　双眼一闭，再有意识时，又回到了梦中的黑小屋。
　　白天练，晚上还得练，她这么用功，要是不能学有所成，她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万宝宝先是检查了一圈四周，不知阿飘姐还在不在。
　　刚转头，就看到了距离靶子不远处的阿飘姐，她像交警一样笔直的站在那，空洞的双眼依旧茫然的看向前方。一副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去的迷茫模样。
　　……上元宗这么严的结界，她是怎么飘进来的？
　　阿飘姐若只出现一夜，那只能说明是个偶然，但她居然今日还在，摆明了是打算在小黑屋里常驻了。
　　好在阿飘姐除了颇有存在感之外，不动也不叫，静静的矗立在一角，就像监督她学习的班主任……
　　万宝宝遥遥向阿飘姐做了个揖，小声道：“……只要你别吓唬我，一切都好说，也别突然变成鬼模样，我受不住……这屋里你白天随便用，叫鬼朋友来做客……来做客也可以，只要别让我看见就行。你发你的呆，我练我的法，咱们和平共处，你好我好大家好。死者为大，我先给你施个礼，我这人向来大方，你就不用回礼了。”
　　阿飘姐依旧维持望夫石的模样，眼珠子眨都不眨。
　　万宝宝点头：“行了，我就当你听懂了。看你这么美丽端庄，想必生前也是知书达理的闺秀，当飘了，也要文静端庄才好。”
　　单方面通知完阿飘姐这个住户后，万宝宝便继续开始练习施法。
　　刚开始她还会分神注意阿飘姐，到后来就无暇看她了，因为靶子又有了新花样。
　　昨夜还变大变小，离远靠近这样初级玩法，无论怎样变化，它始终保持在一个特定的位置，而今日的靶子，居然开始动起来了！
　　先是小幅度的慢慢移动，随着万宝宝命中率的增加，靶子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万宝宝觉得自己仿佛在打地鼠，而地鼠突然间像喝了风油精一样，开始发疯了……
　　这是地狱模式吗？！
　　按照小黑屋的一贯作风，她没有选择玩与不玩的权利，只有“搞定”和“待会搞定”的选择。
　　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望着空中飞蹿的靶子，万宝宝深呼一口气，手撑地爬了起来。
　　既然她的眼睛捕捉不到靶子的动作，她那曲线救国，跟着靶子跑总可以吧？
　　想法很简单，做起来却很困难。
　　万宝宝的身手还算灵巧，但在靶子面前，却显得十分笨拙。
　　可是没有关系，万宝宝能感受到，自己的动作正在逐渐加快，集中力与呼吸频率达到了奇迹般的融合。
　　灵光一闪，她突然就有些懂了“施收散凝”中“凝”的含义。
　　若是有风，就把自己想象成风，若是有水，那自己便是水，感受天地间的万物，成为他们，并运用他们。
　　万宝宝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仿佛变成了一缕风，在黑暗的小屋里迅敏的移动。
　　快起来不可思议的靶子，行动轨迹逐渐与她同步。
　　不是靶子变慢了，而是她变快了。
　　伸臂，运功，施法。
　　一直呈现直线的光束，忽然就有了弧度，仿佛注入了生命一般，沿着万宝宝移动的身姿，灵动的飞驰而出。
　　亮晶晶的光束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弧线，稳稳的射入了靶子的正中心。
　　成了！
　　这并不是碰运气，万宝宝知道，她中了一次，便会中第二次。
　　直到某一天，百发百中。
　　高空中的阿飘姐静静的望着她的方向，涣散的瞳孔中没有聚焦，透明的眼球里，微弱的反着施法的光束。
　　一条条光束的中间，是额头冒着青筋，咬牙坚持的万宝宝。
　　没有一日可成的道法，如果有，也会如沙子堆砌成的塔楼，经不得强风的吹拂。
　　就算有再高的天赋，也要千锤百炼，方可成大道。
　　磨炼的不再是□□，而是神魂。
　　万宝宝的动作越来越轻盈，眼神越来越灵动，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法韵。
　　……
　　“吱吱吱。”
　　鸟儿站在翠绿的枝头，臻首左右摇摆，探到羽翅下，啄了啄羽毛。
　　万宝宝蜷了蜷脚趾，在床铺上伸了个懒腰。
　　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连头皮都是舒适的。
　　要是没有一晚上练习的记忆，她会更加愉快。
　　照常的早课与练习，当万宝宝在演练场施出弧形光束时，庞师叔彻底被震惊了。
　　这是何等的天赋？
　　别人苦练数年都未必能将施法做到如此熟稔，而万宝宝不过是个入宗不到一年的小弟子。
　　庞师叔激动的抚着原本就不多的胡子，心里想：他一定得让宗长收万宝宝为徒！
　　不远处的郭芝山又妒又气。
　　她顶着郭真人女儿的名头长大，再加上资质上乘，从小便及其骄傲。
　　作为修仙二代，她起步的要比别人早，所以心里不大能瞧得上那些寒门出身的小弟子们。
　　她还曾跟她爹夸下海口，她一定会是乏字辈里第一个过清朦境二清的修士！
　　新弟子中，唯一能与她一争的只有朱灵，但朱灵某些方面不太灵光，悟性不够，因此郭芝山总是领先她一截。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到清朦境二清了，谁知半路跳出来一个万宝宝！
　　说起万宝宝，郭芝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万宝宝看起来傻乎乎的，平时跟没睡醒一样，回房倒头就睡不说，吃饭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还记得早课时，庞师叔问她们为什么要修仙。
　　那当然是为了悟出天道，成为一代大能啊！
　　谁知那万宝宝却道：“……因为不想上茅厕。”
　　所以想早点辟谷。
　　郭芝山：简直荒唐！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修仙？！
　　可就这么一个酒囊饭袋，突然间就开窍了！
　　郭芝山为了得爹爹一声夸奖，每天练到深夜，竟还不如万宝宝自己悟出来的有成效！
　　她心理自然便失衡了，想着怎么才能拖住万宝宝的进度。
　　昨日她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可待她看到累的无精打采，一心只想睡觉的万宝宝时，郭芝山突然就想出来了一个主意。
　　多让她做点活，让她没精力练习不就好了吗？
　　就算郭芝山再嫉恨，但她一没经历过职场，二没看过宫斗剧，说白了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小姐。
　　她没想过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在万宝宝面前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也没想过，若庞师叔知道她滥用职权，又会何等失望。
　　所以待庞师叔晚上将她叫过去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只是找她有事而已。
　　话说数个时辰前，万宝宝奉着她的指示，等着其他师兄载她去主峰做活。
　　在引路的师兄中间，她一眼就看到了一脸正气的亮师兄。
　　万宝宝激动地跑了过去：“亮师兄！”
　　亮师兄正在用小扫把给飞毯掸灰，听见万宝宝的声音，笑着道：“真巧，师妹这是要去哪儿？”
　　万宝宝解下身后背着的小包袱，打开后，里面都是打扫用的工具，抹布，掸子。
　　“我去主峰做活，昨天用的工具不顺手，就带上了自己的。师兄，你今天也引路吗？”万宝宝明知故问道。
　　引路的师兄一共就三个，受庞师叔器重的亮师兄向来是雷打不动。
　　毕竟飞毯也算个宝贝，总得让自己人驾驭才放心。
　　“做活？”亮师兄眉头一皱：“你怎么又去做活？昨日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万宝宝笑着道：“是啊，芝山似乎有些忙，今日便也让我去。”
　　亮师兄奇怪道：“她忙什么？”
　　这些小弟子们除了修炼，便是做点杂活，有什么可忙的。
　　万宝宝歪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但她总不会骗我才是。”
　　亮师兄虽然为人憨厚，但并不傻，相反他大智若愚，很容易看透本质。
　　作为给小弟子们分活的郭芝山，经常会去与庞师叔交谈，亮师兄也与她打过交道，还算了解她的脾性。
　　亮师兄望着一脸单纯的万宝宝，开口道：“你连着两日去做活，还有时间修炼吗？”
　　万宝宝笑道：“虽是累了些，我晚上回去再练就好，月色当空，别有一番意境。”
　　亮师兄一听，这不就是熬夜练到大半夜吗？！
　　看着万宝宝的小身板，天天这么熬，怎么吃得消？
　　亮师兄关心道：“你莫要逞强，要是有什么，可以与我说。”
　　万宝宝眼睛一亮道：“还真有一事。”
　　亮师兄：“何事？”
　　万宝宝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日在主峰给我引路的真人说，裘泱真人的院落通常都是要四人打扫。我昨日一人，做起来确实有些吃力，不知今日，师兄能不能帮我跟吕真人说说，给我分个小屋子。”
　　……明知需要数人，却只让万宝宝一人来干。
　　回想起万宝宝昨日什么也不知，就被派到主峰来的事，亮师兄意识到，万宝宝明显就是被欺负了！
　　亮师兄立即道：“师妹不用担心，师兄自会帮你去说，这是应当的。”
　　亮师兄心里想，待他回来，一定得去向庞师叔禀报此事，怎么能让郭芝山如此肆意！
　　万宝宝笑着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既不用去裘泱那，也变相给郭芝山穿了小鞋。
　　一箭双雕。
　　但只靠亮师兄谏言，力度还是不够。
　　于是，“操劳过度”的万宝宝，在知道分给她的活，是顶着大太阳擦长廊的柱子时，找了个机会，直接“晕倒”了。
　　亮师兄还好没走远，听到“噗通”一声，再回头时，万宝宝已经倒在了地上。
　　瞧着万宝宝“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庞，正直的亮师兄立马脑补出了她辛苦劳作，彻夜修炼，体力不支晕倒的一系列剧情。
　　简直比实际情况还要有声有色。
　　正所谓故事来源于生活，一点都没错。
　　被搬到飞毯上的万宝宝：嗯，还是躺着舒服。


第10章 搞事情
　　◎    躺在柔软的飞毯上，清风拂过面庞，若不是装晕，万宝宝简直想哼哼一首小曲。    舒服，真……◎
　　躺在柔软的飞毯上，清风拂过面庞，若不是装晕，万宝宝简直想哼哼一首小曲。
　　舒服，真舒服。
　　等以后她升到腾云境，她一定要给自己整个大垫子。别人是驭剑飞行，她要驭垫飞行，能躺着绝不坐着。
　　正当万宝宝美美的在脑海里想象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是怎么了？”
　　万宝宝：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牵着毯子的亮师兄停下脚步，声音陡然升高：“裘真人！”
　　万宝宝：……
　　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万宝宝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液。
　　裘泱走近，才发现毯子上躺的是万宝宝，他的视线缓缓的从万宝宝的眼皮滑到了身体两侧摊着的双手指尖，说道：“她生病了？”
　　难得见到一次偶像，亮师兄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声音响亮的回答道：“师妹是日夜操劳，累晕了。”
　　裘泱眉梢微动，墨玉般的眼珠盯着万宝宝无意识抖动的眼睑毛，咀嚼般的复述了一遍道：“累晕了？”
　　这三个字说的无比缓慢，听得万宝宝心脏咚咚跳。
　　万宝宝：……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怎么每次撒谎，都能遇到他？
　　俗话说，千万不能跟聪明人玩心眼。
　　万宝宝演的戏，说的谎，只有在亮师兄这样的实诚孩子面前才有用。
　　就凭昨天的初见面，万宝宝就知道，裘泱这人的心眼儿一点都不少。
　　亮师兄点头道：“万师妹不但练功勤勉，打扫也从不假手他人，昨日她打扫完裘真人的院落之后，回去又修炼到了深夜，今天才体力不支晕倒了。”
　　裘泱富有深意地道：“哦？”
　　亮师兄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万师妹生性单纯……似乎是被人针对了，才累成这样。”
　　“生性单纯”的万师妹：……
　　裘泱的“哦？”在亮师兄听来是不知前因后果的疑问句。
　　在万宝宝听来，就是他一句都不相信，似乎还有点看热闹的心思……
　　她不能再躺下去了，万一裘泱戳穿了她的谎，她回去还怎么收拾郭芝山。
　　万宝宝见好就收，先是微微动了动眼珠，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睑，一副幽幽转醒的模样。
　　刚睁眼，她就对上了一双淡定的黑瞳，似乎一点不奇怪她会醒过来。
　　万宝宝硬着头皮移开视线，茫然的看向一旁的亮师兄：“亮师兄，我怎么了？”
　　见万宝宝醒来，亮师兄长舒了一口气：“万师妹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万宝宝在毯子上坐起身，仿佛才发现了一旁的裘泱，微微点头见礼道：“裘真人。”
　　裘泱与她对视片刻，笑着道：“万师妹可要注意身体，若是打扫房顶瓦片时摔下来，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裘泱的这句“万师妹”听得万宝宝直起鸡皮疙瘩。
　　她扶着额头，气若游丝道：“劳烦裘真人担心了，我只是头有些痛，似是有些发热了。”
　　万宝宝方才躺在毯子上晒了会太阳，脸蛋确实有点热。
　　裘泱闻言道：“刚好我院子里有个寒玉池，降温解热最好，万师妹可要用池中水擦擦脸？”
　　万宝宝：……用你们泡脚的池子水给我擦脸？
　　没错了，这厮绝对是看穿了她的谎话。
　　亮师兄在一旁问道：“裘真人，不知这寒玉池水能否饮用？”
　　在亮师兄看来，寒玉池水这四个字听起来就仙气飘飘，定是能治病的好东西。说不定喝了，万宝宝的体热就退下去了。
　　裘泱眼中闪过笑意，附和道：“当是可以，正如你所言，外敷不如内服。”
　　万宝宝：……我的亮师兄啊，真是傻憨傻憨！
　　万宝宝虚弱摇手道：“就不麻烦裘真人了，我这会又感觉有点冷了，亮师兄，我们快回去吧。”
　　亮师兄一听她又冷了，便对裘泱道：“裘真人，万师妹应是伤了风寒，才会忽冷忽热，我还是带她回去给庞师叔瞧瞧吧。”
　　裘泱不再勉强，看着万宝宝道：“无论做活还是修炼，偷懒耍滑要不得，废寝忘食也要不得，身体最重要。”
　　在亮师兄听来，这就是裘泱在叮嘱万宝宝莫要“废寝忘食”。
　　亮师兄重重点头道：“师妹，你可听清裘真人所说？废寝忘食要不得！”
　　万宝宝：……她觉得裘泱想跟她说的，应是前半句的偷懒耍滑要不得。
　　万宝宝深受教会的点头道：“多谢裘真人叮嘱。”
　　裘泱笑了笑，转身走了。
　　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万宝宝看他走远，连忙躺回了飞毯上，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老气。
　　亮师兄这才发现万宝宝的脸色更难看了：“万师妹，你没事吧，你脸色更白了！”
　　万宝宝闭眼虚弱道：“无事，就是有些不舒服，师兄，你让我躺会吧。”
　　快让她躺着歇歇吧。
　　若不是她反应快，这会都要喝洗脚水了！
　　亮师兄驭着飞毯，将她送回了大通铺。
　　亮师兄走了能有两刻钟，庞师叔就来了。万宝宝心知自己啥病都没有，连忙起床说自己无大碍，捂着被子发发汗就能好。
　　庞师叔观她气色正常，就是看起来有点蔫，便叮嘱她还是好好休息吧，修炼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万宝宝：……光躺着也挺累，但师叔都说了，她也不好不从。
　　庞师叔从亮师兄那里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严肃的问道：“方才亮荣说，郭芝山故意为难你，此言当真？”
　　亮荣，便是亮师兄的道号。
　　万宝宝眼角微垂，病恹恹地道：“……我不知道。”
　　庞师叔放缓语气说道：“是她让你前几天去二灵山打扫铸剑所，昨天一个人去打扫裘真人的院落，今天又去主峰做活？”
　　万宝宝踟躇了。
　　庞师叔和蔼道：“你有何话，都可以与师叔说，我自会评断。你没有背后非议他人，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万宝宝犹豫半晌，才点了点头，似是下定决心道：“是，是芝山让我去做活的。”
　　庞师叔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常来说，小弟子们打基础才是正经事，去其他山峰打扫，一个月才能轮到一次。
　　郭芝山为什么这么做，庞师叔也能猜出个大概。
　　晚上，郭芝山就被庞师叔叫了去。
　　过了一会，便有小弟子来传话，说是让万宝宝也过去。
　　万宝宝躺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是朱灵给她打回来的。躺也躺够了，她得去把这事给了结了，省得这小丫头总闹幺蛾子。
　　不吓人，但烦人。
　　要是总让她去主峰，那说不定就经常能碰见裘泱。
　　……这可不行，总见裘泱，会折寿的。
　　万宝宝被引到了庞师叔的书房，刚进屋，就看到了一旁的郭芝山。
　　平时趾高气昂的郭芝山，此时咬着下嘴唇，红着眼眶站在那，见万宝宝来，便死死的瞪她。
　　呦，看来是被训了。
　　凭郭芝山这么高的自尊心，今晚回去少说得哭两场，还得找借口休息几天。
　　万宝宝先向庞师叔见了个礼。
　　庞师叔还没说话，郭芝山便带着哭音嚷道：“你污蔑我！我才没让你一个人去打扫裘真人的院落！”
　　这话说得，虽不是郭芝山让她一个人去打扫裘泱的院落，但昨天就剩他的房间没扫了，四舍五入，也就变相是她吩咐的了。
　　万宝宝不欲与她多说，而是看向庞师叔，慢条斯理道：“昨日是亮师兄带我去的主峰，临走前，芝山未曾告诉我要打扫何处，也未说过要几个人，待到了主峰，是亮师兄带我去找的吕真人，当时便只剩裘真人的院落了。”
　　庞师叔看向亮荣，亮荣连忙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带万师妹去找了吕真人，否则她连去哪都不知。”
　　万宝宝心里想：芝山，快，再吼两嗓子！热热场子！
　　这种双方对峙的场面，可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相反，越失态的人，思维逻辑和表达能力越是会跟不上趟。
　　庞师叔不听还不打紧，听完后皱眉道：“芝山，万宝宝为何会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去主峰，要叮嘱些何事，我未曾告诉过你吗？”
　　郭芝山也是被气坏了，一时间什么都不顾了，也就忘了是自己有错在先。
　　她哽咽着道：“知、知道。”
　　庞师叔：“知道你为何不说！”
　　郭芝山属于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越被骂就越犟，歪着脖子站在那，非常硬气。
　　万宝宝：如果不流眼泪的话，就更硬气了。
　　看郭芝山在那歪着脖子流眼泪，万宝宝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
　　庞师叔却一点都没心软。
　　他认为郭芝山利用自己赋予她的权利去欺负别人，是有违大道义的行为！一定要严惩！
　　庞师叔知道郭芝山很骄傲，以为是年龄小的原因，过几年就好了，谁知道却越长越歪！这要不好好管教，以后酿成大错就槽糕了。
　　“芝山，从明日开始，你不用再负责给新弟子们分活计了。”
　　郭芝山一听，眼泪流的更快了。
　　万宝宝：这流的，赶上点滴了。
　　被撤活这么丢人的事，就好像是在全班同学面前被老师撤个班长一样。
　　对郭芝山这种死要面子的青春期叛逆少女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在现代，郭芝山这样的富二代，任性点的，可以换个班级，甚至是换个学校从头来过。
　　但在这可不行，她总不能不修仙或者换宗门，前者是打她爸的脸，后者是转圈打她爸的脸。
　　庞师叔转头看向万宝宝。
　　看热闹的万宝宝：……嗯？
　　庞师叔沉吟下说道：“万宝宝，从明日起你来给弟子们分活。”
　　万宝宝在小弟子中的人缘很好，完全能胜任这份杂活。
　　万宝宝心想：……别啊，她可不想干家政中心。


第11章 春末来
　　◎万宝宝若接手了这份活，也就等于彻底跟郭芝山结下梁子了。
　　按郭芝山的小心眼，估计以后每次看到万……◎
　　万宝宝若接手了这份活，也就等于彻底跟郭芝山结下梁子了。
　　按郭芝山的小心眼，估计以后每次看到万宝宝分活，都会感觉那是对她深深的羞辱。
　　关键万宝宝可不想给自己多找事，有那时间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去搞童工家政？
　　但这话显然不能实话实说，若让郭芝山知道，她宝贝得不行了的东西，在万宝宝这竟是累赘……小丫头的自尊心得炸裂。
　　万宝宝想了想道：“师叔，我觉得分活这事，比起我，还是芝山最胜任。”
　　郭芝山原本以为万宝宝会兴高采烈地顶了她的活。
　　给所有新弟子分活儿，对官迷的郭芝山来说，是极为有头有脸的事情，没有新弟子会拒绝才是。
　　没想到万宝宝居然拒绝了，这让她惊讶的连眼泪都忘流了。
　　庞师叔问道：“你是不想做？还是怕做不好？若是怕做不好，无碍，我自会告诉你如何来做。”
　　万宝宝摇了摇头，诚恳地说道：“师叔这么信任我，我自然想做。”
　　“那是为何？”
　　万宝宝：“我觉得我来做，未必能比芝山做得好。她修仙早，在新弟子中一向都是佼佼者，除了这次事情，她每次的安排从没有出过差错。”
　　郭芝山该说不说，虽然自尊心强到偏激，很确实很有责任感。
　　想来也是怕做错而失了面子。
　　庞师叔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宝宝年纪小小，竟有如此广阔的心胸。
　　他凝视着万宝宝的双眼问道：“你不怪她？”
　　见庞师叔听进去了，万宝宝再接再厉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我并不知道芝山为何会针对我，但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便好了，师叔不妨再给她一次机会？”
　　你不给她机会，那干活的人就得轮到她……
　　想到那么多小弟子，每天都得给他们分活，还不能重样，还得顾虑到他们的心情和身体状况……这么麻烦的事，万宝宝是绝对不想沾手的。
　　庞师叔看向一旁停止了哭泣的郭芝山，板着脸道：“听到万宝宝的话了吗？你如何想？”
　　郭芝山一时间又惭愧又羞耻，她没有想到，她这么针对万宝宝，万宝宝居然一点都不怪她，还为她说话！
　　郭芝山哭得一抽一抽地道：“师叔，我，我错了，万，万宝宝，是我的不是，我一定改，不再犯了。”
　　庞师叔厉声道：“回去抄十遍德行录！若再做糊涂事，我就带你去见你父亲！”
　　提到父亲，郭芝山惊得打嗝都停了。
　　她最是儒慕父亲，这么丢人的事，可不想让父亲知道。
　　她连连点头道：“定不再犯了。”
　　庞师叔未予置否，说道：“口说无凭，只看你接下来如何为人处世。你要记住，修道先修人，人德若不立，一切皆是虚妄。”
　　郭芝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粗糙的布料划在脸上，把细嫩的小脸擦得红彤彤的。
　　郭芝山转过身，郑重的向她一拜：“万宝宝……”刚哭完的嗓子哽咽着道：“是我狭隘了，多有不是，还望你见谅。”
　　万宝宝白莲花般的说道：“不会，我未曾怪过你。我们乏字辈弟子们可要一条心，精力都用在修炼上，多出几个大能才好。”
　　面带笑容的万宝宝心里想到：行了，终于把活儿推出去了。
　　再说小丫头也吃了教训，想必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了。
　　就算郭芝山再找她麻烦，她也有办法能治得了她。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她直接就去找郭芝山她爸。
　　没看到小姑娘方才吓得，打嗝都停了嘛。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郭芝山经此一事，觉得万宝宝真是光明磊落之辈，竟生出了点钦佩之情。
　　当天晚上，郭芝山还让她的小跟班去给万宝宝送了些点心，目的是给万宝宝赔不是，这两天去主峰干活辛苦了。
　　点心可是好东西，万宝宝都多久没吃过了。也就只有郭芝山这样的背景，才能搞来打牙祭。
　　打开手帕，绿豆糕的香味就传了出来。
　　万宝宝和朱灵裹着外袍蹲坐在外墙角，偷偷摸摸吃点心。
　　朱灵刚开始还不肯吃，吸着口水道：“你这两天累坏了，你自己吃吧。”
　　说实在的，万宝宝这两天还真不累……
　　昨天她在裘泱的院落完全是糊弄过去的，今天更是一根柱子都没擦，直接晕倒了。
　　万宝宝道：“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到屋里会招老鼠的。”
　　朱灵眼睛不错珠的盯着眼前的糕点，道：“我真吃了？”
　　万宝宝直接塞进她手里，自己也拿一块吃了起来。
　　甜，又甜又面，一咬即碎。虽然没有现代糕点的精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总之有得吃就不错了，没有挑剔的条件。
　　朱灵大口吃着绿豆糕，吸着鼻子道：“万宝宝，你真够义气！等以后下山，我带你去我家，请你吃流水席。”
　　瞧着古灵精怪的朱灵，万宝宝笑了：“等到那时，我们早就辟谷了。”
　　别说流水席，就是糕点，估计也是味同嚼蜡了。
　　想要修成仙，总得舍掉些人世欲。
　　等价交换。
　　朱灵恍然大悟道：“对哦。”
　　万宝宝笑着呼出一口气，白色雾气幽幽向空中飘去。
　　这里的天空与现代都市的不同，仿佛天穹更高，星星像撒了满地的糖果一样，到处都是。
　　吃完了绿豆糕，万宝宝刷洗了一番，上床睡觉。
　　刚进入梦乡，就来到了小黑屋。
　　还是一个发疯般的靶子，和永远想静静的阿飘姐。
　　万宝宝认命的热了热身，来，练吧！
　　没有了找茬的郭芝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万宝宝过得很舒心。
　　白日认真修炼，晚上梦里继续修炼，她都怕自己某天原地升天。
　　与之相对她，她的修为也在突飞猛进的成长。
　　清朦境，清朦境一清。
　　转眼她就追上了朱灵和郭芝山的进度，并快速反超了她们。
　　梦中的内容也不再限于疯狂的靶子，小黑屋里的花样越来越多，比如突然出现满屋的火苗，烫得她一边跑一边练习收法。
　　有次跑得慢了一点，屁股都烧着了！
　　还好小黑屋里只有她和阿飘姐 ，就算她的裤子真的被烫成了开裆裤……那就把小黑屋当成公共女澡堂吧。
　　再吓人的恶鬼，相处时间久了之后，也会渐渐变得熟稔，更别提总是文文静静的阿飘姐，一点都不吓人。
　　万宝宝越来越不怕阿飘姐了，有时训练间隙，还会跟阿飘姐聊两句。
　　她在讲，阿飘姐面无表情的望向前方。
　　一转眼就来到了春末，上元宗迎来了两件大事。
　　一是袁宗长出关，二是上元宗与腾阁宗的比试。
　　这躁动的氛围，就连万宝宝他们这样的小弟子也感受到了。
　　每天都能看到空中飞来飞去的修士，有的时候不小心，还能看到他们道袍下的底裤……
　　“万宝宝，你听说了吗，我们也能去看比试！”朱灵激动地说道。
　　修真界大小宗派数不胜数，最有名的当属四大宗派。
　　以上元宗为首，其次是腾阁宗，啸山派和寒水楼。
　　万宝宝就算记不住原着情节，但也知道这种比试之类的活动，一定会悄声无息地走剧情。
　　但凡跟小说主线有交集，她都不想牵扯。
　　万一变成炮灰怎么办？
　　万宝宝：“是哪日？”
　　朱灵：“快了快了！还有十五日！”
　　万宝宝心想：行，那天她一定让郭芝山给她找个距离主峰最远的山峰做活。
　　宗里的人都想去看比试，没人想去打扫。她就为了集体，牺牲小我吧。
　　请务必让她独自绽放。
　　朱灵嚼着花瓣道：“本来据说啸山派也要来的，临时又说不来了。”朱灵遗憾的长叹一口气：“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再看到四大宗派混战的盛况。”
　　万宝宝：……这是什么爱好？就喜欢看群架。
　　至于为什么看不到四大宗派混战，还要从五年前的一次大战说起。
　　这场大战当时震惊了整个修仙界，也是整本小说最开始的楔子。
　　当年鬼门失守，许多恶鬼趁乱溜了出来。
　　四大宗派的宗长齐齐出动，联手重新封印了鬼门，同时代价是惨重的，四大掌门一死三伤。
　　啸山派的掌门死里逃生，如今很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腾阁宗的掌门也休养了一整年，才恢复了往日的修为，就连上元宗的袁宗长，也闭关了大半年。
　　寒水楼最惨，掌门直接元神俱毁灰飞烟灭，如今寒水楼，只能凭着多年根基苦苦支撑，早没了往日的风光。
　　原本每年一次四大宗派的比试，也变成了上元宗与腾阁宗两个门派的对决，这还是五年来的第一次。
　　而比试的内容，就是从各自的门派中，按照四境三清挑选出十二人，分别对战。
　　若只是挑出最出类拔萃的两三个人，那比赛未免太无趣，从弱到强，才能比出一个宗门的总体实力。
　　对于打打杀杀，万宝宝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她知道，这本小书的尾声，会有裘泱大战BOSS婴鬼的戏码，那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万宝宝：……太吓人了，到时她一定得躲起来，苟到大战结束！
　　万宝宝打好了算盘，比试当日她就申请去离主峰最远的齐凌峰打扫，等比试结束了再回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比试即将开始前的三天，她被庞师叔叫了过去。
　　一路上她的右眼皮就一直跳，直觉告诉她准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她一进去，就对上了庞师叔充满慈爱的目光。
　　在庞师叔的颔首下，早就憋不住的亮师兄兴奋地道：“万师妹，我真为你高兴！师叔刚刚替你争取了名额，清朦境一清的弟子里，由你出战！”
　　万宝宝：……不好意思，她想告辞。
　　不是，跟别人对战，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挨打了的话，疼的是她又不是亮荣！
　　万宝宝勉强扯开一抹笑，谦虚道：“谢谢师叔信任，但是，我怕自己的实战经验不够，会拖大家的后腿。”
　　施法的激光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躲不开，她就被迫穿孔了！
　　庞师叔以为万宝宝是谦虚，遂笑道：“你大可放心，师叔对你的实力有信心，同境界的弟子中，无人能出你左右。原本出战的人不是你，师叔可是废了许多力气，才替你要来的机会。”
　　万宝宝：……谢谢你啊，可我对自己没信心！
　　她好说活了三十来年，可一次架都没打过。
　　谁想上就让谁上好了，她根本不想要这种机会。
　　亮师兄也附和道：“真正的交手最能磨炼实力，万师妹，你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就算输了也不怕，努力修炼，下次再一雪前耻。”
　　一老一少两眼冒光的盯着她，仿佛她不答应，就会损失一个亿……
　　万宝宝：完了，气氛烘托至此，有点下不去了……
　　-完-


第12章 送指套
　　◎    万宝宝没有想到，从小到大连拔河都没赢过的她有一天会与别人对打。    如果是私底下一对一怠◎
　　万宝宝没有想到，从小到大连拔河都没赢过的她有一天会与别人对打。
　　如果是私底下一对一的单挑，她会没有任何心理包袱，毫不犹豫地认输。
　　面子是小事，被打了才是大事…
　　但她现在所代表的，可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而是上元宗所有清朦境一清的弟子们。
　　因此，直接将打架斗殴这种行为，提升到了集体荣誉的层面上。
　　哎，愁人。
　　可再愁人，她也得想办法赢了这场比试。
　　庞师叔信誓旦旦地将她推了上去，她就算看在庞师叔的份上，也得全力一搏。
　　万宝宝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她对赛对手的水平。
　　正所谓知己知彼…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
　　谁知庞师叔道：“不到比试当日，无人能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万宝宝：…..就是全靠命的意思？
　　庞师叔充满信心地说道：“你不用担心，凭你的实力，只要正常发挥就不会有问题。”
　　比试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无论对方再厉害，也同样是清朦境一清。
　　同境界的弟子中，法力深厚程度都差不多。
　　所以真正能左右比试结果的，通常是临场发挥与随机应变。
　　庞师叔又道：“这最后三日，师叔会略给你指点一二，你要好好准备。”
　　一二哪够！七□□都未必够！
　　既然躲不过，万宝宝便连忙道：“多谢师叔，不知我们何时开始？”
　　庞师叔一听，觉得万宝宝是求知若渴，笑道：“这就开始？”
　　万宝宝：“请师叔赐教！”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庞师叔给开的小灶，万宝宝吃的香极了。
　　如果说小黑屋里的训练是升级单机游戏，那庞师叔的指点就是高手一对一讲解。
　　万宝宝的天分高，吸收新招式的能力快，这些都是她的优点。
　　与此相对，她入门时间短，实战经验不够。
　　庞师叔就耐着性子给她喂招，一招又一招，一会就练到了夜幕低垂。
　　万宝宝刚开始还跟不上庞师叔的节奏，待熟悉了一会后，庞师叔惊讶的发现，万宝宝已经能逐渐跟上他的施法速度了。
　　万宝宝的修炼方式与常人不太一样。
　　正常人修炼就像吃饭，胃有多大，就能吃多少，再丰富的佳肴放在面前，也没办法多吃。
　　可万宝宝不同，她属于宁可撑死不占盆……
　　她一口气可能吃不下，但她会一直不停的吃，直到把所以东西都吸收进去，再一股脑的消化。
　　庞师叔有所不知，万宝宝之所以这么积极，完全是为了在比试中不挨打……
　　她可以吃苦训练，可以把自己想象成手指会放呲花的钢铁侠，但是她绝对忍受不了疼。
　　一想到对方的施法有可能会烫伤她，万宝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庞师叔道：“师叔我们再练一会可好？”
　　庞师叔十分欣慰，爽快的点头。
　　当天晚上，万宝宝回到大通铺，简单的洗漱一下，倒头就睡着了。
　　梦里起来，她在小黑屋里继续练。
　　万宝宝梦中有了小黑屋以来，头一次这么积极。
　　第二天，上元宗的两件大事之一，袁宗主出关了。
　　宗里有头有脸的真人修士，只要人在宗里，都得去见个礼。
　　像万宝宝她们这样的小弟子，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万宝宝也不想去，一个人在演练场练得风声水起。中场休息喝口水的时候，才发现郭芝山不知何时站在了场地边缘，注视着她的方向。
　　见万宝宝告一段落，郭芝山走上前去。
　　“你知道这场比试原本是我出战吗？”郭芝山开门见山地问道。
　　万宝宝多少猜到了一些，清朦境一清的新弟子就这么多，稍微一想就能知道。
　　万宝宝喝了口水道：“师叔并未告诉我。”
　　郭芝山臭着脸点了点头：“我前些日子犯了糊涂，师叔要换下我，我也无话可说。”
　　万宝宝：还挺乖，看样子不是来找茬的。
　　郭芝山抿了抿嘴唇，继续道：“但你也不要骄傲，虽然你顶替了我，但若真比试，你也未必能赢我。”
　　听到这，万宝宝多少知道小丫头为什么来了。
　　被顶替这事，放谁身上都不会高兴，更别提自尊心这么高的郭芝山。但小丫头上次被师叔罚过之后，思想品德提高了许多。
　　不服气是有的，但没到嫉恨的程度。
　　“你好好比，千万别输了。让别人以为咱们上元宗清朦境一清的新弟子都跟你一样的水平。”
　　多半是面子上过不去，郭芝山说起鼓励的话来也没个好气。
　　万宝宝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笑了笑没说什么。
　　见万宝宝不呛她的话，郭芝山便也不再跟她斗嘴，从裤腰的布兜里掏出来个物件，递给了万宝宝：“拿着，给你的。”
　　万宝宝好奇的接过，仔细一看，是副指套。
　　触感摸起来硬硬的，泛着银白色的光，很像用超细的钢丝编成的。
　　万宝宝：“这不便宜吧？。”
　　万宝宝知道这指套的作用，平时郭芝山的手指上总套着。
　　防止在疲累的时候施法不集中，从而让法力分散伤了自己。
　　郭芝山撇嘴道：“这是我用剩的，觉得不喜欢，扔了也浪费了，你拿去用吧，省得比试的时候施法失败，伤了自己，还连累我们丢人。”
　　万宝宝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指套，一点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明显是新的。
　　郭芝山这小丫头，妥妥的刀子嘴豆腐心。
　　若是叛逆心强点，又或是有自卑情结的人听了她的话，定得被郭芝山这两句话气到不吃嗟来之食。
　　但万宝宝可不会倔强，白给的好东西，她是一定会收的。
　　万宝宝直接就套在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上，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她笑着道：“真不错，芝山，你有好多指套吗？”
　　郭芝山也没有几幅，这东西造价高，还都是给新弟子用的。等过了清朦境二清，能熟练施法，就很少有人会用了。
　　但被万宝宝这么问，她还是梗着脖子道：“十多副吧。”
　　万宝宝夸张道：“那么多啊，能用过来吗？”
　　郭芝山见万宝宝心生羡慕，得意洋洋道：“常用的就两三副，其他的都不用了。”
　　“不用的怎么办？你打算扔了？”
　　郭芝山随口道：“对，扔了。”
　　万宝宝笑了：“扔了也是浪费，给我吧。”
　　郭芝山刚要回答，猛然间反应过来万宝宝说了什么，便是一顿，不可思议的看向万宝宝。
　　万宝宝笑脸如嫣，道：“不用太多，你要是有不要的，再给我一两个就好。”
　　郭芝山：“……这幅指套足够你用到清朦境二清了，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万宝宝：“戴啊，就算升上了清朦境二清，不也有施法失误的时候吗？”
　　郭芝山愣了片刻，道：“都升到清朦境二清了，还用指套，不觉得丢人吗？”
　　就像一个十多年的老骑手，骑自行车的时候带俩辅助轮一样……非常丢人。
　　万宝宝笑道：“丢人不丢人，都是取决于你自己怎么想，肯定不会有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丢人，你说是吧？”
　　郭芝山：“……”
　　有人会这么想吗？
　　但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万宝宝说的还挺有道理……
　　万宝宝接着道：“不着急，你的指套慢慢用，等你升到清朦境二清了，再给我都行。”
　　不出意外，她打算把这个新手标长长久久的戴下去了。
　　她怎么早点没想到？得少出多少力！少吃多少苦！
　　万宝宝心情非常好，对郭芝山道：“芝山，你帮我这么多，我赶明儿一定会回报你。”
　　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尤其郭芝山这小丫头嘴还这么毒，想必不如意十之八九。
　　所以她肯定有能帮得上小丫头的地方。
　　郭芝山：……她若知道万宝宝脸皮这么厚……她肯定不会吹这个牛。
　　她一共才两副指套，到哪儿去给她找旧的？
　　再说，她能有让万宝宝回报的地方吗？
　　另一边，上元宗主峰，正因为袁宗长的出关而一片喜庆。
　　袁宗长所居住的院落旁，是他独生女袁椿的院子。
　　袁椿院落的占地面积不比裘泱的小，光是伺候的丫鬟就有几十人之多。
　　若郭芝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修仙二代，那袁椿就是一出生就生在了金字塔的顶端。
　　“小姐，老爷的出关礼已经备好，您何时动身？”大丫鬟长崎对正在擦剑的袁椿禀告道。
　　袁椿个子高挑，面容姣好，就是神色冷淡，属于标准的冷美人。
　　“裘泱他可去了？”
　　长崎：“裘真人一早就去了，还未出来。”
　　袁椿慢慢地擦着剑，冷声道：“也是，父亲出关，他自然要去奉承献媚一番。我们先不去，等他走了再去。”
　　长崎闻言，欲言又止的看向袁椿。
　　袁椿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淡道：“莫要提我俩的亲事，扰了我擦剑的兴致。”
　　整个上元宗都以为袁椿与裘泱琴瑟和鸣，却无人晓得，袁椿最厌恶的人，应当非裘泱莫属。
　　擦好了剑，袁椿将擦拭布递给长崎，慢慢将剑收回剑鞘。
　　上到长老，下到弟子。
　　这偌大的上元宗，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上元宗姓的是袁，而不是裘。
　　袁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没事，这荒唐的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第13章 暗流涌
　　◎裘泱与许多新弟子一样，是在三年前的一天，被外出游历的修士们带回来的。从刚入宗，他就展现出痢◎
　　裘泱与许多新弟子一样，是在三年前的一天，被外出游历的修士们带回来的。
　　从刚入宗，他就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赋，令许多长老们刮目相看。
　　彼时袁椿并没有将他放入眼中，准确来说，是没有人有资格入她的眼。
　　作为四大宗派之首的上元宗宗长之女，袁椿从出生起就拥有了旁人努力几百年都得不到的一切。
　　她的父亲从小就亲自教导她修仙，一字一句的教她祖师爷留下的道始文。
　　无论是各种珍贵的法宝，还是稀有的武器，她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
　　袁椿一直以为，她的修仙之路会一路顺遂。
　　掌管上元宗，升入梵天境，受万人敬仰，如此这般。
　　然而，命运却从不经意之间进入了转折点。
　　当年鬼门关大战结束，她父亲回宗之后便立即闭关，此后两年，他断断续续的闭关出关，修为大不如前。
　　原本融洽的父女关系，似乎也随着这次大战而有了些许改变。
　　父亲对她的态度日趋冷淡，也不再与她谈论统一四大门派的野望。
　　望着曾经高大的父亲变得如此虚弱，袁椿的心里逐渐冒出了一些明知不该有却蠢蠢欲动的欲望。
　　若是父亲就此衰弱下去，是不是就该她接手上元宗了？
　　袁椿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像毒蛇一般盯着父亲的一举一动，等候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是那一天并没有到来，相反，袁宗主的修为一点点恢复，并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
　　袁椿尽管失望，却没有傻到要弑父，反正上元宗迟早是她的。
　　就是在这时，千年一遇的奇才，裘泱出现了。
　　袁椿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不爱收徒的父亲居然收了裘泱做徒弟，并且毫不藏私的倾囊相授。
　　就是从那时，事情一点一点脱离的袁椿的掌控。
　　裘泱就似那有机缘的鲤鱼，从此翻身一跃，高高的翻过了龙门。
　　相比对人冷淡的袁椿，谈吐风趣，待人和蔼的裘泱在众人心中的声望逐渐升高。
　　有点修为的修士，都会喊他一声裘真人。
　　直到有人向袁宗主建议，不如将袁椿嫁给裘泱如何？有裘泱在，上元宗往后几百年，都能稳坐第一大宗的位置。
　　以裘泱的天赋，升入梵天境是迟早的事。
　　袁椿原以为父亲会拒绝，但没有想到，袁宗主不但极为赞赏这个提议，还要亲自准备。
　　袁椿到这时才感受到，这个上元宗，是不是她的，真不好说了。
　　怎么可以？
　　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上元宗是她的，现在，以后，直到她升仙，都会是她的！
　　袁椿知道，只要裘泱活着，她就很难坐上宗主之位。
　　杀了他？
　　裘泱早不是原来的小弟子，别说杀他，就是伤他都难。
　　就在袁椿无计可施之时，她想到了一件事。
　　父亲书房的密室中，有许多道始文写成的典籍，里面或许会有什么办法。
　　天无绝人之路，她果然在一摞摞典籍之中，找到了一个古老的记载。
　　摄魂之术。
　　只要将这个人的魂魄用勾魂铃勾走，并束缚在某处，用煞气炙烤，这缕生魂便会在不久之后受不住煎熬而灰飞烟灭。
　　他的整个肉身便会成为行尸走肉，在数月后油尽灯枯。
　　由于摄魄之术太过残忍，记载的页面下方，留有一串红色的苍劲字体。
　　此等邪法，凡修仙者，不可沾染。
　　捧着这份典籍，袁椿放声大笑。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但是，勾魂铃的做法却有些难。
　　首先，她要找到一个冤死之人，待七七四十九天后，将头顶从百会穴撬开，再取出头骨碎片做铃铛的铃舌。
　　此铃由冤鬼之痛幻化而成，莫说生魂，就连活鬼都能招来。
　　可世上的冤死之人哪那么好找，还要恰好死七七四十九天。
　　袁椿思量了几日，都没有想到好法子。
　　这日，她无意中往窗外看去，刚好看到枝头上的鸟儿正在吃虫子。
　　虫子的身体从中间被撕开，绿色的液体汩汩而出。
　　灵光一闪，袁椿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既然没有，她“造”一个冤死之人便是。
　　……
　　如今勾魂铃已在她手中，她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个适合的时间，让一切发生的合情合理。
　　反复推敲，她为裘泱选定了一个良辰吉日。
　　与腾阁宗的比试之日。
　　她还需要一个棋子，转移人们视线的棋子。
　　“长崎。”
　　长崎俯首：“小姐。”
　　袁椿薄唇微勾，小声道：“后日，你带着……”
　　……
　　又过了两日，上元宗与腾阁宗的比试之日如期而至。
　　为了迎接腾阁宗，上元宗数十个山峰上都挂上了彩旗，随风飘动，飒飒作响。
　　腾阁宗的修士们一个个踩着仙剑与法器，踏云而来。
　　望着远道而来的对手们，上元宗弟子们的气势如虹，斗志昂扬……除了最后站着的万宝宝。
　　相比于梵天境大神们的拼杀，垫底的清朦境一清弟子间的比试，就像比试中的观赏性节目。
　　打个比方，其他组都是职业篮球，大学生篮球联赛等等，到万宝宝这，就是幼儿园拍皮球比赛。
　　即使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万宝宝也还是紧张。
　　人一紧张就想上厕所，万宝宝拍了拍前面清朦境二清的师兄，不好意思地问：“师兄，能问您点事吗？”
　　清朦境二清的师兄眼睛圆圆的，看起来比万宝宝大不了多少，一笑一口小虎牙：“什么事？”
　　万宝宝有点别扭的道：“您知道，茅房怎么走吗？”
　　她一共就来过两次主峰，一次是裘泱的院落，一次是离那不远的长廊。堪比演唱会会场的大型演练场，她还是第一次来。
　　虎牙师兄歪了歪头，有点迟疑道：“师妹，主峰没有茅房。”
　　万宝宝：……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虎牙师兄：“也是，你才清朦境一清，还未辟谷。这样，我偷偷告诉你，演练场后门是个花园，你穿过花园，是片林子，很少有人去。”
　　虎牙师兄眨了眨眼，那意思是，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自己悟吧。
　　万宝宝秒懂，双手抱拳道：“谢谢师兄！”
　　她看了看周围，演练场的观众席已经快坐满了，人群乌泱泱，她根本看不见朱灵和小船她们坐在哪儿。
　　为了让上元宗参赛弟子们统一着装，师叔昨日下午给她发了一套清朦境二清弟子才会穿的淡黄色长衫。
　　长发挽在脑后，柔美中带着一股英气。
　　周围声音吵杂，万宝宝正想着偷溜出去上厕所，就听见前方有人叫道：“万宝宝，万宝宝，准备出战。”
　　万宝宝双腿一夹，身体不由得一抖。
　　怎么这么快！
　　“万宝宝！”前方蓝色衣衫的修士皱眉喊道。
　　万宝宝连忙举手：“这儿呢，这就来。”
　　可能紧张过劲儿了，万宝宝忽然觉得自己的膀胱一瞬间矜持了……尿意与紧张来回交织，已经分不清彼此了。
　　虎牙师兄正在热身，笑着鼓励道：“师妹，加油！”
　　万宝宝脑子里乱哄哄的，右手握拳，使劲晃了晃。
　　参加比试的一共有九个弟子和三位长老，三位长老与宗长一起坐在看台的上方。
　　登场的时候要从上面飞下来，才够拉风。
　　万宝宝一路向前跑，几乎所有师兄师姐都在替她打气，跑到头，她才发现站在最前面的是裘泱。
　　裘泱还是一副老样子，面上带着点笑意，仿佛天生就长了张微笑唇……既优雅，又游刃有余。
　　但今日裘泱脸色明显有点白，显得唇色更红了。
　　万宝宝礼节性的点了下头，便在蓝衣真人的催促下，像兔子一样跑上了台。
　　随着两个清朦境一清弟子的登台，演练场内瞬间沸腾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对手，万宝宝的心脏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对方是个娃娃脸壮汉，少说比她高一个半头，一身的腱子肉。
　　万宝宝：……这壮汉多大岁数了？和她一个“少女”打，这不是欺负人吗？
　　主持比赛的修士开始介绍双方的姓名，万宝宝才知道，这个壮汉姓迟，叫迟章。
　　迟章双臂弯曲，肱二头肌硬邦邦的拱起，颇带威慑力。
　　“万修士，请多指教。”
　　万宝宝心里波涛汹涌，面上还算淡定，抱拳还礼道：“迟修士……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完了，一紧张说反了。
　　万宝宝的这句话，在腾阁宗人听来，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比起两宗派的友谊，这个修士更看重比试啊！
　　“迟章，可莫要手软！”
　　“不要手下留情啊，迟章！”
　　……
　　万宝宝：……
　　迟章没想到，对面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娃娃，竟有如此气概：“好一个比试第一，万修士，迟某就全力以赴了！”
　　看台上，朱灵在听到万宝宝的话时一个蹦高跳了起来，随着人流大喊道：“万宝宝！威武！上啊！”
　　郭芝山哼道：“还算有骨气。”
　　小船憧憬地望向万宝宝：“万姐姐好勇敢。”
　　居然敢向那么强壮的修士挑衅。
　　若是后悔能实质化，想必万宝宝这会早就被后悔淹没了。
　　话已经说了出去，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选择冲！
　　越是紧张，万宝宝的头脑越是冷静。
　　她在分析迟章会如何出手。
　　单看身材，迟章十分壮硕。
　　那么，迟章的动作有很大几率会受限于体型，不会太灵活，所以她可以靠速度，来从多角度进攻。
　　如果她运气不好，迟章刚好是个灵活的壮汉，那凭借大吨位和速度，他的杀伤力就会倍增，她要尽量拉开距离，不要近身战。
　　所有的思考，仅在几秒钟之间。
　　主持人一句开始，万宝宝已经率先平移，跳出来一大段距离，一是防止迟章施法直线攻击，二是跳到安全地带观察他的动作。
　　高台上，上元宗宗主与腾阁宗宗主比肩而坐，两人看着场上的比试，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站在众弟子之首的裘泱，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跟身后的修士打了声招呼后，向演练场的后门走去。
　　同一时间，看到裘泱动作的袁椿，在他离开片刻后，也带着长崎离开了座位。
　　看似风平浪静的比试，暗地里却风起云涌，刮起了一层浓浓的迷雾。
　　万宝宝快速移动两次之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让她很是诧异。
　　而一直观看比赛的庞师叔笑了。
　　这场比赛，万宝宝会赢。
　　万宝宝：……是她的错觉吗？这个迟章好像反应不过来她的速度？
　　万宝宝每日面对的是甄圆镜的大能庞师叔，每夜面对的是疯狂的靶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一个正常清朦境弟子能跟上的速度。
　　因此，动作如此迅速的万宝宝，对迟章来说，就是一道光……
　　迟章：……她怎么，怎么会飞啊？
　　万宝宝迟疑着伸出手指，轻轻的抖动了一下指尖。
　　光束一闪而出，准确无误的正中迟章的膝盖。
　　不偏不倚。
　　-完-


第14章 大意了
　　◎    宽阔的场地内响起了迟章的惨叫声。    万宝宝先看了看自己带着银白色指套的手指，又望……◎
　　宽阔的场地内响起了迟章的惨叫声。
　　万宝宝先看了看自己带着银白色指套的手指，又望了望台上抱着腿嚎叫的迟章。
　　她虽然没被光束打到过，但也能猜出来有多疼，
　　万宝宝缩了缩肩膀，问向台子侧方的主持人：“……还继续比赛吗？”
　　若是继续比，万宝宝不会顾虑到迟章受伤而不动手。
　　相反，她会乘胜追击，快刀斩乱麻，让这场比赛快点画上休止符。
　　同情敌人，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她拎得很清。
　　主持的修士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个样子，他顿了顿，问向连声惨叫的迟章：“你还能比吗？”
　　疼归疼，迟章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疼出来的汗，硬气道：“比！”
　　可以被打败，但是绝不能认输。
　　迟章话音刚落，万宝宝的第二击就接踵而来，直接命中他另一个膝盖。
　　靠单膝苦苦支持的迟章彻底摔倒在了地上，扑了一个大马哈。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万宝宝运用收法口诀，将壮硕的迟章整个人裹着抬了起来。
　　相比于不受控制的火苗，大体积的迟章好抬多了。
　　于是，台上众人便看着万宝宝轻松的将迟章扔出了台子之外。
　　迟章觉得自己像被一个透明的大酱缸套住了，他不断的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等他终于被解放双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移到了台子之外。
　　演练场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实力的碾压。
　　迟章在那个小姑娘面前，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场内声音太大，万宝宝扯着嗓子问主持的修士：“这能算结束吗？”
　　主持的修士一边惊诧于这场比试的戏剧性，一边暗暗打量万宝宝。
　　不知道宗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新弟子，想必几年之后必定是个人物。
　　修士笑着对万宝宝点头：“你可以下去等着领赏了。”
　　万宝宝一听，原来不是白打，还有奖拿啊。
　　再看台子边，迟章双腿使不上力，扶着台子半天没爬起来。
　　好歹是自己动的手，她于情于理得去帮一把。
　　万宝宝一个瞬移晃到了台子边，向迟章伸出了手：“方才承让了，我来扶你。”
　　迟章一抬头，就看到了万宝宝水嫩嫩的脸蛋儿，不好意思的道：“我，我起得来。”
　　万宝宝看了看正在准备登台的虎牙师兄和另一位修士，小声对迟章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我们不能耽误下一场的比试不是？”
　　万宝宝很清楚，她们只是比赛前的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不由分说的搀住迟章的胳膊，万宝宝扶着他向腾阁宗弟子休息的方向走。
　　迟章看起来壮硕，搀扶起来也一点都不轻，好悬没把万宝宝带趴下。
　　万宝宝没想到，她无意中的举动却看在许多人眼里。
　　比试时不卑不亢，私底下待人和善，这才是修仙之人的风范。
　　腾阁宗的一位长老很赞赏万宝宝的作风，连声夸奖。
　　长老们你一句我一句，相聊甚欢。
　　高台之上的两个宗长，从一开始点头见礼后，便始终一言不发，气氛沉默的仿佛能结冰。
　　原本以为两位宗长几年不见，总要高谈阔论一番，没成想，俩人说的话，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下方的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纳闷。
　　待万宝宝送完迟章，回到了上元宗的阵营。
　　裘泱不知道去哪儿了，并不在准备比试的弟子之中。
　　其余的师兄师姐们走上前，对万宝宝笑道：“怪不得一上台就放狠话，师妹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万宝宝干笑道：“……哪里哪里，跟师兄师姐们比还差得远。”
　　自己的比试一结束，万宝宝悬着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都有余韵看接下来的比赛了。
　　台上虎牙师兄与另一个弟子旗鼓相当，施法收法，凌空跳跃，打得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万宝宝看得十分激动，一澎湃，矜持的膀胱突然发力，让万宝宝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蓄势待发的膀胱就好似蒸锅上的汽笛，吹响了即将决堤的号角。
　　万宝宝：她不能再憋了……要爆了。
　　她悄声无息的走近后门，打开门，偷偷跑了出去。
　　刚关上后门，她就像出来放风的小型犬一样，在花园里拔足狂奔。
　　穿过姹紫嫣红的花园，就是葱葱郁郁的树林。
　　万宝宝一边跑一边解裤带，将外衫都卷到了腰上，防止一会崩上什么液体。
　　树干太窄，遮不住她的身形，万宝宝往树林里面走，终于被她找到了一块大石头。
　　背对石头迅速褪下裤子，万宝宝刚想放水，就听到草丛里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万宝宝：……这林子里还有什么野兽出没不成？
　　屁股冻得凉飕飕，万宝宝屏住呼吸不敢动，生怕真有什么猛兽，听见她的声音就不好了。
　　谁知，草丛簌簌作响的声音过后，她没有等到四脚爬行的动物，反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此话怎讲？”
　　略低的嗓音，语气里带着笑意，万宝宝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裘泱。
　　声音是从大石头的后方传来，似乎与她有一段距离。
　　万宝宝：……怎么办？她是提裤子，还是提裤子？？
　　裘泱显然是在与什么人交谈。
　　看了看四下的环境，绿树成荫，荒山野岭，谁会找这样的地方谈话？
　　这时，大石头后面响起了另一个男声，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口气非常冲：“我方才亲耳听见你宗里弟子偷偷谈论，你根本未将我放在眼内，还背地里败坏我的名声！裘泱，没想到你表面看着道貌岸然，暗地里竟如此轻狂！”
　　万宝宝歪了歪头，虽然她是从半路开始听的，但以她对裘泱的了解，他可不是背地里会说人闲话的类型。
　　裘泱淡笑道：“不知是我宗门里哪位弟子说的？”
　　男声道：“你莫想打听，我不会让你刁难别人！”
　　裘泱眼睛瞥了眼巨石的方向，慢条斯理道：“李真人，你我加上今日，只见过两次面，我裘泱有何缘由要贬低你？”
　　裘泱对面的男人穿着腾阁宗的道服，他正是此次与裘泱比试的修士，李成。
　　李成比裘泱早修仙十余年，在裘泱未出现之前，他也算小一辈中的个中翘楚。
　　裘泱后来者居上，名声大噪，让李成很是不服气。
　　一年前他刚好在修行途中偶遇裘泱，便提出想要比试。
　　裘泱没拒绝，几招便将他打得落花流水。李成丢了个大脸，从此就嫉恨上了裘泱。
　　这次也是为了报上一次的仇，他便自告奋勇的要与裘泱一决胜负。
　　谁知刚到上元宗，就听到了几个女弟子在谈话，说得正是裘泱如何贬低他的浑话。
　　李成本就心气高，猛地被一激，立即就找人给裘泱传了话，要找他单独谈谈。
　　李成不屑的哼道：“我来不是为了听你的狡辩！今日你必须得向我赔个不是！”
　　李成的声音越吼越大，刚好给万宝宝当了背影板，她跟随着他说话的频率，小心翼翼的提裤子。
　　不行，她必须得偷偷溜走。
　　这个李成听起来有点狂躁症，说不定一会讲不拢了，还要跟裘泱动手。要是被他俩发现她在这里偷听，那得多尴尬……
　　万宝宝小心翼翼的提裤子，突然，她听到了一丝轻微的铃声。
　　嗯？是她的幻觉吗？哪儿来的铃声？
　　与此同时，听到铃声的裘泱视线微顿，血红色的薄唇忽的翘起，拉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在他对面大放厥词的李成忽的止住了话语，裘泱的笑容让他不由得后颈发凉：“你，你笑什么？”
　　裘泱眼神看向树林的边缘，笑着道：“蠢货。”
　　李成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把裘泱叫出来。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别人都会以为是李成与裘泱发生了争执。
　　李成易怒的性子刚好正中某人的下怀，略施小计，便能让他勃然大怒，成为一颗好用的棋子。
　　李成一听，刚消下去的火又顶了上来：“你说什么？”
　　裘泱张开薄唇，说道：“你若执意呆在这里，我不介意用你来打牙祭。”
　　反正行尸走肉不如死了痛快。
　　李成以为裘泱脑子坏掉了，这会怎么还开始说胡话了？
　　只见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模样的裘泱此时似笑非笑，墨黑色的瞳孔中泛着暗红色的血光，低沉的声音道：“我是好心叮嘱你，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李成咽了口唾液，声音迟疑道：“你，你被鬼怪上身了？”
　　听到全程的万宝宝：……
　　从中间开始，这俩人的对话就开始超越了她的理解范畴。
　　打牙祭？走不了？
　　为什么走不了？
　　是她听错了？
　　万宝宝维持着蹲着的姿势，小幅度侧过身子，从石头与草的缝隙中向外看。
　　就在这时，她又听见了一阵若隐若现的铃声，就像一根草，不痛不痒的挠着她的心窝。
　　万宝宝的肉眼看不见，在她的周身，正萦绕着一圈发光的道始文。它们将她的魂魄稳稳的护在这幅壳子里，就是勾魂铃，也勾不走万宝宝的魂魄。
　　铃声由远及近，就连李成也听到了声音。
　　他的意识忽的变得朦胧，双眼直愣的望向前方，嘴巴微微张开。
　　紧接着万宝宝就看到了足以让她尖叫的画面，只见白雾状的东西，缓缓的从李成的七窍中飘了出来。
　　眼鼻口耳。
　　白雾蒸腾。
　　浓稠的血泪顺着李成的脸庞流淌，打湿了他的衣襟，留下了斑斑血痕。
　　被勾魂铃勾走的魂魄，除非大罗神仙来帮忙，否则此人必死无疑。
　　万宝宝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嘴。
　　完了，她大意了……
　　她忘记了，小说情节中，凡是不经意碰到别人偷偷洽谈，那八成会撞到什么大事件！
　　她方才第一时间，要做的根本不是提裤子，就是赶紧跑！
　　不然一定会看到些不该看，听到些不该听的事……
　　左边李成还在像人工烟囱一样冒烟，右边的裘泱神色未变，还张了张嘴。
　　然后，万宝宝就看到裘泱俊美的五官，像变相怪杰一样开始了乾坤大挪移。
　　万宝宝：……
　　-完-


第15章 OOC
　　◎裘泱光洁的额头横向拉长，左右额角鼓出了一对犀牛似的犄角，高挺的鼻尖向上生长，尖锐的翘起，总是微笑的薄础◎
　　裘泱光洁的额头横向拉长，左右额角鼓出了一对犀牛似的犄角，高挺的鼻尖向上生长，尖锐的翘起，总是微笑的薄唇向两边裂开，呲出了一口锋利的牙齿。双眼的眼白迅速冲血，从远处看，就像两个狭长的血窟窿。
　　万宝宝已经忘记了尖叫，她呆呆的望着那个穿着修士长衫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像吃苹果一样，一口咬掉了李成的鼻子和嘴巴。
　　……不是，这本书的主角是裘泱吧？
　　眼前这个，唏哩呼噜吃人|肉的怪物是谁？
　　他的进食速度非常快，没过一刻钟，地面上便只剩下了一滩血水。
　　万宝宝全身不可控制的发抖，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声音。
　　怪物吃完了血肉，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笑意的裘真人。
　　裘真人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动作斯文，举止优雅，却看得万宝宝汗毛倒竖。
　　“万师妹，蹲这么久了，腿不麻吗？”
　　这一句“万师妹”，就像在万宝宝的头顶点了一盏炮竹，炸得她险些魂飞魄散。
　　万宝宝：……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还没等万宝宝想好要怎么回答。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面前的巨石便在下一秒碎成了渣渣，简直比石灰粉还细腻。
　　石灰漫天飞舞，透过层层粉末，裘泱望着她笑道：“你看见了什么？”
　　万宝宝：“……”
　　那什么，先让她捋一下事情的经过。
　　一开始，她其实就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方上厕所。
　　她刚蹲下，就听见了这俩人的对话，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类似于小学生争执，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这个级别的。
　　她怕走出去尴尬，才蹲在原地小心翼翼的提裤子。
　　等她终于提好了裤子，发现石头后面两个人讲的话有些不对，转过身望一眼的时候……左面那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冒烟了，烟越冒越大，等烟熏过后……裘泱就开始变身，把左边烟熏人给吃了……
　　整个环节一气呵成，连给她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显然，以上发生的事情，画面冲击等级至少得R100……,连老年人都不能观看的情节。
　　可是她一点都没漏下，连听带看，最后还被发现了。
　　万宝宝连撒谎的心思都没了，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她这辈子的临终遗言。
　　因为裘泱看她的眼神，就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
　　万宝宝定了定神，忽然想到神话剧里的那些经典桥段，她清了清嗓子，待石灰飘散干净后，真诚地说道：“裘……”
　　在“真人”与“师兄”之间，她选择了更亲近的“师兄”。
　　“裘师兄，您神通广大，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重新来一回？”
　　咱们来个时光倒流，让我重新回到光屁股等放水的时候，她一定裤子都不提，撒腿就跑！
　　裘泱古怪的瞧着她，嗤笑道：“送你去投胎，便能重新走一遭。”
　　……那肯定是不行的。
　　光是看他吃饭不吐骨头的做派，她就能猜到，送她走的方式一定不会很温柔……
　　万宝宝舔舔嘴唇又道：“那师兄，您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失忆？比如说给我来一掌，受个什么刺激，我是不是就能间歇性失忆了？”
　　当年那些韩剧里都是怎么失忆的？
　　被车撞，坠楼……不行，这些法子用不得，她怕把自己送走。
　　裘泱冷笑，眼底却未有笑意：“师妹，你真逗。”
　　……她真的不逗，但凡谁正处于非正常死亡边缘，都得是她这个德行。
　　她旺盛的求生欲，裘泱没有看见吗？
　　裘泱没看见，在他的眼里，万宝宝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食物而已。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送你一程。”
　　还挺温柔，还给她选择……
　　万宝宝心里想到：不是说上元宗四周都是结界，鬼魂进不来吗！这都是些什么！为什么男主突然OCC！为什么那个李成招呼都不打就冒烟了！
　　望着裘泱一点点走近，万宝宝连忙大声道：“师兄！师兄！不光你有秘密！我也有！”
　　裘泱无所谓的道：“我不想知道。”
　　万宝宝：“……师兄，你听我说！我有一个秘密，从来没告诉过别人，我能看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裘泱挑了挑眉：“哦？”
　　万宝宝双手高举做投降姿势，嘴里快速的说道：“师兄，你不想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吗？”
　　裘泱停下了脚步：“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万宝宝：“……寿终正寝？”
　　这可难倒她了，原着里没有她啊！
　　裘泱又道：“你可知上元宗一百年后会如何？”
　　这题真是超纲了……她只知道重要大剧情，这些小细节，她是一概不知。
　　但是说点好话准没错。
　　万宝宝硬着头皮编：“……在您的带领下，成为修真界的传奇。”
　　裘泱听后笑了，红艳艳的嘴唇裂开：“师妹，初次见面我便告诉过你，莫要说谎。”
　　裘泱说完这话，便大步流星向万宝宝走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裘泱，万宝宝看到了自己去吃自助餐时的状态。
　　神情亢奋，双眼放光，连续吞口水……
　　知道这么下去准得玩完，万宝宝双臂高举，开始毫无保留的背情节，将所知剧情一股道的吐了出来：“师兄你以后会和袁椿真人喜结连理，你们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后来还一起去诛杀婴鬼！”
　　裘泱倏地顿住了脚步，望着万宝宝的双眼微眯，重复道：“我与袁椿琴瑟和鸣？”
　　万宝宝点头如捣蒜：“合，你俩八字和，性格和，哪儿都和！”
　　主角再崩坏，感情线和事业线总不能崩吧。
　　万宝宝在心里暗暗佩服袁椿，真厉害，舍生取义，以身饲狼啊！
　　不管裘泱信不信，反正书里是这么写的，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
　　如果不信，她可怎么办？她已经把知道的全剧透了……
　　巧合的是，不远处刚好传来了一个女声：“裘泱，你可在这？”
　　万宝宝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两个人影朝着此处走了过来，一高一矮，皆是女子。
　　来人正是在林子外侧等候多时的袁椿与长崎。
　　她们拿着勾魂铃站在另一个方位，刚好没有看见小跑进树林的万宝宝。
　　袁椿眼看着裘泱与李成前后脚进了树林，她便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勾魂铃，打算在此勾出裘泱的魂魄。
　　至于李成，反正他就是个棋子，无论生死都无所谓。
　　死了正好，她把李成的尸体一并处理，就能把事情伪装成他报复裘泱成功后，畏罪潜逃的假象。
　　袁椿在林子外面摇了半天的铃铛，好不容易看到白雾状的魂魄。
　　定睛一看，飘来的并不是两条。
　　而是只有李成一条的！
　　裘泱去哪儿了？
　　如果她使用勾魂铃的事迹败露，整个修真界定容不下她。
　　袁椿唾骂着收起铃铛，用至阴之法将李成的魂魄打散，立即带着长崎向林子里奔去。
　　结果发现林子里不但有裘泱，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女弟子。
　　……这简直是最坏的情况了。
　　袁椿冰冷的目光滑过女弟子，心里想到，这个女人不能留。
　　万宝宝没有见过袁椿，但这位女修士看她的目光明显不太友善。
　　她俩以前见过？
　　但在这个尴尬又危险的时刻插进来了一个人，让万宝宝终于能长舒一口气。
　　嗯，还能苟延残喘一会。
　　袁椿无视掉万宝宝，对裘泱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我问旁人，说是腾阁宗的李真人找你有事。他人呢？”
　　裘泱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万宝宝，讽刺的笑道：“你方才说，我与她会如何？”
　　她？
　　万宝宝联系前后文，很快就得出了这个女人身份的结论。
　　袁椿，袁宗长之女，这本小说的女主角。
　　之后会与裘泱夫唱妇随，相伴到大结局。
　　怪不得看她的眼神不太友善。
　　任凭谁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其他女人钻小树林，想必都不会友善。
　　可是裘泱问她这话做什么？
　　袁椿也看向了万宝宝，轻视的目光中带着点疑惑。
　　这时，万宝宝注意到袁椿的右手微微动了动。
　　她身边站着的侍女似乎在等什么讯息，看到她的动作后，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由于袖子太大，万宝宝也看不清那是什么。
　　侍女右手轻轻晃动，下一秒，万宝宝就听到了清脆的铃声。
　　侍女拿的是铃铛？
　　说话为什么要摇铃？古代的BGM吗？
　　万宝宝有些不解，可这些都是小事情，回答大BUG裘泱的问题才是最要紧的。
　　虽然不知道裘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还是乖乖的抬起左右手的食指，边说话边将两个食指靠近，直到贴在一起：“你们会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两个食指快速重合两下，非常应景的“贴贴”。
　　拍完了主角的马屁，万宝宝抬头，发现裘泱的笑容更加诡异了，就像电视剧里反派要使坏的前兆……
　　另一旁的袁椿则是脸色煞白，不断地用小动作催促身边的侍女。
　　侍女摇铃的动作越来越快，“铃铃铃铃”的急促劲儿，堪比上下课的铃声了。
　　万宝宝：……这是在干什么？烘托气氛吗？就像说三句半要加一块三角铁一样？
　　裘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声都溢了出来。
　　要是他的双眼不继续泛红光，万宝宝会更有安全感……
　　如今站在此处的四个人，一个放声大笑，一个绞尽脑汁活命，一个脸色堪比大病初愈，还有一个在发疯般的摇铃……
　　随着侍女疯狂的摇铃，裘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厌烦的看向袁椿的方向：“莫摇了，没有用。”
　　这句话让袁椿如坠冰窟，她咽了口唾液，装作听不懂的说道：“你说什么？”
　　站在一旁，双手食指还在贴贴的万宝宝很快察觉到了空气中流动的异样。
　　这个铃，似乎不简单。
　　而裘泱和袁椿，看起来也不像男女朋友……倒是有点像地下党和特务。
　　裘泱右手食指缓缓蜷缩，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笑着问对面的万宝宝：“师妹，你再说一遍，我与袁真人将来会如何？”
　　万宝宝：请问你是在秀恩爱吗，她都已经说两遍了，还要说三遍吗？
　　万宝宝扯出一个干涩的笑容，刚要开始尬吹，便见裘泱的右手倏地变形，从手掌开始拉长，指甲变得又细又尖，向前轻轻一掏。
　　他的动作太快了。
　　等万宝宝反应过来的时候，斜前方的袁椿已经一份为二。
　　裘泱的动作太利落，即使袁椿像西瓜一样被切开，横截面还没来得及流血。
　　袁椿身边的长崎随即被裘泱顺路割了脑袋。
　　恼人的铃声戛然而止。
　　长崎的脑袋顺着身体滑下，一路滚动，滚到了万宝宝的不远处。
　　树林里静悄悄的，迟来的血雾在空中喷洒，染红了万宝宝面前的土地。
　　万宝宝感觉四周非常静，她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这已经不是男主角是非人类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很明显，裘泱与原着中描写的男主，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本书不是这么写的啊！
　　还没等着斩妖除魔，女主角就没了……接下来要怎么搞？
　　话说她穿越的莫非不是原着，而是什么同人黑化作品？
　　“师妹，你还能看到我的将来吗？”裘泱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尸体上轻轻一点。
　　袁椿与长崎的尸体，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白色的小石子。
　　晶莹剔透，就像小荔枝肉。
　　看着不远处的小石子，记忆力非常好的万宝宝一瞬间就想起了那口水池。
　　顾不得反胃的呕意，万宝宝右手按着胸口，迟疑的问道：“师兄，你知道美国现在总统还是不是奥巴|马吗？”
　　能穿越她一个，很有可能穿越了第二个。
　　OOC的这么彻底，穿越未尝不是一个可能性极高的理由。
　　裘泱笑道：“师妹好气魄，这种情况还能谈笑风生。奥巴？那是什么品种的马？”
　　万宝宝：…… 好的，不是穿越。
　　这连套近乎的路子都被斩断了……


第16章 保命符
　　◎有钱难买早知道。
　　如果万宝宝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一定会用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来看这本小说。……◎
　　有钱难买早知道。
　　如果万宝宝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一定会用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来看这本小说。
　　从前言到结尾，她会全部熟读，分析里面各个人物的成长轨迹，所有事件的起承转合。
　　最重要的，她会用所有的脑细胞去分析，温润如玉的大师兄，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是人的……或者说，假设他一开始就不是人。
　　那么是什么事情，导致他不再想玩披羊皮游戏，转而走大胃王路线了……
　　面对大师兄给出的生死题：师妹，你还能看到我的将来吗？
　　万宝宝：……你的将来我是看不到了，我只知道我的将来，必定是鬼火夹杂着三两黄泉土，幽冥路上走起了。
　　裘泱右手在空中张开。
　　之前的画面太过惨烈，万宝宝一看到裘泱伸手，下意识的开始缩脖子耸肩。
　　心里想着，莫非她就要交代在这了？
　　那她之前每天在梦里练习施法，学习道始文是为了什么？
　　天天梦中夜读，就是为了作为文化人死去吗？
　　她瞪圆了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裘泱的右手。
　　裘泱的右手又一次的变形了，手臂逐渐拉长至两倍，从胳肢窝到手腕，像蜡一般开始融化。
　　肌肉均匀的手臂变成了炼乳般的色泽，奶酪一样浓稠的向下坠，落到了地面上。
　　浓稠的白色液体向前绵延，包裹住了由袁椿、长崎化成的白色小石子。
　　石子被吞噬后，仿佛也被融化成了乳白色的浓稠液体，一起向前延伸，就像被融化的白巧克力球。
　　白色小石子的中间，是长崎方才疯狂摇过的铃铛。
　　白色粘液覆盖住暗黄色的铃铛，铃铛里面忽然响起了刺耳的嚎叫声。
　　本就被裘泱的奶酪臂吓得噤若寒蝉的万宝宝更是一个激灵。
　　……这铃铛，怎么还会叫？
　　光是听声音，万宝宝就不禁皱起了眉头，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嚎叫声高亢凄厉，像在忍受无法言喻的痛楚。
　　“你可知，这铃铛是用何做成的？”
　　听见裘泱的问话，万宝宝咽了口唾液，猜测道：“……猴妖？”
　　这声音似人非鬼，尖利刺耳，听起来很像挣扎的猴子。
　　裘泱笑着道：“此铃的铃舌，是由死后七七四十九天的冤死之人头顶骨制成。”
　　万宝宝：……
　　死后七七四十九天是个什么概念。
　　以现在的气温，别说一个人死后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一块猪肉放在外面七天都得臭！
　　冤死之人本来就很惨了，还要撬了人家的头盖骨？
　　简直是丧尽天良。
　　再说了，以古代的刑侦手段，是怎么确定这个人刚好死七七四十九天的？
　　想到这，万宝宝后背一凉。
　　看到万宝宝的表情，裘泱笑了：“不愧是万师妹，一点就透……这邪铃自然是袁真人的手笔。”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袁椿从小跟随父亲学习道始文，也算是道始文的传人。如果她一心向善，便是裘泱也奈何不了她。
　　可她不但心存龌龊，还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道始文的法力，早就黯淡无光，犹如薄纸，没了效果。
　　真可谓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万宝宝：……这本书她算是品出来了，除了里面主角的人名是一致的，其余跟她所知道的一点都不搭噶！
　　随着尖叫声的减弱，铃铛碎成了几瓣，化成一缕烟飞走了。
　　万宝宝看着那缕，很像从李成口鼻中冒出的白烟，犹豫的问道：“……这个铃，是，是用来做什么的？”
　　白色的粘稠物如吸尘器一般将地面上的石子吸的干干净净，一点一点按着原路往回涌。
　　一大摊的粘稠液体逐渐缩小，向上爬，又重新变回了裘泱的那条胳膊。
　　裘泱低头整理宽大的袖摆：“此乃勾魂铃，可以勾世间生魂，被勾魂之人，□□会变成行尸走肉，再无生机。”
　　万宝宝：……
　　怪不得袁椿的侍女疯狂摇铃，原来是想勾了他们的魂……
　　联想到先前呜呜冒烟的李成，万宝宝迟疑的问道：“方才那个真人……？”
　　裘泱整理好袖子，抬首笑道：“我乃好心为他收尸。”
　　与其成为一具被人摆布的行尸走肉，不如就此消失。
　　万宝宝不禁又想到，那袁椿为何想勾裘泱的魂？
　　……话说哪本小说里的女主角，会阴损到如此地步？为了搞死男主角，不惜害死无辜人？
　　除非她的梦想是成为黑寡妇……
　　“裘师兄……那为何我们……无事？”
　　方才那个真人只是听到了几声铃声，便开始像蚊香一样冒烟。
　　她和裘泱简直是听了一首新年必备曲目，铃儿响叮当……
　　可他俩别说冒烟，连喷嚏都没打。
　　“勾魂铃虽能勾生魂活鬼，但奈何不了我。”
　　裘泱笑着看向万宝宝：“倒是这铃声，为何勾不走万师妹，裘某也很好奇。”
　　……就算勾不走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你说想吃了就能吃了？
　　万宝宝大眼睛眨了眨：“……或许，是天意？小的命不该绝？”
　　舔舔嘴唇，万宝宝继续道：“师兄，都说祸从口出，长舌之人活不长，我爷爷从小就告诉我，做人要管住嘴。不该说的，我一律都会当未曾听过。”
　　你是否能考虑……让我多活一会？
　　裘泱笑道：“师妹，裘某怎么听闻你是跟随婆婆长大的？”
　　……忘了，她是同名同身不同人的穿越货。
　　万宝宝：“……师兄，我原来爷爷婆婆都有，但人到了岁数，总归要走。”
　　裘泱对她的解释连眉头都没动，远远的观望了一下演练场的方向，说道：“师妹，你还未告诉我，想要如何走？”
　　她不想走。
　　她还想好好活着。
　　就算没有全自动马桶，也没有WIFI和超市，但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在这个世界死了，说不定连做鬼都不安宁，还要被修士们喊打喊杀。
　　万宝宝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有哪一个理由，能让面前的“裘泱”饶她一命。
　　一段文字倏地滑过她的脑海。
　　这些文字就像是被洗衣机绞洗过的繁体字，晦涩难懂。
　　此时看到这些文字，万宝宝却激动的犹如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祖师爷！
　　书中自有小黑屋，书中自有保命符啊！
　　老话成不欺她！
　　知识改变命运！
　　万宝宝几乎是脱口而出：“师兄！我还有一个秘密！”
　　裘泱挑眉：“师妹，裘某并无耐性与你周旋。”
　　万宝宝：“我知道我知道！我会道始文！师兄，我真的会道始文！”
　　看看，她这根金手指粗不粗！哪是手指，简直是金萝卜！
　　先不管裘泱之后会如何利用她，此时此刻，保命要紧！
　　裘泱听后没有说话，探究般的盯着她瞧。
　　他心中想到，怪不得勾魂铃收不了她的魂，原是如此。
　　袁椿虽然也有道始文护体，但凭她自己打的一手差牌，将他爹给她的保命符撕的细碎。
　　裘泱眯眼，在他的眼中，万宝宝的身后倏然一亮。
　　三魂纯净，七魄生光。
　　怕是他，也动不了这个丫头片子。
　　万宝宝以为裘泱在犹豫，她连忙道：“师兄，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语言表达能力还算优秀，很适合做文案……就是书面工作。我能帮你翻译所有的道始文典籍，又快又好，还不用计件收费。”
　　裘泱冷笑：“你觉得裘某，还需要看典籍来精进道法吗？”
　　……她错了。
　　她忘了这位大哥走的不是修仙升级流，他的物种已经超脱了□□凡胎，往邪门歪道上走了。
　　就连想象力丰富的万宝宝都猜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怪物。
　　吃人的时候像异形，手臂融化的时候像芝士瀑布……
　　就凭他挥挥手，就将腾云境的修士一份为二，还能装正常人在第一大宗当领头羊，这位大哥绝对能在修仙界横着走。
　　况且，无论剧情怎么崩坏，他好歹也是天选之子，男主角……
　　万宝宝摇头道：“没有，师兄的修为早已登峰造极，就算有典籍……顶多给师兄当床头读物，看着解个闷。”
　　很多男性的床头读物都是悬疑小说，时事新闻，科幻故事，欲|女心经……但裘泱显然不会看这些。
　　自从女主角被他宰了之后，万宝宝就明白了，这本小说里根本没有感情线，只有裘泱……与他的奴隶们。
　　万宝宝缩在那等大佬裘泱的指示，想着他要是不相信，她就给他亮两手，默写道始文。
　　谁知，她没等来裘泱的指示，反倒听到了一声巨响。
　　就像是一个成年男子突然倒地的声音。
　　万宝宝抬起头，就看到了方才不可一世，掌握她生杀大权的裘泱，仰面倒在了地上。
　　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裘泱的肤色一直很白，只不过闭上眼睛，看起来更不像是活人。
　　“裘师兄？”万宝宝轻声唤道。
　　躺在地上的裘泱就像真的昏倒了一样，一动不动。
　　万宝宝：……他这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还是尸体变成的那些石子，吸太多结石了？
　　万宝宝蹑手蹑脚的走近，蹲下了身子：“裘师兄？”
　　裘泱没有反应。
　　这可怎么办？
　　一个吃人的怪物昏死在眼前，正常修士的选择，都是会杀了他。
　　可是……万宝宝并不是一个正常修士。
　　万宝宝从小到大连活鸡都没杀过，让她杀“人”？
　　根本不可能。
　　她趁机逃回去？
　　那更不可能。
　　她若跟别人说，裘泱是妖鬼！他吃了腾阁宗的弟子，还杀了袁椿和她的侍女！
　　根本没人会相信，还会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就连最大的证据，三个人的尸体，都被裘泱给吞了。
　　她若此时让裘泱一个人躺在这，等裘泱醒来，一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万宝宝思量片刻，认命的解开外袍，披在了裘泱的身上。
　　她挨着裘泱的头坐了下来，望着枝繁叶茂的树冠，觉得这本破书真是够够的！
　　怎么就没被和谐了呢！


第17章 比试终
　　◎静静的坐了一会，万宝宝从过度惊吓中缓过了神儿来。
　　她意识到两个问题。
　　一是刚才短丁◎
　　静静的坐了一会，万宝宝从过度惊吓中缓过了神儿来。
　　她意识到两个问题。
　　一是刚才短短的两刻钟，居然有两个人想要割她的脑袋。
　　其中一个当然是不挑食的裘泱。
　　另一个是吩咐她侍女疯狂摇铃的袁椿。
　　万宝宝深呼一口气，再次感叹道，还是法治社会好啊……
　　要是在和谐社会，她一定不会遇到像他俩这样的精神病。
　　蓄意伤害，损坏尸体……哪个她都能报警！
　　依靠现有的情况分析，就是连傻子都能得出一个结论：袁椿与裘泱不和。
　　那么关键是，袁椿她爸，袁宗长那要怎么交代？
　　自己一把手拉扯大的独生女失踪了，袁宗长不可能不追查。
　　到时她该怎么办呢？
　　再说像裘泱这号人物。
　　他到哪都得是一代妖王，为啥偏偏在这上元宗玩角色扮演？
　　万宝宝对小说里的妖怪所知甚少，但无论哪个，都对不上裘泱。
　　第二个问题就是，她必须得去放水了。
　　明明死到临头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她吓尿了，裘泱还会吃她吗……
　　结果吓到麻木后，她居然忽略了躁动的膀胱。
　　这会终于能松口气，这恼人的生理反应又蹦出来了。
　　夹了夹腿，万宝宝微微弯身，低头看着裘泱苍白的面容道：“裘师兄，我去去就来，可不是逃跑啊。”
　　不管他听不听得到，万宝宝先说为敬。
　　她手扶地面刚要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了裘泱的声音：“你要去哪？”
　　都不用看他的脸，万宝宝就能想象出他的表情。
　　八成是猜疑中带着杀意。
　　转过头，就看到了裘泱苍白的脸。
　　黑黢黢的瞳仁盯着她，面无表情。
　　万宝宝庆幸自己的高见。
　　虽然她不知道裘泱是什么时候醒的，但以他满肚子心眼的个性，肯定不会立马就睁眼。
　　很有可能会借着这个机会考验一下她。
　　万宝宝老老实实道：“我想小解。”
　　这句话她说出来都有点心酸。
　　要不是主峰没有茅厕，她哪会卷到这些事情里面？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或许有忧虑，但肯定跟性命无关的乏字辈小弟子。
　　裘泱半信半疑道：“小解？”
　　万宝宝点点头：“……是。”
　　她都想说，师兄你要是会透视眼，你就看看我的膀胱吧，估计跟水气球差不多了……
　　裘泱凭借他惊人的腹肌，双手不撑地，直接从地上坐起了上半身，才看到盖在他身上的外衫。
　　白皙的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夹起外衫，裘泱看向没穿外衫的万宝宝：“你的？”
　　“树林里风大，怕师兄你着凉。”万宝宝笑着双手去接自己的外衫。
　　谁知裘泱没给她，又盖在了自己的腿上，淡道：“你去吧。”
　　万宝宝：……她就这一件好外套，还被裘泱拿去盖腿了。
　　“那我去小解了？”万宝宝知道不是心疼外衫的时候，连忙爬了起来。
　　裘泱没看她，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缓慢的调整吐息。
　　鬓边碎发散落，映着他的容颜，谁看了都得赞叹一句俏郎君。
　　见裘泱不再理她，万宝宝赶紧往树林里跑，怕裘泱听见她放水的声音，她还跑得远了点。
　　当她终于放水的那一刻，万宝宝觉得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彩虹……
　　提好裤子，万宝宝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跑。
　　树林深处静悄悄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一头野兽，还怪吓人的。
　　据说上元宗林子里的动物很容易成精，万宝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到远远的能看到在树下调息的裘泱时，她才由跑变走，改成了舒缓的放松运动。
　　裘泱并没有因为她的回来而睁开双眼，仍旧在调整吐息。
　　万宝宝不敢问他什么时候能完，便坐在离他稍远的地方，抬头望天。
　　没有计时器，也没有沙漏，万宝宝不知过了多久，一件衣裳从不远处被甩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盖在了她的脸上。
　　万宝宝抬手将衣服摘下，一看是她的外衫。
　　对面的裘泱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万宝宝连忙跟着爬起来，套上了自己有点皱的外衫。
　　裘泱此时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连假笑都免了，冷淡道：“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过的话有点多，不知是哪句？
　　但想来，不外乎是不要乱说话。
　　万宝宝想了想，犹豫着问道：“师兄，您看……我还能活多久？”
　　裘泱瞧着她，冷笑道：“你乖乖听话，保你寿终正寝。如若不然，我那口泡脚池，还需要不少石子。”
　　万宝宝点头如捣蒜：“师兄，您有什么尽管吩咐。”
　　裘泱：“嘴巴闭紧点。”
　　说完，裘泱抬步向前走。
　　单看背影，他身材挺拔，步履矫健，根本看不出来方才“啪叽”就晕了的样子。
　　裘泱一步的步长是万宝宝的两步半，她只得小跑着追赶他的步伐。
　　此时此刻，裘泱就算让她跑马拉松，万宝宝也不会说个“不”字。
　　能活命，一些都好说。
　　出了小树林，便能遥遥看到远处的花园和演练场的后门。
　　万宝宝简直热泪盈眶。
　　正当她铆足劲往前跑的时候，裘泱忽然停下了脚步。
　　万宝宝一个刹车，在扑地上与趴裘泱的后背之间，她勇敢的选择了后者。
　　趴地上太疼了，那么多小石子，手臂肯定要磨破皮。
　　即使被万宝宝从背后一撞，裘泱也纹丝不动，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万宝宝扑上去的时候下意识抓住他的腰，裘泱看起来身姿修长，肌肉可一点都不少，精壮的腰身硬邦邦的，万宝宝站稳了之后立马抽回了手。
　　这可不是白摸的。
　　若是付钱收费还好，裘泱摸多了可是要命的。
　　万宝宝还想说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她往右移了半步，从裘泱的身后探出了头，就看到了同样目瞪口呆的朱灵。
　　万宝宝：……
　　话说两刻钟前，朱灵兴奋地冲下台，要去给万宝宝贺喜。
　　等她好不容易挤到比试弟子们的休息区时，发现万宝宝并不在。她问旁人，有人说看到万宝宝扶着迟章去了腾阁宗的休息区。
　　朱灵又去腾阁宗的地盘找，同样也是扑了个空。
　　她只得又返回去，问了一大圈，才从赢了比试，正处于兴奋状态的虎牙师兄那听到了万宝宝的消息。
　　万宝宝很可能出了后门去小解了。
　　朱灵连忙从后门溜了出去，刚走出花园，就看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裘真人，身后好像还带着谁。
　　裘泱同样看到了她，脚步一顿，万宝宝就撞了上来。
　　而在朱灵的眼里，就是裘泱和万宝宝两人一前一后从树林的方向走出来，万宝宝还亲昵的抓了一下他的腰。
　　朱灵再傻，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
　　若是不修仙，十六、七岁早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她家这会八成在给她招赘呢。
　　朱灵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快速地往回走。
　　步伐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小跑冲进了后门！
　　万宝宝：……她怎么，一脸撞破奸情的表情？
　　裘泱望着朱灵的方向，对万宝宝道：“你认识？”
　　万宝宝：“……认识。”
　　裘泱侧过半张脸，笑着道：“她若乱说话，我不介意让你们一起去填池。”
　　万宝宝连忙保证：“不会的，她嘴巴比我还严！”
　　裘泱点头：“这样最好。”
　　到了后门，裘泱道：“我先进去，你一刻钟后再进来。”
　　……这对话，怎么越听越像偷|情？
　　待裘泱走进后门，万宝宝便倚在后门数数，数到九百，她打开后门，走了进去。
　　演练场内与之前一样，气氛热烈，人声嘈杂。
　　之后的比赛万宝宝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呆呆的望着台上对战的修士，上边的人你来我往，斗得心惊胆战。万宝宝却像没了味觉一样，看不出个滋味。
　　这可能就是劫后余生的后遗症吧。
　　等到了裘泱上场的时候，万宝宝才仿佛如梦初醒。
　　大佬身披马甲欺负弱小……是个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裘泱脚踩翠绿色的长剑，衣袂飘飘的上了台。
　　整个演练场内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由于裘泱长了一副好皮囊，很是得修真界们女弟子的喜欢。
　　万宝宝：……真想让你们看看他多变的容颜。
　　裘泱在台上等了半天，对手也不见上台。
　　所有人都向腾阁宗望去，便见腾阁宗的长老正在台子的上方，与他们宗长在说着些什么。
　　不知是何缘由，对方直接弃权。
　　裘泱不战而胜。
　　虽然没有看成裘泱的比试，让许多修士十分失望，但后来长老们的对决，才让人大呼过瘾。
　　万宝宝也不知不觉看了进去，到最后和虎牙师兄一起为长老们助威。
　　视线不经意滑过前方，刚好对上了裘泱的视线。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心真大啊。
　　万宝宝干巴巴的收回双臂，露出了一个尴尬又礼貌的笑容。
　　她这叫活在当下。
　　若一直前怕后怕，她怕不是得神经衰弱。
　　等所有的比试结束，上元宗不出意外，以一平，两败，九胜获得了碾压性的胜利。
　　万宝宝也去领了她的奖品，两套上好料子做的修士服，和十两银子。
　　捧着手里的银元宝，万宝宝激动的都快哭了。
　　在这高山上封闭太久，她都忘了金钱的快乐了……
　　她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是有银子……不是，有通行货币的啊。
　　那么她买什么呢？
　　旁边的虎牙师兄看她激动的样子，笑着道：“在咱们宗里，用不到银子，师兄我五年前赢的十两银子，还在柜子里锁着呐，用来当镇纸不错。”
　　……听听，多奢侈，银子镇纸。
　　真是太痛苦了，有银子，却没地方花。
　　万宝宝捧着十两银子和衣裳，去找师叔们会和。
　　离老远，她就看到了朱灵欲言又止的眼神。
　　朱灵这孩子不会撒谎，因此此时的表情，就想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旁边的郭芝山忍不住问她：“你哪儿难受吗？”
　　朱灵摸了摸脏辫，一脸纠结道：“你不懂，说不出……没法说。”
　　万宝宝刚好听了个结尾，无语的走上前，便见朱灵用蹩脚的反应，一百八十度的转开了脸。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跟我有关啊……
　　万宝宝当做没发现，照样跟师叔等人谈笑风生的回了山峰。
　　待回到大通铺，她才把朱灵叫了出来。
　　万宝宝想了想道：“今天，我和裘真人……”
　　没等她说完，朱灵便正色道：“你知道吗，裘真人和袁真人是要结成道侣的！”
　　万宝宝：“……我知道。”
　　朱灵烦躁的抓了抓脏辫，说道：“今日的事，我不会说的，你小心点，莫被其他人发现了！”
　　万宝宝：……这傻孩子，彻底想歪了。
　　她万宝宝既没有那雄心豹子胆，也不会吃那淬了毒的天鹅肉。


第18章 宗主殿
　　◎    朱灵靠着墙角，盘腿坐了下来，对万宝宝说道：“给人做妾也不是不好，但宝宝你看啊，逢年埂◎
　　朱灵靠着墙角，盘腿坐了下来，对万宝宝说道：“给人做妾也不是不好，但宝宝你看啊，逢年过节，白事喜事，但逢有点什么，肯定要去大房房里的！那你怎么办？对不对！不如自己招个赘，天天能给你捂被窝！我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等我以后找道侣，定不让他纳其他人！都说道侣道侣，哪有道妾的！”
　　万宝宝简直想为朱灵和他爹献上一连串的掌声！
　　这鲜明的思想觉悟，这高瞻远瞩的性别认知，要不是万宝宝了解朱灵，都得以为她也是个穿的。
　　朱灵捋着油亮亮的脏辫，接着说道：“我们来这是为了修仙，可不是为了嫁人，你要想清楚。”
　　万宝宝连忙伸出右手食指点住朱灵的嘴：“你听我说，你误会了。”
　　朱灵瞪大眼睛：“嗯？”
　　万宝宝收回手，掐头去尾地说道：“我就是去林子里小解，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了裘真人，才一路回来的。”
　　朱灵：“那你搂他腰做什么？”
　　万宝宝：“我那是要摔了，才扶了一下。再说我就见过裘真人两面，哪能发生这些事！”
　　……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与情爱绝无关联。
　　朱灵：“真的？”
　　万宝宝挨着她坐下来，伸长了双腿：“我骗你做什么。”
　　朱灵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不然袁椿真人她爹，咱们宗长，肯定要将你逐出上元宗！”
　　听到袁宗长，万宝宝心里“咯噔”了一下。
　　也不知道，等袁宗长发现他女儿失踪了之后，要怎么办。
　　万宝宝转头叮嘱朱灵：“我与裘真人从后门回来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连你都会揣测，就更别提其他人。”
　　关键是你不管住嘴的话，咱俩都得去填池……
　　朱灵摆摆手：“放心，我自不是那长舌之人。”
　　即使愁的脑子里不停的唉声叹气，但到了睡觉的点，万宝宝还是沾枕头就着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再次来到小黑屋，万宝宝十分感慨，只觉得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
　　阿飘姐静静的站在空中，双目无焦的眺望远方。
　　万宝宝现在不想练法，她就想找人聊两块钱的。
　　她没法跟朱灵说，也没法跟师叔说，她看到听到的这些事，说出去就是害人。
　　万宝宝坐在小黑屋软乎乎的地面上，也不管阿飘姐听不听得懂，就开始将今日事小声的碎碎念了一遍。
　　之所以不敢大声，她是怕自己会说梦话，被同屋的人听见。
　　“阿飘姐，你说，裘泱他到底是个什么呢？史莱姆吗？”
　　吐完了苦水，万宝宝从地上爬起来，兢兢业业地继续开始练法。
　　待熟悉的天晕地旋传来时，万宝宝熟练地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蹲坐在了地上。
　　来回翻转之间，她偶然变成了面朝上的姿势，刚好与阿飘姐的眼神对上了。
　　嗯？是她的幻觉吗？
　　她怎么觉得，阿飘姐的眼睛好像有神了？好像还眨了眨眼。
　　万宝宝正打算揉揉眼睛再看一次的时候，剧烈的摇晃袭来。
　　地面起起伏伏，她顾不上再去看阿飘姐，连忙把眼睛闭上了。
　　再次睁眼时，她已经回到了大通铺上。
　　万宝宝也说不清，她是真的看到阿飘姐眨眼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第二晚，她心怀忐忑，认真地看向了阿飘姐的眼睛，目不转睛的凝视半晌。
　　阿飘姐的眼睛并没有动，连焦点都没有。
　　好似一对金鱼，毫无生机。
　　看来真是她累过头，出现幻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万宝宝的生活风平浪静。
　　她又恢复了白日练法，晚上小黑屋自习的生活。
　　同时，她也一直在留意着关于袁椿的消息，教中除了腾阁宗众人回宗之外，并没有什么大新闻。
　　莫非，袁宗长还未发现她的女儿不见了？
　　又过了几日，一日午后，庞师叔将万宝宝叫了过去。
　　此次不是为别的，正是为了给万宝宝拜师傅的事情。
　　万宝宝每日进步神速，想必不出一个月，便能顺利的突破清朦境二清，到时自然需要个师傅。
　　见她来，庞师叔笑着招呼她进屋坐下，说道：“明日你与师叔去一趟主峰。”
　　对于万宝宝来说，主峰就是个是非之地，每次去，每次都有新感觉……
　　万宝宝：“不知为了何事？”
　　……师叔啊，主峰那地方太晦气了，你也少去为妙。
　　师叔：“自然是为了给你认师傅的事情。”
　　一听是这事，万宝宝立即来了精神。
　　这可是个大事情，一旦拜了师傅，她就正儿八经有靠山了……再说，凭修士这个长寿的劲儿，少说得相处个两三百年。
　　万宝宝笑容灿烂道：“师叔，我需要作何准备吗？”
　　师叔想了想：“换上宗里的道服，举止稳重些。你放心，通过前些日子与腾阁宗弟子的比试，你给长老们都留了好印象。”
　　关键是袁宗长对万宝宝的感观也很好。
　　昨日庞师叔向袁宗长禀报新弟子的情况时，特意提了万宝宝，袁宗长似乎对她有些印象，还夸了几句。
　　没有想到，赶鸭子上架的比试，还能有这等好处。
　　也是，这就等于在正式面试前，给HR和公司领导秀了一把业务能力啊！
　　想到比试最后登场的那几位长老，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梵天境的大神，她无论跟谁，只要好好学，定能走出一条阳光大道。
　　为了第二天的最终面试，万宝宝睡觉前就准备好了要穿的修士服。入梦后，在小黑屋里认真的练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万宝宝神清气爽的换上新衣服，头发盘成利落的道士头，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湿润又灵动。
　　万宝宝瞧了瞧裤腿，她好像又长个了。也许是修仙修的，她总觉得自己的生长速度远远超过了上辈子。
　　唉，她离现实生活越来越远了。
　　真的是恍如隔世。
　　坐着飞毯，庞师叔带她来到了主峰。
　　刚到主峰，万宝宝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袁椿。
　　那一瞬间，万宝宝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她不是变成石子了吗？
　　袁椿看到了她和庞师叔，面无表情的向庞师叔点头见礼，庞师叔也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她的视线只在万宝宝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开了。
　　她好像并不认识万宝宝。
　　当万宝宝对上袁椿的眼神时，她脑袋里倏地就蹦出了一个念头。
　　“她”并不是袁椿。
　　万宝宝还记得上次见到袁椿时的情形。
　　袁椿的下颚微抬，眼睛看人的时候，有点怠慢似的耸拉眼皮，淡淡的神情中带着点孤傲。
　　而如今站在她对面的“袁椿”，瞳孔虽然有焦距 ，但从她的眼神中，万宝宝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就像一只眼睛会动的人偶娃娃。
　　袁椿的额头到鼻尖，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就像睡觉时压的印子。
　　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万宝宝知道，那是裘泱把她一分为二的痕迹。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并不是你知道一个人死了。
　　而是你明知道她死了，她却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简直比躺在棺材里还吓人。
　　怪不得没有传出袁椿失踪的消息，原来主峰还有另一个袁椿。
　　袁宗长的心比她还大啊……自己女儿换包了都瞧不出来？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万宝宝不用想都知道。
　　当时他把袁椿的尸体变化成了一堆白色的石子。
　　是不是那些石子在他的手中，还能拼凑出一副完整的皮囊？
　　又或者，这一整个袁椿，根本就是他变出来的？
　　如此胆大包天的偷梁换柱，在修士成堆的上元宗，竟然没有一个人识破……
　　万宝宝咽了口唾液，果然，裘泱在上元宗，就如入无人之境，可以肆意妄为。
　　庞师叔没有察觉到万宝宝的情绪，只觉得她话有些少，大概是因为来主峰后太紧张。
　　万宝宝跟着庞师叔穿过一道又一道拱门与长廊，一路上，她的脑子里都是袁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万宝宝，到了。”
　　听见师叔的声音，万宝宝抬起了头，一张朱红色的牌匾映入眼帘。
　　牌匾上写着：上元殿。
　　上元宗宗主的院落。
　　万宝宝反应慢了半拍，迟疑的问道：“……师叔，我们来宗主这做什么？”
　　她刚遇到袁宗主的“女儿”，现在若是见袁宗主，心脏怕是受不了。
　　庞师叔笑着道：“师叔有件事瞒着你没说，师叔前些日子就向宗主举荐了你，他说看你的比试后再定夺。昨日师叔又提起了此事，宗主说，你很有资质。”
　　庞师叔捋了捋薄须，脸上仿佛写着：开心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万宝宝：……你这话怎么不早说啊？！
　　万宝宝清了清嗓子，尬笑道：“师叔，我，我觉得我不适合做宗长的徒弟，宗长的徒弟，乃一宗小一辈的表率……我，我还差得多。”
　　关键是她没那个脸。
　　先不提袁椿想把她摇铃摇走，就说她亲眼把人家女儿送走了，再来跟着她爹学道法……
　　她可盘不出这么大的花活。
　　庞师叔以为她谦虚，笑道：“莫说这话，宗主若是收你为徒，那是你的造化。”
　　……这不是造化，是造孽。
　　万宝宝张嘴刚要说话，宗主殿的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走出来了一位蓝衣真人，正是当天比试的主持。
　　主持见到万宝宝也是一笑，对庞师叔见了个礼道：“宗主请庞真人与万修士入殿。”
　　庞师叔行礼后大跨步登上了台阶：“万宝宝，走快些。”
　　万宝宝：……她也想，可是她有点腿软。
　　不愧是上元宗宗主的豪宅，一进去就是一幅少说长三米宽一米五的画。
　　画的是一张鬼门图。
　　鬼门边寸草不生，白骨累累，孤魂怨鬼，狰狞盘旋。
　　……宗主的绘画鉴赏品味，真是独具一格。
　　绕过鬼门图，又穿过了三道门，才看到了宗主所在的三层小楼。
　　在蓝衣修士的带领下，万宝宝与师叔进了门。
　　万宝宝抬头望去，便见到了不远处坐着的人。
　　看起来四十多岁，略有发福。
　　眼袋有点明显，显然睡眠质量不高。


第19章 拜师傅
　　◎袁宗长端坐在深棕色的檀木高背椅上，指了指下方的座位，示意庞师叔与万宝宝落座。
　　庞师叔础◎
　　袁宗长端坐在深棕色的檀木高背椅上，指了指下方的座位，示意庞师叔与万宝宝落座。
　　庞师叔带着万宝宝见礼后，坐在了距离袁宗长一米远的下方。
　　袁宗长虽说看起来四十几岁，但修仙大能们的岁数少说也要有几百岁，想来袁宗长的岁数也要二百起步。
　　袁宗长的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沉默的坐在那儿，听庞师叔侃侃而谈。
　　庞师叔先给袁宗长介绍了一番万宝宝。
　　在事实基础上稍稍润色，还不忘替她多吹两句：“……万宝宝她有天赋，又肯努力，只要宗长您稍加指点，假以时日，必能升入甄圆镜。”
　　万宝宝坐在木椅上，腰背挺得笔直，双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总觉得坐得不踏实。
　　听庞师叔这么毫无余力的夸她，向来脸皮厚的万宝宝，都不禁红了一张老脸。
　　……行了，师叔，别吹了，她现在听不进去……
　　袁宗长的目光这才转向了另一旁端坐的万宝宝。
　　“万宝宝，你为何想做修士？”袁宗长开口问道，嗓音低沉，还带着点沙哑。
　　为什么？
　　因为这工种是分配制的啊……
　　她穿越一睁眼，人就已经在上元宗。
　　身体年龄十六七，对上元宗山下的世界一无所知，还身处古代……她除了修仙，也没有其他路可选。
　　万宝宝想了想，说道：“为了除恶扬善，保护弱小。”
　　捉鬼杀妖什么的，是不要指望她了。
　　至于除恶，前提是这个“恶”不能太厉害……要是裘泱那种级别的，她只能选择活着为上。
　　所谓的保护弱小，其中的“弱小”指的是她自己……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自保。
　　袁宗长又道：“何为恶？”
　　这个问题就比较难回答了。
　　万事没有绝对，只有相对，况且每个人心中衡量的标准都不同。
　　万宝宝回道：“有违天道便为恶。”
　　反正修仙的人都有点迷信，扯上天道，准没有错。
　　袁宗长：“你不怕吃苦？哪怕丢掉性命也有除恶扬善？”
　　万宝宝：……实不相瞒，她从小就吃不了苦的，舍己为人，那更是够呛。即使那一瞬间上了脑，若真有三长两短，她做了阿飘后保准后悔。
　　万宝宝舔了舔嘴唇，想着怎么说才能婉转点，既能让袁宗长看不上她，又不要太给庞师叔丢人。
　　谁知她还没回答，庞师叔就在一旁道：“她当然能吃苦，每日白日都要练四五个时辰，休憩日也从不怠懈。”
　　……她那是为了摆脱“天才”的人设。
　　袁宗长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对庞师叔道：“你先下去吧，本座要单独问她几个问题。”
　　每个长老收徒前，考验弟子的提问都不相同。
　　庞师叔站起身，给万宝宝一个鼓励的眼神，躬身退了下去。
　　万宝宝：……
　　待房门关上，就只剩下了万宝宝和袁宗长。
　　“你离近些。”袁宗长说道。
　　万宝宝慢吞吞的走上前，顺着袁宗长手指的方向，坐在了他木椅旁边的座位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万宝宝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就像是青草碾成汁的清香，还带了点淡淡的奶香味。
　　袁宗长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万宝宝：“……十六……十七吧。”
　　她抬头，就对上了袁宗长略带浑浊的双眼，正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被一个面容不算俊雅的中年男性近距离凝视，万宝宝下意识的头颈向后退。
　　袁宗长的眨眼频率很慢，万宝宝眨了五次眼，他连一次眼皮都没合过。
　　这让万宝宝联想到了一个动物，蛇。
　　“宗长，怎，怎么了？”万宝宝笑着道。
　　袁宗长右手食指中指抬起，勾了勾道：“你再离我近些，让我瞧瞧。”
　　万宝宝：……
　　这还怎么近？
　　他俩现在连半个人的间距都没有……
　　兴许是□□年龄变小了的缘故，万宝宝后知后觉的想到：……袁宗长，不是对她有什么图谋吧？
　　该说不说，万宝宝长得算是个美人，现在年龄还小，看着有些稚嫩。
　　但嫩有嫩的好处，有些老牛，就喜欢吃嫩草。
　　视线滑过自己年龄小小便发育茁壮的事业线，万宝宝不声不响的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干笑着对袁宗主道：“不了，我身上都是汗味，来主峰之前还去了几趟茅厕，怕冲撞宗长。”
　　万宝宝在教中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袁宗主夫人这么个人。
　　也不知道是原著作者忘了写，还是因故仙逝了。
　　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了几百年，肯定会有些寂寞，如今女儿也这么大了，还会谋杀未婚夫了……咳咳，不是，还能独当一面了，袁宗长想要再找个老伴的心思，万宝宝也不是不能理解。
　　梅开二度，别样红嘛。
　　可这梅花，也不能开在她头上啊……
　　她这人就不喜欢看梅花，大冬天在屋外冻得哆哆嗦嗦的图什么！
　　她就喜欢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烟花。
　　远远看着很美丽，轻轻一碰崩死你……
　　原本以为袁宗主会嫌弃的让她坐远点，谁知这老头却笑了，还露出了一口黄黄的牙齿。
　　“无碍，你离近些。”
　　万宝宝：……宗主，你可别笑了，越笑越不像好人，她的崇敬之心都笑没了！
　　“不知宗主您想看什么？”
　　袁宗主忽的挺直了脊梁，浑浊的双目微微上挑，勾起唇角道：“本座想看看师妹的嘴，怎么总是能吐出一串串的谎？”
　　万宝宝：……
　　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这个说话的腔调，还有熟悉的气味！！
　　她说怎么好像在哪闻过！不就是裘泱身上的味道吗！
　　当日裘泱晕倒，她给裘泱罩外衫，隐隐约约就嗅到了一丝气味，当时太紧张，记忆点不够深刻。
　　现在回想，可不就是这个味儿！
　　即使再不可能，万宝宝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裘师、师兄？”
　　说时迟那时快，微胖的袁宗主眨眼间便从腰部开始融化，奶酪般的质地向上蔓延，流动成了另一幅面孔。
　　点睛，晕唇，涂发梢。
　　片刻之间，万宝宝旁边的“袁宗主”就变成了“裘真人”。
　　万宝宝：……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一整个宗门，就是裘泱一个人的超级变变变……
　　怪不得他能在上元宗安家，还不走了……原来这偌大的上元宗，对他来说就是玩过家家。
　　如今上到宗长，下到宗长他闺女，全都是他一个人！
　　万宝宝忽然就觉得……她离寿终正寝越来越远了。
　　为什么！裘泱就不能憋憋，继续演下去吗？
　　她不知道的话，内心还不会这么惶恐……
　　要是按照原着的情节，那接下来，就是裘泱带着他自己的分|身去升级打怪，回来之后，他自己的另一个分|身再将他的女分|身许配给他……
　　自己一个人能玩的这么活泼，说明裘泱有一颗热衷表演的心……
　　“师妹，你来说说，师兄我可算是你口中的恶？”
　　你可不是，你是影帝。
　　万宝宝赔笑道：“师兄说笑了，师兄能绕我一命，自然算不得恶。”
　　裘泱单手托腮，笑道：“我若杀了你，就是恶了？”
　　……非得问她这种考验求生欲的问题吗？
　　万宝宝殷勤的端起一旁的茶壶，给裘泱续了个半杯：“师兄这话说的，师兄怎么会杀我呢，我还要给师兄翻译道始文呢！”
　　提到道始文，裘泱的心情便不大好。
　　他之前遇到的那些真人修士，即使知晓道始文，也早就坏事做尽，没了护身符。
　　不像这个丫头，满嘴没一句真话，偏偏一件坏事都没做过，魂魄亮的能当蜡烛使！他便是想吞了她，也无法下口。
　　“尖牙利齿。”
　　“哪里哪里，跟师兄比，我这是乳牙。”万宝宝双手奉上茶，外加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发现了，一提道始文，裘泱便有些怒气。
　　万宝宝心眼一转，全当不知道。
　　裘泱接过杯子，慢慢的喝了一口。
　　“既然师妹你这么想在我身边译道始文，那师兄我便成全你这个念想。”裘泱冷笑着说道。
　　凤目在万宝宝身上扫过，他又变回了那个微胖的袁宗长。
　　万宝宝：……什么叫成全她？
　　接下来，裘泱就身体力行的告诉了她，什么叫成全她。
　　袁宗长用胖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不一会，蓝衣修士便带着庞师叔走了进来。
　　万宝宝默不作声的去观察那个蓝衣修士。
　　不怪她。
　　在她眼里，现在每个人都很可疑。
　　袁宗长看起来很满意的对庞师叔道：“本座会昭告各大长老，待她升到清朦境二清，便正式收他为徒。“
　　这句话在万宝宝的心里就是：从今往后，你都别想跑了。
　　万宝宝没有想到，这一句句套近乎的“师兄”，转身的功夫，就成了真的同师门“师兄”。
　　袁宗长看向万宝宝，颇带期许地道：“好好修炼，若是有不懂的，你可以去请教裘泱。”
　　庞师叔一听这话，激动的对万宝宝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瞧！宗主多重视你这个新徒弟！
　　万宝宝：……宝宝心里苦。
　　出了宗主殿，一路上庞师叔比她这个正主还激动，就像成功走后门，把女儿送进重点班的老父亲。
　　一转弯，两人又遇到了袁椿。
　　袁椿身姿高挑地站在不远处，面向万宝宝，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万宝宝：……她就想知道，这偌大的天下第一宗里，还有几个“他”！


第20章 小黑屋
　　◎    从主峰回去的路上，万宝宝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播放袁椿和袁宗长别有深意的笑容。
　　……◎
　　从主峰回去的路上，万宝宝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播放袁椿和袁宗长别有深意的笑容。
　　……裘泱这是把袁宗长一家连窝端了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万宝宝不由得联想到了几年前的鬼门大开，四大宗派在那次大战中都受到了重创，袁宗长更是闭关了半年之久。
　　莫非当年从鬼门关回来的，并不是上元宗的袁宗长，而是披着他壳子的裘泱？
　　像裘泱这么厉害的妖鬼，在修真界不可能一点名头都没有。
　　那么很有可能的一个假设就是，他是那次鬼门大开的时候，从里面溜出来的。
　　思及此，万宝宝后颈一凉，打了一个寒颤。
　　但是话又说回来，裘泱为什么偏偏选在了上元宗？
　　他要是去人世间，说不定都能当个土皇上。
　　可他偏不。
　　他就在上元宗，紧着袁宗长一家霍祸，直接让老袁家断子绝孙了……
　　裘泱……他究竟与袁宗长有什么仇怨？
　　先不想裘泱与老袁家的恩恩怨怨。
　　万宝宝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
　　以后她便要多个裘泱环绕，怎一个惊心动魄了得。
　　便是深宫戏，都没她刺激。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裘泱可比老虎要吓人得多。
　　皇帝大不了是赐你一死，裘泱不但活的时候能折磨你，死了也照样能制她……黑白两道通吃。
　　……
　　回到新弟子们所居住的山峰，万宝宝向师叔道谢后往大通铺走。
　　迎面刚好走过来一个人，是几天未见的亮师兄。
　　亮师兄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万师妹。”
　　万宝宝也笑着道：“师兄，几日没见，您去哪儿了？”
　　亮师兄：“去了躺山下，置办一些衣物。”
　　“嗯？衣物？”
　　上元宗弟子常年穿宗里的修士服，基本没人买衣裳，除非要下山。
　　就是下山，有些修士也要穿着宗门的修士服，走到哪都能让人高看一眼。
　　跟名牌学校的校服，有异曲同工之处，恨不得把校徽贴在脑门上。
　　亮师兄解释道：“师兄我要下山去历练了，所以得买些行头。”
　　各大宗派的弟子们都要外出历练，不可能只在宗里闭门造车。
　　历练分为几种情况，有甄圆镜的真人带着小修士出去长见识的，还有上元宗收到各地的来信，去捉妖降魔的。
　　还有一种就是一个人在外漫无目的地游历的。
　　亮师兄容光焕发道：“师兄我此次要跟随徐长老去西方的雨林游历，想来要去个小半年。”
　　万宝宝眼睛一亮。
　　对啊，她也可以下山啊！
　　离上元宗远远的，就算发生什么，也波及不到她。
　　万宝宝笑着道：“真好啊，师兄，你再给我细讲讲！”
　　亮师兄的满腔激动正愁没人分享，就蹦出来了一个万宝宝。
　　“师妹，你想听？”
　　万宝宝点头：“师兄，那边有石凳，我们去那边说！”
　　她太想听了！
　　简直就是替她指明了方向。
　　亮师兄畅快的大笑，把自己的豪情壮志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万宝宝同样听得双目放光，连连问道：“只要升到清朦境二清，就有机会下山历练？”
　　“新弟子之所以得清朦境二清才能下山，都是为了他们的自身安危着想。世间鬼怪并不少，若是遇到险境，岂不危险。”
　　万宝宝点头：“师兄所言有理。”
　　她到时得找个厉害点的真人带她。
　　亮师兄又道：“我们上元宗，每月都有好多信涌来，待你升到清朦境二清，定有你的机会。”
　　没有机会，她也要创造机会！
　　想好了以后前进的方向，万宝宝便开始收集各路消息。
　　她能接触到的，只有庞师叔和几位助教师兄。
　　不问不知道，一问让她惊喜的想连环跳。
　　正如亮师兄所说，上元宗作为天下第一大宗，给他们写求助信的还真不少。这还只是信件，不包括派人，或是用法器传递的消息。
　　大的事情诸如妖鬼作乱，小的事情诸如生不出娃娃。
　　在世人眼中，似乎上元宗就是个杂宗……什么都能管，什么都好用。
　　上元宗里的弟子就这么多，扣掉闭关和外出游历的，剩下的弟子基本不够应对这些飞来的信件。
　　再加上新弟子要与有经验的真人结伴同行，可行动人数就又减少了一半。
　　可以说，这是一个永远有缺口的差事。
　　万宝宝：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一定要走到人民群众当中去！为大家解决万难！
　　等她拜了师傅，作为“袁宗长”的小徒弟，她得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带头去民间历练！
　　这理由说出去，大家都会信服。
　　“袁宗长”也没有借口阻止她。
　　万事俱备，只差她升入清朦境二清！
　　春去夏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万宝宝近来喜欢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坐在树下听风声。
　　随着道法的精进，她的五感越来越灵敏。
　　能听见飒飒的风声，看到远处树干上攀爬的毛虫，嗅到空气中含水量的变化。
　　这段日子她没有多少机会去主峰，也就一直没有见到影帝裘泱。
　　这对万宝宝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她可以全身心的放松。
　　她知道，自己正在大跨步的迈向清朦境二清。
　　又过了几天，这天万宝宝像往常一样洗漱干净，早早的爬上了床。
　　小黑屋还是那个小黑屋，只是空中不再有漂浮的靶子。
　　在万宝宝无数次射穿它之后，曾经像地鼠一样在空中疯狂逃窜的靶子，突然就在某天消失了。
　　继靶子消失之后，练习收法的火苗，洪水，练习散法的树叶，雨滴，也在她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淡出了视线。
　　而今天，当她再次踏进这个她熟悉的小黑屋时，它又回到了它最初的样子。
　　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一本书，还有不远处的阿飘姐。
　　看到这个景象，万宝宝不由得笑了。
　　她走过去，拉开了椅子，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小黑屋时的情景。
　　桌面上的书缓缓地立起，慢悠悠地晃到了万宝宝的眼前，与回忆中的某页宣纸逐渐重合。
　　万宝宝壮着胆子伸出手，轻轻的捧住了桌面上的书。
　　在她手指碰触到书页的瞬间，挺立的书像是忽然被抽走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手掌中。
　　万宝宝小心翼翼的翻了翻，这本书就像普通的书一样，乖乖的躺着，不再自动翻页。
　　深蓝色的封皮上没有写一个字，万宝宝翻开了第一页。
　　一行道始文，一行繁体字，是她最开始学习的内容。
　　万宝宝一页页的往后翻，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张纸上的内容，万宝宝没有看过。
　　是一封用道始文写的结束语。
　　开头写的是：留给识得道始文的诸君。
　　万宝宝：这是祖师爷写的？
　　她往下看，内容写道：
　　修行不易，道阻且长。
　　老朽有幸受天命感召，给诸君留下这保命符。
　　劝诸君心存善念，切勿行错，方可百邪不侵。
　　望诸君将道始文传授于他人，勤勉不怠，共渡修行之路。
　　信的最下方，还标注道：道始文，乃集天地之灵气而生，可避邪崇，躲灾祸。
　　万宝宝：……这不对啊！
　　按照文中写的内容，祖师爷留下道始文的初衷，是想让所有修仙之人都能看懂这道始文，使他们的修仙之路更顺畅。
　　可现实是，只有少数的几个宗派掌门才有资格学习道始文。
　　她原来还想过，若是只有少数人能看到的话，这想法不是太狭隘了吗？
　　这么说来的话……万宝宝的脑袋里跳出来了一个猜想。
　　若是只有少数人能看懂道始文，那最得益的便是四大宗派。
　　他们能用这个谎哄骗住天下人，永远将识得道始文的权利抓在手里，牢牢的把握住了修真界的命脉。
　　永远立足于修真界的顶端。
　　这简直就是个惊天骗局。
　　万宝宝咽了口唾液，又将最后一段重新看了两遍。
　　……切勿行错，百毒不侵，避邪崇，躲灾祸……
　　联想到裘泱一提道始文便神色不虞。
　　万宝宝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裘泱不是发了善心不吃她，是吃不了她啊！
　　那袁椿和袁宗长被裘泱偷梁换柱了，就是说明，这父女俩必定背地里做了什么，才会成了裘泱的嘴下魂。
　　袁椿制勾魂铃已经能算是作恶，那袁宗主又做了什么？
　　是否与裘泱有关系？
　　萤火虫般的光点升起，打断了万宝宝的思绪。
　　她低头，便看见手中的书，从书角开始发光，像萤火虫一样，一点点的向上飘。
　　小黑屋内瞬间变得无比明亮。
　　四周是乌黑色浓烟变化成的墙，星光点点在空中飘浮，犹如流动的星沙。
　　层层光亮映照在阿飘姐的瞳孔中。
　　阿飘姐呆滞的容颜在点点光晕里，带着一种绝望的美。
　　忽然，阿飘姐的睫毛动了动。
　　万宝宝还在感慨地欣赏着空中的4D大片。
　　这比电视里的五毛钱特效震撼多了。
　　视线滑过阿飘姐的时候，她恰好与阿飘姐对上了眼神。
　　万宝宝：……嗯？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
　　半空中的阿飘姐，慢慢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


第21章 升二清
　　◎阿飘姐一直以来都是端庄且安静的。
　　她从不做出鬼样子吓唬万宝宝，也不会突然换上一件红衣贰◎
　　阿飘姐一直以来都是端庄且安静的。
　　她从不做出鬼样子吓唬万宝宝，也不会突然换上一件红衣服，更不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相处这些时日，万宝宝早就不怕她了。白日里有点什么，夜里还会跟她念叨两句。
　　“阿飘姐！”
　　万宝宝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仰起脖子去看她。
　　她并没有看错，阿飘姐的眼睛确实在转动，还看向了她的方向。
　　阿飘姐的面部呈透明状，眉毛平直，嘴唇并拢，表情看起来非常生硬。
　　她的双唇慢慢张开了一条缝，尝试着张开了几次嘴之后，才堪堪摆出几个口型，却发不出声音。
　　“你说什么？”
　　万宝宝爬上桌子，想要看得清楚一点。
　　忽的，阿飘姐的脚尖也燃了起来。
　　像之前的那本书一样，从脚，到小腿，一点点的自下而上，化成了橘色的光点。
　　万宝宝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小黑屋和阿飘姐，正在逐渐消失。
　　“阿飘姐！你说什么！”她焦急地问道。
　　光点像泡沫一样升起，遮住了万宝宝眼前的视线。
　　万宝宝踮起脚尖，用胳膊想要拍开这些光点。
　　光点却像灵活的小气球，在空中快速的飘动起来。
　　小黑屋周边的黑色墙壁瞬间变亮，就像天边流动的火烧云。墙的边际被打破，橘色的烟雾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万宝宝在小黑屋里受训了这么久，看到这些大阵势，肌肉记忆般的手掌窝花，向着烟雾与亮点施法。
　　霸道的光束从她的掌心迸发而出，将眼前的烟雾与光亮全部打散，万宝宝终于又看到了空中的阿飘姐。
　　阿飘姐的面部表情就像融化了的蜡人，比方才要生动许多。
　　燃烧的光点已经上升到了她的腰肢。
　　她眉峰微压，双眸温润，张着红唇，在说着什么。
　　她的目光温柔又迫切，似乎想要向万宝宝传递什么信息。
　　烟雾与光点在打散了数秒之后，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挡住了万宝宝的视线。
　　她再次掌根合拢，向天空中施法。
　　万宝宝在小黑屋内从来没有感受过力竭，然而此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正随着输出而不断减少。
　　“阿飘姐，你嘴巴再长大点说，我看不清！”
　　阿飘姐樱桃小口一点点，说起话来像金鱼吐泡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遮挡物又一次被打散，阿飘姐的燃烧点已经蔓延到了肋骨。
　　这一次，万宝宝终于看清了她的口型。
　　阿飘姐湿润的双目蓄满了泪珠，用唇形说道：救救他。
　　救救TA？
　　男他还是女她？亦或是什么物件？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万宝宝的指尖传来了即将力竭的刺痛。
　　“谁？你说谁？怎么救？TA在哪？”
　　阿飘姐嘴巴快速的张合并拢，在万宝宝的眼里，只能看出来一个“啊”……
　　“啊？什么啊？”
　　指尖再次感受到尖锐的刺痛，就像有几根针同时在往指甲与肉的中间戳。
　　万宝宝：！！！
　　太疼了，疼的她鼻腔都酸了！
　　万宝宝的指尖猛烈的灼痛起来，她的法力已经枯竭，使不出来了。
　　万宝宝忍着手指疼，把外衫脱了，用力向空中扇。
　　风对橘色烟雾与光束只能产生微弱的影响，万宝宝一刻不敢停的用力扇。
　　空中的阿飘姐也在此时慢慢合上了嘴唇。
　　她双目湿润地望着万宝宝，形状优美的嘴唇仰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中有感激，有嘱托，还有不舍。
　　万宝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那么多情绪的，导致她原本就很浅的眼眶也有点发热。
　　“阿飘姐！”
　　脖颈，嘴唇，眉毛。
　　空中的阿飘姐化为了闪烁的光晕。
　　很快便与烟雾和光点融合在了一起。
　　万宝宝垂下酸痛的手臂，四周流动的橘色烟雾温暖的挤了过来，轻柔的环抱住万宝宝的身躯。
　　脑袋渐渐变得有些晕。
　　最后停留在万宝宝脑海中的，是流动的橘色屋顶。
　　没想到小黑屋亮起来，这么好看。
　　……
　　窗外传来阵阵的鸟鸣声。
　　万宝宝“啪”的睁开了双眼。
　　不远处响起朱灵霸道的呼噜声，眼前是大通铺的木质房梁。
　　万宝宝在被窝里蜷缩了一下脚趾，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按了按眼眶。
　　梦中因力竭而刺痛的指尖此时不痛不痒，全身舒适无比，没有脱力的疲劳。
　　所以说，阿飘姐到底是谁？
　　救救TA中的那个TA又是谁？
　　这个TA肯定不是指阿飘姐自己，如果是她的话，她应该对万宝宝说：救救我。
　　阿飘姐起码在自己的梦境中住了这么久，看她最后可怜兮兮的样子，万宝宝不可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可她又无从查起。
　　为今之计，她只能等。
　　这小黑屋也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梦里，这一切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只要她静下心来等，肯定会有隐形NPC来给她答疑解惑。
　　上完早课，万宝宝与小弟子们例行排队练习施法。
　　到了万宝宝时，庞师叔取来了试境盘。
　　看到试境盘，周围练习的新弟子们都涌了过来。
　　所谓试境盘，单看上去，外表与普通的白盘子无异，但它却是能试出修士等级的法器。
　　当修士向试境盘中施法时，盘底会显现出颜色与水花纹。
　　清朦境为绿色，腾云境为黄色，甄圆镜为橙色，梵天境为正红。
　　庞师叔将试境盘放到万宝宝面前，笑着道：“试一试。”
　　从小黑屋消失，万宝宝就在想这是不是代表了什么。
　　现在她才知道，这是代表她的新手班结束了。
　　在新弟子们的注视下，万宝宝伸出了右手，带着指套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向盘底中央稳稳的注入了一丝灵气。
　　白色的试境盘从中央泛起了绿色的波浪，波浪向盘子的边缘漾开，一朵朵水花在盘中飘动。
　　当浪花平稳下来时，绿色的盘底刚好留下了两朵漂亮的水花纹。
　　庞师叔捋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
　　朱灵第一个冲了上来，一个高就窜到了万宝宝的后背上。
　　万宝宝差点被她压趴下，连忙稳住身形。
　　其余的小弟子们也跟着闹了起来。
　　他们都是乏字辈的弟子，万宝宝是第一个进入二清的，接下来便是他们，想到这，不禁都乐了起来。
　　万宝宝心理年龄一大把，虽然为了升二清她吃了不少苦，但也觉得这事没什么骄傲的。
　　就和以往的考试成功，升职成功一样，短暂的成就感过后，就只是过去了。
　　也许身边都是小孩子的缘故，看他们笑得这么开心，万宝宝也不禁笑了起来。
　　“你们都好好加油，快点撵上我！”
　　她要不是在梦里上技校，估计也要好久之后才能升，这些孩子们吃的苦，可不比她少。
　　乏字辈的弟子里终于出了一个清朦境二清，对新弟子们来说都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事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在津津乐道地说着此事。
　　到了食堂，万宝宝习惯性地取来餐盘排队，旁边的朱灵眼睛发光般地道：“你从今日便可以辟谷了，把你那份也给我吧。”
　　万宝宝：……
　　今日吃肉末炒青菜，万宝宝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菜之一。
　　她十分后悔，升二清前，怎么没有机会大吃一顿！
　　万宝宝迟疑的端着餐具去问庞师叔，是不是她以后，就只能喝露水了……
　　能吃喝的时候，嫌弃茅房臭，现在应该辟谷了，她又有点舍不得口腹之欲。
　　庞师叔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便解释道：“升入清朦境二清，你已是修仙之身，即便不食五谷也不会有饥饿之感。但若想食，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吃的东西，也要从身体里排出渣滓便是了。”
　　简单点就是，你要是管不住嘴，可以吃，吃完了还得去茅房。
　　毕竟吃了好几十年的饭，突然叫她不许吃，万宝宝一时有点改不过来这个习惯。
　　“师叔，那喝水呢？”
　　“饮水无碍，可以从身体中蒸腾而出。”说着，庞师叔掀开了大袖子，露出手腕。
　　类似水蒸气的东西，便从毛孔里被挤了出来。
　　万宝宝想了想，凡事都要有始有终。
　　她还是最后去吃一顿吧。
　　可口的肉末炒青菜入口，万宝宝便觉得有些不对。
　　好吃还是好吃的，可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等一碗米饭进肚，她认识到哪儿不对了。
　　她没有饥饱……
　　吃多少都不会撑，也不会觉得饿就是了。
　　在朱灵诧异的目光下，她又吃了两碗米饭。
　　朱灵咬着筷子道：“宝宝，你这个辟谷……有些不对头。”
　　别人辟谷都是封口，万宝宝怎么比以前还能吃了？
　　吃了三碗米饭都没觉得饱，万宝宝认命的放下了碗：“你不懂，我这是最后的倔强。”
　　倔强的万宝宝，当天在茅房蹲的比往常都久。
　　……她不吃了，再不吃这么多了。
　　对于修仙之体来说，五谷杂粮在身体里已经不会再吸收，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
　　妥妥的浪费粮食。
　　接下来的几天，“袁宗主”不出意外的昭告了教中的各位长老，宣布了他要收万宝宝为徒的消息。
　　万宝宝在与腾阁宗的比试中非常抢眼，有几个长老都在想着收她为徒，没想到被掌门领先了一步。
　　万宝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想到：好日子要到头了……


第22章 进主峰
　　◎万宝宝搬出大通铺的当天，大大咧咧的朱灵，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船还有满脸写着我很傲娇的郭芝山等人来送她　◎
　　万宝宝搬出大通铺的当天, 大大咧咧的朱灵，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船还有满脸写着我很傲娇的郭芝山等人来送她。
　　她的东西不多，一套新弟子的衣物, 三套上元宗的好料子修士服。一套是庞师叔给她要来的, 还有两套是比试时的奖励。
　　十两银子, 外加洗漱用品和绑头发的发带。
　　她的床铺被褥会让给新来的小弟子, 而她的新住所，据说主峰那边已经给她准备好了。
　　得知她要拜宗长为师, 众人吃惊之余, 觉得也无可厚非。
　　就连郭芝山都臭着脸来祝贺她：“你跟随宗主好好学, 我将来是要拜我父亲为师的，到时我们再来分出个胜负。”
　　万宝宝笑道：“就从先升清朦境二清这点来说, 你下次见了我, 至少得叫我一句万修士，不然, 叫声师姐听听也行。”
　　郭芝山瞪眼道：“我们都是乏字辈！我才不要叫你师姐！想得美！”
　　郭芝山一点就着，逗起来非常有意思。
　　万宝宝又去哄哭得泪人似的小船, 把小姑娘哄好了之后，最后跟朱灵告别。
　　朱灵拍了拍她的肩膀, 干脆利落地道：“我也快了, 咱们主峰见！”
　　万宝宝穿越以来，帮她最多的就是朱灵和庞师叔。
　　还没等她回答，朱灵凑近一步, 小声地对她道：“你要记住，裘真人, 就是你师兄, 是要与袁椿真人结成道侣的, 千万别糊了脑袋。你师父现在还成了袁宗主，裘真人是他未来女婿！”
　　万宝宝：……
　　这事怎么还记得呢？
　　她的解释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小弟们站在山峰边缘，万宝宝坐在庞师叔的飞毯上向她们招手，一直到所有人都变成了小黑点，再也看不见为止。
　　万宝宝之前几次来主峰都是短暂停留，今日往后就要住在这最大的山头了，心境大不相同。
　　坐在毯子上，万宝宝远远的便能看到主峰占地面积很大的演练场，还有亮师兄说过的，讨论道法的大讲堂，以及宗主殿的三层楼。
　　跟她们充满了烟火气的小山峰不同，主峰的建筑风格偏硬朗，没有袅袅炊烟与生活气息，让人一看便觉得皮子一紧。
　　“师叔，您知道我要住哪儿吗？”
　　她不求有裘泱那么大的院落，四分之一就行。
　　一个卧室，一个伙房，一个能泡澡的屋子，她就十分满足了。
　　迎面的风吹乱了庞师叔稀疏的胡子，他说道：“师叔正要与你说这件事。”
　　万宝宝作为袁宗长的徒弟，规格待遇肯定要比一般的小弟子高。
　　住宿待遇虽然不能与裘泱比肩，但也是庭室伙院缺一不可的配置。
　　但问题是，主峰现在没有这样的院落，
　　只有一个堪堪符合条件，但年久失修有些破旧。若是重新翻修，少说也要两个月。
　　所以这段时间，只能让万宝宝先住在其他人的院子里对付两个月。
　　那么住谁的院子好？
　　肯定不能是裘泱，即使是师兄妹，孤男寡女的，也不能让她住在裘泱的院子里。
　　庞师叔笑着道：“……还是宗主想得周到，特意询问了袁椿真人。”
　　万宝宝右眼皮“啪啪”跳了起来：“……怎么好去打扰袁真人。”
　　庞师叔给了万宝宝一个“你猜怎么着”的表情，笑着道：“袁椿真人看似冷淡，没想到是个热心肠。她说将侧房让与你住，待另一个院子整修好了，你再搬进去。”
　　万宝宝：……
　　与袁椿一个院落，四舍五入那就是和裘泱住一块啊！
　　再说，哪有什么宗主问袁椿，就是裘泱这么给她硬性安排的……
　　为了什么？
　　当然是监视她。
　　想起裘泱院里堪比乱葬岗的寒玉池，万宝宝忍不住头皮发麻。
　　裘泱他不会在扮演了袁椿之后，也在她院子里来这么一出吧……
　　庞师叔还道：“袁椿真人虽未正式认过宗主为师，但你见了她，也理应唤一声师姐。”
　　万宝宝：……它不但是我的师姐，还是我的师兄和师傅。
　　裘泱他一个人，占着宗里最大的三个院落，晚上可怎么睡？
　　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吗？
　　飞毯在主峰缓缓降落，下方是一个宽阔的院落，与裘泱的院落不相上下。
　　身材高挑的“袁椿”带着侍女站在门口，似乎是特意出来迎接她的。
　　万宝宝眯着眼睛去看那个侍女。
　　一看不知道，这一眼吓得万宝宝险些叫出声。
　　……这不是那天疯狂摇铃，被裘泱顺路割了脑袋那个吗！
　　面对两个裘泱的两个分|身，万宝宝下飞毯的腿都开始抖。
　　庞师叔哪里知道万宝宝心里的苦，他翻身下了飞毯，去与袁椿见礼。
　　“您就是万修士吧，您唤我长崎就好，我来帮你拎包袱。”长崎笑容满面的下了台阶，去帮万宝宝拎包袱。
　　……你能不能把你脖子上的刀痕遮一遮，生怕她想不起来吗。
　　“不、不用麻烦，没多少东西，我自己来。”
　　她可不敢麻烦裘泱帮她拎行李。
　　长崎似乎很满意她的识相，维持着僵硬的笑容，走回了袁椿的身边。
　　庞师叔与袁椿寒暄过后，对万宝宝交代道：“有袁真人照看你，师叔便放心了，你要好好修炼，不可懈怠。”
　　袁椿淡笑道：“能同住这一段时间也算是缘分，我自会多多关照师妹。”
　　庞师叔又叮嘱了万宝宝几句后，才坐着飞毯离开。
　　万宝宝眼巴巴的看着庞师叔远走，转头就对上了两张假笑的脸：“万师妹，我们院子里再说吧。”
　　一天天的，院子里就她一个活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万宝宝握紧自己的小包袱，跟着袁椿进了院子。
　　她前脚刚进来，后脚“咣当”一声，院门便被关上了。
　　宽阔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侍女，万宝宝干笑着道：“……不知我应唤您师兄，还是师姐……”
　　虽然万宝宝猜想过，裘泱或许是因为道始文而无法吃她，但这仅限于她的猜想。
　　况且，裘泱就算不弄死她，能折磨她的法子也太多了。
　　听到这话，袁椿师姐果然像奶酪一样化了，重新变成了俊美的裘师兄。一旁自称长崎的侍女也逐渐融化，直接合并在了裘泱的身体里。
　　“万师妹果真招人疼爱，同辈弟子，师兄妹，长老师叔，无不对你赞赏有加。”裘泱今天没有穿道士服，一袭白色长袍，很衬他的气质。
　　看起来就是个蛇蝎美人。
　　万宝宝：“师兄过奖了，我脸皮厚，喜欢讨夸奖。”
　　裘泱嗤笑了一声，说道：“我并不住在这院子中，你喜欢哪个屋便去哪屋。”
　　万宝宝一听，简直是喜上眉梢。
　　太好了，只要裘泱不在，她就自在多了。
　　万宝宝向里面望了望，问道：“师兄，这院子里没有其他侍女了？”
　　堂堂一个宗主女儿，就摇铃一个侍女？
　　裘泱似笑非笑的道：“你猜她原来的侍女去哪儿了？”
　　万宝宝识时务道：“……去了，该去之处。”
　　裘泱笑了：“你想要侍女伺候？”
　　他洁白的手指在空中一抓，平地就变出来了一个大活人。
　　脖子上一条齐脖切，笑容僵硬，眼球浑浊，看得万宝宝后颈发麻。
　　“师兄，使不得，修仙之人，定要杜绝骄奢淫逸，好逸恶劳。我就喜欢自立自强，日出而起，日落而歇，一人足矣。”
　　天天这么个微笑僵尸跟着她，她几天就得吓出心脏病。
　　裘泱也不勉强，又把人融进了身体之中：“你是否有其他想问之事？”
　　万宝宝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师兄你要是忙，就赶紧去吧。”
　　请放她一个人独自生活吧。
　　谁知裘泱笑着道：“万师妹似是对我不太了解。”
　　万宝宝：……她不想了解，真的。
　　裘泱压根不给她选择的权利，一眨眼的功夫就平地变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裘泱。
　　三个裘泱均笑着道：“我若是想，便能变化出千百个我，在我这里，没有‘忙’这一说。”
　　三个人说话的语气，音调，完全一致，就像个三胞胎合唱天团。
　　万宝宝还真没想到裘泱会给她来一出影分身……
　　她原本以为裘泱的本体只能存在一个，其余都是分|身，现在她发现自己猜错了。
　　狭隘的想象力禁锢住了她的思维……
　　裘泱可以有无数个，每个裘泱的五感应该也是相通的，作为大脑的裘泱，可以同时接受多个分|身传递而来的信息。
　　三胞胎顷刻间又重新三合一，对万宝宝笑着道：“师妹来了主峰，我自然得尽地主之谊。”
　　万宝宝：……他所谓的地主之谊，就是吓唬她？
　　裘泱抬步往里走：“来，师兄陪你选屋子。”
　　万宝宝哪有心情选屋子，她随便指了深处的一间屋子道：“我看那间就不错，离这么远都能看出来，窗户的花纹刻得特别别致！”
　　管他哪间屋子，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呆一会。
　　裘泱挑了挑眉：“师妹，你可知道，袁椿她就是在那个屋子里做的勾魂铃，你若仔细找找，说不定还有剩余的头盖骨。”
　　万宝宝：……
　　裘泱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还点头道：“那冤死之人的魂魄，说不定还束缚在那屋内，师妹你住进去，刚好锻炼一下胆量。”
　　万宝宝立即摇头摆手道：“不不，冤死之人本就可怜，我怎好再去叨扰他最后的清净，我还是，看看其他的屋子……再选吧。”
　　、
　　不管裘泱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听了之后，会不由自主的往那方面去想！
　　见万宝宝脸都吓白了，裘泱微微挑了下眉梢。
　　“师兄我带你走一圈？袁椿做的这些腌臜事，没有人比你师兄我更清楚了。”
　　万宝宝握着包袱：“那就劳烦师兄了。”
　　……这哪是教中的风水宝宅！这分明是凶宅啊！
　　看着一肚子心眼的万宝宝被吓得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裘泱很受用的扯出了一抹恶劣的笑容：“师妹你可得跟紧一点，别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万宝宝：！！她怎么会不见呢！
　　“……师兄，您原来不是说，上元宗周遭都是结界，进不来鬼怪吗？”
　　裘泱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道：“那是我来之前。”


第23章 睡觉啊
　　◎    两人顺着长廊向里走，万宝宝负责推开一扇扇房门，裘泱负责告诉她袁椿在这些房里都干过什么事。……◎
　　两人顺着长廊向里走, 万宝宝负责推开一扇扇房门，裘泱负责告诉她袁椿在这些房里都干过什么事。
　　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真真假假, 说到后来, 万宝宝也分辨不清了。
　　只觉得十大酷刑的行刑房, 跟袁椿的住所也差不了多少了。
　　一圈逛下来, 能住人的几乎没有。
　　裘泱瞧万宝宝兔子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若是有耳朵, 得一直立立着。
　　“想好住哪间房了吗？”
　　万宝宝：……就你这么连骗带恐吓的, 她能选出来就怪了。
　　可她也不能在正厅打地铺。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距离主卧有一段距离的客房。
　　据裘泱说, 那个房间方位易聚阴，容易招脏东西。
　　招脏东西, 总比事件房要好, 万宝宝咬牙选了这间房。
　　裘泱还真没骗她，这间房面朝西北, 又在聚阴角，确实容易招阴气。
　　比如说裘泱, 在这样的屋子里呆着，是极舒服的。
　　但万宝宝周身有道始文萦绕, 想必就算有什么, 也不敢惊扰她。
　　“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早起，来宗主殿寻我。”
　　裘泱撂下一句话, 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见裘泱终于走了，万宝宝长舒一口气, 瘫坐在了椅子上。
　　要说她也算个小修士了, 怎么就这么怕鬼呢！
　　休息够了之后, 万宝宝又重新逛了一遍袁椿的院落。袁椿房里的摆设似乎没人动过，她用的面油，头油，和胭脂水粉都好好的放在那。
　　万宝宝打开面油闻了闻，油脂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花香，还算可以。
　　也许是修仙的缘故，万宝宝一整个冬天脸蛋什么都没涂，天天在大太阳下面晒，不但没变黑，也没有变干燥。
　　她刚穿越过来那会，最冷的几天，皮肤顶多有点紧绷。
　　万宝宝看着面油，寻思这东西她不拿来擦脸，擦胳膊擦腿也好，要不然也是浪费。
　　她端着面油念叨道：“这东西放在这里也是等着变质，你要是有什么怨气，你去找他……可别来找我。”
　　首饰衣服之类的值钱东西，万宝宝碰都没碰，看了一眼便作罢。
　　万宝宝又去逛了趟书房，袁椿书房里的藏书真不少，从游记到剑谱，应有尽有。挑了几本自己感兴趣的，还有宣纸和毛笔，万宝宝都抱回了自己的小屋。
　　大院子里的房间多，东西也多，就像不花钱逛超市，别有爽感。
　　东拿拿，西找找，一会就给自己的小窝里搜刮来了不少东西。
　　万宝宝还在袁椿的书房里找到了一盏精致的黄铜烛台和几大盒的蜡烛。
　　蜡烛里面融着点点花瓣，看起来赏心悦目。
　　万宝宝是个有条件，一定会让自己活的舒舒服服的人。
　　原来在大通铺她是没办法，现在她有条件了，当然得改善一下生活。
　　下午万宝宝烧了一大锅的热水，在浴房里美美的泡了一个澡，齐腰的长发洗的香喷喷，她都忍不住哼哼起歌来。
　　洗澡的功夫，她把房间里的被褥都拿出来晒了一遍。
　　洗完澡，万宝宝把一头长发用布巾包起，将椅子搬到院子里，和被褥一起在晒太阳。
　　把袁椿用来涂脸的面油，均匀的涂在了腿和手臂上。
　　春末夏初正是好气节，不冷也不热。
　　晒到身子都暖洋洋的时候，万宝宝抱起被褥，睡眼朦胧的进了屋。
　　倒床上便开始睡觉。
　　床头新挂上的香囊轻轻地悠荡，散发出清新的花朵芬芳。
　　这次的梦中不再有小黑屋的出现，万宝宝睡得更熟了，直接睡到了太阳落山。
　　裘泱晚上闲来无事，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丫头片子，便又来了院子。
　　原本以为万宝宝会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谁知他刚推开门，满屋子的香便溢了出来。
　　床头花瓣，擦腿面油，还有白白树的清香。
　　悠扬舒缓的香气，轻柔的拂过裘泱的面庞。
　　裘泱脚步一顿，皱着眉头走进屋。
　　就见到白日里吓得像惊弓之鸟一样的万宝宝，此时正在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她松垮垮地穿着内衫和修士服，从颜色暗忱的裤腿下方，伸出了一截白嫩嫩的脚丫。
　　脚心细嫩，脚趾圆润，白的晃眼。
　　长发随意的披散在床头，万宝宝搂着新晒好的棉被，睡得纯熟香甜。
　　裘泱：……她不是害怕吗，不是惶恐吗？
　　裘泱不懂，在各种欲求面前，万宝宝都坦陈的犹如新生儿。
　　困了就得睡，累了就得歇，渴了就得喝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在裘泱的印象里，万宝宝一直是一个脸蛋白白，头顶一团头发的黄毛丫头。
　　但她把长发放下来，露出洁白的脖颈与脚踝时，凭空就多出了一股小女儿姿态，长长的睫毛垂落，看起来娇媚了许多。
　　“万宝宝。”
　　裘泱板着脸唤她。
　　万宝宝梦里终于没有了小黑屋，这一觉属于毕业后的第一觉。
　　就像刚刚毕业的高中生，连续加了半个月班的社畜，结束的那一刻，都会想着要好好睡一觉。
　　裘泱冷漠的声音，钻到万宝宝熟睡的耳廓中时，自然就被模糊了。
　　万宝宝紧了紧鼻梁，毫无意识的将脸埋进了被子里，继续睡。
　　被彻底无视的裘泱：……
　　裘泱冷着脸，将声音陡然加大：“万宝宝！”
　　这一声犹如惊雷，彻底把万宝宝炸醒了。
　　“哎！领导，我在呢！”
　　万宝宝迷迷糊糊的从床上一下子蹦了起来，借着月光，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面若寒霜的裘泱。
　　思绪慢了半拍，万宝宝才认清她现在是在哪儿。
　　她麻溜的从床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边道：“师兄，您怎么来了？”
　　不是说明早去宗主殿吗？
　　这黑灯瞎火的来她这干什么。
　　裘泱指着窗户，面色不虞道：“把窗户打开，把屋子里的怪味放出去。”
　　怪味？
　　哪来的怪味？
　　她这屋子里多香啊，把她的衣服都熏香了。
　　也不知道裘泱的嗅觉是怎么回事，跟她的好像不太一样。
　　物种的区别？
　　万宝宝把散落的头发随意地绑了个马尾，她现在头发太长了，梳个道士头要费不少劲。
　　眼看着她赤脚就要下地，裘泱皱眉道：“穿袜子。”
　　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竟然还赤着脚。
　　万宝宝快速缩回了脚，不好意思的讪笑道：“袜子洗了。”
　　“你只有一双？”
　　万宝宝点头：“就一双。”
　　说起这事她也愁，这偌大的上元宗，居然连个小卖铺都没有，全都靠宗里发。
　　她就领到那么点东西，袜子都没有多余的，洗完了就得晾上，第二天继续穿。
　　按照里说，这些都要在新弟子拜了师傅后，由师傅给准备，可裘泱啥都没给她准备。
　　裘泱眼神飘过万宝宝来回蜷缩的大脚拇指，转身走了出去。
　　这怎么又走了？
　　她还开不开窗啊。
　　万宝宝坐在床上想了几秒，还是决定把窗户打开，万一一会裘泱回来，别一激动把房子顶掀了给她通风。
　　夏夜的风并不凉，万宝宝现在不用吃晚饭，也不用听朱灵念叨，夜晚的时间陡然拉长。
　　万宝宝下床把蜡烛点燃，套上灯罩，推开窗。
　　清爽的风涌入屋内，万宝宝被吹的彻底清醒了。
　　反正也睡不着，她又钻回被窝里，找了本书来看。
　　是下午在袁椿书房里翻出来的一本游记，全当看着解闷。
　　万宝宝看得正起劲的时候，忽然就被劈头盖脸的扔了一堆布团。
　　她吓得连忙放下书，低头去看，是十多双卷在一起的布袜子。仔细看，还能发现有的袜子上面绣着“椿”。
　　“师兄，这是？”
　　这是要让她穿的意思？
　　“你认为它除了穿，还能做什么？”
　　万宝宝虽说有点忌讳袁椿穿过的衣物，但裘泱难得做善事，用布巾给她兜过来的，她总不好不收。
　　万宝宝忙笑道：“师兄所言有理，我这就穿。”
　　袁椿的袜子该说不说，非常新，一看就没穿过几次。
　　白嫩的小脚套上白色的布袜子，就像一对洁白的幼兔。
　　……话说，裘泱来干什么的？
　　督促她通风，顺便给她找袜子？
　　万宝宝穿好袜子，小心翼翼的看起眼帘去看，就见裘泱冷冷地盯着她道：“时刻注意你的言行，不要给我惹麻烦。”
　　万宝宝点头：“师兄您放心，我一定低调行事。
　　再过段时间，等她能出去历练了，她就离上元宗远远的，八过山门都不入！
　　裘泱撂完了狠话，转个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万宝宝：……
　　他大晚上把她吵醒，让她把窗户都打开，穿堂风把整个屋子吹得冰凉，以至于她睡意全无。
　　他就走了？
　　怕不是有病。
　　走了也好，有裘泱在，万宝宝总是会有压迫感。
　　又等了一会，万宝宝才下地把窗户关上了。
　　也不知道鬼怪是否有睡意，裘泱他睡不睡觉。
　　在主峰的头一夜，万宝宝睡得非常熟，直接一觉睡到了天亮。
　　伸了一个懒腰，万宝宝起床洗漱。
　　原来的小山峰连铜镜都没有，现在连梳妆台都有了，万宝宝对着镜子给自己梳了个高马尾。
　　干净利索。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出了院门，一边问路一边像向主殿走去。
　　等到了主殿门口，上次的蓝衣修士又迎了出来，带她去袁宗长所在的三层楼。
　　开门便是鬼门图，万宝宝视线绕过鬼门图，沿着上次的路往里走。
　　“啪”的一声，身后的门突然闭合，吓了万宝宝一大跳。
　　她探头探脑地往里走，小声道：“师兄……师傅？我进来了？”
　　裘泱这次省了伪装，穿着一袭黑色长袍，端坐在屋内的木椅上，身前摆放着一本书。
　　“师妹，你不总说要给我译道始文？这是在袁椿房里找到的勾魂铃秘书，你来说与我听听。”
　　万宝宝：……
　　她就知道，他肯定不会给她看好东西。


第24章 驭剑术
　　◎这种害人的书，要万宝宝来说，就应该归类到禁书中去。  遵纪守法这么多年，万宝宝怎么都理解不……◎
　　这种害人的书, 要万宝宝来说，就应该归类到禁书中去。
　　遵纪守法这么多年，万宝宝怎么都理解不了, 为了做一个铃铛而去杀人这种事。
　　见万宝宝惨白着一张小脸, 裘泱弯唇笑了笑, 将手中的书抛了过去。
　　万宝宝向上颠了两次, 才把书稳稳的托到了手心里，仿佛她怀里抱着的, 是什么定时炸弹。
　　这种东西她可怎么讲解？
　　万宝宝头秃的看了眼封面, 上面写的并不是骇人的“勾魂铃”, 而是驭剑术。
　　……嗯？
　　万宝宝看了看书，又看了看裘泱, 才发觉自己是被耍了。
　　裘泱慢悠悠地喝着茶, 闲适地道：“从今往后你要经常在各个山峰之间奔走，这基础的基础, 自然要学。”
　　万宝宝：“师兄，这如何学？”
　　裘泱指了指书：“你自己看。”
　　这就好比给她一本书, 写着机甲的装卸与制造，然后让她自学……
　　她不指望裘泱能像庞师叔那样一点一点教她……可没成想, 他是彻底散养。
　　裘泱放下茶杯, 笑着道：“师妹天资聪颖，连道始文都能学会，这些更不在话下。”
　　万宝宝：……实不相瞒, 是道始文它自己主动的。
　　“话说回来，裘某从未听过, 师妹是从哪儿学的道始文？”
　　当今修真界掌握道始文的四大宗派里, 有资格学习道始文的修士屈指可数。
　　万宝宝她一没背景, 二没机缘，况且学习道始文也要费不少时间，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
　　裘泱怎么也想不到，万宝宝她确实就是从速进班里出来的……
　　万宝宝尴尬地笑道：“师兄，我若说在梦里学的，你可信？”
　　说实在的，这话便是她自己都不信……
　　裘泱忽的放声大笑，修长的脖颈仰起，犹如美丽的天鹅，就是这只天鹅有些神色不虞。
　　他凤眸微眯，勾唇道：“师妹，你真当我无法耐你何？”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万宝宝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师兄你也知我入宗时间不长，祖上三辈都没人修仙，这道始文，确实是自投罗网的……我想忘都忘不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裘泱活了这些年，从未听过道始文会自己钻梦里这种胡话。
　　万宝宝这丫头虽然整天满嘴谎话，可观她神色，这话确实不像作假。
　　裘泱冷笑：“世上如此多的修士，为何偏偏选中了你？”
　　万宝宝干巴巴地道：“……天意？”
　　祖师爷赏得这口饭非常强硬，就算她不想吃，也照样塞进了她嘴里。
　　裘泱嗤之以鼻，瞥她一眼道：“你先把驭剑术的口诀背熟再说。”
　　说罢便不再理她，双腿一盘，开始调整吐息。
　　裘泱坐在那不动不说话的时候是非常能唬人的。
　　他天生一副好皮囊，除了面色苍白了些之外，其余都刚刚好。
　　万宝宝：……谁能知道，这么好看的人，一张嘴就跟喝了硫磺一样，满嘴火炮。
　　裘泱就像一条变色龙，说不定哪句话就戳到了他的什么点。一会一变脸不说，关键万宝宝还打不过。
　　万宝宝拿著书，轻手轻脚的找了个距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开始看书。
　　驭剑术的口诀并不难，不知是道始文的作用还是其他，万宝宝背起这些口诀来得心应手，基本算是过目不忘。
　　背完了口诀，万宝宝看向上方的裘泱。
　　他还端坐在那，一张脸刷白，看起来气色很不好。
　　想起上次裘泱突然昏倒，万宝宝猜想：他或许有什么伤？或者有什么病？
　　万宝宝又等了一会，裘泱看起来没有睁开美目的打算。
　　她就一直在这坐着？
　　思量片刻，万宝宝打算试一试这驭剑术。
　　她没有剑，那就用椅子做剑，稍稍练习一下。
　　心中默念口诀，一股力量从下方传来，将她的椅子推离了地面。
　　万宝宝惊奇的看着椅子逐渐漂浮起来，越来越高，逐渐与茶座平齐。
　　高度上升之后，掌握平衡就成了一个难题。万宝宝明显感觉椅子开始左右摇晃。
　　摇晃的频率越来越大，并由左右晃动转移到了前后摇晃。
　　万宝宝连忙念咒想要降落，却发现她无法将法力集中在四只椅子腿上。
　　“你在做什么？”
　　裘泱方才在那吐息打坐，忽然就听到了椅子腿撞击桌腿的声音。
　　屋子里只有他和万宝宝，想也知道是谁，裘泱本不打算理会。
　　结果这个声音越来越大，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
　　裘泱皱着眉睁开眼，就看见万宝宝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双手死死的抓着椅子扶手。
　　椅子漂浮在空中，前后的来回摇动，就似稚子小儿，在年幼时玩的摇晃木马……
　　裘泱：……这个蠢货在干什么？
　　见裘泱睁开了眼睛，万宝宝忙道：“……师兄，快，帮帮我，我停不来了！”
　　这个破椅子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前后左右嗨到飞起。
　　尤其前后摇晃的愈加猛烈，万宝宝的耳边甚至都出现了应景的幻听：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裘泱右臂在空中一挥，万宝宝身下的椅子一停，连同她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还好“摇摇椅”飞的不高，她摔得一点都不严重。
　　万宝宝从地上爬起来，将椅子扶起。
　　裘泱：“你方才在干什么？”
　　万宝宝揉了揉摔疼的腰，尬笑道：“练习驭剑术。”
　　不太成功就是了。
　　裘泱：“你想从天上摇下来摔死吗？”
　　万宝宝咽了口唾沫：“我没想到……这椅子还挺疯狂。”
　　她根本控制不住，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
　　要不是有裘泱在，她八成得骑着这个椅子飘到窗外……那就太丢人了。
　　裘泱冷笑：“你未将重心放在脚下，无论驭什么都会是这幅德行。”
　　裘泱本想再次打坐，又怕这个蠢货一会骑着椅子飞他脑袋上。
　　他瞥了万宝宝一眼，淡道：“走，跟我去后院。”
　　万宝宝乖乖跟在裘泱身后走了出去。
　　从后门出去，便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场，跑一圈下来，至少得一千米。
　　裘泱右手长袖一甩，非常拉风的甩出了一柄翠绿的长剑。
　　“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
　　万宝宝：“……那要是学不会呢？”
　　她觉得这个驭剑术，可比施收散凝难多了，最关键的是，一个大椅子她都掌控不了，怎么掌控那么细的剑？
　　裘泱冷笑道：“那就摔到会为止。”
　　万宝宝：……这厮，就是个抖S。
　　裘泱说罢，翠绿色的长剑往空中一抛，一跃就跳到了剑上。
　　腰板挺直，稳稳当当的站在剑中央，晃都不带晃的。
　　裘泱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要亲自教一个修士学驭剑……
　　他把万宝宝放到身边，主要是为了监视，其次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得到了道始文的机缘。
　　没成想，到给他自己找了不少麻烦。
　　“记住，重心始终在中间，集中注意力，不要被其他事物分散。”
　　万宝宝：……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关键是她做不到啊。
　　裘泱从剑上跃下，对万宝宝道：“你的剑呢？”
　　万宝宝：“我没有。”
　　裘泱皱眉，他忘了，这些东西都是要师傅给徒弟准备的。
　　他越来越觉得，把她放身边是个错误。
　　裘泱解开腰间的百宝囊，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剑。
　　这把剑同样通体翠绿，比裘泱的剑小了一号。
　　“这剑你拿去用，要是用坏了，就用血补剑。”
　　这一对绿檀石做成的宝剑是裘泱从袁宗主的私库里翻出来的。
　　绿檀石剑轻且锋利，能劈岩石，也能接利器。
　　万宝宝双手接过宝剑，觉得自己是接回来了一个祖宗。
　　但是该说不说，绿檀石剑是真漂亮，好似透明度极高的水玉，泛着油亮的光泽。
　　“师兄，这么好的剑……”
　　裘泱挑眉，想着万宝宝要是说：这么好的剑，给我用不好吧？他马上就把剑收回来。
　　谁知万宝宝双眼放光道：“师兄，这么好的剑，我从来都没用过。你放心，我一定天天擦它！”
　　好东西只要进了她的手，那就轻易别想出去了。
　　裘泱：……
　　万宝宝前脚刚说完，就发现裘泱的脸色又不好了，他冷着脸道：“快些练，别那么多废话。”
　　……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善变？
　　默念口诀，万宝宝轻轻地跳到了翠绿的剑身上。
　　长剑不比椅子，万宝宝果然开始前后摇晃起来。
　　越是晃，她就越是怕。
　　她觉得自己就像酒店门口的气球人……东倒西歪。
　　万宝宝下意识的想找个东西垫背，万一要是摔了，摔硬邦邦的土地上，准得卡的皮肉翻飞。
　　裘泱皱眉道：“莫要晃，集中在你的脚下，你的脚掌与剑身合为一体，剑身平，你的身体就会稳。”
　　裘泱讲解的非常清楚，为了早点让万宝宝学会，他一点都没有糊弄她。
　　可万宝宝只听进去了一半。
　　一旦分心，便很难再次集中。
　　裘泱眼看着万宝宝向着他的方向摇晃而来，在他终于觉得有些太近了的时候，万宝宝已经晃到了他的正前方。
　　万宝宝咬牙挺到现在，死活没有摔在地上。
　　她心里的气儿一松，在裘泱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整个人摔了下去。
　　不怪她，真不怪她。
　　但凡她能保持住平衡，她也不会往下摔。
　　也许是震惊于万宝宝的熊心豹子胆，裘泱愣是没躲，让宝宝跳了个满怀。
　　裘泱稳稳的站在那，万宝宝眼疾手快的环住他的肩膀，像猴子傍大树一样稳住了身子后，她立马双脚落地，向后退出了一大段距离。
　　裘泱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万宝宝居然将他当了垫脚石。
　　“你好大的胆子。”
　　万宝宝：她要不是怕疼，至于怂成这样吗……
　　万宝宝腆着脸讪笑，看起来脸皮厚极了。
　　……不得不说，裘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还掺杂着一丝丝类似奶香的味道。
　　“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胳膊腿疼了，我可以给你推拿，我很有一手。”万宝宝拿出拱她爷爷的招数，一点心理包袱都没有的就打算给裘泱捶胳膊。
　　裘泱身形猛地后退，少说倒退了三米，他冷着脸道：“把你的手收回去，滚回剑上。”
　　他皱了皱鼻腔，万宝宝身上一股甜腻腻的味道，让他鼻头发痒。
　　裘泱在某种方面来说，他确实是个好老师。
　　他严厉，冷酷，且毫不心软。
　　在万宝宝摔了无数个屁股蹲之后，她终于能稳稳的站在剑上了。
　　万宝宝小心翼翼的操控着剑，始终保持小半米的低空飞行。
　　裘泱：“……再高些。”
　　万宝宝的衣摆都要拖地了……
　　万宝宝只当没听见。
　　裘泱抬眸，右手微动，袖口里的翠绿色长剑就飞了出去。
　　在低空盘旋的万宝宝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风力，她转过头，就见裘泱的翠绿色长剑，向鱼雷一样飞了过来，明显要戳她！
　　万宝宝：！！
　　顾不得许多，万宝宝一个提力，她脚下的剑随之盘旋而上，冲着天空飞了上去。
　　看着万宝宝在空中被长剑追的嗷嗷直叫，裘泱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万宝宝毕竟才学驭剑术第一天，在空中转了几个来回后，一个没控制好，身影一晃，一脚踏空，从剑上摔了下来！
　　猛地失重让万宝宝心头一跳：完犊子了，这少说两层小楼的高度，怕不是得骨折！
　　远处的裘泱漠然地看着她坠落。
　　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万宝宝不由得情急地喊道：“裘泱！师兄！我还没给你翻译道始文呐！”
　　磨还没卸，别杀驴啊！
　　裘泱墨玉般的瞳仁微闪，没发一语。
　　万宝宝在空中尽量蜷缩起身体，闭着眼睛打算迎接可预见的疼痛。
　　忽然，一大坨黏黏的东西包裹住了她。
　　她缓缓睁开眼，包裹住她的，是一种类似于奶酪质地的粘稠液体。
　　它们将她托住，稳稳的放到了地上。


第25章 磨砚台
　　◎待万宝宝站稳后，白色乳酪般的粘稠液体顺着她的胳膊缓缓向下退。  万宝宝看着这白白软软，充满奶香的液……◎
　　待万宝宝站稳后, 白色乳酪般的粘稠液体顺着她的胳膊缓缓向下退。
　　万宝宝看着这白白软软，充满奶香的液体，深深咽了下口水。
　　她动了动小拇指, 偷偷地摸了两下。
　　滑滑的, 软软的, 并不粘手。
　　同一时间, 远处的裘泱身子一震，厉声道：“不许摸！”
　　万宝宝：……
　　这一坨黏糊糊, 跟他的身体神经还相连的吗？
　　那她……刚刚摸的是哪？
　　白黏团似乎是怕她再动手瞎摸, 流动的速度明显加快, 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师兄，我觉得我资质不够, 应该从低处开始练习。”
　　再来两次这样的高空坠落, 她都得脑溢血。
　　裘泱板着脸道：“你重心不稳，站高站低都会摔。不如高一点, 万一摔断腿了，还能长个记性。”
　　万宝宝：……瞧瞧, 这是人说的话吗？
　　裘泱虽说嘴毒了点，但方才在她下坠的时候确实也出手相救了。若是没有裘泱, 估计这会万宝宝就要开始寻思在哪儿买拐杖了。
　　“师兄, 方才多谢您了。”
　　万宝宝心里吐槽归吐槽，可一码归一码，她不是不懂好赖的人。
　　裘泱没说话, 看着万宝宝不情不愿地走到绿檀石剑旁，灵巧地跳了上去。
　　万宝宝站上绿檀石剑, 心中默念口诀, 慢慢往上升。
　　升到一定高度, 她开始练习前后左右飞行。驭剑术的要点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一点都不容易。
　　还没坚持到一刻钟，她就又开始在空中来回摆动了。
　　这可怎么办？
　　高度降下去？又怕裘泱用剑戳她。
　　可维持这个高度吧，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余光无意中往身边一扫，就看到了跟在她身边的“小云朵”。
　　白乎乎，粘稠稠的液体不知何时升到了这么高，跟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裘泱把这小东西送上来做什么？
　　一个分神，万宝宝又一次从剑身上跌了下去。
　　可还没等她嚎叫，紧跟在她身边的白团团就飞了过来，像拱小猪仔一样，把她拱回了剑上。
　　小小的白团团有大大的能量，支撑万宝宝绰绰有余。
　　等万宝宝站稳，白团团就退了下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
　　之后又有几次，只要万宝宝一摔，小白团就立刻冲过来，把她顶上去。
　　它就像一辆自动婴儿学步车，亦步亦趋的跟在万宝宝身后。
　　……要不是见过它融化“小石子”的样子，万宝宝会觉得它更可爱。
　　光是看这个软乎乎的认真白团子，根本联想不到裘泱身上。
　　她尝试着往下看，由于离地面太高，她只能看到裘泱的脑瓜顶。
　　似乎察觉到万宝宝在看她，裘泱抬起了头。
　　万宝宝小声嘀咕：“离这么高还能发现我看他？”
　　下一秒，她就听一旁的“学步车”用低沉的嗓音道：“看来还是飞得太低，师妹都有余韵低头看我了。”
　　万宝宝一顿，硬着头皮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想看看，我飞的有多高了。师兄，你看，从这能看到你的院子……”
　　没想到白团子居然还能起到视频通话的作用……
　　话说，这白团子有眼睛吗？还是感应式的？
　　白团子没搭她的话茬，冷声道：“飞的再快点。”
　　万宝宝：“再快多少？”
　　她现在已经很快了，迎面的风都开始抽脸了。
　　白团子：“快到你无暇说废话。”
　　万宝宝：……
　　在白团子的催促下，万宝宝大幅度的提速。
　　真如裘泱所说，速度一上来，风的阻力变大，万宝宝确实就张不开嘴说话了。
　　一张嘴，满嘴灌的都是风，脸部表情集体走形……
　　常言道，严师出高徒。
　　在裘泱这个严师的□□下，万宝宝的进步速度一日千里，待太阳落山时，都能在空中飘移了。
　　就是一头马尾吹得乱七八糟，像个小疯子。
　　裘泱对此倒是很满意，还夸了一句“别致”。
　　万宝宝：……呵呵。
　　看了眼天色，裘泱道：“你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来宗主殿。”
　　万宝宝心里一喜，这就完事了？她可以回院子了？
　　兴许是万宝宝的眉目太过雀跃，让裘泱觉得十分碍眼。
　　他笑着道：“现在时辰还早，师妹若是有时间，帮我磨会儿墨可好。”
　　万宝宝激动的眉梢瞬间下沉：“……好的，荣幸之至。”
　　裘泱转身往回走，万宝宝也只能乖乖跟了上去。
　　宗主殿的二楼是一层大书房，光是书柜，就环绕整个屋子一圈。
　　书桌上摆了不少信件和簿子，万宝宝扫了一眼，那些本薄子里，有账簿，还有宗里的接下来要办的事项。
　　……裘泱这个角色扮演可真不轻松，还得干这么多事。
　　用了三十多年的圆珠笔和水性笔，万宝宝从来没磨过墨。
　　可她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万宝宝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样子开始瞎磨……
　　加点水，磨一磨，再加点水，磨一磨。
　　裘泱翻开簿子，拿起毛笔想要蘸墨，就发现万宝宝还在磨，浓稠的墨汁都要满溢出来了。
　　裘泱冷声道：“你要用它沾饼吃吗？”
　　加这么多水做什么？
　　万宝宝手一顿，不好意思道：“师兄，我没磨过墨，您别见怪。”
　　裘泱只当她幼时家穷，未见过砚台。
　　他不再多说，少沾了些墨汁，写了起来。
　　他腰背笔直，运笔流畅。
　　万宝宝探头，去瞧他写的字。
　　横竖撇捺，写得端端正正，很有韵味。
　　没想到，裘泱一只妖鬼，字写得倒是不错。
　　万宝宝从侧面看他，裘泱的睫毛很长，下眼皮能看到睫毛垂下的阴影。
　　他看起来顶多二三十岁，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
　　“你在看什么？”裘泱再次蘸墨，启唇问道。
　　万宝宝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在想师兄的年岁。”
　　她没法问他是什么妖怪，但想想年龄，总不会犯忌讳吧。
　　裘泱笑着道：“师妹觉得我年岁几何？”
　　万宝宝：“单看面相，师兄至多三旬。”
　　裘泱点头，提笔写字，问道：“你觉得庞真人今年几何？”
　　庞师叔？
　　“庞师叔他，应有六旬了吧？”
　　庞师叔虽然看着年轻，但有时候的语气动作，都有点像小老头。
　　裘泱：“庞真人今年一百三十余岁。”
　　万宝宝的意识，还停留在人均年龄不过百的现代社会。
　　冷不丁听庞师叔一百三十岁，感觉年龄也通货膨胀了似的。
　　那十几岁的她对庞师叔而言，可不就是孙女嘛。
　　裘泱写完字，落笔道：“于我而言，庞真人也就是个小儿罢了。”
　　万宝宝：……
　　那您老真是看不出来。
　　活了这么大岁数，气量是一点都没长啊。
　　那裘泱是一百五？还是二百？
　　人家都说越老越豁达，裘泱这是越老越紧巴。
　　思想很紧巴的裘泱师兄，在写完了三个簿子后，终于放万宝宝回去了。
　　万宝宝稳重的走出宗主殿的大门，生怕自己表现得开心点，又被裘泱这厮拖回去加班。
　　出了宗主殿，万宝宝便像放学的小学生一样，撒腿往回跑。
　　今日回去的有些晚，院子里一片漆黑，从外面看着有点瘆得慌。
　　万宝宝抱着裘泱给她的绿檀石剑，壮着胆子进了院，随即手脚麻利的点上蜡烛。
　　一个房间亮还不够有安全感，她又把前后左右房间里都点上了蜡烛，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烧水，沐浴，涂面油，窝床上看书。
　　今天从高处摔落下来好多次，就像不系安全带的跳楼机，可把万宝宝吓坏了。
　　想到跟在她身后一天的“学步车”，万宝宝砸吧砸吧嘴，觉得那团白团子，要是夏天搂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万宝宝边看书边胡思乱想，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为了辟邪，她还把绿檀石剑用布包好，放在了枕头边。
　　据说妖怪身上都有气，裘泱给她的剑，一般小鬼看到了，也不敢来触霉头吧？
　　夜上三更，裘泱放下毛笔，摇晃了一下脖颈。
　　他决定过些日子，就再次让袁宗主“闭关”。不然一天天这一摞簿子，看得他头昏脑涨。
　　裘泱起身，想着今晚去哪儿歇息。
　　他通常并不睡在自己院落的寝室之中，大多时间，随便找个避光的角落，一窝就是一夜。
　　回想起白日里头发被吹得胡乱翻飞的万宝宝，裘泱一闪，就在原地消失了身影。
　　刚到袁椿的院子，裘泱就被各个屋里点的蜡烛晃了一下眼。
　　她就睡一个屋，点这么多蜡烛做什么？
　　转念一想，裘泱就懂了。
　　万宝宝害怕。
　　这么怕鬼怪，还偏偏要做修士。
　　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拉开房门，屋里甜腻腻的香气又飘了出来。
　　走到床边，裘泱脚步一顿。
　　万宝宝用桌布将绿檀石剑包好，放在了枕边，半边脸枕在上面，睡得很熟。
　　裘泱看了看她的床，就这么大的床，上面有剑，有衣服，还有书。
　　裘泱：……她是鼠类吗？这么喜欢絮窝？
　　万宝宝并不知道裘泱大晚上的来过，第二天她一样早起去报道。
　　她到宗主殿的时候，裘泱右手正化成粘稠液体，在吸收白色“石子”。
　　石子被放在一个白盆里，裘泱一点点的融化吞噬。
　　万宝宝干笑道：“师兄，您这是在用早膳？”
　　裘泱笑道：“师妹聪慧，不然等一会陪你练驭剑术时，怕它们忍不住腹饿，在空中吞了你。”
　　万宝宝：“……师兄，您慢点吃，我给您倒杯茶水吧。”


第26章 掌根水
　　◎    只有小树林中那一次，万宝宝见过裘泱龇牙咧嘴的妖怪模样。
　　平日里的裘泱在各种COSPA……◎
　　只有小树林中那一次, 万宝宝见过裘泱龇牙咧嘴的妖怪模样。
　　平日里的裘泱在各种COSPALY之间来回变换，并不会做出鬼样子来吓唬她。最多就是把手臂融了，嗑嗑石子。
　　裘泱吞噬石子的行为, 似乎就是在进食。
　　石子圆圆小小, 裹上了裘泱的粘液后, 带着一股奶味, 就像孩子吃的奶豆。
　　但这个奶豆可不能吃，这是人|肉小馒头……
　　裘泱进食的时候情绪起伏尤为激动, 就似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万宝宝就会像鹌鹑一样躲在角落, 不言不语, 生怕怵了他霉头。还好，他的进食频率并不高。
　　要是一日三餐……那就有得受了。
　　万宝宝：……怎么每次吃饭都丧丧着脸？他是有厌食症吗？
　　见万宝宝偷偷打量他, 以为她是嘴馋, 裘泱冷着脸道：“主峰的后山可不是你的茅厕，管住你的嘴。”
　　……就那么一次小解, 还是在她没升二清之前，他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再说了, 这么大的主峰，连一粒大米都没有……她啃树皮吗？
　　万宝宝：“我记得, 师兄放心。”
　　辟谷之后, 万宝宝的食欲在逐渐消失，就算偶尔有嘴巴寂寞的情况，想想最后一天的茅房, 立马六根清净了。
　　驭剑术是一个熟能生巧的法术，万宝宝只能每日坚持练习。
　　练习时, 白团团就会跟着她上天。
　　被白团团救了许多次之后, 万宝宝看它真是越发顺眼。
　　有时万宝宝起飞的姿势不对, 白团团还会明显的左□□斜，就像小动物歪脑袋一样。
　　万宝宝：……这要不是裘泱的一部分，她高低要抱着香两个！
　　可每当她胡思乱想，分心开小差时，白团团里就会发出那个低沉的声音：“你是在看想摔落在哪儿吗？”
　　万宝宝：“……”
　　都是同一个生物，怎么部分肢|体与主体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裘泱陆陆续续又丢给了她不少书，让她自学如何手指生火，掌根发水。
　　万宝宝：……换个资质差一点的，都得让裘泱教废了。
　　兴许是怕火烧到自己，万宝宝练习手指生火时异常专注，做的又快又好，从大拇指到小拇指，没花三天就都能燃火了。
　　见万宝宝一脸兴奋，裘泱慢悠悠地道：“小心点，别在睡梦中点火，将房子烧了。”
　　吓得万宝宝当天晚上就在房里放了两桶水，以防她半夜犯错，屋顶着火……
　　半夜散步的裘泱，一入万宝宝的屋子，就看见了她屋里的两桶水。
　　裘泱：……还真信了。
　　等到练习掌根发水，万宝宝就完全抓不住要领了。
　　生火的时候，她只要小心翼翼，将火苗控制在酒精灯的范围内就好，一旦有什么，立刻将手插进水桶。
　　放水可不一样。
　　水流出来若是不受控制，她只能找个桶接着……
　　眼看着水桶要满，万宝宝抬头，裘泱正盘腿坐在不远处打坐。
　　……这可怎么办？
　　叫醒他？
　　水平面一直上升，水沿着桶壁满溢出来，万宝宝只能出声唤道：“师兄！”
　　裘泱皱着眉睁开眼，就见万宝宝双手插在木桶里，木桶中的水像趵突泉一样往外冒。
　　“你将手抬起来让我瞧瞧。”
　　万宝宝没想太多，倚言抬起掌心，结果水流少了盆中水压的控制，就像激情的消防水枪，冲着裘泱喷射而去。
　　裘泱没想到万宝宝掌根的水流会如此之大，水流喷射直径跨越半个屋子，将他浇得呱呱湿。
　　冰凉的水珠滑过裘泱额头的青筋，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下。
　　“万、宝、宝！”
　　万宝宝下意识的将手放下，结果就是导致高压水枪从裘泱的脸、胸口，一路喷射下去，连屁股底下的坐垫都湿了。
　　“师、师兄，我不是故意的，这水停不下来！”
　　万宝宝把掌心冲下，激情水流向下喷射，她觉得自己就像钢铁侠，被水流顶的都要脚掌离地了。
　　裘泱铁青着脸，左手在空中一挥。
　　万宝宝感觉浑身一松，所有的法力都像被抽空了一样，连带着手掌的水枪也停止了呲水。
　　不光是裘泱，宗主殿的一楼就像遭遇了洪水，地面湿哒哒，墙上都是喷溅的水痕，不光裘泱，万宝宝自己都似淋过一场小雨。
　　“……师兄，我去帮您拿条布巾吧，别风寒了。”万宝宝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说道。
　　裘泱双眸冰冷，全身都是水，水滴还在持续不断的往地面上滴落。
　　“嘀嗒、嘀嗒……”
　　寂静的房间里，这声音听得非常清晰。
　　清晰到尴尬。
　　“万宝宝，你当真不是故意的？”裘泱眯着眼问道。
　　万宝宝连忙高举双手。
　　看到万宝宝举起的掌心，裘泱下意识的一个平移，转移到了下方的另一个椅子上：“说话就说话，把掌心放下！”
　　万宝宝讪笑着放下手：“师兄，真不是。”
　　裘泱垂下眼，提气运气，衣服上的水瞬间蒸发，升起阵阵白雾。
　　万宝宝羡慕的看着，这简直就是人体浴霸，太省事了。
　　或许是万宝宝的水枪喷得太透彻……或许是裘泱外衫的吸水性太好，白雾散去后，裘泱的外衫还是有点半潮湿的样子。
　　裘泱看起来极不耐烦，从百宝囊中抽出来了一套黑色长袍，对万宝宝厉声道：“出去！”
　　万宝宝转过身：“师兄，没事，您尽管换衣服，我不会看的。”
　　她现在衣服也是呱呱湿，出去风一吹肯定会着凉。
　　裘泱冷笑道：“我是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万宝宝麻溜的鞠躬，后退：“这就出去，师兄，您慢慢换，我就在外面候着。”
　　识时务为俊杰，万宝宝小跑步退了出去。
　　推开门，虽然有点风，但并不冷。
　　门外候着的蓝衣修士诧异的看她：“怎么都湿透了？”
　　……屋里消防演习似的洒水，你听不到吗？
　　万宝宝心底一转，笑着道：“刚刚茶壶撒了，冯真人您没听到？”
　　蓝衣修士姓冯，他摇手：“并未听到响动。”
　　那八成是裘泱设了什么法术，让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冯修士问道：“有预备的修士服，你要换上吗？”
　　万宝宝想了想：“还是不用了，谢谢。”
　　她一会还得回去面对裘泱，湿淋淋的衣服，有助于装可怜……
　　过了不到一刻钟，万宝宝便听到屋里传来“袁宗主”的声音：“万宝宝，进来。”
　　万宝宝笑着对冯修士点头：“我歇息时间到了，先进去了。”
　　进了屋，还是那高入房顶的鬼门图，万宝宝吐了口气，摆上笑脸进了屋。
　　屋子里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就连湿哒哒的地面，都变回了干爽的状态。
　　就是屋子里多出了三个人，袁椿，长崎，腾阁宗不知名的弟子，丧着死灰色的脸，机械性的擦着屋里的摆设。
　　万宝宝：……
　　她想出去吹风，真的。
　　迎面被扔过来一堆布料，万宝宝将布料扯下来，才发现是裘泱方才穿的白色长袍和外衫。
　　裘泱喝着热茶说道：“拿回去洗干净。”
　　继磨墨之后，她现在连衣服都得洗了？
　　万宝宝笑着道：“应当的，师兄心怀坦荡，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点小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裘泱勾唇道：“谁说我不计你的过？”
　　……真要记仇吗？
　　裘泱慢悠悠地道：“师妹，在后山裘某饶了你一命，不但让你成了袁宗长的小徒弟，还许你看教中的法术典籍，教授你法术。只得不失，这怎么看都有违师妹你的修行道义。”
　　万宝宝：……在后山，那是她的无妄之灾。
　　收徒弟，纯属裘泱的自导自演。
　　再说法术，那是每个修士都要学的，跟九年义务教育没什么区别，就是她命不好，摊上了裘泱这个蒙古先生。
　　况且，她都是自学啊。
　　万宝宝迅速调整面部表情，一脸感激地道：“师兄您的乐善好施，师妹一定铭记于心。”
　　裘泱摇头：“铭记于心那是场面话，当不得真。”
　　万宝宝咽了口唾沫：“师兄，您也知道，我年龄小不懂事，平时若是哪句话惹了师兄不喜，还请多担待。”
　　裘泱：“师妹伶牙俐齿，怎有说错的时候。”
　　裘泱放下茶杯，笑着道：“来日方长，师兄早晚会让师妹你还回来的。”
　　人长得俊美，笑起来自然好看，就是有点让人后背发凉。
　　万宝宝以为这件事暂且就算翻篇了，谁知第二天，裘泱就对她道：“师妹，从今日起，你每三日就去给我打扫一下院落。”
　　万宝宝：“不是有新弟子去给您打扫吗？”
　　她当初就是因为打扫，才第一次见到了裘泱。
　　“新弟子们毛手毛脚的，总没有师妹你细心。”
　　见万宝宝还欲说什么，裘泱道：“前几日还说要铭记于心，终于有机会让你报答，怎的还不愿？”
　　你那个院落，尤其是池子，就是个停尸房……谁去谁不哆嗦！
　　“不过师妹你放心，师兄的院子那么大，定不让你一人打扫。”
　　万宝宝直觉要不好。
　　裘泱扯开一抹冷笑：“他们跟着你一起，你想让他们做什么，吩咐就好。”
　　他们？
　　下一秒，三个熟悉的面孔就凭空被变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僵尸小队，万宝宝心想：还来日方长？你的来日就是两天后吗？！
　　“对了，师兄还给你找了一个好地方，非常适合练水术。”
　　裘泱化成袁宗长的样子，带万宝宝横穿了大半个主峰。
　　等出了演练场的后门，看到熟悉的花园时，万宝宝悟了。
　　裘泱长袖一甩：“这一片花圃，若是有一朵花没沾水，师妹你都不许休息。”
　　……这哪是练法术，分明就是让她浇花……
　　不得不说，他可真会废物利用。
　　“师兄，这片花圃，是不是有点辽阔。”
　　她怕是得浇到太阳下山！
　　裘泱：“不辽阔，待师妹你施法纯熟，前方还有树林等着浇灌。”
　　万宝宝：……她现在去构思人工降雨，或许会更快一点。
　　她要是知道这么个结果，当初就是把那桶水喝了，举着俩水枪跑出宗主殿，也不会呲裘泱……


第27章 洗衣服
　　◎    裘泱这人虽然心眼小，嘴还毒，但总归没让万宝宝受什么皮肉之苦，也没做什么伤她性命之事。    若……◎
　　裘泱这人虽然心眼小, 嘴还毒，但总归没让万宝宝受什么皮肉之苦，也没做什么伤她性命之事。
　　若说是不是裘泱对她另眼相待, 那肯定是没有的。
　　归根结底, 万宝宝觉得还是跟道始文有关。
　　可来了主峰之后, 裘泱并没有让她翻译任何道始文。除了让她练习法术, 就是干点杂活。
　　裘泱好像对那些典籍并没有兴趣，他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在打坐, 偶尔看看簿子, 盘盘石头。
　　万宝宝第一次看到那两块石头, 就觉得应当在哪儿见过。她想了想，忆起来是在裘泱院落的书房里。
　　裘泱闲适的倚在长椅上, 一袭黑衫显得他面白如玉, 右手石子滑动，发出“叮叮”的脆响。
　　他只要不开口说话, 这就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万宝宝在后山花圃浇了几天的花，终于学会了如何控制掌根水。
　　裘泱没再提让她去灌溉树林之事, 她便装聋作哑，等着裘泱哪天再发疯, 再去浇也不迟……
　　再说那三个到裘泱面前叫嚣, 反被做成工具人的自杀小队……万宝宝习惯了之后，觉得有了他们，干活挺方便。
　　比如说清扫池塘, 打扫床底，上房梁擦灰这些活, 万宝宝只要说一声, 小队队员们立马就干, 干的又快又好。
　　永久免费的打扫机器人。
　　裘泱若是到了现代，开个家政中心，就凭这些分|身，他能赚的盆满钵满。
　　就是没有活干的时候，他们会瞪着一对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只得绞尽脑汁找活给他们干。
　　万宝宝：怪不得裘泱的院子里这么干净，估计都是自杀小队来打扫的……
　　至于裘泱的衣裳，万宝宝可不敢假手于人。
　　打湿的那件白色长袍和外衫，万宝宝亲手洗了个干净。
　　洗完之后趁着正午的阳光晒干，晾衣绳上还挂了香囊，衣服晾干后，自带一股淡淡的香味。
　　裘泱收到衣服，皱着眉嗅了嗅，但并未说什么。
　　就是自那以后，隔三差五就会给万宝宝件衣服，让她拿回去洗。
　　总是手搓也怪累人的，万宝宝找来块木板，自己做了个洗衣板。
　　怕木板上的毛刺刮到衣服，万宝宝磨了许多次后才敢用来洗衣服。
　　日子久了，万宝宝发现裘泱有个坏习惯，就是大晚上总喜欢乱晃，就跟街溜子似的。
　　说进她屋就进她屋，连个招呼都不打。
　　……她好歹是个发育姣好的妙龄少女，他怎么一点都不注意？
　　她当初偷偷摸白团团一下，裘泱搞得像贞洁烈男一样，又是呵斥又是摆脸色。
　　现在轮到他进她屋……说进就进？
　　这些话，万宝宝只能想想。见裘泱来了，她不但得下地迎接，还得给他倒茶。
　　这日裘泱来的时候，万宝宝正坐在院子里用洗衣板给他洗衣服。
　　周围的屋子里点满了蜡烛，加上月光，院子里一点都不暗。
　　就是一个大男人从暗处凭空出现，吓了她一跳。
　　发现是裘泱，她面上堆着笑，问了声晚安。
　　见裘泱看洗衣板，万宝宝笑道：“我原来见别人用过，洗衣服又干净又快，便学着做了一个。”
　　裘泱眯眼：“你这木板从哪儿来的？”
　　怎么瞧着这么像袁椿拿来做剑盒的黑旗木。
　　黑旗木造价不菲，袁椿花了大价钱才搞来几扇，只堪堪够做一个剑盒，剩余的两扇，一直没舍得用。
　　万宝宝指著书房的方向：“就在书房里，可能是做书柜的边角余料？还有一片呢，放久了会潮，我还想着要不要用来烧炉子。”
　　裘泱忽的笑了，万宝宝满头雾水，不知道他笑什么。
　　“这木叫黑旗木，防潮防虫还能辟邪，你手中这一块，少说几百两银子。”
　　关键是黑旗树珍贵，很难入手。
　　万宝宝手一顿：“……这木头，这么值钱吗？”
　　她做洗衣板的时候还想过，这破木头怎么这么难削啊……
　　“反正是袁椿的东西，你不用在意。”
　　裘泱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看起来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见裘泱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万宝宝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旁边的矮木凳：“师兄，您坐。”
　　裘泱瞧了瞧那木凳，走过去，撩起衣摆坐了下去，长长的衣摆原封不动的拖在了地上。
　　万宝宝看着都想叹气，这蹭的满地的灰，还不都是她洗？
　　“师兄，您把袍子后摆拢起来，夹在前面的两腿之间，就不会拖地了。”
　　裘泱动都没动，道：“坐姿不雅。”
　　万宝宝：……
　　无语地看了看将长衫衣摆夹在双腿中的自己……她默默低头洗衣服。
　　她手中洗的是一件白色内袍。
　　裘泱的衣服更新频率不高，私服穿来穿去就那几样，这件内袍胳膊肘都有点磨薄了。
　　“师兄，您下次下山再多买几件内袍吧。”
　　裘泱：“嗯？”
　　万宝宝给他看衣裳：“您看，这都快磨破了，还有昨天给您那件也是。”
　　裘泱总是咔咔甩袖子，胳膊肘摩擦的次数有点多……
　　裘泱的衣服，向来都是他自己在水里搅一搅，或者让自杀小队的队员给他洗。
　　上元宗没那么多新袍子给他换，袁宗长的衣服又太肥……
　　那些分|身只是机械性的浆洗，不会看哪儿磨损了，哪儿破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裘泱说这种话。
　　万宝宝说完便继续洗衣服，裘泱的衣服不臭，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裘泱盯着她大大的眼睛，洁白的小手握着衣服，在洗衣板上来回搓洗。
　　“你的内袍够穿吗？”
　　裘泱冷不丁一问，万宝宝懵懵地道：“宗里有发，我有三套。”
　　要说够不够穿，一天换一件，勉强够穿。
　　碰上连续的下雨天，就会有点麻烦。
　　裘泱点点头，不再说话。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万宝宝“唰唰”洗衣服的声音来回回荡。
　　裘泱平时怼她的时候，话一点都不少，两人鲜少有平静的时刻，他倒是一点话都没有了。
　　再怎么说，俩人也是一男一女。
　　这么沉默下去，气氛会有点怪，鬼故事里最怕突然的安静了……
　　万宝宝没话找话道：“师兄，咱们宗里夏日有什么大活动吗？”
　　有没有什么下山去游玩，或者放烟花什么的？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修行，唯一的一天和其他宗派对打吧……
　　裘泱望着月亮道：“原本今年夏末，是裘某与袁真人的婚宴。”
　　万宝宝：……
　　她这个话题，不偏不倚的跳在了地雷上。
　　现在新娘子都化身成扫地机器人了，这婚宴肯定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不过按照原着，他俩可不是接下来就会成亲吗？
　　沉默半晌，万宝宝尴尬道：“……那婚宴……”
　　裘泱点头，沉思道：“没了新嫁娘，是有点麻烦。”
　　万宝宝：这事可谁都不怪，都是你自己一手盘的大活。
　　裘泱看向万宝宝：“正好师妹也是女娇娘，替她拜个堂可好？”
　　……这话说的，就跟“你也是个女的，来给我当一天妈吧”有异曲同工之妙。
　　万宝宝干笑道：“师兄说笑了。”
　　裘泱：“自是说笑。”
　　万宝宝：……有意思吗？
　　见万宝宝圆眼睛来回转，裘泱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师兄我为何会与她成亲？”
　　万宝宝：她不想听，真的。她就想问问，夏天宗里有没有什么集体活动，搞搞团建之类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情。
　　不管万宝宝想不想听，裘泱笑着道：“原是想用她做个鱼饵……”
　　转过头，裘泱发现万宝宝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见裘泱的嘴不动了，她才放下手：“师兄，您真的不用告诉我的，我这人从小就没有求知欲，别的孩子总是有一万个为什么，还总是会说：我是怎么来的，将来要做什么啊，我只会说，能活着就行，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关于裘泱的事情，她真的不能知道的再多了。
　　尤其关于四大宗派。
　　想起小黑屋里那本书最后的卷后语，万宝宝的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想。
　　沾上这些事，总不会是个好兆头。
　　裘泱仰起唇，眼底未染笑意：“师妹真是聪慧，但你觉得有朝一日，我能让你全身而退吗？”
　　万宝宝点头：“我相信师兄的话，您说我只要乖乖的，就能保我寿终正寝。”
　　裘泱微抬下颚，下一秒猛地握住万宝宝的手腕，盯着她惊疑的瞳仁，掀起薄唇道：“我之所以会一力赞同与袁椿的婚事，是为了用此事引出躲起来的袁宗长。”
　　万宝宝：……
　　袁宗长？他还没死？
　　那他为什么躲起来？
　　裘泱松开手，笑着道：“他为何不敢回上元宗？自然是做了某些不敢告人之事。”
　　这话裘泱从未与人说过，方才见万宝宝一脸拒绝，他不知怎的就怒气上涌，说了个痛快。
　　原以为万宝宝会一脸三观尽毁的表情，谁知她只是愣了愣，便继续低头洗衣服了。
　　裘泱伸手抓过她的下颚，眯着眼睛凝视她的眼神：“你不害怕？没觉得这些事匪夷所思？”
　　万宝宝还真不害怕，从知道道始文的事情是谎言之后，她就已经有所察觉。
　　再说裘泱对老袁家断子绝孙般的手段，万宝宝不用想都知道他跟老袁家有仇。
　　只是袁宗长还活着这事，倒是她没想到的。
　　裘泱的指尖冰凉，被轻捏住的下颌有点痒。
　　“不怕，也不觉得匪夷所思。世上的离奇事多如牛毛，师妹没有精力一一去顾忌。”
　　裘泱：“你不是怕知道秘密吗？”
　　当初还说过，让他一掌将她劈失忆的胡话。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虽然也愁，但也就那么回事了。
　　她反而望向裘泱，眸子亮晶晶地问道：“我胆小如鼠，看到师兄便尖叫比较好吗？”
　　裘泱皱了皱眉，松开手：“你这样就好。”
　　万宝宝点点头：“那师妹就一直这样，乖乖的听师兄的话，等着您让我长命百岁。”
　　说罢，万宝宝便继续低头拧衣服，再不拧干净，她手就好泡皱了。
　　既然裘泱想说，她听就是了。
　　过了一会，裘泱幽幽的道：“……每年阴历六月，宗里的修士会去山下的庙会凑热闹。”
　　这夏日还是有活动的啊！
　　万宝宝眼睛一亮：“六月？师妹的生日恰好也在六月。”
　　裘泱顺口问道：“六月几日？”
　　万宝宝笑道：“六月初九，原来还被调侃说六九……咳咳，没什么。”
　　裘泱：“六九？”
　　万宝宝干笑道：“……嗯……是说生辰，女占三六九，是个好兆头。”
　　裘泱自然不懂这些开向成人大学的列车……
　　他微微颔首，并未多疑。
　　万宝宝把衣服放一边，礼尚往来地问道：“师兄的生辰在几月？”
　　裘泱停了停，冷冷的道：“鬼节。”
　　这日子真吉利。
　　跟领导谈话，最忌讳冷场了。她可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让气氛冷下去。
　　万宝宝想了想：“七月十五？那挺好的。”
　　裘泱听了倒是新鲜：“哪好？”
　　鬼节生恶鬼，自带煞气，从没有人说过好。
　　万宝宝：“师兄你看啊，除夕算是人的重大节日吧。那除夕夜生的孩子自然寓意非凡，命中带旺。师兄您……早已超脱了肉身，以非人之身出生在鬼怪之节，也是个好兆头不是？”
　　在说漂亮话这件事上，万宝宝向来出类拔萃。
　　再说裘泱这厮生在鬼节，那就是鬼王归位……
　　万宝宝这话听着有理，其实就是在胡说八道。
　　不过裘泱倒是很给面子的笑了，浓黑的凤目微挑，在月色下甚是好看。


第28章 偶相逢
　　◎    夏日已至，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个不停。
　　万宝宝坐在宗主殿下方打坐，被知了吵……◎
　　夏日已至, 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个不停。
　　万宝宝坐在宗主殿下方打坐，被知了吵得频频分神。
　　她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就看到前方的裘泱双目早已睁开, 板着脸对她道：“闭眼！”
　　万宝宝舔了舔嘴唇, 讪笑道：“师兄, 窗外的知了声音太大, 我难以专心。”
　　裘泱视线扫了下窗外，对万宝宝道：“有一个心静的法子。”
　　万宝宝眼睛一亮：“什么方法？”
　　她最近被知了吵得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元宗周边灵气充裕, 所以知了都成精了似的, 一只只叫得比车喇叭都响亮。
　　裘泱：“把耳朵堵上。”
　　万宝宝：“……”
　　当她没试过吗？她把布团塞耳朵里, 险些没掏出来……
　　裘泱再次觉得，教导一个二清的徒弟, 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个个蠢的千奇百怪。
　　就这样的人, 都是怎么抓到妖怪的？
　　“万师妹，你来主峰多久了？”
　　万宝宝每天画正字, 算了算道：“一月有余。”
　　先不说修为增进多少，她的打扫能力倒是得到了质的飞跃……
　　现在她带领着自杀小队, 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收拾完裘泱的整个院落。
　　自从那天晚上，裘泱看她用洗衣板搓过衣服之后, 便很少再叫她洗衣服。
　　就算让她洗, 也是有些旧的内袍外衫，她每次都少不得提醒他两句，该买衣服了。
　　裘泱每次都淡淡的点头, 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万宝宝：……领导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在现代，她直接就去帮领导置办了, 这些小事, 怎么能让做大事的人分神……狗的十分自然。
　　可在这小卖铺都没有的上元宗, 她上哪去给他找衣服？
　　做？她可不会针线活。
　　也不知道裘泱下山的话，她有没有机会也跟着下去晃一圈。
　　自从她穿越，可一次山下都没看过，也不知道人民群众生活的好不好，若是好的话，她也想感受感受……
　　裘泱掐指算了算：“今日你若能安心打坐两个时辰，明日便让你休沐一日。”
　　休沐？还有这等好事？
　　万宝宝眼睛一亮道：“师兄，那我能下山吗？能去新弟子的山峰吗？”
　　裘泱：“你的休沐日，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万宝宝点头笑道：“好，师兄，你放心，我现在就好好打坐。”
　　外面的知了叫算什么？她当初陪朋友去听演唱会，从中途一直睡到结尾。
　　在诱惑面前，万宝宝拎得很清。
　　双手置于膝头，双目闭合，任凭窗外知了发疯般的嘶鸣，万宝宝感觉内心从未如此平静。
　　她在心底默默的想：……明天去哪？她现在学会了驭剑，也就等于有了自驾，想去哪儿都挺容易。
　　去找朱灵她们？然后再带着十两银子下山一趟？
　　她想买的东西还真不少，绑头发的绳子，裁点布料做内衣……
　　万宝宝真的老老实实地打坐了两个时辰，让裘泱颇感诧异。
　　他不知道，两个时辰根本不够万宝宝筹划明天要干什么……就算再多一个时辰，她也能胡思乱想下去。
　　万宝宝刚来那会天气还冷得直打哆嗦，转眼都到夏季了，这几个月，别说山下景观，就是普通老百姓她都没见过一个。
　　裘泱一言既出，便给了万宝宝一日的休沐。
　　当天晚上，万宝宝哼着歌，盘腿坐在床上，右手拿个小木棍，沾着墨汁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记录明天要买的东西。
　　第二天，万宝宝换上了一件新的修士服，黑发散开，将上面一部分梳成了半丸子头，面油晕开，薄薄的涂了一层，布袋子里装上十两银子，抱着绿檀石剑就出门了。
　　布袋子是她前几天从其他房里找出来的红布料拼成的，针脚是粗糙了点，但她自己看着还挺顺眼。
　　有就不错了，她不讲究。
　　万事俱备，万宝宝一路小跑到山峰边缘，将绿檀石剑放在空中，轻轻地跳了上去。
　　接着问题就来了。
　　平日里万宝宝练习的时候，她后面总跟着一个白团团，所以就算她跌下去了，也不用害怕。
　　但今日，她身后既没有白团团，下方也没有臭着脸的裘泱……
　　万宝宝探头看了看前方的脚下，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步踏空，就是悬崖万丈，尸骨无存。
　　咽了一口唾沫，万宝宝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平时练习的挺好，飞个小半个时辰根本不在话下。
　　但没有了学步车，总觉得心里不够踏实。
　　鼓起几次勇气，都没能成功起飞。
　　万宝宝：……算了，也不差这一两日，等她驭剑术练习地再纯熟一些再去串门吧。
　　兴致勃勃的计划了一个晚上，临出门前，车子发动不了了……十分扫兴。
　　万宝宝从绿檀石剑上跳下，正准备往回走，便见远处飞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凝神望去，只见几丈开外的空中，飞着一张大飞毯。
　　飞毯上坐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似乎也看到了她，突然从毯子上跳了起来，把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
　　蹦起来的身影提起手臂，冲着万宝宝左右挥舞，脑袋上的脏辫，也随着左右摇晃。
　　万宝宝一眼就认了出来，她也挥舞起右臂回应：“朱灵！”
　　朱灵在毯子上放声大笑：“万宝宝！”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身旁的男弟子似乎在劝说她快点坐下来。
　　到了主峰边缘，还没等毯子降落，朱灵便从毯子上跳了下来，围着万宝宝又笑又叫：“我还想着能不能见到你！没想到这么巧！”
　　万宝宝也笑着道：“我今日休沐，正想着要去看你们。”
　　……就是驾驶技术不过关，没去成。
　　朱灵：“幸好你没去，不然我们就碰不到了！我听师叔说，你现在住在袁椿真人的院子，便申请来打扫了。你等会，我先跟带我来的张修士说一下。”
　　朱灵去跟带队的师兄说了几句话，便跟着万宝宝往袁椿的院落走。
　　万宝宝：……她没在院子里晾什么不该晾的东西吧？
　　袁椿正厅的大院子，显然成了她的天然晾衣处。
　　万宝宝回想了一下今日出门前，院子里挺干净，应该没晾什么衣物。
　　两人边走边聊天，朱灵生动地说道：“宝宝，当日你走了之后……”
　　万宝宝以为朱灵会说，在她走了之后，朱灵是多么想念她这个好友。
　　谁知朱灵却说：“你当天一走，你的被褥就被瓜分了，后来进了个新弟子，就住在了你的空铺上，大家伙很快就把你给忘了。”
　　万宝宝：……她的存在感就那么稀薄吗？
　　朱灵：“不过每次练习施法，我还是会想起你。我也快了，庞师叔说，我至多再两个月，便也能升二清了。”
　　一路上，朱灵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从小船说到郭芝山，一直说到了袁椿的院落。
　　万宝宝自然不能让朱灵一个人干，也拿着打扫工具跟她一起干起来。
　　“袁椿真人呢？这么大个院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朱灵奇怪地问道。
　　万宝宝：……实不相瞒，这大院里就住了她一个打更人。
　　“袁椿师姐出去了……她本就不喜别人伺候，这院子里没住几个人。”万宝宝硬着头皮说道。
　　朱灵点头：“怪不得，这些屋子里面一层灰，就不像有人住的。”
　　万宝宝指着她屋子的方向道：“我去扫那边的屋子，你就不用来了。”
　　朱灵：“哎，宝宝，你住哪儿啊？”
　　万宝宝想起她屋子里那些面油，花瓣蜡烛，书籍，还有一盆袜子……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太适合带人去参观。
　　“我一会带你去看，先干活。”万宝宝笑着回道，说完一头钻进了房里，把所有东西都往柜子里一塞，才走了出去。
　　朱灵手脚麻利，再加上有万宝宝帮忙，不出一个时辰就打扫完了整个院落。
　　万宝宝：……她好好的休息日，为什么要荒废在打扫空宅……
　　打扫完，朱灵和万宝宝坐在院子里乘凉。
　　“对了，今日亮师兄怎么没来？”
　　朱灵接过万宝宝递过来的湿布巾擦擦手道：“亮师兄去历练了啊，走了有段日子了。”
　　万宝宝这才想起来亮师兄下山的事。
　　朱灵：“亮师兄临走前还说，你升了二清也想去历练？”
　　万宝宝没有来主峰之前，确实一门心思想要走，离裘泱和主线剧情越远越好。还怕裘泱突然暴走，要了她的小命。
　　可她来了这么久了，还是活蹦乱跳，裘泱也没把她怎么样。
　　但是能出去转转，总是好的。
　　正当万宝宝想要回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声：“师妹想下山？我怎么从未听说。”
　　听到这个声音，万宝宝登时就是一僵。
　　朱灵向万宝宝的身后看去，从椅子上站起身，见礼道：“袁真人好。”
　　万宝宝慢慢的转过身，就看到了身姿高挑的“袁椿”，“袁椿”的身后还站了几个侍女，一脸的假笑，就像做工不精细的纸人。
　　“……师姐。”
　　袁椿今日的眸光很灵动，与平日里打扫卫生时的状态大相径庭，就像被鬼上身了一样……
　　“师妹，你想去哪儿啊？师姐也想听听。”
　　对上“袁椿”冰凉的眸光，万宝宝咽了一口唾液。
　　……完了，以裘泱的花花肠子，他肯定能猜到，自己是想逃的天高皇帝远……
　　话说半个时辰前，裘泱照例在屋中打坐。
　　往日有万宝宝在，她总能弄出点什么动静。
　　不是摇椅子，就是呲水花，要不然就是嫌知了吵，似乎总安静不下来。
　　今日屋中这么安静，裘泱本应满意，终于能静下心来打坐。
　　可事实正相反，就是太静了，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道以那小丫头的二两术法，能不能一个人驭剑飞到其他山峰？
　　这要是半路摔下来咽气了，他就无从得知万宝宝是从哪儿学的道始文了。
　　裘泱想了片刻，身影一动，便来到了袁椿住处的院外。
　　刚好听见了另一个小弟子与万宝宝的对话。
　　她想下山？
　　裘泱冷笑：巧了，他正好也要下山。
　　不知道万宝宝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身影一变，裘泱化成的袁椿，带着几个侍女走进了院中。
　　……
　　这厢，万宝宝望着“袁椿”似笑非笑的脸，慢吞吞地干笑道：“师姐啊……我就是没见识，天下这么大，我想去走走……”
　　就像你每天半夜不睡觉，整座山里瞎溜达一样。
　　“袁椿”抬起手，招了招：“师妹，你过来，我们慢慢说。”
　　离那么近做什么？
　　看见那双惨白的手对她招啊招，万宝宝下意识的双腿开始打颤。
　　前几日她还真诚的对裘泱说“我乖乖听师兄的话，师兄保我寿终正寝”，结果今天就在与旁人探讨下山之事。
　　就说那历练，少说数个月，多则一两年……怎么想，她的初心肯定都不是为老百姓排忧解难。
　　裘泱不会一个气急，一掌劈下来吧？
　　这要是只有她和裘泱两个人还好，她说两句好话，再做个“忠君爱国”的保证，糊弄过去便是了。
　　可偏偏身后还有一个朱灵……
　　朱灵虽然某些地方迟钝，但直觉向来准得惊人。
　　……不如，先下手为强？
　　万宝宝把心一横，笑着迎了上去，亲热的牵住袁椿的手，向下一拽，紧紧的搂住，就像关系亲密的姐妹花：“师姐，你想听什么，宝宝跟你说。”
　　万宝宝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胳膊一僵，“袁椿”瞪着两个眼珠子低头看她。
　　凭万宝宝对裘泱的了解，这厮贞洁烈男的病，八成又犯了。
　　裘泱不可置信的盯着万宝宝搂着他胳膊的手，她温热的体温甚至透过“袁椿”的皮传了过来。
　　裘泱：……万宝宝，你疯了吗？
　　-完-


第29章 长犄角
　　◎   怀中紧紧抱着的手臂就像一根木桩，硬邦邦的僵直着。
　　万宝宝心虚地笑着抬起头，便看见过……◎
　　怀中紧紧抱着的手臂就像一根木桩, 硬邦邦的僵直着。
　　万宝宝心虚地笑着抬起头，便看见过度惊讶的“袁椿”师姐脸部中间，将整张脸一份为二的红痕愈加赤红。
　　似乎下一秒, 整张脸就会从红痕处一分为二, 从里面挤出什么粘液来。
　　……这是刺激大了！
　　这么下去, 裘泱恐怕是要露出真面目。
　　如果被朱灵看到了, 裘泱不会怎么样，有危险的, 反而会是朱灵。
　　朱灵没有“道始文”这样的一技之长, 裘泱没有留她的理由。
　　思及此, 万宝宝迅速举起胳膊，抬起袖子遮住了袁椿的整张脸, 做出给她擦额头的动作, 还一边擦一边道：“师姐，夏日闷热, 你这额头都出汗了。”
　　软乎乎的袖子拂过“袁椿”的额头，万宝宝仰着头,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袁椿”瞪大的瞳仁微凝, 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汗？师妹就不怕是尸水？”
　　……真是要死了。
　　万宝宝一脸灿烂笑容, 双手都抬了起来，将“袁椿”的脸遮了个严实，稍稍放大声音道：“水？水打湿的？师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袁椿”抬眸, 眼前都被万宝宝的袖子遮住了。
　　下一秒，万宝宝眨眼的功夫, 眼前的“袁椿”就变成了凤目微掀的裘泱。
　　万宝宝：……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表演变脸？
　　袁椿虽然身材高挑, 但好在她是个女子, 也就比万宝宝高了那么一点点。
　　万宝宝立马点起脚尖，用自己的头从正面遮住裘泱的脸，左右两侧用双臂挡住，小声道：“师兄，您这还穿着女装，怎么就变回来了啊？”
　　别说，裘泱在超级变变变这个项目上，向来没有偶像包袱，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他是一点都不挑。
　　裘泱微微低头，脸离万宝宝更近了一些，满含压迫力的双眼盯着万宝宝的眼睛，低声道：“我连身|子都变回来会更好？”
　　……可别，他要是变回自己的身子，万宝宝就是趴他身上都遮不住！
　　“别别别，师兄，您生得浓眉凤目，就是穿女装，也同样潇洒威武。”
　　吓吓她就得了，赶紧变回去吧！
　　“潇洒威武？”裘泱挑眉，紧接着，万宝宝就眼睁睁看着裘泱的额头拉长，左右额角同时长出了两个犄角。
　　犄角很给面子，没有像雨后春笋一般一飞冲天。
　　长度没有超过她的头顶，只有小拇指那么长。
　　“师妹，师兄现在看着如何？”裘泱冷笑道。
　　上次只是在草丛中惊鸿一瞥，今天犄角是在她眼前像蘑菇一样长出来的，万宝宝才看清楚它的模样。
　　要是个正常少女眼睁睁看着裘泱长出一对角，估计得被吓得花容失色。
　　可万宝宝从小就是看西游记长大的。
　　虽说她怕鬼，但现代社会的各种电影戏剧，特效外貌，比眼前这个犄角恐怖多了。
　　这对犄角的颜色和牙齿差不多，自然白，角上的纹路像天然的钟乳石，也许它是长在裘泱的脸上，她反倒一点没害怕。
　　俊美的容颜配上一对犄角，野性十足。
　　……还挺想摸一摸的。
　　裘泱凝视着愣神的万宝宝，想看清楚她的反应。
　　他丝毫不介意被朱灵看到。
　　杀了就是了，死人的嘴巴最严。
　　倒是万宝宝，若是尖叫挣扎，他要……
　　还没待裘泱想好怎么处置万宝宝，他的犄角便是一暖。
　　万宝宝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她先是用指肚点了点犄角的尖端，并不尖锐，跟圆珠笔的笔头差不多。
　　她又用食指与大拇指，轻轻地握了握整根犄角。
　　冰凉凉的，摸起来很像钟乳石，那种被水流打磨的光滑的石头。
　　……她这不算冒犯吧……犄角对于裘泱来说，应该就跟头发差不多吧。
　　裘泱一动未动，他甚至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做出什么反应……
　　他活了两百余岁，还从来没人敢碰他的犄角。
　　鬼怪们看了他都绕道走，见过他犄角的活人，基本都变成了石子。
　　这万宝宝先是把他当垫脚石，后又是透过“袁椿”的皮拉他的手，现在居然连他的犄角都敢摸了！
　　她不是怕鬼吗？
　　“……松手！”裘泱慢了半晌，才想起来呵斥。
　　这犄角对于他而言，还真不是头发，更像是“耳朵”。
　　万宝宝讪讪地放开手：“对不住师兄，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有些好奇。”
　　就算是头发，她一直这么摸一个男人的头发，也不太好。
　　裘泱：“你不害怕？”
　　万宝宝：“……不害怕。”
　　裘泱：“这可不是人头上能长出来的。”
　　这可是鬼的犄角，化成正常的尺寸时，能穿破人的喉头骨。
　　万宝宝：“……人确实长不出来。”
　　要不她能好奇么。
　　他这么说，是在跟她炫耀？
　　万宝宝试探性地说道：“师兄，师妹若是有幸，以后能看一下它的全貌吗？”
　　可能像裘泱这样的物种，跟长了獠牙的野猪似的，都以此为傲？
　　再说，让她多看几次，等她看顺眼了，以后就吓不到她了。
　　听她这话，裘泱的眉头缓缓蹙起，非常古怪地看了看她。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变态。
　　万宝宝：……
　　不是，她是说什么让他误会的话了吗？
　　在裘泱看来，万宝宝这个反应，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
　　她脑子里有的时候，似乎与常人有些偏差。
　　人是怎么说的来着，痴傻？
　　所以胆子才那么大？
　　裘泱眉头紧蹙，看得万宝宝不明所以。
　　“师兄，您怎么了？”
　　她摸犄角的手法不对，惹怒他了？
　　更让万宝宝着急的是，她脚尖点的太久，快坚持不住了！
　　裘泱之所以眉头紧锁，是因为他犄角上的温度。
　　他天生体凉，犄角也如寒玉般，被万宝宝热乎乎的掌心一握，热度迟迟散不去。
　　万宝宝：“……师兄，要不您先变回来，晚上我再跟您解释？”
　　她刚说完，身后不远处便响起了朱灵迟疑的声音：“……袁真人，万宝宝……院子打扫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从朱灵的角度来看，万宝宝从“袁椿”回来的那刻起就有些紧绷。
　　没说两句话，万宝宝就上前一把搂住了袁真人的手臂，紧接着又抬胳膊去给她擦汗，再后来，整个人都“抱”了上去，左右手臂高举，把袁真人“搂”的严严实实。
　　两人面贴面，小声絮絮叨叨说了能有一刻钟之久。
　　朱灵：……她觉得，她又看到了不该看的。
　　就说两个女子关系再好，她和万宝宝顶多一个大通铺相邻睡。
　　也不会脸贴的那么近，用衣服袖子给对方擦额头。
　　天下之大，什么事都有。
　　朱灵的本家是走水路起家的，她从小就跟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叔叔们跑船。
　　因此她从幼时就听过不少荤话，也坚定了将来要招赘的决心。
　　什么青|楼中的姐儿结对啊，什么深宅姐妹情啊。
　　朱灵情爱方面开窍较晚，这些话自然不懂，直到看到了万宝宝和“袁真人”。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听到朱灵的声音，裘泱掀了掀眼皮，在万宝宝闪烁着“拜托”的眸光下，慢悠悠地变回了“袁真人”。
　　万宝宝在心中长吐一口气，终于放下了自己酸痛的脚尖。
　　都赶上跳芭蕾舞了。
　　“师姐，我先送送朱灵，您快进屋歇会。”
　　万宝宝脚底抹油，拉着朱灵就往外走。
　　走出一段距离，万宝宝放慢脚步，往后望了望，见没有可疑的人，她才说道：“我送你到山峰角。”
　　朱灵：“……万宝宝啊。”
　　万宝宝看向朱灵：“怎么了？”
　　这才发现朱灵一脸欲言又止。
　　朱灵属于典型的不会撒谎，也不会藏话，有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朱灵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要知道，袁椿真人将来是要和裘泱真人结成道侣的！”
　　万宝宝：……嗯？
　　这话她怎么这么耳熟。
　　万宝宝脑袋一转就想起来了，上次她劫后余生与裘泱从小树林出来，朱灵看到之后，跟她说的也是这句。
　　打量了一下朱灵的神色。
　　万宝宝：嗯，朱灵又在心里给她瞎配对了。
　　这次更离谱，更惊世骇俗。
　　万宝宝无奈地道：“……朱灵，我是直的。”
　　直的不能再直了，纯直，且永久不会歪。
　　朱灵自然不懂“直的”代表什么意思，看了眼万宝宝的半丸子头，道：“什么直的？你连头都是歪的！”
　　万宝宝无言的整理了一下半包子头。
　　朱灵心正口更正，语速极快地道：“……我也不清楚你是怎么回事，不是最好，要是……真是的话，你要想想清楚，我们是来修仙的，不是做妾……不对，不是来抢道侣的！”
　　朱灵不是很明白，万宝宝怎么就纠缠在了袁真人与裘真人这对道侣中间……还出不来了！
　　她实在是不懂这三人的关系，若是朱灵懂得现代词汇的话，她应该会把这三人的关系总结为“畸形的三角关系。”
　　万宝宝：……
　　虽然从朱灵的角度来看，他们三个人或许是很离谱。
　　但其实，她就只是裘泱的好月嫂，外加偶尔让他吓一吓，给他解个闷……
　　好说歹说，费了一番功夫，万宝宝终于打消了朱灵的疑虑，还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也是，别看两人独处，就往那个方面想。”
　　朱灵被她说的晕乎乎，心中还有点疑惑：其他人也不会两个人钻小树林，或者脸贴脸搂着说悄悄话啊……
　　将朱灵送到山峰角，万宝宝又跟她絮叨了片刻，才渡步往回走。
　　好了，接下来就是她的思考时间了。
　　她要怎么跟裘泱解释，他才会放她下山去历练呢？


第30章 求救信
　　◎ 若是想要劝说一个人……不，就算劝说一个妖鬼，也要从它最无可反驳的点说起。
　　出门历练……◎
　　若是想要劝说一个人……不, 就算劝说一个妖鬼，也要从它最无可反驳的点说起。
　　出门历练这事，若是对一个普通修士而言, 并不能算一件单纯的好事。
　　既然是历练, 就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上元宗的名头这么响, 有畏惧的妖怪, 自然也有脑子不好使，想要迎难而上, 一举成名的妖怪。
　　当然, 最厉害的, 还要属在上元宗建立大本营的裘泱……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只要让它变得最安全, 世上就少了一个最危险的地方。
　　……说回正题, 想要劝说裘泱，一定不能从个人小利出发, 说得越大越好，让他想起自己还有“袁宗长”这个马甲。
　　万宝宝一边在心里打草稿, 一边往回走。
　　待她推开院门，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嗯？回去了？
　　万宝宝环视一圈, 发现只有自己的屋里房门大敞, 她小跑过去，往里探头一看，一袭黑袍的裘泱正坐在椅子上, 在看她写的购物清单。
　　万宝宝轻轻敲了敲门，裘泱似乎知道是她, 并未抬眼, 说道：“进来。”
　　“哎, 这就进去。”万宝宝仰起狗腿的笑，一脸灿烂的进了屋。
　　面上朝阳细雨，心中一地鸡毛，说的就是她。
　　万宝宝打起一肚子的腹稿，正打算在裘泱面前侃侃而谈，谁知裘泱只是摇了摇手中的宣纸：“这上面写的是？”
　　万宝宝笑着道：“原本今日想要下山采购的东西，师兄您不用挂心。”
　　裘泱点头，顺手放在了桌面上，见万宝宝一脸献媚，冷笑道：“知道怕了？”
　　万宝宝连忙摇头：“哪里哪里，宝宝对师兄只有敬畏，何来惧怕？师兄说笑了。”
　　……怕！她能不怕吗！
　　裘泱也不戳穿她，渡步从她身边走过，道：“跟上。”
　　说着，裘泱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微胖的袁宗长。
　　这是要换个地方审问她吗？
　　话说审问犯人的时候，似乎都是在他们不熟悉的地方，才能隔绝他们的安心感，裘泱也要使这招？
　　万宝宝一路胡思乱想，跟着“袁宗长”走到了宗主殿。
　　期间有真人向袁宗长见礼，她也跟着胡乱地回礼了过去，根本没记住那些人的脸。
　　蓝衣冯修士轻轻关上宗主殿小楼的正门，万宝宝才回了神。
　　裘泱这厮，年龄不小，但好像并未与人或者其他物种多相处过。
　　虽然杀伤力很强，但耳朵根并不是很硬。
　　裘泱自己可能没发现……但他仿佛很享受身边有个好月嫂相伴……
　　这点万宝宝能理解，任凭一个物种再厉害，也不会喜欢孤芳自赏。
　　当有一个人能不畏惧他，好好地听他说话，他自然会觉得妥帖舒适。
　　因为他有了存在感，他以真实的面目，被一个人以一个“独立的个体”看待。
　　不是他的那些躯壳，也不是恐怖的妖鬼。
　　万宝宝冷静的分析切入点，走进屋后，动作有条不紊的给裘泱倒了杯茶。
　　“师兄，历练之事，其实宝宝早就想跟您说……”
　　还没等万宝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裘泱倒是先拿出了一大摞的信件。
　　万宝宝递茶的手一顿：“这是？”
　　裘泱掀袍，接过茶喝了一口，淡道：“你看看，想去哪个？”
　　万宝宝不明所以的愣了半晌：“师兄，您的意思是？”
　　要放她去？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裘泱点头：“快看，别等我改了主意。”
　　“好嘞，师兄，我这就看！”
　　万宝宝二话不说，拿过信便开始看。
　　裘泱扫了眼信件，万宝宝并没有看见，桌子下方放置的几十封余信。
　　她手中的信，已经是裘泱为她“筛选”过了的。
　　万宝宝：“师兄，我能选几个？”
　　裘泱轻笑：“几个？”
　　万宝宝觉得自己有点蹬鼻子上脸，笑道：“那就一个吧。”
　　去个小半年，也是不错的选择。
　　裘泱：“选两个吧，既然出去一趟，就走得久点再回来。”
　　万宝宝双眼一亮，连连称是。Hela
　　就是一走这么久，等再回来，也不知那时，裘泱是不是已经一人分饰两角，去打婴鬼了？
　　先别想别人了，想想她自己吧。
　　万宝宝摒除杂念，打开了第一封信。
　　等她把所有的信打开，看过其中的内容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第一，跟主线剧情有关的几大宗派不能去。
　　第二，太假大空的地名也不能去，一看就是有游戏进程！比如说，苍空谷，太极山……这种地方一概略过。
　　第三，有明显鬼怪，或是太过厉害的妖魔踪迹的地方，也不能去。
　　最后，剩给她的只有四五个可选择。
　　裘泱拿过看了看，瞳孔一闪，不出所料的笑道：“这两个我奉劝你不要去。”
　　万宝宝：“师兄，怎么说？”
　　裘泱冷笑道：“这两个妖鬼，便是十个你都对付不了，况且，它们还偏偏喜欢折磨修士。”
　　万宝宝麻利的点头：“师兄所言极是，做人贵在自知之明，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还是不要妄自托大为好。”
　　幸亏啊！裘泱给她看了一眼！
　　万宝宝心中暗暗吐气，拿起剩下的几个给裘泱看：“师兄，您帮我再掌掌眼，还有哪个……是师妹我搞不定的？”
　　裘泱这个人再怎么说，可从来没有骗过她。
　　万宝宝怀着两分怀疑的心思让他选，裘泱也没藏私，利弊给她说了个透彻。
　　最后，万宝宝从中选了两个，她自己觉得不是很难，也不会伤及小命的求救信。
　　一封信来自于某个村子，村里的书生受人之托所写。
　　托他写信的人，是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汉子。
　　这个汉子娶妻五年，妻子终于怀上了孩子，还连续两年抱俩。
　　本应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两个孩子却相继夭折，不单单是他们家，村子里其他家的孩子，寿命也不长久，想要上元宗的修士来给他们看看。
　　按万宝宝来看，若是一家孩子有事，说不定是鬼怪捣乱，可全村的孩子都有事……那就是地理环境的原因了。
　　说不定是水质？或是什么传统吃食？
　　另一封信是来源于某城镇的匿名信，写的是当地的某大户人家，仗着财大势大净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这封信很明显就是人祸了。
　　人为的灾难，万宝宝是很乐于帮助的。
　　人就算再厉害，上面还有法制，也就是官府。就算没有官府，她天下第一大宗，上元宗弟子的身份，也能与之抗衡。
　　裘泱翻了翻两封信，问道：“不改了？”
　　万宝宝坚定地点头：“不改了！为天下苍生奔波，本就是我们修士该做的！”
　　这两个看来是最容易的了，她也搞不定更大的了！
　　裘泱点头，指着一旁的毛笔与印章道：“自己把名字写上，盖章。”
　　“好嘞，就不麻烦师兄您了！”
　　万宝宝笑着把名字一签，印章一盖，金色图腾从信中升起，凌空一跃，这求救信就算有主了。
　　裘泱拿过信，端详了一下万宝宝的字迹，毫不留情道：“真丑。”
　　运笔软塌，毫无风骨。
　　“寳寳”两个字的繁体字笔画繁多，万宝宝写来，中间就是一团黑……
　　万宝宝：……她之前都是写硬笔字，能写书法就不错了。
　　想着马上就要离开上元宗，短时间内见不到裘泱了，万宝宝不跟他计较，只默默陪笑。
　　裘泱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就拿着两封信回去准备吧，后日启程。”
　　万宝宝连忙问道：“不知是哪位修士跟我同去啊？”
　　像她这种清朦境二清的小修士，总不可能一个人去吧。
　　裘泱笑了，修长的手指点向自己道：“自然是师兄与你同去。”
　　万宝宝先是愣了愣，面上的笑容僵硬几秒后，她歪了歪脖颈：“师兄？与我同去？”
　　裘泱此时才裂开嘴角，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先说你的第一封信，乍一看是幼童的古怪珍病，其实则是有妖邪作祟，那村落，可是婴鬼的起源之地。”
　　……婴鬼？
　　这本书最大的BOSS，万宝宝就算忘了男女主的名字，也忘不了它啊！
　　果然，主线剧情一定会到，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万宝宝颤颤巍巍道：“那，那第二封信呢？”
　　裘泱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你可知信中所说的某大户人家与四大宗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便是官府都动不了他分毫？”
　　她母鸡啊……
　　真是中大奖了。
　　那么多信之中，她怎么就慧眼独具，选中了这两封？！
　　……不对！
　　万宝宝的脑袋转的比猴快，等恐惧消失后，智商立刻就占领了高地。
　　那些信件中，排除一看就暗藏玄机，或是妖魔外露的，剩下的就那么几封。
　　再被裘泱“规劝”两句，剩下的可不就这两封了吗？
　　她这是着了裘泱的道啊。
　　万宝宝觉得她此时就像孙悟空，原以为飞了十万八千里，到头来，还在撒尿的这根柱子边……
　　“师兄……您怎么不跟我说呢？”
　　说这两个是下下签……
　　裘泱倚在高椅上，闲适地道：“师兄能说的都已说，这可是师妹自己做的决定。我方才可是问过师妹，‘不改了？’”
　　万宝宝：……
　　为什么？
　　到头来，她还是要跟裘泱同行？！
　　万宝宝不知，裘泱原本就要下山，他已经给“袁宗长”安排好了接下来的“闭关”行程。
　　看着万宝宝一脸幻灭却强撑笑容的脸蛋，裘泱莫名地笑了。
　　-完-


第31章 下山去
　　◎          第二天，“袁宗长”就宣布了再次闭关的消息。
　　他的两位弟子，裘泱与万宝……◎
　　第二天, “袁宗长”就宣布了再次闭关的消息。
　　他的两位弟子，裘泱与万宝宝近日则要启程去历练。
　　而他的女儿袁椿修士，也会与裘泱两人同行。
　　在其他修士看来, 袁椿与裘泱本来就是要结成道侣的关系, 无论是培养感情, 还是单纯同行, 都无可厚非。
　　一人独醒的万宝宝：……裘泱八成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袁椿，放在宗里跟她爸一起闭关吧, 说不准哪天就穿帮了, 还不如带出去, 就跟多带件衣服差不多。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万宝宝泡了个热水澡, 也不知此行苦不苦, 下次泡热水澡，得等到何年何月。
　　用布巾将头发包好, 万宝宝开始收拾行李。
　　她的衣服就那几件修士服，加上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和针线包, 一个小包袱就够了。
　　想到明天能下山花银子了，万宝宝蜷缩了下脚趾。
　　也不知道山下的物价高不高, 十两银子禁不禁花。
　　话说上元宗的修士, 去历练的话，有没有出差补助？
　　他们虽然不用进食，还自备交通工具, 可是总要喝杯茶，坐一坐吧。
　　一觉到天亮, 万宝宝换上新的修士服, 将头发绑在头顶, 梳了一个大大的丸子头。
　　谁知裘泱见了她的装扮，反而皱起了眉头。
　　“师兄，我这身打扮有问题吗？”
　　裘泱：“你是生怕别人不知你来自上元宗？”
　　万宝宝打量了一下裘泱的穿着，他今日身穿白色长袍，一头墨发在高处束起，仪表堂堂，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俊美修士。
　　万宝宝：“……我没有其他衣裳。”
　　不是她不懂得便衣的重要性，关键是她没有选择，她还不想穿袁椿的旧衣裳。
　　裘泱扫了眼她瘪瘪的包袱，没再说什么，抬步向外走。
　　万宝宝在身后快步跟上：“师兄，您没有行李吗？我帮您拿啊。”
　　裘泱头也不回道：“不用，管好你自己。”
　　万宝宝转念一想，裘泱他有百宝囊，确实用不到包袱。
　　出院门前，裘泱右臂一挥，身侧就原地变化出来了一个袁椿。
　　万宝宝下意识的远离僵尸小人，站在了裘泱的左侧。
　　“师兄，您这次下山，除了跟我去历练，还有什么要办的事吗？”
　　万宝宝想了一晚上，觉得以裘泱的脾性，肯定不是单纯陪她下山，必定要去做些什么。
　　裘泱凤目瞥向她，笑道：“是有事情要办。”
　　万宝宝：“什么事？有师妹能帮得上的吗？”
　　裘泱：“去杀人。”
　　万宝宝：……
　　这事她可能帮不了他。
　　裘泱慢条斯理的道：“不用师妹动手，你帮我收拾残尸便好。”
　　万宝宝：……
　　咱们这本书的主旨，是降妖除魔，升级打怪吧？
　　她怎么觉得，离中心思想越来越远了……
　　她走的，是一条通往毁灭式文学的道路吗？
　　见万宝宝僵着张小脸，裘泱笑道：“瞧你的胆量。放心，有‘他们’在，还用不到你。”
　　万宝宝顺着裘泱的指尖看去，指的是身边的“袁椿”。
　　对啊，有自杀小队在，哪儿用得到她。
　　还没等她高兴，便听裘泱道：“不过，总有师妹你能帮得上的地方。”
　　……
　　那么问题来了，裘泱是要去杀谁？
　　躲在外面的袁宗长？
　　还是其他仇人？在原着中有出现过吗？
　　三人步行至山峰角，已经有许多修士等在了那里。
　　人群之中，万宝宝还看到了一脸复杂的朱灵。
　　知道万宝宝今日要走，庞师叔特意带着朱灵几个来送她一程。
　　万宝宝跑上前，先跟庞师叔见礼，聊了几句后，她被朱灵拉到了一边。
　　朱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裘泱与袁椿，语重心长地对万宝宝道：“……你们仨，怎么就这么有缘？”
　　就连下山历练，都要三人行。
　　万宝宝：“……我们就是单纯去历练。”
　　再陪裘泱去杀点人……
　　朱灵：“你可一定要记住，他俩是要结成道侣的！”
　　万宝宝：“他俩”岂止是道侣，出了上元宗，“他俩”立刻就会合二为一。
　　“我省得，你莫多说了。他俩之间……容不下我，我也进入不了他俩这么密切的关系里。”
　　朱灵：“你知道就好！对了，我给你样东西。”
　　朱灵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木牌，上面刻了繁琐的图腾，中间是一个“朱”字。
　　万宝宝：“这是？”
　　朱灵：“我家是做水上生意的，基本只要有水，就能有我家的生意。若是碰上了，你就把这个牌子给他们看，家里就会知道我俩认识，说不定能帮到你。”
　　万宝宝仔细地收好：“谢谢你了，朱灵，若是遇到你本家，要我稍话给他们吗？”
　　朱灵挠了挠脏辫，道：“就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等我学有所成，就回去看他们。”
　　万宝宝：：“好，若是遇上了，我一定转告。”
　　那厢，裘泱与袁椿向一众长老们告别后，才与万宝宝汇合。
　　裘泱与袁椿同乘一柄剑，万宝宝自己驭一柄剑。
　　万宝宝看了看脚下的云雾，毫不犹豫的说道：“师兄，师姐，我们三人同乘一把剑吧。”
　　别开玩笑了，这么高，今日风又大，她是死活不会自己站一柄剑的。
　　不远处的朱灵：……刚才那些话，都白交代了。
　　裘泱沉默了两秒，才道：“……师妹，你说三人，如何乘一把剑？”
　　都单脚站吗？
　　万宝宝笑着道：“师兄，不如我与师姐乘一把，您自己乘一把吧！”
　　最后，裘泱让了一步，万宝宝与袁椿共乘一柄剑，这才成功启程。
　　绿檀石剑腾空，山峰角站着的人们还在高举双臂，依依不舍地向他们挥手。
　　人影越来越小，直到被云雾所遮盖。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万宝宝身前的袁椿师姐忽得一软，万宝宝连忙站稳，她身前的袁椿师姐便不见了踪影。
　　在她前方飞行的裘泱转向她，冷笑道：“师妹的驭剑术都学到哪儿去了？”
　　万宝宝微屈膝，献媚地笑道：“师兄，我练习时身边总有白团团跟着，如今让我自己飞，我心中难以安心。”
　　裘泱疑惑：“白团团？”
　　……她怎么顺口把这个小名说出来了……
　　万宝宝硬着头皮比量了一下：“……就是师兄变化出来的，本领十分大的白色圆形物体。”
　　裘泱一想，她说的原来是他的分|身。
　　“别胡乱起名讳。”
　　她是没见过他的分|身进食吗？
　　如此可怖的存在，她怎敢称呼为白团团？……单听名字，就像只孱弱的猫儿。
　　裘泱并没有感觉被冒犯，相反，他就像被猫儿挠了一爪子，心里有点痒，还有点奇怪。
　　万宝宝点头：“再不会了。”
　　下一秒，久违的白团团就凭空变了出来，跟着万宝宝，不远不近的飞着。
　　有了学步车，万宝宝的胆子立马变大了，连膝盖都挺直了。
　　裘泱再不看她，专心在前方飞，宽大的袖子随风摆动，看起来十分潇洒。
　　飞了能有一个时辰，就在万宝宝腿开始发酸，想要坐在剑上的时候，裘泱终于道：“跟着我下落。”
　　绿檀石剑的高度一点点的下降，万宝宝隐约可以看到下方的景色。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打眼一看，有点像清明上河图。
　　街上的人们普遍穿着土黄色的衣物，女娇娘们穿的会艳一些，头上插着金银钗子，还有一走三晃的步摇钗，香扇遮面，别有韵味。
　　看来这儿对于女儿家的约束并不严，能自由的走在街头，应是很开放的民风。
　　“师兄，咱们这是快到了？”
　　裘泱：“哪有那么快。”
　　万宝宝跟随裘泱，在一个墙角的拐弯处降落。
　　两人背着剑，一同往外走。
　　万宝宝：“师兄，那我们现在是去？”
　　裘泱扫了眼她：“自然是去给你置办物件。”
　　置办物件？
　　要给她买衣服？
　　万宝宝双眼一亮：“师兄，您真是好心肠！”
　　裘泱冷笑：“不然让你穿着上元宗的衣裳瞎晃？这可不是上元宗山下，与上元宗有仇的妖鬼，比你想的还多。”
　　甭管裘泱说什么，万宝宝现在听起来都无比悦耳。
　　裘泱的容姿出众，万宝宝也是一脸好颜色，在人群之中非常显眼。
　　街上的布庄很好认，通常都会在门口摆上几匹花布，来吸引客人。
　　没有时间定做衣裳，万宝宝只能买些样子简单的成衣。
　　进了布店，掌柜立即扬着笑脸迎了上来，眼神在万宝宝的修士服，与裘泱的长袍上一扫。
　　上元宗的修士，男修士的衣服料子上乘，应当不缺银子。
　　“您是要裁布还是买成衣？”
　　万宝宝笑着道：“成衣，您给我看看，我能穿的都有什么样式……布的话，也扯点吧。”
　　她要做小衣，还要做头绳，都要用布。
　　掌柜：“来，您这边请。”
　　掌管麻溜地掏出几套女子成衣，买成衣的，通常都图方便，料子也就一般。
　　万宝宝摸了摸，不扎手，穿起来应该不错。
　　要是她银子富裕，她就都包圆，反正是消耗品，关键她就十两银子，没条件大手大脚。
　　“你在看什么？”裘泱见她在那踟躇了片刻，遂上前问道。
　　万宝宝手里攥着十两银子，道：“师兄您等等，马上就好。”
　　裘泱看了看她的表情，还有手中攥的紧紧的银子，立马就懂了。
　　她银子不够。
　　想来她从小就家贫，才连砚台都没见过。
　　万宝宝刚要选，就听身边的裘泱道：“都包上。”
　　裘泱将银子放在柜台边，掏出了一个万宝宝没见过的百宝囊，向她一扔。
　　“想买什么便买，莫做那拮据样子。”
　　万宝宝愣愣地接住，打开囊口，轻轻一倒，几个大银元宝就争先恐后的掉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数条小金鱼。
　　不是大眼泡的活鱼，是真的金子做成的小金鱼。
　　连一旁的掌柜都看直了眼。
　　这哪是锦囊，这是聚宝盆啊。
　　转念一想，万宝宝便明白了。
　　这银子，八成是老袁家，也就是袁宗主的。
　　所以裘泱花起来，连眉头都不皱。
　　他把锦囊给她的意思，就是她可以随便花的意思吧？没错吧？


第32章 买衣裳
　　◎           对人来说，金钱，权利，都是散发着诱人芳香的曼陀罗，勾引着一批批的人前赴后继。……◎
　　对人来说, 金钱，权利，都是散发着诱人芳香的曼陀罗, 勾引着一批批的人前赴后继。
　　妖鬼之中, 自然也有执着于此路的。
　　然而……裘泱是个例外。
　　万宝宝将银元宝一个个塞回袋子里, 小心翼翼地问：“师兄, 这里面的我随便花？”
　　不会之后又给她挖什么坑吧？
　　裘泱瞥了她一眼：“随你用。”
　　袁盛彰做了几百年的宗长，私库里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
　　偏偏他为了维持“仙人”模样, 没办法随心所欲地花。顶多在宗里多建几个院落, 过过眼瘾。
　　裘泱占了上元宗, 也就是袁盛彰宗长的老巢，花起他的钱财来自然不心软。
　　就连人都知道, 钱财这东西, 生不能带来死也带不去。
　　在裘泱眼中，无论是璀璨的珍宝, 还是闪烁的金银，都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仅仅是与人类交易时的媒介罢了。
　　突然而来的奖金，砸的万宝宝喜上眉梢。
　　很少有女人不喜欢购物, 尤其不用花自己钱的时候！
　　“师兄, 我买的东西若是装不下，能放进这个百宝囊吗？”
　　万宝宝撑开袋子口，往里看了看……一片漆黑。
　　颠了颠, 一点都不沉，感觉还能放好多东西。
　　裘泱闻言, 又扔给她一个锦囊：“用这个。”
　　出一趟门, 你是带了多少环保购物袋啊。
　　这么宝贵的百宝囊, 裘泱好像真当循环塑料袋使用……给她一点都不心疼。
　　裘泱淡道：“你快些买，我去对面。”
　　万宝宝笑意盈盈道：“好，我买完了就去找师兄。”
　　裘泱白衣翩翩，走出了店门。
　　他刚走出去，万宝宝就笑着对掌柜道：“掌柜的，还有没有贵的，料子好一点，最好颜色鲜艳点的！”
　　有了条件，那就一定不能亏待自己。
　　掌柜从看到那一锭锭银元宝起，就后悔自己拿出来的成衣太普通了。
　　听到万宝宝的话，立即点头道：“有有有！还有轻纱绸缎！咱们二楼请？”
　　万宝宝眼睛一亮：“好啊！走！”
　　跟随掌柜上了二楼，万宝宝放眼望去，二楼的墙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长衫襦裙，简直看花了她的眼。
　　随便哪件衣服，用料与绣工明显和一楼不是一个等级。
　　“您看看，这都是从京城传来的样式，料子做功都没得说。”
　　万宝宝一眼就看中了一条水红色的襦裙，没有喜服那么艳，轻柔的材质缓和了红色的厚重感。
　　这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裳。
　　“我能直接换上这件走吗？”
　　掌柜：“当然，里面内室可以更衣。”
　　万宝宝：她终于能把校服脱下来了。
　　不敢让裘泱等得太久，万宝宝快速选好衣裳，挑了几匹布，将身上的修士服换了。
　　布庄的内室还给配了一面铜镜，万宝宝对着照了照。
　　她皮肤本就白，水红色更映衬得皮肤白里透红，可惜铜镜照不出来这种效果，看哪儿都透着一股黄……
　　穿襦裙刚好能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锁骨，包裹住丰满的事业线，凸显细腰盈盈一握。
　　褥衫一披，模糊了优美的曲线，隐隐绰绰。
　　把道士头放下，一部分披散，另一部分简单的梳起。
　　终于能看出来是个女生了……
　　不是她说，上元宗的修士服有些宽松，男修士穿起来仙气飘飘，女修士穿起来……就像个男修士一样。
　　万宝宝满意的紧了紧襦裙腰部的缎带，系紧了之后，显得腰部更细了。
　　推开内室门，万宝宝笑着对掌柜道：“果真是人靠衣装，您这的裙装真好看。”
　　自家衣裳被夸，没有人会不开心，掌柜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修士您气质出尘，才能穿出这样的效果。”
　　万宝宝毫不害臊地道：“你说的对。”
　　掌柜：“……”
　　……不反驳一下？
　　她长得确实与自己记忆中有些许不同。
　　原因有很多，或许是因为不用熬夜刷卷……或许是因为内里灵魂沧桑，看自己幼时都带了一层长辈滤镜。
　　无论怎样，变美这事，在正常情况下来看，是个顶好的事情。
　　整理袖子的功夫，万宝宝无意间看到了一旁摆放的男装。与大篇幅的女装相比，男装就只有几套摆在角落。
　　掌柜顺着视线看过去，提议道：“您再看看男子样式？”
　　男士的长袍款式都差不多，只是颜色、材料与绣工不同。
　　想起裘泱那几件穿的胳膊肘都变薄的内衬，万宝宝舔了舔嘴唇道：“掌柜，您再给我找几件男子的内衬，料子好一点的，外袍也给我看看。”
　　裘泱毕竟给了她这么多经费，在上元宗的时候，又给她找袜子，又给她剑的。
　　虽说他也算她的无良师傅，本应给她准备这些，但人总得知恩图报。
　　一个人做的缺德事不能忘，做的好事也不能忘。
　　她借花献佛，就用他的钱，给他买点东西聊表心意吧。
　　用百宝囊将东西装好，万宝宝付好银子，和掌柜边聊边往下走。
　　掌柜好奇地问道：“您这次来我们镇是办什么事？”
　　万宝宝：“我们只是偶然路过，想着置办点东西。”
　　掌柜笑道：“方才那是您的道侣？”
　　万宝宝差点脚下打滑：“……不是，我们不是。”
　　掌柜只当她害羞，笑笑未说话。
　　万宝宝眨了眨眼：“掌柜，我们看起来像道侣吗？”
　　从哪看起来像？
　　她马上改。
　　若不是道侣，怎么会随便让你花他的银子？
　　掌柜指了指万宝宝的背后：“您与方才那位修士，用的剑可是一对的？”
　　两把绿檀石剑，颜色统一，款式一致，看起来确实像道侣款。
　　万宝宝：……误会啊，她这把，这把是厚着脸皮蹭的。
　　舔舔嘴唇，万宝宝眼睛一转道：“掌柜，我跟您说，我们的剑不是一对……是母子剑……有大号，有小号，不是道侣的对剑。”
　　掌柜还是头一次听说母子剑：“为何叫母子剑？”
　　万宝宝张口正要编，就听一楼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师妹，我也想听听，什么是母子剑？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万宝宝嘴巴一顿，也不贫嘴了，麻溜的下了最后几个楼梯，一眼就看到了布庄中央站着的裘泱。
　　“师兄，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正想去找您来着。”
　　裘泱的视线从万宝宝的头顶滑到白皙的脖颈，又回到嫩的能掐出水的脸上。
　　见裘泱盯着自己的衣裳，万宝宝非常配合伸开双臂：“师兄，这衣裳适不适合我？”
　　不是她吹，她正经长了一副能吃软饭的模样。
　　裘泱瞧了瞧，冷淡地评价道：“无甚区别。”
　　万宝宝：……
　　怎么能没有区别呢？
　　这裙子多显她身材，衬得她白的都要发光了！
　　裘泱冷笑道：“师兄倒是想问问，哪儿来的母子剑？”
　　……还记着呢？
　　万宝宝干笑着凑上去，在裘泱审视的目光下踮起脚尖，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师兄，这掌柜的说，咱们俩用的剑像道侣剑，就是对儿剑。”
　　万宝宝仰起眉毛，神情生动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她是疯了，才会对裘泱有非分之想。
　　“……所以师妹为了解释，才说我和师兄这是母子剑，打断掌柜这种冒犯的想法。”
　　两人离的有些近，裘泱盯着万宝宝不断张张合合的红唇，偶尔能看到白白的牙齿。
　　她的话总是很多，眼睛圆溜溜的，瞳仁里反射着水润的光。
　　“……师兄？”
　　万宝宝说了一大通，可是裘泱并没有表态，而是用复杂的眸光凝视着她，像是在沉思。
　　万宝宝：“师兄？您生气了？”
　　别啊，就是胡乱点个CP，不至于动怒吧。
　　裘泱视线微动，对万宝宝道：“你……”
　　万宝宝没听清，又离近了些：“师兄，您说什么？”
　　“你离我远一点。”裘泱仰了仰下颌，明确的示意。
　　万宝宝：……
　　她退后两步，尴尬的清清嗓子：“就是这么回事，我不想……”
　　没等她说完，裘泱又勾了勾手指：“你再近一步。”
　　万宝宝：……她是小狗吗？一会远一会近的？
　　耐着性子，万宝宝疑惑又不失礼貌的笑道：“师兄，怎么了？”
　　裘泱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涂了唇脂？”
　　万宝宝擦了擦嘴：“没涂。”
　　古代的化妆用品，她除了面油，什么都不敢用。
　　裘泱又仔细看了看，道：“方才的事我已听懂，不需再多言。”
　　他这是受打击了？因为被掌柜误会他俩是一对？
　　裘泱转身走了出去，万宝宝连忙跟掌柜打了声招呼，追着裘泱出了布店。
　　掌柜一脸慈祥笑容，觉得这对年轻的道侣十分相配。
　　走出一段距离，裘泱突然出声道：“把你的剑包严实，省得再被误会。”
　　万宝宝点头称是，视线瞄着他身后的剑想到：你把它塞进百宝囊不就行了吗？！她的百宝囊里有衣服，怕剑不小心把布料戳破，才不敢放进去。
　　“这个拿着。”裘泱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一个小布包。
　　万宝宝接过，打开一看，是几条颜色鲜艳的绑发绳和发簪。
　　“师兄，这是？”
　　裘泱头也没回道：“你不是写在那张纸上了吗？”
　　万宝宝：……他方才去对面就是给她买头绳去了？
　　还没等万宝宝感动，裘泱又道：“别总是将头发绑在头上，就像顶个葫芦。”
　　……看在他记得她购物清单的份上，她决定当没听过这句话。
　　“师兄，我们距离红叶村还有多远？”
　　红叶村，也就是第一封求救信的村落。
　　裘泱：“还需一日驭剑，三日步行，今日就在这镇子过夜。”
　　万宝宝：“我们住客栈吗？”
　　“你若想睡树林，我也不拦你。”
　　万宝宝笑道：“师兄说笑了，您知道我胆子小，哪敢睡树林。”
　　裘泱带着万宝宝挑了家还算新的客栈。
　　古代的住宿条件自然没法与现代的星级酒店相比。
　　装潢上不甚考究，就是普通二层楼，卫生条件也一般。
　　万宝宝看了眼一楼的桌子，上面被油脂浸的，像是被包浆了……
　　一楼大厅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客人。
　　看到面白唇红的万宝宝，几个男客人自然多看了几眼。
　　“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小二殷勤的问道。
　　裘泱环视一圈，说道：“住店。”
　　“几间房？”
　　感觉袖子被轻轻的拽了下，裘泱一顿，向后看去。
　　万宝宝探着头，大眼睛望着他道：“师兄，我想跟您住的近点。”
　　隔壁间最好，实在不行就住对门。
　　古代一没有保安，二没有监控，实在是太危险了。
　　裘泱视线滑过她攥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对小二道：“上房一间。”
　　上房好，一听就高级。
　　一间挺好……嗯？一间？
　　万宝宝诧异道：“……师兄，一间？”
　　你确定，没说错吗？


第33章 住客栈
　　◎    换任何一个男人对她说：万宝宝，今日咱们住一间房。
　　万宝宝都会觉得，这男人八场◎
　　换任何一个男人对她说：万宝宝, 今日咱们住一间房。
　　万宝宝都会觉得，这男人八成是想泡她。
　　还不是走循序渐进的浪漫路线，而是剑走偏锋的激情路线。
　　万宝宝活了三十多年, 自然谈过几次恋爱。
　　一个成年男性, 在邀约一个成年女性时的表情状态, 跟裘泱此时的扑克脸之间, 至少隔了两条尼罗河那么长。
　　万宝宝：……她八成要打地铺了。
　　裘泱听见她的疑问句，微微侧头道：“师妹不愿？”
　　万宝宝：“也不是不愿……就是相邻的房间会不会更好？免得我打扰师兄安眠。”
　　孤男寡女睡一间, 她要是半夜不小心睡迷糊, 爬上了床, 按裘泱的脾性，还不得把她一脚踹到隔壁屋？
　　裘泱淡道：“我不睡, 师妹你打扰不到。”
　　万宝宝：……这话说的, 你不睡觉……这一晚上，你干什么啊？
　　裘泱不睡, 她也不敢睡啊。
　　“师兄，您晚上怎么不睡觉呢？那明天赶路怎么有精神？”
　　裘泱冷笑道：“你当这是宗里, 四周布满结界，人鬼都进不来？”
　　万宝宝不敢说, 就算在宗里, 你不也进来了吗……
　　不过被裘泱一提醒，万宝宝想起来了。
　　这可不是遇到奇怪事，会看“走近科学”解惑的世界, 而是找修士来驱魔的世界。
　　就连现代社会都有酒店“鬼房”的传说，古代客栈里住的人更杂, 就更说不准了。
　　识时务为俊杰, 万宝宝立马道：“还是师兄想的周到, 一间，就一间，小二哥，麻烦多给我准备一套被褥！”
　　也不知道地上潮不潮，铺一床被凉不凉。
　　小二：“您放心，上房里有给书童侍女们准备的地铺盖，这边请，小的给您引路。”
　　万宝宝：……
　　大户人家或是有头有脸的修士，身边常会跟一两个伺候的人。为了就近伺候主子，仆人通常都会在屋中打铺盖。
　　上到第三层，小二将他们领进了屋。
　　第三层的装潢比第一层精致。
　　往室内一看，房间面朝阳，屋内家具摆设都很讲究，至少桌面是深褐色的木头，而不是发亮的油渍。
　　最里面是一张床，目测了一下宽度，睡两到三人不成问题，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下面四个圆凳。
　　侧面用一张透明的屏风隔开，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一个大木桶。
　　小二打开床脚的柜子：“打铺盖的被褥都在里面，您要是还想要什么，门外有铃铛，您拽拽铃铛，小的就能听到。”
　　万宝宝好奇道：“房间那么多，你能听出来是哪个房间？”
　　小二笑道：“只有三间上房有铃铛，今日只住了两间，从一楼看一眼便能瞧见。”
　　“您先歇着，小的一会给您送热水。”
　　裘泱随手给了几枚铜钱，小二笑着退了下去。
　　……没想到，这儿还流行小费。
　　万宝宝想着，她明日得去换点铜钱，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出门总让领导付小费，多不好。
　　“师兄，您先坐着歇会，等一会热水来了，我再给您泡茶。”
　　万宝宝走上前将窗子打开，阳光瞬间洒了进来，下方是热闹的集市，还能听见小贩们的呼喊声。
　　听见身后有声音，万宝宝一转头，就见到了久违的自杀小队。
　　……真是无论走到哪，他们干的都是老本行。
　　自杀小队们认真地打扫着还算干净的屋内，长崎更是钻到了床底下，去擦地面的浮灰。
　　裘泱稳坐在椅子上，用软布细致地擦着绿檀石剑。
　　看到剑，万宝宝想起了她给裘泱买的东西。
　　“师兄，我方才给您买了几套衣裳，您试试？”
　　裘泱手一停，抬眸道：“衣裳？”
　　万宝宝从宝囊里掏出男衫与内袍，笑着道：“师兄你的内袍有好几件都旧了，我看这个料子不错，摸起来很舒服。”
　　将外衫与内袍在桌上摆开，万宝宝热心地说道：“师兄，你看这件外袍，绣工多精致，乍一看是黑色的，你伸手摸摸，有深灰色的刺绣暗纹。”
　　纯手工刺绣，这衣服要在现代，得花多少人工费！
　　裘泱人高腿长，肩膀宽，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这外袍一定很好看。
　　万宝宝仿佛在玩男版变装芭比娃娃，她举着衣服：“师兄，您试试这件。”
　　一抬头，发现裘泱根本没看衣服，而是在探究般地看她。
　　……距离太近了？
　　万宝宝往后退了退：“师兄？您试试这外衫，要是尺寸不合适，今天赶紧送去布庄让他改。”
　　裘泱不解道：“你为何要给我买？”
　　万宝宝：……你是我领导啊！
　　再说了，拿人手短。
　　她拿了裘泱这么多东西，于情于理都要礼尚往来。
　　万宝宝抿出一个甜美的假笑道：“因为……师兄平日里很照顾我，我自然要投桃报李，一样的照顾师兄。”
　　裘泱此时想的是：照顾？他照顾万宝宝？
　　什么时候？
　　他放下剑，眯着眼道：“你不知我曾想吞了你？”
　　……这事谁能忘。
　　岂止要吞了她，当初要不是她会道始文，裘泱这厮肯定也让她加入自杀小队当保洁。
　　“那都是误会，再说了，师兄您未动我分毫，不但教我法术，还给我买衣裳，怎么不算照顾我？”
　　教法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买衣裳，是不想让她穿着修士服到处晃。
　　到她嘴里，怎么说的就这么……让他皱眉头？
　　万宝宝眼看着裘泱的眉头越皱越高，就快要打结了。
　　……她就买件衣服，他想的这么深奥做什么！
　　“师兄，您换上试试？”万宝宝又往前递了递。
　　裘泱看了看外衫，接了过来，对万宝宝道：“出去。”
　　万宝宝：“……好，马上就出去。”
　　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房间，万宝宝将房门一关，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裘泱这男人的心思，比女人都难猜。
　　万宝宝低头，从百宝囊里拿出裘泱方才给她买的发带。
　　柿子红的发带上，绣着一个个指甲般大小的小柿子，看起来生动又可爱。
　　裘泱买这东西时，保准也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万宝宝抿嘴憋住笑，把发带塞进袋子里，向下随意的一瞥。
　　就发现二楼站着一个人，正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万宝宝：……？？
　　她左右看了看，没错，三楼这个方向就站了她一个人。
　　她转过视线，仔细看了看对方。
　　是一个年龄大约二十岁的男子，身材壮硕，长了一张娃娃脸。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万宝宝，见万宝宝看过来，他猛地瞪大眼睛，激动的举起了右手。
　　……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娃娃脸壮汉指着自己大声道：“万修士！我！迟章！跟你比试过的腾阁宗迟章！”
　　万宝宝猛然想起来了这个人，这不是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被送下台子的迟章吗？
　　想着裘泱一时半会换不完衣服，万宝宝顺着楼梯下到二楼，与迟章攀谈起来：“太巧了！你这是出来历练？”
　　望着越来越近的万宝宝，迟章不自觉的移开视线，不敢看她的眼睛，傻笑着道：“是，我升清朦境二清了。”
　　“恭喜恭喜！”
　　迟章：“这还多亏了万修士。”
　　万宝宝：“我？”
　　迟章：“当日与万修士比试后，迟章深感自己的弱小。回宗之后，便以万修士为目标，奋力修炼，才过了清朦境二清。”
　　话说当天迟章输了比赛，被万宝宝扶回休息台，他心里就记住的两件事。
　　一，他要赢得来年的比试。
　　二，……万修士，真好看。又好看，又厉害。
　　万宝宝看着他的膝盖道：“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可一点忙没帮上，还伤了你的膝盖。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当日还想问你来着，后来有事耽误了。”
　　因为她去后山上了趟茅厕……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迟章猛点头：“好了，好了！休养几天就好了！万修士你看，我都能翻跟头了！”
　　说着，迟章就原地起跳，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差点把万宝宝踹到。
　　万宝宝：……这孩子有点傻。
　　迟章连忙赔礼道歉：“不好意思，万修士，我没踢到你吧？”
　　他平时原地能打五六个空翻，看到万宝宝他就紧张，才露了怯。
　　万宝宝退后一步：“没有。”
　　迟章挠了挠头，红着脸道：“今日万修士没穿修士服，方才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万宝宝：“哦？”
　　迟章：“太好看了，红红的。”
　　万宝宝原谅他贫瘠的词汇量，笑着道：“谢谢夸奖。”
　　看，这才是一个懂得欣赏女性穿着的，正常的，男性反应。
　　万宝宝坦坦荡荡，倒是迟章五大三粗，连脖颈都红了：“万，万修士，是来这做什么的？”
　　万宝宝：“我在历练途中，就是路过此地。”
　　迟章激动道：“万修士也过二清了！恭喜恭喜！瞧我这话说的，万修士比我优秀，自然早就过了二清！是迟章造次了。”
　　万宝宝：“没有，迟修士谦虚了。对了，你这趟是去何处？”
　　迟章：“我此行是跟随宗里师兄去八角镇。”
　　“不知是为了何事？”
　　迟章收了笑，说道：“据求救信上说，那镇上从去年开始，就常常丢……东西。”
　　万宝宝：“什么东西？”
　　迟章左右看了看，右手捂住嘴，小声道：“……是孩童的尸体。”
　　万宝宝皱眉，又是孩子？她们去红叶村，也是跟孩子有关。
　　拐卖孩子还有利益可图，拐卖孩子尸体做什么？
　　迟章接着道：“可是最近不光丢尸体，孩童也相继丢失，这才给我们宗里写了信。”
　　万宝宝正要接着问，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上楼梯的脚步声。迟章与万宝宝停住话题，转头看去。
　　看见来人，迟章惊讶地道：“李成师兄？您怎么在这？”
　　上次与上元宗的比试前，李成师兄突然弃权了。
　　迟章后来听其他师兄说，李成师兄是奉宗长之命办事去了，才弃权了比试。
　　扑克脸的李成师兄：“宗长给我传信，让我来协助你与师弟。”
　　万宝宝：……你不好好在房间里打扫，怎么还跑出来了？
　　她仔细看了看这个“李成”，虽然能说能动，但有点灵巧不足。
　　其中的差别，万宝宝已经能分辨的很清楚。
　　显然就是个僵尸小人，裘泱并没在里面。
　　灵光一闪，她看向三楼。
　　穿着新外衫的裘泱，身姿挺拔的站在房门前，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别说，她真有选男装的眼光。
　　裘泱穿上这外衫，真是太帅了。


第34章 传声筒
　　◎    裘泱慢条斯理地换上万宝宝选的衣裳，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刚要唤万宝宝进来，……◎
　　裘泱慢条斯理地换上万宝宝选的衣裳,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刚要唤万宝宝进来，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万修士！是我！跟你比试过的腾阁宗迟章！”
　　男子的声音气壮如牛, 他在屋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迟章？谁？
　　裘泱想了想, 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搜罗出来这么一个人。
　　那日万宝宝与迟章的比试, 裘泱只看了个开头, 自然对此人的记忆不够深刻。
　　手下败将看到胜者，做什么这么激动？
　　裘泱凉薄的眸光看向一旁兢兢业业擦花瓶的李成。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 李成就在原地消失了身影。
　　另一头, 客栈门口的拐角处, 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穿腾阁宗修士服的男子。
　　他面无表情的向着客栈走了进去，无视掉小二的招呼, 目不斜视的上了二楼……
　　同一时间, 裘泱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壮硕如熊的男子, 脖颈脸颊涨的通红，手舞足蹈地跟万宝宝说着什么。
　　真是一脸蠢相。
　　男子不但耍猴戏般原地翻了个跟头, 还左手捂嘴凑了上去。
　　楼下，小二快步追上了闷头上楼的李成：“客官, 客官, 您可是要找人？”
　　这人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李成抬头，见万宝宝与迟章的头越靠越近，直接一个大跨步跃上了二楼。
　　李成一步跨上六个台阶, 把小二吓了一跳：腿也太长了！这一大步，不得把裤子劈裂了？
　　李成的裤子还好够长, 只是裆部微微开线。
　　跨上二楼, 李成直接就跟一脸蠢相的迟章攀谈起来。
　　迟章也是二丈的和尚, 摸不着头脑：“……宗长让师兄来的？我，我未曾听说，赵师兄也没跟我说。”
　　赵师兄，便是此次带领迟章外出的修士。
　　李成：“宗长只给我传了密信，不然我能知道你们住在哪吗？”
　　迟章一想也对，可是，宗长是怎么知道他们今晚要借宿在这的？
　　李成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宗长神通广大，外出游历修士们的踪迹，他尽在掌握。你不用多想，凭你的脑袋也想不出什么。”
　　迟章憨憨的一笑：“确实，我是想不明白，不过有了李成师兄，我们就更有底气了。”
　　万宝宝：……他那是在糊弄你呢，你听不出来吗？
　　李成视线转向万宝宝：“这位万修士，你的师兄似乎一直在看你，或许他找你有事，你快回三楼吧。”
　　万宝宝：……
　　你本人叫我一声不就好了吗？
　　话说咱俩刚才不是对上视线了吗？
　　万宝宝笑着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愿你们此行一路顺利。”
　　迟章听万宝宝要回去，忙说道：“我们明日才启程，要是晚上有时间，万修士可否愿意……与迟章切磋切磋。”
　　万宝宝：“今晚……”
　　反正她晚上也没有事，简单过两招还是可以的。
　　要不然和裘泱两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多尴尬。
　　李成一步上前，打断了她的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万宝宝说道：“这位修士也是出来历练，以防万一，还是保留体力为好，迟章你说呢？”
　　万宝宝：你看着我说什么，你转过头跟他说啊……
　　此次一别，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万宝宝，迟章就是想找个借口，跟她单独相处相处。
　　迟章一听觉得有理，点头对万宝宝道：“师兄所言极是，万修士，那今晚，不知您有没有时间，与迟章去吃杯茶。”
　　李成：……
　　他缓缓转过头，双目盯着迟章道：“喝茶？”
　　你就那么闲吗？
　　迟章被他看得有点懵：“怎么？师兄，您也想喝？”
　　李成摇了摇头，又看回万宝宝：“万修士，您若是有事，不必勉强抽时间去喝茶。”
　　李成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无比缓慢，就像在给万宝宝什么暗示。
　　万宝宝：……这是不想让她去啊。
　　万宝宝干笑着道：“迟修士，我晚上还有事，要准备些东西，我们下次再约喝茶吧。”
　　迟章满脸的失望遮都遮不住，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好，那明日出行前再见。”
　　李成闻言，对迟章说道：“明日我们天不亮就要启程，有什么想说的……”
　　迟章想说的太多了，至少问问万修士要去哪儿吧，说不定还顺路呢。
　　谁知李成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先憋着吧，下次见面再说。迟章，不要打扰万修士了，跟我走。”
　　迟章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只能咽了回去，那么壮硕的大块头，可怜兮兮地跟在李成身后，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台阶。
　　万宝宝这边也看出了点端倪，这个迟章，可能不是单纯热情，看样子……是对她有点意思？
　　可惜，迟章壮硕的外形与娃娃脸，有点不在她的狩猎范围。
　　万宝宝换上职业微笑，快速的转过身，向着自己的老板挥手：“师兄，我这就上去！”
　　自家坏脾气老板肩宽腿长，脸部线条明显，鼻子又高又挺，一双凤目微微上挑，堪称人间尤物。
　　可惜，这么好的外形条件，怎么就长在裘泱身上了？
　　与万宝宝一同上楼的，还有取完热水的小二。
　　小二见迟章与万宝宝认识李成，便没有再追上来，而是回后厨取了热水。
　　万宝宝熟练的烫杯洗茶，沏上了一壶热茶。
　　“师兄，我方才听迟修士说，他们要去八角镇，说是那最近常常丢失孩童的尸体。”
　　裘泱：“我晓得。”
　　万宝宝拉了一个凳子坐下来：“师兄怎么知道的？”
　　裘泱淡道：“李成。”
　　李成？
　　万宝宝一想便明白了，以裘泱的心眼，估计用李成的壳子，已经从迟章那把话都套了出来。
　　万宝宝：“师兄您派李成过去，是想知道什么事情吗？”
　　八角镇？她没听过这个名字。
　　裘泱一顿，答道：“是。”
　　万宝宝：莫非八角镇和主线有什么联系？
　　待茶泡好，万宝宝先给裘泱倒了一杯。
　　裘泱接过茶喝了一口，顺嘴说道：“这件外衫的尺寸正好。”
　　万宝宝这才注意到，裘泱不动声色地摆弄了好一会衣袖。
　　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万宝宝连忙夸道：“方才忘了说，以师兄的风姿，穿什么都好看，愣是将这衣裳穿出了十二分的潇洒。”
　　任凭谁穿了新衣服，都会喜欢听见别人的夸奖。
　　就算是再别扭的人，也吃这口。
　　果不其然，裘泱眉头舒展，难得没有怼她。
　　……
　　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客栈一楼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从三楼的窗子向下望，沿街的小商铺都点上了一串红色的灯笼，就像一串串灯笼果。
　　客栈的一楼传来弹奏乐器的声音，万宝宝看了眼打坐的裘泱，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向下一望，是两个女郎抱着琵琶在弹奏。
　　一楼的食客们一边听曲一边喝酒，还有的出钱打赏。
　　“想下去？”
　　万宝宝一僵，将头从门缝中缩回来，向床上一看，裘泱已经睁开了眼睛。
　　“师兄，我没看过，有些好奇。”
　　古代的娱乐节目，她真是第一次参与，说不好奇是假的。
　　裘泱撩起衣袍下了地：“那便下去吧。”
　　嗯？这么好说话？
　　裘泱走到万宝宝身边：“不去？”
　　“去！”万宝宝笑着推开门。
　　正巧，旁边屋中的门也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见里面的人。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妙龄女子，正搂在一起说着什么。女子巧笑嫣兮，抬起藕臂，端起酒杯给男人喂酒。
　　哦，看来是大老爷带着情人出来游玩了。
　　听到旁边房间的声音，那女子丝毫不避讳地望过来，待看清裘泱的容颜，她顺势露出一个笑容，还抛了一个媚眼。
　　呦，有胆色！
　　万宝宝好奇的看向裘泱。
　　裘泱自然也看到了女子的动作，他面不改色的转过头，丝毫不为所动。
　　“师兄，您没看到吗？”
　　那么赤果果的示好，他都没反应？
　　回想与腾阁宗比试的时候，面对女修士们的好意，裘泱似乎也没什么表示。
　　裘泱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想把她的眼珠子抠出来。”
　　万宝宝：……
　　不至于吧。
　　人家就是调戏了你一下而已……
　　裘泱眯着眼：“她们看到的，只是我的这幅皮囊，师妹，你说她要看到了我的真面目，会如何？”
　　大约会花容失色，尖叫着跑开吧。
　　实话实话，她觉得裘泱的本体看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
　　白团团的时候自不必说，就像个大型史莱姆抱枕。
　　双角顶出来的时候，她也觉得还可以。
　　人身猪脸的猪八戒乍一看很吓人，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万宝宝：“我倒是觉得，师兄哪个面目都不可憎。”
　　所以……千万不要有挖她眼睛的念头。
　　裘泱：“你自然不同。”
　　这话说出来，裘泱也是一顿。
　　万宝宝简直不要太感动，她的大老板终于认识到她的重要性了，是不是可以说，裘泱有那么一点点信任她了？
　　裘泱想了想，右手轻点额头：“你的这里……不正常。”
　　才会三番四次的冒犯他。
　　万宝宝：……我那是不正常吗？我那是充满了勇气，并且勇于接受“新鲜”事物！
　　“师兄您又打趣我了，呵呵呵。”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戳中了裘泱的笑点，他忽的笑了。
　　温润的凤目微挑，自有一股风流气。
　　万宝宝：……有什么好笑的？！
　　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小二将两人引到了二楼的靠窗处。
　　点了一壶好茶，万宝宝饶有兴趣的听曲。
　　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的时代，听曲看戏听说书，就是最顶级的消遣了。
　　这段琵琶曲万宝宝并没有听过，旋律悠扬，配上少女清脆的声音，非常天然的享受。
　　裘泱对这些没有兴趣，见万宝宝听得一脸兴味，问道：“师妹喜音律？”
　　万宝宝不是吹，她去KTV，能一直唱到嗓子哑。
　　“还算略懂。”
　　裘泱有些意外的扬眉：“可会唱《春光叹》？”
　　万宝宝：“……不会。”
　　那是什么，她会《春光里》……
　　裘泱：“《鹊桥摘星》？”
　　“……不会。”
　　“《咏月词》？”
　　裘泱说的，均是普通老百姓都耳闻过的曲子。
　　万宝宝：“……不会。”
　　裘泱：“你会什么？”
　　万宝宝干笑道：“……我会的，怕是师兄都没听说过。”
　　当代劲歌热曲……你听过吗？
　　裘泱喝了口茶：“比如说？”
　　万宝宝想了想：“……《好汉歌》。”
　　很豪气，很古风。
　　裘泱：“唱两句来听听。”
　　万宝宝看了看周围：“在这唱？”
　　不好吧……她怕裘泱欣赏不来。
　　裘泱左手打了个响指，周边的声音顿时消失，他们的周边仿佛变出了一个透明的墙，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裘泱：“外面听不到。”
　　万宝宝：……真唱啊？
　　隔音房搭好了，老板也提出要求了，万宝宝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唱了：“……咳咳，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哈啊哈参北斗啊……”
　　裘泱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他。
　　他做妖鬼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这种调子。
　　“啊哈啊哈”是什么？
　　裘泱抬手，万宝宝止住了尴尬的清唱。
　　裘泱：“师妹，你自己编的？”
　　万宝宝：“……不是，这曲子是讲……一百零八个男女结成兄弟的故事……”
　　裘泱笑得更厉害了：“一百零八个？不知是什么故事？”
　　万宝宝：“……水浒传。”
　　裘泱指着桌上的茶壶笑道：“师妹，你可是看到了这壶，才编出的水壶传？”
　　万宝宝：……
　　我说我不唱，你偏要我唱。
　　看吧，她就知道裘泱欣赏不来。
　　这就是文化的鸿沟……


第35章 不合适
　　◎    万宝宝的本意是下来喝喝茶，听听曲，体验一下古代人民的精神文明。    谁知裘泱一听她的歌喉，……◎
　　万宝宝的本意是下来喝喝茶, 听听曲，体验一下古代人民的精神文明。
　　谁知裘泱一听她的歌喉，便停不下来了……
　　让她把好汉歌唱完了不说, 还让她接着唱。
　　要是他认真欣赏也就罢了。
　　裘泱听歌就像听笑话一样, 一口洁白的牙齿就没闭上过！
　　万宝宝：……伤害性不大, 但侮辱性极强。
　　她也不敢给他唱带情啊爱啊的歌曲, 怕裘泱觉得她孟浪，误会她造次。
　　万宝宝绞尽脑汁, 才发现她原来的歌单里, 净是情情爱爱的！
　　……她的听歌品味, 怎么那么庸俗？！
　　终于，在一片靡靡之音中, 万宝宝大浪淘沙般地挑出了以下歌曲：《爱拼才会赢》《从头再来》……可以说非常励志的跑步歌单。
　　不会唱的歌词, 一律用“啦啦啦”带过。
　　裘泱不但笑，他还喜欢提问题。
　　比如“路见不平一声吼, 为什么要吼？闯九州，九州在哪？”
　　万宝宝：“……吼, 是为了震慑敌人……九州，大禹治水时, 将天下笼统分成了九州。”
　　“大禹是谁？”
　　万宝宝：“……他是个搞水利工程的……水利工程, 就是治理洪涝灾害……”
　　裘泱：“我怎么未曾耳闻？”
　　万宝宝：“……他低调，就喜欢在水里玩，一般不上岸。路过家门三次都不进去, 所以他家邻居都不怎么认识他……知道他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裘泱又问道：“为什么三分天注定？不是四五分？”
　　万宝宝：“……可能，作词的人喜欢三七分吧……不喜欢四六分, 也不喜欢中分。”
　　“何为三七分, 四六分, 中分？”
　　万宝宝认命的将头发散开，给裘泱演示，什么是三七分……
　　裘泱听得津津有味，万宝宝解释的心力交瘁。
　　等弹琵琶的小姑娘都下班了，裘泱才意犹未尽地道：“若有机会，还想听师妹吟唱几曲。”
　　万宝宝喝光了杯中的茶，法力一震，水汽就从头顶蒸腾而出。
　　十分应景的诠释了一句话：气得都冒烟了。
　　不听了，她下次再不找裘泱听曲了！
　　裘泱伸手又打一个响指，周边的说话声便又传了进来。
　　在桌上留下打赏与茶钱，裘泱别有深意的笑道：“还是师妹懂得享受，这听曲儿，确实能解闷。”
　　万宝宝：呵呵。
　　两人慢步登上楼梯，刚从外面回来的迟章一眼就看到了万宝宝，便想出声叫她。
　　谁知身后正在与赵师兄谈话的李成师兄突然拍了他一把。
　　迟章下意识的回头，就错过了叫住万宝宝的时机。
　　在万宝宝前方上楼梯的裘泱略侧过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客栈门口。
　　“万宝宝，走快点。”
　　又不是赶路，那么快回房间做什么？
　　万宝宝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客栈门口，李成面无表情的问迟章：“你为何总是与她攀谈？”
　　迟章直接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一旁的赵师兄一眼就看出了猫腻，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我们迟章，怕不是想娶人家做道侣？”
　　迟章的脸更红了：“我，我还配，配不上万修士。”
　　李成瞪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重复道：“你想与万修士做道侣？”
　　男子汉大丈夫，想的事情就要大大方方的承认。
　　迟章涨红着脸，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是有此想法……可现在，我还不够优秀。”
　　起码要升入腾云境二清，他才敢开这个口。
　　李成冷着脸说道：“不要想了，你们不合适。”
　　这话让场面瞬间一冷。
　　赵师兄尴尬地咳了咳：“李师兄，也不用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吧。”
　　迟章一脸的红晕也褪了下去，他不解地问道：“师兄何出此言？”
　　李成木然着一张脸，他的本体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万宝宝不知道她师兄正在头脑风暴，她唱了一晚上的歌，这会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
　　把屋子中央的桌子挪开，万宝宝从床脚的柜子里将被褥掏了出来，在距离床铺一张凳子远的地方，将被褥铺在了地上。
　　不亏是专门打地铺的褥子，确实比普通铺盖要厚实。白天自杀小队打扫过房间，将地面擦得蹭蹭亮，一点浮灰都看不到。
　　裘泱绕过她的被褥，走到了床边。
　　万宝宝丝毫不避讳地脱了鞋，侧着腿坐在了被褥上。一时半会也不睡觉，万宝宝从百宝囊里将裘泱给她买的发带都拿了出来。
　　入乡随俗，这的女儿家似乎都喜欢将名字绣在随身衣物上。
　　就像袁椿连袜子上都绣着“椿”。
　　发带上秀个“宝宝”，应该也很可爱。
　　年纪一大把了，她还开始做手工了。
　　万宝宝笑着掏出针线，穿上线便开始缝。
　　水红色的襦裙铺散在白色的被褥上，万宝宝就像一片纯白里开出来的海棠花。
　　她缝东西的时候，脚趾会在袜子里无意识的蜷缩，一动一动。
　　裘泱沿着床边坐下，视线却一直离不开那双袜子尖。
　　她怎么就这么好动？
　　那厢，楼下的迟章还在等李成师兄的解答。
　　裘泱知道万宝宝有点小聪明。
　　但性子胆小如鼠不说，还贪生怕死。
　　怕鬼怕痛。
　　却总是在绞尽脑汁活命。
　　话说十句，八句都在拍马屁，剩下两句是胡说八道。
　　她与迟章做道侣？
　　什么是道侣，裘泱还是清楚的。
　　同生同伴，相互扶持，互为道侣。
　　裘泱想象了一下万宝宝给人做道侣的景象，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万宝宝再笨，那个一脸蠢相的迟章也配不上她。
　　为什么？
　　裘泱想了想，想出来了一个理由。
　　万宝宝本应死在上元宗主峰的小树林，无论什么原因，他裘泱放了她一条命。
　　若是他拼尽全力一搏，也未必打不破道始文的防护。
　　换句话说，万宝宝这条命，从那天起就应是他的。
　　就像万宝宝她自己说的，他裘泱教她法术，给她置办行头，又带她出来历练。
　　就为了带她出来跟那个蠢货结成道侣？
　　简直荒唐可笑。
　　楼下，“李成”师兄眼珠动了动，对迟章道：“你看清她住的是哪间房了？”
　　迟章不解：“万修士住哪房，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成在一楼扫视一圈，叫来了小二。
　　小二笑着道：“客官，有何事？”
　　李成面无表情指着迟章，对小二道：“你告诉他，三楼那一男一女，住的几间房？”
　　小二看了看迟章疑惑的表情，想起白日里他与三楼的女客曾攀谈，心里就琢磨出了一个大概，如实道：“三楼上房的修士们，住的乃是一间房，可是……”
　　可是，那女修士据说要打地铺。
　　李成打断他多余的补充，对迟章道：“你听清楚了吗？他们住的是一间房。小二，你再告诉他，那两个修士旁边的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小二笑着道：“客官的身份不方便说，只能告诉您，是镇上的一个大老爷，带着花楼的花姐儿。”
　　李成对迟章道：“一男一女住一间房，你觉得是为了省房钱吗？”
　　他是为了省事，以防万一。
　　才忍受让万宝宝在他房中打地铺。
　　这句话可把迟章震得够呛。
　　师兄师妹关系再好，那也不能住一间房啊！
　　赵师兄这才听出来，李师兄怕是早就看破了，才出言阻止啊！
　　拍了拍迟章的肩膀，赵师兄安慰道：“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许多优秀的道友的！”
　　像万修士那么漂亮的，确实少见。
　　面冷如铁的李成师兄才不管迟章伤心不伤心，他问小二道：“我今日也住店，还有普房吗？”
　　小二：“客官，真不巧，没有普房了，只剩一间上房。”
　　李成点头：“那就不用了。”
　　他转头问一脸大受打击的迟章：“你打地铺可好。”
　　迟章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根本听不进他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李成对小二道：“给他准备地铺，不用太厚。”
　　冻一冻，脑子清醒一下才好。
　　三楼房中，万宝宝还不知道她伤了一个情窦初开少年的心。
　　裘泱在床铺上打坐，低头看她绣的成品，歪歪扭扭的“宝宝”，两个明显的错别字。
　　幸亏他斩断了那个蠢货的念想。
　　不然万宝宝也蠢，这两个人一起修炼，别说是飞升，活到寿终正寝都是难事。
　　万宝宝绣完了两条发带，心里想，要不给裘泱也绣一个？
　　裘泱的发带就那么几条，万宝宝取出百宝囊里新买的布，照猫画虎的剪裁起来。
　　剪好了缝，缝完了绣，忙忙乎乎就过了一个时辰。
　　给裘泱绣名字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正常来说，应该绣“裘”，但是裘的笔画太多，万宝宝索性就改绣“泱”。
　　好事成双，她就绣了两个“泱”。
　　绣好了之后，她自己端详了下。
　　也许是方才绣了好几个“宝“字，起到了练手作用，这两个泱字明显绣得比宝字好。
　　虽然有点斜，但是好歹有形状。
　　发现万宝宝停止了缝绣，裘泱睁开了双眼。
　　就见万宝宝高举着发带在发呆……
　　看了下发带上的字，裘泱微挑眉梢：“泱？”
　　万宝宝听见声音，笑着转过了身，她离床铺不远，双臂刚好能搭在床铺上。
　　“师兄，您看看，我绣的。”
　　裘泱接过发带，白色的发带一端，用黑线绣着两个小小的“泱泱”。
　　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字迹，裘泱勾唇道：“绣得真丑。”
　　万宝宝：“师妹我不擅长绣工，让师兄见笑了。”
　　裘泱笑道：“是，师妹擅长曲艺。”
　　万宝宝：……把发带还给她！
　　裘泱看了看：“为何要绣两个泱？”
　　因为老板你总是“泱泱”不乐，说翻脸就翻脸……
　　万宝宝笑着道：“叠词显得亲切。”
　　裘泱嗤笑，没再说什么，将发带收进了百宝囊中。
　　-完-


第36章 夜不寐
　　◎窗外繁星闪烁，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睡觉的时辰。  万宝收拾好手工用品，抬头询问道：“……◎
　　窗外繁星闪烁,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睡觉的时辰。
　　万宝收拾好手工用品，抬头询问道：“师兄，您今日沐浴吗？”
　　裘泱微摇首：“今日用净身咒。”
　　净身咒？
　　只见裘泱薄唇轻启, 右手做印在空中画了个圈, 万宝宝便感受到了一阵风, 从房顶吹到了地上。
　　再看裘泱, 一身干净清爽，就连鞋底的污泥都不见了。
　　万宝宝双眼放光, 这个咒简直太好了。
　　又省水, 又省力, 绿色环保。
　　尤其外出行走的时候，就算睡在深山老林都不怕。
　　过了一会, 万宝宝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有净身咒，裘泱做什么让她洗衣服？
　　……难道就是为了折腾她？
　　裘泱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冷眼问道：“学吗？”
　　万宝宝猛点头：“学！”
　　先学会了再说。
　　净身咒并不难，口诀加上空中印, 没用一刻钟便学会了。
　　方便是方便，但没法与泡澡时的舒适感相提并论。
　　美美的泡个热水澡, 毛孔缝都会舒展开, 而净身咒，就只是一阵风拂过。
　　若是有条件，她并不会选择净身咒。
　　就像裘泱……有条件使唤人洗衣服, 就不会用咒法一样……
　　整理了一下被褥，万宝宝将头发散开。
　　她今日就不脱外衫了, 毕竟和裘泱一间房, 怕冲撞他。
　　裘泱双手置于膝上打坐, 眸光无意识地观察万宝宝在做什么。
　　她将满头青丝披在身后，钻进了被子里，双手在被子里鼓弄半天，拽出来了一双袜子。
　　把袜子团成一团，万宝宝将它放在了枕头下。
　　裘泱：……
　　万宝宝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拍了拍不算软乎的枕头，对裘泱道：“师兄，桌上的蜡烛留着吗？”
　　她长期睡在袁椿灯火通明的院子，已经习惯了点蜡烛入睡。
　　灯罩一掀，烛光只有大豆般大小，一点不影响入睡。
　　裘泱一甩袖子，桌上的烛台瞬间熄灭。
　　燃烧后的白烟被风一吹，袅袅的消失了身影。
　　万宝宝慢慢地躺下来，向窗外望去，能看见星星，明月，和流动的薄云。
　　裘泱的双眼在夜里同样清晰，连万宝宝的头发丝都能看清。
　　黑暗，再加上寂静，外面和隔壁的声音便变得无比清晰。
　　万宝宝掖好被角，缓缓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逍遥一叹。
　　“啊~~~”
　　万宝宝：……？？
　　猛然睁开眼睛，万宝宝惊讶地望向左侧上房。
　　客栈的隔音也太差了！
　　“嗯~~”
　　这真的，尴尬的头皮都发麻了！
　　旁边屋里的花姐儿发挥了十二分的职业素养，可谓是声声到耳，嗓嗓穿墙，将万宝宝的睡意一扫而空。
　　随着花姐儿的两嗓子前奏，隔壁房开始了激烈的男女二重奏，加上床板的伴奏，万宝宝觉得地面都在颤抖，在震荡……
　　万宝宝：……这可怎么睡？
　　她都能听见，就更别提耳聪目明的裘泱了。
　　万宝宝咽了口唾液，借着月光，悄咪咪的看向裘泱。
　　银色月光映照着裘泱冷淡的容颜，他凤眸微眯，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沉静。
　　下一秒，裘泱就打破了宁静。
　　只见他右臂倏地伸展，手臂瞬间化成了粘稠的白色液体，白色液体顺着床铺滑落到地面，绕过万宝宝，向两个房中间的墙壁延伸。
　　万宝宝：完了完了，他这是被恶心到想杀人了！
　　虽然大吼大叫地行为是很没有素质，但万万没到被杀的地步。
　　万宝宝若是一个人住店，估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听活春戏了。
　　不能再躺下去了。
　　“师兄，师兄息怒。”
　　万宝宝一个翻身从床铺上翻身而起：“您若是觉得碍耳，让他们闭嘴就好了……没必要生这么大气。”
　　裘泱下颚微抬，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你是在劝我不要杀人？”
　　“没有没有，我无意劝导师兄，只不过这都是小事情，不用师兄出手，交给师妹我来办就好。”
　　大晚上的，看裘泱杀两个活人，她还怎么睡觉？！
　　裘泱未说话，粘稠的白色液体流动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万宝宝一看有戏，接着道：“他们怎么着都无所谓，师兄别气坏了身子，气大伤身。”
　　正说着，隔壁花姐忽然又提高了音调，甚至盖过了万宝宝的音量。
　　“老爷~~~~”
　　万宝宝：……真是要死了。
　　这一嗓子无疑是火上浇油，将裘泱刚刚平息的怒火“唰”的又浇燃了。
　　白色粘稠液体似乎受了刺激，又开始加速蔓延。
　　万宝宝：不好不好！
　　她连袜子都不穿了，直接套上鞋：“师兄，您别动怒，我去去就来！”
　　从地上爬起来，万宝宝直接冲出了房门。
　　一楼二楼还有客人在喝酒吃肉，根本没听见三楼上房正在上演的男女对唱。
　　合上房门，万宝宝拔腿就开跑，跑到隔壁房门口，她二话不说就推门而入。
　　房内二人此起彼伏的吟唱高歌，压根就没注意到她。
　　万宝宝：……我很尴尬的，你们倒是注意到我啊。
　　在震耳欲聋的男女高音中，万宝宝听见了“滋滋滋”微弱的声响。
　　就像硫酸腐蚀过程中所发出的声音。
　　她寻声望去，就见两房的墙根处冒起了一层白色的泡泡。
　　白色的粘稠液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腐蚀着木质的墙板，眼看着就要破墙而入。
　　……她得抓紧时间了！
　　万宝宝硬着头皮，眼睛盯着脚下，避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快步走向床边，将床上的沙帐一把薅了下来！
　　花姐儿和大老爷被突然闯入的万宝宝吓了一跳。
　　花姐“啊！”的一声尖叫，胡乱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尖着嗓子喊道：“你是谁！”
　　万宝宝尽量让自己别看到太辣眼睛的，她盯着床沿道：“……你们能小点声吗？影响我老板……打坐了。”
　　大老爷也拉过脚底的被，堪堪遮住半个身|体。
　　他顶着稀疏的乱发道：“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万宝宝：“……你信不信，我前脚出了这屋，你俩就得被做成人肉小馒头。”
　　大老爷瞪大了眼睛，心想：这姑娘长得溜光水滑，谁知道是个傻子！
　　大老板：“给我滚出去！”
　　……她已经劝过他们了，可是他们不听，那她就只能动手了。
　　万宝宝对里面的花姐道：“我给你十个数，把衣服套上。”
　　谁知花姐根本听不进她的话，眼看着白色液体越加逼近，万宝宝将刚刚扯下的帐子丢给花姐，道：“披上！”
　　双手张开，万宝宝一个收法，将大老爷和花姐隔空从床上抬了起来。
　　大老爷和花姐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美娇娘可能不是普通人。
　　两人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对万宝宝道：“您，您要把我们带去哪儿啊？”
　　万宝宝咧嘴一笑：“给你们俩助助兴，来个野游！”
　　用脚将窗户踹开，万宝宝双臂一挥，大老爷和花姐就以飞快的速度被扔出了窗外，冲着她今日来时看过的树林中飞去。
　　大老爷与花姐的嚎叫声，在空中一闪而过，淹没在了喝酒客的笑闹声中。
　　万宝宝在弄晕他们和将他们挪走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若是留在这，说不定裘泱一个改主意，就把他俩给吞了。
　　往地上一瞧，白粘液已经不在，只余地上残留的腐蚀痕迹。
　　……补地板，得花不少银子吧。
　　万宝宝从百宝囊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当物品损毁费。
　　将屋内的窗户合好，万宝宝飞快的闪身出屋，回到了她和裘泱的房间。
　　刚进屋，就对上了裘泱的眼神。
　　裘泱冷笑着道：“我若想吞他们，无论你扔到何处都无用。”
　　嗯，你最厉害。
　　去吧，她能做的都做了。
　　万宝宝并非圣母，只不过活生生的两个人被吞，会影响她的休息。
　　“师兄的能耐，师妹自然知晓。”
　　万宝宝用净身咒净了个手，摸黑走到被褥边，拖鞋钻了进去。
　　见万宝宝无比自然地准备睡觉，裘泱：“……你无事想说了？”
　　方才连珠炮般说了那么多，现在把那两人往树林一扔，就睡了？
　　万宝宝想了想：“师兄晚安，您慢慢熬夜。”
　　怪不得裘泱大半夜喜欢四处溜达，原来是他不睡觉！
　　裘泱：……
　　万宝宝双目一闭，睡意慢慢袭来。
　　就在万宝宝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吱吱。”
　　一个激灵，万宝宝“啪”的睁开了眼睛。
　　这个声音……她不会弄错的。
　　万宝宝怕的东西有很多，其中有一种哺乳动物，她从小就怕。
　　叫做老鼠。
　　手掌那么大的灰老鼠，从床底的洞里钻了出来。它耸动鼻头，左看右看，与万宝宝刚好对上了眼。
　　万宝宝：！！
　　全身的鸡皮疙瘩一瞬间都精神起来了，万宝宝生理反应般的从被窝里跳了出来。
　　“老鼠！裘泱！有老鼠！”
　　也许是吓得过头，万宝宝连尊称都忘了。
　　裘泱原本还在静坐，突然万宝宝就蹦了起来，光着脚丫一跃就跳到了床上。
　　万宝宝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肩膀，将整个身体都缩进了裘泱的怀里，白嫩的脚丫直接插到了裘泱的大腿下方。
　　头往他的颈窝一缩，嗷嗷叫道：“活的，老鼠！”
　　与万宝宝大喊大叫相反，裘泱被她抱住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他就像棵不动不摇的大树，任由万宝宝这只猴子大胆地攀附。
　　他以为自己会厌恶，就像听到隔壁房间的腌臜事一样。
　　裘泱眨了眨眼睛，他发现，他似乎……并不厌恶。
　　“师兄，您，您帮我把老鼠弄走吧。”
　　万宝宝可怜兮兮的说道。
　　裘泱眼角扫过躲在柜子底下的活物。
　　这么个畜生，有何好怕的？
　　万宝宝连他都不怕，居然怕这么只鼠辈？
　　白色粘液顺着床沿留下，打算从四面八方吞噬老鼠。
　　万宝宝缩着脖颈，忍着害怕看了一眼，连忙扯了扯裘泱的衣袖。
　　裘泱垂眸：“嗯？”
　　万宝宝小声道：“别吃，不干净。”
　　它就不能挑挑食吗？怎么什么都吞。
　　裘泱忽然就乐了。
　　裘泱放松的笑声感染了她，万宝宝抿唇道：“师兄，你不知道，它们身上很脏的，有种病，叫鼠疫……”
　　“疫”字刚说完，万宝宝的声音陡然提高。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她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姿势了……
　　-完-


第37章 搓海蜇
　　◎她胳膊下面使劲搂着的是什么？她这是坐在了哪？脚放的地方好像也有点造次？    最重要的，……◎
　　她胳膊下面使劲搂着的是什么？
　　她这是坐在了哪？
　　脚放的地方好像也有点造次？
　　最重要的, 她一抬头，就能看到裘泱的喉结和侧脸……
　　裘泱的皮肤是真好，离这么近, 没有痘痘也没有斑点。
　　万宝宝尽量让自己不要错上加错。
　　她躲开裘泱的眼神, 缓缓的放下了手臂, 脚也从裘泱的大腿下方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臀部微抬，缓慢的平移到了旁边的床上。
　　麻利地收回脚和手臂, 万宝宝双膝跪床, 给裘泱摆了个标准的土下座 ：“师兄, 师妹得罪了！”
　　可能近来裘泱对待她的态度松动许多，让她一时上头, 都敢这么放肆了！
　　不行不行, 万宝宝，你应该往桌子上面跳, 而不是床上……
　　怀中陡然一空，方才紧紧依附着他的温热活物移走, 温度瞬间下降。
　　裘泱看了看空荡荡的怀里，眉梢也压了下来：“万宝宝, 你不怕我, 竟然怕那鼠辈？”
　　提起老鼠，万宝宝下意识地往裘泱身后躲了躲，还瞧了瞧老鼠藏身的柜底。
　　还好, 没出来。
　　“……那不一样，我对是师兄是敬畏, 是仰慕, 万万不是惧怕。”
　　裘泱可不会在床底乱窜, 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万宝宝从裘泱身后探出头，又看了看柜子道：“师兄，您能不能帮我把那只老鼠丢出去？师妹从小就怕这东西，一看就浑身起鸡皮。”
　　万宝宝掀开衣袖给裘泱看，白白的手臂上，果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裘泱垂眸扫了眼，启唇道：“废物。”
　　他就没见过比万宝宝还胆小的活物。
　　万宝宝：……
　　白色粘液涌入柜底，接着，柜子底下就传来了老鼠激烈的叫声。
　　听到这声音，万宝宝再次向裘泱靠拢，双手抓住他的衣摆，整个人躲在他身后，就露出一双在夜里看不太清的眼睛。
　　要道歉要赔礼她都认了，先躲着再说。
　　对于她的小动作，裘泱并没有斥责。
　　眨眼的功夫，白色粘液就从柜底蠕动了出来。
　　它们就像黏力非常强的胶水，包裹住了老鼠的四肢，固定住了它的头部。
　　以五马分尸的姿势，将它拖了出来。
　　不能就这么直接扯开吧？
　　光是想象，万宝宝就忍不住胃部抽搐。
　　“师兄。”万宝宝拽了拽裘泱的袖子，小声唤道。
　　裘泱侧过头，微微挑眉。
　　那意思仿佛在说：你又要说什么？
　　万宝宝指了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赔笑道：“扔出去吧。”
　　裘泱：“就地撕碎了它不更好？你不是怕吗。”
　　……你这个脑回路可真是与众不同。
　　万宝宝：“……扔了省事，我不想脏了师兄的……的手。”
　　裘泱睨着她冷笑：“说实话。”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把鼻子以下躲在裘泱的背后，大眼睛眨了眨道：“……我害怕。”
　　裘泱似乎很不理解，眉头微皱道：“死了的活物有何可怕？”
　　……听听这话说的，咱俩能一样吗？
　　活老鼠已经很吓人了，撕的血肉模糊的死老鼠，不是更吓人吗？
　　“万宝宝，你是如何活到这么大的？”
　　裘泱这句话没有一点讽刺的意味，他好像真的不太理解，像万宝宝这种“什么都怕”的人，是怎么长大的。
　　……我是在和谐社会长大的！我们那没有人会活撕老鼠，这是要上热搜，被上亿人骂变态的！
　　万宝宝：“……其他的动物我都不怕，只怕这个。”
　　裘泱淡道：“若是如此，以后你看到其他活物，可莫要再像猴子一般上蹿下跳。”
　　那她要是再蹦过去，裘泱会不会把她推出去？
　　万宝宝想了想，咽了口唾液道：“……其实，还是有的。”
　　裘泱：“什么？”
　　万宝宝一个城里长大的三十多岁成年人，怕的动物还真不少。
　　“……太大的鹅不行，公鸡也不行，爬行类，就是蜥蜴啊，蛇啊……还有蛤｜蟆啊……”在裘泱看异类的目光里，万宝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这些了，师妹我不太擅长。”
　　裘泱：“万宝宝，你的生养之地，没有活物吗？”
　　万宝宝：……有，大多存在于超市、动物世界、动物园，和宠物店。
　　它们都被扒好了皮，按斤称好了价格。
　　或是隔着半个地球的屏幕，再不济，也要隔着栅栏。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没用，万宝宝干笑道：“师兄，犬科猫科我是不怕的，像老虎，豹子，这些虽然是猛兽，可我看了不会起鸡皮疙瘩。”
　　裘泱冷笑道：“让你与之搏斗，你也不惧？”
　　万宝宝：……
　　看和搏斗能一样吗？
　　裘泱没说话，脸上就写满了四个字：“嫌弃”和“废物”。
　　像万宝宝这样的人都能当修士，这世上的妖鬼只会越来越猖狂。
　　白色粘液并没有表演五马分车，它们拖着老鼠，从窗口流动了出去，过了能有三十秒，又原路滚动了回来，已经没有了老鼠的身影。
　　万宝宝轻轻地松开手，给裘泱抻了抻衣袍，笑着道：“师兄，您的……肢体辛苦了，用不用我打盆水，给它清洗清洗？”
　　万宝宝就是客气客气，顺嘴一说。
　　当初她碰了白团团一下，裘泱满脸的不悦，想必不会让她清洗。
　　谁知裘泱却道：“那就麻烦师妹了。”
　　万宝宝：“……哎？”
　　你的矜持呢？你的抗拒呢？
　　裘泱：“莫非师妹只是嘴上说说？”
　　“这哪儿能呢，我就是想还有没有热水了。”万宝宝笑着下了地，麻溜的穿上鞋，点燃蜡烛，罩上灯罩。
　　裘泱：“用凉水便可。”
　　屋子里侧，屏风后面的浴桶旁，有小二给备的凉水，用于简单洗漱。
　　万宝宝拿出木桶，倒了半盆水端进屋。
　　裘泱右臂变回了普通手臂，只从手腕处变成了白色粘液，软塌塌地垂在床侧。
　　像什么呢？
　　这么扁扁的一滩，看起来有点像海蜇。
　　万宝宝将盆放在自己的铺盖与床中间，她蹲在地上，想着一会要是蹲累了，就直接坐在床铺上。
　　“师兄，不知您想怎么洗？”
　　裘泱笑道：“你想怎么洗？”
　　万宝宝：“……干洗还是水洗？干洗就是我用湿布给您擦一擦，水洗就是泡水里。”
　　海蜇是用盐水洗的吧？
　　这摊白海蜇，想必泡水里搓了搓就行了。
　　裘泱从出生即为一鬼双体。
　　人身与鬼相。
　　说人类的身体也不是十分准确，因为他天生没有静脉躯干。
　　空荡荡的躯壳中，除了胸前的两条心头骨，充盈的均是冰凉的黏浆。
　　冰凉的黏浆就如他这只鬼怪，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也没有所谓的人的情感。
　　只要他想，他便可以吞噬万物，变化万物。
　　每吞噬掉一个修士，他便多了一份修为。
　　成长修为这种事情，做多了之后就会丧失乐趣。
　　无论他如何吞噬，他的躯壳里还是空空荡荡。
　　裘泱唯一难以吞噬的，便是会道始文的良善之人。
　　换句话说，除非他自戕，否则能杀他的人，世上无几。
　　白海蜇慢吞吞的延伸，缓缓的浸入凉水中。
　　裘泱还在上元宗时，每次在院落中进食，都会将白海蜇伸入池子中，融化池底的存粮。
　　白海蜇是凉的，伸进池水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扁扁的白海蜇顺着木盆滑下，趴在了木盆底，薄薄的边缘在水里轻轻浮动。
　　万宝宝打了声招呼，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了水中。
　　在万宝宝的认知中，裘泱变出的腐蚀性粘浆，塑性为白团团时，是最人畜无害的。
　　而像白海蜇一样肆无忌惮的延伸时，是最吓人的。
　　不说旧事，就说刚才。
　　这白海蜇不但能腐蚀墙壁，还差点把老鼠分|尸。
　　用指尖轻轻的摸了摸。
　　跟白团团一样，凉凉的，软软的，很像粘糕。
　　指尖不痛不痒，万宝宝抬眼，瞧了瞧面不改色的裘泱，又低头看海蜇。
　　她大着胆子，用中间的三根手指，轻轻的抚摸。
　　白海蜇轻轻动了动，万宝宝立马不动了。
　　“师兄……我下手太重了？”她抬头问道。
　　裘泱垂眸：“不重。”
　　“若是重了您就说。”
　　万宝宝轻轻呼气，尝试用双手从两端抓起它。
　　白海蜇的反应有些僵硬，但很配合的抬起了身子。
　　万宝宝逐渐放大动作，开始揉搓。
　　白海蜇顺着她的力道，整只逐渐放松，像饼一样瘫在了万宝宝的手上。
　　凶猛时的模样与此时的松软形成了鲜明对比。
　　万宝宝：……好乖。
　　裘泱变化出来的这一坨，无论是白团团，还是白海蜇，都与他本人天差地别……
　　偷偷瞧了眼裘泱，他老神在在的盘腿坐在那，丝毫没有反应。
　　……这不会是其他生物吧？
　　就像动漫里，寄生在身上的通灵兽什么的？
　　话说这本小说里，有这个设定吗？
　　但转念一想，万宝宝觉得不太可能。
　　裘泱这么洁癖的人，不可能会让活物寄生在他身上。
　　另一边，白海蜇的本体，裘泱面无表情的思考着。
　　当初他教授万宝宝驭剑术时，她曾大胆的摸了一下白团团，裘泱当时便斥责过她。
　　不单单是斥责她的大胆，而是那感觉太过清晰。
　　热，很热。
　　不似灼烧般疼痛，却让他忽视不了。
　　万宝宝蹲坐在被褥上洗刷刷，认真地凝视着趴在她手上的白海蜇。
　　白海蜇能清晰的感受到万宝宝指尖的温度，手掌的薄茧，指肚的指纹。
　　即使在凉水中，他也能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热量。
　　就像有人在缓缓地抚摸着他的手指，温柔地捏着他的手掌，稍稍用力地搓着指缝。
　　他并不厌恶。
　　洗刷刷了能有一刻钟，万宝宝停下了手。
　　白海蜇要是真海蜇的话，她这会都要搓缩水了。
　　她松开手，抬头问道：“师兄，我用布巾给你擦干？”
　　裘泱坐在那没说话，倒是万宝宝手中的白海蜇动了动，轻轻的包裹住了她的左手。
　　不知为什么，万宝宝愣是从这个动作中读出了它想说的话：再按五块钱的。
　　万宝宝：……你的矜持呢？你的高傲和不可亵玩呢？
　　怎么还迷恋上按摩这么不高级的快乐了呢？！
　　-完-


第38章 共享剑
　　◎    在万宝宝的印象中，裘泱一直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形象。
　　不想吃，不想睡，不喜财，不好伞◎
　　在万宝宝的印象中, 裘泱一直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形象。
　　不想吃，不想睡，不喜财, 不好色。
　　没有想到, 他居然喜欢按摩……
　　就像小狗, 没有被主人rua过毛的话, 它永远不会懂得被人rua毛的快乐。
　　一旦懂得，就会乐此不疲。
　　闲来无事就会凑到主人旁边, 扒拉扒拉主人的手, 以示想要被rua的诉求。
　　万宝宝现下非常担心裘泱也染上了这种恶习, 那么她无形中又给自己拦了一份活。
　　足疗技师。
　　白海蜇似乎很享受万技师不是很专业的大保健手法，它软软地摊在万宝宝的手心。
　　万宝宝都怕把它搓化掉了……
　　她抬头悄悄看了眼裘泱。
　　他半阖双目坐在床边, 眉头放松, 薄唇微合，一脸放松的模样。
　　……她究竟还得搓洗多久的海蜇？！
　　又过了小一刻钟, 白海蜇才慢吞吞的动了动。
　　万宝宝下意识的松手，就见它一点点的爬出了木盆, 摊在地上像地毯鱼一般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水迹就干的差不多了。
　　这是完事了？
　　裘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可以休息了。”
　　“哎！”
　　万宝宝迅速把要泡皱的手抽出来, 从被褥上站起身, 将水盆放回了屏风后。
　　拖着疲惫的胳膊返回地铺，将烛台吹灭，万宝宝终于能睡觉了。
　　“师兄晚安。”
　　万宝宝轻声嘟囔了一嘴, 这次都不用过度，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静谧的黑夜里, 很快传来万宝宝匀称的呼吸声。
　　调整吐息的裘泱缓缓睁开了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楼酒肉食客们还未到休息的时刻。
　　粗旷的笑声从一楼传来, 万宝宝无意识的呢喃，脸蛋往被子里钻了钻。
　　裘泱冷眼瞥了下门外，轻轻的打了一个无声的响指。
　　无声的墙壁再次筑起，跟万宝宝唱歌时一样，隔绝了屋内外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床底板下响起了老鼠钻来钻去的窸窣声响。
　　如果没有万宝宝，裘泱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声响与活物，在他眼中无异于蚍蜉，连个眼角都不带给的。
　　白色黏浆顺着地面钻进了老鼠来时的洞中。
　　万宝宝不知道，她睡觉的功夫，裘泱将整个客栈的老鼠都连窝端了。
　　在吞噬与扔掉两个选项中，白海蜇犹豫了一瞬间，没有选择吃掉，而是将老鼠都扔了出去。
　　万宝宝一觉睡到天亮，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睡眼朦胧的伸了个懒腰，看了会天花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客栈。
　　连忙转过头，裘泱并不在床上。
　　听到右边有响动，万宝宝又转头向右看。
　　裘泱已经收拾整齐，穿着昨天她给买的外衫，坐在桌前喝茶。
　　“师兄，我没起来晚吧。”万宝宝从被窝中爬出，将被褥快速地卷起。
　　裘泱看了眼她睡乱的头发，淡道：“不晚。”
　　李成和腾阁宗的两个弟子天不亮就启程了。
　　“师兄，我先去洗漱，您等等我。”
　　万宝宝小跑到屏风后，从百宝囊里取出自己的包袱，里面有出发前准备的白白树叶子。
　　洗脸，刷牙，轻轻拍了拍面油，从一把发饰中，挑出了裘泱给她买的小柿子发带。
　　送给别人的东西，当然希望对方用起来。
　　万宝宝将头发一分为二，上部分梳了个小辫子，将发绳系了上去。
　　发带上的小柿子随着步伐一晃一晃。
　　“师兄，怎么样？”
　　万宝宝特意在裘泱眼前晃了晃。
　　裘泱只扫了一眼，说道：“时候不早了，出发。”
　　万宝宝早就习惯了裘泱冷漠的反应，他没出言相怼，就已经是表扬了。
　　检查了一遍屋内，除了被腐蚀出的墙洞，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
　　万宝宝在大厅看了看，并没有李成等人的身影。
　　裘泱冷道：“你在找什么？”
　　万宝宝：“也不知腾阁宗的修士们启程了没有。师兄，我们去的红叶村，跟他们去的八角镇近吗？”
　　裘泱既然知道红叶村附近是婴鬼的起源，想必对这周围的地理环境也颇有了解。
　　裘泱面无表情道：“不知。”
　　万宝宝：“哦。”
　　见裘泱面色不虞，万宝宝不再多言，小步跟上他的大长腿。
　　客栈旁边的酒楼还没有营业，长木凳均倒扣在桌面上，大厅里站了好几个人，不知在忙些什么，外面都能听到声音。
　　万宝宝往里面瞧了瞧，就见两个伙计打扮的人拿着清扫工具走了出来，边走边抱怨：“谁这么缺德！往咱们店里扔了这么多老鼠！”
　　另一个伙计道：“打更的老张说，他昨夜看见了个白色身影，在墙头上鬼鬼祟祟，谁知是扔老鼠！”
　　“老赵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样？”
　　“他说追出去没看到人，就看到一抹白，你也知道他岁数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差了。真邪性！”
　　万宝宝：……
　　刚听到老鼠，万宝宝就是一缩脖，听完了整段对话后，她才反应过来。
　　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扔老鼠，还一窝一窝扔的，不是她神通广大的师兄还有谁？
　　万宝宝单手捂唇，小声道：“师兄，是你吗？”
　　裘泱垂眸看她：“是我又如何？不知是谁被老鼠吓得上蹿下跳。”
　　万宝宝咧唇一笑：“是我，是胆怯的我。还是师兄厉害，御猫都比不上你。”
　　按裘泱的脾性，他肯定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多半是老鼠又往屋里钻，才惹了裘泱不喜。
　　裘泱：“御猫是谁？”
　　万宝宝笑着道：“说到御猫，那是我幼时听过的故事。师兄可想听？”
　　裘泱：“没想到师妹不但曲艺了得，还会说书？真是多才多艺。”
　　万宝宝：“……呵呵。”
　　走到昨日降落的墙角，裘泱与万宝宝掏出剑，一点脚便飞上了高空。
　　今日也是白团团，不远不近的跟着万宝宝。
　　裘泱今日没有飞的太快，因为万宝宝一边飞一边给他讲御猫的故事。
　　这些故事，万宝宝也看过好多年了，只能说个大概，裘泱也许就是听个解闷，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飞了几个时辰，万宝宝便觉得有些累了。尤其是风一直吹脸，感觉脸蛋的水分都蒸发掉了。
　　裘泱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勉强：“疲累了？”
　　万宝宝：“有点，师兄，我们能歇歇吗？”
　　裘泱瞥了她一眼，道：“过来。”
　　嗯？去哪？
　　裘泱向剑前端走了走，留出身后的一大段空位。
　　万宝宝立马就懂了，这是老板在邀她共享单车啊！
　　“莫要耽误时辰。”裘泱冷淡道。
　　这可是你说的，那她就不客气了。新鲜轮谈纯洁的像朵花
　　得到裘泱的允许，万宝宝丝毫没有心理包袱的隔空一跳，白团团适时的飞过来，支撑住了她摇晃的身形。
　　无论什么交通工具，要说舒服，还是后排座位最舒服。
　　风吹不到脸，也不用自己驭剑。
　　将自己的绿檀石剑收回百宝囊，万宝宝笑着向裘泱道谢。
　　裘泱侧头看了她一眼：“站稳了。”
　　刚说完，脚下的绿檀石剑陡然加速。
　　万宝宝身形一晃，下意识的往后一仰，随即又往前一扑，顺势抓住了裘泱的衣衫。
　　太猛了。
　　跟裘泱一比，她自己驭剑时的速度就是小电驴……
　　裘泱驭剑的速度堪比哈雷啊！
　　这一下子，好悬没把她腰给闪了。
　　“师，师兄果然驭剑术了得，师妹比不了。”速度一上来，万宝宝一说话便满嘴灌风，嘴唇上翻，牙龈都露了出来。
　　裘泱侧头便能看到，眼神里都透漏出戏谑。
　　他心情又变好了，连她抓衣袍都不说了。
　　万宝宝：……她就纳闷了，为什么她被风一吹就是颜艺选手，裘泱连脸侧的碎发都不乱的。
　　怪不得男生载女生骑摩托时要戴头盔，不光是安全问题，还有美观问题！
　　一转头就看见大脑门和牙龈……这恋爱还怎么谈？
　　她把脸躲在裘泱肩膀后面，仔细的观察了片刻，发觉裘泱的面前应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能够抵御气流。
　　可这个屏障只用于他自己，不适用于依附着他的万宝宝……
　　前方是呼啸的大风，上方是炙热的阳光，万宝宝觉得自己像在桑拿房里吹电风扇……又冷又热。
　　“师妹，今天天气如何？”
　　这大太阳晒得她头皮都要出油了，裘泱感觉不到吗？
　　万宝宝：“……阳光明媚。”
　　“师妹，风声太大，你再说一遍。”
　　听不清吗？
　　她都能听到裘泱的说话声，没道理裘泱听不到才是。
　　万宝宝微微点起脚尖，身体前倾，贴着他的耳朵大声道：“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裘泱：“不知师妹可有词曲能唱给此景？”
　　万宝宝：……裘泱这厮就是在玩她！
　　这火辣辣的大太阳，唱什么？
　　“师妹我所知甚少！一时半刻，想不出来！”
　　裘泱侧过脸，冷笑道：“万宝宝，你就是编，也要给我编出来。”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话说他怎么突然有兴致要听曲了？！
　　万宝宝想了想，扁扁嘴唱道：“……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连续唱了几首之后，万宝宝悟了。
　　她现在对裘泱来说，就是个蓝牙音箱。
　　现代人开车爱听歌，没想到古代的鬼也有这个毛病！
　　还是个喜欢按顺序播放，不喜欢单曲循环的鬼！
　　还好裘泱没有让蓝牙音箱唱到没电的打算，觉得万宝宝蔫了，便让她歇息了。
　　接下来的路程，万宝宝都是在裘泱的剑上飞过的。
　　夕阳快要落山时，裘泱慢下了速度，万宝宝从百宝囊中掏出水囊和木杯，先自己倒了一杯喝光。
　　“师兄，您喝吗？”
　　裘泱顿了下，微颔首。
　　万宝宝用水冲了冲杯子，着重洗了洗杯口。
　　又倒了一杯，手臂伸到前方，就像从后面抱住裘泱一般。
　　裘泱原本想自己端杯子喝，谁知万宝宝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万宝宝：“师兄，不烫，直接就能喝。”
　　裘泱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喝光了杯里的水。
　　喉结一滚，裘泱道：“再一杯。”
　　-完-


第39章 红字村
　　◎    远处的夕阳缓缓地降落，伸手可及的云朵被染成了一片片由浅到深的粉色，靠近太阳周边的云彩更是……◎
　　远处的夕阳缓缓地降落, 伸手可及的云朵被染成了一片片由浅到深的粉色，靠近太阳周边的云彩更是被烧成了浓郁的紫红色。
　　也许是看的角度不同，这份大自然之美不禁让凡人见识的万宝宝连声惊叹。
　　“师兄, 这云彩好美啊。”
　　裘泱扫了一眼道：“与往日有何不同？”
　　……是她多嘴了, 裘泱根本不像会欣赏云朵的人。
　　“师妹没飞这么高过, 让师兄见笑了。”
　　裘泱未说话, 脚尖点了点剑，绿檀石剑缓慢的上升, 再次提升了一个高度。
　　万宝宝惊呼一声, 方才触手可及的云朵, 如今直接贴着衣带滑过。
　　她左手抓住裘泱的衣衫，慢慢的伸出右手。
　　比烟雾还要缥缈的云朵从她的指缝中流淌而过, 带着点水雾的潮气。
　　裘泱侧头看去, 就见万宝宝双眼亮晶晶的，一脸没见识过的样子。
　　放慢了速度, 两人在云端飞到太阳落山，裘泱才缓缓下降。
　　得到了老板突然赠送的观景福利, 万宝宝今日马屁拍的格外起劲。
　　今日降落的地方不比昨日，规模更小一些的镇子, 街上行人的精神面貌与穿着打扮也完全不同。
　　两人找个了还算干净的客栈, 又过了一夜。
　　今夜隔壁没有敬业的花姐，也没有到处乱窜的老鼠，万宝宝用长凳拼了张单人床, 一觉睡到了天亮。
　　“师兄，我们接下来几天都步行？”万宝宝灌满水囊, 收拾好东西问道。
　　裘泱微颔首, 话题一转道：“你对此行前去的红叶村可了解？”
　　万宝宝摇头：“不了解。”
　　她不是吹, 她对红叶村的了解，都来自于那封信和裘泱的一句话，多一个字都不知道。
　　万宝宝想了想道：“师兄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三日沿路步行，多听多看多打听？”
　　古代想必没有旅游指南，就算有，也不可能费笔墨写这种小山沟沟里的村庄。
　　“还不算太蠢。”裘泱瞥了她一眼道。
　　两人出了客栈，裘泱边走边说道：“求救信的主人是你，业障因果福报都归你，你理应要多上心，而不是让我提醒你。”
　　另一层意思是，别指望裘泱多帮她……
　　万宝宝想起她在求救信上签名后，浮到空中的金印，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万宝宝：“……业障？”
　　裘泱冷笑道：“天底下的事都有阴阳面，哪有独朝阳的好事。”
　　万宝宝：“……师兄您去历练过吗？”
　　裘泱：“自然去过。”
　　说是历练，他只不过是顶着上元宗弟子的壳子，去解决了不少沉积旧怨，这就没有必要告诉万宝宝了。
　　万宝宝：“……那您造什么业障了吗？”
　　裘泱露出森白的牙齿：“你说呢？”
　　…………她不敢说。
　　她不说，裘泱倒是给她答疑解惑了：“我‘历练’时造的业障，够你走十次阴间，饱尝阴火灼烧之苦了。”
　　裘泱没有说的是，大多数修士历练，并不会遭业障，反而会得到不少福报，有的运气好，还能提升修为。
　　万宝宝：……这工作的危险系数这么高吗？说不定不积德，还会遭业障倒扣分？
　　那她要好好琢磨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万宝宝献媚地笑道：“师兄，师妹还有一事想问。”
　　“说。”
　　“那您去过红叶村吗？”
　　“未曾。”
　　……那你是如何知道……那是婴鬼的起源之地？
　　裘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睨着她道：“你猜我如何知道的？”
　　她怎么晓得？
　　但他这么问，想必这是万宝宝知道的方法。
　　联想裘泱常年在上元宗当一把手，万宝宝试探性地问道：“……袁宗长？”
　　作为天下第一大宗的宗长，“袁宗长”不敢说知晓天下事，但也应该差不多。
　　裘泱别有深意道：“师妹，你果然聪明。”
　　他花了三年多的时间，翻遍了袁盛彰这老秃驴的手迹，才找到了这个地方。
　　如今这里是一片村落，而许多年前，曾是鬼门的另一个出口。
　　据典籍记载，发明道始文的虚天仙人，也就是祖师爷，在此处斩杀了许多妖鬼，封印了鬼门，还留下了一个石碑。
　　石碑上面所记载的，均是妖鬼中的至恶。
　　其中便包括了婴鬼。
　　虚天仙人原本的设想是，供后来的修士晚辈们观瞻。了解这些恶鬼，自然有助于他们修行历练。
　　可有意思的事情就在于，这石碑是用道始文写的，因此就算普通修士看了，也是两眼一抹黑。
　　更别提鲜少有人知道，在这么个深山老林里，还有祖师爷留下的石碑了。
　　裘泱将此话一语带过，对万宝宝道：“倒时还要靠师妹好好破解下，石碑上到底写了什么。”
　　这就好比学了一门外语，结果毕业之后一直没用上，有一天领导突然让她翻译文件，万宝宝还有点紧张。
　　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她随便看好吗？
　　裘泱破解这个石碑上的内容又想做什么？
　　话说，婴鬼到底长什么样子的？
　　像是鬼片中的鬼娃娃？还是咒怨里的小白脸？
　　裘泱点到即止，这个话题便没有再说。
　　沿着土路一直向南走，万宝宝两人均没有听到什么关于红叶村的事情，就算她尝试套话，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莫非是地方太小，知名度太低了？
　　转眼来到了第二天正午，裘泱与万宝宝在沿途的茶馆喝茶歇息。
　　万宝宝边喝茶边想，这眼看着明日就要到了，难不成他们真就直接去村里找那个猎户？
　　“您二位这是去哪儿啊？”
　　开茶棚的大爷拿着蒲扇，悠哉哉地扇着风。
　　万宝宝笑着道：“只是路过，大爷，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到晚上有住家的地方吗？”
　　大爷看了看万宝宝指的方向，说道：“往前走啊，是红字排村，红山村，红风村，红叶村，还有红树村，你们要是走的快，今儿能到红山村，要是慢啊，能到红树村。”
　　万宝宝：“这村子和村子之间离的远吗？我们想多赶点路，早点到，又怕离的太远，晚上赶不到下一个村。”
　　大爷摇了摇蒲扇，砸了咂嘴道：“不算远，就是吧，红风村已经是个死村咯，你就算去，晚上也没有人家住。”
　　万宝宝：“死村？”
　　大爷用蒲扇赶了赶苍蝇：“对，都没人住啦，有的房子都倒咯。”
　　“为什么没人住啊？招灾了吗？”
　　大爷看了看她水灵灵的脸蛋，万宝宝今日没背剑，穿着淡黄色的襦裙，就像普通人家的妙龄姑娘。
　　大爷又看了看另一端喝茶的裘泱，说道：“你们小两口啊，尽量别往红风村和红叶村的路上走。这两个地方有古怪，你们去了，会影响子嗣运！”
　　万宝宝眼睛一亮，瞧瞧，这人生阅历丰富的NPC，说来就来了！
　　忽视掉大爷乱点的鸳鸯谱，万宝宝佯装惊讶道：“大爷，您别吓唬我，怎么还影响子嗣运？”
　　大爷觉得万宝宝不信他的话，连扇子都放下了，认真道：“这可不是吓唬你，红风村和红叶村啊，从好早好早以前子嗣运就不旺盛。后来啊，村子里的人想了好多法子，虽有新儿降生，可就是难养活！就连路过那借宿的旅人家的孩童，半夜都会嚎啕不止！你说奇不奇怪！”
　　万宝宝：……这么邪门吗？原住民还可以理解，路过住宿的小孩为何也会哭闹？
　　“大爷，那红风村怎么变成死村的啊？”
　　大爷拿起蒲扇，叹气道：“都走光咯！有亲戚的，搬到其他红字排村，没亲戚的，就搬出这地儿啦，总不能断子绝孙吧！”
　　万宝宝：“搬出去的那些人，就能正常生养了？”
　　大爷蒲扇一拍桌子：“可不！我这些年，可看过不少啦！再说那红叶村啊，比红风村人是多了点，可也走的差不多啦。”
　　万宝宝心有戚戚道：“是吗，那我俩一定绕着那两个村子走。”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绕着走……
　　不是怕影响子嗣，而是万宝宝的直觉告诉她：那地确实有猫腻。
　　可是不行，因为她签了那封求救信……
　　出了茶棚，万宝宝小声道：“师兄，咱们是今日就去红叶村？”
　　还是从长计议？
　　裘泱瞥了她一眼：“今日就去。”
　　万宝宝：……不唐突吗？不开个作战会议什么的？
　　别说作战会议，裘泱连发言的机会都不给她，出了大爷的视线外，直接掏出了绿檀石剑。
　　“上来。”
　　赤果果的嫌她慢……
　　万宝宝前脚刚踏上剑，裘泱便开始加速。
　　拽着裘泱的外衫，万宝宝犹犹豫豫道：“师兄，我觉得，我们应该在村子外面观察一天，直接闯进去，万一真有什么妖鬼，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咱们不就吃亏了吗？”
　　裘泱挑眉：“师妹，你说谁在明，谁在暗？”
　　万宝宝：……她怎么忘了，最大的BUG在我方阵营！
　　谁能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俊美修士，居然会是个妖鬼？
　　裘泱冷笑道：“若是妖鬼，正和师兄我的心意。”
　　万宝宝：“嗯？”
　　裘泱侧头，漆黑的瞳仁外忽的闪烁起幽深的红光，他低声道：“师妹，师兄我从前最爱食的，便是妖力强盛的鬼怪。”
　　……您胃口这么开阔吗？
　　还是她作为凡人的格局太小了？
　　真印证了那句话，嘴大吃四方。
　　怪不得裘泱变成鬼的时候，嘴能咧到耳朵根，完全是生理需求，为了进食……
　　被裘泱这么一说，万宝宝的惧意消散了些许。
　　万宝宝：“……师兄，鬼怪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别说，她真挺好奇。
　　裘泱被她问的一愣，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果真奇怪。”
　　万宝宝：……你有资格说我吗！
　　“师妹想尝尝？”
　　万宝宝连忙摇头，她怕裘泱真给她弄点鬼肉尝尝。
　　“不了，我辟谷了。”
　　还记得最后吃的那盘肉末炒青菜。
　　她不想把鬼吃进去，再原封不动的……弄出来。
　　那就真还原小时候看过的鬼故事了，上上厕所，下面冒出来了一只鬼手……
　　万宝宝又问道：“师兄，那我们直接就进去？”
　　裘泱笑了下：“自然不是，师妹，今天师兄就教你个变化之术。”
　　变化之术？
　　像孙悟空那样的七十二变？还是猪八戒一样的三十六变？
　　十八变也可以！
　　她一点不挑。


第40章 变化术
　　◎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曾有过天马行空的想象。  比如在假期的最后一天，许愿回到假期的第一天，去完成一点没丁◎
　　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曾有过天马行空的想象。
　　比如在假期的最后一天, 许愿回到假期的第一天，去完成一点没动的寒暑假作业。
　　再比如披张床单，拿个棍子当仙女棒, 比比划划, 嘴里念念有词, 想象自己变成各种各样的生物。
　　就是不想变成人。
　　听到裘泱要教她变化之术, 万宝宝一下就来了精神。
　　在脑中开始构想一会她要变成什么。
　　鸟？
　　这样的话，她就能从上空俯视红叶村, 提前巡逻一番。
　　还是猫？
　　猫儿最灵巧, 能爬树能翻墙, 很适合侦查工作。
　　头脑中恣意想象的万宝宝没有看到，前方驭剑的裘泱, 眼底盛满了狡黠的笑意。
　　若是看到了, 她一定会提高警惕：这厮又要玩我！
　　等到了距离红叶村大约三公里远的时候，裘泱缓缓慢下了速度。
　　从剑上跳下来, 万宝宝摩拳擦掌道：“师兄，您要教我变化成什么？”
　　裘泱慢条斯理的收剑道：“你说这红叶村, 最邪门的事情是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
　　万宝宝答道：“养不活孩子？”
　　裘泱右手做印，轻轻点了下万宝宝的额心, 别有深意地笑道：“所以就麻烦师妹亲身感受一下, 这症结究竟在何处。”
　　额心一热，万宝宝觉得身体逐渐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裘泱倏地变大, 紧接着一个空间倒置，她无需抬头, 便看到了湛蓝的天空。
　　嗯？
　　怎么回事？
　　她仰躺漂浮在空中吗？
　　万宝宝想问裘泱, 谁知一张嘴, 说出来的并不是话，而是：“哦哦。”
　　……
　　这是她的声音？
　　万宝宝张了张嘴，尝试性的微微发声，声带振动，发出了一声短而清脆的：“啊？”
　　不对，这不是她的声音。
　　……这怎么听，都是个奶娃娃的呓语。
　　这时，一张俊美的大脸便映入了眼帘，裘泱嘴角含笑道：“师妹，不知你可喜欢这变化之术？”
　　“嗷嗷……”
　　什么意思？
　　黄色襦裙变成了同色襁褓，里面躺着一个一脸懵逼的小娃娃。
　　粉嘟嘟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细软的胎毛贴在头皮，绣着小柿子的发带松松的系在额头上。
　　万宝宝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臂，就看到了一只堪比鱼丸的小肉手。
　　从襁褓里挣扎而出的小手跟山楂差不多大小，莲藕一样肉肉的手臂就像嫩嫩的粉蒸肉。
　　五指短短，手背多肉，陷进去了四个小坑坑。
　　万宝宝只觉五雷轰顶，什么变化之术，全都是忽悠她！
　　裘泱这就是想让她去沉浸式体验！
　　此地有诈？
　　无事，放我师妹去乍一乍……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裘泱，你丫的！
　　小宝宝：“呀呀呀！”
　　裘泱觑着空中的万宝宝冷笑道：“师妹可能不知，你现在说的话，旁人听来是婴儿的含糊话语，我听来确是一清二楚。”
　　万宝宝：……你不能早点说吗？每次都等她犯错了才来说！这是干什么，守株待她吗……
　　小宝宝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奶声奶气的嗷起来。
　　万宝宝在说：师兄，您还是把我变回去吧。
　　裘泱：“师妹错了，你不变成孩童，怎么能看出真正的猫腻？”
　　她为什么觉得，裘泱之所以把她变成奶娃娃，就是耍她呢？
　　修长的两只手指轻松捏住小宝宝的手腕，裘泱眯眼瞧着她的小拳头道：“师妹的手如此小，两只加起来，都不够我一口吞。”
　　万宝宝看了看自己的肉拳，又看了看裘泱的嘴，小宝宝在襁褓里，非常坚定的摇摆小脑袋瓜：“哦哦哦。”
　　意思是：师兄，我这几两肉都不够给您开胃的，吃了也不顶饿。
　　裘泱笑道：“连你们人都知道，吃羊要是羊羔，吃猪要吃乳猪，这幼崽的鲜美，什么都比不来。”
　　“嘎嘎嘎。”
　　“师兄，我不是婴儿，这是假象，我是五大三粗的宝宝啊。”
　　小婴儿泪窝浅，说到激动处，眼泪水浸润了双眸，似是要哭了。
　　看到万宝宝的这幅样子，裘泱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戳了戳万宝宝肉乎乎的脸蛋：“既然师妹都变成了娃娃，我自然也要配合。”
　　怎么个配合法？
　　裘泱摇身一变，转眼就变了模样。
　　喉结变小，肩膀收窄，变成了一个高挑美人。
　　裘泱变身的时候从来没有男女界限，变成什么都丝毫不害臊。
　　变成“娘亲”的裘泱微微一笑，美人笑起来，自然是好颜色。
　　一个男人带着襁褓中的孩子上路，怎么想都会有违和感。娘亲便不一样了，带着孩子上路的母亲并不少见。
　　“既然变成了婴儿，那就得配上一双能看见万物的眼睛。”
　　裘泱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在万宝宝的眼睛上点了两下。
　　婴儿的眼睛最明亮，能看到许多成人不可见的事物。裘泱用煞气暂时替万宝宝开了鬼眼，一天一夜之内，她能看到所有的生灵。
　　万宝宝眨了眨眼，眼睛好像变得更清楚了。
　　小宝宝嗷嗷问道：师兄，什么叫能看见万物？
　　她并不想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裘泱笑道：“到了时候，你自然知晓。”
　　裘泱想伸手去抱起空中的万宝宝，比量了几下，不知应该从何下手……
　　活了这么多年，裘泱就没抱过小娃娃。
　　万宝宝看裘妈妈在那比划了半天，在她身上画来画去，就像吃牛排前比量从哪下刀。
　　“师兄？”
　　裘妈妈皱了下眉头，索性一把将她从空中薅过来，左手托着臀部，右臂托着脑壳。
　　万宝宝可不是真的小宝宝，被裘泱一托，不由得老脸一红。
　　就是裘妈妈将孩子抱的离身体太远，不像抱孩子，倒像是搬盆栽。
　　万宝宝虽然也没照顾过小孩，但也知道裘泱的手法有点太魔性。
　　“哦哦。”
　　小宝宝伸出肉手，拽了拽裘妈妈的对襟。
　　裘泱垂眸：“何事？”
　　师兄，你没觉得，咱俩之间的空隙，都能再抱一个孩子了吗？
　　万宝宝身体力行的摆出靠近的姿势，嗷嗷说道：“师兄，你把我抱在你胸口，抱孩子没有离这么远的。”
　　裘泱半信半疑的将她举近，万宝宝学着普通孩子的姿势，将软乎乎的脸蛋贴在了他的胸膛。
　　万宝宝太小了，裘泱仿佛双手一用力，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软软的小家伙依靠着他，似乎他就是最强大的后盾。
　　万宝宝：……说实话，当婴儿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全程不用自己走，靠在裘泱A都够呛的事业线上，看着前方，晃晃悠悠的前进，比坐车还舒服。
　　怪不得婴儿都喜欢让妈妈抱，真是不抱不知道，一抱还想要。
　　裘泱看着她笑道：“师妹的适应能力，旁人真是望尘莫及。”
　　裘泱的这句话不知道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小宝宝右手握拳，装可爱的嘟嘟嘴，吹了一个泡泡。
　　裘泱冷眼道：“咽回去。”
　　他的语调平淡，连语速都没加快，可能是人突然变小，裘泱在万宝宝的眼中就像进击的巨人……
　　惊悚程度瞬间多了几个加号。
　　小宝宝鼓鼓的腮帮子一吸气，硬生生把泡泡吸了回去，顺便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脸蛋在裘泱胸膛蹭了蹭，大眼睛向上，讨好般的看着他。
　　做低服小认错误，万宝宝样样精通。
　　裘泱冷笑一声，抱着万宝宝走向了红叶村。
　　随着靠近，道路两旁树林中的坟冢骤然增多。
　　并不是家族式的大型坟冢，而是一个个小坟，坟前没有石碑，立着一块简陋的木板。
　　红叶村这么穷吗？还是不讲究这些？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师兄。”
　　小宝宝抬头哦哦叫道：“这些都是小孩的坟吗？”
　　裘泱目不斜视，看向前方道：“是，也不是。”
　　孩童未到年岁，许多地方并不会给立坟冢。像这样的小坟还算是好的，有的直接挖坑一埋，当做没有过这条命。
　　“什么叫做也不是？”
　　裘泱：“有些东西看起来是孩子，有可能不是孩子。”
　　树林里满是浓郁的鬼气。
　　正常的婴孩早夭，即使变成鬼，气味也不会如此之重。
　　如果不是有鬼长时间逗留，并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气味。
　　万宝宝听的云里雾里。
　　裘泱低头看了她一眼道：“到晚上自然会知晓。”
　　只有夜深了，那些魑魅魍魉才会冒出头来。
　　他此行来这就是为了虚天仙人留下的石碑。
　　原本以为红叶村的求救信只是些不入流的野鬼作乱，没想到，还真有点意思。
　　裘泱右手抱着万宝宝，左手从百宝囊中取出那封求救信。
　　轻轻一抖，将信件展开，又确认了一遍猎户的住处。
　　刚进村口，裘泱就嗅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单单有鬼气，还有浓郁的尸臭。
　　正如茶棚的大爷所说，村里的住户并不是很多，但还是能零星看到玩耍的孩童和土狗。
　　孩童们怯生生的看着村外来的生人，并不敢上前搭话。
　　裘妈妈熟练的摆出慈祥的微笑，怀中的婴孩给他打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他根据信上的住处，找到了间不算新的小院子。
　　篱笆墙，土坯房。
　　裘泱侧耳一听，便知道里面有人。
　　直接敲门太过唐突，裘泱低头，对万宝宝道：“哭。”
　　最省事的法子便是用孩子的哭声将他们引出来。
　　万宝宝：“……”
　　干嚎吗？
　　在裘泱的死亡凝视下，万宝宝认命的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哇”


第41章 大田家
　　◎    作为一个成年人，万宝宝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声嘶力竭的嚎过了。    气息沉在婴孩软乎骸◎
　　作为一个成年人, 万宝宝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声嘶力竭的嚎过了。
　　气息沉在婴孩软乎乎的小肚皮，万宝宝放声干嚎。
　　干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都没有。
　　有没有眼泪不要紧, 婴儿高亢的哭嚎震耳欲聋, 别说院子里, 就连十米外都能听见。
　　裘泱的听觉敏锐, 很快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
　　不单是眼前的院子，隔壁院子里也有人正在往门的方向走。
　　眼前的院门被打开, 走出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 似是有什么烦心事, 有些郁结于心的模样。
　　裘泱装作满含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惊扰到您了。她跟着我赶了许久的路, 有些累了, 才会哭闹不止。”
　　男子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孩，担忧地回头望了眼院内, 连忙将院门合上了。
　　“无事，请问您这是？”他声音放低, 和气地问道。
　　这时，隔壁家的房门打开, 一个年约五旬的妇人走了出来：“我怎么听见孩子哭了？哪儿来的孩子？”
　　裘泱微微颔首, 将方才的说辞又解释了一遍，托着万宝宝的手拍了拍，那意思是, 见好就收。
　　万宝宝心领神会的降低音量，循序渐进的停止了“门铃”。
　　五旬妇人穿着半新的布衣走了过来：“这位娘子, 你是来我们村找人的？”
　　裘妈妈顺嘴编了个借口, 说是带着女儿去走亲戚, 途经此地，想要借个住处落脚。
　　妇人简单打量了一下裘泱的穿着和谈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娘子。
　　周边这些村镇的，可没有人会带着孩子来他们村借宿。
　　壮硕男人听了这话，为难的摇头：“实不相瞒，我家……不太方便。”
　　妇人似是知道他的难处，对裘泱道：“娘子不嫌弃的话，今日就在我家落脚吧。”
　　妇人又对壮汉道：“大田，快回家去照看你娘子吧！”
　　名叫大田的男人向两人点了点头，无言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躺在裘妈妈胸前的万宝宝在开门时往里看了一眼，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穿着黄布衣，赤脚站在院子里，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门外。
　　精神异常？
　　联系求救信中的内容，万宝宝猜出来个大概。
　　连续夭折两个孩子，是个人都受不了。
　　万宝宝拽了拽裘泱的衣襟，裘泱自然也看到了院中的景象。
　　他更在意的是，院子里厚重的鬼气。
　　妇人在一旁招呼道：“小娘子，你跟我来吧。”
　　裘泱转头跟上去，微笑着道：“不知婶婶怎么称呼？”
　　妇人：“村里人都叫我宋大娘。”
　　裘泱：“宋大娘，奴家相公姓裘，今日就麻烦大娘了。”
　　宋大娘：“你这么一个美娇娘上路，你家男人不担心？”
　　裘妈妈笑道：“奴家未嫁人前学过些功夫，还算能自保。”
　　“呦，裘娘子还会功夫？”
　　瞧着裘妈妈的花容月貌，宋大娘有点不相信。
　　裘妈妈人狠话不多，弯身捡起一块石头，现场给宋大娘表演了一个徒手碎大石。
　　坚硬的石块在裘泱的掌中瞬间碎成了渣渣，比用石磨碾出来的玉米面还要细。
　　宋大娘被这招彻底镇住了。
　　这哪是学过些功夫，这是武林高手啊！
　　“……裘、裘娘子的身手，确实不用人担心。”
　　宋大娘干笑着推开自家院门：“今日家里没人，我家老大和老头子，都去镇上做活了，后日才会回来。”
　　宋大娘家的院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
　　给裘泱倒了杯水，宋大娘道：“抱着娃娃走了一路手酸了吧，我帮你抱会？”
　　裘泱低头看了看万宝宝，摇头道：“她从小就粘我，就不劳烦宋大娘了。”
　　万宝宝：我有选择权吗？
　　宋大娘看起来十分喜欢孩子，万宝宝生的讨喜，一笑一对小酒窝，惹得宋大娘一直逗她：“裘娘子，你家宝宝叫什么？”
　　裘泱垂眸看坐在他膝头，像幼型犬一样傻笑的万宝宝道：“……叫宝宝，裘宝宝。”
　　“叫宝宝啊，宝宝可真好看呀，哟，快看，裘娘子，她在笑嘞！”
　　万宝宝还真想看看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她抬头望着裘泱道：“哦哦哦。”
　　师兄，您能让我看看我长什么样吗？
　　说完还甜甜的笑了下。
　　这一下把宋大娘的心都要笑化了：“哎呦呦，这是喜欢娘亲呀！裘娘子，你家宝宝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呦！好多公子都要堵在你家门口的！”
　　宋大娘就是说个喜庆话，谁家娘亲这么听，定然都会开心。
　　裘妈妈面色却一凉，皮笑肉不笑的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万宝宝：……这话，不就是说她长大长残了吗？
　　宋大娘没听懂：“什么必嫁？”
　　裘妈妈：“没有，奴家是说，宋大娘谬赞了。”
　　见万宝宝眼巴巴的看着他，裘泱将一旁的水杯拿了过来，放在了万宝宝的眼皮子底下。
　　那意思是，你自己看。
　　小婴儿肉肉的小手抱住杯口，向里面一望。
　　可爱，真可爱。
　　裘妈妈没给她过多自我陶醉的时间，让她看了一眼后便端起了水杯，继续喝水。
　　宋大娘一个人在家本来就闷，单方面觉得跟裘泱熟了之后，宋大娘就打开了话匣子：“方才啊，我可真怕田家娘子跑出来哦。”
　　裘泱：“田家娘子？”
　　宋大娘：“对，就是大田他娘子，那孩子啊，是个命苦的。嫁给大田之后，一直就没生养，我们这村……”
　　宋大娘话头一顿，看了看裘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话是不是有点多？”
　　裘泱：“不多，有什么想说的，大娘您尽管说，我就住着一日，明日便走了。”
　　那意思是，就算你八卦了什么，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宋大娘搓了搓手道：“我就是跟裘娘子你瞎唠唠，我们村啊，孩子难养活，大田家也是，几年都没开花结果。没办法了，就去了莲子庙。”
　　“莲子庙？”
　　说起莲子庙，宋大娘来了精神：“你没听过莲子庙？”
　　裘泱微笑：“未曾。”
　　“莲子庙好出名的哟！就连宫里的娘娘都偷偷找他们去看子嗣运！”
　　裘泱适时的垫两句：“哦，这么厉害？”
　　“可不是！去莲子庙求子嗣运，只要你舍得供奉，送婴圣仙都会应的！”
　　万宝宝：她只听过送子观音，什么时候多了个送婴圣仙？
　　不光万宝宝没听过，裘泱也没听过。
　　裘泱眯眼道：“供奉？”
　　宋大娘：“自然需要供奉，不买圣香，如何将念想传给圣仙？”
　　裘泱笑了。
　　他就没听过哪个圣仙，得花银子来传递消息。
　　宋大娘接着道：“大田家啊，可花了不少银两，不过终是打动了圣仙，连续结了两个果。可惜啊……哎，都没留住。”
　　“大田家娘子受了刺激，自打小儿子走后，便有些疯疯癫癫的了，总说小儿子回来看她了，都长到六七岁孩童那么大了！你听听，这不就是癔症了吗！”
　　裘泱点点头，喝了口水。
　　万宝宝心想果然如此。
　　满心期待的迎来了两个孩子，结果相继夭折。
　　丧子之痛，常人难以想象。
　　裘泱垂眸望着杯中水问道：“这莲子庙求来的孩子，有神仙保佑，还没办法平安长大？”
　　宋大娘叹气道：“谁知道呦。”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裘泱转了个话题道：“不知这莲子庙怎么走？我明日也想去拜拜。”
　　宋大娘：“过了红字排村就是，顺着这条道往西走，看到有人烟的城镇了，问谁都能知道。说到莲子庙啊，跟我们村还真有点渊源。”
　　裘泱：“哦？不知何渊源？”
　　宋大娘回忆着说道：“那还是我小时候听到的事儿，我们村后头啊，有个破庙，原来里面好像有个大石碑。”
　　听到石碑，万宝宝用小胖手攥了攥裘泱的右手食指。
　　师兄，是不是您说的那块？
　　裘泱低头看去，肉乎乎的小手紧紧包住他的手指，一动一动。
　　眉梢微降，裘泱右手食指小幅度的勾了勾小胖手。
　　意思是，先听听看。
　　“……那个石碑据说是有些邪性，在夜里经常能听见石碑周围有声音，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去，破庙门口还有块大石头，上面也不知道写的什么，总之人是看不懂。”
　　裘泱：“那石碑还在庙中？”
　　宋大娘摆手：“没了，那石碑太古怪，刚好莲子庙中的大师偶然路过村子，说是这石碑上面有怨鬼缠绕，放在村子里必要招灾，就帮着搬走了。”
　　“搬去哪儿了？”
　　“这就不知道了，想必已经敲碎了吧。”
　　裘泱：“移走多久了？”
　　宋大娘想了想：“我爷爷那辈就移走了，少说有两三百个年头。”
　　裘泱眸光微闪，垂下了眼帘。
　　宋大娘看了眼日头说道：“裘娘子，你这还没给宝宝喂奶吧？”
　　裘泱一僵：“……喂什么？”
　　宋大娘：“喂奶啊，宝宝都饿了吧。她可真乖，不哭不闹。”
　　万宝宝：……我不喝，大娘，你最好也不要提这茬。
　　宝宝吐着泡泡道：“嗷嗷嗷。”
　　师兄，我不喝，您快找个借口含糊过去。
　　万宝宝的嗷嗷叫，在宋大娘的耳中听来，就是她饿了。
　　“裘娘子，你听，宝宝这是饿了？还是溺了？换尿布了吗？”
　　裘泱：“……她没溺。”
　　“你不看看怎么知道？”宋大娘教导道：“你看你就是第一次生，来，给我，我给你看看。”
　　万宝宝：大娘，不用，真不用！
　　小宝宝：“嗷嗷嗷嗷。”
　　宋大娘：“哎呦，看样是真尿了！”
　　熟练工宋大娘二话不说将宝宝抱了过来，襁褓一解，抬起宝宝胖乎乎的小屁股。
　　“哟，真没溺。”
　　裘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无言的坐在那。
　　万宝宝：“……”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么羞耻的瞬间！
　　宋大娘怕宝宝受凉，麻利的将她包好，往裘妈妈怀里一送道：“裘娘子，快喂宝宝吧，看样子像是饿了。”
　　裘泱：……
　　万宝宝：……喂什么？毒奶吗


第42章 村中庙
　　◎    哺乳，是母亲给予婴儿营养的方式。
　　多么崇敬又神圣的一种行为。
　　万宝宝……◎
　　哺乳, 是母亲给予婴儿营养的方式。
　　多么崇敬又神圣的一种行为。
　　万宝宝望着裘泱丝毫不起波澜的对襟，这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
　　这口奶吃下去，她怕是得随了红叶村的习俗……早夭。
　　宋大娘丝毫没有察觉出这对母女之间古怪的氛围, 还热心肠地道：“我生我家老大的时候啊, 他都不够吃！裘娘子你这么瘦, 也辛苦了吧。”
　　生完孩子奶水若是不充裕, 为了让孩子吃饱可得想不少办法。
　　裘泱：……吃什么？辛苦什么？
　　难为裘泱一只鬼，丝毫不懂人类的母婴知识, 他甚至一度以为, 孩子是吃正常饭菜长大的。
　　裘泱动了动被万宝宝攥的紧紧的手指, 用眼神示意道：她在说什么？
　　万宝宝：……
　　太难为孩子了。
　　她可怎么解释，这是一种多么神圣, 但在裘泱眼中看来, 会是多么变态的事情。
　　宋大娘见裘妈妈愣愣的坐在那，不禁催促道：“裘娘子？”
　　裘泱自然是聪慧的, 他虽然不懂人类的母乳喂养，但是他知道动物是如何长大的。
　　脑中转了几个来回, 裘泱就大约摸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万宝宝眼睁睁看着美人裘妈妈一点点铁青了脸。
　　他垂下视线, 凤目与万宝宝四目相对, 万宝宝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这个表情可不对……
　　以万宝宝对裘泱的了解，他可以穿女装，演妈妈, 这都没关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也没有什么男女界限的羞耻。
　　但若让他像母亲一样喂养孩童, 这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了。
　　万宝宝夹在热心宋大娘与死寂裘妈妈之间, 一度十分彷徨。
　　若是僵持下去，宋大娘必会觉得古怪。裘妈妈一人带着宝宝出来，一路上肯定是要哺乳的，不可能让婴儿饿着肚子赶几天的路。
　　万宝宝最怕的，就是裘妈妈不想玩下去了，直接让宋大娘“闭嘴”。
　　万般犹豫之下，小宝宝轻轻吐了个奶泡泡。
　　罢了，这事还得她自力更生来解决。
　　做秘书就要会察言观色，无形中为老板解决难题，必要的时候，还要充当危机公关……
　　万宝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攥住了裘妈妈的衣襟。
　　宋大娘：“哎呦，宝宝这是饿了，都知道找吃的了。”
　　裘泱低头，凉薄的目光盯着这个大逆不道的肉团子。
　　她要干什么？
　　吃是不可能吃的。
　　没有人比万宝宝更清楚裘泱是个什么物种，他身体里流动的可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冰凉的黏浆。
　　万宝宝抬头：“哦哦哦。”
　　“师兄，您转个身。”
　　裘泱像个蜡像似的傻坐着，是等着穿帮呢吗？
　　裘泱闻言，托着宝宝动了，他转过身子，让宋大娘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宋大娘以为他脸皮薄，笑着道：“你慢慢喂，我去做点粥，咱们晚上就着馍馍吃可好？”
　　裘娘子背对着她，点了点头。
　　接着，便传来了小孩吃奶的声音。
　　窝在裘泱怀里的万宝宝，嗦着自己的大拇指，“吧唧吧唧”，很像宝宝在进食。
　　等到宋大娘走出门口，万宝宝才停止了口|技。
　　将大拇指□□，万宝宝深深吐了口气，粉嫩嫩的嘟嘟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哀愁。
　　……可不能再这么玩了，太考验她随即应变的能力了。
　　“师妹真是聪慧。”
　　裘泱觑着她，似笑非笑地道。
　　万宝宝：……还不是你丫的非让我装小孩！这下翻车了吧！还好宋大娘好糊弄，不然她怎么办！真喝断头奶吗？
　　在心底大吼过后，万宝宝露出了一个婴儿的标准微笑。
　　宋大娘弄好了晚饭，裘妈妈抱着万宝宝，装模作样的喝了点米汤。
　　吃完饭，裘泱便提出趁着太阳没下山，想在村子里转一转消消食。
　　宋大娘叮嘱他小心，天黑前可要快点赶回来。
　　路过田家院子的时候，从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哭喊声，另一个男声有些无措的安抚着。
　　听完下午宋大娘说的话，万宝宝心里便有些不得劲。
　　有些人天生心地善良，听不得这些太过悲伤的故事，也看不得悲剧，因为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万宝宝便属于此类人。
　　裘泱见她一双大眼睛都耸拉了下来，问道：“同情？”
　　万宝宝：“哦哦。”
　　就是难受。
　　裘泱对于人没有过多的同情心，弱肉强食，只有弱者才会被蹂|躏。
　　看到万宝宝过于安静的模样，他觉得有点可笑，又隐隐有些不悦。
　　好在万宝宝很能调节心情，过了一会就恢复了活力：“师兄，咱们去找石碑？”
　　裘泱：“嗯。”
　　因为正处吃饭的时间，村子里零星的院中飘起了袅袅炊烟，放眼望去，没有人在外面，只有几条土狗。
　　裘泱身影一晃就跳到了空中，万宝宝一个失重，险些哇出来。
　　从村子上空俯视，便能将整个村庄尽收眼底。
　　裘泱仔细望去，一眼就注意到了村子边缘的破庙，破庙前还有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
　　脚尖轻点，绿檀石剑飞出，载着裘泱往破庙的方向飞。
　　到地降落后，裘泱将万宝宝往空中一抛。
　　万宝宝还没来得及尖叫，她就变回了身穿襦裙的妙龄女子。
　　“我，我变回来了？”
　　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手，脚，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和事业线。
　　万宝宝转头，就见裘泱怪异的看着她，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连忙放下自己躁动不安的双手，万宝宝笑道：“师兄……”
　　变回男子装扮的裘泱淡道：“跟紧点。”
　　万宝宝乖乖的应了一声，跟着裘泱往前走。
　　破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进门的牌匾早就不知所踪，门口的大石头上长满了绿苔。
　　裘泱右手抬起，在空中一震，石头上的绿苔纷纷掉落，露出了下面的字迹。
　　上面的内容正如宋大娘所说，是个人都看不懂。
　　因为石头上刻的是道始文。
　　看见道始文，裘泱移开视线，对万宝宝道：“这上面刻的什么？”
　　自打小黑屋里最后一次看到道始文，已经过了好长时间。
　　万宝宝走上前，大石头上只有一句话，她逐字翻译过来便是：“这地儿的藕真好吃。”
　　翻译完，空气静谧了半晌。
　　裘泱似笑非笑地道：“万宝宝，你再跟我说一遍，这上面写的什么？”
　　……她没看错啊，就是这意思。
　　“此地的藕，实属鲜美。”
　　万宝宝文绉绉的翻译，也没办法抚平裘泱额头的皱褶。
　　他甚至放声大笑了起来：“万宝宝，你说虚天仙人千里迢迢再此地立碑，门前的石头上，竟写了藕好吃？”
　　……师兄，你可别笑了，怪吓人的。
　　她就是个翻译，原作者写了什么，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再说祖师爷这个小老头，你就不能写点有深意的话吗？
　　这是什么？□□心情吗？
　　有种游客留言的既视感。
　　“师兄，我真没说谎……这上面，确实就写了这一句话。”
　　裘泱：“你说我们来时，可看见有池塘？”
　　“……没有。”
　　别说池塘，小水坑都没有。
　　裘泱冷笑道：“藕哪儿来的？”
　　万宝宝小心翼翼：“……可能是有什么特殊品种，地里长的？”
　　裘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甩袖子，向庙中走去。
　　万宝宝硬着头皮连忙跟上。
　　一进去，就看到了院中的两个大坑。
　　一个纵横长，长约五米，宽一米，底看不清楚，飘落了许多叶子。
　　另一个明显就是池塘形状，长宽和游泳池差不多，里面只有少量浑浊污水，飘着淡淡的臭味。
　　万宝宝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池塘吗！虽然什么藕都没有。
　　裘泱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扫了眼池塘，便略过池塘看向了另一个狭长型的深坑。
　　村里的人不知，在这个深坑下面，便是虚天仙人当年封闭的另一个鬼门。
　　结界重重，封的严严实实，任凭谁都打不开。
　　而压在这上方的石碑，显然是被人挖走了。
　　“师兄，您说那个莲子庙的人，看不出石碑上刻的是道始文吗？”
　　裘泱轻轻摸了摸脚底的土壤，整个村子，唯有这儿的鬼气最稀薄。
　　应当是破庙门那块刻着道始文的石头，让它们退避三舍。
　　“自然看得出。”
　　“那他们是不想别人看见石碑上的内容？所以才把石碑搬走？”
　　裘泱颔首：“明日去看看便知。”
　　破庙里面除了这两个大坑，其余都被损坏的差不多了，看不出个所以然。
　　走出破庙，裘泱又看了看门前的大石头。
　　万宝宝心里还惦记着老田家的事，为今之计，她最想知道的便是两个孩子的死因。
　　裘泱看了看她道：“在想求救信？”
　　万宝宝点点头。
　　现代若是离奇死亡，还能解刨验尸，在古代可怎么办，去找个仵作？
　　“师兄，您说怎么才能知道，他们把孩子埋哪儿了？”
　　实在不行，亮明真身去问？
　　裘泱：“就在村口，来的时候你还看过。”
　　万宝宝：“村口？”
　　“对。”
　　他对鬼气最为敏感，顺着味道便能找出那两个尸体。
　　万宝宝：“师兄，您明天白日，能带我去看看吗？”
　　裘泱：“为何要白日？”
　　“……师妹好去找个仵作。”
　　裘泱勾唇：“何必这么麻烦，今日午夜挖出来瞧瞧不就得了。”
　　他也想看看，那两个相继夭折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万宝宝：“……午夜？”
　　白天她都不敢，还午夜？
　　裘泱：“白日挖坟，你是怕别人看不到吗？”
　　万宝宝：“……”
　　他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
　　裘泱凤眸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师妹你不是同情他们一家吗？这就是你帮助他们的好机会。”
　　万宝宝：……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又要干脏活累活了。
　　裘泱：“今日午夜，将这两个孩童尸身挖出来拼好，师兄便告诉你死因。”
　　……都她一个人干吗？
　　挖就算了……还要拼好吗？


第43章 鬼娃娃
　　◎    心里想着要挖坟，回去的一路上，万宝宝异常的安静。
　　坐在裘妈妈的怀里，低头看着小……◎
　　心里想着要挖坟, 回去的一路上，万宝宝异常的安静。
　　坐在裘妈妈的怀里，低头看着小胖手沉思。
　　过了一会, 她抬起头：“嗷嗷。”
　　裘泱低头看她：“何事？”
　　万宝宝瘪了瘪小嘴：“哦哦。”
　　师兄, 我没挖过尸首, 如果一铲子下去……把尸体挖碎了可怎么办？
　　裘泱漫不经心道：“挖碎了你就拼好, 过了这些时日，也烂的差不多了。”
　　小宝宝听完, 脸蛋往裘泱怀里一贴, 彻底自闭了。
　　裘泱低头看她两眼, 终是没有让她躲开。
　　太阳落山，宋大娘把主屋让给裘妈妈和万宝宝睡, 她自己去了大儿子的屋子。
　　让一个娘子住在未成亲的大儿子房, 总归不太好。
　　宋大娘热情又周到，帮裘娘子准备好了被褥, 给生无可恋的万宝宝检查完尿布后，塞进了被窝。
　　“裘娘子, 你快些睡吧，床头有水, 有事情你再叫我。”
　　为了让宋大娘快点出去, 裘泱便脱了鞋子，也钻进了被窝。
　　万宝宝不但软乎，全身也热热的, 就像个小火炉，与裘泱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大娘将门一关, 没有点蜡烛的屋子里, 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裘泱耳聪目明, 万宝宝均匀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裘泱耳朵动了动，微微侧头，变回了男子的样貌。
　　鬼生来就没有心，他只有两条坚硬的心头骨。
　　不会“嘭嗵嘭嗵”的跳动，也没有忽快忽慢的脉搏。
　　万宝宝自然睡不着，但她还是很满足不用打地铺这事，也不用担心有老鼠。
　　身边躺着的裘泱一句话也不说，没有呼吸心跳，跟个尸体差不多。
　　万宝宝转头向上看，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便能清楚的看到事物。
　　她便发现裘泱睁着漂亮的凤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万宝宝：“……嗷嗷？”
　　裘泱没说话，他伸手将万宝宝拽近了些，左臂舒展，就像将她抱在怀里一样。
　　离近了之后，心跳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楚。
　　这是活人的证明，是他所没有的。
　　裘泱原来没机会思考这个问题，在一个幽深的夜里，他突然对心跳好奇起来。
　　万宝宝还在想裘泱要做什么，下一秒，她就变大了。
　　……就不能通知一下吗？
　　裘泱和一个小宝宝躺在一块，这是一个还算温馨的画面，新手爸爸与乖巧娃娃。
　　但是换成裘泱本尊，一个身材修长，肌肉匀称，至少外貌来看，正值青壮年的男子，和一个自认年轻貌美的女子躺在一块……就有点不太和谐了。
　　万宝宝愣了愣，她并不担心裘泱对她做什么。
　　首先，裘泱似乎已经脱离了那些□□凡胎的欲望。
　　再来，就算裘泱真的要做什么……凭她的身手，也反抗不了什么。以裘泱的喜怒无常，说不定还会让他更有兴致……
　　“……师兄？现在要出发了吗？”
　　裘泱：“闭嘴。”
　　万宝宝乖乖闭嘴，吸了吸鼻子，裘泱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就飘了过来。
　　如果不是这几天她天天十二个时辰跟裘泱在一块，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泡奶浴了。
　　裘泱把僵硬的万宝宝又拉近了些，万宝宝欢脱的心跳，就像她这个人，一刻都不消停。
　　“你心跳声如此之大，不会觉得吵吗？”
　　……这个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心脏若是不跳，她不就死了吗？
　　万宝宝：“……不吵。”
　　是不是无论人还是鬼，都会对与自己不同的物种产生好奇？
　　就像她会好奇裘泱的角，裘泱便会好奇她的心跳？
　　裘泱听了一会后，缓缓伸出了右手，轻轻的罩在了她的胸膛之上。
　　他能感受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犹如春日的一场小雨，滴落在荷叶上，发出“哒哒哒哒”的轻快声音。
　　万宝宝：……
　　裘泱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她不怪他。
　　可是他的手，放的地方实在很不对劲。
　　大半夜的，裘泱怎么突然有兴致探索人体的奥秘了？
　　“师兄，你在感受我的心跳吗？”
　　离她半拳远的距离，裘泱“嗯”了一声。
　　万宝宝还真不知道裘泱有没有心脏。
　　“师兄，我能感受一下你的吗？”
　　礼尚往来，她在这干躺着怪尴尬的。
　　裘泱声音冷淡的道：“我没有。”
　　万宝宝：“……我能摸摸吗？”
　　裘泱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通常这种时候，万宝宝觉得她是可以试一试的，不行再收回手不就得了。
　　他们离的太近了，万宝宝刚伸出右手，就触及了他的衣襟。
　　裘泱明显一凛，却没制止她。
　　万宝宝的手和之前一样，就如她整个人，热乎乎的。
　　小手放在裘泱的心口，热源从她的手心透过衣裳，渗进了冰凉的黏浆之中。
　　黏浆仿佛在体内微微沸腾，慢慢的熬煮着冰冷坚硬的心头骨。
　　万宝宝：……啥动静都没有，别说心跳了，哪都是凉的。
　　她没抽回手，轻轻的放在那儿，想着能不能捂热乎点。
　　万宝宝觉得他俩像在举行什么邪|教仪式，互按着对方胸口，却一句话也不说。
　　许久之后，冰凉的裘泱先开了口：“到时辰了。”
　　万宝宝收回手：“嗯？”
　　胸口的热源倏地消失，裘泱微垂眸，冷声道：“你该去挖坟了。”
　　万宝宝：……再听会心跳吧，她还没做好准备。
　　裘泱显然不会听到她心声，并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
　　真的是“揪”，冰凉的右手掐着她的脖颈，万宝宝被冰的一哆嗦。
　　裘泱看了她一眼，说道：“要穿墙了。”
　　万宝宝：“？穿墙？”
　　这句话还没消化，裘泱就掐着她的后脖颈，像提沙皮狗一样，带她穿墙而出。
　　墙体仿佛化成了柔软的海绵，在她穿墙而过的一瞬间，将她推了出去。
　　万宝宝再回头时，墙壁已经合拢了。
　　“师兄，这招好牛啊。”万宝宝小声拍马屁道。
　　裘泱微抬眼角，再次轻轻掐住她的脖颈：“向前看，我告诉你口诀。”
　　万宝宝将裘泱教给她的口诀默念了两遍，将法力分散到身体的每一个处，轻松穿墙而过。
　　还没等她兴奋的发表想法，就被墙外的景象吓了一跳。
　　空无一个活人的村间小路上，在幽深的夜里，多了无数个白色的鬼魂。
　　它们均是孩童模样，惨白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僵尸一样在路上面无目的的走。
　　还有一些则是呆站在某处，一动不动。Hela
　　离万宝宝一步之遥的田家门口，也同样站着两个孩童模样的鬼魂，他们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大门。
　　万宝宝连忙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下意识的靠近裘泱，万宝宝拉住他的袖口：“师兄，我，我看见了好多小鬼啊！”
　　裘泱：“婴儿眼底明亮，我白日用煞气帮你开了眼，你自然能看到这些魑魅魍魉。”
　　想起裘泱白日的话，万宝宝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我什么时候才能看不到？”
　　什么都看不到的话，起码她不会害怕，而不是现在这样战战兢兢。
　　不怪万宝宝，实在是这些鬼娃娃长得太过吓人，与咒怨里的孩童差不多，根本无法与小黑屋里的阿飘姐相提并论。
　　裘泱：“明日夜里你便看不到了。”
　　万宝宝：……她还得看一晚上吗？！
　　裘泱仔细打量大田家门口的两个小鬼道：“那田猎户的妻子并非说谎，她确实看见了。”
　　万宝宝哆哆嗦嗦的看过去，站在大田家门口的两个鬼娃娃，看起来六七岁的模样，与大田妻子说的相吻合。
　　“师兄，普通人也能看见鬼吗？”
　　“正常来说看不到，但若思子心切，整日夜不能寐，身体虚弱阳气流逝，能看见些阴间事物，也不足为奇。”
　　万宝宝：“这俩个，真是她早夭的孩子？怎么，怎么这么大呢？”
　　不是一两岁就夭折了吗？
　　裘泱笑道：“因为他俩可不是早夭的婴孩。”
　　万宝宝不懂：“什么意思？”
　　裘泱右手勾了勾，其中较小的鬼娃娃便转过了身，惨白着脸蛋走了过来。
　　看得万宝宝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鬼娃娃离他们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愣愣的站在那。
　　裘泱指着娃娃说道：“你看他的瞳孔，越是新死的鬼，越是活泼，就算死了两年，也不可能这般麻木，它最少死了也有五十年之久了。”
　　“五十年？！那他不是大田娘子生的孩子？”
　　裘泱：“不，它就是。”
　　万宝宝：“……大田妻子才多大？总不能从阴间就开始怀了吧？”
　　万宝宝壮着胆子仔细看了看鬼娃娃，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师兄，你看，它脖子上，是不是系着根绳？”
　　裘泱眯眼：“这叫阴绳。”
　　万宝宝心念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这个鬼娃娃，是有人操控的？”
　　她转头看向周边的鬼娃娃们，惊悚的发现所有的娃娃脖子上，居然都系了一条绳。
　　它们就像一堆无头苍蝇，在乡村小路上漫无目的的徘徊。
　　裘泱冷笑道：“它们早就应该投胎，只不过被人抓了，才会在阳世间弥留。”
　　万宝宝：“那，操控它们的人，怎么不把它们拉回去？”
　　裘泱：“越是小鬼，就觉容易成厉鬼，它们在人体内装了九个月的婴孩，多少吸了点人气，不把这些人气散光，若是强行招回去，很容易成厉鬼。”
　　“成了厉鬼就回不来了？”
　　“对操控之人来说，若是成了厉鬼，就没办法再用了。”
　　裘泱微抬首，淡淡的补充道：“对了，所谓的人气，就是你们人常说的母子情。”
　　即使是鬼，在母体中也会感受到母亲的期待与喜爱。
　　作为婴儿生出来后，它会被全家人所宠爱，一直活到“夭折”，再变成孤魂野鬼，自然会眷恋“人气”。
　　就和孩子想找妈妈，是一个道理。
　　所以他们会天天守在门边，就算没有了正常的思维，也会执着的回家。
　　几年，十几年，把这份母子情熬没了，才会被阴线招回去，再重复一次“幸福”的投胎。
　　裘泱：“他们不是夭折，只不过鬼身，活不到开灵智罢了。”
　　到了孩子能记事的年龄，活鬼没有人的三魂七魄，自然就无法正常生长。
　　每天夜里，都有鬼娃娃在村间游荡，日积月累，村子里就有了浓重的鬼气。
　　眼睛干净的婴儿见了，不哭才怪。
　　万宝宝听得后背直冒凉风。
　　“这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事！”
　　裘泱冷笑道：“这就是‘人’干出来的好事。”
　　万宝宝：“……师兄，那咱们还去挖坟吗？”
　　已经知道死因，就不用挖了吧？
　　裘泱低头觑着她道：“当然要挖，不然怎么知道那尸身是什么变化的？普通的活鬼，可钻不进人的肚子里。”
　　不过想来就那几种方法罢了。
　　万宝宝能察觉到，裘泱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深邃的眼底荡漾出一圈圈红色波纹，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血窟窿。
　　-完-


第44章 孩童身
　　◎    循着鬼气，裘泱向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万宝宝紧跟在他身后，躲着来回游荡的鬼娃娃，胆战心惊……◎
　　循着鬼气, 裘泱向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万宝宝紧跟在他身后，躲着来回游荡的鬼娃娃，胆战心惊的往前走。
　　出了村口, 沿途的鬼娃娃并没有变少, 有的还坐在坟头之上, 双腿在空中晃呀晃。
　　裘泱走在众坟之中如履平地, 丝毫不忌讳踩在坟头上。
　　万宝宝心中默念“莫怪罪”，绕着坟包在地里穿梭。
　　没走多远, 裘泱便停下了脚步, 指着两个小小的坟头对万宝宝道：“挖。”
　　“……师兄, 我没工具。”
　　裘泱从旁边的大树上随意扯下一截树枝，转手就变出来了一个挖地的锹。
　　万宝宝接过裘泱扔过来的锹, 看看坟包, 后背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裘泱催促道：“快挖。”
　　万宝宝双腿不自觉的打颤，双手握着锹, 磨磨蹭蹭的走到坟边。
　　她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之所以要干这些吃累不讨好的活，完全是为了查明这两个婴儿的真身和事件的真相。
　　她就是正义的化身。
　　万宝宝快速地呼出一口气, 握了握手里的锹，高高举起, 认命的挖了起来。
　　也不知道田家把孩子埋的深不深, 是直接埋的，还是用什么容器装着？
　　几锹下去，除了土, 什么都没挖到。
　　万宝宝一点也不怀疑裘泱的准确性，那就是她挖的太浅了？
　　又挖了几锹后, 万宝宝逐渐闻到了一股从地底钻出的臭味。
　　那味道里混合着腥味与腐烂的臭味, 并不是臭豆腐榴莲那种可以忍受的臭气。
　　万宝宝几乎是同一时间, 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味道。
　　她少说也看过十几二十部刑侦片，尸体在高度腐烂后的味道，不就应该是这种熏人欲呕的腥臭味吗？
　　双手反射性地将锹一扔，万宝宝短暂的惊呼一声，撒腿就跑到了裘泱身后，双手死死揪住他的外衫。
　　裘泱往地上一看，万宝宝只挖出了一个口，下面什么都没露出来。
　　“万宝宝？”
　　窝在他后背的万宝宝，慢吞吞的应声道：“……嗯。”
　　裘泱皱眉：“躲后面做什么？”
　　他也没让她去抓鬼，就让她干点挖地的体力活，她躲什么？
　　万宝宝像尾巴一样在他身后躲了一路，他都没有呵斥她，小丫头蹬鼻子上脸，连体力活都不想干了。
　　万宝宝吭哧吭哧了半晌，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我不敢挖。”
　　裘泱：“这下面埋着的就是个空壳，为何不敢？”
　　油嘴滑舌的万宝宝再一次词穷了。
　　来的路上她还有点心存侥幸，现在她是彻底服了。
　　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她这辈子都干不了摸金校尉，连棺材板上的土她都不敢扫……
　　万宝宝非常没骨气的道：“……太吓人了，我不敢。”
　　裘泱：“……”
　　之前他们住客栈，万宝宝说她怕老鼠，怕这怕那，裘泱只当她怕动物。
　　但没想到，她连人的尸体也怕。
　　同类都怕，她还能干什么？
　　这不就是个废物吗？
　　“万宝宝，你能干什么？”
　　裘泱面无表情的问道。
　　……她能干什么，她能干的可多了。
　　后勤，保洁，技师，秘书，她简直十项全能。
　　可偏偏就让她穿越到了这个一身技能无处施展的世界。
　　万宝宝抬头，发现裘泱不禁瞳仁泛红，额头都开始冒青筋了！
　　裘泱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冷声道：“滚开。”
　　万宝宝乖乖的松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便见一脸铁青的裘泱捡起了她扔地上的挖土锹，接着她的地方开始挖……
　　万宝宝觉得，以裘泱这个架势，挖完了坑，估计得把她埋进去……
　　“师兄……”
　　裘泱头也不回地道：“何事？”
　　万宝宝舔舔嘴唇：“师兄，您把袁椿师姐忘了吗？”
　　别说，裘泱被万宝宝的无用惊诧到，还真把僵尸小人给忘了。
　　下一秒，裘泱一顿，扬手便把锹一扔。
　　紧接着，几日不见的自杀小队就变了出来。
　　李成出差，眼熟的只有袁椿和长崎。两个队员拿起裘泱方才扔的锹，认认真真的挖了起来。
　　一个挖坑，一个扬土，分工明确。
　　随着小队队员挖掘工作的深入，臭味变得越来越浓。
　　万宝宝受不住这味，从百宝囊里掏出两个手帕，包了点干花瓣，一个捂在自己鼻子下面。
　　拿着另一个，万宝宝殷勤的靠近背对着她的裘泱，将手帕轻轻贴在了裘泱鼻端。
　　裘泱低头，就见废物万宝宝用手帕捂着嘴：“师兄，你闻这个，能缓解臭味。”
　　裘泱并不觉得臭味呛鼻，也不觉得香味更好。
　　看了看万宝宝，裘泱面无表情地将手帕接了过来，还不忘添一嘴：“就能想这些旁门左道。”
　　这话对万宝宝来说不痛不痒。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她的长处显然不在挖坟大业，没什么遗憾的。
　　就在这时，长崎忽然停止了挖坟的动作。
　　挖出来了？
　　万宝宝借着月光，用不甚明亮的眼睛用力看。
　　坑里没有孩童的尸体，就连发丝都没有。
　　“空坟？”
　　裘泱眯眼，坑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万宝宝不解道：“空坟怎么还这么臭？”
　　裘泱动了动右手，长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面上，右手伸进坑里，摸了摸坑里的土壤。
　　裘泱眉头一挑，对万宝宝道：“你去嗅一嗅它手里的土。”
　　长崎抓着一把土，僵硬的高举手臂。
　　万宝宝凑过去，拿下手帕，轻轻动了动鼻头。
　　这一鼻子太上头，她好悬没直接昏过去。
　　臭的她鼻头发痒，喉头干呕，一蹦三尺远。
　　在月光的反射下，她发现土壤微微湿润，泛着水渍的光泽。
　　“师兄，这土里可能掺了体|液……尸体是不是还在下方？”连着吸了好几次手帕，万宝宝才活了过来。
　　裘泱冷笑道：“不会有尸体了，这就是尸体，由‘尸|油’变化而成的尸体。”
　　万宝宝反应了两秒：“……尸油？尸体的尸油？”
　　“尸油做壳，这活鬼确实能钻进人的肚子里。况且……”
　　裘泱拿开鼻端的手帕，仔细嗅了嗅尸油的臭味，冷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尸油。”
　　万宝宝光是听到“尸油”两字，后颈便开始簌簌冒凉风。
　　不是普通的尸油？
　　望着在坟地里来回游荡的鬼娃娃，一个大胆的猜测蹦了出来。
　　咽了口唾液，万宝宝干巴巴地问道：“……莫非，是孩童的尸油？”
　　裘泱眼底闪着细碎的冷光，点头道： “孩童尸体炼化的尸油，与小鬼的融合度高，钻进人的肚子里，与普通的孩童无异。”
　　“夭折”之后，小鬼从躯壳中离体。
　　尸油化成的壳子，没了小鬼的栖息，慢慢就会在地里变成一滩恶臭的尸油。
　　尸油与水不同，不会向土壤深处渗透，反而凝聚在表层，直到被太阳晒干。
　　“再晚来一段日子，这摊尸油想必已经晒干了。”
　　万宝宝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得是多丧心病狂的人，会干出这种事情？
　　“……图什么？”
　　万宝宝不笨，她很善于归纳总结，再说线索就在眼前，简单一串便能梳理到一起。
　　想起宋大娘白日的话，万宝宝双眼微睁：“……莲子庙？”
　　田家夫妇没有其他念想，就想要两个孩子。
　　在莲子庙花了不少银子，先后怀上了两个，这怎么想都不像是巧合。
　　莲子庙图的什么？
　　图钱？
　　但按宋大娘所说，莲子庙的名声这么大，应不愁香油钱才是。
　　再说，如果莲子庙真有古怪，为何没有修士来掀了他们的老巢？
　　裘泱凤目微扬，冷笑道：“那就要去问问他们了。”
　　轻抬首，裘泱双眸微眯，看向远方。
　　他的□□之一，李成所在的地方，此时正无比的热闹。
　　距离红叶村，步行大约需五日距离的八角镇，在月亮高垂的深夜时分，正上演着群尸大战修士的戏码。
　　迟章三人等，自那日在客栈与裘泱万宝宝分开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相反方向的八角镇。
　　由于接二连三的怪事，八角镇早没了往日的熙熙攘攘，迟章与赵师兄在八角镇地毯式搜寻了几天，什么也没找到。
　　孩童尸体丢失的非常蹊跷，坟包周边并没有多余的脚印。这一个个娃娃，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镇子里虽然有些寂静，但住在这的百姓并没有什么古怪。
　　赵师兄特地带着法器在镇上的集市走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一丝妖鬼之气。
　　莫非不是妖鬼作祟，而是活人将孩童的尸体偷走了？那他是怎么偷走的？
　　迟章和赵师兄来回奔走的时候，李成这个小队队员，白日便随便找个地方躺尸。
　　然后，他的本体裘泱就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八角镇表面上确实干干净净，一丝鬼气也无……可是这地底并不干净。
　　这拙劣的把戏能骗过迟章等人，却骗不了他。
　　前两天晚上，他们两人一尸过的风平浪静，而就在第三天晚上。
　　也就是万宝宝和裘泱去挖坟的这晚，地底下的臭虫们终于开始蠕动了。
　　除了并不需要休息的李成，最先醒过来的是赵师兄。
　　他夜半忽然浑身一机灵，等他猛地睁开眼，发现眼前并不是客栈的天花板，而是瘴气漫天的丛林，深夜冷风将他的睡意一吹而散。
　　身下躺着的，也不是松软的床铺，而是布满杂草与乱石的冰冷地面。
　　赵师兄连忙左右看，就看到了身着白色内袍，睡姿十分销魂的迟章，李成则规规矩矩的躺在一边，一脸祥和。
　　“李师兄！迟章！快醒醒！”
　　赵师兄的几声大喊下，李成恰到好处的悠悠转醒，顺便又踹了踹不远处的迟章。
　　“你们看，有什么东西从地底钻出来了！”
　　赵师兄习惯性的想伸手掏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穿着一件内袍，别说剑，就是连根鸡毛掸子都没有。
　　距离他们两米远的地面上，忽的冒出了许多黑色的线团。
　　线团一点点升起，又露出了线团下方淡色的部位。
　　赵师兄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线团，这是一颗颗人头！
　　迟章被赵师兄一嗓子吼醒，猛地坐起上半身，睁眼便看到了远处正在生长的人头：“啊啊啊！地里长出人头了！”
　　李成隔岸观火般从容，还不忘整理一下衣袖。
　　迟章和赵师兄有多大能耐他很清楚，今晚怕是没命活了。
　　那他一会便找个机会装死，再赶去莲子庙等着汇合。
　　“李成”是自杀小队里难得的男队员，身体素质好，个子也高，打扫房顶什么的，比长崎袁椿要好用。
　　远处的裘泱微微颔首，嗯，就这样办。


第45章 八角镇
　　◎    一排排的人头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眉眼，鼻子，嘴唇，脸蛋儿全部露出地面时，众人……◎
　　一排排的人头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眉眼, 鼻子，嘴唇，脸蛋儿全部露出地面时, 众人才看出来, 这些小小的脑袋瓜都是一个个稚气未脱的娃娃。
　　他们紧闭着双目, 面色红润, 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下一秒, 就会睁开天真的大眼睛。
　　迟章从地上爬起来, 惊异未定的问道：“他们是活的？”
　　赵师兄眉头微蹙, 光是看面色，这些孩童就像睡着了, 但是熟睡的孩童又怎么会从地底钻出来？
　　孩童身上微乎其微的气味飘荡过来, 李成嗅了嗅，墨黑色的瞳孔微微闪烁。
　　这些孩童并不是活人, 也不是尸体。
　　他们身上传出了与红叶村坟地里一样的味道。
　　尸油的臭味。
　　“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迟章完全忘记了自己连根棍都没有的事实，大声向一排尸油娃娃喝道。
　　尸油娃娃们缓慢的从地里长出四肢, 腰身，直到穿着黑色缎面的双脚露出地面。
　　他们身上统一套着红色图腾的短褂与长裤, 既喜庆又惊悚。
　　迟章的声音在无名的树林中回荡, 一遍又一遍。
　　正当这时，面前的娃娃们忽然张开了嘴，他们口中没有牙齿, 黑洞洞的嗓子眼里传出尖锐的笑声。
　　浓雾飘荡的寂静树林里，这笑声格外的清晰。
　　他们一动不动, 声音却忽大忽小, 忽快忽慢。
　　迟章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不禁有点紧张：“师兄们，我们怎么办？”
　　他们现在没有法宝，也没有武器，就连自己身处哪儿都不清楚。
　　赵师兄抬头，透过厚重的浓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天幕上稀疏的星辰。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移到荒郊野外，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很有可能从他们进了八角镇，便一直神不知鬼不觉的监视着他们。
　　今晚他们必须要想办法逃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迟章。”
　　听见赵师兄叫他，迟章后退两步：“赵师兄？”
　　赵师兄也拉过一旁表面上看着一脸慎重，其实在看戏的李成，盯着对面尸油娃娃们的动作，赵师兄面色严肃的小声道：“一会我说散，你们就往上飞。”
　　前后左右均看不到出路，他们只能往上面走。
　　升到空中后，总能看到远处的城镇。
　　迟章：“若是这些娃娃们追上来？”
　　赵师兄：“用指尖火烧。”
　　迟章：“可还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赵师兄转头，认真地道：“迟章，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逃跑。他们不倒，你就得死。”
　　作为甄圆镜一清的修士，赵师兄外出历练过许多次，他没受过什么重伤，也没吃过太大的苦头。
　　本来他打算循序渐进的教导迟章，可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
　　这时，娃娃们的笑声猛的一收。
　　赵师兄直觉不好，他当机立断道：“散！”
　　迟章与赵师兄脚底生法力，点脚就想飞。
　　然而，他们却发现自己飞不起来……
　　赵师兄心中一惊，掌心向上，将法力集中在指尖。
　　原本应该像小火苗一样跃出掌心的法力，此时却一点苗头都没有。
　　迟章愣愣地道：“怎么回事？”
　　李成望了望头顶的浓雾，淡道：“这片瘴气做了结界，无法运用法术。”
　　小娃娃们张着黑色的巨口，忽地就动了。
　　他们双臂随着身体摆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几人飞扑而来。
　　迟章与赵师兄没有其他办法，硬着头皮拔腿往森林深处跑。
　　迟章对站在原地的李成道：“李师兄，快跑啊！”
　　李成瞥了他一眼：“跑不出去。”
　　迟章：“什么意思？”
　　李成没回答他，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三、二、一。”
　　随着李成的倒数，先前一马当先跑出去的赵师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浓雾中。
　　可是下一秒，迟章不敢置信的发现。
　　本来应该跑得远远的赵师兄，忽然就出现在了尸油娃娃们的身后。
　　赵师兄也吓了一跳，他就是为了远离尸油娃娃才跑，结果怎么跑到她们身后了？
　　李成伸出苍白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这浓雾是结界，不但隔绝了空中与地下，也把这围成了一个圆。”
　　无论赵师兄和迟章怎么跑，他们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李成”双眸盯着瘴气想到：这个瘴气结界，倒很像袁盛彰这个老秃驴的作风。
　　尸油娃娃们敏锐的嗅到了赵师兄的味道，纷纷转头扑了上去，剩余的娃娃们，则向着前方的李成与迟章扑来。
　　赵师兄连掌根水都施展不出来，只能实打实的近身肉搏。
　　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了挂着僵硬笑容的尸油娃娃。
　　赵师兄原本打算大打出手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冲着他前赴后继扑来的娃娃们，并不是冰凉凉的尸体。
　　他们的皮肤有温度，柔软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臂，就像真的孩童爬上来了一样。
　　连赵师兄都迟疑，就更别提迟章了。
　　从迟章碰触到娃娃们温热的皮肤后，便再也不敢下死手了。
　　“赵师兄，这些娃娃是不是还活着？”
　　赵师兄奋力与爬到他脑壳顶的娃娃纠缠，大喊道：“不知道！”
　　李成冷眼看着这对卧龙凤雏，被别人一个仿真娃娃就搞得丧失了战意。
　　不过，让尸油娃娃们保持活人的温度，确实让许多修士都很难下手。
　　这招数，既狡猾又下作。
　　结果已经可想而知。
　　当尸油娃娃们抱住李成的大腿时，他们半刻的懵圈了。
　　……这个大哥哥，好像是他们的同类啊。
　　李成虽说身体里是黏浆，但躯壳就是个僵尸。
　　尸油娃娃们围着他转了几圈，才慢慢的爬了上去。
　　两个抱住他的胳膊，四个抱住腿，还有一个骑在他的脖子上。
　　娃娃们似乎不打算杀了他们。
　　李成向旁边看了看，就见两个娃娃强行掰开了迟章的嘴，往里扔了个什么。
　　到了灌李成的时候，他自动自觉的张开嘴。
　　抿了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不过会让他们睡一觉而已。
　　没过多久，反抗的迟章等人就停下了动作。尸油娃娃们像抬尸体一样抬着他，整齐的原地跺了跺脚。
　　地面上忽的荡起一圈圈的波纹，地面骤然变软，尸油娃娃们与迟章一点点的陷入了地下。
　　直到土地没过娃娃的头顶，地面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坦，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聚在李成身上的娃娃们紧紧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睡着。
　　李成将娃娃们喂给他的药丸压在舌底，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娃娃们便抬着他，也陷到了地下的深处。
　　娃娃们像鱼一样，在土壤里来回的穿梭，他们托着的迟章等人，双目紧闭，睡得非常熟，一点没有呼吸不畅的迹象。
　　由此一来便能想明白，八角镇的娃娃们是如何消失的了。
　　从地下被偷走了。
　　而他们将要被搬去哪儿。
　　李成微微睁眼，望着上方褐色的泥土，他已经猜出了大概。
　　正好他也想去那地，有尸油娃娃们送他，省得自己走了。
　　另一边，万宝宝与裘泱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宋大娘的院子。
　　蹑手蹑脚的是她……裘泱则是坦坦荡荡，从容不迫。
　　万宝宝：这该死的气度，怎么就只有她像做贼一样……
　　因为没有打地铺的多余空间，也怕动作太大吵醒宋大娘，裘泱难得发善心，让她在床上睡了一夜。
　　但说实话，万宝宝睡得并不好。
　　裘泱的右手就没离开过她的胸口，时刻感受着她蓬勃的心跳，时不时还会告诉她：“深呼吸，你跳的太快了。”
　　万宝宝：……这是什么毛病！
　　但就算没有裘泱，万宝宝八成也睡得不踏实，因为她总会想起村间小路上那些游荡的鬼娃娃。
　　既然睡不着，万宝宝就想和领导沟通沟通，搞一搞深夜团队建设。
　　“师兄，您睡了吗。”
　　与她相邻的裘泱轻轻“嗯”了一声：“睡了。”
　　万宝宝：“……”
　　她盯着房顶，自言自语般说道：“师兄，大田家门外的那两个鬼娃娃，若是投胎，还能投到大田家吗？”
　　那两只在门口呆呆等待的小鬼，让她怎么也忘不了。
　　裘泱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
　　万宝宝也转过头，裘泱深邃的容颜，在月光的勾勒下，添了一份白日不曾见的孤寂感。
　　对视半晌，裘泱慢慢闭上了眼睛：“投胎又不是种菜。”
　　怎么能想种什么就结什么。
　　万宝宝不懂投胎的流程，但想来也不是能随意定夺的事情。
　　那这封求救信，怎么才算解决？
　　逮住困小鬼的恶人，替大田家出了这口气？
　　若只是这样，万宝宝总觉得有点不够。虽然凭她自己的能力，能不能逮住都是问题……
　　倒时百分之九十九，还得仰仗裘泱。
　　静了一会，裘泱开口问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为何想让小鬼托生在大田家？
　　万宝宝眨了眨眼睛：“这两个宝宝是他们夫妻俩心心念念盼来的，两个鬼娃娃也想当他们的孩子，若是真能再次投生到他们家，不是皆大欢喜吗？”
　　裘泱冷声道：“如果他们真知道，他们曾经生出来的是两只鬼娃娃，恐怕不会这么想。”
　　想来多半是会想撇清与两只鬼的关系。
　　当做从来没生过他们才好。
　　万宝宝想了想道：“我觉得不会。”
　　“为何？”
　　万宝宝：“田夫人十月怀胎生的他们，不可能没有感情，否则也不至于思念孩子而得了癔症。母子情……与物种没有多大关系。”
　　无论孩子是先天残疾，还是面丑如鬼，很少有母亲会嫌弃。倘若让田夫人再见他们一次，就算是鬼，田夫人应该也会想再看一眼。
　　但这些话就算跟裘泱说了，他这只直男鬼想必也体会不到这种心情。
　　裘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万宝宝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犹如她的心跳，稳定又清晰。
　　人类温热的体温从掌心之下传来，裘泱喉头轻滚，说道：“万宝宝。”
　　“嗯？”
　　“你过来。”
　　万宝宝：……已经这么近了，再过去点，不就躺他怀里了吗？
　　万宝宝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凑近了一点点。
　　裘泱微低头，轻轻嗅了嗅。
　　万宝宝疑惑的向上看，就听裘泱在头顶说道：“你今日念净身咒了吗？”
　　万宝宝：“……没有。”
　　她当了一天婴儿，手短脚短，还在襁褓里，怎么净身？
　　裘泱微扬下颌，语气里透出嫌弃的劲儿：“去净身，一身的尸臭味。”
　　万宝宝：……你离我远点不就闻不到了吗？！
　　万宝宝连忙左右嗅了嗅，不臭啊！不仅不臭，还有点干花瓣的香味。
　　莫非是裘泱的鼻子灵，她自己嗅不到？


第46章 莲子庙
　　◎    想着自己身上或许真的有什么怪味，万宝宝连忙爬起来，念了个净身咒。
　　“师兄，您再……◎
　　想着自己身上或许真的有什么怪味, 万宝宝连忙爬起来，念了个净身咒。
　　“师兄，您再闻闻还有味道吗？”
　　轻手轻脚的爬上床, 万宝宝蹲坐在裘泱的枕头边小声问道。
　　清爽的香气随着万宝宝的动作飘了过来, 裘泱双目微掀：“莫要打扰我安眠。”
　　……是谁成宿成宿的不睡觉？还打扰他安眠？
　　万宝宝就没见裘泱安眠过。
　　裘泱说完, 就合上了双目, 双手交叉于身前，一脸的安详。
　　万宝宝掀起被子, 钻进了被窝里。
　　生物钟准时运行, 没到一刻钟, 裘泱就听到了万宝宝匀称的呼吸声。
　　裘泱睁开双眼，凤眸里没有一丝睡意。转头向左望去, 万宝宝红唇微张, 睡的一脸香甜。
　　在他身边居然能睡得这么香，这万宝宝究竟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裘泱不知道, 大部分社畜都有着闭眼就睡的基本功。
　　多睡一分算一分，就算换了个身体, 万宝宝也一样保留着优秀的习惯。
　　对于裘泱来说，睡眠这种东西犹如鸡肋, 不如吐息打坐。
　　时间悄声无息的流逝, 裘泱凝视着万宝宝的睡颜，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宝宝的睡姿还算老实，没有太大的动作, 偶尔翻个身，双手无意识的抓被子, 恰好握住了裘泱铺散开来的外衫。
　　裘泱盯着这截衣裳半晌, 深夜逐渐退去, 不知不觉已是破晓时分。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万宝宝在寂静的晨间逐渐转醒。
　　在万宝宝睁眼前，发呆了一整夜的裘泱先一步起身，将自己变化成裘妈妈，又将万宝宝变成了小婴儿。
　　当万宝宝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放大版的裘妈妈。
　　万宝宝：……又来？
　　小婴儿伸伸胳膊腿，既然她不用起来洗漱，那就再睡一觉吧。
　　只见万宝宝吧唧吧唧嘴，眼睛又合上了。
　　裘泱：……她都睡了一夜了，怎么又睡着了？
　　万宝宝的回笼觉睡得有点久，直到裘泱抱着她离开红叶村，掏出绿檀石剑，飞到高空后，才把她晃醒。
　　“你想就这么躺到莲子庙？”裘泱单手抱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要是说是，裘泱会不会把她扔下去？
　　万宝宝伸出小短手擦了擦嘴角，软软的笑了：“哦哦。”
　　“师兄辛苦了，您快放我下来吧。”
　　裘泱将她往空中轻轻一抛，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嘭”的一声瞬间变大，稳稳的落在了他身后的剑上。
　　万宝宝习惯性的抓住裘泱的衣袍，卖乖道：“不知道是不是婴儿的睡眠时间比较久，今日睡得有些多，让师兄劳累了。”
　　裘泱扫了她一眼：“狡辩。”
　　就没再说其他。
　　嗯，看样子没生气。
　　万宝宝凑近乎道：“师兄，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裘泱斜睨她：“你能做什么准备？”
　　万宝宝：“……心理准备。”
　　裘泱轻嗤一声：“到时别拖后腿。”
　　“师兄您放心，师妹我一定绷紧皮子，不给师兄添一点麻烦。”
　　能用尸油做娃娃，对方的武力值显然跟她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一旦开战，万宝宝就火速远离战场，从远处给裘泱打辅助。
　　飞行了大约两刻钟，万宝宝从远处就看到了冉冉升起的白烟。鼎盛的香火熏染了那一片天空，一眼望去，均是滚滚烟浪。
　　好气派的庙宇！
　　莲子庙的占地面积，堪比上元宗的主峰演练场。单是琉璃瓦的建筑，就纵列修了五座。
　　第二座与第三座之间，是放了纯金大香炉的奉香所。
　　大香炉少说也有三米长，里面插满了高矮不一的粗细圣香。香火摇曳，信徒围着大香炉跪了一地，无比虔诚的诉说着自己的念想。
　　要不是怀疑莲子庙有猫腻，万宝宝一定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
　　无论从何处看，这都是一座香火鼎盛的普通寺庙。
　　裘泱慢慢落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下降。
　　收好绿檀石剑，单看外表，他俩就像跑出来游玩的年轻夫妇。
　　裘泱望着远处升起的白烟，对万宝宝道：“走了。”
　　万宝宝整理了一下头发，小跑着跟了上去。
　　还没出树林，万宝宝就从大树间的缝隙中看到了拥挤的人群。
　　打眼一看，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夫妇。
　　他们就像满怀祈愿的信徒，执着地凝视着莲子庙的牌匾，激动又充满敬意的向前迈步。
　　……这简直就像被洗脑了一样。
　　万宝宝与裘泱，也混入了这条“求子大队”，浩浩荡荡的走向莲子庙。
　　朱红色的牌匾上，用金色大字，粗旷地写着“莲子庙”。
　　门口没有看守的人，只有一个香火箱。
　　香火箱为长方形，想要过去的话，需绕着走一圈。
　　来莲子庙的人，多是有所图，必然都会撒些零钱。
　　“哗啦哗啦”的铜钱掉落音就没断过。
　　香火箱的最下层，还有一个类似垃圾桶的结构，推动小木门，里面是空槽，但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要是给的银子太大，可以直接塞到下方的空槽中。
　　进门就交钱，赶上景点的门票费了。
　　前后左右都是人，别人都捐，到了自己这，自然就随大流捐了。
　　但是万宝宝不会捐……因为她没有零钱。
　　裘泱就更不会捐了，他压根就没有随大流这种思维模式。
　　旁边稍年长的妇人见他俩一毛不拔，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光瞧外表也不像是缺钱的，怎么一分都不给呢？
　　妇人瞧万宝宝面善，便出言劝道：“娘子你还是捐些吧，不要惹了圣仙不喜。”
　　万宝宝：……这圣仙，这么爱财吗？天界也有金融科吗？
　　裘泱闻言笑了：“出门匆忙，没带铜板。”
　　妇人指了指香火箱的下层：“金银元宝，碎金碎银也可。”
　　裘泱扫了两眼，然后弯腰折了一株草，顺手就丢了进去。
　　万宝宝：太调皮了，完全的蔑视。
　　妇人被裘泱这一手弄得有点懵：“……你这是？”
　　裘泱装正常人的时候，神情举止都很随和，就像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这个读书人慢条斯理的对妇人道：“吞金太多会涨破了肚皮，肠肚流一地就不好了，不如吃点花草，清清肠胃。”
　　妇人：“……你，你说什么？”
　　来莲子庙的人，就没有人敢对圣仙不敬。
　　在万宝宝看来，裘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四大自由。
　　不怕事，也不怕惹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能承担相应的后果……
　　总而言之，专治各种不服。
　　妇人没等到裘泱的答案，因为他们被身后的人流给推了进去……
　　进了莲子庙的大门，首先迎接他们的是第一殿。
　　大门与第一殿中间，摆放着一个小香炉，香炉的不远处站着两个人，身前像夜市小贩一样摆了一个台子，上面摆着由细到粗的圣香。
　　台子前面贴了一张纸，写着“第一柱香，敲门香。”
　　万宝宝：……她第一次听说，点香还能用来敲门。这么多人买敲门香，这个圣仙家的大门，不是每日都得像大鼓般吵闹？
　　后世常常见到的营销说辞，在这里显然也有市场。
　　就是有许多人，前赴后继的去买“敲门”香。
　　万宝宝也终于见到了这座庙里的“和尚”。若说庙宇，脑海里自然会联想到和尚。
　　可是台子后面卖香的两人，打扮十分别具一格。
　　简单来说，就像沙僧还俗了……
　　中间是圆形光明顶，头顶晒出了一层均匀的油脂。四周长了一圈头发，头发的长度到肩膀，让人无语凝噎。
　　万宝宝：……世上头型千千万，其中属你最难看。
　　细听买香百姓们的对话，万宝宝才知道，这些还俗沙僧并不叫和尚，而是“侍者”。
　　裘泱见万宝宝一直看着同一个方向，便也望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万宝宝一个回头：“师兄，快，让师妹好好看看您。”
　　快让她洗洗眼睛！
　　裘泱：“嗯？”
　　裘泱一头浓密的长发，简单的用发带梳起，就已经很俊美。
　　更别说那飘逸的发带一端，还歪歪扭扭的绣着两个“泱泱”。
　　什么时候戴上去的？
　　万宝宝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由衷地赞美道：“不愧是我的师兄！风姿过人！”
　　裘泱打量她两眼：“说的什么胡话？”
　　万宝宝：“没有没有，师妹这句话在心中徘徊已久，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而已。”
　　与龌龊侍者相比，裘泱简直就是高岭之花！
　　裘泱：“……你话里有话？”
　　万宝宝：“师兄，我哪是那种人，师妹我向来心直口快，不会拐外抹角。”
　　万宝宝拉着裘泱往里走：“师兄，快，我们进殿。”
　　裘泱任由万宝宝不甚规矩的扯着他的袖子，进了第一殿。
　　迈入第一殿，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色彩鲜艳的壁画装点了整个大殿的墙壁，每个墙壁下面，都有一个中间秃侍者，在讲述着壁画上的故事。
　　万宝宝：……她以为只有看门的侍者才那个发型，没有想到，他们是军|事化管理，全体统一的！
　　裘泱抬头看壁画，每幅画对应了一个内容，连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视觉冲击归冲击，正事还是要干的。
　　壁画浅显易懂，万宝宝光是看画就猜出来了大概。
　　说的是莲子庙的圣仙，给宫里娘娘送子的故事。


第47章 求子签
　　◎    “相传在两百多年前，在外游历的两个仙人偶然到此地，深感此地有灵气，便在此地建了一座庙，取名……◎
　　“相传在两百多年前, 在外游历的两个仙人偶然到此地，深感此地有灵气，便在此地建了一座庙, 取名为莲子庙。”
　　先不说莲子庙到处骗钱的运行方式, 光是看壁画, 从颜色搭配到整体构图, 画得挺不错。尤其两位“仙人”，只画了相邻而站的两个背影, 让人浮想联翩。
　　“这位施主。”
　　万宝宝：“嗯？”
　　侍者掌心合十道：“这一块壁画已经讲完, 您可以移步到下一块了。”
　　万宝宝在这站了半天, 侍者为连续而来的人讲过三遍，万宝宝也听了三遍。
　　她倒不觉得什么, 侍者倒是有些尴尬。
　　万宝宝点点头, 笑眯眯的往下块壁画走。
　　“师兄，您说这故事, 是不是庙里人编的？”万宝宝右手搭载嘴边，小声说道。
　　裘泱看壁画上的内容就像看戏一样, 目光里透着戏谑：“不见得都是编的。”
　　壁画上主要讲了当年莲花庙的两个仙人，今仙人与吟仙人在此地开了一座庙, 由于求子很灵, 逐渐就有了名气。
　　这时，宫里的娘娘听到了他们的事迹，就将他们招进了宫里, 为自己求子。
　　今吟俩仙人不负所望，成功让娘娘怀上了龙子。自打那以后, 俩仙人的名头就更响了。
　　但是俩仙人不爱慕名利, 婉拒了留在京城的邀约, 决定回到最开始的小破庙，为更多平民百姓解决求子烦恼。
　　万宝宝视线从香火箱转移到寺庙讲究的建筑，一点没看出来这两仙人“不爱钱”，这儿显然也不是什么破庙。
　　能跟天下第一宗演练场比肩的建筑，自然不是什么小庙宇。
　　不如说是远离中|央的乡村豪宅。
　　最有意思的是，在最后一幅壁画的最下方，写了这位求子娘娘的后续。
　　娘娘十月怀胎，孩子平安出世，据说长得十分像圣上，很得圣上的欢心。
　　然而好景不长，这位长得十分像圣上的皇子，在某日忽然口吐青黑色毒血，猛地抽搐几下便夭折了。
　　痛失爱子的娘娘向皇帝恳求，一定要找出毒害皇子的真凶。
　　查明事实真相，终是找到了凶手，是宫里的另一位贵妃。涉事贵妃连呼自己冤枉，但还是被打入了冷宫。
　　痛失爱子的娘娘积郁成疾，终生没有再生育，可因为皇上觉得亏欠她，始终不曾冷落她，不但给她升了等级，还给了她母家不少赏赐。
　　万宝宝：……简直就是传统宫斗戏码。
　　裘泱笑着问：“师妹，你如何看。”
　　万宝宝舔舔嘴唇，小声道：“我怎么觉得……那个娘娘，生的应该是尸油娃娃……”
　　怎么那么巧就夭折了？
　　皇宫守备那么森严，说给小孩下毒就下毒了？那乳母，伺候的丫鬟，侍卫，都是瞎子不成？
　　通常这种自我标榜的文章，内容都是美化过的，左耳进右耳出就好。
　　看完了壁画，听完了故事，万宝宝与裘泱就出了第一殿的后门。
　　刚出后门，万宝宝就被眼前的一片金色晃了眼。
　　她用手掌挡在上方，眯着眼睛看去。前方是波光粼粼的一片湖泊，湖的正中央，盛开着五朵金色的莲花。
　　方才的壁画是人工之力的凝结，见惯了大型壁画的万宝宝还真没有过多的赞叹。
　　倒是眼前的金色大莲花，超出了她贫瘠的想象。
　　她眨了眨眼睛，湖中央的的莲花足足有一口井那么大，金色的花瓣在阳光下闪烁着镭射般的光泽。
　　真有这个品种？还是涂上去的金粉？
　　湖泊周围被圈上了栅栏，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秃头侍者。
　　围绕湖泊摆了许多软塌，供参观的百姓们叩拜。软塌的前方，是看了又看的香火箱。
　　“师兄，这莲花是真的？”
　　裘泱看起来对莲花没兴趣，打量了两眼道：“你还记得红叶村破庙前的石头上写着什么吗？”
　　万宝宝回想道：“这儿的藕真好吃……”
　　话头一顿，她睁大了眼睛道：“师兄您的意思是？”
　　裘泱微微颔首：“此莲花应是偷来的。”
　　虚天仙人游历过大江南北，见过了无数珍馐美味。能让他夸赞到想写下来流传后世，想必不是普通的藕。
　　若是金莲之下的金藕，倒是有些价值。
　　裘泱右手运煞气，在万宝宝眼前一晃，又一次替她开了眼。
　　万宝宝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看向湖泊时，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她小声惊呼。
　　只见金色的莲花上，坐着五个圆滚滚的金娃娃，穿着白色的小肚兜，蔫蔫的耸拉着肩膀。
　　“这是什么？”已经开过一次眼的万宝宝熟悉这套流程，估计过段时间，她的火眼金睛就会消失。
　　裘泱：“这莲花早就有了灵体，这五只便是莲藕娃娃。”
　　“师兄，您看他们脖子上，是不是也系根绳？”
　　仔细看去，五只打蔫的莲藕娃娃脖颈上，也拴着跟鬼娃娃一样的阴绳。
　　万宝宝抬头与裘泱对了个视线。
　　这莲子庙，确实有猫腻。
　　“师兄，她们脖子上的线能解开吗？”
　　裘泱：“强行解开，阴绳会灼伤它们的魂魄。”
　　“怎么才能放他们自由？”
　　“若是想让他们毫发无损，只能让施术者主动解开。”
　　裘泱想了想，又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万宝宝：“什么办法？”
　　裘泱露出森白的牙齿：“将神魂一分为二，用一半的残魂灼烧阴绳，让阴绳反噬施术者。”
　　但这种方法极为危险，轻则两败俱伤，重则一命呜呼。
　　万宝宝：“……师兄，我们还是往后走吧。”
　　如此极端的方式，没有哪个神经病会想要尝试。拼个鱼死网破出来，结果反而余命不长，就得不偿失了。
　　莲藕娃娃似是有所感应，纷纷抬头向裘泱和万宝宝看去，胖嘟嘟的脸蛋可怜兮兮，一脸要哭的表情，它们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她和裘泱远走。
　　万宝宝见不得孩子这张脸。
　　从昨夜的小鬼，到如今的莲藕娃娃。
　　万宝宝随性的态度逐渐瓦解，怒火在心头一点点的酝酿。
　　她一定要把这几个娃娃放了。
　　穿过金莲池，踏入第二殿。
　　一进去，万宝宝觉得自己来到了水吧……
　　还是熟悉的小贩摊，摊上摆着一排茶盏。整个大殿里，摆了五个小贩摊。
　　第一个小摊写着五十文一口，第二个写着三两银子一碗……到最后的千两一缸。
　　小摊上卖的水，正是方才金莲池中的金莲水。
　　虔诚的信徒们根据各自收入分别站在五张桌子前，去买据说可治百病的金莲水。
　　“……这是真的吗？”
　　裘泱：“这金莲生出了精怪，确实会有些仙气，喝些对人体应当有益。”
　　再怎么有益，那也是莲藕娃娃的泡澡水……万宝宝一口也不想喝。
　　出了第二殿，就能看到莲子庙中央最大的香火炉。万宝宝与裘泱在空中看到的白烟，正是出自于这个香炉。
　　买香点香的人犹如浪潮，将中间挤得满满登登。
　　万宝宝和裘泱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人流推到了第三殿。
　　进了第三殿，“娱乐”消费项目更丰富了。
　　这莲子庙的求子实绩有多少不知道，可财政上，一定是稳稳的红字增长曲线。
　　第三殿不卖香，不卖水，改买符。
　　万宝宝：……业务真齐全。
　　小到头疼脑热，重到疾病灾祸，就没有涉猎不到的符。
　　要是觉得公式化的符不够特别，殿中央站着一位中间秃侍者，可以现场书写。
　　万宝宝探头看了两眼，字迹和医生处方差不多，根本看不懂。
　　“师兄，您能看懂他写的什么吗？”
　　古代草书？
　　裘泱连正眼都没给一个，直接道：“一丝法力也无，与纸没有区别。”
　　万宝宝：……暴利啊！这才是空手套白狼！现金奶牛！
　　就说写符这个活，培训都不用两天就能上岗，瞎写就行了……
　　裘泱自然不会留下来看门外汉写鬼画符，抬脚便往后走，万宝宝也快步跟了上去。
　　第四殿的气氛骤然一变，神圣而庄重。
　　殿内虽然有很多人，却非常安静。
　　殿中央摆着一尊雕像，莲子庙的镇庙大仙，送婴圣仙。
　　送婴圣仙留着与侍者们相同的潮流发型，及肩长发，头顶剃秃一个圆。左右手各牵一个小孩子，不像是活佛，倒有点像人贩子。
　　……怪不得庙里都留这个头型，原来是偶像效应。
　　走过前三殿的百姓，就算带了一兜银子，也该花的差不多了。
　　到了第四殿还能大手大脚捐钱的人，多半是有些家底的富裕人家，或者倾家荡产来求子的虔诚信徒。
　　送婴圣仙的雕像后，有三张求签问事的桌子。
　　若想近一步见上仙，必须要通过三个解签处。
　　裘泱抬下颚，对万宝宝道：“你去抽签。”
　　万宝宝：“我说求什么？”
　　裘泱：“来这里还能求死不成。”
　　万宝宝秒懂，点头便走了上去，笑着对侍者道：“小女想求签。”
　　侍者打量了一下万宝宝与裘泱的穿着，温和道：“不知想求什么。”
　　万宝宝脸不红心不跳道：“求子。”
　　侍者心想：若是新婚妇人，大多会有些娇羞，此女子能说的如此坦荡，还带了一丝迫切，想必是多方求子未果，才来的莲子庙，
　　今仙人说过，他们就需要这种“走投无路”的信徒！
　　“两位施主，请抽签。”
　　裘泱似笑非笑的伸出手，随意的抽了一根，万宝宝装模作样的搅了搅，也抽了一支。
　　侍者有些解签的学问，看到两人抽的签便是一笑，恭喜道：“恭喜二位施主，天造地设，凤协鸾和！”
　　他好久没看见这么配的了，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侍者话音一转，变脸似的簇起眉头接着道：“不过这子嗣运确实有些坎坷……”
　　万宝宝微笑：真是个骗子，满嘴谎话。
　　她用胳膊碰了碰裘泱，意思是，师兄，你看这个秃顶，没一句真话。
　　裘泱古怪的皱了皱眉，收了脸上的假笑。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一路他与万宝宝被人误认为夫妻很多次，万宝宝脸皮厚，每次嘻嘻哈哈就岔了过去。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一次也没有动怒。
　　照理说，他应该厌恶到想杀了万宝宝才是。


第48章 俩仙人
　　◎当年裘泱为了引出袁盛彰，于是假扮他回了上元宗，占了袁盛彰的老巢。  可他等了两年，也未见袁盛彰现……◎
　　当年裘泱为了引出袁盛彰, 于是假扮他回了上元宗，占了袁盛彰的老巢。
　　可他等了两年，也未见袁盛彰现身。
　　裘泱再生一计, 索性用自己的人身入了上元宗, 成了“袁宗长”的弟子, 并一手策划了他与袁椿的结道侣事宜。
　　原以为袁盛彰心疼女儿, 定会来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袁盛彰愣是忍着，从未露过面。
　　裘泱每日看着袁椿, 就像看着心怀鬼胎的女版袁盛彰。
　　袁椿不愧是袁盛彰的女儿, 狠毒不输她爹, 且有生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裘泱每次面对她，都要压抑着心中的杀意。
　　终于, 他还是没忍住, 直接将袁椿一分为二。
　　到了万宝宝这，裘泱一开始曾怀疑, 她是不是袁盛彰派来的人。
　　但是裘泱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是万宝宝神魂太干净，不像袁盛彰的行事作风。
　　二是因为……万宝宝就是个废物。
　　什么都怕, 不敢杀鬼也不敢杀人。
　　袁盛彰若不是疯了，不会派这种废物来上元宗。
　　裘泱低头看与侍者胡说八道的万宝宝。
　　她的表情极为灵动, 嘴唇张张合合, 一刻都没停下。
　　……他对万宝宝的容忍度，似乎在无限的扩大。
　　万宝宝显然猜不到裘泱身处敌人大本营，还能在脑子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万宝宝面上带着点哀愁道：“不瞒侍者大人, 我们夫妻俩努力了许久，都没得一子半女, 才慕名来了莲子庙。”
　　侍者一听, 更加热情了：“施主来对了, 我们莲子庙，求子最灵了。”
　　万宝宝：“不知要如何求？”
　　侍者张口就来：“可以先服用金莲水调理身子，若仍是不见好转，只能请今吟仙人为施主做法。”
　　这个销售手法好啊！
　　别说其他的，先买一疗程金莲水，喝好了当然好，喝不好他也能赚一笔，还能试探一下求子之人的财力。
　　万宝宝都想为这儿的主理人鼓掌了。
　　万宝宝顺坡下驴道：“那金莲水我已不知服了多少桶，每次婆婆回来，都要给我买上一缸，我喝过的金莲水，比燕窝都多。”
　　侍者：是个肥施主啊！
　　“不知施主您夫姓为何？”
　　是张大人，还是李老爷？在莲子庙成缸成缸买的施主太多，侍者一时也对不上号。
　　万宝宝刚要说，裘泱便在一旁道：“姓裘。”
　　万宝宝：……这算不算口头上占便宜？
　　裘泱将手伸进袖子，随手就变出了一个假的金元宝，轻轻的放在了侍者的桌子上，笑着道：“劳烦侍者给仙人传话，我二人就是为了求子而来，带了许多银票来表达诚意。”
　　金灿灿的大元宝稳稳的放在桌子上，晃得侍者眉开眼笑。
　　“施主如此诚意，本侍者一定会传达给今吟两仙人，请两位施主随我来。”
　　万宝宝：有种被销售人员引导进VIP室的即视感……
　　由侍者带路，两人绕过解签的方桌，第四殿的后门打开，并不是室外，而是一条密不透风的长廊。
　　长廊目测有五十米，到底是一扇金色的大门。
　　这寺庙的装修风格还真是一致，奢华黄金风。
　　侍者为两人解说道：“前方的第五殿，正是今吟两位仙人的居所。”
　　万宝宝适当地搭几句话，面上一副好奇模样。
　　裘泱看了看脚下的木板路，眼底眸光微闪。
　　长廊的正下方，三四米深的地下，一群尸油娃娃正搬着三个成年男子刚刚路过。
　　他们从地底穿过整座莲子庙，向着今吟两大仙的殿宇而去。
　　又过了小一刻钟，尸油娃娃们脚踩土壤，逐渐做好破土而出的准备。
　　到达登陆点，尸油娃娃们再次一起同时跺脚。
　　最后一次跺脚声响起，四周的泥沙土壤突然变软，将娃娃连带着三个男人，一起托了上去。
　　“把他们三个给我绑上。”
　　李成闭着眼睛，听到了一个男人尖细的声音。
　　尸油娃娃们将三人放在地面上，脚步声短暂的走远，没过一会又走了回来，同时还有锁链拖地的“哗啦哗啦”声。
　　小娃娃们将李成三人翻了过去，用手链将三人的手绑得严严实实。
　　“把他们拍醒。”
　　小娃娃们听话的走近，抬手就给了迟章的赵师兄几个大嘴巴子，直到他们转醒。
　　负责李成的小娃娃高高抬起手，还没等小手落在李成的脸上，李成就“啪”的睁开了双眼。
　　尸油娃娃愣愣的瞧着这个古古怪怪的大哥哥：……他还没打，怎么就醒了？
　　娃娃看看手，看看李成，脑容量不够的小脑袋瓜怎么也没想明白。
　　这时，旁边的迟章和赵师兄刚好被扇醒。
　　刚醒过来的迟章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大梦初醒般仰起头，看了一下房间里的摆设。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摆了两把椅子。
　　迟章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根本无法动弹。
　　“省点力气。”
　　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迟章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
　　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两男子，长发及腰，头顶剃秃，身上穿着白色三件套的长袍，他们的身后是扇门。
　　稍矮些的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八字眉，吊梢眼。
　　迟章激动的质问道：“你们是谁？八角镇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矮个男子不悦地扫过迟章，抬脚就从他脑袋上跨了过去。
　　“小点声说话，耳朵震得慌。”
　　被人从头顶跨过去，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还没等迟章发作，矮个男子便说道：“八角镇是不是本仙人做的又如何，你们现在法术尽失，又能将我怎么样？”
　　默不作声的赵师兄暗暗发力，正如矮个所说，他们一丝法力都使不出来。
　　莫非这个房间也有浓雾一样的结界？
　　矮个旁边的高个男子长相较慈眉善目，他带着笑意道：“兄长脾气不好，还请几位修士不要见怪。”
　　迟章没应话，犹疑地盯着他。
　　比起满脸不耐烦的矮子，这个笑面虎高个看起来更不像善茬。
　　“不知三位从何而来，为何要管这八角镇的事？”
　　迟章闭口不答，一脸倔强。
　　高个男子看似为难地道：“各位若是不说，本仙人只得让三位吃点苦了。”
　　高个男子招招手，迟章前面的小娃娃就呆呆的走了过去。
　　高个男子粗鲁的掰开孩童的嘴，摸了摸他的上下牙龈，下一秒，娃娃的嘴里就生出了上下两层鲨鱼似的锯齿。
　　牙齿从外到内，长了四五层。
　　“为了不让娃娃们平日乱咬，本仙人只得将他们的牙齿拔掉。被这锋利的牙齿啃咬手指骨，绝对不是个好滋味。修士您说呢？”
　　尖锐的牙齿泛着寒光，迟章咽了两口唾液，梗着脖颈道：“你尽管试试！”
　　这时，一旁的李成说话了：“我们来自腾阁宗，本次来八角镇，是因为收到了求救信。”
　　迟章：“李师兄！”
　　赵师兄转过头，对迟章缓缓摇了摇头。
　　为今之计，与其强硬到底，不如自报家门，看能不能得一线生机。
　　矮个与高个，正是莲子庙的两大仙人，今仙人与吟仙人。
　　他们听到“腾阁宗”便互相打了个眼色。
　　矮个今仙人眯眼问道：“你们真是腾阁宗的？”
　　迟章扭头不说话，赵师兄点头道：“正是，您抓我们来此，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大可说来，我们探讨一番，不至于如此。我们师兄弟三人若是迟迟不归，宗里人定会来寻找，倒时别给您添麻烦。”
　　赵师兄的意思是：如果对他们动手，腾阁宗必定会有人找来，可不会善罢甘休。
　　谁知今仙人听后不但不怕，反而冷笑道：“你们如果真是腾阁宗的人，压根就不会来八角镇。”
　　赵师兄不解：“什么意思？”
　　今仙人并未作答，他身后的高个吟仙人笑着道：“几位修士的宗门还有待确认，在此之前，就先在这个屋里休憩几日吧。”
　　吟仙人对小娃娃们道：“看着几位修士。”
　　以鲨鱼牙娃娃为首，所有的娃娃们绕着三人围成了一个圈。
　　迟章仰脖道：“你们去哪儿？”
　　今吟两人不再理会他们，推门走了出去，开门的缝隙太小，什么也看不到。
　　待门关上，迟章转头问两个师兄：“矮个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果他们是腾阁宗的人，压根不会来八角镇？”
　　赵师兄眉头微皱，摇了摇头。
　　他们这话说的，就像腾阁宗刻意避开此地一样。
　　李成双手垫在身下，姿势极其别扭的仰头躺，双脚脚掌踩在地面上，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白色的黏浆从李成的脚底板流出，穿破鞋底，钻到了地下。
　　这儿的地下长年被尸油娃娃们用来运东西，土质无比松软，黏浆轻松的钻到地底，如细白蛇一般在土壤中穿梭。
　　等游到尸油娃娃下方时，白色黏浆在地底弯曲，改变方向，向上延伸。
　　尸油娃娃刚察觉到脚底板有异样，黏浆就已经钻了进去，并迅速从内部贯穿了这个尸油做成的壳。
　　黏浆在尸油娃娃的壳子里肆无忌惮的延伸，很快便将它从内部吞噬。
　　“尸油娃娃”双眸一亮，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尸油娃娃身边，在对方怔愣的目光下，自顾自拉起了对方的手。
　　手心交接，白色黏浆从手心钻入另一个尸油壳子，进行二次吞并。
　　围绕着三人的娃娃们，一个个都拉起了手，就像要玩游戏的小朋友。
　　迟章：“他们…在干什么？”
　　当最后一个小娃娃也牵上了手之后，他们一起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鲨鱼牙娃娃笑得格外开心，牙齿重重地咬合了两次，发出了“嚓嚓”的声响。


第49章 宗长们
　　◎鲨鱼牙娃娃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松开了左右牵着的娃娃。他僵硬的转身，就像刚刚学会走路的木偶娃娃　◎
　　鲨鱼牙娃娃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松开了左右牵着的娃娃。
　　他僵硬的转身，就像刚刚学会走路的木偶娃娃。原地抖了抖手脚，再跨出步时, 逐渐变得流畅。
　　他走到门边, 光明正大的拉开门, 眼前是一个院子。
　　踏出房门, 他回手把身后的门关好。
　　看鲨鱼齿娃娃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迟章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一高一矮, 不是让他们看着我们吗？……怎么还走出去一个？”
　　赵师兄打量了一下屋里剩余的娃娃, 这些孩童双目呆滞, 愣愣的看着他们。
　　赵师兄尝试坐起身，面前的娃娃瞳孔忽然有了焦距, 直直地看着他, 但并未出手阻止。
　　他们似乎可以动，但限度到哪儿？
　　双手背在身后的李成望着天花板, 眼睛转了转，瞥向前方的赵师兄和迟章。
　　他并不想给他们俩松绑, 若是他们跑出去，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反而麻烦。
　　直接吞了？
　　这是最省事的做法。
　　李成脚底摇曳的白色黏浆, 再次在地底向前延伸。
　　白色黏浆游啊游，忽然慢下了速度。
　　离此地不远的莲子庙第五殿，万宝宝和裘泱被侍者引到了一个房间。
　　第五殿的建筑格局与前几座不同, 不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殿，更是几排房间, 就像普通的住所。
　　侍者说是去禀告仙人, 让两人在此处稍等。
　　万宝宝坐在木椅上打量房间, 一张床，一张塌，两把椅子，很像古代版爱情旅馆……
　　裘泱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双眼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万宝宝琢磨出来了点规律，裘泱偶尔就会进入无言的状态，她猜想，他或许用其他躯壳正在干着什么。
　　说起其他躯壳，她想起了李成和迟章等人，虽然不知道八角镇离这多远，可她总觉得跟莲子庙有些联系。
　　“师兄。”
　　万宝宝凑近，右手捂嘴，小声在他耳边道。
　　裘泱耳朵微动，掀起了眼皮：“何事？”
　　万宝宝：“我没打扰您吧？”
　　裘泱点点头，让她往下说。
　　“您说，八角镇丢孩子的事，跟这座庙有没有联系？”
　　裘泱：“为何会这么想？”
　　“您看啊，我们遇到迟修士和他师兄的地方，离红叶村不远，想必八角镇也离红叶村和莲子庙不远。一个村死孩子，一个村丢孩子，再说，您不是说这壳子都是用尸油炼的吗？有没有可能，就是用八角镇的孩童尸体炼的？”
　　万宝宝越说越觉得自己联想的有道理。
　　她接着道：“可是吧，如果真的都跟莲子庙有联系，这庙在这少说有两百多年了，怎么没人来管管？”
　　两百多年，不可能没人觉得蹊跷。
　　可上元宗似乎很少收到红叶村附近的求救信，可以说几乎没有。
　　要不是她看着这事好办，当初也不会选。
　　裘泱垂眸，引导着说道：“或许就是有人拦下了这些信，又或许……是故意不让修士们看见？”
　　拦下？
　　这莲子庙有这么厉害，能拦得下四大宗门的求救信？
　　故意不让修士们看见？
　　万宝宝心领神会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在求救信到我们手中之前，已经把红叶村周边的都刷掉了？”
　　谁敢做这事？或者说，谁有能力做这事？
　　这问题很简单，万宝宝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想到了答案。
　　能在宗门里一手遮天，让修士们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宗长。
　　万宝宝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次她之所以能顺利地看到这封求救信，是因为上元宗的宗主换了一个芯儿。
　　万宝宝又想到，之前她在客栈与迟章偶遇的时候，听迟章的话，可能腾阁宗也是第一次查丢孩子的事。
　　也就是说，腾阁宗也是第一次收到这附近的求救信。
　　上元宗是换了个“宗长”，那腾阁宗是……
　　电光火石间，万宝宝突然想起了迟章见到“李成”时的表情。
　　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震惊。
　　如果李成在比试当天无故消失，那腾阁宗的人一定会寻找，迟章见到李成时，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迟章的表现看上去，就像知道李成并没有大碍一样。
　　原本已经成为自杀小队一员的李成，为何没有人知道他的消失与死讯？
　　只能是有人为他的突然离场圆了谎。
　　李成当初在客栈里见到迟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万宝宝绞尽脑汁地想。
　　坐在椅子上的裘泱扯开一抹笑，他微微抬头，眼睛牢牢的盯着万宝宝，小声说道：“师妹，你是不是猜到了？”
　　李成面无表情的脸，和说过的话，“啪”的在万宝宝的脑子里炸开。
　　“……宗长说，让我来祝你们一臂之力。”
　　她轻抿嘴唇，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打哆嗦。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裘泱是三年前来的上元宗，袁宗长简直就像等着他一样，马不停蹄地收了他做徒弟。
　　如今想来，“袁宗长”一个梵天境的大能，升仙之事指日可待，不可能一点都不怀疑裘泱。
　　所以，想必那时袁宗长已经换了芯子。
　　万宝宝咽了口唾液。
　　再往前联想，五年前鬼门关失守，四大宗派的掌门一死三伤。
　　她之前怀疑只有袁宗长一个人被调了包。
　　可现在一看，除了如今没有掌门人的寒水楼。
　　无论是常年闭关的啸山派掌门，还是腾阁宗的宗长。
　　很可能……都是眼前这个冷笑着的男人。
　　万宝宝：“……”
　　她原本以为裘泱只在上元宗玩超级变变变。
　　没想到，她的格局太小了。
　　裘泱整个一个大优秀，四大宗门一个都没落下！
　　万宝宝笑着道：“……知道什么？”
　　她是应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裘泱：“还记得师兄给你的忠告吗？”
　　万宝宝：“……莫说谎话。”
　　这已经不是说不说谎话的问题了。
　　她觉得这本书已经完了。
　　彻底完了。
　　先不说裘泱，就说原来真正的四大宗派掌门。
　　先是将道始文占为己有，拥有绝对话语权后，还跟莲子庙这种坏虫相勾结……
　　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万宝宝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她的固定思维里，一本小说的构成，要有主角，反派，主角必然是正义的化身。
　　而此时她清楚的意识到，她的想法一开始就错了。
　　她穿的是一本“黑吃黑”文学。
　　表面上看着是主角打怪物，其实是怪物打怪物。
　　最后打倒最大的怪物婴鬼，故事结束。
　　裘泱与上元宗有仇是肯定的，现在来看，可能不止上元宗，他这是和四大宗派都有仇……
　　那和婴鬼呢？也有仇？
　　可是即便现在想得再多，万宝宝也没有了抽身这个选项。
　　从她看到裘泱变身的那刻起，她就已经跳不出来了。
　　就算让她重新来过，在裘泱与四大宗派之间再做一次选择。
　　万宝宝觉得，她也会选择站裘泱。
　　至少这一路上，裘泱并没有乱杀人，即使几次濒临暴走边缘，自杀小队也没有再添人。
　　再就是因为……裘泱强啊！
　　无论他是不是从鬼门里钻出来的，他能把四大宗派掌门轻松K.O掉，说明实力已是登峰造极。
　　万宝宝干笑着问道：“师兄……啸山派那个常年闭关的宗长……”
　　也是你变的？
　　裘泱慢悠悠地道：“你说呢？”
　　我说？
　　我说你可以拿奥斯卡终身成就奖了。
　　□□这么多人，都不带窜戏的。
　　万宝宝有些好奇地道：“那他们都有私房钱吗？”
　　光一个上元宗老袁家就这么多钱，四大宗派加起来，怕是得富可敌国。
　　怪不得银钱如流水，百宝囊用起来跟环保塑料袋似的，裘泱是真富有啊！
　　裘泱面上的冷笑一顿：“你说什么？”
　　正常人别说吓得抖如筛糠，起码得惊呼几声。
　　万宝宝：“私房钱，就是私库，偷偷藏的钱。”
　　万宝宝不会不识趣到问裘泱为什么杀了宗长们，也不会问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知不知道原因，对整件事没有一点改变。
　　她也不是正义感爆棚的人，想要矫正裘泱这种精神分裂般的症状，或者是为四大宗派掌门复仇什么的……
　　裘泱病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治是治不好了。
　　再说那几个宗长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没立场，也没义务替他们报仇。
　　最重要的……让她打裘泱……
　　呵呵。
　　活着，是最大的胜利。
　　裘泱深深地看了她半晌，想看她是故意装傻，还是真想知道。
　　观察她神情……万宝宝是真想知道……
　　裘泱都懒得问万宝宝为什么不怕他了。
　　废物万宝宝怕这怕那，就是不怕他。
　　裘泱没觉得恼怒，他甚至还舒展了眉头，对万宝宝道：“有也不会分给你。”
　　万宝宝：“……”
　　裘泱扫了她一眼道：“对了，腾阁宗那两个废物，也被囚在这莲子庙。”
　　万宝宝一听来了精神：“八角镇的事果然和莲子庙有关！师兄，我们能救出他们吗？”
　　裘泱眯眼：“你想救他们？”
　　万宝宝点头：“对啊，人多力量大，到时要是动起手，就不用师兄你出手了，让他们上。”
　　人多一点，就轮不到她上了啊！
　　裘泱闻言道：“你们几个废物，做不得一点用，不如绑好，省得添乱。”
　　万宝宝不知道，不远处的囚|禁房里，土壤深处蠕动的白黏浆缓缓停下了动作，慢吞吞地缩回了“李成”的脚底板。


第50章 鲨鱼齿
　　◎    话说莲子庙第五殿的深处，今吟两位仙人正在探讨如何处置这三个捉来的修士。    “……这……◎
　　话说莲子庙第五殿的深处, 今吟两位仙人正在探讨如何处置这三个捉来的修士。
　　“……这几年除了寒水楼早死的老家伙，其余几个也不曾来收供奉。我就觉得奇怪，没想到腾阁宗就派人来了。难道, 他们想反悔？还是来提醒我们？可当年他们说, 让我们不要往四大宗门送东西, 免得平生事端, 怎么今天又来这一手？”今仙人在屋中来回渡步，惊异未定地说道。
　　吟仙人坐在椅子上, 宽慰道：“那几位大能喜珍宝, 又好名声, 就算要对我们动手，也应亲自来解决。我们之间牵扯甚多, 他们不可能会想要旁生枝节, 派些不入流的小喽喽来。”
　　今仙人：“弟弟的意思是？”
　　吟仙人：“明日我走一趟，去腾阁宗探探口风。顺便查一下那三人究竟是不是腾阁宗的人, 若不是，除了就好。”
　　今仙人点头道：“自从五年前的鬼门关大战, 就再也没见到那几个老东西，还是见个面, 走个过场为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那场仗, 将几个老东西打得都不中用了。”
　　吟仙人：“哥哥不用担心，上元宗和腾阁宗的两位掌门听说壮毅不减当年，春末时还在上元宗进行了一场比试。”
　　今仙人又道：“如果他们真要断了我们这层关系……”
　　吟仙人摇头, 笑眯眯地道：“哥哥别忘了，那几位大能有多重视……我们屋后那块碑。”
　　今仙人闻言看了看屋后的方向, 觉得吟仙人说得有理, 便放下心来。
　　说完此事, 今仙人摆手道：“还有那八角镇，告诉六斤几个，短时间内不要再去捉了。这几个蠢货，逮住一个村子使劲捉，谁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吟仙人点头应道：“可是，这附近村镇的‘油’都不够了，我们下次要去哪儿找？”
　　今仙人挠了挠秃秃的光明顶，说道：“先抓些过路人的孩子，应应急，告诉侍者们，优先出手阔绰的施主，其余的，让他们候着！没有几千两，求什么孩子！”
　　正当这时，敲门声响起。
　　今吟两仙人止住了话头，吟仙人道：“进来。”
　　门推开，方才给万宝宝解过签的侍者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金元宝。
　　吟仙人一看到元宝就笑弯了眼睛，嗓音清润地说道：“这是又来了一对诚心求子的施主？”
　　侍者奉上金元宝，恭敬地道：“正是，这对夫妇多次求子未果，才慕名来了莲子庙。”
　　吟仙人：“这两位可准备了送婴圣仙的供奉？”
　　侍者：“据那位相公说，准备了许多银票，用来请仙人们做法。”
　　吟仙人摇头嗔怪道：“哪里是为了请我们做法，是为了给送婴圣仙买圣香，请求他老人家给个子嗣缘。”
　　侍者：“是小的舌头笨拙，正如仙人所说，是为了给圣仙点圣香。”
　　吟仙人装模作样的摇摇头，说道：“该是这两位施主与圣仙有缘。”
　　吟仙人起身走进里屋，不一会，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走到侍者面前，吟仙人将元宝取走，将小盒子放了上去，说道：“明日我要出远门，稍后就与今仙人，给这两位施主做法。”
　　侍者双手托着盒子应道：“小的这就去准备。”
　　吟仙人叮嘱：“收了供奉，再去准备。”
　　侍者应下，双手托盒，低着头，倒退出了屋。
　　待侍者退出屋，关上门后，吟仙人将金元宝凑近鼻孔闻了闻，笑着道：“兄长，这金元宝真是人间至上的好味道。”
　　今仙人伸了个懒腰，撇嘴道：“又要端坐半个时辰，忒费事。”
　　全套“生子作法”，今吟两位已经作过无数次。
　　“兄长看看这金元宝，疲累自然便消了。”
　　今仙人心想，他这个弟弟打小就聪明，可就是一点不好，太爱财，看到金子都挪不开眼。
　　另一边，鲨鱼齿娃娃走出了囚禁室。眼前是个院子，对面是个平房，与关迟章等人的房间相似，就像一个柴房。
　　左边是个深坑，右边是扇木门。
　　鲨鱼齿娃娃先走到左边的深坑，往里望了一眼。
　　坑里深不见底，堆满了一层层的白骨。
　　头骨窄小，一看就是婴孩的残骸。
　　鲨鱼齿娃娃淡淡地扫过一眼后，又走向对面的平房。
　　平房没有窗，鲨鱼齿娃娃伸出手指，小小的指头戳进墙壁，坚硬的墙壁像豆腐一样被戳出了一个洞。
　　从洞里向里面望去，不算宽敞的房间内，挤满了一排排的尸油娃娃，娃娃们双目呆滞的看向前方，犹如假人。
　　鲨鱼娃娃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塞进了墙上的洞里。
　　他转身往木门的方向走，打开门栓，推开木门。
　　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高大的长方形物体。
　　少说也有三个成年男性的高度，横向有两张单人床那么宽。
　　由于被一张黑布遮盖，看不到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鲨鱼齿娃娃若有所感的走近，轻轻掀起了这块黑布。
　　黑布里面是一座巨型石碑，鲨鱼齿娃娃能看到的这一面，用普通字体记载着许多关于尸油娃娃、招小鬼之类的邪术。
　　绕到石碑的另一面，他抬眼望去。
　　在黑布的遮掩下，整块石碑一片昏暗。可娃娃双目并未受阻，他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刻满了整块石碑的道始文。
　　道始文乃虚天仙人所创，所有鬼怪一律不可见。
　　复杂的道始文，在娃娃，或者是裘泱眼中，就像一团团化不开的墨渍。
　　“黑布下面怎么还鼓出来一块？”
　　听到黑布外的声音，鲨鱼齿娃娃掀起黑布走了出去。
　　几个侍者打扮的男人看到不该出现在这的娃娃都是一愣，其中带头的男人略高，有些壮。
　　他正是今吟二人的心腹之一，六斤。
　　六斤瞪圆了眼睛道：“这谁放出来的？”
　　身后几个人纷纷摇头：“昨日用来剃肉的那几个，都关回去了。”
　　六斤指着娃娃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还能跑出来不成？！”
　　六斤唾了口唾沫，对娃娃吼道：“回去！”
　　鲨鱼齿娃娃冰冷的目光扫过他，转身往门内走。
　　六斤等人虽然天天和尸油娃娃打交道，但还是有些怵，嘴里骂骂咧咧道：“这些小鬼魂用太久，都傻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一批！”
　　身后的侍者道：“仙人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能抓附近的，稍微远点的城镇，也都抓得差不多了。”
　　六斤摸了两把裆，粗声道：“我就和仙人说，养上十来个婆娘，老子保证，年年让她们怀娃娃，到时哪儿用出去抓！”
　　“自己娃娃，你舍得刮下来炼尸油？”
　　六斤：“多生些，那娃娃就和猪仔羊仔一样，没那么稀奇。”
　　鲨鱼齿娃娃听着几人的对话，推开了右侧平房的门。
　　“快滚进去！”
　　六斤不耐烦的吼道：“爷爷我一会得赶着去看春|宫！”
　　身后侍者怪笑道：“今日来‘求子’的娘子很标致？”
　　六斤吸吸鼻子，淫|笑道：“我方才听四殿的小侍者说，今日来求子的小娘子美得很，胸前鼓鼓囊囊，身段……”
　　六斤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
　　侍者们以为他故意抻着不说，催促道：“身段如何？六哥快说啊！”
　　他们没有看到，六斤身前的尸油娃娃转过了身，右臂伸长，从指尖伸出了一截白刃。
　　锋利的白刃穿透衣衫，没入了六斤的肚皮，白刃慢慢抽出，这才看清，染红的白刃并不是平整的刃口，而是锯形齿状，正一点一点地割着六斤的肚皮。
　　红色的鲜血沿着伤口流出，滴落在了地面上，六斤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身后的几个人这才发觉不对劲，想要冲上前去看个究竟。
　　正当这时，不知从哪甩出来了十几段白稠，眨眼间的功夫就桎梏住了他们的四肢，封住了他们的口，将他们一齐拖进了满是尸油娃娃的平房之中。
　　“咣当”一声，平房的门被关上了。
　　院子里一如往常，安安静静。
　　地面上的血被“白稠”吞食，一滴血迹都未留下。
　　鲨鱼齿娃娃伸出一截白色黏浆，把他方才用泥土堵上的孔再次通开，透了点阳光入屋内。
　　几个侍者被这突然的变故吓破了胆，他们发现，封住他们活动的“白绫”并不是布。而是一种又粘又凉的东西。
　　就像冰凉的蛇，用不容置喙的巨力，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个从身体里长出“白绫”的娃娃扭了扭肩膀，从他的后背，倏的又伸展出来数十条“白绫”，就像在半空中舞动的蛇。
　　“白绫”垂直下降，一条条准确的插进了屋内娃娃们的脑壳。
　　屋内的娃娃们不动不叫，几个呼吸后，娃娃们同时转了转眼球，在几个侍者惊惧的目光下，娃娃们张开嘴，露出了尖锐的排齿。
　　娃娃们的喉咙里，同时传来了低沉的说话声：“有人跟我说，用这牙齿啃咬手指骨，是绝好的滋味。”
　　侍者们被捂住嘴，只能猛烈的摇头，全身抖得几乎抽搐。
　　这是怪物！这个尸油娃娃变成怪物了！
　　尸油娃娃凑近疼得哆哆嗦嗦，双手兜着自己肠肚的六斤。
　　六斤忍着疼痛，一点点往墙角缩：“不要过来！”
　　娃娃冷漠地垂眸，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你让我十分不喜，尤其是那多余的口条。”
　　娃娃右手高举，微微的勾了勾食指。
　　平房内的娃娃们突然睁大了眼睛，他们呲着牙齿，就像诈尸的僵尸娃娃，流淌着口水向几个活人扑了上去。
　　鲨鱼齿娃娃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平房内的惨叫与哀嚎，一个音都未传出去。
　　娃娃们上前按住六斤，扒开他的嘴，在六斤惊惧的目光下，活生生地扯下了他的舌头……
　　欣赏着六斤被一口□□吞的盛况，裘泱冷漠地收回了白色黏浆。
　　这些尸油娃娃，无论是生前或是死后，想必受了这些人不少“照顾”。
　　自当要还回来才是。
　　恶之欲其死。
　　鬼怪，他们这种生于幽暗的东西……最是记仇了。


第51章 点圣香
　　◎“赵师兄，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迟章似乎听到了人的说话声，他抻着脖子往门的方向够，想听得再清楚一……◎
　　“赵师兄, 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迟章似乎听到了人的说话声，他抻着脖子往门的方向够，想听得再清楚一点, 却发现声音消失了。
　　赵师兄侧耳倾听片刻, 没听到一点声响。
　　迟章又听了一会, 他歪头疑惑道：“我是听差了？”
　　迟章不会想到, 他们对面的平房里，正在上演着单方面的血腥大屠|杀。
　　“赵师兄, 我们继续解锁。”
　　迟章在娃娃们的凝视下, 像虫子一样蠕动到赵师兄的身边, 继续兢兢业业地做无用功。
　　徒手磨铁锁链……
　　这些娃娃们十分消极怠工，只要迟章不往门的方向走, 娃娃们就只是盯着他。
　　迟章还不忘对一旁改成侧躺的李成师兄道：“李师兄, 您等等，我解开了就去帮您。”
　　赵师兄张张嘴, 终是什么也没说。
　　按照他俩的磨锁速度，估计等那一高一矮回来了, 也解不开。
　　李成望着紧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 在第五殿的某一个房间内, 万宝宝正在听着侍者的热情解说。
　　也许是求子的夫妇们都花了不少钱财，莲子庙的求子作法还真要走好几道工序，就像在美容会所做SPA一样。
　　先是沐浴更衣, 然后点圣香禀仙人，待圣香燃烧殆尽, 侍者会奉上一壶温水。
　　温水服用所谓的“招子丸”下肚, 最后听两位仙人做半个时辰的法。
　　所有项目都走完了, 两人还得在这个屋里圆房，才算是作法成功。
　　听到现场圆房，万宝宝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去。
　　“圆、圆房？”
　　侍者似乎已经习惯应对这种状况，他熟练地说道：“施主不用担心，这屋内只有您夫妻二人，不用在意其他。”
　　万宝宝：……这作法的尺度也太大了。
　　稍微一推敲，万宝宝倒是明白了现场实战的用意。
　　想必尸油娃娃就是在作法途中被塞进了妇人的肚子里，如果夫妻二人被某事耽误，从莲子庙回去一直都未圆房，可妇人却怀上了孩子的话，此事就太蹊跷了。
　　万宝宝想得很对，今吟两仙人确实是如此打算。
　　以免夜长梦多，就算是没用的“空弹”，相公们也得在这莲子庙放一枪。
　　侍者见万宝宝不再有疑问，便奉上了吟仙人交给他的小盒子，嘱咐道：“此为招子丸，养身固原，强壮母体根基的补药。务必要在两位仙人作法前，用温水送服。”
　　万宝宝将裘泱提前准备好假银票递给侍者，侍者笑眯眯的收好，说道：“本侍者这就为两位施主准备热水沐浴。”
　　万宝宝接过小木盒，轻轻打开盒子，抽动鼻子嗅了嗅。
　　很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是香还是臭，很独特。
　　万宝宝先盖上木盒，看向裘泱：“……沐浴吗？”
　　以裘泱多年的“表演”经验，万宝宝还真怕他戏瘾一上来，作戏做全套。
　　好在裘泱此时正在收拾六斤，没兴致在这第五殿洗木桶浴，他微微摇了摇头。
　　万宝宝转头对侍者道：“沐浴就不用了。”
　　她就更不敢在莲子庙洗澡了，可说不准这屋是不是隔墙有眼。
　　侍者：“……不沐浴吗？”
　　现在正值夏季，屋子外面燥热得很，这对夫妻步行而来，不可能一点汗都没流……不嫌有味吗？
　　万宝宝省得他再问，索性道：“侍者有所不知，我们夫妻俩，就喜欢……大汗淋漓。”
　　侍者：……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如此臭味相投的夫妇。
　　将侍者打发出去后，万宝宝趴在门边，听到他走远的脚步声，才返回屋内，将手里的盒子打开。
　　里面放着一颗跟山楂丸差不多大小的丸子：“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鲨鱼齿娃娃刚在小屋里分食完六斤，一身的血气未消。
　　就连主体裘泱也受到些影响，眼白泛起了一丝红色的血光。
　　万宝宝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红眸……
　　这是怎么了，眼睛里进东西了？
　　将小木盒放到茶桌上，万宝宝站起身走了过去：“师兄，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炎了？
　　一路上两人同住同出，万宝宝早就不像一开始时畏手畏脚。再说裘泱动不动就感受心跳，那手放的位置相当尴尬……她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轻轻抬起裘泱的下颌，万宝宝仔细端详，想看里面是不是进了什么小东西。
　　裘泱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万宝宝：“师兄你看不到，你眼睛突然间好红，我想看看是不是进东西了。”
　　她右手轻轻捏住裘泱的眼皮，一边吹气一边翻起眼皮。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真没迷眼？
　　那是他哪个分|身发怒了？
　　裘泱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都会像兔子一样，有些发红。
　　非常好懂。
　　裘泱仰着头，任由她在那看来看去。
　　“我把眼珠抠出来让你看？”省得她左翻右翻。
　　万宝宝：“……不用了。”
　　她撅起嘴巴，轻轻吹了两下：“估计一会就好了，师兄您别揉。”
　　万宝宝松开手，把一旁的盒子递给裘泱：“师兄您看看，这是什么？”
　　裘泱接过盒子，打开盖子，凑到鼻端嗅了嗅。
　　“尸油，和一些药材。”
　　为了掩盖尸油的臭味，今吟俩仙人往丸子里加了不少气味浓郁的药材，因此丸子的味道很怪异。
　　万宝宝一拍手，怕屋外看见，她小声道：“怪不得作法前吃这个，等作完法，趁机往里面塞个鬼魂，可不就怀上了吗！”
　　这招真是太损了！
　　求子心切的母亲们估计根本不会想这个招子丸是用什么做的。
　　为了生孩子，别说吃丸子，就是吃再离奇的偏方，她们也会答应。
　　“师兄，那我们何时收网？”
　　从栓金藕娃娃的阴线到如今的尸油丸，犯人是谁，可谓是一清二楚。
　　裘泱淡道：“待他们现身。”
　　他要好好问问他们，与袁盛彰有多好的“交情”。
　　今吟两位大仙还不知道自己被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惦记上了。
　　他们穿好作法时的长袍，拿起装在玉瓶里的小鬼，准备去赴约作法。
　　而万宝宝此时则是坐在房里，忍受侍者刚点好的圣香。
　　据说此香能向送婴圣仙祈求，分给夫妻二人一点子嗣缘。
　　圣香的味道一点都不温和，气味非常呛，还有股甜味，特别像廉价的脂粉。
　　“师兄，这个香里掺了什么东西吗？好刺鼻。”万宝宝用袖子捂着鼻子，闷闷地说道。
　　裘泱嗅出了点门道，这不是普通的香烛，吸多了之后，会让人有致幻的效果。
　　“这香对常人有致幻效果，对修士身体无碍。”
　　今吟两仙人若只是呆坐半个时辰，不免有点太简单。
　　于是他们兄弟俩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让来求子的夫妻多吸点迷幻烟，到时自然就会出现幻觉。
　　这香对裘泱来说不痛不痒。
　　他对疼痛不敏感，对味道也没有喜好。
　　无论香臭，都是味道。
　　万宝宝坐在椅子上紧鼻子夹眼，一脸不舒服。她从百宝囊里取出手帕，捂在唇鼻上，吸取干花瓣的香味。
　　时间越久，干花瓣的味道就越淡，取而代之的是迷幻烟的香味。
　　裘泱启唇招呼道：“过来。”
　　万宝宝捂着口唇，凑到裘泱身边。
　　就见裘泱掀开了外袍，一把扯过万宝宝，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用外袍罩住了她的脑袋。
　　万宝宝下意识惊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奶香味瞬间钻进了鼻孔之中，冲散了刺鼻烟味。
　　万宝宝：……裘泱是想用体香给她做芳香疗法吗？
　　不得不说，舒服多了。
　　就是姿势不太文雅。
　　她的脑袋在裘泱的外衫内，双膝弯曲蹲在地上，脖子以下都在裘泱的衣袍之外。
　　万宝宝觉得自己就像被蒙住了头的半人马……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师兄……我把门打开散散味？”
　　老这么撅着，腿怪酸的。她还得小心翼翼……不亲到他……
　　是的，亲。
　　她丰润的嘴唇子，离他的内袍一个手指距离都不到，多说几个翘舌音，都怕上嘴唇贴上……
　　万宝宝说话的时候，呼吸鲜明的喷在裘泱的侧腰，就像一束羽毛在那扇啊扇。
　　裘泱垂眸，黑黢黢的瞳仁盯着万宝宝头上的柿子发带，语气平淡地道：“不远处有人守着。”
　　万宝宝：“……嗯？”
　　不是，你还怕别人守着吗？
　　以裘泱的尿性，别说人守着，就算有人把他关房间里，他也能在天花板开一个洞。
　　裘泱视线移到万宝宝乌黑的发顶，他微微低头，嗅了嗅头发的味道。
　　清新的白白树香味，还带了点万宝宝身上独有的气味。
　　他将鼻尖离的更近了一些，嘴里还敷衍性地说道：“在他们现身之前，莫要打草惊蛇。”
　　万宝宝：“……”
　　她到没看出来，裘泱什么时候这么有大局观了？！
　　终于，烟雾缭绕的圣香燃尽，万宝宝将自己的头从裘泱外袍中拔出，整理了一下头发，还不忘跟裘泱说了声谢谢。
　　就是她头顶的头发怎么也乱了？她头顶也没钻进去啊。


第52章 相对峙
　　◎    待屋内的烟雾消尽，房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迎面走进来了两个男人，一高一矮！◎
　　待屋内的烟雾消尽, 房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迎面走进来了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高个长了一张笑脸, 矮个八字眉下面是一双吊梢眼, 就像两个对称的小于号和大于号……
　　“两位施主久等了。施主可唤我吟仙人, 这是我的兄长今仙人。”
　　收到侍者们送来的银票, 吟仙人简直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这对肥施主。
　　好不容易等到圣香燃烧结束, 今吟两仙人便走了进来。
　　吟仙人的目标非常明确。
　　银票, 更多的银票。
　　他当然有继续骗下去的说辞。
　　这种大户人家, 最忌讳的是没有人“传宗接代”。
　　吟仙人微微颔首，一副高人模样地说道：“……方才本仙人来之前, 又为两施主算了一卦……这卦文, 不知当讲不当讲。”
　　裘泱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不知是何卦。”
　　吟仙人极会察言观色，裘泱眸中的厉色让他愣了一愣。
　　这位施主, 似乎不简单。
　　但想到那一摞银票，吟仙人的担忧又消了。再不简单又如何, 区区凡人，奈何不了他们。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道：“两施主颇有夫妻缘, 即使子孙线稍薄弱, 也不是无法破解。可难就难在……”
　　万宝宝：……这是干什么，临门一脚了，还想捞钱？
　　她顺着吟仙人的话问道：“难在何处？”
　　我看你还打算怎么编。
　　吟仙人沉吟一下道：“两位施主, 怕是没有生公子的运。若是想……”
　　他刚说前一句，万宝宝就能猜到后一句了。
　　若是想生大胖小子, 还得掏银子……
　　真是厉害啊, 不但能治不孕不育, 还能准确到男女。
　　这吟仙人若是在现代，定是个不择手段的奸商。
　　裘泱听了这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逐层递进，越来越大。
　　万宝宝：……从这个发病前的笑声来判断，裘泱看样是不打算演了，要摊牌了。
　　万宝宝很识时务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裘泱的身后，以防自己拖后腿。
　　今吟仙人被裘泱笑得一脸茫然。
　　对面这位施主显然不是欣喜的笑，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吟仙人敏锐的感受到了屋内气氛的变化，他警觉地将手探进外袍内侧，维持着表面的笑脸道：“施主为何笑？”
　　裘泱收了笑意，启唇道：“我笑你吃相未免太难看，这么久都没败露，想必给了袁盛彰不少好处。”
　　不然以今吟二人的行事作风，估计早就露馅儿了。
　　今仙人面色一冷：“你是谁？”
　　吟仙人的袍子鼓起，他的手正在衣袍里抓着什么。
　　裘泱无视他的小动作，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可能不知我是谁，但我们之间确实颇有‘因缘’。”
　　今仙人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裘泱没有解释，反问道：“你们可知袁盛彰在哪？”
　　今仙人：“你要找袁宗长，应当去上元宗，来我们这做什么！”
　　万宝宝心想：……他岂止去了上元宗，都把上元宗变成他的老巢了。
　　裘泱：“你们真不知？”
　　见裘泱来者不善，今仙人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条通体黑色的长棍，恶狠狠地道：“想来你也不是为了求子，若速速离去，本仙人还能留你一命。”
　　今仙人的狠话听在裘泱耳里没有一点威慑力，他淡道：“看来你们不想好好说话了。”
　　自从自杀小队的李成进队后，万宝宝就再也没听过有人敢在裘泱面前放狠话了……
　　裘泱轻轻抬起右臂，在裘泱抬臂的瞬间，对面的今吟仙人也有了动作。
　　吟仙人右手猛地一拽，无数条暗红色的丝线从他的怀中被抽了出来。
　　第五殿后方的平房中，吃得满嘴猩红的娃娃们，脖子上的线被倏然收紧。
　　娃娃们扫了一眼脖子上的红线，并没有自杀式地扯断阴线，而是听从着躯壳本能，一只只相继潜入了地底深处，向同一个方向游去。
　　万宝宝紧张地盯着吟仙人手中的绳，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武器。
　　几秒过后，地面忽然开始打晃。
　　地震了？
　　万宝宝弯曲双膝，稳住重心，发现平整的地面上忽然鼓起了一个个大包。
　　大包就像一个个鼓起的土泡泡，忽大忽小。
　　她转过身，双手想要凝结法力，却发现根本使不出来。
　　就像被屏蔽了信号，她体内的法力毫无动静。
　　万宝宝索性将后背贴在裘泱的背上，小声道：“师兄，这屋里有古怪，我聚集不了法力。”
　　今仙人注意到了万宝宝的动作，桀桀怪笑道：“进了这莲子庙，你们这些修士对我而言，就是瓮中之鳖！”
　　梵天境的大能他们困不住，可甄圆境以下的小修士们，他们手到擒来！到他们这儿来，都得乖乖就范！
　　地上鼓起的大包越来越大，就像即将要涨破的肚皮。
　　万宝宝从百宝囊里抽出绿檀石剑。
　　她后背紧紧地抵着裘泱，裘泱一如既往的挺直着脊背，别说怯畏，万宝宝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从容……
　　忽然，屋内同时响起了数十声“嘭”的炸裂声。
　　一串串的娃娃像乌龟蛋一样从地底蹦了出来，他们穿着红色的套装，黑色鞋子，嘴唇宛如涂了胭脂，红通通的。
　　娃娃越来越多，很快就站满了整个房间。
　　万宝宝：“……”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娃娃，光是看着数量，就让人头皮发麻。
　　若一起攻上来，再厉害的人也得被淹没。
　　吟仙人操控着娃娃的同时，掏出方才从裘泱那收到的银票和金元宝。
　　一摞厚厚的银票和金灿灿的元宝，此时居然变成了一把白色的小石头！
　　这可把爱财的吟仙人气得够呛，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他咬着牙道：“你们今日，必须要为戏弄本仙人而付出代……”
　　还没等吟仙人过完嘴瘾，裘泱就转过了头，瞧万宝宝举着剑，一脸的认真。
　　他轻笑道：“又害怕了？”
　　什么叫“又”？
　　还有这丝笑意，真是极具侮辱性。
　　万宝宝摇头道：“师兄您只管动手，我尽量不给您拖后腿。”
　　平时吐槽归吐槽，真正打打杀杀的时候，万宝宝很能拎得清。
　　裘泱：“你只管站在我身后，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转过来。”
　　嗯？什么声音？
　　这厢，被裘泱无视的今吟两仙人已在濒临暴怒的边缘。
　　吟仙人攥着那把白色石子，作势就要往地上扔。
　　他的手臂高高举起，石子在他半合拢的掌中相互碰撞，发出“嗒嗒嗒”的响声。
　　吟仙人用力向下一抛。
　　奇怪的是，他并未听见石子落地的声音，也没看见一颗石子落地。
　　吟仙人疑惑地伸开左手，他的手中并没有石子，而是不知何时多了一团白色粘稠物，就像加多了水的面团。
　　“这是什么？”
　　吟仙人想把这团黏糊糊的东西甩下去，他轻轻地晃了晃，这团黏糊糊的东西却突然动了。
　　它就像一团有生命的炮|弹，向上一跳，刚好糊在了吟仙人的鼻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吟仙人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上手就要去抓。
　　就是这时，他听到了“唏哩呼噜”的声音，就像是动物在狼吞虎咽的进食。
　　吟仙人的脸上随之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啊！！”
　　吟仙人惨烈的嘶吼让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除了裘泱。
　　他反手按住万宝宝的脑袋，说道：“你胆子小，莫要转过头。”
　　万宝宝：“……师兄，发生什么了？”
　　裘泱淡笑道：“无事，就是让他们清醒一下，想一想如何好好说话。”
　　白色的黏团在吟仙人的脸上贪婪地吞噬着皮肉，任凭吟仙人用力撕扯，白色黏团纹丝不动，所经之处，皮肉翻飞，可见森森白骨。
　　吟仙人忍着剧痛，右手操控阴绳，惨叫道：“给我将他撕成碎片！”
　　万宝宝严阵以待，提防这些娃娃们忽然扑上来。
　　吟仙人一声令下……过了五秒，娃娃们动都没动。
　　万宝宝：嗯？反应有时差？
　　“上！给我上！”
　　娃娃们还是没动。
　　这下不光万宝宝茫然，今仙人更是将惊慌都写在了脸上。
　　吟仙人脸上的白团团一路向下滑，宛如喜食人肉的巨型水蛭。
　　只见吟仙人面上一片血肉模糊，痛得惨叫连连。
　　今仙人见不得弟弟如此受折磨，举起黑色的长杖，对裘泱怒吼道：“拿命来！”
　　这时，如假娃娃一般的尸油娃娃们忽然动了。
　　万宝宝握紧剑，全神贯注地盯着娃娃们的动作。
　　谁知娃娃们路过她的时候，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向前冲去。
　　……怎么回事？
　　今仙人发现娃娃们动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它们的目标并不是裘泱二人，而是他！
　　“你们傻了吗？！后面！”
　　娃娃们的眼中似乎只有今吟二人，任凭今仙人如何挥舞法杖，还是被蝗虫一样多的娃娃们给扑倒了。
　　万宝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这怎么还叛变了？
　　谁知，最后一个娃娃向她径直走了过来。
　　在万宝宝警惕的目光下，这个娃娃露出了让她非常熟悉的神情。
　　眼角微抬，带着点漫不经心，还对她说：“把剑收起来，坐一边等着。”
　　万宝宝：“……师兄？”
　　背后的裘泱和身前的娃娃，同时道：“嗯。”
　　……不是，他俩一起进的莲子庙，这一路上都在一块，裘泱是什么时候去搞的人员扩充？
　　她怎么不知道？
　　-完-


第53章 道往事
　　◎
　　今吟仙人在此处盘踞这么多年，因为上面有四大宗派罩着，他们从未吃过憋。
　　没想到一朝遇到硬铁啊◎
　　今吟仙人在此处盘踞这么多年, 因为上面有四大宗派罩着，他们从未吃过憋。
　　没想到一朝遇到硬铁板，一撞就是头破血流。
　　今吟仙人一开始叫的有多嚣张, 这会儿就有多绝望。
　　一群尸油娃娃们一哄而上, 直接将两人撂倒。今吟仙人操控娃娃这么久, 才知道这群娃娃的厉害。
　　面嫩手狠, 力大无穷。
　　吟仙人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多年都听话的娃娃, 怎么突然间就不听操控了？是对面这人用了什么邪术？
　　万宝宝则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裘泱显然把这群娃娃给吞了。
　　……真是什么都能往嘴里塞, 一点都不怕吃坏肚子。
　　今吟二人被按在地上摩擦，身上坐着几只娃娃, 让他们动弹不得。
　　在吟仙人脸上肆意咀嚼的白团团意犹未尽的从他脸上缓缓蠕动了下来。
　　吟仙人原本还算周正的脸上已经没几块好肉了, 血顺着脖颈流淌，洇湿了衣领。
　　他痛地惨叫连连, 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可他的双手被娃娃们牢牢地固定住, 一动也不能动。
　　白团团在地上蹦了蹦，一路滚到万宝宝的脚下。
　　白团子上鲜血斑斑, 就像个涂满草莓果酱的软糯大福。
　　与白团子对峙半晌, 万宝宝猜测：……这是让她给它洗干净的意思？
　　万宝宝蹲下身，在问裘泱与白团团之间，她选择向白团团伸出手, 问道：“你想洗一洗？”
　　白团团原地蠕动了一下，轻巧地蹦上万宝宝的手心。
　　方才像吸血水蛭一般残忍的白团团, 此时在万宝宝的手心里摊成了一张饼, 万宝宝都怕它滑下去, 连忙用双手托住它。
　　房间里侧刚好有个盆，万宝宝对裘泱道：“师兄，我先去洗一洗您的……”
　　这一滩，是裘泱的什么呢？
　　好在裘泱理解她说的什么意思，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万宝宝尽量不去看吟仙人血肉模糊的脸，绕过他们走向水盆。
　　她想把白团团先放进盆里，结果这一滩年糕似的颓废躺黏液牢牢地贴在她的手上，似乎没有躺盆里的打算。
　　……还挺粘人。
　　方才他俩拒绝了沐浴，侍者便只给准备了一桶用于洗手的水。
　　万宝宝试了试水温，是凉水，但不冰手。
　　水倒进盆里，万宝宝将手与白团团一起沉进了水中，慢慢揉搓它表面的血迹。
　　清水很快被染红，万宝宝将涮干净的白团团转移到桶里，进行二次清洁。
　　这边洗刷刷，那边娃娃们给裘泱搬来了木椅。
　　裘泱坐在椅子上，不远处万宝宝的洁净服务让他舒适的压平了眉峰。
　　他声音不大不小地问道：“说说，你们是如何认识的袁盛彰？”
　　吟仙人疼的一直哼哼，今仙人见弟弟脸上触目惊心的模样，又痛心又忿恨，更多的是恐惧。
　　“我们与袁宗长并不熟。”
　　见他不松口，按住今仙人手臂的娃娃二话不说张开血盆大口，低头就咬断了今仙人的大拇指。
　　咀嚼声“嘎嘣嘎嘣”，仿佛在吃脆骨。
　　今仙人还没反应过来，断指处便传来了剧痛。
　　裘泱接过娃娃们端过来的茶，掀开盖子喝了一口道：“现在想起来了吗？”
　　今仙人痛的哀叫不止，根本没有余裕去回答问题。
　　裘泱显然没有等他哼哼的耐性，他微微抬手，按住今仙人手臂的娃娃再次张开嘴，低下了头。
　　今仙人下意识地剧烈挣扎：“不要！”
　　“咔嚓”一声，食指应声而断。
　　裘泱淡道：“先是食指，吃完了再吃手掌，手臂，一直吃到你们能想起来为止。”
　　今吟两仙人虽然作恶多端，但他们没有折磨人的嗜好。
　　可对面坐着的这个修士，看起来温和有礼，实则冷酷嗜血，比他们还要残忍。
　　今仙人：“我说！我说！我已经四年多未见到袁宗长了，自从鬼门关大战，他就未来过莲子庙！”
　　裘泱：“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何要帮你们？”
　　今仙人知道，他若把实话都说出来，他们这莲子庙也就完了。但他若是不说，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正当这时，娃娃再次低下了头，一口咬掉了他的中指。
　　今仙人痛苦地求饶：“求求你！行行好！不要这样！”
　　每次一根手指，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让今仙人几欲崩溃。
　　裘泱：“你若让我等，我便只能找点别的事做。”
　　今仙人连忙点头道：“我们兄弟二人最早遇到袁宗长，是在两百年前……”
　　今吟仙人未从事不孕不育行业前，是两个到处行骗的半吊子修士。
　　今仙人原名赵金，吟仙人原名赵银，寓意招金招银。
　　做了野修士后，金银两字未免太过俗气，少了些仙气，于是两人脑筋一转，便取谐音字“今吟”，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赵银脑瓜很灵活，赵金也有些本领，兄弟俩一唱一和，十次里面有七八次都能行骗成功。
　　两百多年前，赵金赵银两兄弟偶然路过红叶村，发现了藏有石碑的破庙。
　　村里人并不敢接近这座庙，因为总能在夜里听到古怪的声音。
　　兄弟俩前去一看究竟，发现那庙里沾满泥浆的莲花居然成了精，村民们每日听到的声音，便是金藕娃娃的嬉闹声。
　　而庙中的石碑，更是大有来头，正面是满满的道始文，反面石碑上有一层沙子做成的虚壳，将沙墙震碎，便能看到下面藏着的内容。
　　里面记载了虚天仙人见过的几种邪术，特意记录下来给后人看，让他们小心这些旁门左道。
　　其中便有尸油壳与鬼娃娃的记载。
　　如此骇人听闻的妖法，在吟仙人眼中却成了莫大的机缘。
　　他双目放光，兴奋地说道：“哥哥，该是我们兄弟二人发达的时候了！”
　　赵金：“此话怎讲？”
　　赵银激动地说出了他大胆的想法，给不孕不育的妇人求子，帮她们生“娃娃”。
　　“……不孕的妇人本就身有隐疾，怀的孩儿就算夭折了，也是常有的事情。再说她们本就没有子嗣缘，哥哥与我让她们感受了一把做娘滋味，岂不是在做善事？”
　　要是一般人听了赵银的话，多半会觉得这人脑袋有问题，想法有违道德伦常。
　　可赵金显然不是个正常人，他不但觉得自家弟弟脑袋灵光，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兄弟两人稍稍一商讨，便开始做起了生鬼娃娃的勾当。
　　刚开始他们只是走街串巷，直到他们替一富贵人家求子成功后，得到了他们这辈子从来未见过的丰厚银两。
　　金银珠宝晃花了眼，也涨大了他们的肚皮，欲望的沟壑深不见底，贪婪腐蚀掉了他们本就少得可怜的良善之心。
　　富贵人家的钱，可真好赚啊！
　　兄弟俩成功了几票后，决定要提高自己的身价。
　　因他们一直惦记破庙里的金藕，兄弟俩就在离红叶村不远处建了一座寺庙。
　　以免石碑的秘密被其他人发现，他们编了个借口，将红叶村的石碑搬了过来，顺手牵羊将金藕也一并偷了过来。
　　洗干净莲花上的污泥，就露出了一朵金灿灿的大莲花。
　　兄弟俩顺势将庙宇改名叫作莲子庙，又以他们自己为原型，编出来了一个“送婴圣仙”。
　　听到这，一旁正给白团团擦干净的万宝宝好奇地问道：“那个送婴圣仙，为何要将头顶的头发剃掉？”
　　赵金痛的一边吸气一边回答道：“我兄弟二人天生头顶不长毛，因此将送婴圣仙也做成了这模样。”
　　兄弟俩可能天生见不得别人头顶有头发，庙中的侍者们也被要求了一样的谢顶头，整个莲子庙，一水的光明顶。
　　万宝宝：……万万没想到。
　　赵金接着讲了起来。
　　他们的寺庙逐渐形成规模，名声也越来越大。
　　直到宫里的娘娘也听说了他们的名讳，从京城千里迢迢招他们上京送子。
　　兄弟俩一听，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事。
　　京中的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说不定他们的把戏就被谁看出了端倪。
　　但是他们又不能不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京。
　　求子之前，赵银便提前给娘娘打了“安全针”，说她并不适合生育，皇子即使成功产下，也可能体弱多病。
　　娘娘听完既纠结又难过，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求子。
　　兄弟俩人心惊胆战的往娘娘的肚子里塞了只小鬼。
　　待这位娘娘一诊出喜脉，以免夜长梦多，兄弟俩立即打包袱回了老家。
　　但他们的名讳还是传进了四大宗门的耳朵里，第一个来的，便是上元宗的袁盛彰。
　　兄弟二人的这套把戏能够骗别人，却逃不过老奸巨猾的袁盛彰。
　　被袁盛彰收拾了一顿后，他们乖乖地道出了实情，连石碑的事也一并吐了出来。
　　赵金赵银两兄弟原本以为这下完了，谁知袁盛彰看到了石碑后，居然欣喜若狂。
　　嘴里还嘟囔了几句“有办法了，这下成了！”
　　赵金赵银看不懂鬼画符似的道始文，但也能猜出来，这里面必定藏着什么大秘密。
　　等袁盛彰平定了情绪后，笑着对赵金赵银两兄弟道：“你们还真有几分小聪明，杀了未免太可惜。”


第54章 阴线断
　　◎赵金赵银原本以为他俩这次肯定要栽，没有想到，正门大派里也有他们一样的货色。  好巧不巧，袁盛彰就是个……◎
　　赵金赵银原本以为他俩这次肯定要栽, 没有想到，正门大派里也有他们一样的货色。
　　好巧不巧，袁盛彰就是个披着仙人皮的老败类。
　　袁盛彰喜珍宝, 爱金银, 光是上元宗的那点进账根本就填不饱他的肚皮。
　　做人为何要修仙, 自然是为了受他人推崇, 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得到不老不死之身。
　　自从四大门派密谋, 将虚天仙人的本意扭曲, 把道始文捏在自己手中之后, 他们所行的大道之路，便与正统渐行渐远。
　　尤其石碑上的内容, 越少人知道越好。这穷山僻壤, 倒不失一处好地方。
　　赵金赵银可谓是因祸得福，居然抱上了袁盛彰的大腿。
　　有了袁盛彰牵线, 兄弟二人很快搭上了四大宗派，从此以后兄弟俩便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四大宗派有顾忌身份不好做的事情, 也会交给兄弟二人来做。
　　为了提升赵金赵银二人的战斗力，袁盛彰还教了他们许多阴险招数。
　　封住法力的结界, 栓小鬼的阴线……
　　赵金赵银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但结识了袁盛彰之后，才懂得了什么是人外有人。
　　人性丑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不但心思龌龊, 还很强大。
　　袁盛彰手握上元宗与道始文，可以说, 他只要好好修仙, 登天指日可待。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 拥有了一切之后，就会变得害怕失去。
　　刚好从几年前开始，鬼门关附近便有些不消停。
　　虚天仙人还未飞升前，将两个鬼门封得严严实实。
　　红叶村附近的鬼门，从来没有过异样，以至于袁盛彰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而藏于深山之中的主鬼门，由于缝隙过大，每过几百年便要用道始文去加封。
　　轮到如今的四大宗派加封时，由于他们做了太多腌臜事，道始文的效力早就变得无比薄弱。
　　万一被人知道他们连鬼门都封不住，四大宗派就会沦为四大笑柄，也就混到头了。
　　袁盛彰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绝对主权崩塌。
　　四大宗派的掌门绞尽脑汁思考对策，如何才能挺过这一难关。
　　现去培养一个精通道始文的人？
　　可等他升到梵天境，估计鬼门早就被破了。
　　让宗里其他长老学习道始文？
　　他们又怕长老一旦能看懂道始文，便生了二心，抢了他们的宗主之位。
　　就在这个时候，袁盛彰在莲子庙偶然发现了石碑，事情才有了转机。
　　赵金哆哆嗦嗦地说道：“袁宗长他说，我们发现的这块碑，能解了鬼门关失守的僵局。我们算是献碑有功，就饶了我们一命，以后听他的差遣。”
　　赵金赵银每年的大半收入都进贡给了四大宗派，这几年四大宗派不常来了，兄弟俩才多存了一点。
　　万宝宝将白团团放在膝盖上，手劲不轻不重地揉着，她想到了八角镇的事情，便问道：“八角镇那些孩童，都是你们抓的？”
　　赵金应道：“最开始我们只偷尸体……只是求子的人太多，尸体早就不够用了，别无他法，只能偷孩子。”
　　万宝宝：“你们把那些孩子……都杀了？”
　　赵金：“自然要杀，不过并非我们亲自动手，我还做不出屠杀幼童，剥皮剔骨的事，都交给他们来做。”
　　赵金甩了甩头，指他所说的动手人，正是那一排排尸油娃娃。
　　尸油娃娃正是一个个孩童尸体化成，他们死后被炼成油不说，还要被迫去杀害其他幼童。
　　万宝宝一直觉得自己还保留着文明人的想法，无论这个人再坏，她也不会动想要杀人的念头。
　　可这一刻，她觉得死刑对这俩人而言，简直是太轻了。
　　这两人做的事，够他们死上千百次都不足惜。
　　更可怕的是，赵金赵银从一开始，便未觉得这些事是错的。
　　裘泱右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万宝宝手心里的白团团立马摊成了一张糯米饼，分散了万宝宝的注意力。
　　为了防止糯米饼滑落，万宝宝像捏橡皮泥一样把它对折再对折，白团团融合成一整团，然后再次摊饼。
　　她心里的怒火被一次次摊开的白团团彻底搞没了。
　　万宝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裘泱这是想安慰她？
　　另一侧，裘泱又问道：“袁盛彰可有跟你们说，他如何堵的鬼门？”
　　赵金：“袁宗长不曾跟我们说石碑上的内容，只有一次，就是在两百年前鬼门关封印成功后，袁宗长那日很高兴，小酌了两杯，酒意正浓的时候他曾说，用什么鬼来堵，果真是个妙法。想必是用鬼娃娃堵的鬼门？可那怎么能堵得上呢？”
　　裘泱听到这，似笑非笑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就像暴怒前的征兆，他声音有些低地说道：“袁盛彰他确实堵上了，他不但堵上，还堵了两百多年。”
　　直到五年前的鬼门关大战。
　　赵金：“您看，您知道得可比我多。与其问我，不如直接去问袁宗长。我听说他今年春末在上元宗和腾阁宗还开了比试，身体好得很。”
　　赵金心想：这个年轻修士肯定与袁宗长有仇，他们哥俩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赵金努力仰头道：“修士，您绕我们兄弟二人一命，我们有好多好多金银财宝，真正的金银！”
　　可不是你用白石头变出的那种假货！
　　万宝宝心想：要是别人，可能还会为金银所动心，但在裘泱这，最不缺的就是金银。
　　裘泱右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万宝宝手心里的白团团一跃而起，落在了裘泱的掌心，继而融化了进去。
　　“你再想想，关于袁盛彰，还知道什么？”
　　赵金：“我真的不知道了，我们哥俩就是他手底下的小喽喽，他不可能会告诉我们什么重要的事。”
　　裘泱笑着点了点头，眸中满是化不开的厉色。
　　“那你们便无用了。”
　　说罢，坐在赵金赵银身上的娃娃们张开了长满排齿的巨口，一只只犹如等候多时的食人鱼，再没了顾忌，大快朵颐起来。
　　赵金赵银还没听清裘泱说了什么，身上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裘泱无视掉两人的求饶，闲庭信步地踱步到万宝宝身边，道：“走了。”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万宝宝觉得自己可能是跟裘泱一起呆久了，血腥场面看得多了，基本都有点免疫了。
　　再者说，这兄弟二人作恶多端，最终被他们一手炼出的鬼娃娃虐杀而死，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因果善恶，皆有所报。
　　赵金赵银的呼叫声越来越小，尸油娃娃们用锋利的牙齿咀嚼着骨头，吃的满嘴是血，齿缝中还挂着些许碎肉渣。
　　随着兄弟二人的呼吸停止，万宝宝回头看了一眼。
　　血迹斑斑的屋内，娃娃们脖颈上的阴线一点点地融化在了空气中。
　　黏浆从他们的身体中流出，被裘泱挤在尸油娃娃壳子里的小鬼们，这才重新获得了身体的主导权。
　　没有了阴线的操控，他们先是愣了半晌，随后，这些娃娃们张开血盆大口，嚎啕大哭了起来。
　　血泪从眼眶中一涌而出，他们已不知被困了多少年。
　　也不知晚了多久投胎的路。
　　现在他们终于能从这恐怖的人世间走了。
　　万宝宝停下脚步：“师兄，你等等我。”
　　她跑回遍地鲜血与残肢的屋内，伸出手，在这些可怖的娃娃们头顶上拍了拍，温柔地道：“快走吧，你们的妈妈还在等着你们呢。”
　　娃娃们都凑了过来，像狗狗一样在她的手心蹭过。
　　他们睁着有些发黄的眼珠，抹干净脸上的血泪。
　　一只娃娃的鬼魂，轻飘飘地从尸油壳中飘了出来。
　　他恢复到了生前的面容，红扑扑的脸蛋上嵌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他冲万宝宝摇了摇手，逐渐在空中消失不见。
　　万宝宝笑着道：“再见。”
　　一只只娃娃的鬼魂相继从尸油壳中飘了起来，他们纷纷向万宝宝挥手，还有的，遥遥向裘泱点了点头。
　　裘泱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鬼，微微颔首表示回礼。
　　在不远处的红叶村，徘徊许久的鬼娃娃们如梦初醒，他们哇哇大哭的同时，急不可耐的脱了这身尸油壳，向着空中飞去。
　　大田家的妻子似乎若有所感，她穿鞋下了地，急迫地推开了房门。
　　她好像又出现幻觉了，她看到了她的两个娃娃。
　　长得有五六岁那么大，哭着跟她说：“娘，你等等我们，我们这就去投胎……”
　　大田的妻子哭着哭着，就笑了。
　　……
　　待送走所有娃娃，万宝宝才想起来一件事：“师兄，娃娃们被迫干了这么多错事，不能算在他们头上吧？”
　　裘泱：“方才的分尸，乃是我顶着他们的壳子，与他们无关，再往前说，他们被阴线所控制，做的一切业障，都算在那对兄弟头上。”
　　尸油壳子们倒在地上，宛如一具具孩童尸体。
　　裘泱右手伸出，五束火苗从指尖升起，熊熊烈火有了尸油的加持，迅速燃烧了起来。
　　“走了。”
　　万宝宝向着着火的屋子拜了拜，紧跟着裘泱往屋后走。
　　这屋子烧得很怪，只在屋内烧，相邻房屋一点没着。
　　就像一团火炬，火苗向着天空，将一切的罪孽燃烧殆尽。


第55章 婴鬼现
　　◎第五殿中的房间熊熊燃烧，烟雾迅速在长廊中蔓延，升上高空。
　　火势旺盛，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刺鼻的健◎
　　第五殿中的房间熊熊燃烧, 烟雾迅速在长廊中蔓延，升上高空。
　　火势旺盛，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信徒们疑惑的抬头望去, 就看到了一股浓浓的黑烟。
　　与燃烧的圣香不同, 黑烟所经之处, 都会残留一层黑色的薄灰与碎屑。
　　拥挤的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着火啦！快跑啊！”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 炸得所有人都乱了阵脚。信徒们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来, 推挤着四处逃窜。
　　逃跑的人群不小心撞倒了侍者们的方桌, 上面摆着的器具“哗啦”一声洒落了一地，慌不择路的人们不顾侍者的阻拦, 从上面踏步而过。
　　侍者们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顿时也成了一群无头苍蝇，有的人去找今吟仙人, 还有的人去找水扑火。
　　看到被烈火烧过的断梁残壁，方才给万宝宝等人解签的侍者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旁边的侍者推了推他：“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抬水啊！一会仙人们见你在这发呆, 定会训斥！”
　　侍者嘴唇抖了抖，惊疑未定地道：“……仙人, 仙人们方才, 还在这屋内作法事……”
　　他们不会没逃出来吧？
　　周边的声音太大，将侍者的声音完全淹没在杂音之中。
　　已经有动作快的人挑来了两桶水，向烈火中扑去。
　　奇怪的是, 这火虽然不往周边蔓延，但也没有变小的趋势。它始终燃烧, 火光冲天, 那炙热的火气逼退了想上前的侍者们。
　　侍者们在浇了一桶又一桶的水后, 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一点用都没有，这火非常邪性。
　　“仙人们呢？有人去找今仙人吗？”
　　“……有人说仙人在做法事……”
　　“仙人们去哪儿了？快去找！”
　　……
　　前四殿中的信徒们纷纷从庙中逃走，第五殿里的侍者们在徒劳地扑火，另一头，万宝宝和裘泱刚走出屋，裘泱便掏出绿檀石剑，带万宝宝飞上了天。
　　他们略过堆积着累累白骨的深坑与囚禁迟章等人的小院，径直飞到了后院的石碑之上。
　　万宝宝拽着裘泱的外袍稳住身形，裘泱抬起黑靴，在石碑上轻轻跺了跺脚。
　　刹那间，随着布料的撕裂声，盖在巨型石碑上的黑布碎成了无数条碎片。
　　碎片犹如黑色花瓣般缓缓飘落，裘泱单手勾住万宝宝的腰，带着她纵身一跃。
　　突然间的失重感，让万宝宝的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她都怕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师兄，您下次要飞的时候，劳烦告诉我一声……”
　　多来这么两次，她都得被吓破胆。
　　见万宝宝脸色刷白，裘泱难得发了善心，将万宝宝稳稳的放在了地上，手臂虚虚的拦着，以防她摔个大马哈。
　　万宝宝拽着裘泱的外袍缓了一会，才抬起头来。
　　对面的石碑少说有五米高，她仰着头，才能看到它最上面的内容。
　　黑色石碑的周围，是蔚蓝色的天空与白云，这抹浓黑，与晴朗的天空格格不入，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上面写的什么？”
　　裘泱这一路而来，就为了这块石碑。
　　太阳有些刺眼，万宝宝走进石碑的阴影之中，顿感凉爽了许多。
　　事不宜迟，她仰首望去，一字一字的用大白话翻译道：“婴鬼，乃逆天道而生……”
　　万宝宝咽了一口唾沫，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反派终于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她继续道：“……老夫此生游历过千山，见识过万鬼，但只遇到过一只婴鬼……此鬼之父乃一只无名鬼，其鬼之母，为一名甄圆镜修士，以自身修为喂养其腹中鬼胎……婴鬼出生即为一魂双身，人身与常人无异，能隐于市井，藏于深闺，站于朝堂，未曾被人发觉……鬼相则由煞气凝结而成，状如白色浓稠米浆，可吞噬万物，变化万物，百鬼见其皆避之……”
　　万宝宝的瞳仁缓缓睁大，翻译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这内容，不对头啊。
　　“师妹，继续。”
　　裘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辨喜怒。
　　万宝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夏天的，也许是石碑的阴影太浓，她居然感受到了丝丝寒冷刺骨的凉意。
　　“……婴鬼身带乳|香，因在母体中吸收修为长成其身，遂，喜用鬼相吸收活物为生……心头生有两截心头骨，同生同伴。心头骨离体，婴鬼则必死无疑……切记，若婴鬼心头骨离体，万万不可触碰，否则沾肤即入体，五脏六腑溃烂溶解，化为嗜血怪物……唯一解法，唯有将婴鬼吞噬，化为半人半鬼之身，方可留有一命……”
　　石碑的最下方，虚天仙人用稍大一些的字体刻道：“婴鬼诞生之初，与普通婴孩无异。若用大爱养之，则会心生善意，与人为善……若以仇恨饲之，则将心生罪孽，堕为鬼中至恶……”
　　……不用想，她认识的这只，肯定不是用“爱的教育”养大的。
　　裘泱淡淡地道：“没了？”
　　声音陡然拉近，不知何时，裘泱已经站了万宝宝的身后。
　　“没，没了。”
　　万宝宝这一番话翻译下来，从“一魂双身”处起，她的舌头便有些打结，等到“身带乳|香”时，她已经冷汗涔涔。
　　裘泱轻笑着赞许道：“译得不错。”
　　万宝宝深呼吸两次后，缓缓地转过头。
　　在她身后站着的裘泱似乎厌倦了斯文败类的修士模样，直接变回了自己的鬼相。
　　万宝宝：……好久没看到这幅《西游记》画风的模样了。
　　上一次，还是在裘泱两口吞掉李成脑袋的时候。
　　不得不说，那场面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连续几天，看到树林都后颈生寒。
　　裘泱头顶一对钟乳石镶嵌似的角，双目赤红，嘴角拉到耳根，露出一口大白牙。
　　也许是这幅扮相勾起了她的回忆，万宝宝忽然想起来，她当初为了活命，对裘泱说过的话。
　　“师兄你以后会和袁椿真人喜结连理……后来还一起去诛杀婴鬼……”
　　如果可以，万宝宝现在就想穿越回去，把自己的嘴巴牢牢的捂上。
　　诛杀谁不好，诛杀裘泱他自己……
　　凭裘泱这个手起刀落的性格，当初没杀了她，万宝宝觉得自己真是命大。
　　她有些犹豫地问道：“师兄，您知道自己是……？”
　　裘泱不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吧？
　　万宝宝观其神色，又觉得裘泱似乎一点都不吃惊。
　　裘泱颔首：“自是知晓，只是不如上面记载得详细。”
　　自从穿书以来……或者说，自从认识裘泱以来，万宝宝受了不少的刺激。
　　小到例如女主角上来就领便当，大到诸如所有明门正派的老大没一个好东西……
　　刺激太多，见惯了大场面的万宝宝，面对裘泱是终极反派大佬这种事，反而一点也惊讶不起来了。
　　她甚至觉得，这是非常合理的展开。
　　毕竟没有人比裘泱更像反派了。
　　那这本书的大结局是怎么回事？裘泱把自己杀了？
　　这时，裘泱打断了万宝宝的思绪，他抬起手，手指足足拉长了两倍，手背上布满了凸起的青筋。指甲就像做了黑色的延长美甲，又尖又长，不是亮光黑，而是磨砂黑……
　　他指着石碑，声音不大地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毁了这块石碑？”
　　这个石碑上，清楚地记录了婴鬼是怎么来的……就连怎么把他们弄没的方法，也买一送一写在了后面。
　　就算杀婴鬼有风险，虚天仙人也贴心的附带上了保命的法子。
　　算一算年数，虚天仙人见到的婴鬼，肯定不是这只姓裘的。
　　不过，莫说裘泱，就是这世上任何一只鬼，估计都不会允许有这样一块石碑的存在。
　　裘泱想毁了这块碑，再正常不过。
　　“师兄认为该毁，那就是该毁。”
　　先不说反面“婴鬼的饲养指南”，就说正面这些用普通字迹记载的邪门歪道，就已经引出了多少风波。
　　要万宝宝来看，这块碑，还不如趁早毁了。
　　这种东西，落到好人手里是好事，落到坏人手里，就会再次发生赵金赵银一样的事情。
　　裘泱裂开长到耳根的巨口，低声笑了笑，忽的低头说道：“碑可以毁了，那知道此事之人，要怎么处置？”
　　……来了。
　　万宝宝抬头与裘泱对视，裘泱变回鬼相，个子又拔高了不少，他低垂的瞳孔与眼仁均被染上了浓厚的血色，就如两个深不见底的血窟窿。
　　万宝宝知道，裘泱并没有在开玩笑。
　　此时此刻，他理应对她起杀心。
　　裘泱没有理由再留她。
　　她对裘泱来说，就是一个白捡的翻译。翻译的活干完了，她知道的秘密也就太多了。不该听的话，她是一句都没漏，知道个彻底。
　　连她自己都怀疑，她穿书而来，莫非就是为了给裘泱翻译这一段话，成为他暴走路上的垫脚石？
　　她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
　　万宝宝的脑中在一刻不停的思考，她想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结合赵金方才说的话“用什么鬼来堵……鬼门”。
　　再次抬头看石碑，顺着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迹，她的视线落在了一句话上“吞噬万物……百鬼见其皆避之。”
　　万宝宝长睫毛眨了眨，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怪不得裘泱说，他原来就喜欢食鬼气浓郁的恶鬼，她还以为那是玩笑话。
　　这就能说得通了，用婴鬼来堵鬼门……这仇确实不小。
　　但以裘泱的性格，他应该不会乖乖就范才是，难道是袁盛彰等人抓着他的什么把柄？
　　可是裘泱他在乎把柄吗？
　　头顶一凉，万宝宝抬眼，就看到了长长的哑光黑美甲。
　　裘泱低头，视线与万宝宝平齐，两个血窟窿盯着她的眼睛道：“师妹，还有什么理由，让我能饶你一命？”
　　这是真心想让她活，还是逗她玩？
　　……万宝宝眼角瞥了眼石碑底部。
　　“若用大爱养之，则会心生善意，与人为善。”
　　那什么……她现在尝试说“爱”他，给他爱的教育，还来得及吗？
　　或者说，裘泱会信吗？


第56章 杀不了
　　◎    裘泱的直觉就像测谎机一般敏锐，她心里藏着什么小心思，裘泱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算她为……◎
　　裘泱的直觉就像测谎机一般敏锐, 她心里藏着什么小心思，裘泱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算她为了活命，硬着头皮说爱他, 想要一直, 长长久久, 长命百岁, 寿终正寝那么爱他……
　　先不说裘泱相信与否，就说裘泱他本身……知道什么是爱吗？
　　会因为有个人“爱”他, 就选择饶这人一命吗？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够呛。
　　但相比前几次裘泱要杀她, 这次万宝宝居然没那么害怕了。
　　也许经历了太多, 她心态上产生了质的蜕变，俗称破罐子破摔……
　　万宝宝抬头, 在裘泱疑惑的目光下伸出了手。
　　她想摸摸他的角。
　　上次只摸到了一个小角角, 这次是完全体，比她的手掌还要长。
　　裘泱一言不发, 看她想要做什么。
　　万宝宝还是跟上次一样，用手指肚点了点长角的顶端, 指尖顺着顶端向下画，落在了裘泱额头生角的接壤处。
　　她的指尖很轻柔, 带着她独有的温度。
　　相比于万宝宝爱咋咋地的心理状态, 看似执掌万宝宝生死大权的裘泱，内心却犹如无岸沼泽，找不到边, 也探不到底。
　　当初他选择下山，是为了杀袁盛彰之前, 把该送走的人, 一个不留的都送走。
　　他虽然知道自己是婴鬼, 但就如他对万宝宝所说。
　　他对自己的一切所知甚少，才会想要找虚天仙人留下的这个石碑。
　　对万宝宝来说，下山之旅是她的一趟历练。
　　而对裘泱来说，这则是他的复仇之路。
　　他留着万宝宝，是因为她身上的道始文让他不好下手，并且，如果不带着她，他自己也看不懂那碑上到底写了什么。
　　但万宝宝确实是一个变数。
　　这个变数不但不好杀，还总是让他头疼。
　　现在她又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留下她就是一个隐患。
　　裘泱长爪压在她的头顶，他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给她挑的柿子发带。
　　他只要轻轻一抓，她的脑壳就会像嫩豆腐一样碎开。
　　非常简单。
　　且看似百利而无一害。
　　手掌在万宝宝的头顶轻轻压了压，停了停，又压了压。
　　万宝宝摸完了角，就感受到了裘泱PLUS版的大手，在她的头顶压一压，停一停……就像在按压洗手液。
　　……这是在干什么？
　　万宝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思前想后的结果就是，她还是想争取一下，苟活总比咽气好。
　　她清了清嗓子道：“师兄，您再想想，我还是很有用的……嘴巴也严，不该说的话，师妹我从不多嘴。”
　　裘泱没动手，也没回答。
　　万宝宝转过头，发现裘泱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她。
　　好像她是什么奇珍异兽……
　　“师兄？”
　　万宝宝不知道，在这一刻，裘泱意识到了一件，让他诧异万分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不是嫌道始文碍事，也不是图万宝宝给他打杂，更不是他转型不杀人了。
　　只是非常单纯的理由，他杀不了万宝宝。
　　万宝宝：……她方才说什么了？
　　是说她有用？还是自夸嘴巴严？至于这么惊讶吗？
　　“师兄，我可能在打斗方面没什么建树，但术业有专攻，我可以在其他方面发光发热。至于师兄您的私事……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行为。”
　　裘泱：“背叛？”
　　万宝宝猛点头道：“是，绝不背叛！我这一辈子……就算活到三百、五百岁，也绝不背叛！”
　　开玩笑，这本书里裘泱是当之无愧的大佬，她肯定不会傻到与裘泱作对。
　　至于能活多大岁数，三百她不嫌少，五百也不嫌多……不知道裘泱听没听懂她的画外音……
　　万宝宝盯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她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裘泱不会杀她。
　　裘泱来回按压她头顶的手掌粗鲁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低垂可怖的头颅，呲着一口巨齿道：“万宝宝，你要记住，你这条命是我的，只要有条魂，你就别想逃。”
　　顾不得自己被揉得像鸟窝一样的头顶，万宝宝从衣襟里抽出手帕，赶紧替裘泱擦了擦口水。
　　鬼相的嘴太大了，虽然牙齿洁白，但死角太多，裘泱说点话就会流口水。
　　“不，绝不背叛！师兄就是我的心之所向，我的指路明灯。您别动，我给您整理下仪容仪表。”
　　裘泱青灰色的额角微抽，他抓过万宝宝手里的手帕，胡乱的擦了擦嘴角，将手帕塞进了衣襟里。
　　头顶一轻，万宝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又捡回了一条命、
　　就是裘泱最后一句话说的……意思是她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他这脾气真是说风就是雨。
　　但想来裘泱真有不少可怜之处，想必小时没少缺爱。
　　才会疑神疑鬼，暴躁易怒。
　　她牺牲一下小我，对他好一点，是不是他性格就能正常点？
　　裘泱抬头望着高耸的石碑，对万宝宝道：“躲一边去。”
　　万宝宝应了一声，掏出绿檀石剑，飞到了半空中。
　　一切的事情均因这块石碑而起，它承载了太多的冤魂，罪孽与杀戮。
　　裘泱不似人类的长臂向两边伸展开，青灰色的双爪做掌状，手心凝结起一片片的白海蜇。
　　裘泱双臂一震，一片片的白海蜇渐渐变大，它们飞快的扑向了黑色的石碑，像软体动物一样贴覆在了石碑上。
　　刚贴上石碑，万宝宝就听到了数声“唰唰”的声响，很像强硫酸液体的腐蚀音。
　　她从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白海蜇与石碑的接壤处，鼓起了一堆黑色的泡泡，黑石碑上的刻字在一点点被溶解。
　　待黑色石碑被白海蜇铺满时，从里面忽然泛起了一阵金光。
　　就像被蜡膜包裹住的电灯泡，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于此同时，软软的白海蜇边缘泛起了波浪，万宝宝定睛看去，石碑上突然冒出的光犹如一柄利剑，将白海蜇柔韧的身体刺开了一条缝隙。
　　光束从缝隙中溢出，那光束很是霸道，裘泱的粘液，竟然也无法从缝隙处再生。
　　万宝宝这才看清那些光束是什么，是一个个发光的道始文。
　　道始文的每一个笔画，都散发着灼热的光辉，仿佛能灼伤所有的妖鬼。
　　万宝宝下意识的看向裘泱，顿时吃了一惊。
　　裘泱本就青灰色的面庞变得更加难看，一条条黑色的经络铺满整张脸，他双目呲出，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师兄！”万宝宝驭剑就要降落。
　　裘泱低吼道：“待在那！”
　　裘泱挣扎着挺直腰板，他双臂做印，猛地向前一推，一股巨大的风浪从四面八方涌来。
　　树木被风浪卷过，簌簌作响，那风吹到万宝宝的周身时，轻柔的略过，她在空中晃都没晃。
　　“他登仙了这么多年，这石碑上的道始文结界，却丝毫没减退，不愧是虚天。”
　　裘泱手掌张开，白色黏浆从手心中崩裂，随着空气中的强风，那一束束白色的黏浆逐渐变成了墨黑色，就像一条条粗长的黑蛇，钻进了一个个被道始文圣光撕裂的缝隙中。
　　黑白色黏浆混成一团，巨大的石碑里传出泼油般的响声，一滩滩粘液从石碑底部流出。
　　黑白色黏浆融合的屏障没有再被撕开，可裘泱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不光是面部，他露出的手臂与脖颈处，也逐渐浮现出黑色的筋脉。
　　从远处看，这些静脉仿佛要破体而出，将他割裂成碎片。
　　裘泱低声道：“道始文，果真与我相冲。”
　　万宝宝就在这一片油泼声中，听到了布帛撕裂的声音。
　　裘泱今日穿了一件黑色长袍，左边胸口处，忽然撕裂开了一个口子。
　　然后，一截骨头似的东西，从破碎的衣袍中呲出了一个头。
　　裘泱低头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用右手按住。
　　万宝宝：“……那是什么？”
　　裘泱的鬼相由煞气凝结而成，里面不应有骨头才对。
　　裘泱向上瞥了她一眼，呲牙道：“心头骨。”
　　……
　　方才那石碑上怎么写的来着？
　　“心头骨离体，必死无疑。”
　　万宝宝：……这都冒出头来了！他还有心思在这笑！
　　“师兄，不行我们换个法子！一会……一会试试其他办法。不行的话，用锤子砸，看能不能砸开！”
　　裘泱：“这石碑莫说用锤子砸，就是用削铁如泥的宝器，也奈何不了。”
　　又是“噗嗤”一声，万宝宝寻声看去。
　　那截心头骨一点都没有被按回去的迹象，反而戳破了裘泱的手掌，又出来了不少。
　　裘泱看着风淡云轻，可心头骨离体，绝不是一个好滋味，就像有人在活生生撕扯着他的心脏。
　　坚不可摧的黑白屏障不可避免的出现漏洞，
　　几束道始文的闪光再次撕破防御，照射而出，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裘泱的身上。
　　被光线照耀到的地方，冒起了阵阵白烟，裘泱的外衫与青灰色皮肉被灼伤，流出了浓浓的黏浆。
　　裘泱皱了皱眉头，将另一只手也覆在了不断冒头的心头骨上。
　　万宝宝：“……”Hela
　　这个走向，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有办法把心头骨推进去吗？”
　　这么下去，他不就死了吗？
　　裘泱笑着道：“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万宝宝将裘泱的叮嘱抛在脑后，一跃跳了下去。
　　一束束的光线相继而出，毫不留情的照向裘泱。
　　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脸，整个身体千疮百孔，就像牛奶喷泉。
　　万宝宝双膝弯曲落地，拔腿就往裘泱的方向跑。
　　“祖师爷！你有法力不留着收拾孽障！你折磨他干什么！”
　　说不好听的，若是没有这块碑，裘泱至于扭曲成这样吗？！


第57章 又见面
　　◎   洁白的云朵在湛蓝的天幕上飘过，清风吹动起万宝宝脸庞的秀发。
　　万宝宝扪心自问，她想让裘泱……◎
　　洁白的云朵在湛蓝的天幕上飘过, 清风吹动起万宝宝脸庞的秀发。
　　万宝宝扪心自问，她想让裘泱就这么死了吗？
　　没过一秒，她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没有裘泱, 她怎么解决第二封求救信？就凭她的三脚猫道法, 去哪儿都得被吊打……
　　正当这时, 万宝宝忽然有了某种奇妙的感应, 她若有所感的抬头。
　　在蔚蓝的天空与黑白色粘液覆盖物的交接处，凭空出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
　　她身体呈半透明状, 裙摆在空中微微荡漾, 眉眼里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哀愁, 她轻启檀口。
　　声音不高也不低，听起来很温柔。
　　“救救他！”
　　女子凝望着万宝宝, 急迫地喊道：“救救他！”
　　万宝宝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
　　这不是阿飘姐吗！
　　衣服没变, 飞行高度没变，连最后的说话内容都没变！想认不出都难！
　　从现场的当事人来看, 阿飘姐说的是谁，已经再明显不过。
　　万宝宝转移视线去看裘泱, 裘望着她的方向，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在空中挥舞大裙摆的阿飘姐。
　　只有她能看到？
　　万宝宝连忙转头去看阿飘姐：“怎……”
　　还没等她说完“怎么救？”, 天空中的阿飘姐就再次下线了。
　　……你这个NPC怎么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不能一句话把事都说完了吗？
　　另一边, 拖拽裘泱心头骨的拉力正在逐渐减小。道始文上残留的法力再厉害，也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心头骨停止了离体，并且以微弱的差距在一点点往回收。
　　回收的幅度有点小, 就算用放大镜都看不清的程度，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 万宝宝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就算不用她帮忙, 裘泱也能耗到最后，并留一条命这个事实……
　　裘泱眯着眼问一路狂奔而来的万宝宝：“你为什么不趁机逃跑？”
　　逃跑？刚说完不背叛，她就逃跑，她也太不是人了。
　　万一裘泱没死成，那第一个祭天的就是她。
　　“我是那种人吗？我跑了，师兄你怎么办。”
　　裘泱的鬼相少说有两米高，他单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微蜷，只比站直的万宝宝矮一个头。
　　他的双手被心头骨贯穿，黏浆流了满手，联想到那是裘泱的血肉，顿时觉得触目惊心。
　　万宝宝不敢碰裘泱被贯穿的双手，尖锐的心头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她咬咬牙，横跨一步，挡在了裘泱与石碑的中间，隔绝了道始文射出的光线。
　　将裘泱照射得冒烟又流浆的光线，在万宝宝的背后，却如普通太阳光一样，不痛不痒。
　　少了光线的照射，裘泱翻飞的青灰色皮肉停止了流浆，伤口虽然没有立即复原，但也没有了恶化的迹象。
　　万宝宝没想到，她居然还有遮光板的效果。
　　“疼吗？”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裘泱肩膀皮开肉绽的伤口。
　　“不疼。”
　　裘泱眯了眯眼，万宝宝周身萦绕的道始文还是一样的刺眼，甚至超过了身后的石碑。
　　可当她碰触到他伤口的时候，他的皮肉没有一丝灼烧般的疼痛。
　　有点暖，有点痒。
　　伤口在万宝宝的抚摸下，一点点地长出了新的青灰色皮肉，转眼就恢复如初。
　　万宝宝：“……好，好了？”
　　她用手轻轻摸了摸他健硕的肩膀，确实好了，连个疤都没有。
　　“……我摸好的？”
　　虽然这个问法有点……有歧义，但眼前的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裘泱双手将心头骨往回推，有万宝宝帮他挡着道始文的光，他借机喘了一口气。
　　万宝宝稀里糊涂地感受了一把“妙手回春”的成就感，她索性张开双臂，想将裘泱抱个满怀。
　　就是裘泱的角太长，有些碍事。
　　“师兄，角缩回去点……戳到我肩膀了。”
　　裘泱瞧着她的动作，慢慢收回了两只角。
　　万宝宝撩开外袍，将裘泱的周身罩住，给了他一个大熊抱。
　　浓郁的奶香味钻进鼻孔，从裘泱的发丝到流出的黏浆，都散发着浓浓的奶味儿。
　　万宝宝左手置于他的后脑勺，右手安抚性的轻拍他的后背。
　　双臂紧紧地搂住他到处冒黏浆的躯体，听似在鼓励裘泱，实则在鼓励自己道：“你别忘了，你还没抓到袁盛彰，现在可不能下线！”
　　裘泱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随着万宝宝的动作，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窝。
　　全身上下的伤口在迅速的恢复，心头骨无声的没入胸膛，被刺穿的双掌也在重新长出皮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前方是石碑被溶解的沙沙声，还有万宝宝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裘泱动了动胳膊，双臂在万宝宝的外袍内，缓慢的环抱住了她的腰身。
　　万宝宝：“……师兄？手能动了？心头骨回去了吗？”
　　万宝宝想将裘泱推起来，看一看他的胸口。
　　裘泱一动不动，双臂就像两个铁钳子，让万宝宝也动弹不得。
　　“师兄？”
　　裘泱额头顶了顶她的肩膀，猛地抬起了头。
　　万宝宝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两人脸部的距离骤然缩短到了五厘米。
　　离近了看，裘泱红色的眼珠与眼仁，就像一颗橄榄球型的红宝石，晶莹剔透。
　　万宝宝很纳闷，怎么变成了鬼，他的睫毛还是那么长？
　　人长得好看，就是有先天优势。
　　裘泱的鬼相，眉眼看久了，也是极好看的，带着血腥味的艳丽。
　　两相对视，不光裘泱沉默，万宝宝也不由得闭上了嘴。
　　这个姿势，裘泱的这个眼神，还有现场的这个氛围……
　　非常不妙。
　　万宝宝咽了口唾液。
　　是不是人在紧要关头，或是生死攸关的时刻，都会有想留下子孙后代的本能？
　　活了三十多岁，万宝宝可不是一个通过眼神或是表情，就会自动脑补，自我意识过剩而浮想联翩的女孩子。
　　莫非裘泱也中了吊桥效应？
　　……他这个眼神，好像，大约，是想亲上来？
　　他若是亲上来，她要怎么办？
　　是任君采撷还是反客为主。
　　可问题是，裘泱真的对她有那种意思？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巨响。
　　万宝宝与裘泱同时向石碑的方向看，黑白色黏浆构成的屏障内，发光的道始文就像断了电的灯泡，一齐灭了刺眼的光芒。
　　没了道始文设下的结界，黏浆快速地蚕食起石碑的表面，庞然大物被迅速分解，万宝宝听到的巨大声响，正是石碑倒塌的声音。
　　“结束了？……”
　　万宝宝刚回头，裘泱的手臂便快速抬起，不算用力地拉下了她的后脑，让她这句问话戛然而止。
　　待万宝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被按在了裘泱青灰色的额头上，鼻尖相贴，双眼变成了斗鸡眼。
　　裘泱的额头冰凉，就像在冰箱里冻了许久的退烧贴。
　　“万宝宝……”
　　万宝宝连嘴唇都不敢抿，瞪着一双大眼睛等裘泱的下一句话。
　　就听裘泱道：“扶我起来。”
　　万宝宝：“……哦。”
　　万宝宝慢慢抬起头，裘泱左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借力站了起来。
　　裘泱看了眼身上破烂的外袍，对万宝宝道：“转过去。”
　　万宝宝此时才注意到裘泱这身乞丐装确实有点“暴露”，她尴尬的转过身，抬头看向正在剥离墙体的黑白混色大海蜇。
　　海蜇们脱离墙体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变成向日葵大小的体积，从空中飞了过来。
　　万宝宝眼看着它们接近，到达她身边的时候，海蜇们稍稍降低高度，一个接一个，像猫一样蹭着她飞了过去。
　　万宝宝以为她站的地方可能有点碍事，便向左移了移。
　　结果大海蜇们也向左移，碰瓷似的往她身上撞。
　　被道始文灼伤的软绵绵们，都会特意在万宝宝面前晃一圈，仿佛生怕她看不到。
　　……这是……委屈了？
　　就那个，心头骨被拽出来，还能笑的裘泱在跟她……撒娇？
　　等最后一只海蜇飞过去，裘泱出声道：“好了。”
　　万宝宝转过身，裘泱已经换好了一件新的黑色长袍，收了鬼相，又是那个俊美的裘真人。
　　裘真人的脸色煞白，一脸随时要晕倒的表情。
　　“师兄，用不用我扶你。”
　　裘泱想都没想，就抬起胳膊道：“过来。”
　　万宝宝走过去，裘泱的右臂刚好搭在她的肩膀上，一点不见外地将一半重量压到了她身上：“走。”
　　别看人家身体里没骨头，可一点都不轻。
　　搀扶着裘泱往回走，万宝宝想起了天空中忽然乍现的阿飘姐。
　　阿飘姐是从哪出来的？
　　难道她一直跟着她们，只是她们看不到？
　　还是触发了什么隐藏机关？
　　再说裘泱和阿飘姐，又是什么关系。
　　要说是情侣，万宝宝觉得不太可能。
　　阿飘姐虽然美，但明显有点年龄。裘泱注孤生的情商，也不像有过感情史的人。
　　原来她没往这个方面想，现在想来，裘泱和阿飘姐的眉眼，确实长得有点相像。
　　阿飘姐的事情应当另有隐情，但现在并不是问裘泱此事的好时机。
　　刚跨进院门，万宝宝就听到了左侧平房里的声音。
　　一个男人略显焦急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有人吗？外面有人吗？！”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裘泱：“腾阁宗的两个关在里面。”
　　迟章和赵修士？
　　她都把他俩给忘了。
　　-完-


第58章 藕娃娃
　　◎“有没有人！”  迟章与赵师兄徒劳地磨了一个时辰的铁链子，别说磨断，铁链子表面的划痕都没有肌◎
　　“有没有人！”
　　迟章与赵师兄徒劳地磨了一个时辰的铁链子, 别说磨断，铁链子表面的划痕都没有几道。
　　磨铁链子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围着他们的娃娃们全当没看见, 双眼愣愣地看着他,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不知磨了多久的铁链, 围绕着他们俩人的娃娃突然像中邪了一样相继撂倒, 有一个直接倒在了迟章的身上。
　　迟章和赵师兄面面相觑，他们出声唤了唤, 娃娃们一动不动, 就如一具尸体。
　　赵师兄观察了片刻, 大着胆子凑近，探了探娃娃们的鼻端。
　　如他所料, 这些娃娃都没了呼吸。
　　再摸皮肤, 硬邦邦的触感，显然不是才咽的气。
　　可能很早以前就没了呼吸, 之所以能动，是被之前进来的一高一矮两人操控着。
　　一高一矮出了什么事情？导致娃娃都无暇顾及了。
　　“赵师兄？”
　　赵师兄摇了摇头：“不是活的。”
　　迟章侧耳听了听屋外, 对躺着的李成与赵师兄低声道：“我们趁着现在出去？”
　　李成没回答，赵师兄点点头。
　　两人一点一点绕过尸油娃娃的尸体往门边蹭, 还没等他们蹭到, 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倒塌声。
　　就像高山崩塌，碎石从山顶滚落的声音，整个地面都为之震动。
　　迟章：“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有人吗？外面有人吗？”
　　他刚呼叫了几声, 万宝宝扶着裘泱就踏入了院子。
　　万宝宝问裘泱：“放出来？”
　　裘泱左手挥了挥，关闭的房门随之而开。
　　迟章正在声嘶力竭地呼叫, 房门忽然敞开, 他下意识的一躲, 射进来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睛。
　　缓和了一会才看清屋外站着的人：“万修士！裘真人！你们怎么在这？这是哪？”
　　万宝宝还在做裘泱的人形支架，眼睛转了一圈便解释道：“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怎么也在这？”
　　迟章转过身，露出身后的铁链：“能先帮我把锁链解了吗？我们本来是在八角镇查孩童的尸体……”
　　迟章讲述他们稀里糊涂被抓来的过程，裘泱掏出绿檀石剑轻轻点了点几人的铁链，锁链一触即断。
　　听完迟章的叙述，万宝宝也开始讲她们的过程。
　　如何发现了莲子庙的猫腻，她们又是如何冲了进来，与今吟仙人大战了几个回合，把院子后边的“观赏石山”都击碎了，之后又辗转打回了第五殿。
　　石碑碎成了石头堆，字都被黏液腐蚀了个干净，打眼一看真像一座石山。
　　迟章听得惊险万分，更是羞愧自己一点也没帮上忙，在小黑屋磨了一个时辰的链子…
　　“今吟两人如今在何处？”
　　万宝宝：“……”
　　要说把他俩宰了，又烧了，是不是有点残忍？听起来不是很名门正派？
　　万宝宝想了想道：“他俩看逃跑不成，便自尽了。”
　　迟章：“自尽？”
　　万宝宝一脸诚实地点头：“是，非常突然，我与师兄没来得及阻止……他们死之前还把屋子引燃了，就在前面第五殿。”
　　迟章看向一旁的裘泱，他高大的身躯一半都压在万宝宝身上，看起来很是虚弱无力。
　　“裘真人，我来搀扶你？”
　　打斗的时候他们没插上手，这点忙还是能帮得上的。
　　万宝宝对这个提议很赞成，裘泱压得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可还没等她说好，站在迟章身后的李成便拍了拍他。
　　迟章转头：“李师兄。”
　　莫非李师兄想帮忙？
　　李成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道：“轮不到你来帮忙。”
　　迟章立马就回想起了客栈里看到的事情，裘真人和万修士可是住一间房的。若两人是道侣，确实轮不到他。
　　万宝宝自然听到了李成的话：……这句话什么意思？就活该她出大力吗？
　　如果一般人听到了李成的劝言，多半就不再执着。可偏偏迟章是个棒槌，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头铁选手。
　　他犹豫了没到两秒，攥了攥拳头，直接问道：“万修士，迟章有一事想问。”
　　机灵的赵师兄很快察觉到了现场奇怪的氛围，他拽了拽迟章：“我们先想下一步要怎么办，前面的火应当还没扑灭。”
　　赵师兄心想：我的这个傻师弟呦，你没看人俩靠在一块的劲儿吗？他就不信裘真人和万修士啥都没有！那裘真人看你的眼神，你没接收到吗？！
　　迟章一点儿没接收到，连赵师兄的暗示都没察觉，还认真地对赵师兄道：“师弟的问题很简单，不会耽误时间。”
　　迟章当天在客栈就想去问，可第二天天不亮李师兄就把他们拉起来出发了，没来得及问。
　　合心意的修士哪儿是那么容易遇到的，他总要争取一下才能放弃。
　　万宝宝眉头一挑，迟章这幅认真的表情，让她右眼皮直跳呢？
　　裘泱似笑非笑地道：“不知迟修士想问什么？若是关于上元宗的事情，裘某比万师妹知道得多。”
　　迟章很直接地问道：“多谢裘真人，迟某想问的事，只有万修士能解答。请问万修士，有没有中意的道侣人选？”
　　万宝宝：……
　　这孩子果然对她有意思。
　　迟章挺好，就是有点稚嫩，不太符合万宝宝的喜好。早点说明白也好，省得人家老惦记着。
　　她正想用委婉的话术拒绝他，就听上方的裘泱道：“她有。”
　　万宝宝：哪？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迟章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万宝宝：“万修士，是吗？”
　　她这也不好说没有，不就撅了裘泱的面子吗……
　　“……有。”
　　虽然她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迟章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有些失落，还是大大方方地道：“迟章孟浪了。”
　　万宝宝笑了笑：“没有，别在意。”
　　被人仰慕，总是件开心的事。
　　裘泱冷声道：“你笑什么？”
　　……这时候不笑她还哭吗？笑容是社交的基本礼貌，显然裘泱不懂。
　　万宝宝岔开话题道：“这莲子庙还是先封了为好，那些侍者们看似也不会什么道法，让官府来帮忙收拾如何？”
　　赵师兄一旁附和道：“我们口说无凭，官府会信吗？”
　　裘泱指着院内道：“院中有个深坑，里面都是骸骨，可做物证。”
　　万宝宝：“上元宗和腾阁宗两大宗派齐出阵，总不是来开玩笑的，官府应当会给些薄面，多些信任。”
　　万宝宝不太了解修仙之人与地方政府部门的关系，但肯定不会交恶就是了。
　　赵师兄点点头：“那谁去通知官府？”
　　万宝宝：“我和师兄去，莲子庙就拜托三位了，别让这些侍者们跑了。”
　　赵师兄踏出小屋，试着施法，凝滞的法力终于恢复了流动：“二位放心，这就交给我们师兄弟三人。”
　　裘泱掏出绿檀石剑，往空中一抛，右臂一搂，直接将万宝宝带了上去，点脚便飞。
　　万宝宝：他这不是挺有劲儿的吗？
　　万宝宝向赵师兄与迟章挥了挥手，与裘泱一同向前飞去。
　　一晃就飞过了两个大殿，看到下方的池子，万宝宝想起来了那几只金藕娃娃。
　　“师兄，先降落。”
　　裘泱扫了眼下方，慢慢落下剑。
　　万宝宝之前是被裘泱开了眼，才能看到金藕娃娃，这会只能看到几朵打蔫的金荷花。
　　“师兄，能帮我开个眼吗？”
　　方才熙熙攘攘的池塘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隐约能听见第五殿方向传来了吵杂声。
　　裘泱右手在她眼皮上晃了晃，万宝宝再一睁眼，就看到了五个抱在一起的金娃娃，瑟瑟发抖的躲在金莲花上，看起来可怜兮兮。
　　万宝宝：“你们怎么还不走？”
　　金藕娃娃张了张嘴，小声道：“无处去。”
　　他们是植物化的灵，原本住在虚天仙人给他们挖的池塘里，现在池塘都毁了，庙也废了，红叶村的老池塘是回不去了。
　　就算回去了，说不定哪天又被抓了。
　　万宝宝怕伤几个娃娃的自尊心，捂着嘴小声在裘泱耳边道：“他们…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裘泱：“可以，还需修行个几百年。”
　　人有强弱，生灵鬼怪自然也有区别，有的善于打斗，有的则生性胆小，天生就是当补品的命。
　　万宝宝：几百年啊，那还真不短，她的有生之年系列了。
　　她想了想，向金藕娃娃们问道：“你们是两栖植物吗？……就是说，陆地上能活吗？”
　　荷花根茎虽然在水里泡着，可花朵都在池塘之外，应该……能活吧。
　　最胖的金藕娃娃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能，每日给杯水喝喝就行。”
　　那等她完成求救信，回到上元宗，随便给他们挖个池子，应该就能养。
　　宗里的弟子们，总不会欺负这么几只胖娃娃。
　　万宝宝试探性地问道：“反正你们暂时也无处去，要不要跟我走？要是途中遇到喜欢的地方，随时可以走。”
　　金藕娃娃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抽着鼻子道：“真的？”
　　万宝宝：“自然当真，要是你们哪儿都不想去，就跟我们回宗门，那儿灵气充裕，舒服得很。只是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忙，一时半会估计也居无定所，你们不嫌累就行。待回到宗里，便给你们建个池塘，可好？”
　　裘泱在一旁问道：“你想吃金藕？想吃直说就是，不用带他们回去。”
　　万宝宝：“……我不吃，就是觉得他们怪可怜。”
　　她转头问金藕娃娃：“要来吗？”
　　金藕娃娃们互相看看，慢吞吞地点了点头。金荷花倏地涨大，托着几个娃娃，从池中而来，到岸边时，娃娃们前后跳上岸。
　　五朵金荷花从池塘中升起，逐渐变成帽子般大小的物事，戴在了几个娃娃的脑袋上。
　　万宝宝看着这几只穿着肚兜的金娃娃，想着得给他们做几条内裤……
　　万宝宝歪了歪头道：“你们，能变得再小点吗？”
　　金藕娃娃们闻言依次变小，只有巴掌那么大，有两只小的，直接缩到了万宝宝的袖子里，很便于携带。
　　-完-


第59章 鲁老爷
　　◎金藕娃娃极有灵性，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离裘泱远远的。  万宝宝：嗯，真是没一只傻的。  “你们抓紧了，……◎
　　金藕娃娃极有灵性,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离裘泱远远的。
　　万宝宝：嗯，真是没一只傻的。
　　“你们抓紧了, 别掉下去。”
　　将娃娃们都装进袖子里, 万宝宝踏上绿檀石剑再度起飞, 抬起袖子, 往里面望了望。
　　只听“嘎嘣”一声，几个娃娃就把自己的胳膊掰断了。
　　万宝宝：！！
　　裘泱半个身子搭在万宝宝的身上, 瞥了一眼道：“他们是为了报答你, 金藕是个好东西, 人鬼神仙皆可食。”
　　“报、报答？”
　　这么个报答法也太贵重了……
　　裘泱：“鬼怪比人还要讲究报仇报恩。”
　　……她拼命跑回去替他挡光，可一点没看出来裘泱对她有什么报恩的想法。
　　金藕娃娃们举起自己的莲藕臂, 热情地望着万宝宝, 眼巴巴地道：“吃。”
　　万宝宝迟疑地接过金藕，就见几个小娃娃的断臂处, 很快长出了新的手臂。
　　“他们不疼吗？”
　　胳膊说掰断就掰断了？
　　裘泱：“莲藕可再生，不足为奇。”
　　万宝宝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封神榜。
　　哪吒的再造之身, 好像就是用莲藕做的？断胳膊断腿的时候……好像也没喊疼。
　　金藕到了万宝宝手中，瞬间恢复到了正常大小, 足足有她上臂长。
　　裘泱又道：“这金藕人吃了可延年益寿, 紧要关头，还能当人参吊命。”
　　万宝宝盯着金藕咽了下口水：说实在的，她不是不想吃。就怕金藕和肉末炒青菜一样, 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那就太浪费了。
　　万宝宝抬头问：“鬼吃了呢？”
　　裘泱觑着她道：“鬼吃了自然也能固魂。”
　　万宝宝“哦”了一声, 随手掰下来一块, 在裘泱的注视下, 塞进了他的嘴里。
　　裘泱没拒绝，舌头一卷就吞进了肚子里：“为何给我吃？”
　　万宝宝将剩下的金藕用百宝袋收好，说道：“师兄你自己可能看不到，你现在脸色煞白，气色非常不好。”
　　她第一次在小树林里看到裘泱的鬼相，他晕倒的时候，脸色就是这样白里发青，如青萝卜一般。
　　金藕放在她这也是浪费，不如给需要它们的人吃。
　　两人一路飞行，找到最近的衙门落了下来，
　　把守衙门的衙役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除了有点懵之外，更多的是震撼。
　　万宝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与其说这说那解释半天，不如让人亲眼一见，普通人对于修仙之人，通常都抱有天然的敬畏心。
　　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万宝宝道：“还请通传县令，望衙门出手相助。”
　　两个衙役连连点头，不由得他们不信，这两人可是踩着剑从天上飞下来的！
　　“这、这就去，您稍后。”
　　留下一个衙役守门，另一个衙役拔腿就往里面跑去：“老爷！出事了！”
　　县令鲁老爷此时正在屋里喂鱼喂鸟。
　　鲁老爷没什么大本事，也没有什么上进心，混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个小县令。
　　生平只有几个爱好，养鸟养鱼，还有背着娘子找花姐……
　　鲁老爷的娘子家里是做买卖的，当年出嫁时，带了十多台的丰厚嫁妆，就希望鲁老爷能有个好前程，谁知几十年，一点没浪费，全蹉跎了……
　　鲁老爷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因此从来不提纳妾，只在外面吃“野花”，吃完了擦干净嘴回来，绝对不给娘子找不痛快。
　　听见衙役的声音，鲁老爷一机灵，浑身的肥肉跟着一颤，手一松，逗弄鸟的木棍就落了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前些日子出去被发现了？
　　衙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来了两个上元宗的修士，从天上唰的飞下来，他们说那莲子庙是个黑庙，已经将今吟两仙人收服，让我去把剩余的侍者抓回来……”
　　鲁老爷一听，脑袋里嗡嗡响。
　　他再熬一个月，就能平安换地方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想平生事端。莲子庙在这盘踞这么多年，一点事儿都没有，说明有人罩着啊！
　　他和他夫人也曾去拜过，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庙不太对劲。
　　这也赚太多了！
　　就那金莲水，买一缸都要花大把钱！
　　再说今吟俩仙人还给宫里的娘娘求过子，现在出了这个事，这对皇家的名声也不好啊！
　　但是鲁老爷又不想得罪上元宗的人……
　　鲁老爷在屋里愁得团团转，衙门口，万宝宝和裘泱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
　　万宝宝笑着对另一个衙役道：“劳烦您去看看，怎么还未出来？”
　　庙里现在就剩迟章、赵师兄，外加干劲为零的李成，万宝宝还真怕守不住那么多侍者。
　　衙役为难地道：“衙门门口至少得有一人看守，对不住了。”
　　裘泱掀了掀眼皮，右臂下滑，搂住万宝宝的腰，脚尖一点，直接飞身进了衙门。
　　万宝宝：……私闯衙门，和现代冲进派出所差不多吧……
　　裘泱不觉得他此举有何不妥，低头对万宝宝道：“他不来见我们，我们就去见他。”
　　两人在守门衙役没什么用的呼喊式阻拦中，轻轻松松飞到了鲁老爷所居住的后院。
　　鲁老爷还在屋子里深思熟虑，半天没拿出个章程。
　　万宝宝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县令怎么有点眼熟啊。
　　鲁老爷和衙役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抬头一看，刚好和万宝宝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万宝宝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人是在哪见过！
　　“大老爷！你可还记得我？！”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不是客栈里，大半夜被她扔树林里助兴的老爷吗！
　　鲁老爷人生的闪光点不多，刨除掉他夫人吼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被人连同花姐一起给扔进了树林子里。
　　勉强有条薄布缠身，趁着天没亮，在深山野岭里走了大半夜，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
　　硬着头皮编出了一个被人打劫的借口，鲁老爷才要来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不能想，一想他就又气又羞。
　　此时看到万宝宝，鲁老爷下意识的缩脖，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记得。”
　　万宝宝丝毫不见外：“是吗？那我帮您回忆回忆，就是前几日，那间客栈叫什么来着……”
　　鲁老爷连忙道：“不、不用说了，我想起来了！”
　　万宝宝笑得人畜无害：“那就好，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遇见，太有缘分了。”
　　鲁老爷怕万宝宝把他那点事说出去，便对衙役道：“你先出去，我和两位真人谈谈。”
　　门一关，待衙役走远，万宝宝便道：“原来是县令大老爷，您跑那么远的路找花姐，是怕有碍名声，还是妻管严？”
　　鲁老爷：……
　　万宝宝舌头一滑上颚，打了个响舌：“哟，两者都有？那确实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不知老爷怎么称呼？”
　　鲁老爷连连点头：“是是，在下姓鲁。”
　　万宝宝：“鲁老爷，我这人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您知道是什么吗？”
　　鲁老爷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知道。”
　　万宝宝一脸遗憾地道：“我这人吧，天生就记性好！看过一遍的东西啊，怎么也忘不了！比如说，那花姐长什么样子啊，再比如，那个客栈小二好像与您很熟稔……想必您没少去那儿吧。”
　　鲁老爷肥嘟嘟的脸色都变了，这就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鲁老爷不是糊涂人，自然知道万宝宝的用意，他为难道：“真人，您有所不知，那莲子庙的水深着呢！几百年了，都没倒，真不好插手！”
　　万宝宝笑着道：“这您不用操心，上元宗和腾阁宗一起要铲除的妖孽，根就是再深，我们也能挖出来。”
　　况且，这莲子庙的根，早就被裘泱铲得一干二净。
　　鲁老爷：“可是，这莲子庙还替先皇求过子啊！”
　　万宝宝：“把那求子的故事墙一推，我们不说，没有哪个百姓会去提这事。再说了，您也说了，那是先皇，都两百年前的事啦。除了总来逛莲子庙的，谁会记得？”
　　鲁老爷转念一想，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万宝宝：“别的不敢说，这世上鬼怪如此之多，鲁老爷少不得有用到我们上元宗的时候，您说呢？”
　　鲁老爷心想：……别了，他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个丫头片子打交道了。
　　万宝宝趁热打铁道：“鲁老爷，我劝您别让我们二人久等。我师兄的脾气……不算好。”
　　坐在一旁看戏的裘泱见万宝宝点自己，便意兴阑珊地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打算应应景，给这个县令加把火。
　　最先入眼的就是笼子里的两只肥鸟。
　　用粘液将两只鸟挤成肉泥，应当颇有震撼效果。
　　裘泱刚想向鸟出手，万宝宝就把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干笑着道：“……鸟不行。”
　　就这么说吧，裘泱现在一个眼神，万宝宝十之八九就能猜出来他要干什么……总之不往好路子上想就对了。
　　裘泱看了看万宝宝的手，冲鱼缸仰了仰下巴。
　　连着玉石鱼缸，将鱼一起压成碎末，也挺好。
　　万宝宝：“……鱼，也不行。”
　　能不能不搞活的？
　　裘泱扬扬眉，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的要求真多。
　　鲁老爷没看懂他俩的这番交流。
　　裘泱抬眸，鲁老爷顿时浑身一抖。
　　这个师兄不简单，比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吓人多了。
　　裘泱应付差事般地甩了甩袖子。
　　只听“轰隆”一声，鲁老爷背后的书柜连同桌子瞬间崩塌，灰尘上卷，抬头就能看到一层飘扬的尘烟。
　　转头望去，桌上的砚台，已经化为了一滩黑粉。
　　裘泱扬扬下巴，慢悠悠地问：“想好了吗，去不去。”
　　鲁老爷二话不说，推开门就喊：“召集人！去莲子庙！现在就去！”
　　万宝宝：……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威逼利诱，其实都可以省了，非常多余。
　　直接让裘泱亮一手不就好了吗？
　　鲁老爷如果知道万宝宝心中所想，一定会说：哪儿来的利诱？全是威逼！
　　-完-


第60章 事了结
　　◎      鲁老爷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可谓是一件大事都没办过。清剿莲子庙，绝对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事件了。
　　……◎
　　鲁老爷混了这么多年的官, 可谓是一件大事都没办过。清剿莲子庙，绝对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事件了。
　　裘泱和万宝宝在前，鲁老爷骑着马, 身后跟着两排衙役, 直奔莲子庙而去。
　　路上百姓见了, 纷纷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鲁老爷平时不怎么运动, 也许是惊吓过度，额头上的汗一直流个不停。
　　他看着前方驭剑而行的两位修士, 犹豫了半晌, 还是忍不住唤道：“两位真人！”
　　万宝宝转头：“何事？”
　　鲁老爷欲言又止地道：“您方才说……已经制服了那今吟仙……不是, 今吟二人，他们现在还在莲子庙？”
　　鲁老爷虽然怕裘泱和万宝宝, 但他也怕今吟二人, 就怕这俩人从庙里逃脱出来，以后找他算账。
　　万宝宝笑着道：“我没说吗？那二人已自尽, 现下怕是都烧成灰了。”
　　鲁老爷：“烧、烧成灰？”
　　裘泱微侧头，凉凉地扫了眼鲁老爷, 登时鲁老爷就把一肚子的问话都咽了下去。
　　还是不要多嘴了，他们说自尽就自尽, 他坚信不疑就是……
　　待他们赶到莲子庙的时候, 里面的侍者们正在打群架。
　　侍者们四下都找不到今吟两仙人，最后一个见到仙人的侍者，正是给万宝宝解签的那个。
　　被众人询问, 侍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上一句说仙人们应在着火的房中，下一句又说仙人们应逃出来了。
　　所有侍者们乱成一团, 有些觉得情况不对, 就想捞一把功德箱里的银子逃跑。
　　刚好这时, 迟章三人从后院冒了出来。
　　他们三人的外袍和随身携带物品在浓雾林中就已被今吟二人收走，所以只能溜进第五殿，随便套上三件侍者服。
　　见有侍者想逃跑，迟章二话不说就上去阻拦，两句话没说完，就动手打了起来。
　　赵师兄吩咐李成：“你去门边守着！”
　　说完，就冲上去帮迟章揍人。
　　李成面无表情的站在第四殿与第三殿的中间，他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一脸的消极怠工，但却没让一个侍者跑出去。
　　只要有人接近中间大门，李成就一脚把他踹回人堆里。
　　因为迟章与赵师兄都穿着侍者的袍子，因此侍者们第一时间都有点懵。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又看了一下挨打的两人，手里抱着功德箱，侍者们立马展开了错误联想，这俩人是要偷银子啊！
　　“不许偷拿功德箱里的香油钱！”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不喊还好，一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香油钱上。
　　对啊，若是两个仙人真被烧死了，他们还不如偷点钱跑路！
　　原本就混乱的局面，此时乱上加乱。
　　李成看热闹不嫌事大，顺手往空中撒了一把假银票。
　　一群侍者像金鱼一样争先恐后的向上跳，把认真打架的迟章和赵师兄不由分说地挤出了人群……
　　迟章愣愣的瞧着乱斗的侍者们，对赵师兄道：“我们还挤进去吗？”
　　赵师兄不知从哪扯了两块布，一块扔到迟章头上，一块将自己的脑袋包起来：“不去了，先看看情况，你快把头顶罩上，你没看到这些人都是秃顶吗？”
　　由于侍者们的积极内耗，一直拖延到了衙役们的到来。
　　侍者们平日里就是守着小摊卖水卖香，最大的体力劳动就是挑水，根本无法与衙役们相提并论，没过两个时辰，就统统被抓了起来。
　　赵师兄和迟章连忙把头巾扯了，去跟裘泱等人汇合。
　　不审不知道，鲁老爷为人再混，也信奉术业有专攻。
　　就像衙役，他从来都用有真本事的人，可不能收点钱就让人做衙役。万一遇点险事，收的那点银两，可不够买命的。
　　所以当他初略盘问侍者们过后，对他们五花八门的出身感到了十分的费解和诧异。
　　这些侍者们有些是真想学点本事，还有些就是游手好闲的混子，嘴巴会说，人也机灵，就被今吟二人收到了麾下。
　　正经本事一点没教，天天让他们在庙里面精练口才……
　　衙役们也听得震惊不已，没想到这么一座两百多年历史的古庙，居然是座黑庙！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在莲子庙上过香，解过签，现在想起来，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等到鲁老爷他们推开今吟二人堆放财宝的私库时，鲁老爷差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整整两间屋子，堆满了金银珠宝，文玩古物更是数不胜数。
　　鲁老爷望着这些钱，心底未生出一点贪念，只涌上阵阵恐慌。
　　这个黑庙里搜刮出来的钱财，简直比贪官抄家时还要壮观……
　　鲁老爷连忙擦了擦汗，这，这可真是个大案子啊！
　　万宝宝清了清嗓子，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鲁老爷僵硬地转过头：“真、真人？”
　　万宝宝凑近，小声道：“鲁老爷，您说这些银两里面，有多少是附近村镇的百姓们捐的？”
　　鲁老爷弄不准万宝宝的用意，顺着话道：“很、很多？”
　　万宝宝眨了眨眼：“这几年在您治理下，这周围，咱就说红字排村和八角镇，哪一个不是越过越难过，眼看着都要成死村了？”
　　鲁老爷羞愧的应道：“是，是，您说得对。”
　　万宝宝：“您也不想哪天走了，被百姓们在背后连着祖宗一起骂吧？”
　　鲁老爷：“您的意思是？”
　　万宝宝：“我可没有什么意思，就是随便说说，您随便听听。这银子若是按规矩上交，这周围的百姓可什么都捞不着，你呢？你更捞不着了，还得了一屁股骂声。”
　　鲁老爷想想是这个道理，这些银子运回京城，一路上不知道要被刮多少油水。
　　他呢，啥都没有不说，等下一个县令上位一看，他这几年治理得稀巴烂，百姓们穷得叮当响，脸丢了一地。
　　钱呢？都捐庙里了，庙呢？抄了，庙里的钱呢？上交了……他也不能再去要啊！
　　万宝宝笑眯眯地道：“取之于民，还得用之于民才对。这十里八村的，每家分一点点，还能卖个好，您说呢？”
　　就说大田家为了生两个鬼娃娃，弄得就剩破屋一间，院子都是栅栏围的，感觉风一吹就得倒。
　　鲁老爷又顾虑道：“可是，可是这银两，我也不能私自分啊。”
　　万宝宝：“谁说让你私自分了，这今吟二人是谁制伏的？”
　　鲁老爷：“您、您几位啊。”
　　鲁老爷心思一动：“您的意思是说？”
　　万宝宝点点头，觉得这精|虫上脑的鲁老爷还算机灵：“分钱的事，您尽可以往我们身上推，送钱的时候，就劳烦您出人了。”
　　按理说，上元宗和腾阁宗联手，直接吞了莲子庙，官府也没什么好说的。
　　虽说打着两大宗派的名头送温暖，但送钱的时候，可是衙役们去送，老百姓哪懂什么宗门，大多只会记得衙役和鲁老爷的好。
　　再说，有两个宗门的名头坐镇，也没人会说鲁老爷的不是了。
　　鲁老爷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没一个丫头想得明白。
　　其实万宝宝真没想给鲁老爷卖人情，主要是这附近被莲子庙刮了一层又一层的油脂，她觉得有些可怜。
　　像是大田一样的人家，不知道还有多少家。
　　鲁老爷主要是怕惹祸上身，才会前怕狼后怕虎，想得不够明白。
　　剩下的事交给鲁老爷来做，万宝宝与裘泱就没有必要再守在这里了。
　　赵师兄与迟章要去八角镇，将求救信做个了结，李成师兄见这里已经告一段路，便提出了先行离去。
　　万宝宝也要再去一趟红叶村，于是几人便在此辞行。
　　赵师兄和迟章发表完离行感言，裘泱象征性的说句告辞，抓起万宝宝的衣领就飞上了云端。
　　……她啥也没说呢。
　　万宝宝冲着地上的两人挥了挥手：“后会有期。”
　　迟章也摇着大臂道：“万修士，后会有期！”
　　裘泱冷冷道：“摔下去我可不管。”
　　万宝宝往袖子里探了眼，金藕娃娃们用荷叶在她袖子里搭了几个睡袋，睡得正香。
　　万宝宝熟门熟路的拽上裘泱的外袍，笑着道：“师兄，咱们是去红叶村吗？”
　　她的求救信，最终得交到大田家的手里。
　　裘泱：“嗯，何事？”
　　万宝宝望着前方缓缓下降的夕阳，轻叹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一天发生了好多事。”
　　从一大早入莲子庙，到遇今吟仙人，译道始文，再到请衙役，这一天仿佛过了许久。
　　裘泱望着前方颜色瑰丽的云霞，万宝宝很喜欢看这些，每次都会一脸呆相。
　　万宝宝这边正感受着任务结束后的贤者时间，忽然身子一轻，她就被裘泱抱到了身前。
　　身后倚着的是裘泱宽阔的胸膛，万宝宝愣了几秒，仰头道：“师兄？”
　　裘泱低头，墨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万宝宝的大眼睛，他淡道：“你不是喜爱落日吗？”
　　万宝宝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嗯，是爱看。”
　　裘泱：“那就快看，要落下去了。”
　　万宝宝“哦”了一声，尝试性地往后倒了倒。
　　泱泱不乐这会脾气似乎相当好，不但没躲，还将下巴点在了万宝宝的头顶上，点评似地道：“这落日看久了，是有两分颜色。”
　　万宝宝：“嗯。”
　　……不对劲，很不对劲！


第61章 亮红灯
　　◎万宝宝还记得她第一次不小心触碰到白团团时，裘泱就像一只被火烧到了屁股的猫，差点没上来给她一爪子……◎
　　万宝宝还记得她第一次不小心触碰到白团团时, 裘泱就像一只被火烧到了屁股的猫，差点没上来给她一爪子……
　　虽说最近由于她拙劣的驭剑术，两人的身体接触稍稍增加了一些, 但远远不应该到贴在一起看夕阳的地步。
　　万宝宝脑子一动, 就想到了石碑崩塌前的对视……敢情那时候, 不是她的错觉, 他是真的差点亲上来？
　　万宝宝又试着往后靠了靠，裘泱肩膀宽阔, 肌肉线条明显, 靠上去的后背舒适感可以打五星满分。
　　裘泱结实的右臂环住她的腰, 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侧腰上，手背下隐约可见青色的筋脉。
　　淡淡的奶香萦绕鼻端, 一想到身后这个男人对自己很有可能抱有不纯洁的想法。
　　万宝宝感觉自己有些飘了……
　　这是什么概念。
　　就这么说吧, 如果这事要是真的，她以后就可以在这本书里横着走了。
　　论白道, 手握四大宗派，论□□, 鬼中巨擘，没在怕的……
　　万宝宝努力让自己从小人得志的猖狂想法里回归理智, 好好思考一下, 裘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想法的？
　　万宝宝仔细回想，感觉她与裘泱相处这么久，他不是在怼她, 就是吓唬她说要杀了她……
　　如果这就是裘泱表达感情的方式，那确实有点难懂。
　　莫非就像小男孩一样, 喜欢哪个女生, 就想要欺负她？
　　裘泱这种母胎单身, 很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问题已经亮起了红灯，还是心形的。
　　回想裘泱和“李成”在迟章面前的一出出，万宝宝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哟，难不成，那是在吃醋？
　　“师兄。”
　　裘泱凝望着夕阳，应了一声：“嗯。”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拉平声音道：“下午迟修士问我有没有道侣，师兄为何说师妹有道侣？”
　　裘泱低头看她，顺势抬起她的下颌，万宝宝仰着头，裘泱的下颌就滑到了她的额头上。
　　无论鬼相还是人身，裘泱的牙齿都是又齐又白，一看就是吃排骨连脆骨都能嚼碎的好牙口。
　　森白的牙齿微露道：“你想与那蠢货结道侣？”
　　万宝宝摇头，额头左右磨蹭裘泱的下颌，有点痒。
　　“那倒没有。”
　　裘泱冷笑道：“你忘了你下午说过的话？”
　　万宝宝眼睛转了转：“哪句？”
　　她说过的话可太多了，一时半会对不上号。
　　裘泱：“你下午说，无论三百年还是五百年，这条命都是我的。”
　　万宝宝：“……嗯，也不是不可以这么理解。”
　　她的原话，绝对不是这么说的……这个理解，未免有点太极端。
　　裘泱：“知道我真身之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师妹应当最清楚。”
　　……也就是说，她要是找道侣，她的道侣万一不小知道了裘泱的秘密，那保证没有好下场？
　　裘泱这人说话一定不能听表面，追究到事情本身，四舍五入的意思就是，裘泱不想让她找道侣。
　　若是以前，万宝宝或许会觉得，是裘泱这厮见不得别人好，想让她也打一辈子光棍。
　　但是现在万宝宝显然有了另外一层解析。
　　万宝宝点点头：“好，师妹明白。”
　　裘泱微眯眼，想看清楚万宝宝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结果万宝宝似乎没有不情愿，还冲他笑了笑。
　　万宝宝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找道侣不重要，师兄的事情才是最主要的，凡事有主次，师妹我拎得清。”
　　裘泱：“你知道就好。”
　　她太知道了。
　　也就只有裘泱能说出这么蹩脚的借口了。
　　什么“你的命这辈子都是我的”，万宝宝的小脚脚在鞋里蜷缩了两下。
　　这话如今听起来，太羞耻了……
　　活了三十多岁，听到这么热烈的宣言，万宝宝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裘泱这个棒槌，一点都没有自觉吗？说出这种话不会害臊，也是一种天赋了。
　　万宝宝仔细回想，最开始她对裘泱是震惊大于恐惧的。
　　毕竟这本小说雪崩式的剧情坍塌，让她最为震撼。
　　虽然裘泱的进食场面给她带来了不少心里阴影，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有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怕裘泱。
　　甚至有的时候，还觉得白团团和鬼相有种猎奇向的萌感。
　　既然不讨厌，也拒绝不了……那就处着试试？
　　至于什么时候挑明，就等到裘泱自己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吧。
　　这么想着，万宝宝的胆子就更大了。
　　或许她也可以测一测，裘泱现在对她的忍耐力到什么境界。
　　“师兄，有点冷。”
　　万宝宝说着，左右手非常自然地拉开了裘泱的外袍，见他没有阻拦，她直接就用外袍包裹住了自己。
　　过了几秒，裘泱说话了。
　　“你不热吗？”
　　大夏天，还正值落日，夕阳的余晖都带着夏日的暑气，万宝宝怎么还冷起来了？
　　万宝宝：……别说，真有点热。
　　刚钻进来又不好出去，万宝宝清了清嗓子道：“不热，风吹的凉。”
　　裘泱有些狐疑的瞧着突然胆子变大，还敢钻进他外衫里的万宝宝。
　　万宝宝尴尬地闷了一会，正打算从外袍里出去，谁知裘泱一手扣住了外衫合拢处：“你不是冷吗？呆着吧。”
　　万宝宝应了一声，便不再动了。
　　刚好夕阳西下，热气随着最后一道余晖散尽，夜晚的凉爽随着夜风而起。
　　万宝宝在脑子里缕清思路的时候，裘泱也在思考一些问题。
　　关于他为什么杀不了万宝宝，以及一看她笑，心口窝就咯噔一下的事情……
　　裘泱很喜欢看万宝宝吃瘪的表情，尤其是满肚腹诽，面上还得挤出笑容的时候。
　　再来就是一肚子坏水，给别人使绊子，又或者是大眼睛里盛满笑意的时候，结果就是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
　　以至于万宝宝现在居然都敢把他当靠椅。
　　他并没有生气，甚至还觉得拥着她很舒适。
　　……莫不是下午的道始文太霸道，让他伤到哪儿了？
　　心里面这么想着，裘泱又把外袍紧了紧，像袋鼠妈妈一样搂住万宝宝，直到万宝宝提醒他，到地儿了。
　　万宝宝整理好仪容仪表，与裘泱对视一秒，深呼了一口气之后，敲响了大田家的门。
　　万宝宝亮明身份后，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一日不见，大田家媳妇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至少不是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满地跑了。
　　待讲到大田家两个鬼娃娃确实曾守在门外时，大田家的娘子笑着哭了出来：“我就说我不会看错的，我真的看到了……”
　　望着抱在一起痛哭的田家两口子，万宝宝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转开头，视线滑过在坐在她肩头的金藕娃娃。
　　自从金藕娃娃亲近她之后，万宝宝发现自己不需要开眼，便能看到它们了。
　　灵光一闪，万宝宝从百宝囊中掏出金莲藕：“……不知会不会有用，但若是还想要娃娃的话，或许可以一试。”
　　她走上前，将一大截金莲藕放到了破旧的木桌上。
　　大田擦了擦眼泪道：“这个是？”
　　万宝宝：“你还记得莲子庙的金莲池吗，这个就是金莲结出来的金藕，就算不能生出娃娃，也能强身健体。”
　　大田：“这太贵重了，我……”
　　万宝宝连忙摆手：“你收下吧，我还有。”
　　总得为大田家做点什么，她才安心。
　　求救信交还原主，金色图腾在空中闪现，像闪光灯一样强烈闪烁三下后，才消失在空中。
　　田家夫妇目送万宝宝与裘泱驭剑飞走，裘泱双目一闪，万宝宝身后的道始文更亮了。
　　“师兄，咱们今晚去哪儿住？”
　　裘泱：“来时的客栈。”
　　两人到客栈时天色已晚，一楼二楼还有喝酒的宾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裘泱与上次一样，要了一间上房。
　　上次两人住一间房，还是黑心老板与美貌长工……这次心境明显不同，万宝宝进屋时还有点小激动。
　　……期待裘泱不让她打地铺。
　　累了一天，万宝宝没有下楼喝茶的兴致，在屏风后念了一遍净身咒，她就打算睡觉了。
　　从屏风后探出头，裘泱已经褪了靴子，坐在床铺上吐息。
　　万宝宝将发带解了，坐在房中的木椅上，掏出一把梳子开始梳头。
　　她要怎么说，才能睡床上去？
　　裘泱调息了一刻钟，掀开眼皮，万宝宝散着头发在那使劲梳，黑灯瞎火的，跟女鬼差不多。
　　裘泱：“……你不睡？”
　　万宝宝对睡眠有着蜜汁热情，连裘泱都知晓。
　　万宝宝收了梳子，磨磨蹭蹭地凑到床边。
　　裘泱肤色白，被烛光打了一层阴影的五官有着神秘的美感。
　　“师兄，我不想打地铺……腰疼。”
　　裘泱挑眉：“有桌子，你可以睡桌子。”
　　万宝宝：“……一半腿耷拉在下面，睡不踏实。”
　　裘泱黑黢黢的瞳仁瞧着她，问道：“你想睡哪？”
　　万宝宝觉得自己脑子里都出现了幻觉，仿佛裘泱说的不是想睡哪，而是想睡谁……
　　万宝宝心一横：“我想，想睡床。”
　　说完她抿住了嘴，大眼睛来回转。
　　裘泱没有多大反应，随意地问道：“里面还是外面？”
　　万宝宝愣了愣道：“……里面，我怕摔地上。”
　　裘泱仰了仰下巴：“进去。”
　　这也太惯着她了……她会蹬鼻子上脸的！
　　也许原来打地铺的印象太深刻，现在能睡床，对万宝宝来说都是幸福！
　　万宝宝二话不说脱了鞋，一高就窜到了里面。
　　掀起被子，双脚磨蹭把袜子脱了，闭眼躺平，一气呵成：“师兄晚安！”
　　没过五秒，万宝宝就察觉到被子被掀开了一角。
　　……嗯？
　　她睁开眼，转过头，就看到了挤进被子里的裘泱。
　　“师兄？”
　　裘泱面不改色道：“只有一床被子。”
　　……胡扯，床头柜里就有打地铺用的预备被褥，当她没打过地铺吗？


第62章 差点啥
　　◎    还记得两人刚从上元宗出山的时候，裘泱晚上哪睡过觉？
　　在上元宗时，裘泱大晚上就像打更大爷一样……◎
　　还记得两人刚从上元宗出山的时候, 裘泱晚上哪睡过觉？
　　在上元宗时，裘泱大晚上就像打更大爷一样到处乱逛，就算不逛, 也是打坐吐息, 根本不会把宝贵的时间用来睡觉。
　　万宝宝眨眨眼, 身子往后缩了缩, 给裘泱让出了一大片空位，就连枕头, 都给他留个半个。
　　裘泱一点没见外, 褪了外袍, 钻进了被子里。
　　万宝宝满腔睡意散了大半，睁着圆圆的眼珠子, 想着裘泱要干什么。
　　裘泱真没想做什么, 只是看到万宝宝躺下了，他觉得自己坐着打坐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躺下来调息。
　　见万宝宝把被子盖到脖颈，裘泱左臂撑着脑袋问道：“还冷吗？”
　　万宝宝视线扫过微开的窗户, 夏风徐徐，一点都不冷。
　　但并不妨碍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冷, 倒是有点热。”
　　万宝宝说着, 往裘泱的方向凑了凑。
　　裘泱皮肤冰凉凉的，还带着奶香味，非常有助于睡眠。
　　万宝宝像虫子一样一点一点试探性地靠过去, 不但钻进了裘泱怀里，双手还很自然地环上了他的手臂。
　　金藕娃娃从她的袖子里钻出来, 五只都跑到了床的角落, 非常乖地聚在一起睡觉。
　　“师兄皮肤冰凉凉的, 好舒服。”
　　裘泱轻嗤一声，没有将她推开。
　　万宝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的小人原地跳了两个托马斯回旋。
　　真好，有个这样冬……虽然不暖，但夏凉的男朋友真好。
　　冬天可以挤一挤，做些火热的运动……咳咳，不是，可以相聚取暖，夏天抱在一起，一方凉凉的最好了。
　　万宝宝的手掌抓了抓裘泱石头刻出来般坚硬的臂弯，觉得手感还不够好。
　　“师兄。”
　　裘泱甩袖子将烛火熄灭，墨黑色的双眸在夜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昏昏欲睡的万宝宝。
　　她的脸蛋贴上了他的手臂，嘟嘟囔囔地道：“你的手臂能像白团团那么软乎吗？”
　　她就是随随便便一说，谁知没过几秒，手心里的冰手臂骤然变软。
　　凉凉滑滑，像糯米团子一样有弹性，按一下一个坑，眨眼间又恢复形状。
　　这不就是白团子吗？
　　……不好，这样不好。
　　万宝宝太了解自己了。
　　这么下去，她八成会得意忘形。
　　人身与鬼相中，裘泱并不太喜欢鬼相，包括煞气凝聚而成的黏浆。
　　他的母亲是人类，因此裘泱大多数时候都维持着人类的模样。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无所顾忌的将鬼相展露在一个人的面前，更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敢搂着煞气安眠。
　　万宝宝觉得自己就像个变态，脸在裘泱的手臂上蹭来蹭去。
　　她努力控制住想要扒住裘泱解暑的无耻行径，在白团团冰凉的触感中，渐渐陷入了沉睡。
　　听到万宝宝均匀的呼吸，裘泱左臂伸直，抬起万宝宝的头颅，将枕头推到了一边。
　　一二楼的吵杂声传来，裘泱手指微动，屋内与屋外的噪音瞬间隔绝开来，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像是顺应着本能一样，将睡得无比香甜的万宝宝搂进了怀里。
　　万宝宝无意识的砸吧砸吧嘴，双手自然下滑，环抱住了全身都香喷喷冰凉凉的裘泱。
　　睡着了之后，人的行为动作顺理成章地脱离了理智的约束，万宝宝的左腿非常放肆的跨在了裘泱的腰上，像无尾熊一样挂了上去。
　　待万宝宝不动了，裘泱才有所动作。
　　在静谧的黑夜里低下头，他先嗅了嗅万宝宝的头发，耳蜗，颈窝，鼻端都是万宝宝的味道。
　　不像花香那么甜腻，也不像熏香那么厚重，是一种独有的味道。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屋外透进来的灯笼烛火与月光。
　　裘泱仍能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容。
　　白日里，一向怕事的万宝宝一脸焦急地向他跑过来，圆溜溜的眼珠盯着他，坚定地说：“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裘泱形容不出来那一瞬间的感受。
　　如果那时他不用压抑着要脱体而出的心头骨，他会怎么做？
　　低头觑着万宝宝，裘泱嗤笑了一声。
　　万宝宝说得最响，胆子也最小，真遇到事情的时候……虽然不是一无是处，但也差不多。
　　若没有道始文给她做后盾，万宝宝不知道已经死了几次。
　　此时裘泱竟生出了一点庆幸，要是第一次见面他就把万宝宝吞了，那就没有现在了。
　　“万宝宝……”
　　裘泱低声道：“……我想将你吞了。”
　　搂着万宝宝的手臂化成了白色的黏浆，浓厚的黏浆就像流动的蜡液，将万宝宝团团包裹了起来。
　　黏浆覆盖过她的秀发，耳朵，脸蛋，只留下一双眼睛、鼻孔和嘴巴。
　　她的周身都是黏浆，再无一丝空隙。
　　裘泱将她整个人都裹在煞气形成的黏浆中，从上方看去，两人就像合二为一的白色蚕蛹。
　　床角的五只金藕娃娃被煞气惊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裘泱不悦地皱起眉头。
　　不够。
　　即使将她全部笼罩，他也未见得满足。
　　他胸口里有团躁动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做些什么。
　　万宝宝要是知道裘泱晚上会找她玩“泥疗”，她一定会保持清醒，并积极的投入到这个充满了未知与新奇的活动中来……
　　裘泱并不想真的吃了她，也不想把她弄死，变成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傀儡，他不想要。
　　裘泱从黏浆中抬起万宝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她的手掌。
　　过了一会，他又将她团了过来，贴在自己的心头骨上。
　　还是不够。
　　他紧紧地锢住万宝宝，将她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脸上。墨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若是此时万宝宝惊醒，准得吓一跳。
　　可万宝宝睡得非常死……鼻子还无意识的喷了一下气……
　　裘泱不知道要将眼前的万宝宝怎么办，才能堵住他汹涌而出的情绪。
　　他是只鬼。
　　只要是鬼，就会有比人还深沉的欲望。
　　强烈的占有欲与嫉妒心，以及渴望。
　　让他不知道把眼前这个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掐死的人怎么办。
　　裘泱古怪地皱了皱眉，他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病，也无从治起。
　　万宝宝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裘泱变成了一只狗……
　　也许是日有所骂，夜有所梦，导致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这只大型犬肆无忌惮地在她周围嗅来嗅去，不断用冰凉的鼻头拱她，还咬她。
　　从手咬到脖子，咬得她骑着飞毯，是的，庞师叔的大飞毯，努力地飞。
　　大狗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四只狗爪摆成一条直线踩在绿檀石剑上，嘴边的软肉一晃，低声道：“万宝宝……我想将你吞了。”
　　这只黑色，好似拉布拉多与藏獒杂交的大型犬，随着说话声变得越来越大，眼看着，都要变成五指山了。
　　这要是被它压一下……不，啃一口，她骨头渣都不带剩的！
　　万宝宝边飞边喊：“师兄，你变回人身！不行的话，带角鬼也行！”
　　大狗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不由分说地追上来，用他的大舌头劈头盖脸地连舔带咬！
　　万宝宝躲不过，就开始跟他对咬……
　　不知道互相咬了多久，万宝宝一睁眼，就看到了裘泱放大的脸。
　　她花了五秒回神，才慢吞吞的清了清嗓子，就发现自己嘴里好像有东西。
　　她薅了一把，从自己的嘴里摸出了一把碎头发茬。
　　万宝宝：……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油光锃亮的黑发，又看了看裘泱散落在身前的长发，尴尬地笑道：“师兄，不好意思。辟谷太久……嘴痒了，咳咳。”
　　怪不得这梦这么逼真，原来是她嘴真没闲着。
　　裘泱起身，拢了拢及腰长发，淡道：“无事。”
　　嗯，看来裘泱今天心情不错。
　　万宝宝很少能看到裘泱散开头发的样子，俊美的脸庞多了一份妖冶，相当养眼。
　　一大早，万宝宝就被未来道侣祸国殃民的脸蛋整不会了。
　　虽然从一开始，万宝宝就知道裘泱长得俊美，再加上周围相貌平平的师兄弟们的鼎力衬托，裘泱想不出圈都难。
　　但看归看，就像电影明星，长得再好看，也不可能归自己，万宝宝看得很明白，也不会动不该动的心思。
　　可是眼前的裘泱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是看得见，以后百分之八十以上吃得着！
　　万宝宝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多看了几眼后，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刚要抬手整理衣服，就看到了自己手掌边缘的红印。
　　……这个半圆，准确地说，用小号破折号组成的半圆，怎么那么像牙印呢？
　　万宝宝看了看已经端坐在桌前喝茶的裘泱，又想了想自己嘴里的一口毛。
　　她自己咬的？
　　咬完了自己，又去啃的裘泱？
　　可能性很高。
　　毕竟裘泱，总不可能趁着她睡着了偷偷咬她。
　　她还没那么自恋。
　　万宝宝爬下床，钻到了屏风后：“师兄，我去换衣服。”
　　万宝宝很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单身时打扮自己是为了取悦自己。
　　有了潜在男友，虽然打扮还是为了取悦自己……但可以顺便增强一下男友的竞争意识。
　　她今日难得穿了一件白色襦裙，搭配淡黄色纱衣，半丸子头，再系上裘泱给她买的柿子头绳。
　　从屏风后走出来，万宝宝笑着道：“师兄，等我喂完金藕娃娃，咱们就出发。”


第63章 暖宝宝
　　◎五只金藕娃娃在桌子上排排坐，欲言又止地我看看你，你瞧瞧我。
　　万宝宝以为他们想玩水，就倒了几……◎
　　五只金藕娃娃在桌子上排排坐, 欲言又止地我看看你，你瞧瞧我。
　　万宝宝以为他们想玩水，就倒了几杯水, 将他们放了进去, 提前补充一下一日的水分。
　　金藕娃娃变得比手掌还小, 圆滚滚的小身子泡在水杯里, 一边搓洗身子，一边喝水, 自产自销……
　　万宝宝不由得感慨世界真奇妙, 她实在不能想象自己一边泡澡一边喝洗澡水的景象。
　　“一会我们去布庄买布, 给你们裁几条内裤……对了，你们分男孩女孩吗？要是不分的话, 我给你们做条裙子吧。”
　　小连衣裙太省事了, 五只金灿灿的小娃娃穿上，一定很好看。
　　万宝宝说着, 打算将手指伸进水杯里，掀开莲藕娃娃的肚兜看看, 他们几只是男是女。
　　她手刚放到肚兜上，就被裘泱抓了下去。
　　万宝宝不解的抬头, 裘泱拉着一张脸问道：“你要做什么？”
　　万宝宝张张嘴：“我想看看娃娃们是男孩还是女孩……”
　　裘泱：“娃娃？虽说它们成精才几百年, 但这藕少说也有几千年的岁数，能当你祖宗。”
　　……这也太……“娃娃脸”了。
　　裘泱冷笑：“还想看是公是母吗？”
　　万宝宝打量了一下泡在碗里的“太爷爷太奶奶”们，这个肚兜确实不太好掀了, 总感觉自己掀了，就是不尊敬长辈。
　　“不看了。”
　　还是乖乖给他们做内裤, 顺便裁两件小衣服小裤子吧。
　　裘泱又道：“看妖鬼不能看面相, 更不要随意掀衣服。”
　　“掀衣服”三个字咬得尤其重。
　　万宝宝：……她又不是变态, 哪儿能上去就掀人衣服……还有裘泱一直抓着她的手，打算什么时候松开？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道：“师兄，人类姑娘的手也不能随便牵的……”
　　特别是喜欢沾包赖的姑娘。
　　裘泱听了这话，不但没松，还使劲握了握，就像在捏压力球。
　　这么放肆吗？
　　万宝宝索性将手伸直，指缝插进裘泱修长的手指中，五指并紧，轻轻夹了夹。
　　暧昧期真好，万宝宝美滋滋地想。
　　让她再感受感受吧。
　　裘泱只觉得手心发痒，他皱了皱眉，又想将她团起来了。
　　倾泻而出的煞气让金藕娃娃们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像是受惊的鸡崽子一样，惊恐的盯着裘泱与万宝宝。
　　他们憋了一晚上的话，在裘泱冰冷的视线下，一个笔画都不敢告诉万宝宝……
　　这只鬼太可怕了，他昨天晚上用煞气把万宝宝包起来不说，还一直啃她！
　　金藕娃娃们蹲在杯子里急得来回跺脚，踩出了一串串的水泡泡。
　　万宝宝探头看：……金藕娃娃们是在水里放屁了吗？
　　裘泱眼角扫过几只，对万宝宝道：“再取点水来。”
　　万宝宝看了眼杯内，半杯水都被娃娃们吸收了。
　　她左手拿起茶壶，右手颠了颠：“……师兄，松手。”
　　握得这么紧，害她都不想松开了……
　　裘泱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修长的五指缓缓垂下。
　　万宝宝端起茶壶出了房，反手带上门。
　　听见万宝宝的脚步声下了楼，裘泱似笑非笑地冲着几只莲藕娃娃道：“你们听过凉拌藕片吗？”
　　金藕娃娃们齐刷刷的摇头，颤颤巍巍地回答：“……不知道。”
　　裘泱慢条斯理地道：“是人类的一种吃食，将莲藕扒皮，切片，伤口上码上蒜末，盐巴，辣子，再用烧得滚烫的热油一浇，滋啦一声，香气扑鼻。”
　　金藕们能自由的卸胳膊卸腿，但身体的主躯干却是万万不能动的，就像脊椎一样，掰折了就难以回复。
　　更别提将他们削皮切片，简直就是临终前的酷刑清单。
　　金藕娃娃们金色的小脸更黄了，就像深秋的枯叶，在杯中瑟瑟发抖。
　　裘泱：“做花草果实的精怪，就得少说话。想想你们当初是怎么被今吟二人发现的？”
　　最胖的金藕娃娃怯怯地道：“因为……夜里在旧庙中玩耍……”
　　才会被金银二人发现，继而惦记上，最后被抓到了莲子庙，栓了两百年，天天被迫卖泡澡水。
　　裘泱赞同地点头：“嗯，追根到底，就是话多。”
　　金藕娃娃们：“……”
　　万宝宝下楼去取了一趟水，回来之后发现娃娃们都缩在了杯子里，一副原地自闭的表情。
　　这是跟裘泱共处一室吓的？
　　金藕娃娃们泡完水，就前赴后继地钻进了万宝宝的袖子里，不出来了。
　　万宝宝的第二封求救信来自北城，主要内容是控诉当地某大户人家，在当地为非作歹，横行霸道。
　　只看信表面的内容，万宝宝觉得，这封求救信不应该写给上元宗，而是应该写给当地政府，也就是府衙。
　　裘泱下山前说过，这个大户人家与四大宗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意味着，他们与袁盛彰是旧相识。
　　但凡和上元宗老袁家有关系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裘泱此去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串门，多半是要去给这个大户人家放血……
　　也不知道裘泱这个报仇之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万宝宝估计，至少得找到袁盛彰，裘泱才会罢手。
　　天下这么大，找一个人真是太难了。这儿不但没联网……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就算有也没用，修士都会变化之术……
　　万宝宝站在剑上，望着蓝天白云，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现代谈恋爱，无非是看看电影，吃吃饭，旅旅游。
　　就算电视剧里的古代谈恋爱，那也是去踏青，游船，最不济也得逛逛花灯庙会。
　　至于仙侠玄幻剧，谈个恋爱更是不得了，上天入地跳仙台，少说两辈子打底。
　　轮到她……
　　先不提男主角这边还没找清楚自己的定位。
　　就说他们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她必然都要走在陪裘泱去报仇的路上。
　　前方驭剑的裘泱听到万宝宝叹气，侧头问道：“怎么？”
　　万宝宝抻了抻裘泱被她抓皱的外袍，笑着道：“没事，师兄，咱们去北城要多远啊？”
　　“驭剑十余日。”
　　那还真够远的。
　　“师兄，我能不能问问，您跟这淮家……也有过节？”
　　此大户人家姓淮，北城淮家。
　　过了几秒，裘泱“嗯”了一声。
　　万宝宝心道果然，又问道：“……能告诉师妹，是什么过节吗？”
　　这次裘泱久久未语。
　　不能说？
　　裘泱这人向来没什么顾忌，天大的秘密想说就说，全然不顾听者的心情。
　　听的人有胆子就听，没胆子的，最好把耳朵捂上……
　　“师兄？”
　　万宝宝从裘泱的身侧探出头，就看到裘泱面色如纸，颈侧的青筋凸起，黑色经脉从皮下缓缓浮现，眼角都变成了赤红色。
　　万宝宝吓了一跳，裘泱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师兄，你怎么了？”
　　裘泱侧脸咬肌鼓起，瞳仁迟缓的滑到眼角，盯着万宝宝，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你来驭剑。”
　　今早刚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犯病了？
　　万宝宝脚掌发力，接过驭剑的主导权。她刚刚站稳，身前的裘泱身体一软，眼看着就要往剑下坠落。
　　她们现在所处的高度少说有五层楼，裘泱要是摔下去，保准摔成一滩大年糕，团都团不成一个人形。
　　万宝宝的身体先一步动了，她身体向前一扑，双手勾住裘泱的腰，身体在向下摔的同时，双腿呈九十度弯曲，用小腿堪堪勾住了裘泱的绿檀石剑，形成了一个猴子捞月，倒挂金钩的姿势。
　　裘泱太沉了，光是搂着他的腰，万宝宝觉得她双臂都要断了。
　　“师兄！”
　　万宝宝大头朝下，脸蛋涨得通红，一边呼叫裘泱一边缓缓地下降在了树林中。
　　裘泱身体呈一个拱门型，双手双脚俱是自由落体姿势，昏厥得非常彻底，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万宝宝这会也没心思骂他了，她咬着牙，等降落到裘泱的手脚可触地的高度时，她才松手将他放到了地面上。
　　随后她直接扑在了裘泱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累死她了，多亏她反应及时，不然裘泱这次得被摔个够呛。
　　万宝宝看了眼袖子里的金藕娃娃，五只娃娃一只都没少，她才松了口气。
　　从裘泱身上爬下来，万宝宝伸手去测裘泱的额温。
　　裘泱从脑门到脖颈都是一层冷汗，额头更像是冰块，在暖阳炙热的大夏天，让万宝宝愣是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这么凉？
　　她第一次撞见裘泱变身时，他也是这样，说晕倒就晕倒，一点预告都不给。
　　今天的昏倒是因为旧疾？还是因为昨天心头骨半截离体，导致的后遗症？
　　仔细想想，如果是正常人，心脏出来一半早就一命呜呼了，裘泱因此昏迷，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万宝宝低头看了眼白色襦裙和黄纱外搭，早知道裘泱会晕倒，她说什么都会穿个方便活动的。
　　万宝宝把裘泱的手脚放平，自己也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将裘泱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替他擦干净冷汗，万宝宝静静地等着他醒来。
　　上次裘泱躺了一会就醒了，这次也差不多？
　　她搓热掌心，贴在了裘泱冰凉的额头上。
　　别人都是在额头贴退烧贴，只有裘泱，得贴暖“宝宝”。
　　-完-


第64章 自行车
　　◎   阳光透过树杈照射而下，万宝宝眯着眼睛抬头望。     正日当空，阳光火辣，应是下午一两点钟。……◎
　　阳光透过树杈散落而下, 万宝宝眯着眼睛抬头望。
　　正日当空，阳光火辣，应是下午一两点钟。裘泱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腿上, 冰冷的像具尸体。
　　万宝宝将手按在他的胸口, 感受不到丝毫的心跳。她索性将手探进了裘泱的外衫, 贴着薄薄的内袍, 冰凉的身体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像个活人。
　　也是, 他本来就不是“活人”。
　　万宝宝记不太清他上次晕倒时的样子了, 毕竟那时她一不敢对裘泱动手动脚, 二是被裘泱的OOC震慑住，在前途昏暗的迷茫中没回过来神。
　　“还不醒？我腿都要麻了。”
　　万宝宝掏出水壶, 自己喝了两口, 手帕用水晕湿，点了点裘泱的嘴唇。
　　裘泱脸蛋上没有多余的肉, 下颌刀削似的锋利，闭着眼静静地躺着, 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跟刚毕业的大学生差不多。
　　万宝宝摸了摸他的鼻梁骨, 又高又挺, 顺着鼻梁向上，眼窝深陷，睫毛浓密。
　　现在想来, 阿飘姐应当就是裘泱的娘亲，母子俩都长了一双让人一看就难忘的眼睛。
　　也不知道阿飘姐当初遭遇了什么, 裘泱又是何时堵的鬼门。
　　万宝宝只在“袁宗长”的宗主殿入口处看到过鬼门图。
　　杂草丛生, 荡漾着浓厚的死气, 更是有无数孤魂野鬼在枯草中张牙舞爪。
　　鬼门，光是想象，就让人头皮发麻。
　　但万宝宝看来，最可怕的还是这个“堵”字。
　　堵，意味着没有自由。
　　两百余年都得一个人在鬼门苦熬，别说裘泱，就是正常人，在监狱门口守两百年，都得成精神病。
　　若是所有的鬼都乖乖听话，离鬼门远远的还好，可万宝宝觉得，无论在哪儿，总会有那么几个对自身能力认识不全面的选手，想要挑战权威。
　　那裘泱就独自一人战斗？
　　如果受伤了呢？怎么办？
　　想想真是怪可怜的，比金藕娃娃还可怜。
　　毕竟人家还有兄弟姐妹互相作伴，裘泱呢，啥都没有。
　　万宝宝深知自己的毛病。
　　护犊子。
　　凡是她在乎的人，她会不由自主地忽略，或者说不在乎对方的缺点。
　　裘泱的缺点太多了，冷血，没同情心，同理心……可在万宝宝眼里，这些曾经的缺点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裘泱对待她是特别的，她很清楚。
　　万宝宝轻点他的额头，小声自言自语道：……连你多大岁数了都不知道……话说，堵鬼门疼吗？跟站岗似的？……”
　　指肚在裘泱的额心轻轻地按着，万宝宝嘟嘟囔囔地说了半天。
　　食指一凉，万宝宝心里一动，低头去看。
　　她的食指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裘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轻启唇道：“……你一刻钟都忍不了。”
　　见他终于醒了，万宝宝登时松了口气。
　　……看样今晚不用在树林里打地铺了。
　　她歪歪头道：“什么忍不了？”
　　裘泱将万宝宝的手拉到胸口，声音沙哑地说道：“堵鬼门……你一刻钟都忍不了。”
　　万宝宝：……这么说真是抬举她了，别说一刻钟，她是一分钟都忍不了！
　　“……你听见我说话了？”
　　还是从那么早就听到了？
　　裘泱瞥了她一眼道：“鸭子一般聒噪，想听不到都难。”
　　万宝宝干笑了一声，回想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裘泱单手撑地坐起身，万宝宝拖着麻酥酥的腿坐直，给裘泱让出了点地方。
　　谁知裘泱伸出手，反而一把将她抱到了腿上，随后抻开她的胳膊腿来回看。
　　万宝宝：“……师兄？”
　　裘泱上下检查了一遍后才说道：“我晕倒前还未落地，凭你的驭剑术，断臂断腿也并无不可能。现在看来，学的还没荒废。”
　　……醒了就开始埋汰她。
　　万宝宝坐在他身上抖了抖胳膊腿，证明她四肢健全，一点没缺胳膊少腿。
　　“师妹我的驭剑术虽不如师兄，但留条命还是能办到的。”
　　太小瞧她了，人在紧急时刻都会发挥出生命的无限可能，她也不例外。
　　裘泱微颔首，很像应付孩子的家长，无所谓的表情看得万宝宝牙痒痒。
　　裘泱靠着树干躺了几秒又道：“我今年二百二十余岁。”
　　裘泱似乎在一边回忆着万宝宝说的话，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嗯，有金藕娃娃的本体上千年在前，现在听裘泱的二百来岁，也就觉得还可以。
　　她也就谈了个祖孙恋吧……
　　“……师兄，你怎么总是突然晕倒？”
　　裘泱掀开眼皮，淡道：“为何想知道？”
　　……当然是为了做好准备啊，他要是突然晕倒的话，她总得在驭剑的时候注意着点，万一裘泱一个发作，她就得跟着摔下去。
　　“因为我关心师兄啊。”
　　万宝宝说得理所当然，还趁机握了握裘泱的手。
　　裘泱垂眸看了看万宝宝不太老实的爪子，右手颠了颠，轻轻把玩她的手指。
　　“下次再晕倒，你就将我放在路边，我醒来时自会追上去。”
　　……她像那么没情没意的人吗？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抛尸呢。
　　万宝宝从百宝囊中掰下一块金藕，放到裘泱的嘴边：“以后师兄每日都吃两块，多补补。”
　　裘泱没说什么，低头将藕一口叼进肚。
　　过了一会，裘泱道：“驭剑与驾马车，你选一个。”
　　什么意思？
　　裘泱不驭剑了？
　　裘泱：“下次不知何时会晕倒，稳妥起见，你来掌舵。”
　　看样昨天的心头骨离体是真给裘泱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关键是他总没个表情，一点看不出来身体硬朗还是虚弱。
　　万宝宝在驭剑与马车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马车。
　　驭剑这种高空作业，她还是算了吧，不逞无谓的能。
　　“马车，师妹我还没坐过马车呢。”
　　不是飞毯就是驭剑，万宝宝确实没乘过古代最基础的交通工具。
　　“驾马车，难不难？”
　　裘泱：“对你来说，有些难度。”
　　什么叫“对她来说”？？
　　万宝宝扯出个假笑：“还请师兄多指点。”
　　裘泱淡笑着微微颔首：“为了我的安危着想，自会提点你。”
　　万宝宝傲娇地将手抽回来，不让裘泱摸了。
　　谁知裘泱一点自觉都没有，愣是把她的手又摸了回来，还噙着笑意说：“……怪事，为何你的腿会麻？”
　　万宝宝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裘泱这句话是对应了她的那句“你再不醒来，我腿就要麻了”。
　　她刚要说话，就听裘泱道：“你如此之重，我都未感到腿麻。师妹，你的下盘还不够稳。”
　　……行了，快闭嘴吧。
　　非得逼着她像偶像剧里一样强吻他，让他闭嘴吗！
　　裘泱觑着万宝宝僵硬的假笑脸，忽然就笑了，还笑得挺开心。
　　待裘泱休息好了，天色微微擦黑。
　　为了不在树林里打地铺，万宝宝硬着头皮，带着裘泱御剑低空飞行。
　　有多低呢，能看清地上蚂蚁的程度吧，就跟坐自行车差不多。
　　只不过后座载的裘泱体积太大，从后面整个环抱住了万宝宝，还总跟她说话：“万宝宝，飞高点，前面有只兔子。”
　　万宝宝：“……”
　　那兔子又不是傻的！会乖乖待在原地让她撞吗！
　　万宝宝觉得自己就像个新骑手，后面的老司机在帮她押车的同时，总能找到新角度来调侃她。
　　还时不时问：“你还在飞吗？为何没有风。”
　　这是变着法子说她慢啊。
　　万宝宝忍无可忍地扭过头，想冲他脸吹口气。
　　可惜她个子不够高……只能冲他喉结吹了一大口气，道：“凉快吗？”
　　吹完她就后悔了，最近裘泱态度转变太明显，让她有点找不清自己定位。
　　“师兄，我开……”
　　她还没说完，裘泱就挑眉道：“凉快，再吹一口。”
　　万宝宝：……她不想当人工电风扇。
　　一路上吵吵闹闹，时间过得也快，等她们赶到城镇的时候，月亮刚好升起。
　　找了间客栈，万宝宝这次也不问了，直接净身之后爬上了床，还给裘泱留了半个空位。
　　果不其然，她刚躺下，裘泱也跟着躺下了。
　　万宝宝眨巴眨巴眼，昨晚都搂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以后就是保留节目。
　　她期期艾艾的凑过去，脑袋轻轻地靠在了裘泱的手臂上。
　　裘泱用那双黑黢黢的瞳仁瞧着她，什么也没说。
　　万宝宝的胆子怂恿着她，想要再接再厉，比昨天晚上更放肆一点……
　　她显然不知道，昨天她睡着了之后，裘泱有多么的无师自通。
　　万宝宝又往里钻了钻，双手环住裘泱的腰，头也枕到了他的臂弯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情侣动作了。
　　万宝宝拉平自己想要翘起的龌龊嘴角，眼睛向上看，打量了一下裘泱。
　　裘泱同学双目清澈，没有一丝动摇与情迷意乱。
　　……咱们就是说，这边给到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妙龄少女，还很主动的走位到了你的怀里，你就这么心如止水吗？
　　万宝宝心里叹了口气，哎，棒槌。
　　循序渐进也好，万宝宝闭上眼，道：“师兄，晚安。”
　　在万宝宝看不到的地方，从裘泱的背后，黏浆缓缓流泻而出，它们似乎很雀跃，像音浪一样在空气中翻卷。
　　就在万宝宝要睡着的时候，她感觉有人掐了掐她的脸蛋。
　　万宝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嗯？”
　　裘泱一本正经脸地说道：“别睡。”
　　万宝宝：“怎么了？”
　　有不对劲的地方？
　　裘泱：“你再往这边凑凑。”
　　万宝宝：“哪？”
　　裘泱索性自己动手，将万宝宝直接抱进了怀里。
　　他感受了一下，有点不对。
　　他想要的是万宝宝像方才那样，主动亲近他。


第65章 看星宿
　　◎突然被裘泱搂了个满怀，万宝宝心里的小鹿随之一个大跳。
　　她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抬眸去打量裘泱的神情。……◎
　　突然被裘泱搂了个满怀, 万宝宝心里的小鹿随之一个大跳。
　　她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抬眸去打量裘泱的神情。
　　裘泱眉头微皱，像在思考着什么。
　　“师兄？怎么了？”
　　抱着她, 怎么还一脸解奥数题的表情……
　　万宝宝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紧, 松开, 又再次收紧。
　　裘泱紧紧地抱了她两次, 面上的疑惑越发明显。好像他明明要吃白菜馅儿的饺子，结果进口发现是香菜馅儿。
　　在万宝宝有点懵逼的情况下, 裘泱低头, 薄唇微动道：“……手环上来。”
　　手环？什么手环？上哪去？
　　她愣愣地道：“师兄, 我没有手环。”
　　裘泱顿了一下，直接拉过她的手臂, 放在了自己的后背, 吩咐道：“用力。”
　　万宝宝才反应过来，这个“环”是个动词。早说啊, 直接让她搂他不就行了？
　　万宝宝收紧手臂，像抱大玩偶一样搂紧了裘泱, 脸蛋贴在他的脖颈处，眼前就是他的喉结。
　　舒服, 熊抱最舒服了。
　　“师兄, 我手劲还行吗？用不用加点劲？”
　　裘泱回应似的抱紧万宝宝，点了点头，下颚轻轻点在她的头顶, 还算满意地道：“尚可。”
　　虽然不知道裘泱为什么大半夜起了兴致，但万宝宝十分欢迎。只希望他多多开窍, 丰富她夏日夜晚的睡眠生活。
　　以裘泱的进步程度, 今晚看来是不会再有其他的幺蛾子了, 万宝宝在他胸口蹭了蹭，一会就睡着了。
　　等她呼吸变得匀称时，裘泱身后的粘液有些迫不及待的流泻而出，将她团团围住，按在了裘泱的胸前。
　　裘泱面无表情地低头，深邃的瞳仁里都是睡得一脸安详的万宝宝。
　　他就像一个坚不可摧的石头雕像，笨拙地抱着手中的小生物，想要亲近她，却不知道如何去做。
　　静静地望着她，轻轻地咬一咬，半夜万宝宝翻身，黏浆小心翼翼地不禁锢她的动作，等她不再动了，他再将她翻过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万宝宝就会自动寻找冰凉凉的裘泱，慢吞吞地靠上来。
　　裘泱喜欢看万宝宝主动蹭过来的样子，他又说不出为什么。
　　他不知道，这个动作会让他觉得，自己对万宝宝来说很重要。
　　万宝宝在需要着他。
　　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万宝宝显然想不到，在她呼呼大睡的夜里，裘泱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多少剧情……自我攻略做得多么到位。
　　从客栈出发，万宝宝和裘泱两人出发去买马车和布料，沿途路过酒水铺，万宝宝嗅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香味。
　　她探头往里看，铺子前放了一块木板，写着“杏子酒”。
　　上辈子……嗯，对万宝宝来说，在写字楼里敲击着键盘，喝着咖啡，涂着香水与口红，已经太久远了。
　　久远的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万宝宝的酒量不错，红白啤洋都能来一点，自己经常会在下班后小酌两杯，就算喝多了，酒品也很好。
　　闭眼就睡，不吵不闹也不吐。
　　修士本来就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喝点东西也算是饱口福了。
　　裘泱见她一直向里面张望，就问道：“想喝？”
　　万宝宝嘿嘿笑道：“师兄酒量如何？”
　　裘泱：“一般。”
　　也就三五缸……腌菜的那种大缸。
　　他不喜欢喝酒，每次喝完酒，煞气化成的黏浆都会沾染一股酒味，三五日才会散去。
　　万宝宝听到“一般”，立马走进了店里，对掌柜地道：“来两坛。”
　　裘泱跟着掀帘入店，眯着眼问万宝宝：“想看我出丑？”
　　万宝宝笑着道：“哪有，就是馋了，晚上师兄陪我喝一杯？”
　　小酒怡情啊，小酌一杯，热乎乎的聊聊天，再搂着冰泱泱睡觉，完美！
　　裘泱扫了眼都不够他一口闷的两坛子道：“可。”
　　提着两坛子酒，两人来到了布店。
　　万宝宝给自己和裘泱添置了几套衣裳。
　　主要是裘泱打架太费衣服了，上次心头骨戳出来，长袍加内衬，都变成了露胸装……直接报废。
　　第二件是李成与莲子庙侍者打架的时候，沾上了血。
　　女孩子的生理垫子有多难洗，沾了血的衣服就有多难洗……一个净身咒，根本比不上去渍洗液和全自动洗衣机。
　　总不能让李成这个自杀小队出场率最高的队员一直穿一件衣服，万宝宝便想给他也添置两件。
　　裘泱对万宝宝给李成买衣服这事颇有微词，说道：“我穿不了的衣裳，给他就好，不用你费神。”
　　万宝宝：你以为你俩是兄弟俩吗？哥哥穿完了弟弟穿？再说你俩身材也不一样啊，李成穿裘泱的衣服，袖子裤子都长了一大截，内袍对襟直接从小V领变成深V，坦胸露哔
　　万宝宝无语地看了这个大龄儿童半晌，眼睛一转就道：“师兄的衣服不能给他穿，我有用。”
　　裘泱：“什么用？”
　　万宝宝：“师兄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做的，就算师兄不穿了，我可以改小了当居家服……就是睡觉前，回家后，这段时间穿，还能改做抱枕，小东西，用途多了去了。那么贵的料子，可不能给李成穿。”
　　裘泱狐疑地觑着她：“真的？”
　　万宝宝点头：“真真的。”
　　裘泱半信半疑下松了口，万宝宝抓紧时机给小队队员们配了几件布衣裳。
　　买马车的时候，店家本来推荐的是驴和骡子，很适合小型马车。
　　万宝宝挑了半天，还是决定买马，于是挑了一匹棕红色的马，大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很温顺，她弯腰就想去看公母。
　　裘泱拎着她的脖领将她提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想知道公母问我，不要总是去看……”
　　万宝宝从裘泱的表情里读懂了他想说的那个词语……
　　裘泱似乎很不可思议：“莫非你从小，就是用那处来辨别雌雄？”
　　……怎么说的，她像个变态一样。裘泱以为人人都是他吗，一眼就能看出公母的？
　　万宝宝尴尬地笑了笑，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啊，小到猫狗，大到长颈鹿大象，光看脸……她怎么辨别男女？？
　　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万宝宝不信邪，问一旁的卖马人：“店家，您只看马身，能分辨雌雄吗？”
　　卖马人不知这位客官为何问这个问题，以为万宝宝在考验他的专业素养。
　　就像去买河鲜，问卖家，你能看出公螃蟹母螃蟹吗？
　　卖马人卖了这许多年的马，只看马的体格，外形，大约都能看出公母。
　　他立即答道：“应当可以。”
　　万宝宝：“……”
　　这么尴尬吗？
　　她只能打哈哈，及时更换话题：“师兄，咱们给马起个名字吧。”
　　裘泱似笑非笑地觑着她，道：“你起就好。”
　　万宝宝挑的是匹公马，性情温顺，于是万宝宝给它起了个名，叫“小温柔”。
　　卖马人还说，小温柔身体素质不错，作为坐骑来用也可以，拖马车有些可惜了。
　　金藕娃娃们很亲近小温柔，直接蹦到了它的头顶，在它的鬃毛里打滚。
　　万宝宝好奇地问裘泱：“小温柔能看到金藕娃娃吗？”
　　裘泱对“小温柔”这个名字没有表态……就是一次都没出口叫过。
　　“动物能感受到，但看不清。”
　　看着空荡荡的马车，万宝宝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又跑了几家店，将马车里摆上了茶桌，长枕头，小毯子，还配了一套茶具。
　　这么一套置办下来，两人不像是去降妖，倒有点像是去游玩。
　　裘泱没说什么，任由她往车里塞东西。
　　下午东西都置办齐全，两人终于出了城镇。本来万宝宝第一次驾马车，还有点紧张，结果小温柔太乖了，让它走就走，让它停就停。
　　万宝宝惊讶地道：“是我太有天赋，还是小温柔太聪明？”
　　盘腿坐在马车里的裘泱没说话。
　　这匹马有些灵性，能感受到金藕娃娃，自然也能感受到裘泱。
　　有裘泱压车，万宝宝就是让它飘移，小温柔估计都会乖乖照做……
　　接下来都是大直路，小温柔只需要沿着路奔跑。
　　万宝宝拿出布来缝东西，先给金藕娃娃们做了小内裤，小衣服小裤子是个手艺活，她得放到后面慢慢做。
　　又给裘泱做了两条发带，绣上“泱泱”。
　　万宝宝很快就发现了马车的好处，虽然有点颠簸，但是安全系数高，也不用顶着大太阳，还能坐着，腾出手来干活。
　　晚上就算露宿在荒郊野外，也不用打地铺，两人睡在马车里就好，掀开侧边的布帘，还能看到星星。
　　两人并排躺着，万宝宝在天空中找啊找，终于在群星中找到了几颗连接起来很像勺子的星星，兴奋地对裘泱道：“师兄，你看，那是北斗七星。”
　　裘泱探头看了一眼：“你懂星宿？”
　　万宝宝：“还行吧，知道一点点。”
　　十二星座……也算吧。
　　裘泱：“嗯，那给我讲讲二十八星宿。”
　　万宝宝眨巴眨巴眼。
　　二十八星宿这五个字她懂，散开了讲就不懂了。
　　“……我家那面，不怎么看二十八星宿。”
　　裘泱笑了：“你们看什么？”
　　我们看日历和天气预报。
　　万宝宝觉得自己在裘泱面前就不能吹牛，一点都不行，吹了就会打脸。
　　屡吹屡打，还不长记性。


第66章 都好看
　　◎    “师兄，白日买的杏子酒还没喝，现在喝点？”    万宝宝识时务地岔开话题，起身去拿杏仁酒。……◎
　　“师兄, 白日买的杏子酒还没喝，现在喝点？”
　　万宝宝识时务地岔开话题，起身去拿杏仁酒。
　　裘泱单手撑起头, 噙着笑意道：“好。”
　　把小桌摆上, 万宝宝拿出两坛酒, 才发现没有杯。
　　在百宝囊里翻找半天, 才找到一个喝水用的木杯，万宝宝用清水涮了涮杯子：“师兄, 我们用一个？”
　　裘泱坐起身, 拿起一坛酒, 揪开瓶堵：“可以。”
　　斟满一杯，甜甜的杏仁香就满溢出来, 五只娃娃站在万宝宝的腿上, 蹦来蹦去，眼巴巴的瞅着她：“香香。”
　　万宝宝迟疑道：“你们能喝酒吗？”
　　裘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有些甜，味道尚可。
　　娃娃们看得更急迫了, 不停的吞咽口水。他们喜水，也喜欢嗅起来甜甜的液体。
　　“能喝, 能喝。”
　　裘泱二百多岁都能喝……这几只也老大不小了, 应该没事吧。
　　万宝宝半信半疑的掏出勺子，倒了一点点，娃娃们凑上来, 一人抿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
　　于是万宝宝又倒了两三勺, 第四勺的时候, 裘泱出言道：“他们若是喝多了, 可说不准会做什么。”
　　万宝宝：“……他们会喝多吗？”
　　裘泱再次斟满，将杯子推到了万宝宝面前：“精怪比不得妖鬼，不太能受酒气。”
　　万宝宝低头，五只小家伙金扑扑的脸蛋上带着点薄红，就像糊了金粉的红灯笼。
　　看样是不能喂了。
　　“你们不能喝了，喝多了很难受的。”
　　无视几只娃娃的撒娇，万宝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古代的酿酒技术不够完善，喝起来没有现代果酒的绵柔，入口很呛，虽然有杏仁味，还是难掩酒精味。
　　万宝宝呼了口热气，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
　　她将腿在小桌下面伸直，脚丫刚好贴在了裘泱的大腿边。
　　没有下酒菜，也没有娱乐设施，万宝宝想着跟裘泱聊点什么。
　　月相星星五行什么的还是不要聊了，她怕再聊下去，裘泱就好让她帮着看八字了，看看他五行缺什么……
　　她不知道裘泱缺什么，只知道自己再聊这方面，怕是有点缺心眼。
　　正想着，万宝宝感觉脚被拽了一下，她抬头，就见裘泱握了握她的脚道：“过来。”
　　万宝宝舔了舔嘴唇，裘泱瞳仁很黑，都说月下看美人，真是没错，越看越好看。
　　万宝宝将五只醉醺醺的娃娃放到垫子上，慢悠悠的爬到了裘泱的身边。
　　她在裘泱身边和他的腿上来回看了看，双眼的动作带有很强的暗示性……
　　“我坐哪？”
　　裘泱：“你想坐哪？”
　　万宝宝没说话，坐在了裘泱的旁边，刚坐下，就被裘泱抱到了腿上。
　　嗯，还算识相。
　　孺子可教。
　　万宝宝笑着端起喝水杯，凑到裘泱的嘴边：“喏，张嘴。”
　　裘泱当初为了像个“人”，因此翻阅了很多人类的书籍，袁盛彰的书库应有尽有，他基本都翻过。
　　野史上记载，有位大臣特别宠一个美人，美人喂的什么都心不存疑，统统往肚子里倒，结果因为美人投毒，死于非命。
　　裘泱看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极其愚蠢，早死也无可厚非。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琢磨出了些滋味。
　　确实让人很难拒绝。
　　裘泱喝完一口，万宝宝用大拇指擦干他唇边的水渍，自己抱着杯慢慢喝，呛得喉咙管微微发热，哈出了口热气。
　　暖暖的杏仁香喷在裘泱的鼻端，他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还是掐上了万宝宝有些泛红的脸蛋。
　　万宝宝口齿不清地道：“别掐脸蛋，掐多了会容易流口水。”
　　万宝宝将他的手掌拉平，脸蛋贴在他凉凉的手心，含糊道：“摸摸可以。”
　　裘泱的手掌贴在她脸上，有些僵硬地动了动。
　　他觉得掌心里的那块软肉，仿佛贴到了他冰冷的心头骨上。
　　万宝宝又喝了一口，可能是这个身体太年轻了，酒量无法与上辈子相提并论。
　　她不是逞能的人，喝不了就不喝，绝对不勉强自己。
　　把杯子塞到裘泱的手里，万宝宝搂住他脖颈，囔囔地道：“喝不了了，剩下的你喝了吧。”
　　万宝宝说得太理所当然，裘泱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杯子。
　　裘泱没吃过剩饭，也没喝过别人不想要的酒。
　　这体验太新鲜，他顿了一下才抬起了杯子。
　　万宝宝打量着面无表情喝酒的裘泱，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师兄，等我们去完北城，就直接回宗里吗？”
　　裘泱喝完最后一口，又满上了一杯：“还要去一个地方。”
　　万宝宝一听来了劲头，去红叶村和北城，是为了她要去解决求救信，若是还有其他地方，那就是裘泱想去。
　　“去哪儿？”
　　裘泱：“得去过北城才知道。”
　　万宝宝脑子一转，觉得多半与袁盛彰有关。
　　万宝宝没想去追问这些，等裘泱想跟她说了，再说也不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万宝宝酒气有点上涌，掐掐裘泱的耳朵，拽拽他的头发，冲他耳朵里哈气。
　　裘泱笔直地坐在那，掀起眼皮道：“万宝宝，喝了酒，你怕不是要上天。”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躁动。
　　对于成年人来说，不想负责任的时候，都会找借口，说是酒后乱哔
　　双方都想负责任的情况下，叫小酌怡情。
　　裘泱眯了眯眼：“你可别忘了，我是只鬼。”
　　不说还好，说了万宝宝眼睛一亮：“师兄，你把角变出来给我摸摸。”
　　裘泱：……
　　这就好比你在恶狠狠地威胁人，然后，被威胁的人一点都不怕，反倒跟你说：“你凶狠的模样真好看，再来一遍。”
　　万宝宝抖了抖腿，催促道：“快点。”
　　裘泱梗着脖子顿了两秒，倏地变成了鬼相。
　　尖尖的爪子，血窟窿一样的双眸，裂到耳根处的獠牙，青白色的面孔，以及一对角，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怎么看怎么吓人。
　　然后他就见，万宝宝盯着那对角，舔了舔嘴唇，还吧唧了两下嘴。
　　裘泱：“……你想做什么。”
　　万宝宝就是觉得，成年男女谈恋爱，大家都开放一点，能用嘴丈量的，尽量都别放过。
　　比如这对角，她就很想咬两口。
　　万宝宝托着他青白色的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往红色的眼睛里瞧：“师兄，你看我的时候，是红色的吗？”
　　裘泱：“……不是。”
　　万宝宝又去摸他裂开到嘴角的牙齿：“张嘴，让我看看。”
　　裘泱现在十分后悔变成了鬼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万宝宝奇怪到了这种程度。
　　他张开尖锐的獠牙，万宝宝一点都不怕，还伸手进去摸了摸。
　　裘泱小心的用舌头挡住利齿，别划破她的手。
　　谁知万宝宝的视线被吸引，还抓了一把舌头。
　　舌头惊了一下，将她的手用力向外一推，闭上嘴巴，不让这个精神病进来了。
　　裘泱尽可能不张嘴，呲着牙齿道：“不许看了。”
　　那恐怖的模样好像在叫嚣：我没有面子的吗？
　　万宝宝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道：“师兄，你的鬼相也好看，都好看。”
　　既好看，又可爱。
　　裘泱板着一张青色的脸，万宝宝搂着他笑，还亲昵的用鼻尖磨蹭他鬼相的下颌。
　　他的胸膛里空空荡荡，本应不该有多余的情绪。
　　可心头骨却在胸膛里左右摇摆，周围的煞气被搅得天翻地覆。
　　裘泱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
　　他不得要领的抬起手，万宝宝的余光扫过，适时地止住了笑声。
　　咳咳，还是不要笑了，煞风景。
　　清风从掀起的车窗外吹进，安静的马车厢内，一切都刚刚好。
　　这时，车厢内却忽然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音量大的让人无法忽视……
　　万宝宝：……嗯？？
　　这个关键的时刻，哪儿来的声音？
　　万宝宝与裘泱寻声望向对面，只见五只金藕娃娃酒劲上涌，红着金灿灿的大脸蛋子，开始疯狂断臂。
　　嗯，没有任何的歧义，单纯的在断、臂。
　　金藕娃娃的胳膊再生速度堪比流水线作业，让万宝宝和裘泱都无言了片刻。
　　万宝宝：“他们这是怎么了？”
　　难道跟动物一样，也有褪毛期吗。
　　裘泱转头看她：“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嗯？”
　　“你想象不到它们喝多了会做什么。”
　　万宝宝没有想到，她与冰泱泱浪漫的小酒怡情，会变成这个结局。
　　几只金藕娃娃根本不受控制，感觉将这两百年憋着的藕都长出来了！
　　后半夜，裘泱直接道：“我将它们几个吞了如何？”
　　万宝宝连忙阻止：“别别，再等等，估计酒也快醒了。”
　　万宝宝将这些藕都收进了百宝囊，觉得等事情都告一段落，她光是靠卖藕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第二天几只娃娃酒醒，不约而同地躲到了万宝宝的身后，因为裘泱的煞气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万宝宝语重心长地对几只娃娃道：“不能喝就别喝，下次你们要是喝得再多点，直接互相把脑袋揪了，那可怎么办？”
　　几个娃娃吓得团团搂住，摇头说再也不敢了。
　　万宝宝：嗯，再来这么一次，裘泱就得生吃莲藕了。
　　她遗憾地抿抿唇，可惜了，那么好的气氛。
　　又过了几天，万宝宝忽然察觉到了一个事情。
　　就是她的手和脖颈，甚至上臂，总是会出现类似牙印的东西。
　　手，也许是她自己咬的，但胳膊和上臂……
　　万宝宝瞧了瞧一本正经的裘泱。
　　她今天晚上倒要装睡看看……他每天晚上究竟在干什么好事。


第67章 别见外
　　◎    一整个白天，万宝宝心里时不时就想起来这事。    裘泱就算真想动手动脚……不能趁她醒怠◎
　　一整个白天, 万宝宝心里时不时就想起来这事。
　　裘泱就算真想动手动脚……不能趁她醒的时候行动吗？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被嫦娥偷偷亲过的猪八戒，一觉醒来啥都不知道，没滋没味的。
　　得让她这个当事人知晓, 她才能参与到其中啊。
　　这日夜里, 万宝宝留了个心眼, 在内袍里塞了块不平整的石头。就算她真睡着了, 只要一动或者翻身，这块石头就会把她硌醒。
　　万事俱备, 只差某个狂徒对她动手了。
　　万宝宝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得太猥琐, 虽然她整张脸都容光焕发, 写满了“快点来啊，小哥哥, 嘿嘿嘿。”
　　裘泱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怎么了？”
　　万宝宝清了清嗓子：“没有, 就是困了，我先睡了, 师兄晚安。”
　　蜷缩进裘泱的怀里，万宝宝眼皮激动地抖了好几下, 才平复下来。
　　不知不觉，她就睡了过去。
　　月上中天, 四周静谧无声, 万宝宝在一团黏浆里翻了个身，石子刚好戳到了后腰。
　　她扭了扭身子，石子就来回的磨, 让她睡不踏实。
　　万宝宝睡得有点懵，想伸手把身后硌着她的东西扔出去, 迷迷糊糊间, 她忽然想起了这颗石子的作用。
　　紧接着, 她“啪”的一下睁开了眼。
　　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裘泱没想过万宝宝会突然惊醒，他的黏浆还没来得及收回。
　　万宝宝先是看到了一片白，她想抬起手，发现手心手背都能摸到冰凉又软糯的触感，她疑惑地低头望去。
　　好家伙，她整个人都被白色的黏浆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被绑进了蜘蛛洞的唐僧。
　　除了眼睛鼻子嘴，她全身没有一处露在外面，而她此时的姿势，则是牢牢的趴在裘泱的胸前。
　　裘泱之所以不想让万宝宝醒来，是怕自己浓郁的煞气吓到她。
　　毕竟万宝宝可不止一次见过他进食。
　　两人默默无言地对视半晌。
　　裘泱虽然面无表情，实则牢牢地盯着万宝宝，看她会不会露出惊恐或厌恶的神情。
　　万宝宝沉默，则是因为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以为裘泱只是趁她睡觉亲亲咬咬磨磨牙，谁知他居然把她团到眼前来盘她……
　　一时让她不知如何施展。
　　“害怕吗？”
　　裘泱率先打破了僵局。
　　万宝宝摇摇头：“不害怕。”
　　不是她吹，以裘泱对她的重视程度，肯定不舍得用粘液将她吞了。
　　万宝宝在黏浆中伸了伸手，软乎乎的黏浆摸起来凉凉的，她向前推了推，黏浆就顺势向前流动。
　　黏浆的尽头，是裘泱冰凉的身体。
　　万宝宝暖呼呼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拇指，大眼睛望着裘泱道：“师兄为什么要将我包住？”
　　裘泱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只是想让她离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
　　除了溶入体中，没有其他的办法。
　　裘泱：“没有理由。”
　　万宝宝把脚往前踢了踢，找到裘泱的脚之后，她把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眼神是最能传递情绪的媒介，眼前的这只鬼满心满眼都是她，被捉包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万宝宝吸了吸鼻子，囔囔地说道：“师兄，你低低头。”
　　裘泱微垂首，万宝宝脚尖在他的脚背点起，仰起臻首，轻轻地香了下裘泱。
　　香完万宝宝就把鼻子以下缩进了黏浆中，大眼睛盛满了笑意，还把黏浆吹出了一个泡泡。
　　裘泱顿了两息，微微动了动手指，万宝宝鼻孔下的粘液自动降了下来，裘泱不解道：“你方才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用嘴唇碰他的嘴？
　　万宝宝：……这都不懂吗？
　　也是，现在没有网络也没有恋爱剧，像裘泱这样的性格，也不可能去翻小黄书。
　　在客栈里遇到鲁老爷和花姐亲热，裘泱也是非礼勿视，直接就想宰了人家……
　　裘泱拉起万宝宝的下颌，学着她的样子轻轻碰了两下，道：“这代表什么？”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索性一口叼了上去。
　　这对裘泱来说不痛不痒，心底反倒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躁动。
　　裘泱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快，很快就和万宝宝撕扯得旗鼓相当。
　　万宝宝双手从黏浆中抽出来，捧住他的脸蛋，顺着下颌，脸颊，劈头盖脸亲地叭叭响。
　　裘泱感觉万宝宝的嘴唇似是带着能灼伤人的热度，凡是蹭过的地方，都让人难以忽视。
　　他知道这种亲昵的举动是特别的。
　　就像他想要吞了她一样，她也在用某种方式来回应着他。
　　万宝宝鼻音浓重地说道：“……裘泱，这叫亲热，你猜猜，我们俩为什么会想亲吻对方？”
　　万宝宝很少叫他的名字，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走心地叫“师兄。”
　　裘泱有样学样，垂眸轻吻万宝宝的眼皮，说道：“告诉我。”
　　万宝宝只笑不说话。
　　无论是人还是鬼，得到了许多爱之后，才会懂得如何去爱。
　　他又不是佛祖，不可能天生就会感化众人。
　　裘泱不懂没关系，她慢慢教他。
　　万宝宝笑着道：“这是你喜爱我的意思。”
　　裘泱：“喜爱？”
　　万宝宝点了点头，她有些困了，生物钟一上来，爱情都难以阻挡。
　　裘泱点了点她的鼻尖：“别睡，说清楚。”
　　万宝宝拉着他的耳朵，让他低头，轻轻啄了啄他的嘴角，哄孩子一般道：“乖，等我睡醒了再说。”
　　怪不得那些男主角都喜欢用吻来堵住嘴，真管用，果真就不说了。
　　万宝宝掏出身后的石子，把脚钻到裘泱的双脚中，往他怀里拱了拱，包裹她的黏浆像羽毛被一般绵软，舒服极了。
　　哎，早知道有这等好事，早点装睡就好了。
　　裘泱无言地看了万宝宝半晌：……他怎么觉得，他被万宝宝给糊弄了。
　　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遇到点什么就犯怂的万宝宝，居然有一天敢糊弄他。
　　裘泱这么想着，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额头抵着万宝宝，亲了亲她的鼻尖。
　　万宝宝鼻头痒，满脸不乐意的皱了皱鼻子。
　　裘泱：……
　　他不像万宝宝，根本不需要几个时辰的睡眠。
　　万宝宝睡觉的时候，他则在思考。
　　人类的七情六欲，喜爱之类的情感，他应该都没有。
　　有了，才令人匪夷所思。
　　一眼一闭一睁，一夜就过去了。
　　万宝宝醒来的时候，裘泱还维持着环抱的姿势。
　　万宝宝嘴角无意识的上扬，伸手给了裘泱一个大熊抱，冰凉凉的黏浆包裹着她，清爽又提神。
　　“裘泱泱，早。”
　　……不争气的心头骨又开始动了。
　　左右颤动，搅得煞气都快漏出来了。
　　“是裘泱，不是裘泱泱。”
　　万宝宝充耳不闻，还像活鱼一样在裘泱怀里伸了个懒腰。
　　黏浆缓缓褪去，万宝宝爬起来道：“我给你梳头吧。”
　　裘泱一头黑长直，万宝宝早就蠢蠢欲动了。
　　先通发，高高竖起，再系上自己给他绣的发带，从身后看，裘泱肩宽背直，如松如玉。
　　万宝宝向前一扑，双臂环着裘泱的脖颈，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嘿嘿笑。
　　裘泱淡道：“一大早，得失心疯了？”
　　窜来窜去像只猴子。
　　关于昨晚的最后一个问题，裘泱没有再询问，万宝宝觉得以裘泱的悟性，几天就能琢磨明白。
　　不就是谈个两情相悦的恋爱嘛。
　　两人的相处一如往常，但明显又有些不同。
　　直接表现在，经常会有一截黏浆化成的白绳跟着她。
　　有时缠在她的手腕，有时勾住她的脚踝。
　　晚上睡觉前，裘泱会先将煞气散开，铺成云朵的形状，万宝宝就会主动扑进去，让他把自己团到胸前。
　　裘泱是典型的外冷内热，面上不动如山，裹着她的黏浆却像调厚了的淀粉糊糊一样，让她挣脱不开。
　　这日，马车路过花田，敲着二郎腿做扑克牌的万宝宝停住动作，唤道：“小温柔，停停。”
　　在里面打坐的裘泱抬眼，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万宝宝笑着道：“我下去一趟。”
　　翻身下车，她的身后，一只白团团也紧随其后。
　　黄色的花朵足有手掌那么大，万宝宝摘了三朵，用手帕裹成花束，跑回马车上，掀起帘子，向前一递：“好不好看？”
　　裘泱看了看灿烂的花朵，又看了看万宝宝，接过了花束。
　　“这东西用来做什么？”
　　万宝宝笑道：“就是看着调节心情，车厢里摆点新鲜植物好。”
　　裘泱每天大半时候都在打坐，万宝宝想给他增添点颜色，解解闷。
　　那束花是无根之花，没几天就谢了，万宝宝打算将花扔掉，一转身的功夫，茶桌上的花就不见了。
　　万宝宝：……？？
　　哪去了？
　　她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了一片花瓣，落在了桌面下。
　　她打算伸手去拣，裘泱的袍子下倏地流出一滩黏浆，将花瓣吞了进去。
　　裘泱看向窗外，在那装没事人。
　　……你是不是以为我眼神不好？
　　万宝宝抿着嘴凑过去，在他怀里嘿嘿嘿地笑。
　　笑得裘泱险些没绷住严肃的面皮。
　　又过了两日，这天万宝宝带上一个盆，陪五只金藕娃娃去河边玩水。
　　娃娃们在盆里游了好半天，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说裘泱的坏话……
　　像是他会趁着万宝宝睡觉时做的各种事情……不外乎是盘她。
　　万宝宝心中感慨，一把年纪了，这么纯洁又悸动的恋爱……忒香了。
　　万宝宝听得哈哈大笑，让金藕牌监控摄像头再展开了说说，没听够。
　　金藕娃娃们：……她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啊……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万宝宝才意犹未尽地带娃娃们往回走。
　　到马车边时，裘泱坐在马车外沿等她。
　　小温柔安静如鸡，马眼睛瞪得像铃铛，眨都不敢眨，见到万宝宝回来，小温柔才敢小幅度甩了甩尾巴。
　　裘泱偶尔出来透气，万宝宝没想太多，掀开车帘往里爬。
　　刚掀起来，她就是一愣。
　　黄色的花朵摆了满车，茶桌上，长枕上，到处都是。
　　“……这是？”
　　裘泱风淡云轻地道：“你不是觉得好看？”
　　喜欢就趁着花期多采点，让她一次性看个够。
　　她前几日采花是为了给裘泱解闷，没想到裘泱转身就回了个大礼。
　　万宝宝觉得她现在就像一个被溺爱的大龄儿童。
　　……不得不说，非常享受。
　　万宝宝“嗷”地扑了上去，冲着裘泱俊美的脸蛋张开血盆小口，咬了个结结实实的牙印，欢喜地道：“师兄，你真好。”
　　裘泱顿了一下，才意识道万宝宝做了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挑起凤目，一字一顿道：“万、宝、宝？”
　　万宝宝没皮没脸地笑道：“哎，别见外，去了万，叫宝宝！”
　　-完-


第68章 卫生课
　　◎从红叶村到北城，就算是驭剑也得花些日子。  靠小温柔一匹马拉着，就算日夜兼程，也得用至少三倍的时……◎
　　从红叶村到北城, 就算是驭剑也得花些日子。
　　靠小温柔一匹马拉着，就算日夜兼程，也得用至少三倍的时间。
　　裘泱的身子骨似乎已经并无大碍, 不会突然晕倒, 也不会突然抽搐。
　　精神头用四个字来形容, 就是龙精虎猛……
　　是的, 精神头那叫一个足。
　　白天坐车厢里像老神仙一样打坐，晚上就瞪俩眼珠子不睡觉。
　　夜晚两人并排而躺, 万宝宝喜欢侧过身与他额头相贴, 近距离看裘泱的眼睛非常漂亮。
　　裘泱话本就不多, 他就让万宝宝说。
　　万宝宝就说说今天做过的事，说困了, 就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裘泱见她快睡着了，便将她团到怀里来。
　　有时万宝宝会爬到他身上躺着, 困了之后，直接就闭眼睡了。
　　裘泱看了看压在他身上的万宝宝, 没将她推下去，反而升起黏浆将两人裹成一团, 不分彼此。
　　在万宝宝的设想里, 两人交往之后，应该是她去搓软软糯糯的白团子，没有想到, 却是白团子盘她……
　　近来裘泱很喜欢挠她的痒，两条煞气化成的痒痒爬非常灵活, 万宝宝笑得满车厢里跑。
　　外面兢兢业业拉马车的小温柔一刻都不敢放松, 生怕马车被他俩闹翻了。
　　万宝宝给小温柔喂糖饴时都忍不住感慨：“你真是匹好马……开创了无人驾驶的先河, 应该把你写进历史里啊，小温柔。”
　　小温柔：……你俩还好意思说？！
　　万宝宝要是实在躲无可躲，她索性就不躲了，转头将黏浆团成一团。
　　这日更是直接爬到了裘泱背上，指着黏浆说道：“它欺负我！”
　　五只金藕娃娃目瞪口呆，这煞气跟这鬼是一体的啊，她为何要跟他的本体告状？
　　娃娃们全然不懂恋爱中人的智障迷惑行为……
　　裘泱垂眸，陪着万宝宝玩：“你想将它如何？”
　　万宝宝大眼睛转了转：“师兄，你抽它！”
　　裘泱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谁知真的甩了甩袖子。
　　冷风“啪”的一抽，能生吞骨肉的白团团此时真如普通的糯米团子，被打得翻了一个滚，还抖了抖。
　　万宝宝一看急了：“别真动手啊。”
　　裘泱在自虐方面算是个人物，说打自己就打，一点都不带心软。
　　之前心头骨离体，他想都没想就用手捂，结果两只手掌被戳了个对穿……万宝宝光是看着都头皮发麻。
　　万宝宝从他背后下来，将白团团抱进了怀里，转过身，双脚毫不讲理地架到裘泱腿上，颠了颠道：“下次别用力抽，多疼。”
　　裘泱撩起外袍将她的脚盖上：“是你说想抽。”
　　万宝宝：“那你下手轻点。”
　　说着，万宝宝低下头，用脸蛋蹭了蹭白团团，轻轻吹了吹它，还指着裘泱的方向小声道：“他大大的坏。”
　　白团团和裘泱本体相对无言半晌。
　　等万宝宝玩够了，裘泱将白团团回收，融进了体内，说道：“我的痛觉并不敏锐。”
　　万宝宝用脚跟勾住裘泱的腿，往前蹿了蹿：“那块石碑可没写你不怕疼，那是你自己的错觉。况且，就算你不疼，我看着心疼。”
　　裘泱没有心，盯着万宝宝胸膛看了看，问道：“何为心疼？”
　　万宝宝想了想道：“比如，我要是被人偷袭，受伤了，师兄你看到会不会很难受？”
　　裘泱：“你受伤，我为何会难受。”
　　他指着金藕娃娃道：“吃一只便好了。”
　　万宝宝右手按胸口，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劝自己：他跟正常人不一样，不跟他一般见识！
　　幸亏她理解裘泱，要是换个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点的女孩子，估计早就冲出马车了，边跑还得边想：他是不是不爱我！不在乎我？！
　　但万宝宝觉得，如果她真的冲出马车，裘泱这厮八成会拖着她的后腿把她拽回来……
　　另一边，裘泱冷不丁说了一句：“谁伤了你，杀了便是。”
　　万宝宝听到这，心思一动，说道：“如果我的伤没那么严重，就是擦破了点油皮？”
　　裘泱淡道：“有伤你之心，便不可留。”
　　万宝宝重重的“哦”了一声，问道：“换个人，若是……腾阁宗的迟修士受伤了，师兄你也会帮着去报仇吗？”
　　裘泱冷笑：“他若死了，我给他添几两香烛钱。”
　　万宝宝：……倒也不用这么极端。
　　裘泱挑眉：“你提他作甚？”
　　万宝宝解释道：“就是让师兄对比一下，你对待他人的态度，与对待我是不同的。我受伤了，师兄会感到愤怒，想帮我报仇，这便是心疼。”
　　世界上美好的词语太多了，爱，关怀，珍视，呵护，裘泱并非不懂，只不过表现方式与常人有些差异罢了。
　　这与成长环境和经历有关，万宝宝没想让他改，他也改不了。
　　她只是想让他多懂得一些美好，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
　　万宝宝按住自己的心口窝道：“师兄若是伤了，痛了，宝宝这里也会疼。……但我可能没有师兄那么厉害，可关键时刻，我能背着你跑路。”
　　裘泱盯着她瞧了瞧，道：“我不像你那么弱，你怕是没有心疼的机会。”
　　虽然是事实，但有十分强烈的讽刺意味。
　　万宝宝全当没听见，点头道：“那是最好，师兄永远健健康康才好。”
　　千万别整忽然晕倒那一出了，她真背不动……太沉了。
　　裘泱视线移到她的胸口处，万宝宝觉得，她的心脏若是能挖出来，裘泱一定会借来看看。
　　她可还记得，在红叶村，他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听心跳……
　　见裘泱视线还不转移，万宝宝按住胸口，紧眉夹眼道：“看什么呢？不害臊。要是想看，你跟我说呀。”
　　裘泱一脸正直：“为何要害臊。”
　　万宝宝无语了半晌：……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说得婉转点：“男女，就是雌雄，身体构造不同，这，你知道吧？”
　　裘泱微颔首：“你每日在我的体中睡觉，我自然清楚。”
　　黏浆就是他，他就是黏浆，每夜紧紧包裹住万宝宝的白团团。
　　换句话说，别说万宝宝的体貌特征，就是她有几根头发，裘泱都比她清楚。
　　这话说的，歧义非常大，让人很容易误解。
　　一个是专注于事实，实事求是，一个是猥琐于情感，非礼勿视。
　　万宝宝咳了咳道：“嗯……因为个体的差异，就会有好奇，有秘密，才会有羞耻感和探索欲……你懂吗？”
　　她是不是说得太抽象了。
　　裘泱想从万宝宝这句话里听出来点什么，可惜，他一点没领会到。
　　“什么秘密？你的我都知道。”
　　万宝宝睡觉的时候，他该探索的都探索过了。
　　……你知道个屁！
　　万宝宝大拇指蜷缩了几下，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在客栈中遇到的鲁老爷吗？”
　　裘泱点头：“记得。”
　　万宝宝：“他当时跟花姐在做什么，你还记得吗？”
　　裘泱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道：“龌龊之事。”
　　万宝宝：“……你知道，龌龊之事具体在干什么吗？”
　　裘泱没回答，凤目微眯，问道：“你知道？”
　　万宝宝眨巴眨巴眼，裘泱长臂一捞，就把她抱到了身前，勾唇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知道的途径太多了，还知道了不止一次，有条件的话，真想把链接分享给他……
　　“我听朱灵说的。”
　　裘泱翻了翻，才从脑袋里将朱灵这人翻了出来。
　　万宝宝理直气壮地道：“我和朱灵这个年纪，如果没修仙的话，现在都该成家了。”
　　裘泱对男女之事不太了解，只觉得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十分的不堪入目。
　　万宝宝：“所以我说，互相坦诚相见是一种十分私密的行为，尤其是男女有差异的部分……”
　　她讲得够正经了吧……简直是没有掺杂一丝银邪之念。
　　裘泱似懂非懂地点头，问道：“你想与我做？”
　　万宝宝没绷住，尴尬地咳了出来。
　　这话问的，让她如何回答？
　　男女之间，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他每天又团又咬的，也差不多了。
　　裘泱体会不到万宝宝的尴尬，他垂眸道：“人与人，可生人，你与我，生出来的可不是人。”
　　万宝宝止住了咳嗽，说真的，她还真没想那么远。
　　这刚谈上恋爱，怎么就提到生孩子了？
　　人与鬼，都没有生殖隔离的吗？她想了想，是了，这本书的设定里没有，要不然裘泱也生不出来。
　　万宝宝抬头，裘泱的瞳仁很黑，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但从之前的蛛丝马迹，她能听出来，裘泱对自己是鬼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得意，反而对自身有些明显的否定情绪。
　　万宝宝捧住他的下颌，亲了亲他的下巴，双眼眨了眨道：“好啊，再生一个小婴鬼，我要很爱很爱它，到时我就可以怀里抱个白团团，身后再靠个白团团，想想都美。”
　　裘泱怔怔地望着她，万宝宝笑着道：“怎么，看我看直眼了？”
　　在这一瞬间，裘泱的脑海里飘过了许多画面，虽然大都不太愉快，但正在一点点，被认识万宝宝之后的记忆所覆盖。
　　仿佛从他自诞生到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就是为了走到今天，听到万宝宝的这句话。
　　裘泱托住她的后脑，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他低声笑道：“凭你的速度，十年内都升不到甄圆境，更别提生婴鬼。”
　　嗯？甄圆境？
　　万宝宝回想了一下，石碑上确实写着，母体是甄圆镜的修士。
　　她心里松了口气，很好，二人世界才刚刚开始，她短时间内还不想当妈。
　　并且孩儿他爸对人体大团圆，似乎有着明显的误解……


第69章 有缘分
　　◎    一路上两人腻腻乎乎，吵吵闹闹，等到了北城边界，才发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北城怠◎
　　一路上两人腻腻乎乎, 吵吵闹闹，等到了北城边界，才发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北城的城楼很高, 马车人流在城门前穿梭不止, 一派热闹景象。
　　驾着马车入城后, 万宝宝探头向外张望, 这边街道的规模明显与红叶村周边城镇不是一个等级，能看出大城市的气派。
　　据信上说, 淮家在北城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就连家宅院落都建在了最宽敞富裕的地脚, 将原本打算建在这里的府衙给挤了出去……
　　进了北城最繁华的地段，万宝宝一眼就看到了淮家的牌子。
　　并不是她眼神好, 主要是淮家的占地面积太大, 就像一排自行车里挤进去了一辆越野车，想看不到都难。
　　更夸张的是, 淮家的围墙圈起的区域，一眼望不到头, 厚重的红色大门紧紧关闭，看不到里面一丝一毫。
　　四周都有侍卫打扮的家仆监守, 打眼一看就有二三十人。
　　“……家大业大啊。”
　　外面都有这么多人守着, 里面想必也不会少。
　　从远处时，万宝宝就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淮家的院子里，伸出来了一条似木头做的高杆, 足有三层小楼那么高。
　　深褐色柱子上用红色颜料画了一圈图腾，图腾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 离得太远, 看不清晰, 柱子的最高处，还挂着一条像用黑色羽毛黏出来的大尾巴。
　　普通的羽毛会随风摇摆，可这些羽毛却一动不动，邪性得很。
　　万宝宝仔细看了看，转头小声问裘泱：“高杆上的那些毛，难道是石头刻的？”
　　裘泱盘腿坐在车厢里，打量了两眼后，勾唇道：“此柱名为辟邪杆，顶端的黑色羽毛，是一种鸟毛。此鸟生在鬼门关内，叫夜响。你仔细看柱体围绕的图腾下面，那苍蝇般的小字，是道始文。”
　　万宝宝奇怪道：“这鸟毛为何不动？”
　　裘泱：“夜响的毛受风不摇，遇火不燃，触活气也不颤，唯有遇到鬼气，才会左右摇动。”
　　“类似于辨别鬼怪的法器？”
　　裘泱：“不止能辨别鬼怪，一旦有鬼怪入了淮家院子，辟邪杆周身围绕的道始文便会散开，如天罗地网，让鬼怪无处可逃。”
　　一听道始文，万宝宝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裘泱去硬碰硬。
　　裘泱本人却风淡云轻地道：“虽然麻烦了些许，但也并非不可解。”
　　万宝宝：……可别扯了，上次对战石碑，裘泱好悬没把命搭里。
　　“师兄，别冲动，我们还是从长再议……那个辟邪杆，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它失效？”
　　裘泱沉吟道：“有办法，将杆部顶端的响鸟毛取了，再将杆子砍断即可。”
　　万宝宝觉得，这听起来也不是那么难，随后又听裘泱道：“辟邪杆虽不易断，但绿檀石剑砍它绰绰有余。”
　　问题就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淮家，还能在所有人不经意的情况下摘了那撮鸟毛，再砍断杆子。
　　也不知道整个淮家里面有多少侍卫守着，要是一百多个人的话，她想潜进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万宝宝转头看裘泱，人家老神在在，脸上坦荡地写着：直接杀进去吧，省事。
　　……也是，从上元宗和莲子庙就能看出裘泱的作战手法，快准狠，百分之百不考虑自损，直想着伤敌。
　　万宝宝想掐一把裘泱腰间的软肉，可他的肌肉很结实，薅了半天，就揪起来一点点皮。
　　裘泱挑了挑眉，腰间肉突然变软，万宝宝一用力，揪起了一大团软乎乎的煞气。
　　万宝宝揪着黏浆，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一个人冲进去，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裘泱无所谓地点点头，指着白团团道：“可以收回去了？”
　　万宝宝又抓了两把，才松开手。
　　眼睛看向马车外，万宝宝想着去哪儿打听一下淮家的事。
　　北城中的小商小贩估计只知道皮毛，就算真对淮家有什么微词，怕是摄于其势力，也不敢随意明说。
　　眼睛扫过沿途风光，万宝宝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外的一处建筑上。
　　对了，可以去府衙啊。
　　如果能遇到识时务的知府，他们不但能听到想听的，还能得一份助力。如果这个知府不识时务，那也有办法，让裘泱揍一顿就好了。
　　“师兄。”
　　万宝宝转身，贴在裘泱耳边细细道来。
　　白日大摇大摆进府衙太招眼，还是晚上行动最稳妥。
　　两人先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安顿好小温柔，万宝宝和裘泱在屋子里等待天黑。
　　准确的说是她一人在等，裘泱坐在桌边喝茶，一点都不紧张，还有余韵放出自杀小队整理房间。
　　看天黑的差不多了，万宝宝换上一套黑色的短打，看起来英姿飒爽，衬托得腰细腿长。
　　裘泱掏出绿檀石剑，单手搂住她的腰，从窗户一跃而出。
　　很久没飞，确实很有新鲜感。
　　万宝宝钻进裘泱怀里，用他的外袍包裹住自己，就像躲进袋鼠妈妈肚子里的小袋鼠。
　　从高空仍然能看到淮家的院落，尤其中间的辟邪杆，看起来比白日还要长，直入云霄。
　　杆子周身缠绕的图腾，在夜里散发着羸弱的微光。
　　“哎？”
　　万宝宝瞪圆了眼睛，她发现，从上方俯视，淮家的院子里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连忙擦了擦，结果还是一片灰雾，就像被打上了马赛克。
　　“师兄，你能看清淮家院子吗？我什么都看不到。”
　　裘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辟邪杆能从上方封闭视野，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你都窥探不到院中的景象。”
　　真高级，还带视觉干扰的！
　　到了府衙，万宝宝和裘泱缓缓降落在了府衙后院的屋顶上。
　　刚好有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路过，只听一人道：“老爷在书房等着参汤呢，我们得快点过去。”
　　能在府衙后院被称为老爷的，显然不是衙门里的师爷。
　　万宝宝与裘泱对了个眼神，裘泱捞起万宝宝，轻手轻脚地跟在丫鬟身后。
　　没走多远，端着汤盅的丫鬟就停下了脚步，敲了敲房间的木门。
　　下一秒，万宝宝就听到了里面的应答声：“进来吧。”
　　一个有点低的男音，说话不急不慢，万宝宝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知府大人的说话声又响了起来：“下去吧，我有事自会叫你们。”
　　万宝宝皱了皱眉，小声道：“……这个声音好熟啊。”
　　她最近也没见过几个人，为什么这个声音会这么熟呢？
　　裘泱掀起了一块瓦片，万宝宝向下一望……呦，真是老熟人啊！
　　这不是鲁老爷吗！
　　话说鲁老爷在红叶村周边做知县的最后一年里的最后一个月，被迫干了一票大的！
　　大到什么程度呢，就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
　　原因有二，一是赃款的数额太过庞大，即使分了许多给百姓，还是剩了不少。
　　第二个原因呢，只能说是缘分。
　　当今圣上的祖母，刚好是当年被冤枉谋害皇子打入冷宫的那一位。
　　其实根本无人谋害，鬼娃娃一到时候自会毙命，与旁人没有一点关系。
　　一朝替祖母沉冤得雪，圣上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就给鲁老爷升了官。
　　关键此时正值官员更迭之时，一个萝卜一个坑，已经没有了鲁老爷的位置。
　　仅剩的一个，就是比较棘手的北城。
　　北城有几个出了名的大姓人家，沾手的生意都有些不太干净。
　　彼此之间有生意上的往来，可谓连着骨头带着筋，掩护打得那叫一个漂亮，保管官府挑不出来一点错。
　　说白了，根本没将知府放在眼里。
　　鲁老爷临时被委以重任，本来要回京城，半路改道来了北城。
　　万宝宝和裘泱在路上费了些时间，还比鲁老爷晚来了十来天。
　　鲁老爷是个人精，在穷地方当缩头乌龟，在富地方，更能当一个称职的缩头乌龟……能屈能伸，还能缩壳里装睁眼瞎。
　　不是他没有正义感，关键是北城的水太深，他半截身子进土的人，怕是趟不动。
　　今日鲁老爷又吃了一通北城几户人家的下马威，话里话外都提醒他，聪明的，就做个壳子知府，不要插手到他们的事情里。
　　这可把鲁老爷气得晚饭都吃不下去了，就想喝点参汤顺顺气，怕自己一股火，气坏了身子。
　　红叶村附近是穷，还有个杀孩子的邪庙，可没人敢光明正大地指导他工作！
　　他那工作做的，哪儿有可指导的余地？他已经够放水了，结果人家得寸进尺，让他把大坝敲碎了，任由他们发洪水！
　　参汤刚端进屋，鲁老爷还没来得及动勺子，就听到了一个女声：“鲁老爷！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鲁老爷当时手就是一哆嗦，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此时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俩个人……
　　“万、万修士，裘真人？您们，怎么在这啊？！”
　　这是一路上跟过来了？
　　鲁老爷一肚子心眼滴溜溜的转，想着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两个祖宗，居然追了上来！
　　裘泱抱着万宝宝跳下房，光明正大地进了鲁老爷的书房。
　　万宝宝一点不见外地抽出两把椅子，拿过鲁老爷的鸡汤，笑眯眯地道：“鲁老爷不是回京城述职吗？怎么来北城了？”
　　鲁老爷很怵裘泱，一碰到裘泱的视线就忍不住弯腰点头，头顶还冒虚汗。
　　万宝宝拿过一旁的小碗，问道：“这参汤还没喝吧？”
　　鲁老爷老实地摇头，他还没来得及动勺子……
　　万宝宝舀出一碗汤给鲁老爷：“这碗你喝。”
　　鲁老爷看了看眼前的小碗和万宝宝身前的大汤盅，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万宝宝从百宝囊里掏出金藕，掰成几块扔进汤里。
　　用大汤匙舀出一勺，吹了吹，送到裘泱的嘴边：“泱泱，张嘴。”
　　鲁老爷就见面无表情的裘泱张开了嘴，乖乖地喝了一口不说，右手还很自然地环上了万修士的腰……
　　万宝宝注意到鲁老爷的视线，笑着道：“哦，忘了说，我与师兄准备回宗就结成道侣了。”
　　鲁老爷一边擦冷汗，一边恭维道：“恭喜恭喜，真是郎才女貌。祝两位百年好合，多子多孙。”
　　心里不由得想到：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俩早晚得沆瀣一气。
　　-完-


第70章 海上漂
　　◎    万宝宝逮着机会就给裘泱进补，每日的金藕更是必不可少。  裘泱嘴壮，活的死的都不挑，就连……◎
　　万宝宝逮着机会就给裘泱进补, 每日的金藕更是必不可少。
　　裘泱嘴壮，活的死的都不挑，就连石头都能吞。但也架不住天天吃, 连续吃几十天的金藕, 导致裘泱一看到金藕, 眉头就会不由自主地拉平。
　　连带着看到金藕娃娃时, 都有些不顺眼。
　　万宝宝全当没看见，反正只要她喂, 裘泱就会张嘴。
　　她边喂边招呼道：“鲁老爷, 您喝啊, 咱们边喝边说。”
　　鲁老爷小口喝着他花大把钱买来，又熬了三个时辰的参汤, 讲述起莲子庙一别后的事情。
　　鲁老爷现在想来, 比起北城，他不如老老实实去一些偏远地区。虽然穷了点, 但事儿也少，办点事情不用左右顾忌。
　　哪像现在前怕狼后怕虎, 做点什么都怕触犯到哪方的利益。
　　鲁老爷叹了口气道：“在下这官做的，说出去都怕人笑话。”
　　万宝宝却笑了, 道：“鲁老爷别着急, 我们这不来了吗？有些事情，眼前看着是逆境，要是能翻过去, 那就是垫脚石。不得不说，鲁老爷您是真有福, 捡漏分功劳这种偏财, 你是一遇一个准！”
　　鲁老爷二丈的和尚摸不清头脑, 从万宝宝的只言片语中推测道：“二位这次来北城，是为了……？”
　　这两位上次去红叶村是为了捣毁邪庙，这次来北城，很有可能是哪个大姓人家做了上元宗犯忌讳的事。
　　万宝宝笑道：“我们上元宗呢，秉承着拯救苍生，降妖除魔的宗旨，来北城，自然也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顺便除个祸害。”
　　鲁老爷放下汤碗道：“您的意思是说，北城里有邪佞？”
　　万宝宝：“正是，恰好就在这有头有脸的几户人家里。”
　　鲁老爷一听来了精神，眼睛放光道：“万修士，您说是哪家，占家还是李家？”
　　所以说，做人莫猖狂，他收拾不了，自有人来收他们！
　　他沾了万修士两人的光，借机好好演示一把杀鸡儆猴！
　　万宝宝呲牙：“北城淮家。”
　　听到“淮家”两字，鲁老爷差点一屁股滑下去。
　　淮家，光是这两个字，在北城喊一声都得摇一摇。
　　鲁老爷结结巴巴道：“淮家，可，可不好惹啊。”
　　不愧是上元宗啊，上来就要薅龙首！
　　裘泱终于把碗里的人参与金藕吞进了肚，掀起眼皮道：“怎么个不好惹？”
　　鲁老爷没想到万宝宝他们搞的是淮家，顿时有点打退堂鼓：“您有所不知，整个北城，一半都是淮家的产业，就连这府衙的外院，都不敢扩一砖一瓦，稍稍一扩，就是占了人家淮家的地皮。”
　　裘泱冷笑道：“把淮家收了，将他家的地皮归你们所用，不是更好？”
　　鲁老爷连忙摇手：“他家不光是有产业，据说有武艺的家奴都养了近千人！您看到他家院子外站的人了吗，那都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一丢丢！”
　　淮家要是那么好吞，哪里用得到官府动手，那几个大姓人家早就瓜分了。
　　万宝宝睁大眼：“近千人，这跟养私兵有什么区别？你们朝廷不管的吗？”
　　鲁老爷张了张嘴：“……我这是突然接手，在我之前的知府，呈报给上面的折子里一个字都没提，再之前的想必也不会有，也无从查证。”
　　加上天高皇帝远，淮家在北城就像真正的一城之主，谁都不放在眼内。
　　万宝宝想过人多，但没想过这么多。从淮家上方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确实难以想象。
　　千人对于万宝宝和鲁老爷来说是个大数目，对于裘泱来说，并不算什么。
　　当年他堵鬼门关，面对的可是数不胜数的恶鬼。
　　裘泱：“都吞……”
　　他还没说完，万宝宝就捂住了他的嘴。裘泱顿了下，将她的手拉下来，不说话了。
　　万宝宝向一旁的鲁老爷问道：“不知您府衙有多少人？”
　　鲁老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值一提。”
　　……估计二十个顶天了。
　　万宝宝又道：“那您说说，淮家在北城的声望如何？不瞒鲁老爷，上元宗收到的求救信上，没写淮家的一句好话。”
　　鲁老爷想了想道：“二位稍等，在下去取些东西。”
　　鲁老爷起身，从书房里侧的书架上，抽出了几本厚厚的簿子，放到了桌面上。
　　“关于淮家的事情，府衙里有些记载，但言辞有些模糊……”
　　万宝宝接过来，簿子有些年头，纸张发黄，飘着一股霉味。
　　鲁老爷翻开茶杯，给万宝宝和裘泱续上茶，说道：“您慢慢看，我再给您讲讲我这边听来的事儿。”
　　在府衙的簿子里有记载，淮家最开始出现是在两百多年前。
　　那时淮家还没有下海经商，只是一个小小的宗派，名叫“淮方宗”。
　　淮方宗并不出名，也没出过几个大能，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是淮方宗的宗长，淮贺。
　　淮贺收了几个徒弟，宗门一直不温不火。
　　花了二十年，才终于出了一个甄圆镜二清以上的修士，在一众小门派里占有了一席之地。
　　虽然文献写得比较隐晦，但用大白话说就是，此弟子天资聪颖，能升入甄圆镜，全是个人造化，跟淮方宗没半毛钱关系……
　　按照小宗门一贯的发展基调，接下来应该多招几个徒弟，宗长和老弟子努力修炼，提高业务能力，继续扩张，将宗门做大做强。
　　可世事无绝对，不然淮家也不能成北城首富。
　　二百年前，某地突然出现了一只大妖，淮方宗应四大宗门之邀，带着唯一的甄圆镜修士前去助阵，结果回来的只有淮贺一人。
　　回到北城后，淮贺摇身一变，将淮方宗解散，开始做起了生意。
　　没人知道他哪儿来的本金，店铺开了一家又一家，涉猎也十分广泛。
　　淮贺为人霸道，做起生意来也不讲究和气生财，因此发生了许多争斗，随着淮家生意越做越大，包括赌坊，青楼，贩卖奴役……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可谓是销金|窟一条龙。
　　淮贺的一对儿女也不闲着，在北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官府管不了，百姓只能写信给各大宗门。
　　结果等来的却是灭口。
　　原本打算挫挫淮家锐气的几大家族也没了动静，淮家背后显然有人。
　　万宝宝听到这，基本上就知道淮家背后的人是谁了。
　　袁盛彰。
　　鲁老爷显然想象不到，世人推崇的四大宗派，背后会有这么大的阴谋，更想象不到，淮贺后面站着的是谁。
　　“谁为淮家撑腰，至今都没人知道，万修士，您不再考虑考虑？”
　　万宝宝一直用余光打量裘泱的脸色，他似笑非笑，眼神凉薄。
　　万宝宝在桌子下面掐了掐裘泱的指尖，将他的手握进手心里暖着。裘泱垂眸，反手将她的手握进手里。
　　“鲁老爷，您别忘了，我们也有人撑腰，我们背后可是上元宗，不行就碰一碰谁更硬。”
　　她们可不止有上元宗，裘泱身兼多个“宗长”之位，人脉相当广。
　　鲁老爷：“在下不是不相信上元宗的实力，关键淮家的家仆众多，我们就算能强行进门，也未必能见到淮贺……淮家可不是莲子庙，里面的家仆更不会内斗……”
　　万宝宝想了想道：“您先别涨他人志气，先想想，这北城里难道就没有跟淮家有恩怨，还能借我们一份力的？”
　　鲁老爷沉思片刻，灵光一闪道：“海上漂！”
　　“海上漂？”
　　鲁老爷解释道：“这儿的人都叫他们海上漂，在下刚来北城，路过码头时见过一面，他们专门做海上生意，近年来淮家也开始走海线，与海上漂们多有不和，据说还动过手。”
　　万宝宝：“他们有多少人？”
　　鲁老爷：“不少，北城只是落脚点，朱家在羽光岛，有不下几百人的手下。”
　　“朱家？”
　　鲁老爷：“是，在下忘了说，海上漂的当家人姓朱。”
　　万宝宝愣了半晌，伸手去掏自己的百宝囊，边掏边问道：“朱家，有没有什么家徽，或者什么木牌子？”
　　鲁老爷仔细回想了片刻道：“有，海上漂的船旗上绣了一个朱字，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笔画……”
　　“是这个吗？”
　　鲁老爷向前看，就看到了万宝宝手中的木牌，中间一个朱字，周围刻着繁琐的花纹。
　　“对对，就是这个！”
　　鲁老爷反应了两秒，不解道：“万修士，您这是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临出发前朱灵给她的啊！Hela
　　还记得朱灵当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家里做海上生意的。
　　没想到生意这么大！
　　“实不相瞒，这个朱家，是我一个朋友的本家。”
　　鲁老爷简直是喜出望外：“这么说……”
　　万宝宝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是友军。”
　　如果朱家能出手相助，那必定事半功倍，至少人数上就能呈现一个四六开的局面。
　　但最保险的，还是把辟邪杆上的鸟毛摘掉，杆子砍断，放裘泱进来……
　　万宝宝又问道：“鲁老爷可否知道淮家的房屋格局？”
　　鲁老爷摇了摇头：“不曾知晓，除了淮家人，谁都进不去。不过……若是想混进去，过两天刚好有一个机会。”
　　万宝宝：“什么机会？”
　　鲁老爷欲言又止道：“淮家有一儿一女，这个女儿淮昕十分喜爱美男子，每几个月，就要给自己挑个新郎君，这十日后，刚好是选郎君的日子。”
　　这够喜新厌旧的。
　　万宝宝：“我们借机溜进去？”
　　鲁老爷看了看裘泱，小声道：“最保险的，还是作为郎君，被挑进府。”
　　裘泱闻言冷笑：“你在说我？”
　　鲁老爷连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就是提个建议。”
　　万宝宝倒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淮家，还能趁机把辟邪杆毁了。
　　裘泱是进不去的，凭他的鬼气，不用说踏进去，就是在门口，鸟毛都得唰唰作响。
　　鲁老爷也不行……太老了。
　　万宝宝想了半天：……似乎，只有她变化成男人，这一个法子了。


第71章 送气音
　　◎    当初去红叶村，她被裘泱这厮戏耍，变化成了一个婴儿，如今去淮家，没想到她又要变化成一个男子，弧◎
　　当初去红叶村, 她被裘泱这厮戏耍，变化成了一个婴儿，如今去淮家, 没想到她又要变化成一个男子, 还是她自愿的……
　　万宝宝叹了口气道：“我去吧, 我化成男子潜入淮家。”
　　鲁老爷看了看万宝宝标致的脸蛋, 有些迟疑地道：“以万修士的身姿，就算做男子打扮, 看起来也未必像个男子。”
　　万宝宝摇手：“鲁老爷您放心, 我师兄精通变化之术, 无论男女都能变化。”
　　她可不会自大到以为穿件男装，就能掩耳盗铃地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古装电视剧里, 胸前鼓鼓囊囊的男扮女装, 只能存在于戏剧之中，在这个时代显然无法通用。
　　若是穿件男装, 画个眉毛就自称是男子的话，别人就算不以为她脑子有病, 也得觉得她有特殊癖好……
　　既然要做男子打扮，就要来全套的, 能骗过她自己, 才能去骗别人。
　　鲁老爷惊讶道：“可当真？”
　　裘泱慢悠悠地道：“你试一试便知。”
　　以万宝宝对裘泱为人的认知，他这么说了，八成就是要耍弄某人。
　　鲁老爷：“什么试一试……哎？在下怎么, 怎么声音……啊！”
　　鲁老爷还没弄明白，就听见自己的声音陡然变细。
　　他惊异未定地摸了摸嗓子, 发现喉结居然不见了！
　　鲁老爷瞪大眼睛, 颤抖着手向下滑, 就被一对不知何时鼓起的山峰挡住了去路……
　　鲁老爷彻底惊了，慌忙地想去确认一下最重要的部位。
　　裘泱声音凉凉地道：“你若再探，信不信我让它永远回不来。”
　　鲁老爷的手倏然停在鼓起的肚子上，提也不是，落也不是。
　　万宝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版鲁老爷，忍不住对裘泱道：“快把他变回去吧。”
　　视觉冲击力太大……
　　裘泱一挥袖，鲁老爷又重新变回了圆滚滚的鲁老爷，吓得他双腿一并，连忙恭维道：“裘真人好法术，在下能感受一次，真是万分荣幸。”
　　万宝宝：“这下鲁老爷该放心了吧。”
　　鲁老爷连忙点头：“放心放心，是在下冒昧了。”
　　他可被吓得不轻。
　　对一个男人来说，重要特征突然被变没，确实是一个很惊悚的事情。
　　对于万宝宝来说，过几日就要多一个重要特征，也是很惊悚的事情……
　　几人商讨一番过后，决定明日先去找海上漂，若是能谈拢，就让他们的人马尽快从岛上赶来。
　　淮家女儿选郎君那日，就是行动之日。
　　行动的标志就是，万宝宝潜入淮家，将辟邪杆砍断。
　　看到行动的信号，朱家的人马和府衙的捕快，以及裘泱就会一起冲进淮家，将他们一网打尽。
　　剿淮家的理由太多了，鲁老爷决定今天晚上就开始写淮家的罪状，至少写他两三个折子。
　　见鲁老爷还有些怯意，万宝宝临走时笑着道：“鲁老爷，富贵险中求。干一票大的，这功绩够你吃回京城。再说淮家倒了，剩下几个大姓家族，也不是不能收拾。您说是不是？”
　　鲁老爷胆小，那是从出生起就小，这么多年唯一的一点胆量，都用到了找花姐上。
　　他当然懂得淮家若是铲了，他会有多大功劳。
　　鲁老爷回想起，他从红叶村走的时候，百姓夹道相送的情景。
　　原来是没机会，体验了一次，便很难忘记。
　　做个好官，还是有点好处的。
　　腰板挺得直不说，还能在他夫人面前长点脸面。
　　最重要的，淮家倒了，几大家族保管不敢再指导他工作！
　　鲁老爷难得硬气道：“万修士您放心，在下绝不拉后腿。”
　　座谈会议结束，万宝宝与裘泱驭剑回到了客栈，忙乎了一天加一夜，万宝宝念了个净身咒，一高蹦到了正在喝茶的裘泱背后。
　　哼哼唧唧道：“我困了。”
　　煞气化成的黏浆从背后溢出，托住了万宝宝往下滑的身子。
　　“困了就去睡。”
　　万宝宝把头埋进裘泱冰凉的脖颈，吹着气道：“累了，走不动。”
　　她的腿环在裘泱身前，一只脚尖踹着另一只脚的脚跟，想把鞋子踢掉。
　　裘泱默默注视着她这个不可思议的动作，有谁会懒到脱鞋都不用手？
　　“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能累到连回床的力气都没有。
　　万宝宝奋力蹬着鞋，觉得裘泱就像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不过他煞风景也不是一天两天，总不能指望铁树变成绕指柔。
　　万宝宝一本正经地说道：“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又和你驭剑去府衙，还爬了两遍客栈的楼梯。”
　　裘泱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个重体力活儿……一个都没有。
　　“咚”的一声，万宝宝成功脱掉了一只鞋，顺带袜子都被带下去了半截，露出一截白白的脚后跟。
　　再接再厉，她又用灵活的脚趾去蹬另外一双鞋。
　　裘泱：“……你就不能用手脱鞋吗？”
　　万宝宝振振有词道：“我就一双手，得用来抱住你，你比鞋重要。”
　　说完还在裘泱侧脸嗦了一口。
　　实事求是，这两件事并没有任何逻辑上的关联。
　　裘泱懒得去擦她留下的口水，忍无可忍地将她另一只鞋给脱了。
　　脚丫可能为了表达谢意，用大拇指夹了夹他的手掌。
　　万宝宝摸着裘泱的下颌，好奇地问道：“你平时什么时候刮胡子呀？”
　　她好像从来没看过裘泱刮胡子，还是他根本不长毛？
　　裘泱垂眸盯着万宝宝不老实的脚，双脚再次来回磨蹭，这回是脱袜子……
　　“控制毛发并非难事。”
　　裘泱想让头发长就能长，想让头发短就能短，就算光头也不是难事。
　　他之所以从来不变胡子，是觉得看起来不够干净。
　　万宝宝把重量压在他身上，抓过他的手臂，掀开袖子仔细瞧，有绒毛，不过不太显眼。
　　“你有腿毛吗？”
　　大多时候，万宝宝看到的都是衣衫整齐的裘泱，要么就是融化的大白团。
　　裘泱没回答，反而掀开了万宝宝的襦裙，大咧咧地打量她的小腿。
　　白嫩细滑，一根毛都没有。
　　“怎么掀人家裙子啊。”
　　万宝宝将腿抖了抖，裙子垂下，重新罩住了她的小腿和裘泱的手。
　　裘泱挑眉：“你掀我外袍，可从未打过招呼。”
　　万宝宝动不动就撩开裘泱的外袍，直接钻进去。
　　万宝宝嗔道：“人家是美娇娘，跟你这个二百多岁的老爷爷可不一样，我会害羞的。”
　　裘泱侧过头，凤目中带着一丝笑意。
　　万宝宝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轻笑，他还带着一丝嘲讽道：“害羞？”
　　嗯，看得出来裘泱一点都不相信她……热恋并没有蒙蔽他的双眼。
　　……好吧，比基尼都穿过的万宝宝，确实不太懂什么是害羞。
　　就是裘泱一本正经掀裙子的动作，让她有点想入非非……用裙子把他套进来……
　　万宝宝咳了两声，心中默念：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现在不可以想那种事情。
　　裘泱又道：“老爷爷？你说我是老爷爷？”
　　呦，她这个祖孙|恋里的小辈都没有什么微词，他倒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万宝宝话锋一转道：“对呀，师兄你没听过吗？‘姜还是老的辣’，‘陈年美酒最香醇’，我就喜欢老的，带劲。”
　　裘泱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狡辩。”
　　不得不说，万宝宝很吃他这种似邪非邪的模样，每次看到，心头小鹿都会忍不住花式障碍跳。
　　她用力搂住裘泱的侧脸，兴致盎然地亲了上去：“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泱泱，快让姐姐亲亲。”
　　裘泱：……
　　这女人真是脑子不正常，年龄辈分反复无常不说，还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裘泱活了这么多年，今年第一次收到了许多崭新的评价，且都出自万宝宝一人。
　　“可爱”、“招人喜欢”……虽然他本人觉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裘泱木着一张脸站起身，黏浆稳稳当当地护着来回动作的万宝宝，往床边走。
　　“万宝宝，你再动弹，我就把你扔在地上。”
　　万宝宝堪堪停住动作，小声道：“真正经，我喜欢。”
　　裘泱：“……”
　　他能拿她怎么办？
　　也不能真的扔地上。
　　逗一逗她还行，真让她受伤了，裘泱自己这关过不去。
　　身后背着的这个女人，仿佛蕴含了无尽的笑声与快乐，阳光与暖风。
　　他总不能将笑声敲碎，将阳光遮住。
　　想到这女人总说喜欢他，裘泱抻了一下脖颈。
　　是了，他对她好一点也没什么，不然显得他这只婴鬼欺负一个人类小辈。
　　裘泱这么想着，将她缓缓放在了床上，黏浆垫在她身下，就像一张软软的护垫。
　　他本人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已经娴熟到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刚坐到床沿上，万宝宝就想使坏。她四肢勾住裘泱，用力往后一仰，想把他也带倒。
　　可惜裘泱稳如磐石，晃都没晃，黏浆还托了她一把。
　　万宝宝尴尬地道：“……你别用力，跟着我倒。”
　　这恶作剧不太成功，差点折戟。
　　裘泱随了她的愿，顺着她的力气仰倒。
　　裘泱单手抬起枕在脑下，从容地看着万宝宝爬起来作妖。
　　万宝宝翻身压在他的肚子上，鼓起了一大口气，在裘泱不解的目光下，嘴唇压在了他的侧脸。
　　随后鼓足了劲儿，开始用力吹气，气体从嘴唇和脸蛋的空隙中挤出，发出了人类放气的声音，震耳欲聋。
　　裘泱：“……”
　　还是不能太惯着。
　　裘泱腰腹用力坐起身，万宝宝笑着就要躲，可她那点力气哪里能比得上两百年的老鬼，裘泱不费吹灰之力，用黏浆扯着她后腿团了过来。
　　……
　　放气声接连传出，路过他们房间的小二纳闷地想道：这是得吃了多少黄豆，才能连续放屁成这样？
　　-完-


第72章 跟踪者
　　◎    实话实说，万宝宝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与情投意合的恋人，在床铺上翻滚得满脸香汗，气础◎
　　实话实说, 万宝宝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与情投意合的恋人，在床铺上翻滚得满脸香汗, 气喘吁吁……就是为了在对方肚皮上吹气。
　　嗯, 不止肚皮, 还有脸蛋和胳膊, 一切露出的部位，两人都不放过, 吹的嘴唇子都麻了。
　　万宝宝还得一边躲一边抗议：“不许用白团团！你这是作弊！”
　　裘泱虽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就像只不会思考的野猴子, 但他乐于看万宝宝吃瘪。
　　幼稚的两个人越吹越起劲, 万宝宝索性捧着他的脸，往他嘴里吹。
　　裘泱借机挠她痒痒, 于是两人又滚成了一团, 犹如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在窝里发疯般地嬉闹。
　　闹了一会, 两人又抱在一块啃，啃着啃着, 万宝宝就冲裘泱的耳朵里吹气，结果无聊的战争再次开启。
　　等到万宝宝累得筋疲力尽时, 她踹了踹裘泱：“你让着点我。”
　　裘泱就不动了, 任由疯子万宝宝在他脸上涂满口水。
　　其实裘泱处处在让着她，这点万宝宝很清楚，不然她早就被这厮压着摩擦了。
　　恋爱确实会降低人的智商, 毕竟脑容量有限，里面满满登登地塞了一个人之后, 其他的事情便很难塞进来……
　　待小疯子万宝宝终于睡着了, 裘泱用黏浆将她包好, 幽深的凤目在黑夜中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里面有着纵容与浓浓的占有欲。
　　他轻轻亲吻她的额头，一次又一次。
　　万宝宝一觉醒来，换上了一件正式点的对襟长袍，给裘泱梳好头发，从杯子里捞起金藕娃娃。
　　裘泱接过她的发带，万宝宝自然地坐在他腿上，等着他给自己系好发带。
　　都准备好了，万宝宝把小手往他手里一钻，笑着道：“走吧。”
　　昨夜鲁老爷已经告诉了他们海上漂在北城的落脚点，野草山下。
　　因为那是北城的“坟场”，并不属于淮家的地皮。
　　谁家死了人，大多都会埋在那儿。有钱的修块墓地，没钱的就立块石碑。
　　万宝宝：她还真是和坟地有缘……两次都离不开这地。
　　野草山周围荒无人烟，只有零星几个住家，走到半路时，裘泱脚步一顿，看向了某个方向。
　　万宝宝警觉地跟着停下脚步，裘泱冷笑道：“出来。”
　　树林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远处的鸟鸣与树叶的婆娑声。
　　裘泱没有再废话，左手一甩，黏浆像铁钩一样甩了出去，接着万宝宝就听见了急促的喊叫声，再眨眼，一个大活人就被捉到了眼前。
　　男人穿了一身深褐色布衣，躲在树林中很有遮蔽性，让人难以发觉。
　　他看起来满脸惊恐，双手被裘泱的黏浆捆在身后，倒在地上就像一条被刚捞上岸的活鱼，颤颤巍巍地道：“这位修士？真人？误会啊，我，我就是在树林里拣柴火。”
　　万宝宝并不觉得裘泱会分辨不出人有没有问题，她就没见过他平白无故找别人茬的。
　　裘泱居高临下，冰冷的双眼垂下，盯着他道：“从我们往这个方向走，你就跟在我们身后，本以为你是住在这片，但显然不太像。”
　　男人听了裘泱的话，表情看起来更加惶恐了，他大口大口地吸气，就像很难呼吸一样。
　　“并不是跟着二位，我，我家确实在前面，就，就是回家路上顺便拣些柴火。”
　　裘泱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对万宝宝道：“你敢看吗？”
　　万宝宝知道，他要开始滥用私刑了。
　　她识时务地躲到他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腰道：“你一会收拾的干净点。”
　　血肉模糊的看着烧心。
　　男人的定力显然不太足，万宝宝只听到了他三声嚎叫，就开始招供了。
　　“我，我说，我是淮家的人……”
　　万宝宝并不意外，在北城里忌惮海上漂，并且有实力派人跟踪的，最大可能就是淮家。
　　据男人说，他负责在分道处盯梢，一旦有人接近海上漂的地盘，他就要探一探究竟，然后回淮家报告。
　　万宝宝从裘泱背后问道：“你说说，淮家院子里是什么样的，有多少人？”
　　男人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像我们这样经常出来的，只能呆在淮家外层的下人院，是进不到里面去的，外面的下人院也就住了四五十人。。”
　　“下人院？”
　　“是，淮家里面院落的下人，与我们是分开的，他，他们是伺候淮家主子的，进去就被割了舌头，除非死，一辈子都出不来。我们这样的，只在外侧，进不到里面。”
　　万宝宝沉默了半晌，道：“你若是不回去，他们会不会来找你？”
　　“不会，我们这种盯梢的，被人发现就是死路一条，不回去，也没什么奇怪。”
　　就是代表这个人死了，仅此而已。
　　像他这样的人，对于淮家而言，连只蚂蚁都不算，根本不会记在心上。
　　下人簿上划去名字，把他的铺盖扔了，很快就有新人顶上来。
　　“上个月，我们就少了三个人……应当是被海上漂发现之后杀了。”
　　万宝宝扯了扯衣袖对裘泱道：“一会把他交给海上漂。”
　　她没圣母到一定要留谁一命，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不能听人片面之词。
　　万宝宝不会小看任何一个炮灰配角，往往是这些配角，改变了结局。
　　“千万别让他跑了。”
　　裘泱：“你以为我是谁？”
　　裘泱动动手指，淮家这个盯梢人就被绑成了木乃伊，别说逃跑，动都动不了。
　　这人以为裘泱要用法术勒死他，连忙大声求饶。
　　裘泱手指一动，黏浆封住了他的嘴，终于安静了。
　　以防外一，万宝宝决定等鲁老爷到了之后，一起去找海上漂，不然鲁老爷肯定发现不了有人跟踪他。
　　荒山野岭的也没地方坐，裘泱就把“木乃伊”垫在了身下，万宝宝则坐在了裘泱腿上。
　　万宝宝坐着嘴也不闲着，对木乃伊道：“淮家的几个主子，你一次也没见过？”
　　木乃伊本来就被裘泱挖去了两块肉，这俩人的体重往他身上一压，好悬没一口气过去。
　　裘泱移开封嘴用的黏浆，木乃伊劫后余生般地大喘了两口气，才开口道：“见，见过淮家大小姐和少爷。”
　　哦，就是那个定期招婿的。
　　万宝宝好奇道：“你们那个大小姐，找那么多个女婿，府里能塞下吗？”
　　木乃伊支支吾吾：“那，那个，就是……”
　　裘泱冷笑道：“还想吃苦头？”
　　木乃伊被绑得严实，头也转动不了，只能像猫头鹰挂钟一样左右摇摆眼睛，忙解释道：“不，不是，就是在女子面前，不大好说。”
　　万宝宝笑了：“你不用把我当女儿家，但说无妨。我道侣都二百多岁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个毛头小子。”
　　裘泱：……他二百二十岁，跟她有什么关系？
　　听在木乃伊耳里，就是万宝宝也这么大岁数了。
　　他惊讶了片刻才说道：“……淮家大、大小姐的那些相公，我听人说，有些进府不久就死了，还有些……时间久了，就被卖了。”
　　万宝宝：“卖了？卖哪儿去？”
　　古代有这么开放吗？还有鸭店？
　　木乃伊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蚊子一般小的声音道：“小倌|馆。”
　　这是淮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每次大小姐挑了新相公，就会有人被“请”出府，有的是被横着抬出去，有的是被卖出去，总归不会有好结局。
　　万宝宝这个现代魂都不由得顿了两秒。
　　真缺德啊。
　　不要了，就卖到小倌馆，明明人家是水路选手，活生生给卖去搞旱路！
　　万宝宝叹了口气道：“小木啊，你当初是为什么进了淮家？”
　　木乃伊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小木”是自己，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
　　“家里穷，就被卖了。”
　　万宝宝听完，不由得酝酿出了一点文艺小情绪。
　　这时，她的泱泱睁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美目看向她，问道：“什么是小倌|馆？”
　　万宝宝：……
　　她不想解释这个问题，真的。
　　等鲁老爷挺着大肚子呼哧带喘地赶来的时候，万宝宝刚给裘泱解释完新的名词。
　　裘泱没说什么，就是眼神有些凉。
　　果不其然，鲁老爷和他的亲信身后，也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裘泱直接捉了过来，盘问都省了，因为这人一看到小木，脸色立马就变了。
　　万宝宝看他有点黑，头顶稍尖，决定给他起名叫金字塔。
　　幸亏这小伙子长得不好看，不然万宝宝得给他起名叫“艳后”……
　　带着金字塔和木乃伊，几人冲着海上漂居住的地方而去。
　　鲁老爷还在一惊一乍，对自己被跟踪了一路却丝毫没有察觉而震惊，也对自己贴身打手的警觉而深深担忧。
　　若是万宝宝等人不等他，这个跟踪的人回去跟淮家一汇报，他不就完了吗！
　　海上漂，也就是朱家的人常年在海上行走，路过北城就是歇一脚，但可能财大气粗，愣是在北城墓地旁边建了几个二层小楼，后边还有几栋平房，很像森林度假惊悚版农家乐……
　　农家乐外围是一圈篱笆，篱笆中间是扇木门。
　　木门左右两边贴了两张彩画，不是门神，而是两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嗯，应该是海里的，因为一只有鱼尾，一只身后背了个巨型蛤蜊壳。
　　门口插着一根棍子，上面立着一面旗，绣着朱家的家徽。
　　左右站着两个彪形大汗，一把头发像枯草一样系在头上，脸蛋又糙又黑。
　　“来者何人？”
　　见到万宝宝等人，两个彪形大汗粗声粗气地问道，尤其他们身后还拖着金字塔和木乃伊，一看就十分可疑。
　　万宝宝笑着迎上去：“在下上元宗万宝宝，与贵门的朱灵是同辈弟子。这位是我师兄裘泱，这位是北城鲁知府，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事与朱家商讨。”
　　递上朱灵给的木牌，万宝宝顺手拿出两截金藕：“这是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请人帮忙，总不能空手。
　　万宝宝勾勾手，裘泱把小木和小金拉了过来，万宝宝讲明缘由，一起奉上。
　　从人到物，让人挑不出毛病。
　　看到朱灵的木牌，守门的两个大汉登时面色一缓，露出了遇到同盟的微笑：“原来是灵少主的同门，您稍等，我们这就去通传。”
　　万宝宝以为的通传，是他们跑进去跟主事人说一声。
　　谁知左边的大哥突然扯开嗓子就是一喊：“上元宗来客！”
　　三秒过后里面传来喊声：“让他们进来！”
　　大哥煞有介事的侧耳倾听，然后热情地道：“让您们进去。”
　　万宝宝：……那么大声，她想听不到都难。
　　不是，她怎么感觉这个友军，有点不靠谱呢……


第73章 学不来
　　◎    进去了万宝宝才知道，原来朱家在北城的人手稀缺，守门的兼职通传工作，不可擅自离岗，才会突然馈◎
　　进去了万宝宝才知道, 原来朱家在北城的人手稀缺，守门的兼职通传工作，不可擅自离岗, 才会突然来那么一嗓子。
　　或许每个门派都有其独自的原创发型, 就像莲子庙里一水的光明顶, 而朱家的人大多数是满头脏辫, 有些则是随意的梳个冲天揪。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姑娘, 也是一头脏辫, 眼睛炯炯有神, 就像小一号的朱灵。
　　男子自我介绍过后，万宝宝才知道他是朱灵的三叔, 名叫朱清波, 身后跟着的女孩子，按辈分来说, 是朱灵的妹妹，叫小乐。
　　几人相互寒暄过后, 鲁老爷好奇地问道：“为何您们都梳这么多小辫子？”
　　朱清波哈哈大笑道：“我们常年在海上行走，清水可不是想用就能用, 都是留来喝的, 头发日久不洗，头油流得都能挤出来炒菜！所以才梳起了小辫子，易于打理。”
　　说是易于打理, 其实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朱清波薅了俩把粗旷的脏辫，继续道：“我大哥这次没来北城, 要是知道能遇到灵儿同门, 他肯定会想来见一见！”
　　将几人引进屋子, 朱清波吩咐手下上茶，指着他们身后一同被押运进来的木乃伊和金字塔道：“这俩个也是淮家的？”
　　小木和小金前途茫然，凑在一起瑟瑟发抖。
　　鲁老爷答道：“正是，方才他们跟了我们一路，还好上元宗的真人们机敏，才捉到了他们。”
　　朱清波皱着眉道：“前些日子我们也抓了三个淮家的人，让他们走也不走，奶奶的！非赖在这！”
　　小木和小金一听，不由得出声道：“……他们还没死？”
　　朱清波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不耐烦地讲起那三人的事情。
　　淮家盯梢人员业务水平很一般，根本逃不过朱门这些练家子的眼睛，基本上来一个抓一个。
　　一听是淮家的人，朱门的人只觉得晦气，就让他们趁早滚。
　　谁知一个两个都不想走，觉得在这做工比在淮家好多了。
　　等以后海上漂出海，他们若是能跟着上船，那就真的脱离了淮家的桎梏，远远地离开北城。
　　有点选择权的，都不会想天天干跟踪狂的工作，况且淮家的员工福利基本可以说是没有。
　　于是三个人一商量，决定死皮赖脸不走了。天天帮着海上漂们搬货，建房子，脏活累活抢着干。
　　朱清波撵过他们几次，他们也不走远，就在门口蹲着，有朱门的人拉货来，他们还很自觉地去搭把手。
　　朱清波不喜欢乱杀无辜，尤其是这些身不由己的小喽喽，砍起来没意思。
　　时间久了，也就对这三个免费劳动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谁知这又来了两个，淮家人就那么多吗？
　　听完朱清波的话，鲁老爷连忙奉承：“清波兄真是仁义双全，不但不计较前嫌，还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此乃大善！”
　　朱清波摆手：“哪里，我这边上就是墓地，多埋一人，我住的地方就少一条，你懂吗？”
　　鲁老爷：……他不是很想懂。
　　朱清波挥挥手，吩咐手下人把小金和小木也拖后面，跟他们三个小兄弟团聚，一起去干苦力。
　　说完了跟梢的事，朱清波才问道：“这次各位一同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连鲁老爷都一起来了，肯定不能单纯为了串门。
　　鲁老爷看了看万宝宝，万宝宝笑着道：“清波前辈，其实此次前来，主要是想与您共同商讨一件大事。”
　　朱清波：“什么大事？与……”
　　他满是胡子的下巴向后仰了一下，代指在后院干苦力的五个盯梢，说道：“与淮家有关？”
　　双手“啪”地并拢，万宝宝点头道：“正是。”
　　朱清波向前探身，眯着眼道：“想从淮家手里讨好处？”
　　万宝宝：“不止。”
　　“你们修仙的，还能怎么着？”
　　裘泱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后就放下了，看起来相当不合口味。
　　他懒得扯嘴皮子，淡道：“连窝端。”
　　朱清波顿了一下，随即大笑：“好狂妄的口气！”
　　裘泱没笑，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若不是万宝宝不让，他早就一人冲进去了。
　　见在场人都没笑，朱清波也尴尬地停止了笑声，咳了咳问道：“你们打算出几个人？”
　　鲁老爷觉得这个走向似乎很不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府衙……有，二十余人。”
　　还得算上后面烧火的。
　　朱清波：“……还有？”
　　鲁老爷堆着笑脸道：“还有上元宗的两位真人，和，和朱门的各位。”
　　朱清波愣了半晌：“我们出几百个，你们只出这两三个充数？”
　　就算朱灵和万宝宝的关系再铁，朱清波也不会拿朱门的人开玩笑，这商议根本不成立。
　　鲁老爷忙劝道：“您不知，裘真人法术了得，能以一敌百。”
　　朱清波半信半疑地打量裘泱，说道：“就算能端了淮家，之后的帐要如何算？都归我们朱门？”
　　鲁老爷立马急了，这银子可不能都归朱门，他还怎么去邀赏！
　　他连忙去看万宝宝，急得下巴一颤一颤，那意思是，万修士，您快说话啊！
　　这一屋子里面，单论脑子，鲁老爷还是最信任万宝宝。
　　朱清波自然注意到了鲁老爷的动作，他顺着鲁老爷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了大眼睛圆溜溜的万宝宝。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才是这伙人的主心骨。
　　说实话，万宝宝最早确实存了空手套白狼，用情谊骗人头的想法……
　　但显然，三叔朱清波与他粗旷的外表十分不符，有一颗精打细算的心，还很警觉。
　　万宝宝舌尖在上牙膛一滑，笑着道：“哪儿能都让朱门出人，我们这边自然也不会少。不但有人，还有法宝。”
　　朱清波：“哦？”
　　鲁老爷一听，简直比朱清波还要兴奋，脸上写满了：真的吗？万修士，这等好事你怎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可让在下担心完啦！
　　裘泱垂眸，他怎么不知道还有人和法宝？
　　万宝宝双眼有神，散发着要编瞎话的光芒：“稍后我的师姐，上元宗掌门之女袁椿，上元宗弟子长崎，还有腾阁宗李成修士就会赶来，他们几人均是腾云境以上的修士，再加上我和师兄，就算不能抵你朱门五百人，也能抵一二百。”
　　不得不说，上元宗这个天下第一宗的名号还是很能唬人的。任谁听了掌门之女外加掌门俩徒弟的配置，都得高呼一声厉害！
　　朱清波未可知否，又道：“法宝呢？”
　　万宝宝给了裘泱一个眼神，对朱清波说道：“此法宝乃我上元宗密物，能够变化出上百只嗜血娃娃。”
　　好歹裘泱共频过那么多的娃娃，变化出来应该也不是难事。
　　“什么是嗜血娃娃。”
　　万宝宝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食人鱼听过吗？会一哄而上，将活物啃成骨头。嗜血娃娃堪比陆地上的食人鱼。”
　　朱清波：“眼见为实，不知今天可带了此法宝？”
　　万宝宝：“正带在身上。”
　　有点难办了，她现在哪有像样的法宝……早知道就买个漂亮点的容器备着了。
　　裘泱觑见她的眼神，不由得笑了。
　　万宝宝：……你还有心思笑。
　　万宝宝硬着头皮，将手伸进百宝囊，破罐子破摔地瞎摸，打算抓上来哪个是哪个。
　　她呼了口气，“唰”地往外一掏。
　　嗯，是她喝水用的木杯子。
　　裘泱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万宝宝：……
　　鲁老爷也有点懵，这怎么看都是个杯子啊。
　　“万修士，这是……？”
　　不怕串戏，也不怕冷场，只要自己不笑场，观众就不会出戏。
　　万宝宝知道裘泱笑归笑，但一定会帮她兜底。
　　所以丝毫不心虚地道：“这个法宝需要念口诀才可以，稍等，我酝酿一下。”
　　万宝宝气运丹田，瞎喊了一声：“阿里巴巴！”
　　裘泱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动了动手指，紧接着，万宝宝手中的木杯里，就像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掉娃娃。
　　娃娃从杯子中蹦出来，落到地上瞬间变大，白白的脸蛋，红红的嘴唇，黑色套装，微笑着的时候，露出一口尖锐的鲨鱼齿。
　　里三层外三层的娃娃险些将鲁老爷淹没，万宝宝见好就收，抬起杯子高喊：“收！”
　　娃娃们瞬间变小，一只只重新被吸回了杯子内，转眼间杯子空空荡荡，就如一个普通杯子。
　　这一手把见多识广的朱清波和他女儿都镇住了。
　　更别提鲁老爷，简直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道：“在下原以为世间宝贝大多是金雕玉琢，今日才知，是在下肤浅了。真正的宝物应该都是如此，看起来朴实无华，就像一个木头做的杯子！”
　　万宝宝：……嗯，其实它就是一个木头做的杯子。
　　当然，鲁老爷等人不会知道，己方阵容的人数，其实一点都没变这个事。
　　仍然是府衙里二十个老弱病残，外加万宝宝和裘泱两人……
　　半个时辰后，袁椿，长崎，和李成姗姗来迟，给鲁老爷增添了无尽的安全感，挨个与他们寒暄。
　　一旁，裘泱掐着万宝宝的脖颈，眯着眼睛道：“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
　　万宝宝大眼睛眨啊眨，笑眯眯地道：“不是有你给我兜底嘛，你是我的后盾呀。”
　　说完还用手比了个心型。
　　裘泱不解：“这是什么暗号？”
　　万宝宝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这个符号代表，我们心心相印。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小心脏嘭嗵跳~”
　　裘泱垂眸：“万宝宝，你说这话都不会害臊吗？”
　　怎么就能说得这么堂堂正正？
　　万宝宝嘿嘿笑道：“这是天赋，你学不来的。”
　　裘泱：……他也没想学。
　　-完-


第74章 想办法
　　◎待“袁椿”几人到达，双方人马开始商议如何瓜分淮家。  朱清波率先道：“事成之后，我们朱门能贰◎
　　待“袁椿”几人到达, 双方人马开始商议如何瓜分淮家。
　　朱清波率先道：“事成之后，我们朱门能分到几成？”
　　万宝宝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清波前辈想分多少？”
　　朱清波右手一举，伸出四根手指道：“官府出力最少, 拿两成, 你我两个宗派四四分可好？”
　　朱清波这话说的并无毛病, 鲁老爷张张嘴, 不知怎么辩白才能让官府看起来有用一点……
　　万宝宝笑着道：“我们上元宗本就是为了求救信而来，分不分银两都无所谓。而说到官府出的力……虽然他们出的人少, 但有件事, 非得鲁老爷才能办到。”
　　鲁老爷：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有用？
　　朱清波嗤之以鼻：“哦？若是官府这么厉害, 还能让淮家在北城为非作歹这么多年？”
　　鲁老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道：“在下, 在下是十多天前刚来的……”
　　以前那些缩头知府, 跟他可没有一点关系。
　　鲁老爷硬着头皮继续道：“您也知道，我们府衙就这么几个人, 让我们与淮家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至于之前的知府为何没有向上禀告，想必是怕淮家知晓, 给自己招来祸事。我们都是拖家带口来赴任，担心家人安危……您也可以说胆小怕事, 虽然不耻, 但乃人之常情啊。”
　　朱清波哼了声道：“你们就是怕死！做父母官不心系百姓，怕这怕那，当什么官！”
　　万宝宝说道：“您所言有理, 是官府的失职。但我们鲁老爷可不一样，刚来了十多天就想着要剿淮家！即使知道这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也丝毫不退缩。”
　　朱清波打量了两眼鲁老爷, 勉强点头道：“不用给他脸上贴金, 你方才的话还没说完，有什么事是只有官府能做的？”
　　万宝宝：“就是‘名正言顺’。”
　　朱清波略微一寻思，就懂了万宝宝的意思。
　　万宝宝继续道：“你们朱门和我们上元宗如果私自闯进淮家，把他整个连窝端，你说官府管是不管？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擅闯民宅，杀人全家，连带着将财宝洗劫一空！”
　　淮家和莲子庙的性质不一样，莲子庙严格来说属于小宗教团体，上元宗插手无可厚非，官府就是跟着分一杯羹。
　　淮家虽然原来是个小门派，但现在转型的非常彻底，就是个普通的奸商之家。
　　修仙界与世间官府互不插手，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由官府出面会更好看，从老百姓的角度来看，就是官民一家亲，共同除祸害。
　　在万宝宝的一番强词夺理下，朱清波成功被洗脑，觉得这事确实由官府来起头更周全。
　　朱家在他爷爷辈的时候，干的可不是正经生意，这些年好不容易洗手成功，尽量不沾脏污事。
　　鲁老爷脸蛋红扑扑，在心里为万宝宝疯狂鼓掌。
　　不愧是万修士，死的都能说出活的，给她一个缝，她立马就能钻进去。
　　明明是坐在那拣功劳的鲁老爷，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出一份力的错觉……
　　朱清波沉吟道：“那你说如何分？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得，白忙活一场！说不定还要伤几个兄弟！就算我同意，手底下的兄弟们也不能干！”
　　万宝宝劝慰道：“别着急，您是朱灵的三叔，那就是我三叔。我怎么能让我三叔出力不讨好呢。”
　　万宝宝顺着杆往上爬，连清波前辈都不叫了，直接叫三叔。
　　万宝宝伸出手指道：“分您三成，您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虽然少了一成现银，但我们可以让鲁老爷在码头附近分一块地给朱门。咱们朱家做海上生意，住的离码头越近越好，省得每次都要往这墓园子跑。再说我们卸的货还得这么远搬过来，兄弟们累不说，这货物还多了一路的颠簸，您说对不对？”
　　朱清波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片子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要不是码头附近没地，他们又懒得与淮家争执，也不至于跑野草山来。
　　表面上看着他们少了一成现银，但从长远利益来说，还是搬码头附近为好。
　　万宝宝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朱清波点头道：“你这女娃娃，精得很啊。”
　　鲁老爷却在一旁心中坠坠，万宝宝给他一个眼神，意思让他稍安勿躁。
　　朱清波越想这事越划算，大笑道：“那咱们何时动手？我好让兄弟们过来！”
　　万宝宝说道：“您别急，我们昨日商议，就选在淮家大女儿选婿之日。三叔，我们是这么计划的……”
　　万宝宝将他们昨夜商讨的方案道出，朱清波越想越觉得妙，里应外合，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若不是我朱门人的头发太容易辨出，我一定也派几人与你共同潜进去！”
　　万宝宝：……你们朱门人可不止是头型，那黢黑的肌肤，晒爆皮的脸蛋子，想不让人认出来都难。
　　商议结束，朱清波豪迈道：“今日就在我这吃！我做庄！咱们豪饮一杯，为好事助兴！”
　　万宝宝看了看火辣辣的大太阳：“从晌午就开始喝？”
　　朱清波道：“这样，你们先去泡一泡，我让兄弟们现在备菜，我们傍晚再喝！”
　　万宝宝：“泡什么？”
　　朱清波大笑道：“我们在后院起了两个大池子，你不知道，我们常年在外跑，泡澡可不容易，回来就想在热水里舒舒服服地泡个三天！”
　　一听泡大池子，万宝宝开心道：“不瞒三叔说，我就爱泡热汤！”
　　朱清波招呼道：“小乐，你带着万修士和袁修士、长修士一同先去泡。”
　　万宝宝的笑容僵在嘴角：……她怎么忘了，还有“袁椿”和“长崎”。
　　“我，我今天还是不泡了。”
　　朱清波：“你不是说你爱泡吗？”
　　她是爱泡啊，但她还真没想过要泡鸳、鸳、鸯浴……况且还有一个小乐……
　　万宝宝想着要不要用月经糊弄过去，就感觉身上被搭上了一条冰冷的手臂，万宝宝一顿一顿地转过头，就见“袁椿”带着僵硬的笑容道：“我师妹就怕给别人添麻烦，她确实爱泡，在宗里的时候每天都要泡一泡。”
　　万宝宝：“……”
　　朱清波笑道：“不必拘束，你就安心泡，小乐，快引路。”
　　袁椿与长崎一左一右不由分说地架住万宝宝，带着她往前走。
　　走到半路，鲁老爷从后面赶了上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万修士，您等等啊。”
　　万宝宝快乐地应了一声，对小乐道：“稍等啊，我跟鲁老爷说两句话。”
　　万宝宝在袁椿与长崎的诡异笑容中往后缩，转身走向鲁老爷。
　　鲁老爷跟袁椿等人打了个招呼，将万宝宝叫到一边说道：“万修士啊，这三成我做不了主啊！得向上禀报之后才能定夺啊！还有码头旁边的地皮，那都是有主的地方，刨除能用的，就剩几座大山啦！”
　　他总不能强行让已经在的商户搬走。
　　再说朱门还要建房子，哪有那么大的空地。
　　万宝宝脑子里还在想怎么能不泡澡的事情。
　　裘泱这厮就是爱逗她，看她没辙，他就开心……
　　活生生的抖S。
　　万宝宝看了看鲁老爷的满头大汗，说道：“鲁老爷，你真得好好锻炼了，这身体素质不行啊，跑两步就喘呢。”
　　鲁老爷点头称是：“多谢万修士关心，您看银子和地皮……这要怎么办？”
　　万宝宝回过头，发现袁椿正直勾勾地望着她，笑得一脸迷。
　　万宝宝瞬间打了一个寒颤，转过头道：“这都不是难事，再说我说的三成，又不是从淮家的财产里出。”
　　鲁老爷侧耳道：“怎讲？”
　　万宝宝：“让其他几个大家族掏啊。”
　　鲁老爷：“让他们掏银子给朱家？”
　　万宝宝：“话不能这么说，理由有很多，比如淮家在北城为非作歹这么多年，官府这次终于能清剿，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接下来还要收拾淮家的烂摊子，少不得要花钱，他们这几个有头有脸的，不指望他们出力气，但总得出些银子吧。若是他们不给，咱么也不介意给淮家找几个同伙，他们手里的腌臜事，鲁老爷一定知道不少吧，该用的时候就得拿出来用。此时不威胁，不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鲁老爷听得一愣一愣的，竖起大拇指，由衷地佩服道：“万修士，妙！”
　　万宝宝：“这叫人不能做坏事，要不然雁过留声，总能被人抓住把柄。”
　　鲁老爷回想那几个家族是怎么指导他工作的，现在这都是把柄啊！
　　“那朱家的地皮？”
　　万宝宝摸了摸下巴：“你说那有山？”
　　“有，有好多山。”
　　万宝宝右手做刀状，在空中一劈：“移平了不就得了？”
　　鲁老爷：“移？怎么移？”
　　万宝宝：“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办。”
　　别说一座山，就是连绵山峰，裘泱都有办法移走。
　　鲁老爷心满意足地走了，万宝宝磨磨蹭蹭地转过身，顶着袁椿的目光走了回去，干笑着问小乐：“你们这怎么泡汤？穿不穿衣服？”
　　小乐笑道：“哈哈，真奇怪，泡汤怎么穿衣服？当然脱光光，修士你放心，我们这边池子只有女人家来泡，没人敢来偷看。”
　　万宝宝干笑了几声。
　　心里想到：……小乐啊，你不知道，其实我左右两个，正经来说，都不能算纯女人家……
　　-完-


第75章 吃宴席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朱家人都有着相同的特点，嗓门大、和豪爽热情。
　　热情到让人不好意思拒绝的程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朱家人都有着相同的特点，嗓门大、和豪爽热情。
　　热情到让人不好意思拒绝的程度。
　　泡澡的两个大池子位于平房的后方，用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 热汤冒着滚滚热烟, 就像一个天然温泉。
　　泡在池子里还能看到外面的墓园风光, 左一个大坟, 右一个小土包，层出不穷, 惊悚的别具一格。
　　要是晚上来泡, 胆子小的估计都会尿在池子里…
　　万宝宝在这磨磨蹭蹭的脱衣服, 一条带子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袁椿就在一旁盯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万宝宝怪不好意思的。
　　总觉得裘泱是想做点什么“于理不合”的事情。
　　……怪期待的, 咳咳。
　　见她怎么也解不开衣带, 袁椿走上前说道：“师妹，解不开就不要解了, 不如剪断它。”
　　万宝宝干笑道：“能解开，我没系死结。”
　　眼角余光撇到小乐正要脱衣服, 万宝宝连忙出声道：“小乐呀！！”
　　她光想着裘泱，把小乐忽略了。
　　小乐被她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万修士, 怎么了？”
　　“你, 你也泡啊？”
　　小乐：“反正我也没事，跟着修士们一起泡一泡。
　　……你没事，万宝宝可有事。她以为小乐只是在一旁等着, 没想到也要参与进来……
　　本来就很尴尬了，这下更是尬上加尬。
　　“那个, 我师姐袁椿, 对, 她这人比较害羞，不太习惯跟生人坦诚相见。”
　　小乐：“我不看她。”
　　万宝宝：“……不是，就算不看她，她也会神经紧张，特别不安。”
　　小乐看了看远处的袁椿，她站在那一动不动，确实没有要脱衣服的意思。
　　“那怎么办？”
　　“要不你先泡，我们再泡？”
　　小乐摇头：“不行不行，你们是客人。那您们先泡，我晚上再说。”
　　万宝宝：“太不好意思了。”
　　小乐：“没事，天底下什么样的人都有。我跟着我爹常年在外漂，还遇到过就喜欢别人看着，才能洗澡的人呢，我理解，那您们泡完了原路返回就行，我去备茶点。”
　　万宝宝：……朱家的人真是见多识广啊。朱灵懂得什么是女女相好，她这个叔叔家的妹妹，连暴露癖的人都见过……
　　把小乐支走，池子边就剩下万宝宝和两只傀儡泱。
　　听小乐的脚步声走远，万宝宝转过身，就见两个同门师姐，已经变回了一只裘泱。
　　没了小乐，万宝宝可就不尴尬了，俩人虽然天天亲亲抱抱举高高，但从来都没有进到过褪衣环节。
　　这人参果早吃晚吃都得吃，万宝宝三步并作蹦过去，垫脚一跳，给了裘泱一个大熊抱。
　　用卡在嗓子眼的声音道：“你想跟我一起泡啊。”
　　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又假又顽皮。
　　裘泱托住她道：“好好说话。”
　　万宝宝抿嘴笑，想做出一副少女怀春的甜蜜样，可惜她做出来就像在谋划什么坏事。
　　裘泱颠了颠她，道：“我把你扔进池子里？给你醒醒脑？”
　　万宝宝丝毫不惧，还上赶子道：“来呀来呀，我衣服打湿了更好看，没听过出水芙蓉吗？”
　　裘泱：“……你方才的拒绝哪去了？”
　　刚才不情不愿，解衣带解了将近一刻钟的是谁？
　　“刚才不是有小乐吗？”
　　再说了，活生生的裘泱和俩傀儡没有可比性，她可不想跟两个尸体一起泡池子里，会让她感觉自己泡的不是热汤，而是福尔马林浴…
　　裘泱：……
　　他就是爱看万宝宝为难才会让袁椿长崎跟上来，他也不会真泡，找个借口就打算出去。
　　谁知万宝宝先一步把小乐支走了……
　　“快，泡汤。”
　　万宝宝从他身上跳下来就开始脱，裘泱听到身后衣料的摩擦声，就像火石在木头瓤里来回摩擦。
　　火石在木头的表面发出“唰唰”的声响，细碎地穿进他的耳朵里，他的耳廓很干燥，纤细的汗毛竖立，让他感觉到一阵干痒。
　　他不知道为什么，脚上犹如栓了千斤重担，愣是转动不了脚踝。
　　入水声传来，裘泱听到身后响起万宝宝的声音：“你快点啊。”
　　裘泱垂了一下眸子，慢慢地转过身。
　　就看见万宝宝穿着内袍在池子里飘啊飘，就像一条白色的大鲤鱼。
　　莲藕娃娃们在一旁，宛如几只小金鱼苗。
　　裘泱：“……方才那人不是说脱衣泡？”
　　万宝宝指了指四周：“你看看这周围，除了坟就是山，不但人能看见，鬼都能看见，我才不要在这脱光光。”
　　要是万一突然跑出来个人，她穿衣服都来不及。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穿衣服泡吧，之后再让裘泱帮她把衣服烘干了就行了。
　　“你快点下来呀。”
　　裘泱顿了下，把外袍褪去，脱下鞋和袜子，露出雪白的脚背。
　　裘泱很白，是毫无血色的那种白，能看到的部位，皮肤都呈现雪白色，在大太阳下暴晒也不会改变。
　　他迈步下了池子，热水无孔不入地涌了上来。
　　跟着热水一起涌过来的，还有万宝宝。
　　她动作非常熟练的环上裘泱，往他怀里一靠，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等回到宗里，我们也挖个池子，比你院落里的池子再大一点，然后咱们天天泡。你说好不好？”
　　衣服打湿了泡在池子里的感觉并不能说很好，也许他怀里躺着的是万宝宝，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裘泱淡道：“你喜欢就好。”
　　别说一个大池子，万宝宝就是要再难的东西，裘泱也不会有任何微词。
　　她想要，他就给，没有原则。
　　万宝宝小脚在水里来回扑腾，波动的水浪在两人周围荡漾开来。
　　“那我们一年四季都能泡，还能游泳，我还能在池子里给你搓背。”
　　裘泱挑眉：“搓背？”
　　“对啊，搓背，话说你身上有灰吗？”
　　万宝宝好奇地拉过裘泱的胳膊，沾着热水用力搓了搓，除了变红点，什么灰都没有。
　　万宝宝感叹道：“你可真是冰肌玉骨，一点污垢都没有。”
　　裘泱：“你有？”
　　万宝宝：“我当然有，你等等，我搓给你看。”
　　万宝宝挽起袖子，用力的搓了搓。
　　俩个恋人明明能做更浪漫点的事，比如在水里搂着说说情话，亲亲小嘴。
　　结果俩人却在研究谁身上有皮脂垢……
　　但裘泱就是这个样子，万宝宝不指望他能猪突猛进地进化成浪漫大师……或者换句话说，那样才有鬼。
　　他这样子就很好，两人就算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也依然会很开心，很舒适。
　　比起两人初见面的时候，裘泱身上明显多了些“热乎气”。
　　“奇怪了，我怎么也没有啊？”
　　这些日子一直用净身咒，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居然不产灰了。
　　“你过了清濛境二清，已经辟谷，自然不是□□凡胎。”
　　之所以还用净身咒只不过是因为她们偶尔会出汗，分泌水汽。家具放久了都会落灰，他们也不例外。
　　万宝宝觉得她又多了一个冷知识。
　　她尝试性地搓了搓脚腕和腿，一样没有灰。
　　她嘟囔道：“又少了一个乐趣。”
　　抠抠耳朵，搓搓背，如果能清理出来脏东西的话，对万宝宝来说，会很有成就感。
　　裘泱：“……你的乐趣真奇怪。”
　　万宝宝张嘴咬了咬他的鼻尖，说道：“这么奇怪的我，你也没少喜欢。”
　　裘泱对她的歪理项来无法反驳，他也张嘴，咬了咬她的下巴。
　　万宝宝松口，笑着拉起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裘泱比她大了一圈。
　　“老话说，男人手大抓宝，手小抓草，还挺准的。”
　　裘泱不知道她又哪儿听来的胡话，道：“无稽之谈。”
　　万宝宝指着自己：“我就是啊，宝宝，你不就抓住我了吗？我可比宝物珍稀多了，独一无二。”
　　穿越这事，她确实是独一份儿了。
　　她以为裘泱会怼她，谁知他难得没回嘴，算是默认了。
　　万宝宝意外地抬头看她，裘泱低头，蜻蜓点水般印了一下她的嘴角。
　　“论自吹自擂，你属个中翘楚。”
　　万宝宝脚丫在水里荡呀荡，笑得像条会唱夺命歌的鲛人。
　　泡得差不多了，两人先后爬上了岸，万宝宝还想给裘泱展示一下湿身风情，谁知刚上去，裘泱就一挥袖子，把他俩身上的水都蒸发了。
　　万宝宝：……这真是，一点旖旎都不给留。
　　回到大厅的时候，鲁老爷正在那和裘泱、李成两人喝茶。
　　他说一句，裘泱偶尔有个表情，李成全程处于待机状态，面无表情，连眼睛都不眨。
　　鲁老爷虽然维持着笑脸，但明显能看出来心很累。
　　看到万宝宝和袁椿等人回来时，鲁老爷喜出望外，连忙起身去迎接：“万修士，…您可回来了，裘真人和李修士都不善言辞啊。”
　　万宝宝：“对，师兄在宗里就这样，李修士的话，我听腾阁宗的其他人说，他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句话。”
　　得看裘泱会不会放他出来，给不给他安排戏份……
　　到了傍晚，朱清波做庄的宴席开始了，菜还是不错的，可惜几个修士都辟谷，只能把余力发挥在酒水上。
　　万宝宝、袁椿和长崎喝茶水，裘泱和李成饮酒。
　　裘泱浅尝截止，坐在那磨洋工，李成就像个不让酒桌冷场的机器人，杯子基本没停过。
　　朱清波见李成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坛又一坛，不由得起了好胜心：“李兄，我们来比比酒量如何？”
　　万宝宝：……还是不要了，李成没有“量”这一说。
　　“李成”停了下，道：“可。”
　　可以预见的，朱清波喝得酩酊大醉，而李成的肚子鼓得像个皮球。
　　宴席结束，万宝宝等人护送鲁老爷回家，回到客栈后，万宝宝见李成拍了拍肚皮，张开嘴，酒水就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酒液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浊物。
　　万宝宝在一旁道：“这也太浪费了。”
　　将李成收回体内，裘泱道：“这酒是干净的，还能再喝。”
　　万宝宝猛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是算了。”
　　她想了想道：“给鲁老爷吧，倒时他去几个家族集资，也不好空手去。”
　　就带几坛子僵尸老酒吧。
　　-完-


第76章 大交流
　　◎当天晚上的月光非常明亮……好吧，根据万宝宝的事后回忆，那晚的月色应该很明亮。  因为他们回来的一……◎
　　当天晚上的月光非常明亮……好吧, 根据万宝宝的事后回忆，那晚的月色应该很明亮。
　　因为他们回来的一路上，都有月光均匀的洒下,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裘泱的黑缎长发上, 看起来很像非主流喜欢的银白色假发……
　　把僵尸老酒装好坛, 万宝宝把鞋踢掉, 往床上一趴，就不想动弹了。
　　裘泱坐在桌子边, 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宝宝像饼一样趴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跟裘泱说话, 东一嘴西一嘴，想到哪儿说到哪。
　　没过一会, 万宝宝的眼皮就开始了胶着的拉锯战, 上眼皮与下眼皮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小，直到拉成了一条缝。
　　“泱泱, 晚安。”
　　万宝宝嘟囔一声，彻底睡了过去。
　　裘泱慢条斯理地吹灭蜡烛, 走向了床铺，想了想, 他伸手将床帐摘了下来。薄纱质地的床帘缓缓垂下, 隐隐约约可见两个人影。
　　万宝宝睡得那叫一个熟，应该说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好，可以与冬眠的熊媲美。
　　裘泱先是咬了咬她, 见她没反应就用冰凉凉的黏浆贴她的脖颈。
　　很可惜，万宝宝睡着了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
　　凉？捂一会就暖和了。
　　除了一开始动了一下, 接下来便一动不动了。
　　裘泱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决定采取点“武力”。
　　黏浆中伸出四条长须, 准确无误的搭上万宝宝的胳肢窝和肋骨，像弹琵琶一样上下灵活地移动。
　　万宝宝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她先是躲了躲，但她整个人都被团在黏浆里，根本无处可躲。
　　在裘泱毫不心软的挠痒痒大法中，万宝宝终于哈哈笑出了声，最后成功笑醒。
　　刚醒来时，万宝宝有点懵。
　　她揉了揉眼睛，一边叫着“裘泱”一边往他的方向靠。
　　鼻端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她舔了舔嘴唇，都有点馋牛奶了。
　　万宝宝的双手双腿熟练地搭上裘泱，眯着眼睛打量他，就对上了一双冒着红光的眼珠。
　　万宝宝：……这怎么还变鬼相了？
　　醒来就看到裘泱的标志性红眼珠和长角，让万宝宝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想出声问他怎么了，就发觉一个凉凉的滑滑的东西，顺着她的脚踝爬了上来。
　　万宝宝倏地瞪大眼珠，眨巴了几下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刺激吗？这东西好像不是手啊，白团团？
　　裘泱呲着尖锐的獠牙，一副想把她生吞活剥了的表情。
　　“那什么，我用不用念个净身咒？”万宝宝后知后觉道。
　　裘泱青白色的脸上逐渐浮现出黑色印记，万宝宝看过这些黑色经络，在裘泱毁坏道始文的石碑时。
　　万宝宝猜测，他是不是一激动，脸上就会出现这些原始人般的脸谱。
　　裘泱低声道：“不用。”
　　嘴角开的太大，裘泱又开始流口水了……
　　万宝宝见怪不怪地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口水。
　　万宝宝：“我想问一下，咱们是要进行一些……友好交流吗？”
　　她可别会错意了。
　　裘泱红眼珠子微动，似乎懂了万宝宝的意有所指，他伸出长长的爪子，拢了拢她的头发。
　　万宝宝咽了口唾沫，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啊，你的人身还是鬼相我都不介意……就是你的鬼相……能，大交流吗？”
　　裘泱很聪明，他非常准确地理解了万宝宝的疑问。
　　并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鬼相不但能大交流，而且口条溜得很。
　　在万宝宝的设想中，裘泱这么冰清玉洁，满脸写着“我很干净”的人，对于某些方面，应该也是矜持而稳重的。
　　然而事实上，裘泱就像突然倒退了几百岁，变得异常粘人。
　　……
　　万宝宝觉得自己就像跳进了一条糯米河，她在里面游啊，翻滚啊，就是出不来……
　　刚刚爬到岸边，就被白团团提着后腿拽了回去。
　　万宝宝擦了擦脸上的热汗，一边用脚踹裘泱，一边举双手投降：“师兄，泱哥！东西再好吃，你也不能一个劲儿地吃……再说，我可不像你人身鬼相有俩腰子……你不是还觉得这事挺龌龊吗？”
　　是她记错了？当初口口声声说龌龊的人是谁？
　　裘泱纠正她：“我的鬼相里空无一物，只有煞气，没有你所谓的腰子。”
　　他想了想又道：“也没有那么不堪。”
　　万宝宝：屁！好话赖话还都让你说了！亏她还觉得白团团可爱，那就是一团大吸血鬼！
　　白团团讨好似的贴着她的脚心磨蹭，小鸡啄米一样挨个戳她的脚趾，就像在笨拙地亲吻她。
　　裘泱的两只角上都是万宝宝磨牙后过残留的口水，晶莹剔透的，看起来很像冰糖竹笋。
　　万宝宝其实觉得还可以，并没有想象中的累，就是她太困了，瞌睡上来，眼皮沉得要命。
　　可能是修仙的缘故，身体素质不能同日耳语。
　　“那就……再玩两刻钟？”
　　她刚说完，凉凉的粘液散开，像蜘蛛丝捕猎昆虫一样，将她黏了过去。
　　万宝宝：“轻点……别往我鼻孔钻，呼吸不了……”
　　裘泱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把她捂得密不透风，严丝合缝地镶嵌在自己的煞气中。
　　心头骨左右摇摆，裘泱感觉自己空荡荡的躯壳里，终于有了一丝充盈。
　　他总觉得不够，就算用煞气将她融在一起，也还是空虚。
　　可此时，他似乎有了一点满足。
　　他知道，他在她的里面，她也存在于他的里面。
　　彼此相依，彼此融合，彼此互为一体。
　　他能从她的身上，闻到属于自己的味道。
　　动物喜欢占地盘，裘泱也不例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万宝宝躺在床上望天花板。
　　……这么下去不行啊，得控制一下。
　　找个非人生物做伴侣，和人类就是不一样，尺度更大，内容更丰富。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裘泱同学已经不是矜持的裘真人了。
　　是一个集霸道，偏执，强|制，禁|锢，哔哔于一身的控制狂。
　　很显然，哪一个属性都是不能放大的字眼。
　　“在想什么？”
　　裘泱将万宝宝翻了个身，搂着怀里，揉搓她的头发。
　　“我在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甄圆镜以上才能生婴鬼了，我还有得练。”
　　这谁能受得了？
　　赶上一个人冬游横跨长江了！
　　裘泱似乎非常赞同，淡道：“你确实很弱。”
　　万宝宝：“……你可以不用附和，我这人很享受自问自答。”
　　裘泱低头嗅她的味道，万宝宝周身萦绕着浓郁的奶香味。
　　万宝宝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紧，裘泱轻轻地喟叹，将头埋在了她的鸡窝头中。
　　不得不说，裘泱这样毫无自觉地向她撒娇，会让万宝宝觉得很可爱，心灵深处就像熔岩蛋糕一样开始融化。
　　她脖颈下枕的是他的手臂，万宝宝瞅着前方的大手，将自己的指尖放了上去。
　　裘泱的手掌宛如守株待兔的贝类，猛地合拢贝壳，捉住了万宝宝的手指。
　　万宝宝抿嘴笑，蹬了蹬他的脚背。
　　下一秒，她的怀中就多了一个白团团。
　　裘泱这只狡猾的鬼显然清楚，万宝宝最喜欢这些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
　　比起金藕娃娃，裘泱宁愿让她搂着白团团玩。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于几只金藕娃娃，此时正可怜巴巴地蹲坐在房门口。房间内设了结界，它们看不到也听不到。
　　昨晚他们睡得好好的，谁知大半夜那只婴鬼就把它们扔出了房，还冷笑着威胁道：“若是敢敲门，就想好凉拌还是清蒸吧。”
　　直到晌午，它们才被恶鬼放进了屋。
　　……
　　万宝宝和裘泱一直以来的状态就是无自觉地撒狗粮，现在可以说更上一层楼。
　　万宝宝能察觉出裘泱的转变，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他用言语怼她的次数逐渐减少，虽然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气人，但那属于天然黑。
　　大白话来说，就是天生说话不着听。
　　正所谓旁观者清，万宝宝和裘泱再次去找鲁老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两人之间让人窒息的紧密感。
　　鲁老爷觉得裘泱看万宝宝的眼神，让他都有点害怕。就像要把万修士关起来，不放出来一样。
　　直勾勾的，怪渗人。
　　他就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嘴。
　　万宝宝咧嘴笑着道：“热恋期，就是新婚期……恩爱什么的都藏不住，毕竟两百……不是，就是我师兄外冷内热，你多担待。”
　　万宝宝本人倒是很喜欢，她和裘泱这种既浓烈又古怪的情感。
　　谈恋爱嘛，自己觉得对就可以了。
　　时间在商讨中转瞬即逝，万宝宝为了扮男装，将之前裘泱未丢的衣服找了出来，拿去改成了小尺寸。
　　万事俱备，只差女变男潜入虎穴了。
　　行动的前一天，她让裘泱先给她变一个看看。
　　裘泱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似的东西，轻轻一抓，往万宝宝的天灵盖一点。
　　妙龄美娇娘转身就变成了一个俊俏的郎君。
　　大大的瞳仁，一笑一对酒窝，怎么看怎么羸弱，性取向很不明朗的样子……
　　“……师兄，你能再给我变出来点肌肉吗？”
　　裘泱站在旁边看热闹，似笑非笑道：“好。”
　　随着“砰砰”两声响，万宝宝一看。
　　嗯，怎么说呢，男版春丽吧。
　　女人面，男人身，再加上壮硕的手臂和粗壮的大腿……
　　她怎么觉得，她被挑进府的机会很渺茫呢？


第77章 老淮家
　　◎    同一时间，淮家家主淮贺正坐在家中，一脸苦大仇深。      要说淮贺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痢◎
　　同一时间, 淮家家主淮贺正坐在家中，一脸苦大仇深。
　　要说淮贺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两个酒囊饭袋。
　　淮贺自认, 他为人不够光明磊落,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说一句心狠手辣也不为过。但起码他的脑子在线, 懂得审时度势抱大腿，才能打出这么大的家业。
　　淮贺也算是老来得子, 活了一百多岁, 才得了这一对儿女。
　　对待淮鹏淮昕这对儿女, 向来是要什么给什么，还从小教他们法术, 虽然兄妹俩的资质不太好, 但也能多活个一两百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对儿女就彻底长歪了, 不但心性跟他一样凶残，还特别好色。
　　淮贺想了许多次, 实在是想不出来这随了谁。
　　他虽然贪财，手下的妓院赌坊能开满一条街, 但他一点都不好色, 也不喜欢赌。
　　他头顶上有四大宗派给他撑腰，闹得再大也没出过事。他也懂得审时度势，尽量不找麻烦。毕竟再多的纵容, 总有到头的时候。
　　他想得明白，不代表他一双儿女也能想明白。
　　淮鹏做事喜欢在暗地里悄悄摸摸地进行, 就算真搞出了事, 废些功夫也能悄悄摸摸地摆平。
　　淮昕刚好相反, 性格乖张跋扈，什么事都要闹得轰轰烈烈。
　　就说她每几个月就要搞一次的招夫大会，刚开始差点没气死他！
　　他不让，淮昕就变本加厉地偷偷往府里掳人，一打一打的掳。
　　进了淮家的宅子，看过里面的景象，就意味着再也别想脱离淮家的掌控。
　　淮贺当然不会让这些人归家，无论往外说了什么，对淮家都不会有好处。
　　因此，淮昕大量的夫婿都死在了乌云封顶的淮家宅院之中，少数被卖出去的，也会很快就“丧了命”。
　　淮贺的思维模式显然异于常人。
　　他从来没想过让淮鹏淮昕改过自新，而是叮嘱淮昕，别像招工似的往府里大批量的进人了，这么多尸体，处理起来太麻烦。
　　既然你喜欢，那每四个月就让你招几个回来。
　　就这样，整个北城，或者说路过北城的好男儿，几乎都被淮昕霍祸得差不多了。
　　另一方面，淮贺近几年来一直没收到袁盛彰或者四大宗派的来信，让他有点惴惴不安。
　　淮贺捋了两把胡子，单看面相，他也就四五十岁。
　　想来想去，他决定过些日子去上元宗走一趟，表表忠心。
　　敲门声响起，淮贺道：“进来。”
　　身穿白色纱衣的侍女眼睛盯着地面，缓缓迈步走了进来，没发出一丝声响。她左右手抬起，双手有规律的做着手势。
　　淮贺看懂了手势，双眉厉起道：“让那两个孽畜给我过来！”
　　侍女微微颔首，倒退着出了房间。
　　进了淮家内院的仆人，都会被割了舌头，重新学习一套新的手势，有别于外面的手语，他们就算哪天逃了出去，外面也没人能懂得他们的手势。
　　淮贺这小两百年没干别的，除了恃强凌弱之外，就在淮家大院发明淮式手语……
　　这活可把他累够呛，每每出了新鲜事物，还得与时俱进扩大词库，十根手指都快用不过来了。
　　他坚决不让侍者们学习文字，整个淮家不能说全部，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文盲。
　　淮家一对儿女从小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长大，他们发现仆人们除非疼了会发出声响，其余时间都不会发出声音。
　　年幼的淮鹏淮昕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地拉过仆人流血的手臂，眼睛里亮起了点点光芒。
　　淮贺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所建造的绝对堡垒，就是一个生产畸形的温床。
　　淮鹏与淮昕逐渐变得暴力，性情扭曲，并以折磨人为乐。年纪再大点，就走上了色|欲熏心的溜光大道，并一去不回头。
　　万宝宝后来分析，如果只是正常的聋哑人家庭，好好养孩子的话，他们会天然对障碍者怀有尊敬之心，长大之后很有可能会积极参与到各种爱心活动。
　　但淮家的状况显然不同，仆人的哑巴可不是天生的，是进了府之后被割了舌头，为了让他们乖顺，更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进行毁灭人格的管教。
　　淮贺从来不避着一对儿女，他觉得这是他们从小就应该看到的。做他淮贺的孩子，怎么能弱不禁风？
　　这么个养法，不出问题就怪了。
　　待淮鹏淮昕赶来，淮贺就开始了一点用都没有的例常批评教育。
　　淮鹏淮昕对待淮贺的说教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都不过脑。
　　淮贺吼累了，喝了口侍女递上来的茶，说道：“下个月我要去趟上元宗，你们俩个也一块跟上。修了这么多年，才勉强过清朦境三清，这次去给袁真人看看，你们还有没有救。”
　　淮鹏和淮贺长得很像，消瘦的瓜子脸上一副恹恹的表情，眼眶下一对黑眼圈，看人的时候总习惯从下往上看。
　　“爹，我天生不是这块料，修不了仙，能多活一两百年就知足了，你还是带着淮昕去吧。”
　　淮鹏一向秉承今朝有酒今朝醉，每天都活得痛快就好，不用太大岁数。
　　淮鹏打了个哈欠，眼角扫过衣袖上沾着的新鲜血迹，用左手搓了搓，接着道：“我不是说，爹你要是早一步西去了，我和淮昕这点道行早晚得完蛋，不是被仇家打死，就是连夜跑路，还是不要活太久了，遭罪。看咱们家的基业被人分割……”
　　淮鹏还没说完，淮贺一个砚台就飞了过来。
　　淮鹏左脚一个垫步，灵活地躲开，一点也不怕地道：“爹，您下次别砸砚台，可花了我不少银子。”
　　淮贺：“多少银子也不是你赚的！你老子我想扔什么就扔什么！”
　　淮鹏耸耸肩，冲着淮贺贱兮兮地笑笑，不说话了。
　　淮昕见怪不怪地道：“爹，我能坐着听吗？”
　　没等淮贺同意，她就坐了下来。
　　淮贺指着淮昕道：“还有你，明个儿快点把看好的人接回府，别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太久。新知府刚来没几天，让他一份薄面。”
　　淮贺淮鹏身量高挑，淮昕则相反，身量不高，体型成圆桶状，腮帮子咬肌偏大，长了一张国字脸。
　　淮昕满不在乎地道：“原本他来那日就是我的择夫之日，为了不撞上，我才延了这许多日子，怎么着也算给过他面子。再说其他家的人已经见过新知府，来过信儿了，说是看起来很安分，让爹爹别操心。”
　　“你就那么信那几家的话？”
　　淮昕：“有爹爹在，他们弄不出什么风浪。”
　　淮贺：“你个傻丫头！整个北城，最希望我们淮家倒的，不是那刚来的知府，也不是百姓，就是这几家！你们可莫要跟他们走得太近。”
　　淮昕摆摆手：“晓得了。”
　　淮贺对淮昕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次少往府里收人，听到没有！”
　　淮昕：“听到了听到了，爹爹与其有时间管我，不如让哥哥快给你生个孙子抱抱。”
　　见淮昕要把话题引向他这，淮鹏适时地道：“孩儿还有事，爹爹交代的事我都放心里了，定会一同前往上元宗，先退下了。”
　　说完，淮鹏拉开房门，脚底抹油般溜了。
　　淮贺的怒吼声从身后传出来，淮鹏充耳不闻，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他屋里还有个妙人等着他去折腾，头皮刚刚掀起了一边，人儿哭得血泪鼻涕混在一起，直叫淮鹏听得心痒难耐。
　　“等等哥哥，可别流血流死了。”
　　怕妙人死得太快，淮鹏提速往院子里冲去。长廊两边的仆人一见是他，纷纷站到长廊边上，静候他先过。
　　有胆小的，双臂微微打颤，头垂得低低的，生怕他瞧见。
　　淮家内院的人才知道，淮家大小姐虽然毒辣，但真正手段残忍的，是淮少爷。
　　……
　　万宝宝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病人，而裘泱是她的整形医生，根据她的要求，在做全身的微调整。
　　“这边，肩膀再宽点，鼻梁再高点，还有腹部，腹肌再来点……我要腹肌，不要肚子。”
　　打量黄铜镜中的自己，这次比之前好多了，起码人体比例协调了，不像变形金刚了。
　　万宝宝穿着裘泱的衣服转了一圈：“师兄，怎么样，够不够风流倜傥。”
　　不能说帅得惨绝人寰，但也能称一句美少年。
　　裘泱打量了两眼道：“你穿我的衣裳还算合适。”
　　万宝宝：“我说人，不是衣服。”
　　裘泱点点头：“尚可。”
　　就像人看鬼看不出美丑，裘泱看人的皮囊时，也没有太大的喜恶，这些都是壳子罢了。
　　可一旦与某人有了不一样的关系，看事物的视角就会发生变化。
　　万宝宝没见过太多鬼，仅在她见过的鬼魂之中，比起鬼娃娃，显然裘泱更好看，或者说，更顺眼。
　　尸油娃娃再可爱，她也不会想亲亲抱抱。但看到裘泱，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和手。
　　她将此症结起名为“遇裘泱多动症”，当然，裘泱也有类似的病，并偶尔会表现出“缺万宝宝禁断症状”。
　　万宝宝想学纨绔子弟的模样，抬起裘泱的下巴，可惜她个子不够，只能拉下他的下巴，压低嗓音道：“叫声哥哥来听听。”
　　裘泱挑眉，右手打了一个响指，万宝宝就一下子从男变回了女，衣服太大，还露了一大片脖颈。
　　“哎，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呀。”
　　裘泱端详万宝宝穿着他衣袍的模样，嗯，还是女身看起来更顺眼。
　　他轻松抱起万宝宝，托着她道：“叫声哥哥来听听。”
　　万宝宝双腿一圈，搂着他脖颈，甜甜地叫：“爷爷~”
　　裘泱也不恼，他总有办法让她叫哥哥。
　　-完-


第78章 招婿台
　　◎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天没亮，万宝宝和裘泱就听到了外面的叫卖声：“卖……◎
　　第二天一早,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天没亮，万宝宝和裘泱就听到了外面的叫卖声：“卖咸鱼干嘞, 蒸蒸就能吃, 四条便宜五文钱。”
　　这是海上漂与万宝宝等人事先对好的暗号, 意思是：人已经就位, 整装待发，四百多, 就藏在五里外。
　　万宝宝系好衣带, 裘泱给她变得还挺彻底, 喉结，嗓音, 鬓角, 一样没缺，就少了点重要部位……说实话, 她还挺期待来着。
　　万宝宝瞧了瞧身边标准站姿的“李成”，迟疑地道：“他不会被辟邪杆测出来？”
　　裘泱：“他体内煞气稀薄, 犹如普通尸体，去哪儿都无碍。”
　　带李成一起去, 是裘泱临时起意的决定。
　　裘泱捉来一旁的金藕娃娃, 也扔给万宝宝道：“让他们跟着你，旁人瞧不见，必要时候说不定有些用途。”
　　比起跟着裘泱, 金藕娃娃们自然想与万宝宝同去，就算是虎穴也无所谓, 因为裘泱这是魔窟……
　　万宝宝拉过他的手, 仰起头道：“放心, 要是情况不对，我就驭剑飞出来。”
　　裘泱垂眸：“你大喊一声，在淮家方圆十里之内，我定能听到。”
　　万宝宝卖乖地眨眼：“担心我啊？”
　　裘泱顿了一秒道：“你别用男人的声音跟我这么说话。”
　　万宝宝清了清嗓子，故意噘嘴道：“亲亲我。”
　　裘泱从上方俯视她，一动不动。
　　万宝宝撒娇道：“来嘛，我都要去执行任务了，来个饯别香。”
　　裘泱冷笑一声，道：“我今晚可以用袁椿的身体安寝。”
　　万宝宝干脆利索地松手：“师兄，到时间了，出发！”
　　她可不想在袁椿的怀里睡觉，会吓出病的。
　　万宝宝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惊奇道：“真有意思，说话的时候也会动，咽唾沫也会动。”
　　手臂忽地被一拽，万宝宝惊呼着往后一倒，额头上就是一凉。
　　裘泱揉了揉她的头发，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说道：“若发现形势不对，就让金藕娃娃们变成庙宇般大小，我在外一眼就能看到。”
　　万宝宝吸了两口裘泱身上的奶香味，笑道：“你可太小瞧你道侣了，论心眼儿，也就你能赢得过我。”
　　裘泱笑道：“大言不惭。”
　　夸下海口的万宝宝带着呆头呆脑的李成出发了，裘泱站在客栈的窗后向外看。
　　万宝宝回头望了他一眼，左右手做C状，拼出了一个心。
　　裘泱知道这个符号的含义，他无自觉地轻笑。
　　随着万宝宝的背影远走，裘泱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不想陪她玩了，想把她拽回来。
　　但他很清楚，万宝宝之所以忙前忙后，又是找援手，又是给鲁老爷洗脑，主要就是为了帮裘泱分担。
　　她可不想再看到裘泱全身流淌黏浆，肌肤浮现黑色经脉的模样。
　　若是一定要看，咳咳，可以在床榻上看。
　　黑色的经脉犹如黑色的纹身，搭配上裘泱长角，看得万宝宝小鹿乱撞。
　　那根辟邪杆不倒，万宝宝绝对不赞成裘泱硬闯。裘泱护了她这么多次，她当然得投桃报李。
　　想要保护伴侣的这种心情，可不是男士独有的专利。
　　裘泱的目光追随着万宝宝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他面色阴沉地转身，踏步出了房间，按计划，他要去与海上漂的人汇合。
　　哪怕早一息也好，他要快点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如果万宝宝进淮家3个时辰还没消息，他就会硬闯。
　　没有其他选择。
　　另一边，万宝宝尝试与李成对话：“师兄，师兄？”
　　李成听见声音，慢吞吞地转过头，张嘴道：“啊。”
　　万宝宝：“……你能理解我的话吗？”
　　李成的眼神并没有焦距，直愣愣地凝视万宝宝的上方，回答道：“啊。”
　　问了李成几个问题后，万宝宝明白了煞气少的含义。
　　“李成”队员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反应慢了大半拍不说，基本上丧失了语言能力，跟傻子差不多。
　　万宝宝：……这么个货跟着去，能有什么用？
　　到了招夫的集市口，并没有万宝宝想象得热闹。
　　就连集市上摆的小摊，都下意识的与招夫台空出了不小的距离。
　　招夫台子前立了一个牌子，写着“淮家招婿”。
　　台上搭了一个遮阳棚，一男一女坐在里面，男的瘦，女的壮，他身边跟着几个伺候的侍女，一看这就是淮贺的两个子女了。
　　台子下面没有一个人看热闹，路过的行人低着头，快步走过，仿佛生怕被抓去当郎君。
　　郎君的备选人更是一个都没有，空荡荡的，不像是找夫婿的地儿，更像是某个工作单位的清闲窗口。
　　万宝宝走到最近的一个茶水铺，要了一杯茶，装作过路旅人般问道：“大姐，那个招婿的台子，是做什么的？招夫婿？是北城的习俗？”
　　茶水铺的老板娘看了看万宝宝，又瞅了瞅招夫台的方向，见没人看这边，便小声道：“郎君啊，您还是从另一条路速速离去吧。”
　　万宝宝：“我刚从那边来，为何要从那边回？老板娘，您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老板娘：“你初来北城，不知我们这儿的事，听我一句劝，别好奇，也别过去看。”
　　万宝宝：“怎么，我去看了，还会被抓去做夫婿不成，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老板娘想说：北城就有啊！
　　万宝宝又诧异道：“若是招夫婿，怎么没一个人来？”
　　要是一个应聘的人都没有，她就空手而归？
　　老板娘擦了擦桌子，道：“一会就来了。”
　　万宝宝想再细问，老板娘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可没过多久，万宝宝就懂了老板娘的意思。
　　没过两刻钟，几个还算周正的郎君，就被淮家的仆役绑了过来，真正的五花大绑，像个叉烧一样，动都动不了。
　　几个郎君的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其中最前面的郎君一被放下，就有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扑了上来，哭喊道：“您发发慈悲，放过我家夫君吧！”
　　台子上的淮昕被哭声扰得心烦，甩了甩手道：“把她拖走，再耍赖，就给我卖进窑子里。”
　　最前面的郎君听了这话，立刻激烈地挣扎起来，可惜他动也动不了，嘴里还被塞了布头。
　　淮昕伸出短短的手指点了点他，阴笑着道：“你别着急，等我厌烦了你，就把你卖到隔壁的小倌馆，倒时你们夫妻比邻相亲，也能算团圆。哎，我还真心善。”
　　万宝宝一口茶水险些呛到。
　　这算哪门子团圆？
　　我把你杀了，再把你相公杀了，把你们埋一起，就算团圆了？
　　强抢民男，逼良为娼，还自称是慈悲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茶铺老板娘给了万宝宝一个“你懂我的意思了吧”的眼神，小声道：“小郎君，你快走吧。”
　　万宝宝还好奇，明知会死，怎么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去当夫婿，敢情都是她看好了之后，强抢来的！
　　郎君们站了一排，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刚硬不屈，还有的摇摇欲坠。
　　有了第一个郎君娘子的杀鸡儆猴，其他郎君的家人们纷纷站在不远处，不敢往前凑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找夫婿的观众。
　　荒唐又讽刺。
　　万宝宝喝光了杯里的茶，掏出几文铜钱放在桌子上，笑着道：“老板娘，多谢招待。”
　　老板娘好意叮嘱他：“下次来北城，可得多注意。”
　　万宝宝双眸微敛，低声道：“这次以绝后患，下次就不用注意了。”
　　她和裘泱一起待久了，说话也沾了点他的调调。
　　老板娘：“郎君说什么？”
　　万宝宝背着身摇了摇手：“老板娘，咱们稍后见。”
　　小郎君没有往来时的路走，而是直径走向了招夫台，还高声道：“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也参加招婿。”
　　老板娘：……这小郎君，是疯了吗？
　　不止老板娘愣住了，台子周围的人都是一愣，就连一门心思痛苦的郎君家属们都顿了两秒，以为这小郎君是个痴儿。
　　台子底下坐着两个淮家的下人，算是淮家兄妹的心腹，难得两个能说话的周全人。
　　俩心腹眨巴眨巴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看似正常的万宝宝，迟疑道：“你要干什么？”
　　他俩的工作内容虽然是招婿登记，但他俩一次都没登记过……
　　万宝宝笑着道：“我要应征贵府的上门女婿。”
　　心腹之一的大成问道：“为，为什么？”
　　有什么想不开的？
　　万宝宝：“您有所不知，我从小就不想修仙，也不想金榜题名，就想当上门女婿！励志吃一辈子软饭。”
　　做那个把淮家搅得一团乱的“最强赘婿”……
　　大成：……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有这种诉求。
　　台上的淮昕也听到了万宝宝的“豪言壮志”，她这人怪，就喜欢强扭的瓜，越不乐意，她越得劲儿。
　　万宝宝这种上赶子的，她反而没有兴趣。
　　再仔细瞧瞧，万宝宝细皮嫩肉，肩宽腰细，比她一个女人都好看，她就更不想要了！
　　她喜欢有妇之夫，粗糙且壮硕的男人。
　　况且这个男人动机不纯，居然肖想她们淮家的家产！而不是为了她的美色！
　　万宝宝要是知道淮昕在想什么，一定会说：贪图你的美色？这话太假了，一眼就会被旁人戳穿，还不如说他贪恋钱财，可信度高一点……
　　淮昕当场就想让万宝宝滚蛋，谁知淮鹏却用手指点了点淮昕的手臂，小声道：“妹妹，收了他。”
　　淮昕嫌弃道：“我不要。”
　　一看就不经折腾。
　　淮鹏勾唇道：“这人，可能是个修士。”
　　淮昕不可置信道：“修士也有想当上门女婿的？”
　　淮鹏：“……傻妹妹，他估计就是路过北城，看不惯你招夫婿的作风，想要替天行道，逞一把能。”
　　淮昕：“那还收他？直接宰了不就得了？”
　　淮鹏舔了舔嘴唇，阴森森的瞳孔中跳着雀跃的火苗：“先别杀，哥哥我中意他。”
　　男身女相，腰肢纤细，未语先笑，直直地戳中了淮鹏的审美。
　　是了，淮鹏这人，荤素不济，且好男色。
　　淮昕虽然一水水的夫婿招着，但她先天不足，无法养育子嗣。
　　所以淮家到了他们兄妹这辈，如无意外，注定绝后……
　　-完-


第79章 护宅门
　　◎淮家兄妹俩的对话万宝宝是一点没听到，她正在回答登记人，也就是大成的问题。
　　“怎么称呼？”
　　……◎
　　淮家兄妹俩的对话万宝宝是一点没听到, 她正在回答登记人，也就是大成的问题。
　　“怎么称呼？”
　　万宝宝想了想：“万宝路。”
　　“贵庚？”
　　“二十整。”
　　“琴棋书画会吗？”
　　这门槛还挺高。
　　“琴棋会，书画可以学, 字能认全。”
　　口风琴她会, 电子琴能弹儿歌, 棋嘛, 除了围棋和国际象棋，她都能玩一点。
　　大成：“武艺会吗？”
　　万宝宝：“一丢丢。”
　　大成：“怎么个一丢丢？”
　　万宝宝：“……只能按招式打几招, 不能对战。”
　　大成：“……”
　　跟不会有什么区别。
　　大成的面试还没结束, 台上就下来了一个人, 递给他一张纸条。
　　他看完纸条后便道：“恭喜万公子，大小姐说, 您可以入府。”
　　万宝宝状似欣喜地点点头, 心里想到：淮昕这么中意她？还是他们看出了什么？
　　淮家的这个作风，想必没有人会去毛遂自荐, 想进府当女婿。
　　因此一开始万宝宝就做好了被怀疑的准备。
　　只要能让她进府，把辟邪杆砍断, 什么都无所谓。
　　与万宝宝的顺利通过不同，李成队员初选就被刷掉了……
　　李成的长相并不符合淮家两兄妹的审美,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让他归家,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这拉低平均颜值。
　　万宝宝：她虽然早就料想到李成无用，但没想到这么无用……还没进去就被筛出去了。
　　也不知道李成一个人能不能原路走回去？
　　万宝宝给他一个“快回去归队”的眼神, 由二成领着，从侧方上了台子。
　　棚子的边缘处放了几张椅子, 与淮家兄妹隔一米多的距离, 万宝宝被引到了座位上。
　　她本来还想对淮昕笑一笑, 点个头，做个自我介绍什么的，谁知人家连个眼角都没给她，非常专注地盯着台子下方五花大绑的壮汉们。
　　倒是淮鹏，转过头来看她好几眼，还笑着频频点头。
　　这个便宜大舅哥对她这么满意吗？
　　万宝宝非常懂事地点头回礼，就见她“大舅哥”淮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径走到了她的旁边。
　　这是要跟她聊一聊？
　　淮昕少说也有两位数的夫婿，不知道这个大舅哥会不会把妹夫弄混了。
　　二成从侧边给淮鹏递上了一张纸，万宝宝扫了一眼，是她方才的个人调查问卷。
　　淮鹏的椅子离她很近，万宝宝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甜腻且怪异的香气，混合着一股腥味，就像用没刮鱼鳞的活鱼做的鱼汤，里面撒了一把胭脂水粉的味道。
　　万宝宝鼻子微微抽动，她闻惯了裘泱的奶香，对这么重口味的气味有点接受不能。
　　“万宝路？我称呼你为宝路可好？”
　　万宝宝拿出对待配偶亲属的心情，笑着道：“当然可以。”
　　淮鹏坐着的时候身子骨宛若没有骨头，半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向前倾，都要凑到万宝宝的身前了。
　　“宝路家里是哪儿的？”
　　“莲子庙您听过吗，离那很近，红字排村。”
　　莲子庙的事情闹得很大，只不过淮鹏两耳不闻窗外事，啥都不知道。
　　“想必是一方宝地，才能生出宝路这么俊俏的郎君。”
　　嗯，这你可错了，她现在这样跟水土没一点关系，都靠她的整形医师裘泱手艺好……
　　“淮少爷说笑了。”
　　淮鹏：“我可没开玩笑，别叫我淮少爷，怪生分。”
　　万宝宝眼睛动了动：“大舅哥？”
　　淮鹏忽地笑了，松散的眼皮微掀，说道：“贤弟真有意思，不用叫大舅哥，叫我哥哥就行。”
　　万宝宝：……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对裘泱说的话：“叫声哥哥来听听。”
　　果然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男人都喜欢给自己长几辈，不是叫哥哥，就是叫爸爸。
　　万宝宝抿了下嘴唇，退而求其次道：“淮哥。”
　　淮鹏似乎很满意，离他更近了一点。
　　万宝宝警觉地往后仰了仰身子，她的直觉告诉她，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在哪儿。
　　淮鹏一直坐在她旁边，漫无目的地跟她扯闲篇。
　　问她能不能喝酒，喜不喜欢骑马，推牌九，还问她耐不耐疼。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是终于盼来了一个好妹夫，怕淮昕玩死她？
　　万宝宝很诚实地答道：“不耐疼，我最怕疼了，被蚊子叮都要叫一叫。”
　　淮鹏长长地“哦”了一声，慢悠悠地道：“这样才有兴致。”
　　他和淮昕刚好相反，他就喜欢又敏感又怂的，疼就要叫出来，叫得越大，他就越兴奋。
　　万宝宝：……她不是很懂，什么叫有兴致？她这个大舅哥，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又过了许久，太阳逐渐往最高处攀登，在大太阳最炙热的时辰，淮昕结束了她的招夫大戏。
　　除了万宝宝，淮昕只选了一个，就是走在最前面，他娘子扑上来的那个倔强哥。
　　倔强哥非常倔强，被绑成了粽子也不闲着，就像不容易操控的悠悠球，左摇右摆，这一群人当中就属他最活泼，牢牢地抓住了淮昕的眼球，一眼就相中了他……
　　万宝宝向不远处看了一眼，李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想必已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同一时间，二成推了推发呆地大成：“到时辰了，大小姐说回府……哎，你发什么愣？”
　　大成眼球忽地转了转，瞳孔慢慢对焦，一点点转过头，说了句：“啊。”
　　二成皱了皱眉，觉得大成看人的眼神毛毛的，他不满地嘟囔道：“你快点收拾东西，少在这装傻充愣！”
　　大成点了点头，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机械性地整理手上的事物，就像一个提线的木偶。
　　只不过每个人手头上都有事做，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从集市到淮府，走路也就两刻钟，万宝宝以为他们会走回去，没想到却为她和倔强哥准备了一盏十台大轿。
　　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八台轿夫……定是抬不起来。
　　轿子不是古代电视剧里的小轿子，那种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轿子，她和倔强哥怕不是得叠罗汉。
　　大轿子的容量赶得上她的马车了，两人并排坐，中间还放了个小桌，小桌中间凹进去一块，放了几盏茶杯和一壶茶。
　　万宝宝伸手摸了摸，温热，刚好入口的温度。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淡的花香铺面而来。
　　刚才和淮鹏说了那么久，她嘴巴怪渴的。把茶端在袖口，金藕娃娃们嗅了嗅，小脑袋上下点头，意思是，能喝。
　　万宝宝一饮而尽，问对面“同妻生”倔强哥：“你要不要喝一杯？”
　　倔强哥此时哪有心情喝茶，他堂堂男子汉，居然被人用轿子抬了回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倔强哥想把头转一百八十度，来表达他的愤慨，可惜绑得太严实，至多转三十度，就像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怎可饮淮家的茶？！你没有骨气吗？”
　　倔强哥恨铁不成钢地斜眼看她，就像万宝宝犯了什么叛|国大罪。
　　万宝宝：“……我渴了，不喝水怎么办？光咽唾液可解不了渴。”
　　倔强哥“啪”的扭过头，大眼珠子瞪得犹如同龄，唾液翻飞道：“你个孬种！这点罪都遭不得！”
　　万宝宝点头：“我承认，我不够硬。”
　　说完又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在桌子底下，放出袖子里的金藕娃娃，让它们补充点水分。
　　倔强哥可能头一次遇到如此没有骨气的男人，气得连呼哧带喘，气音洪亮宛如老牛。
　　不得不说，正常文学作品当中，倔强哥这种人，通常是伟光亮的正派角色，所以他老婆跟他一样，其他家属还在观望的时候，倔强哥的老婆第一个冲了出来，为众人展示了一遍什么叫枪打出头鸟。
　　无畏是无畏，但有点无谋。
　　万宝宝怕把他气出个好歹，宽慰道：“这位大哥，听我一句劝，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且无力回天，不如就地躺平，以待转机。”
　　倔强哥要是能听进去，他就不是倔强哥了，只见他侧颈青筋暴起，大吼一声：“放屁！”
　　把喝水的金藕娃娃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栽进去。
　　万宝宝提着后腿把金藕娃娃拽了出来，决定给倔强哥科普一下，她小声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看你有胆色，就会敬你三分，可能你反抗得越激烈，有些人就会越想征服你，这种人，就叫做变态。你与其刺激她的征服欲，不如乖顺一点，说不定她就没了兴趣。”
　　倔强哥面色古怪，犹如咬了一口坏掉的霉菌蛋糕，咬牙道：“我许林宁死不从！除非我死，我不可能乖乖就范！”
　　万宝宝：“……”
　　嗯，这个憨憨是没救了。
　　倔强哥瞪着万宝宝道：“你堂堂八尺男儿，怎可以委身于淮家？”
　　万宝宝纠正他：“我离八尺差得远，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倔强哥看万宝宝的眼神，犹如看世界上最后一个大太监。
　　鄙夷，不耻，怒其不争。
　　也许是倔强哥太闹腾，衬托得万宝宝格外乖顺。
　　淮家大门缓缓敞开，万宝宝掀开轿子帘，想偷偷打量，谁知就对上了大舅哥饶有兴味的眼神。
　　万宝宝：……
　　适时地露出一个不失礼节的微笑，万宝宝索性把头伸出去，光明正大地看。
　　大门里侧，两排侍女夹道相迎，一眼望不到头。
　　一道道门扉敞开，向前望，犹如无限循环的多层镜，层层叠叠的大门，构成了深浅不一的颜色过渡。
　　二成进了大门，无意间抬头，眼角扫过辟邪杆。
　　“大成，你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怎么觉得上面的鸟毛在动？”
　　大成呆呆地看向辟邪杆，含糊地道：“没……”
　　二成揉了揉眼睛，高端之上的鸟毛一动不动，犹如石雕。
　　他嘀咕道：“是我看花眼了？”
　　大成没说话，视线在人群中滑动，直到落在了某一点上。
　　万宝宝将头从轿子里伸出来，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四处张望，笑着对淮鹏道：“淮哥，咱们淮家真大啊！这得有多少扇门啊？”
　　淮鹏得意道：“一共七七四十九扇入院门。”
　　万宝宝捧场地惊叹：“小弟愚笨，不知这有什么讲究？”
　　淮鹏解释道：“此乃护宅门，就算有人硬闯，也要过这七七四十九扇门。”
　　就算不能御敌，也能为淮家主子们争取点逃跑时间。
　　淮鹏显然没有想到，几个时辰后，淮家引以为傲的护宅门，会被一口气贯穿，震成渣渣……


第80章 比心心
　　◎四十九道门，这淮家得多大？
　　过了二十几道门之后，万宝宝悟了。
　　淮家要说大吧，确实挺大，但也没大到印◎
　　四十九道门, 这淮家得多大？
　　过了二十几道门之后，万宝宝悟了。
　　淮家要说大吧，确实挺大, 但也没大到有四十九个院子。那么哪儿来的四十九扇门呢……因为有一半都是充数堆上来的。
　　花园前后两扇门, 进来一扇, 出去一扇。
　　万宝宝抬头往天上看, 从淮府外面看里面是一片迷雾，但从里面看外面, 好似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一样, 既暖和, 又不刺眼。
　　立于淮府中央的辟邪杆，离近了看就像贴满了小广告的大烟囱, 高耸入云。
　　万宝宝指着烟囱问道：“淮哥, 方才在外面小弟就瞧见了这个柱子，不知这是什么？”
　　淮鹏：“此乃我淮家的镇宅辟邪杆, 那上面的文字叫做道始文，你可知道始文是什么？”
　　万宝宝佯装不知, 摇了摇头：“道始文？那是什么？”
　　淮鹏扫了她一眼，笑道：“要修仙的人才懂, 稍后我再与贤弟细说。”
　　万宝宝静候轿子离辟邪杆越来越近, 她在考虑，要不要到了辟邪杆附近，就冲出去, 放手搏一把。
　　眼看着辟邪杆越来越近，万宝宝咽了口唾液。
　　她等啊等, 直到她坐的轿子远远地绕过了辟邪杆, 往院子深处走去, 并且渐行渐远。
　　万宝宝：“……”
　　不往那边走？她要怎么搞。
　　这时，长廊深处缓缓走来了两个白衣侍女，她们微屈膝冲着淮鹏见礼，然后打了几个手势。
　　淮鹏不耐烦地挥挥手：“告诉我爹，一会就去。”
　　说完，淮鹏靠近万宝宝的轿子，轻轻敲了敲轿窗侧面的轿壁，勾唇笑道：“贤弟，我们稍后见。”
　　万宝宝：“哎，淮哥，稍后见。”
　　还是不要见了，万宝宝的直觉告诉她，淮鹏可不是什么安全人物。
　　万宝宝落下轿帘，见倔强哥正背着她坐，可能吼累了，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万宝宝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悄悄摸摸地凑近倔强哥。
　　倔强哥察觉到了万宝宝的动作，勉强将头转三十度道：“你要做什么？”
　　万宝宝：“嘘，小点声，我帮你松绑。”
　　倔强哥以为听错了：“什么？”
　　万宝宝不打算跟他说太多浪费时间，她拽了拽倔强哥身上的布条，绑的非常严实，死结打在膝盖后侧，双手被绑的情况下，根本够不到。
　　从百宝囊里掏出小刀，万宝宝利索地割断他手腕部位的绳子，叮嘱道：“我把断口给你系个活结，你抓牢一点，一松手结就会开。”
　　倔强哥不懂她的用意：“你为何要帮我？”
　　万宝宝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系完活结，将一把小刀塞进了倔强哥的衣袍内侧，说道：“这把刀可不是给你自刎的，你要抓住时机，能躲就躲起来。”
　　倔强哥：“你到底是谁？”
　　万宝宝：“名字只是个代号，你就叫我宝路吧，你听我一句劝，别咋咋呼呼的，苟过今日，一切都好说。”
　　双眸泛着冷光，万宝宝压低声音暗示道：“过了今日，明日北城再无淮家。
　　倔强哥深深看了两眼万宝宝，认真地问道：“淮家要搬走？这么多人，往哪搬？”
　　倔强哥看起来还挺着急，估计在想搬走了之后要怎么逃回北城。
　　万宝宝无语两息后，一副不打算与他再多言的模样，反倒是倔强哥催促道：“你说话啊！”
　　万宝宝：她还能说什么？倔强哥这个智商，十分让她捉急。
　　没过一会，轿子停下，帘子被缓缓掀开，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万宝宝挡了挡眼睛。
　　跳上来了几个身手矫健的白衣侍从，他们面无表情地抬起倔强哥，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把他运下了轿子。
　　倔强哥这次很乖，兴许怕自己一动，身后的活结就会打开，所以保持着一个紧绷的状态，就像憋了一泼尿。
　　倔强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万宝宝，道：“宝路兄，多谢。”
　　万宝宝自认没存什么好心思，以倔强哥的性格，淮府里一旦乱起来，他肯定是第一个带头往外跑的。
　　这种人手里有了武器，场面才能乱起来。
　　等倔强哥被抬下去，万宝宝等着人来抬她，谁知轿帘一掀，上来了一个人。
　　万宝宝一看，这不是做人口统计的大成吗？
　　“您来叫我下轿？”
　　大成眼神木愣愣的，他盯着万宝宝，缓缓抬起了双手，大拇指食指微弯曲，万宝宝皱眉，往后躲了躲，就怕大成一下子抬起手臂掐她脖颈。
　　这人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啊，
　　“您这是怎么……”
　　万宝宝一句话没说完，就见大成弯曲的双手食指和大拇指指尖相触，拼出来了一个心形。
　　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也能成接头暗号。
　　万宝宝：……
　　太突然了。
　　“你，你什么时候？……”
　　万宝宝仔细回想了下，大成给她做完登记，二成引她上台子，她坐稳之后向下看，“李成”就不见了。
　　原以为他原路返回了，没想到将计就计混进来了，从李成变成了淮家分成大成。
　　也是，以裘泱的同化能力，手指尖，脚底板，可谓无孔不入。
　　大成的反应非常慢，面对万宝宝的提问，他缓了好一会才回道：“方……才。”
　　煞气稀释到了一定程度，被支配的人就宛如一具尸体，语言表达能力也处于裹小脑状态，虽然辟邪杆测不出来，但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大成就像一个信号不好的通讯设备，万宝宝说了一整句，他得反应好半天，才蹦出一个字。
　　万宝宝正欲再说，就听见轿子外面传来了二成的声音：“你又跑哪去了？”
　　万宝宝想了想，迅速掏出自己的小号绿檀石剑，拉开大成的外袍，插进了他的裤袋里，又连忙帮他把衣服拢好。
　　大成慢半拍地拢了拢衣服，茫然的眼睛看向万宝宝。
　　“交给你了。”
　　比起她，大成显然更自由，可以在淮府自由自在地出入。
　　大成天真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无知，让万宝宝很怀疑他到底听懂了没有。
　　这样不行啊。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眼角瞥过坐在她膝盖上打瞌睡的金藕娃娃。
　　“你能看到他们吗？”
　　裘泱能看到金藕娃娃，他的煞气再稀薄，也应当能看到。
　　万宝宝举起金藕娃娃在大成眼前晃了晃，大成涣散的双目逐渐有了焦距，伸出粗壮的手指，想去摸万宝宝手上的娃娃。
　　金藕娃娃们不让他摸，一起往右跑，大成就伸手去向右掏。
　　万宝宝点了点头，能看见就好办了。
　　她团住乱蹦的娃娃们，在他们耳边悄悄叮嘱了一番。
　　“我说你在哪儿呢，你跑这来干什么？”二成皱着眉头，不满地拉起轿帘，看到大成后，将他拽了下去。
　　大成被拽得一步三回头，二成碎碎念道：“你看什么呢？大小姐还等着咱俩去帮忙呢！你这是掉了魂还是怎么着，怎么傻乎乎的？”
　　被二成拽走的大成暂且不表，万宝宝坐的轿子又一次被抬了起来。
　　她心里有点狐疑，她和倔强哥就算不在一个屋候着，也不应该离这么远啊。
　　没过多久，她听见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这一路上穿过了这么多扇门，她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扇门转动的声音长了一点，万宝宝掀开轿帘的一角向外瞧。
　　一股胭脂水粉混着腥气的古怪味道就从外面飘进了轿子里。
　　万宝宝抽动鼻尖，这个味道她闻过，是淮鹏身上的味道。
　　轿子被轻轻降下，万宝宝刚放下侧面的轿窗，正面的大轿帘就被掀了起来，几个穿着白色衣袍的侍女等在外面。
　　眼观鼻鼻观心，垂首安静。
　　站在最前面的正举着掀起的轿帘，第二个抬过木质小踏脚，放在的轿子前，第三个高举双臂，似是要搀扶她下轿。
　　万宝宝说道：“我自己来。”
　　三个侍女一动不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万宝宝干咳了两声，一跃跳下了轿子，她左右打量了一圈，这处院子颇大，最里面有个拱门，应该后面还有院子。
　　见她落地，最开始的三个侍女才站直了身，抬轿子的侍从们在院子里掉了个头，将轿子抬了出去。
　　“请问这是淮大小姐的院子？”万宝宝试探性地问道。
　　几个侍女无人回答他，连敢抬头看她脸的都没有，她们盯着自己的脚尖，右手向前伸，替万宝宝指明方向。
　　万宝宝状似无意地扫过院门，里里外外有五六个白衣壮汉守着，淮家的下人确实不少。
　　万宝宝笑着跟在侍女们的身后，道：“还请姐姐们带路。”
　　侍女们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势，将她引导到中间的房间，替她推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那股子味道就更重了，熏得万宝宝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打量了一眼屋子，里面很干净，该有的家具也不少，地面还是光滑石板铺成的。
　　万宝宝抬步踏进，屋子里有床有塌，还有茶桌和梳妆台。
　　侍女们上前一步替她擦了擦椅子，万宝宝到了声谢谢，她刚要坐下来，就看到了椅子把手内侧的污痕。
　　这把椅子很新，把手的内侧似被挠下了几条木屑，留着深浅不一，抓痕似的痕迹。
　　万宝宝眯眼看了看，那污痕成黑色，黑中透着点暗红。
　　她忽然就明白这个古怪的腥味是什么了。
　　就像夏天猪肉没放冰箱，被捂了几天的酸臭，为了掩饰这种臭味，又扑了很多香粉的味道。
　　“我想如厕。”
　　万宝宝屁股刚沾木椅，就站了起来。
　　侍女们没有被她突然的一嗓子吓到，她们的情绪似乎和舌头一样，都被带走了。
　　她们从床侧边搬出了一扇半透明的纱质屏风，如果上面没有呈喷射状的血迹的话，就更好了。
　　留着这样的屏风来用，足以说明主人的恶趣味。
　　另一个侍女在屏风后面摆上了一个木桶，冲万宝宝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薄纱的透明程度，和玻璃房厕所有什么区别？
　　万宝宝咳了咳道：“能否请各位稍出去片刻，有人在屋中，在下实在羞于如厕。”
　　侍女们微微点头，便悄声无息地退下了，万宝宝走到门边，装作帮她们开门的样子，趁机把金藕娃娃们甩了出去。
　　金藕娃娃们的任务非常重，它们要先找到大成，随后引他去砍辟邪杆。
　　他们来这院子没花多长时间，想必离大成的距离不是很远，等大成砍完了辟邪杆，金藕娃娃们也能告知他万宝宝的方位。
　　关上门，这下屋子里的人都没了，万宝宝走到床边那个非常有违和感的梳妆台。
　　梳妆台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与新家具们格格不入。
　　万宝宝深吸一口气，“啪”的拉开抽屉，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她“啪”的又关上了。
　　……她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淮鹏是个兔爷！
　　没想到啊，她扮成男的来应聘夫婿，还能被一个男人给盯上了。
　　淮昕不想要她的芙蓉面，可她哥哥淮鹏居然想要她的菊花|臀……
　　【噗噗噗女主终于意识到了】
　　-完-


第81章 倔强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二成带着懵懂的大成刚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了从屋里传来的声音。
　　“……◎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二成带着懵懂的大成刚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了从屋里传来的声音。
　　“……没有我点头，除非你死了才能被抬出去。”
　　二成叮嘱大成道：“精明点, 别发愣了, 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吃排头！”
　　大成盯着门扉, 没说话。
　　二成只当他听进去了, 便敲了敲门：“大小姐，是小的。”
　　淮昕从里面道：“进来。”
　　二成又给了大成一个眼色, 才缓缓推开了门。
　　“大小姐, 我们来迟了。”
　　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铺在地上的毯子，上面躺着一个人, 正是被五花大绑的倔强哥。
　　倔强哥此时侧躺在毯子上, 他似乎并不关心进来的是谁，又要对他做什么。
　　他始终在思考一件事：淮家明天要搬哪儿去？离北城远不远……
　　淮昕很不满意他的温顺, 她之所以选他，就是因为倔强哥够闹腾, 就像一个沸腾的水壶盖。
　　淮昕皱眉道：“你莫做那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然我就把你娘子抓来, 当她的面折辱你。”
　　倔强哥温顺没过三分钟, 一听这话，头直接就仰了起来，瞪着眼珠子道：“你敢？”
　　看到他有反应, 淮昕满意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们淮家在北城, 别说抓你一家, 就是把你家祖坟刨了, 尸骨都拖出来，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倔强哥鼻孔喘着粗气，压抑着怒火道：“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淮昕：“报应？我倒是想瞧瞧，报应能动我几根毛发。”
　　倔强哥恨道：“你们淮家一个个泯灭良知，做尽坏事，一定会不得好死！”
　　淮昕不痛不痒地点头，对倔强哥死灰复燃的活力很欣慰。
　　她抬抬下颌吩咐：“将他扒了，给我按在地上。”
　　二成应了一声：“是，小的这就动手。”
　　他碰了碰大成，大成才慢吞吞地动了动。
　　倔强哥额头青筋暴起，怒气直冲天灵盖。
　　他担心妻子，不知道淮府的人有没有将她放走。
　　他恨自己的无用，恨自己给家中招来的祸事，更恨丧尽天良的淮家。竟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践踏他人的尊严，视人命如草芥。
　　这世间，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二成替淮昕扒了这么多年汉子衣服，早就轻车驾熟，他小声对大成道：“我一会给他松绑，你按住他，我再扒衣服。”
　　大成的力气大，他俩刚好分工合作。
　　就在这时，倔强哥出声道：“等等。”
　　淮昕耐着性子问：“何事？”
　　倔强哥清了清嗓子，努力翻了个身，让自己正面朝上，鹰眸盯着淮昕道：“想要扒我的衣服，与其让他们来，不如你亲自动手。”
　　淮昕就喜欢倔强哥这种愤慨又不甘的小眼神，点头道：“好！我就依你所言，亲自动手。”
　　“二成，把他嘴给我堵上。”
　　淮昕走近，蹲下身道：“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之前可有好几个朝我脸上吐口水，还有一个想要动嘴咬我喉咙管的，你猜怎么着？”
　　淮昕是方方的国字脸，一笑苹果肌就鼓了起来，眼睛挤成一条缝。
　　“我就想，要怎么处置他才能消了我的怒气。还是我哥聪明，命人将他的牙齿拔了，腮帮子削了，把腮帮子的肉烤熟，逼着他娘子吃了进去。你是没看到，她娘子的表情啊，啧啧，我想再多看几遍，可惜，什么事都是第一次新鲜，多了就没意思了。”
　　倔强哥听得头皮发麻，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长了怎样一副黑心肠。
　　淮昕一边说一边笑，等二成将倔强哥的嘴绑好，淮昕才又凑近了些，居高临下的望着倔强哥，说道：“你说，我要拿你怎么玩呢？我想想……对了，将你的娘子接来可好？”
　　倔强哥再也忍不下去了，反正只要他衣服一扒，匕首也会露出来，他不如先下手为强。
　　淮昕伸出手，咂咂嘴道：“但愿你有个好体魄，不枉我只选了你一个。”
　　“你俩按住他的手脚。”
　　倔强哥看准时机，在大成二成即将碰触到他的时候，他扣在背后的双手猛地一松，胳膊肘向两边一撞，二成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下意识的往后躲。
　　倔强哥快速地掏出匕首，在淮昕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狠狠地插进了她的肚子里。
　　淮昕虽是个腾云境二清的修士，但她可不是万宝宝这种天才加努力的结果，而是他爹用天财地宝将她堆出来的。
　　这种实力发虚的修士，除了比正常人多活些岁数之外，没有一点用处。
　　与将来要接管淮家大权的淮鹏不同，淮昕从小就极少对战，家里的侍从更是怕她恼羞成怒不敢惹她。
　　就算淮贺给她找来了陪练之人，也是应付了事。
　　这么多年，终于培养出了她这个空有头衔的大草包。
　　所以在倔强哥出手的瞬间，她想的不是与之抗衡，而是求救：“二成大成！快，拉住他！”
　　大成根本没动，二成转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倔强哥这一刀可一点没留情，他一个用力，直接将匕首插到了底！
　　淮昕疼得惨叫不止，鲜血溢出，殷红了她金线绣的华丽衣裳。
　　二成看到淮昕袍子上的血，心里想到：完了。
　　让淮昕受伤，淮鹏和淮贺肯定不会饶了他。
　　在事态还没有恶劣到无法挽回之前，他一定得阻止。
　　二成奋力扑了上去，想将倔强哥拉开。可惜倔强哥一股拼死的劲头导致肾上腺素飙升，体内涌现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蛮力。
　　倔强哥压在淮昕上方，无论淮昕抓他还是推让他，他都坚定地，紧紧地握着匕首，哪怕他今天会死，他也要拉她垫背。
　　“我要杀了你！”
　　倔强哥双目凸出，脸涨得通红，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这个女人。
　　“大成，你快过来帮忙！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得陪葬！”
　　大成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
　　这时，紧闭的门扉忽然开了一条缝，大成眼睛转了转，就像被什么吸引住了视线，缓缓地走向了胶着的三人。
　　倔强哥猛地将剑拔出，换了个地方，又狠狠地插了进去，一下换一个地方，一刀又一刀。
　　淮昕喉咙里不断地溢出鲜血，她哽咽地道：“你，你放过，我，咳咳，我爹爹，什么都会……”
　　第一次杀人的冲击让倔强哥不由得颤抖，他咬紧牙关道：“我不会放过你，我们一起下地狱，你这个畜生。”
　　二成用力勒住倔强哥的脖颈，既然拽不开，那就掐死他，见大成走近，二成道：“阻止他，快！”
　　再不动手，大小姐就快挺不住了。
　　大成伸出了手，只不过不是伸向倔强哥，而是伸向了二成，按在了他的脑壳之上。
　　二成焦急道：“我让你阻止他，你抓我干什么？”
　　大成嘴巴动了动：“……抓。”
　　二成看不见，赶来的金藕娃娃们，正站在他的脑壳顶上，对大成比比划划。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就像十个生鸡蛋被同时压碎的声音。
　　大成双手用力，抓起来的不止金藕娃娃，还轻而易举地捏碎了二成的脑壳。
　　金藕娃娃们应声向下看，可把它们吓坏了，紧紧抓住大成的手指，争先恐后道：“快去砍柱子！”
　　可惜大成根本听不懂，他将金藕娃娃们抓起来，凑到鼻端嗅了嗅，就打算往嘴里塞。
　　也许是本体裘泱金藕吃多了，导致大成闻到这味道，也想往嘴里送。
　　娃娃们大惊道：“你若吃了我们，宝宝会生气的，宝宝就再也不理你了！”
　　大成倏地停下了动作，他咕哝了两句，将娃娃们一扔，慢吞吞地转身往外走。
　　他唇齿蠕动，含糊地念：“……宝宝。”
　　娃娃们连忙去追他：“你先不要找宝宝，你要去砍柱子！”
　　空脑大成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动了动鼻子，向着娃娃们来时的路往前走。
　　屋子里，淮昕的声音越来越小，瞳孔逐渐涣散，她怎么也想不到，找了这么多个夫婿，最后她会死在自己的夫婿手中。
　　待淮昕咽气，倔强哥双手颤抖着停下了刀子，顾不得手上的鲜血，他用力抹了一把脸。
　　他拼命大口呼吸，才能让自己感觉冷静一点。
　　他方才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一回头，就看到了破壳鸡蛋般的大脑。
　　……跟身后的尸体比起来，他动手的这个似乎还算完整。
　　身后这人显然是被屋里的另外一个人杀的。
　　那个人不是淮府的人吗？为什么要帮他杀自己人？
　　倔强哥没时间想那么多，他从淮昕的尸体中将匕首拔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他要去追方才助他一臂之力的那个人。
　　另一边，万宝宝轻轻推开了房间里的窗，就看到了在窗外候着的下人。
　　很好，窗户跑不了，门更跑不了。
　　她可怎么出去？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大成，毕竟他现在的智商还不如一个孩子。
　　她看了看房顶，想着从上面逃走的可能性。
　　正当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股子怪味涌了进来，万宝宝不看也知道是谁。
　　“贤弟，我们又见了。”
　　万宝宝笑着道：“淮哥，你怎么在这？”
　　淮鹏反手关门，顺手将门栓落下。
　　万宝宝：“……这天多热，打开门通通风多好。”
　　淮鹏垂首，低声笑道：“不知贤弟是哪个门派的？”
　　万宝宝装傻：“什么门派？我不懂什么意思。”
　　淮鹏随意地点点头，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东西，万宝宝定睛一看，那是一根鞭子。
　　淮鹏右臂一挥，镶有铁钉的鞭子“啪”地甩了出去，将茶桌抽的粉碎。碎片飞溅，万宝宝连忙躲开。
　　“不懂？那就让哥哥抽你几鞭子，我们在床上慢慢说如何？”
　　淮鹏就像在逗弄小鸡的豺狼，双目淬毒。
　　万宝宝有点后悔把绿檀石剑给大成了，她挠了挠头道：“坐着说不行吗？”
　　淮鹏右臂又甩了两下，“啪啪”，两个椅子也碎了。
　　“贤弟，你看，我们只能在床上说了。”
　　万宝宝：“……站着也可以。”
　　淮鹏阴险地道：“那哥哥只能把你的腿抽断了。”


第82章 辟邪杆
　　◎ 万宝宝：……她可不是莲藕娃娃，腿抽断了还能长回来。
　　看淮鹏的这幅表情，想必从一开始……◎
　　万宝宝：……她可不是莲藕娃娃, 腿抽断了还能长回来。
　　看淮鹏的这幅表情，想必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她。不过她做的确实很明显，她也做好了被拆穿的准备。
　　万宝宝将法力运在掌心, 叹气道：“行吧, 你猜对了, 我确实是修士。“
　　事到如今, 也没有什么藏着的必要了。
　　淮鹏：“哪个门派？”
　　万宝宝：“我说你也不会信。”
　　淮鹏勾起嘴角道：“贤弟但说无妨。”
　　万宝宝双手一摊：”……那我摊牌了，我的宗派, 乃天下第一宗上元宗。”
　　淮鹏顿了一下, 随即哈哈大笑：“贤弟这种时候还有闲心说笑。”
　　万宝宝认真脸道：“真的, 没骗你。”
　　她就知道，她说了淮鹏也不会信。
　　淮鹏屈右臂, 将鞭子置于身前, 邪笑道：“那就等我抓到贤弟你再慢慢盘问。”
　　淮鹏右臂一甩，鞭子冲着万宝宝而去, 万宝宝垫脚一跃，躲过鞭子, 反手弹出指尖火。
　　淮鹏的鞭子犹如长了眼睛一样，在万宝宝出招的同时调换方向, 鞭子与火苗在空中“啪”的相撞, 闪出一束小火花。
　　万宝宝左手五指轻弹，指尖火再次弹了出去，鞭子在空中如蛇般狂舞, 将她的火苗尽数抽了下来。
　　淮鹏奸笑道：“贤弟有所不知，我这个鞭子可不是普通鞭子, 无论指尖火还是掌根水, 它统统能抽灭。”
　　万宝宝：“……我能看见, 你就不用多言了。”
　　哪个世界的反派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话多，而这么多话显然来源于他们对自己盲目的自信。
　　万宝宝若是与裘泱相比，她自然是弱的，但与淮鹏相比，两人也就是不相上下。
　　双方你来我往数十招，没有武器的万宝宝有些落到下风。
　　淮鹏趁机一甩鞭子，万宝宝被逼到了墙角，只能连续向一旁躲避，为了避开眼睛，她奋力转身，鞭子擦过她的后背。
　　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万宝宝咬牙躲开了鞭子的追击。
　　她呲牙反手摸了一把，摸了一手血。按理来说，鞭子没有抽中她，不应该受这么重的伤。
　　淮鹏大笑着收回鞭子，兴奋地舔过铁钉上沾着的鲜血：“我这鞭子周身都裹着一层法力，就算没抽中你，也能蹭下来一层皮肉。”
　　万宝宝将手探进百宝囊，掰下来一块金藕，塞进嘴里道：“你非得舔鞭子吗？”
　　淮鹏笑容逐渐变态：“为何不可？”
　　万宝宝：“你那鞭子抽地上，抽墙，方才还抽桌子，你看那些灰…不觉得脏吗？”
　　她都怕得破伤风。
　　淮鹏舔钉子的大舌头一顿，讪讪地道：“看来这点小伤对贤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万宝宝：还不算什么？可疼死她了。
　　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要不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万宝宝：“你拿着鞭子，我手无寸铁，你不觉得有点不公平？”
　　淮鹏：“你说的对，哥哥就喜欢折磨手无寸铁之人。”
　　万宝宝知道，这么拖下去，吃亏的一定是她。
　　她扫了一眼房内，满地的碎木头渣还有床边的那个桌子。
　　淮鹏很宝贝那个桌子，根本不往那个方向抽。
　　万宝宝猜测他宝贝的不是那个桌子本身，而是里面放着的东西。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佯装服软道：“我若好好同你讲，你可愿放我一马？”
　　淮鹏大笑道：“你若乖顺，哥哥自会温柔待你。”
　　先折断“他”的双腿再说。
　　万宝宝点点头，微微蹲下身，淮鹏不敢掉以轻心，眯着眼睛打量她的动作。
　　万宝宝后背伤得不轻，她右手颤抖着向后伸，就在这时，她左手猛地一挥，在小黑屋里练了那么多次，早已形成肌肉记忆的动作。
　　法力卷起地上的碎木渣，打着旋向淮鹏袭去。淮鹏早有准备，右手挥鞭，左边施法将木片的冲击在空中抵消。
　　万宝宝趁着这个时间，两步闪到桌子旁，一把拉开抽屉，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造型各异的器具撒了满地，有一个冰糖葫芦状的玉事物直接断成两截。
　　万宝宝不禁感慨，古代人的想象力还真丰富，现代的设计，根本就是站在他们的肩膀之上……
　　稀里哗啦的声音一响，淮鹏循声望去，就见自己的宝贝碎的碎断的断，当时就是一声嚎叫：“住手！”
　　不得不说，淮鹏这个极端到丧心病狂的古代S/M先驱者，对这项技术投入了无限的热情。
　　这一抽屉东西他可攒了好些年头，从设计到制作再到产品的改良，他是事事亲力而为，一点没假他人之手。
　　万宝宝这一下子，让他多年心血毁为一旦，再一看，他的宝贝屏风居然也被万宝宝从中间打出了一个大洞。
　　万宝宝随手捡起两根最长的玉事物，也不管淮鹏用过多少次了，一手一根，相互碰了碰。
　　工艺不错，就拿这俩凑合用了！
　　淮鹏看清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嗓音直接就劈叉了：“给我放下！”
　　那两个可是他最宝贝的柱子，不但使用好玉料打磨成，顶端还镶了几颗大珍珠，活像个手电筒。
　　万宝宝：“你把鞭子放下，我就放下！”
　　淮鹏咬牙切齿道：“好！你等着！我定要活剥了你的皮！”
　　万宝宝话可没他那么多，当初裘泱在她面前吃人的冲击力，比他这一两句威胁吓人多了。
　　她举着两个玉柱就冲了过去，淮鹏右手甩鞭子，但他又怕抽到玉|柱子，下手明显迟缓。
　　万宝宝右手使出掌根水，淮鹏没躲开，被她呲了满脸。
　　她看准时机，右手举起“手电筒”在他侧脸一划，淮鹏连忙后退，以为躲过了攻击，谁知右耳一痛，才发觉耳朵被削掉了。
　　万宝宝：“可不只你会包膜！”
　　淮鹏用法力包鞭子，她也能用法力包手电筒！
　　淮鹏边躲边喊道：“你是什么境？”
　　没到清濛境三清，根本没法这么熟练的运用法力。
　　万宝宝喝道：“我是照妖镜！”
　　万宝宝顾不得受伤，左臂转动，让淮鹏的鞭子缠上玉|柱，铁钉顺势扎进她的手臂。这样她就能用肉，封住这根鞭子的动作。
　　淮鹏用力一拽，铁钉深深扎入万宝宝的手臂之内，血像筛子里的红莓浆一样流了出来。
　　万宝宝疼地咬紧后牙槽，右臂挥舞，继淮鹏的耳朵，这次削掉了他左手四根手指。
　　淮鹏大吼一声，右手拽鞭子，左手断指处凝聚法力，想要插进万宝宝的胸膛。
　　万宝宝先一步举起玉柱，在淮鹏大吼，还没来得及闭嘴的时候，将事物插进了他的嘴里。
　　镶嵌着珍珠的头部直接戳到底，捣碎了他一口的牙齿。
　　淮鹏左手的力气不由得一泻，只擦过万宝宝的侧腹，削掉了一层皮肉。
　　万宝宝右手接着用力，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黑黢黢的，她低声道：“你最好许愿现在咽气。”
　　珍珠与碎牙划破了淮鹏的咽喉深处，他双目死死地盯着万宝宝，似要生食她血肉。
　　万宝宝挑挑眉：“你现在不死，一会他来了，有你好受的。”
　　右手松开玉石柱子，万宝宝用力敲击他的喉咙管，淮鹏眼睛一翻，就昏厥了过去。
　　万宝宝长呼一口气，她能挺到现在，纯是一口气硬撑。
　　鞭子上的钉子牢牢地插在她的肉里，万宝宝把衣摆往嘴里一塞，奋力一拽，铁钉混着血肉被拔了出来。
　　万宝宝倒抽一口凉气，真疼啊。
　　屋子里闹成这样，外面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淮鹏的屋子里向来鬼哭狼嚎，侍从们见怪不怪，没人会进来。
　　万宝宝扯过淮鹏的衣带将自己的手臂绑好，想着一会出去要怎么突出重围。
　　这时，她才注意到了屋外的打斗声。
　　是谁在打架？
　　万宝宝专心致志斗淮鹏，忽略了外面的声响。
　　大成和随后赶来的倔强哥正在收拾外面的侍从，主要侍从们都不会说话，所以没弄出什么声响。
　　大成一手捏碎一个脑壳，刚走到房门口，浑身是血的万宝宝就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万宝宝一看见大成，愣了一下道：“你怎么来这了？”
　　她不是让金藕娃娃引他去砍辟邪杆吗？
　　金藕娃娃们一看万宝宝的惨状，当时就炸开了锅。
　　“宝宝！”
　　他们前赴后继地往前扑，又不敢碰她，大眼泪止不住地流。
　　倔强哥也看到了她：“宝路兄！你还好吗？”
　　万宝宝苦笑着道：“还活着。”
　　她转头看大成，大成一动不动，站在她的不远处，一双眼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充血，变得越来越红。
　　万宝宝：……不好！
　　她连忙去看辟邪杆，果不其然，顶端石头雕刻般的羽毛，竟然像冰化了一样，微不可见地动了起来。
　　“不行啊，煞气不能再多了，要暴露了！”
　　大成仿佛没听到，眼白也逐渐泛红，变成裘泱本体只是迟早的问题。
　　万宝宝不再多说，从他衣服里掏出绿檀石剑，一跃跳了上去，对倔强哥道：“在这等我！一会打起来的话，你找个地方躲着！”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辟邪杆飞去。
　　学了这么久的驭剑术，这次可能飞得最稳当。
　　万宝宝浑身像被碾压过一般的疼痛。
　　她好像没有为谁这么拼命过，也没有拼死一搏过。
　　真到了这个时候，心头涌现的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
　　她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砍断了这根杆子，就没有什么能伤得了裘泱了。
　　她离辟邪杆越来越近，道始文清晰可见，头顶是密布的云层。
　　汗液混合着血水落下，就像粉色的花雨。
　　万宝宝用力提腿，凌空一跃，抓住绿檀石剑，狠狠地劈了下去。
　　剑身接触到道始文，道始文没有一丝抵触，让万宝宝顺利地将辟邪杆砍成了两截。
　　顶端的羽毛瞬间掉落，柱身上缠绕的道始文变得暗淡无光。
　　万宝宝大喊了一声：“裘泱！我要疼死了！！”


第83章 冲进去
　　◎时间倒退到一刻钟前，淮家不远处，埋伏在此地的海上漂，鲁老爷，鲨鱼齿娃娃等人正在静静地观望辟小◎
　　时间倒退到一刻钟前, 淮家不远处，埋伏在此地的海上漂，鲁老爷, 鲨鱼齿娃娃等人正在静静地观望辟邪杆。
　　裘泱背身站在不远处, 忽然, 鲁老爷就发现裘真人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气氛陡然一变。
　　“裘真人，你怎……”
　　鲁老爷不明所以地上前一步, 待看到裘泱的正脸, 鲁老爷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液。
　　裘真人眉角拉平, 瞳孔深处透出诡异的红光，眼神落到鲁老爷的脸上时, 仿佛带了冰碴子, 让人不敢直视。
　　鲁老爷本就怵他，如今更是缩紧了脖颈子, 嗫嚅着道：“裘、裘真人？”
　　怎么突然就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裘泱面色如冰，启唇道：“该出发了。”
　　鲁老爷瞧了瞧辟邪杆, 犹豫道：“可那柱子，柱子还没倒啊。”
　　裘泱淡道：“那便硬闯。”
　　鲁老爷：“可, 可是……”
　　裘泱不再回答, 掏出绿檀石剑，利落地飞身而上，身穿黑色长袍的修长身影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裘泱一动, 几百只鲨鱼齿娃娃和自杀小队成员也动了。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向着淮府的方向快速奔去, 若仔细看, 会发现他们的步伐惊人的一致。
　　朱清波见裘泱动身, 刚想问他，裘泱已经飞了出去，他转头问鲁老爷：“不是杆子还没倒吗？”
　　鲁老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裘真人突然说要出发……现在怎么办？”
　　没有万修士，谁都劝不动裘真人啊！
　　朱清波吸了吸鼻子：“那就跟上去！”
　　他们朱门，可从来不怕打架。来都来了，没有在这干等的道理。
　　朱清波甩了下满头的脏辫，对朱门的壮汉们道：“兄弟们，咱们去砸了那狗淮家！”
　　鲁老爷在武力方面就是个渣，赶紧唤来他们府衙的衙卫，在充门面的同时，还得保护他的安全……
　　朱门的人高大壮硕，活像一群土匪，一听到打架，叫唤得好似人猿泰山。
　　前后两批次，小一千人的壮汉与妖鬼，向着淮家步步逼近。走在集市前的大路上，两旁的百姓都被这一批“童子军”和活土匪弄蒙了。
　　再看后方，还跟着满头大汗的新知府大人。
　　他们这是要去哪，干什么？
　　茶棚里面侃大山的，喝茶的人都停下了对话，纷纷探出头好奇的张望，见他们笔直的向着淮家的方向走，人们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新来的知府，难道要去搞淮家？
　　不光看热闹的百姓，就连商铺的老板们都停下了生意，想看看这么大的动静到底要做什么。
　　另一边，裘泱单枪匹马一人先赶到了淮府，守门的两个守卫落下长棍，交叉与门前，口气不善道：“来者何人？”
　　他们话音刚落，连裘泱的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揪了脑袋。
　　两颗人头在脖颈上晃了晃，像圆溜溜的石榴一样，顺着肩膀滚在了地上。
　　淮家门口路过的百姓呆呆地望着那两具无首的尸体轰然倒塌，整齐的切面才开始喷溅猩红的鲜血。
　　“啊！！杀人了！！”
　　百姓们四处逃窜，大声喊叫起来。
　　淮家门口其余的守卫都被这瞬间发生的事情惊呆了，生理上的恐惧让他们动都不敢动，实力上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这男人如果想杀他们，怎么抵抗都没用。
　　裘泱对这些人视若无物，他笔直地走向大门，无人敢拦他，任由他一掌拍碎了淮家沉重的大门。
　　大门被拍碎后，裘泱就看到了另一扇门……
　　淮家除了人多，门更多。
　　裘泱双臂抬起，肩膀一震，巨大的风力在虚空中凝聚，变成了一股强大的破坏力，直接将淮家引以为傲的四十九扇护宅门震成了碎渣。
　　与此同时，裘泱听见了一声大喊。
　　“裘泱，我要疼死了！！”
　　裘泱猛地抬头，就见一个小小的人影腾于空中，双手握着一柄绿檀石剑，她的身后，辟邪杆迅速变黑，被劈成了两截残垣。
　　另一边，万宝宝砍完了辟邪杆，感觉支撑她的那股子劲儿瞬间就消失了，她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力气被抽空了大半，连剑都握不住了。
　　这么高摔下去，骨折是没跑了。
　　也不知道她临阵吃的那些金藕有没有用。话说，那东西吃完了，会不会原封不动的出来……
　　左臂已经疼得没了知觉，她不想看流了多少血，就像抽血时一样，越看就会越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后背她自己看不到，想必也好不到哪去，这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那她就纹个大花背吧。
　　别人纹关公，纹般若，她可以纹一个裘泱的鬼相。
　　耳边风声簌簌，万宝宝深吸一口气，打算离地面再近一点的时候向地面施法，用反作用力让自己缓慢落地。
　　这么想着，她就落进了一个软绵绵冰凉凉的黏团里，身体也瞬间变回了女身。
　　万宝宝双眼一睁，双手抓了抓身下，这滑不溜丢又冰冰凉凉的触感，不是白团团又是什么？
　　甜甜的奶香味钻进鼻孔，万宝宝转头向一边望去，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的男人。
　　他似乎在压抑着滔天怒火，双眼变成了两个深深的血窟窿，脸颊长出了如藤蔓般的黑色经络。
　　一看到他，万宝宝的小嘴就是一瘪，眼泪瞬间含眼圈：“泱泱。”
　　这声“泱泱”喊得气若游丝，又委屈又孱弱。
　　裘泱用煞气托住她，自然察觉到了她的伤势，后背，手臂，还有各种擦伤。
　　几个时辰前她还活蹦乱跳，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这，裘泱伸出手想碰她，却又不知道应该摸哪。
　　明明受伤的是万宝宝，他的心头骨却像被折断了一般，煞气化作滔天杀意汹涌而出。
　　万宝宝笑着道：“你别收回手，摸摸我脸，我现在胳膊抬不起来，摸不了你。”
　　裘泱惨白的手落在万宝宝的侧脸，万宝宝像猫一样蹭了蹭，嘟囔道：“剩下就交给你了。”
　　裘泱面无表情道：“你为何不让金藕变大告知于我？”
　　那样他第一时间就会冲进来。
　　万宝宝喟叹道：“你不想让我受伤，我自然也不愿意看到你被道始文折磨。”
　　又怎么会叫他进来。
　　裘泱轻轻抚摸她的额头，低下头，用额头顶住她的额头，深红色的双眸凝视着她，声音粗粝道：“他们要付出代价。”
　　万宝宝仰起头，轻柔的吻着他的脸颊。
　　有人替她撑腰，这种感觉真不错。
　　万宝宝有些累了，脑袋里晕乎乎的：“泱泱，你说我流血过多，会不会死啊。”
　　裘泱的脸色更难看了：“你三魂七魄亮的如星辰，活几百年都不成问题。”
　　万宝宝嗅着熟悉的奶香，安全感让她放松了全身，很快就力竭睡着了。
　　裘泱从她的百宝囊里掏出金藕，不由分说的嚼碎，全都喂进她嘴里。
　　万宝宝皱着眉头嚼，困得稀里糊涂地道：“我辟谷了，不吃了……”
　　裘泱轻柔地托着她的后颈，舌头骤然变长，把碎藕都推进了她的口中，顺便帮她舔干净碎渣。
　　用煞气将万宝宝包好，裘泱看了眼下方，朱门的人和鲨鱼齿娃娃已经攻了进来，场面乱做一团。
　　裘泱冰冷的目光落在淮鹏的院落，轻点绿檀石剑飞去。
　　万宝宝是善良的，鲜活的，她很容易心软，并尊重每一个生灵。
　　他不一样，在他眼中，只有人鬼之分，遇到了万宝宝之后，他对人类的分类才变得细致了一些。
　　万宝宝和其他人。
　　她能留淮鹏一命，他裘泱可不会。
　　万宝宝若是知道他这么想，一定会说：我没杀淮鹏可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想保存点体力干正经事……
　　裘泱从来没有慈悲之心，虽说他的母亲是人，但他从来就没有人不能吃的这个认知。
　　“人”这个物种，没有比动物高贵到哪儿去。
　　裘泱刚落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淮家护卫们便冲了上来，裘泱将万宝宝护在胸前，煞气从衣袍中溢出，就像坚韧且细密的网，将淮家的侍从们切成了无数片碎肉。
　　他行过之处，炸开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原本在这等万宝宝的倔强哥看到了辟邪杆被斩成两截，便知道院子里应该出了什么大事，他便拿着匕首冲了出去。
　　淮鹏的命还真大，虽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辟邪杆上半部被砍断，直接砸在了前二十多扇门的屋顶，淮鹏被巨声吵醒。
　　将口中的玉柱子拔出，淮鹏吐出混着血水的碎牙和珍珠，他喉咙痛的厉害，就像被挖去了喉咙深处的小舌头。
　　淮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左耳朵和左手指被砍，他忍着疼用手帕包好，低头去拣手指头和耳朵，看他爹能不能帮他接上。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淮鹏皱着眉头看去。
　　就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胸前躺着一个人，这个人被一团白色棉被包裹。
　　“谁让你进来的？”淮鹏显然没弄清楚状况，还以为是他家的侍从。
　　裘泱右臂张开，沾着血肉的煞气网就似一层血膜，在空气中飘荡着甜甜的香气。
　　淮鹏这时才察觉不对劲，他警惕道：“你是谁？”
　　裘泱曾经想过，如果可以，他想天天将万宝宝融合在自己身体里，自己再融进她的身体内。永远与他互为一体，逃不出他的眼神半步。
　　他如此珍视的人，竟被伤成了这样。
　　他如何能不动怒？
　　便是整个淮家生不如死，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第84章 裘清淼
　　◎四十九扇护宅门深处，淮贺正在准备献给袁盛彰的礼单。他们淮家有今天，全凭着袁宗长的照拂。
　　他还病◎
　　四十九扇护宅门深处, 淮贺正在准备献给袁盛彰的礼单。他们淮家有今天，全凭着袁宗长的照拂。
　　他还不知道，他的好儿女惹出了怎样的大麻烦。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立于淮家正中央两百年的辟邪杆被砍成两截, 上半部分掉落在屋顶, 毁坏房屋数十间。
　　淮贺被巨响吓了一跳, 以为又是他那一双儿女干出了什么幺蛾子。他摇铃召唤侍女进来，不耐烦地道：“外面怎么了？”
　　侍女匆匆迈步进来, 抬起双手, 快速地做起手势。
　　淮式手语的词库有限, 没有“辟邪杆”的正确手势，侍女只得莫若两可的比划了几下。
　　淮贺皱眉：“杆？棍？”
　　侍女指了指外面, 张开双手比量辟邪杆的直径宽度, 淮贺这才反应过来，侍女比划的是辟邪杆。
　　淮家内院的侍从都是哑巴, 遇到这种天大的事，也没办法奔走相告, 只能莫若两可的比划。
　　淮贺这下可坐不住了，推开门往外一看, 好家伙, 烈日当空，将他家上空遮蔽用的云雾吹得一干二净。
　　“谁干的！”
　　侍女们纷纷摇头，淮贺暴怒道：“昕儿和鹏儿哪儿去了？”
　　紧接着, 淮贺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嘈杂声，他点脚跃上房梁, 向淮府门口张望。乌泱泱的人像蝗虫一样挤了进来, 打前锋的是一群侏儒, 后面跟着的是膘肥体壮的海上漂。
　　他淮家的四十九扇护宅门不知何时被打成了对穿，这些土匪所到之处畅通无阻，估计很快就能打到后二十个院子。
　　淮贺本来对自家守卫的身手与人数很有信心，然而很快他便发现错了。
　　先不提骁勇善战的海上漂，就说打前锋的那些“侏儒”，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的打斗方式十分奇特，几人围攻一人，等他们散开时，被围攻的人已经血肉模糊。淮贺心有怯怯，咽了口唾液仔细看去。
　　看到的景象让他当时愣在当场，那些侏儒……在吃人啊！
　　怪不得围攻一个倒一个，都快被他们啃干净了。
　　淮贺不知这些人的来路，但显然是些硬茬。
　　“快，打包行李，收拾东西！”淮贺匆忙吩咐道。
　　虽然心疼自家宅院，但此时大势已去，强留可不是好结果。等他去上元宗央求袁盛彰相助，再打回来也不迟。
　　淮贺从屋顶旋身而下，他要先去找淮鹏与淮昕，带着他们俩从后门跑路。
　　此时淮贺的房中，裘泱正在慢条斯理地“招待”他。
　　淮鹏的战斗力对上裘泱，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毫无疑问的被裘泱按在了墙上，一刀一刀地挖。
　　不消一会，淮鹏就被挖成了一具血葫芦。
　　无手无脚，徒留完好的口鼻眼。
　　直接杀了他未免太便宜，礼尚往来，自当让他尝到百倍千倍的痛楚。
　　淮鹏刚开始还会呼叫，后来就像一条红鲤鱼，只有在挖肉的时候才会抽搐两下。
　　淮贺一进到淮鹏的院子，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他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生怕遇上海上漂的人。养尊处优这些年，身手早就不如两百年前。
　　或许是血浓于水，一看到淮鹏院子里的惨状，他仅有的父爱终于得以展现。房间的门开了一条不小的缝，能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淮贺连忙快步走进屋，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口的大成，他焦急道：“大成，少爷呢？”
　　大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忽的闪现一抹诡异的神色。淮贺直觉不对，正要跑，大成一甩胳膊，煞气像渔网一样，将淮贺一把就罩了过来。
　　淮贺被摔得不轻，倒在满地的木头玉石碎渣上，差点翻了个壳。
　　“大成”用黏浆将他按在地上，固定住了他的手脚。
　　淮贺奋力挣扎，却一点用都没有，他呼喊道：“大成？你疯了吗？！”
　　“淮贺？“一个清冷的声音由上方响起。
　　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淮贺倏地闭嘴，费力地抬起头，就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男人，他的身后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淮贺打量男人的长相，是个生面孔，他并未见过，他迟疑地问道：“你是谁？”
　　淮贺的视线不由得被右侧墙上挂着的东西吸引，很像一坨现杀的猪肉，血肉淋漓。他看了几眼后，终于认出来这是什么了。
　　“鹏儿！！”淮贺声嘶力竭地吼道。
　　裘泱淡道：“我特意给他留了一口气，让你们父子俩见一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也要淮贺尝尝这挖心割肝的滋味。
　　淮贺虽然心狠手辣，但对这对儿女，他是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如今看到淮鹏的惨状，淮贺不由得老泪纵横。
　　“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又何曾想过，他一双儿女做出来的事情，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淮贺这一嗓子，直接把万宝宝吼醒了。
　　她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过了两息，全身的疼痛开始回笼，万宝宝哼哼了两声。
　　裘泱听见万宝宝的痛呼，他面无表情地继续片淮鹏。
　　淮鹏一抽搐，淮贺就开始大喊：“住手！住手！！”
　　任凭淮贺如何挣扎，黏住他的煞气丝毫未动，将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淮贺怒瞪着裘泱道：“我淮家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做出这么残忍之事！”
　　万宝宝侧过头，就看到了跪在地上，一脸鼻涕和眼泪的中年男子，不用想，他就是淮贺了。
　　裘泱摸了两把万宝宝的头发，勾起唇角对淮贺道：“你可知道袁盛彰在何处？”
　　淮贺心中一惊，这人怎么知道他与袁宗长的关系？
　　“你想找袁宗长，去上元宗找，为何来霍祸我淮家？”
　　万宝宝躺在床上，听着两人的对话。
　　她一直很好奇，淮家是哪儿惹了裘泱。虽然以淮家的做事风格，得罪人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裘泱轻声道：“因为你们淮家欠我的。”
　　淮贺仔细打量裘泱，是有些面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我淮家欠了你什么？”
　　裘泱将万宝宝侧脸的碎发别到耳后，似笑非笑地道：“不如你先给我讲讲，你们淮家是如何进了袁盛彰的眼？”
　　淮贺一顿，淮家与上元宗的那些事，是他要带到棺材里去的事情。
　　他曾发誓，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袁盛彰才留了他一条命。
　　淮贺想了想道：“……二百多年前，我淮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派，机缘巧合与四大宗门一同去降妖，才有机会结识袁长老。”
　　万宝宝心想，这什么级别的妖，还得兴师动众地召集援军？
　　裘泱冷笑，右手轻抬，淮鹏左边脸顺着腮帮子被削掉了一块肉。
　　“你若不说实话，我十刀之内便取你儿子性命。”
　　淮贺的脸倏地变白，他惊恐地望着床上坐着的青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当年他们极力掩埋的这一切，这个人全部都清楚。
　　淮贺咽了口唾沫，说道：“我说……我，我当年……出卖了一个弟子。”
　　裘泱笑着，双目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翳，从他的表情里，万宝宝感受到了一种悲凉。
　　她拉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裘泱扫过十指交握的手，转头对淮贺说：“你可知我姓什么？”
　　“不知。”
　　裘泱一字一句道：“我姓裘，裘清淼的裘。”
　　淮贺的面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眶，用喉头深处的声音道：“……你是当年……那只婴鬼？”
　　裘泱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看来你还没老糊涂。”
　　淮贺愣愣地望着裘泱，他眼神中露出了恐惧，后怕，惊慌，还有难堪。
　　他就知道，这只婴鬼只要一天不死，早晚会来找他，所以他央求袁盛彰给他立了一个辟邪杆。
　　没有想到，辟邪杆倒塌之日，正是婴鬼来找他报仇之时。
　　“当年我也是被迫的，我若不合作，他们就会杀了我，我是没有办法！都是听从袁盛彰的指示啊！”
　　裘泱没想听他的辩解，他捏着万宝宝的手指，淡淡地道：“你从头给我讲一遍来龙去脉，但凡你说一点谎话，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的女儿。”
　　儿子已经没救了，淮贺当然不想再失去女儿，便老老实实地讲起来。
　　说来也怪，明明过了这么多年，他几次三番想要忘干净，却始终记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还记得裘清淼刚入门的时候，眉眼清秀的丫头全心全意的信赖他，叫他师傅，还说要帮他将宗门发扬光大。
　　裘清淼是个奇才，轻轻松松便过了清朦境二清，登仙指日可待。
　　事情就发生在四大门派的召集信上，说是鬼门关附近出了一只大妖，希望各大门派带着甄圆镜以上的弟子前来助力，最好是女弟子。
　　淮贺曾经纳闷过，为什么一定要女弟子？
　　后来他才知道，四大宗派召集这些人去，杀妖只是个幌子，主要是为了测这些弟子的实力，从中挑选出一个，成为培育婴鬼的母体。
　　淮贺初听见他们的打算时，觉得这些老头都疯了。
　　可是四大宗派给的条件太优渥了，让他没有办法拒绝，心中的天秤逐渐倾斜。
　　声望，财富……等等的一切，超过了裘清淼的重量。
　　于是，他出卖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从那之后，或许是报应，他的修为再也没增长过。索性将宗门关了，用袁盛彰给他的银两做起了生意。
　　为了防止裘家的人来要人，他命人将裘家几口赶尽杀绝，包括裘清淼的姐姐，弟弟，父母和祖母。斩草要除根，以免以后招来祸事。
　　若说他有悔意吗？
　　或许是有的，只不过那些悔意终究淹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中，财富与权利扭曲了他的良知，使他最终成为了一个怪物。
　　屋子里静悄悄的，万宝宝忍着疼坐起身，她温柔地环抱住比她高大的裘泱，轻轻地亲吻他的脸颊。
　　复仇这种事，最难过的莫过于当事人。
　　裘泱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淡道：“我无碍。”
　　万宝宝右手轻拍他的后背，“嗯”了一声。
　　她只是想抱抱他，仅此而已。
　　-完-


第85章 淮家落
　　◎裘泱从来不认为自己可怜，他也不需要人类的理解。 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杀光这些仇人。  哪怕他魂魄燃……◎
　　裘泱从来不认为自己可怜, 他也不需要人类的理解。
　　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杀光这些仇人。
　　哪怕他魂魄燃尽，灰飞烟灭, 他也不会让这些人有好下场。
　　可当万宝宝轻柔地环抱住他时, 裘泱的呼吸慢了半拍。
　　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情绪, 让他只想回抱住她。
　　彼此依偎, 静静相拥。
　　但淮贺显然不懂得不要煞风景，他用颤抖的声音叫道：“我女儿呢……你说让我见我的女儿！”
　　裘泱掀了下眼皮：“这便让你见。”
　　说着, 大成便走了出去。
　　裘泱绕过万宝宝受伤的手臂, 轻轻环绕着她, 刚想继续温存，淮贺又说话了。
　　“……你方才的意思是说, 袁宗长不在上元宗？”
　　裘泱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
　　淮贺：“我若能给你些线索, 你能否，能否不追究我女儿的过错？”
　　裘泱：“你先说来听听。”
　　淮贺心一横, 豁出去了道：“如果你找遍天下都无所得，那他或许藏在了一个常人不会去的地方。”
　　裘泱：“比如说？”
　　“鬼门。”
　　淮贺接着道：“鬼门周边妖怪数不胜数, 算算日子，三生魂也到了出来的时节, 应无人会去鬼门。
　　裘泱当年从鬼门出来之后, 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按照他的计划，待他杀了袁盛彰，才会去鬼门走一遭, 算是旧地重游了却心愿。
　　现在想来，袁盛彰若是躲在鬼门附近, 确实不容易让人发现。
　　万宝宝问道：“什么是三生魂？”
　　裘泱解释道：“若用你们人的话说, 它就是一片由鬼气凝结成的雾。”
　　三生魂并不常见, 百年才能积累成这一场雾，会在鬼门林边界游荡数十天才消散。凡遇三生魂者，都会在迷雾之中看到自己的心结。
　　若是能解开心结，则可破雾而出，否则就会在迷雾中迷失，最终与三生魂一同消失。
　　万宝宝眨巴眨巴眼：“消失？人呢？”
　　裘泱：“魂魄被三生魂融了，便是死了。”
　　化成一缕烟，融进三生魂中，百年之后再成一片浓雾。
　　每到三生魂出来的时节，无论人还是鬼，都不会在鬼门林的外面瞎溜达，说不定就被卷进了里面。
　　万宝宝：“……这浓雾没什么忌口吗？”
　　什么都吞吗？那跟她家裘泱差不多……都不挑食。
　　要是被卷进去了，岂不麻烦？
　　裘泱：“你有什么难解心结？”
　　万宝宝想了想，若是在原来的世界，找一找，还是能扒拉出一两个的，而且都是围绕着工作。
　　自从进了这本书，她跟着裘泱开始混之后，就没有什么能称之为心结的东西了。
　　无论是同门前辈，宗派老大……全都是他一个人。当初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的点，现在到觉得是个好事。
　　只要伺候明白裘泱一人就行了，省了多少事！
　　万宝宝：“好像……没有。”
　　裘泱：“你头脑空空，想必也不会有心结。”
　　万宝宝：我就当你说我单纯了。
　　裘泱自认也没有心结，所以并不怕三生魂。
　　淮贺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还有，还有一事。”
　　裘泱：“说。”
　　淮贺：“这事我当初听来，也觉得蹊跷。几个月前，我从其他修士那听说，说是鬼门附近多了一个食人的妖怪。当时我想……那有婴鬼……不是不是，有你守着，怎么会出来一个吃人的妖怪？现在看来，如果不是鬼门出了缝隙，那么很有可能是障眼法。”
　　说得越神乎其神，想靠近鬼门的人就越少。
　　可这事如果真的在修仙界传播开来，被众人所知晓，袁宗长难道不怕婴鬼去寻仇？
　　裘泱冷笑道：“他在引我过去。”
　　他离开鬼门的时候，鬼门关得严严实实，他用三个生魂将其封住，几百年都不成问题。
　　他从鬼门出来已经过了五年，这五年里袁盛彰想必也不好过。
　　从一个德高望重的宗长变成一个食人血肉的“怪物”，这种落差能逼他发疯。
　　想必袁盛彰的时间不多了。
　　裘泱转头，轻轻摸抚万宝宝的长发。
　　这时，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淮贺眼巴巴地向外看去。大成直愣愣地走在前方，后边拖着个人。
　　进到屋内，大成把人一甩，淮昕的尸体摔在地上，脸正对着淮贺，死不瞑目的双眼圆睁，身前血肉模糊。
　　“你，你不说留她一命吗？！”淮贺的声音犹如一头濒临死亡的老兽，含血般凄厉。
　　裘泱从百宝囊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帮万宝宝擦侧脸的血迹。他头都没回道：“我只说让你见，可并未说她是死是活。况且，这不是我动的手，应当是你的新‘女婿’。”
　　淮贺的情绪瞬间决堤，嘶吼着痛哭出声。
　　他想帮淮昕将眼睛合上，可他的双手被固定在地上，动不了分毫。
　　淮贺内心悲痛，想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他知道，这都是报应。
　　从他出卖裘清淼，将裘家赶尽杀绝的那一天起，他就应该做好准备。这两百年只不过是一场富贵梦，梦的代价太惨痛了。
　　痛到他想不起这两百年中一丝一毫的快乐事。
　　他这一双儿女是什么性格，做出了什么荒唐事，他当然知晓。只不过他心存侥幸，觉得靠着袁盛彰，什么事都能摆平，才会一错再错。
　　最后来收拾他的是谁？
　　是一只鬼。
　　人可不能欠鬼债，因为他们会追到你死。
　　淮贺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他沙哑着喉咙道：“你能让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块吗？”
　　“我这双儿女啊，没有我，什么都办不了。”
　　淮贺也不知在笑什么，嘴里碎碎地念叨着，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
　　用煞气将万宝宝包好，裘泱抱着她，绕过淮贺出了屋子。
　　裘泱一甩袖，屋子里的门被“啪”的一声合拢。
　　淮贺身上的煞气变得越来越沉，像万斤重担一样压迫着他的皮肉，最终变成一朵红色的血花。
　　万宝宝：“淮鹏呢？”
　　方才淮贺说他们一家三口，那淮鹏应该也在这，她怎么没看到？
　　裘泱：“在墙上挂着，你要回去再补几刀？”
　　万宝宝：……她还寻思，为什么那多了一块肉……
　　她摇摇头：“不用了，这屋还是烧了吧。”
　　淮家一家三口的死状都是该打马赛克的级别，还是不要让正常人看见了，会留下心理阴影。
　　但与淮家有仇的人，看到可能会大快人心。
　　想到这，万宝宝转头左右看了看：“倔强哥哪去了？”
　　“大成”见过倔强哥，裘泱便也知道。
　　此时的倔强哥，正和海上漂一起，在淮家院子里与淮家家仆激情对战。
　　淮家虽然人多，但跑的跑，逃的逃，剩下忠心为主的也被收拾的差不多，原本以为要打上个一天一夜的热战，到了晚上就结束了。
　　鲁老爷躲躲闪闪地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裘泱和万宝宝。
　　“这是……淮家的老爷和少爷小姐？”
　　鲁老爷瞧着屋子里被烧成焦炭的残骸，都是黑黑的一坨，看不出什么体貌特征。
　　万宝宝：“他们自认走投无路，就自刎了，还把屋子也点燃了，幸亏我师兄灭火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鲁老爷：……上次莲子庙的今吟二仙，他记得也是自刎来着……
　　可他能说什么呢，鲁老爷擦擦汗，点头：“劳累两位了，万修士伤势如何？”
　　万宝宝左臂的伤势比较严重，但可能因为吃了不少金藕的原因，手臂血已经止住了，剩下的就是包扎静养。
　　几只莲藕娃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断臂给她吃。
　　万宝宝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们上次喝多时拽掉的胳膊，够我吃小一百年都多！”
　　随后，鲁老爷带着衙役去搬空了淮家的私库，将账本等一起收了回去，更可怕的是，在淮昕和淮鹏的院子周边，挖出了数不清的尸体。
　　关在他们院子里的男男们……是的，这兄妹俩的屋子里没有女的。
　　这些男子们大多数归家，剩下少数无处可去，鲁老爷正愁怎么办。
　　海上漂和万宝宝帮他解决了难题。
　　要是天生就想从事皮肉生意，他们也不拦着。毕竟人各有志，行行出状元。
　　要是想学点本领的，可以来上元宗，要是心向大海，想去广阔天地闯荡一番的，可以去海上漂。
　　也许是淮家兄妹从小修仙的原因，这些个郎君对修士没什么好印象……全都去了海上漂……
　　朱清波很是欢迎，航海多苦啊，招个人太难了。
　　大势已定，朱清波继得了财，又除了淮家这个对头，立即自掏腰包说要请吃席。
　　海上漂受伤的人也不少，即使伤成这样，也不忘了喝酒，一提喝酒，感觉气色都好了……
　　作为上元宗酒水代表，李成和“弃暗投明”的大成成了主力，灌醉了一批又一批。
　　当天晚上，客栈里又多了好些坛僵尸老酒。
　　宴席上，万宝宝好奇地问倔强哥是干什么的。
　　宝路兄变成美娇娘，倔强哥还懵了好一会，才道：“我家从祖上就是干屠夫的！”
　　所以倔强哥也是。
　　万宝宝：怪不得下手那么利落。
　　海上漂们给了万宝宝许多外伤药和包扎用的布，回去之后，她原本想自己包扎，可裘泱直接将她抱在了腿上，不由分说的就要替她包。
　　万宝宝怕他下手没轻重，连忙道：“你轻点啊，好疼的。”
　　裘泱动作一停，对万宝宝道：“睡着会好一些？”
　　睡着了应该就不怕疼了。
　　裘泱轻轻一点万宝宝的额心，她瞬间就昏睡了过去，等再睁眼的时候，伤口不但重新包扎了，连衣服都给她换了。
　　她趴在裘泱的身上，裘泱全身化成煞气，软绵绵的，非常好睡。
　　万宝宝后知后觉地想：这要是在现代，不就是在换药的时候，打了全麻吗？
　　-完-


第86章 过滤镜
　　◎万宝宝蹬了蹬腿，按了按裘泱的肚皮。  平摊的腹肌化成柔软的煞气，摸起来软乎乎的，犹如糯米团……◎
　　万宝宝蹬了蹬腿, 按了按裘泱的肚皮。
　　平摊的腹肌化成柔软的煞气，摸起来软乎乎的，犹如糯米团子。被按下去的腹肌像面团一样膨胀起来, 反弹她的手心。
　　万宝宝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暗戳戳地小声笑, 凡是她接触的地方, 都是一片软绵绵。
　　这是裘泱独有的纵容。
　　“什么时辰了？”
　　万宝宝露出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大眼睛向上瞧。
　　裘泱在床上躺平, 正垂眸看她, 刚好与万宝宝的眼神相对。
　　“刚过晌午。”
　　万宝宝打了个哈欠：“我睡了这么久啊。”
　　少说有十二个小时了。
　　她尝试性地伸了伸胳膊, 嗯，还有点顿顿的疼, 不是刺激性十足的疼痛, 正常活动应当是没问题了。
　　万宝宝双脚蹬住裘泱的腿，往上蹿了蹿, 身体力行地表演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
　　裘泱右手在她身侧虚挡，以防她一个用力过猛直接翻下去。
　　上升到一定高度, 万宝宝将脸贴到了裘泱的颈窝处：“你说我昨天，怎么那么厉害？”
　　她都没想到, 自己能咬牙跟淮鹏死磕到最后。
　　当初别说让她与人对打, 她就是在小黑屋里打靶子都费劲。
　　果然，人是会成长的，尤其在逆境当中。
　　万宝宝还在这陶醉, 就听裘泱道：“你说谁厉害。”
　　万宝宝指着自己，一点不迟疑地道：“我啊。”
　　她虽说不是徒手战淮鹏, 但也差不多了。
　　裘泱轻笑了一声, 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万宝宝：“……我这都是爱情的力量, 懂吗，因为担心你，激发了我的潜力，你要对我更好才行。”
　　裘泱淡道：“潜力在何处？”
　　万宝宝：“……在我的丹田。”
　　裘泱笑了，伸手去摸她一点腹肌都没有的小腹，点评道：“还真是一片绵软。”
　　万宝宝：“……行，就你腹肌硬，能当洗衣板使。”
　　裘泱似是摸出了兴致，煞气从身下溢出，不由分说地包裹住了万宝宝。
　　万宝宝：“……那什么，我还是病人，不方便。”
　　老话说的好，饱暖思哔，裘泱这个不用刻意进食和睡眠的婴鬼，可以随时随地思哔
　　裘泱头发散开，黑缎子般的长发铺在塌上，单手撑在脑后，老神在在地道：“你可以激发一下你的潜力。”
　　……还挺会现学现用。
　　万宝宝：“这没法激发……一个是释放，一个是容纳……”
　　她正说着，白团团已经顺着她的小腿爬了上来，央求似的来回磨蹭她的脚心和手心。
　　不得不说，泱泱不乐很会央求大法。
　　白团团在她的掌心散开，分别挤进她的指缝，顺着五指攀爬而上，在空中又交织成一股，凑到她的唇边轻轻一点。
　　还没等她说什么，白团团就像条白蛇一样顺着对襟滑了进去。
　　万宝宝觉得自己的定力就是个笑话，简直比虚无的丹田还要没用。
　　又或许是裘泱太狡猾了，他精准地察觉到了万宝宝的弱点。
　　她喜欢他的角，黑色经络，线条分明的腹部，还有浓郁的奶香味。
　　裘泱虽然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但她中意就够了。
　　万宝宝：这种邀请方式真是太卑鄙了，真的。
　　“你明知道……我这人很容易动摇。”
　　裘泱挑眉，收敛的煞气满溢而出，很快将万宝宝全身都笼罩住。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头顶上方像是罩上了一层透气性很好的被子，她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外面的床顶。
　　整个人晕乎乎地，她眯上眼睛，很快就快乐起来了。
　　……
　　盯着同样的天花板，脸颊红扑扑的万宝宝在思考一个问题。
　　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历史上那么多能人霸主，纷纷在美人面前弯了脊梁。她万宝宝区区一阶草民，怎么能抵挡的了呢？
　　人这种生物，是不是随着感情的加深，滤镜就会越厚？
　　她初见裘泱的时候，原着给她的影响太大，她总觉得货不对板，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男主角该有的皮囊。
　　深邃眸，远山眉，高鼻梁，外加宽肩长腿，还有健硕的腰腹肌肉，咳咳，但也仅此而已了。
　　万宝宝回想了一下小说里描写裘泱的语句和剧情，发现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裘泱是什么样的性格？好像就是她眼前的这个人。
　　不是书中的一段描写，也不是第三者视角的纸片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看似冷漠，但朝夕相处会发现他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裘泱有点毒舌，说话从来不看场合，更不会看人的眼色。
　　但万宝宝觉得没什么不好，总比她这样满嘴跑火车要强……
　　她现在看裘泱，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就连裘泱斜着眼睨她，她都觉得可爱。
　　身边的裘泱衣衫大敞，万宝宝侧过身，仰头看着他的侧脸道：“师兄。”
　　裘泱微侧头，碎发散落，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嗯？”
　　万宝宝刚想说，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嘿嘿嘿。”
　　饶是她这么脸皮厚的人，说出来都有点害羞。
　　裘泱不明所以地看她痴汉笑，直觉她呼呼冒傻气。
　　万宝宝忍住笑，抿着唇道：“你看我这张脸，整张脸，有没有觉得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相比，顺眼了那么一丢丢？”
　　裘泱回想道：“你是说，你躲在草丛里小解的时候？”
　　万宝宝：“……我那是小解未遂，再说那也不是第一次见面。”
　　裘泱：“是你用人肉化成的煞气石打水漂的时候？”
　　万宝宝：“……嗯，对。”
　　人家一般情侣回忆初见，都是伴随着感人的BGM，樱花瓣，流星雨，再不济也得来个清风拂面和小鹿乱撞。
　　他俩可到好，不是血肉模糊，就是憋尿晕倒。
　　这也算是孽缘了吧。
　　孽到深处自然良。
　　裘泱抬起她的下颚，凤目在她的脸上仔细打量了一圈。
　　万宝宝还有点小激动：“怎么样，裘爷爷，有没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裘爷爷俊美的脸上漾出了笑容，象嘴里吐出了一口狗牙：“大了也许。”
　　万宝宝不信邪：“你再看看？”
　　裘爷爷：“为何要再看，你年岁渐长，大了也是正常。”
　　许多男人修仙，对自己的外貌没有太大追求，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中年男子，才显出了裘泱的年轻。
　　女人则不一样，大多面庞都会停留在二三十岁，实则一二百岁的是常事。
　　万宝宝承认，从物理的角度出发，她这会地理位置距离裘泱的眼球比较近，脸盘子显得大也无可厚非……但重点不在这里好吧？
　　万宝宝眉毛拉平，一脸猫咪被吵醒的表情，清楚明显地表明了她的态度。
　　裘泱：“你又困了？”
　　万宝宝：“……我除了睡觉，就不会干别的吗？”
　　裘泱：“还有什么？”
　　万宝宝顿了顿，控诉道：“你为什么总问我这种答不上来的问题……”
　　裘泱笑了，长臂一圈，将万宝宝搂了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比其他人，看起来要顺眼。”
　　这世上人鬼多如星辰，只有这一个，能让他记住。
　　万宝宝也不强求，她就自我翻译一下，心里爽一爽就够了。
　　两人相互偎依，万宝宝想起来个事，她问道：“上元宗你的院子里，那个池子里的石子，都是谁？”
　　裘泱：“袁盛彰的心腹，还有几个与他一丘之貉的长老。”
　　万宝宝点点头，发现裘泱又开始摸她肚子了。
　　万宝宝：“……我们还有正经事，不能一天都消耗在……这种需要体力的事情上。”
　　裘泱微颔首：“回来也不迟。”
　　万宝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重点是在时间上吗？
　　……
　　两人终于在天黑前磨蹭出了屋，莲藕娃娃们倚在门口睡得很香，见两人出来，乖乖地爬进了万宝宝的衣袖。
　　衙门里，鲁老爷忙得不可开交。
　　万宝宝和裘泱赶着小温柔，运了一马车的僵尸老酒，鲁老爷受宠若惊，连呼客气什么。
　　万宝宝直截了当道：“这些酒你最好拿去送人，你不是要去几大家族要钱吗，刚好当登门礼，不要自己喝了。”
　　鲁老爷不明所以道：“这酒有什么蹊跷？喝了会坏肚子？”
　　万宝宝想了想：“喝了是没事，只不过往坛子装酒的人搬完东西没洗手。”
　　鲁老爷：“那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万宝宝：“搬的不是普通家具，是尸体。”
　　鲁老爷一步跳开，站得远远地道：“还是送人吧。”
　　鲁老爷引领着万宝宝等人向后走，衙门的后院里蹲坐了不少淮府的家仆。
　　鲁老爷解释道：“这些是昨天逃跑出来的，也是可怜人。”
　　淮家的那一套手语，仅限于院内使用，换了个地方就用不了了。这些人还不认字，除了能听见之外，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万宝宝问道：“海上漂的人不要？”
　　鲁老爷：“这些都是女眷，去了海上就是遭罪。况且男人多的地方，去了也不好安置。”
　　鲁老爷想了一晚上，在他夫人的提点下，终于想出了法子。
　　“先让她们学学正确的手语，认认字，正好淮家有个织布的作坊，织布绣花这种活儿，女人家做得好，还不用说话。等她们能自食其力了，想好了去路，再送她们走。要是没有，在作坊里干活，官府还能关照一二。”
　　万宝宝提醒他：“这也都是良家女子，你可不能犯糊涂。”
　　鲁老爷忙摆手：“不能不能，我可不敢。织布的事情我不懂，还要在下的夫人去帮忙张罗。万修士，您就别提那些往事啦。”
　　鲁老爷心中感慨，要是没遇到万修士，他这会应该还在京中述职，不知道又要分配到哪个地界去混吃等死吧。


第87章 鲁夫人
　　◎又过了一天，鲁老爷带着衙役和酒去各家洽谈去了。
　　不知道是铲了淮家的这个举动震慑到了他们……◎
　　又过了一天, 鲁老爷带着衙役和酒去各家洽谈去了。
　　不知道是铲了淮家的这个举动震慑到了他们，还是鲁老爷手里的账本让他们冷汗颤颤，总之都很配合工作。
　　原来要指导鲁老爷工作的几家人, 这下彻底没了动静, 安静如鸡。鲁老爷说话的时候, 还不住地点头迎合, 生怕官老爷给他们小鞋穿。
　　鲁老爷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原来他当官的时候瞎混, 什么也没捞到不说, 还怕这怕那。
　　怕地头蛇, 怕上头的官员，就没有他不怕的。
　　现在他腰杆挺得笔直, 整个北城都知道, 新来的知府不但与上元宗有交情，连海上漂都给他面子。
　　鲁老爷去哪都有百姓跟他搭话, 出去吃饭，酒楼连送菜, 带免单，好不热情。
　　鲁老爷虽然胆子小又怕事, 但他知道自己没干实事, 就从来不拿百姓东西，反正他夫人家中不缺金银。
　　如今有人给他免单，他反倒不好意思, 还多给了人家一些。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些事却成了美谈。
　　鲁老爷忙着集资的时候, 万宝宝和裘泱去将码头附近的山移了, 给海上漂们留出地方造房子。
　　朱清波托她给朱灵带个口信, 说是一切都好，等她将来有机会下山，就来北城，或是回岛上看看。
　　朱家人可能都不爱写信，万宝宝就充当了两次录音笔。
　　作为饯别礼，朱三叔还给了万宝宝一袋子大珍珠，珍珠的成色白里透粉，看得万宝宝多喊了几声三叔。
　　这种天然珍珠可不是后世的天然养殖，朱清波送她的都是百里挑一，天然特征少得看不到，万宝宝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了百宝囊。
　　想着回去了做两条珍珠项链，她一串，朱灵一串。
　　毕竟人家三叔可出了不少力，四五百人的配置说上就上。
　　她这边，实际上就出了她和裘泱两个人……
　　求救信虽是匿名写的，但是万宝宝还是找到了求救信的主人。
　　写信的是一位娘子，她的夫婿被淮昕强抢回了府。所幸留了一条命，前几日趁乱从淮府逃了出来。
　　夫妻俩叩谢万宝宝和裘泱，万宝宝怎么也不习惯看人跪她，拉着裘泱就跑了。
　　临行前，她终于见到了鲁老爷的夫人。年龄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气色很好，就是面色淡淡的，是个冷美人。
　　万宝宝撞破过鲁老爷找花姐，本来以为他跟夫人关系不和睦，谁知鲁老爷在他夫人面前，温顺得不得了。
　　鲁夫人刚提筷子，鲁老爷就开始盛汤，鲁夫人喝上汤了，鲁老爷就开始扒虾皮，挑蛤蜊肉。
　　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鲁老爷就给她斟满酒，吩咐小二上两条热布巾，给他夫人净手。
　　万宝宝：……她就没见过鲁夫人拿筷子以外的东西。
　　鲁夫人家中经商，据鲁老爷说在京城也有好多家铺子，他夫人从及笄就在铺子里帮忙，他老丈爷家也不讲究传女不传男，所以他夫人会喝酒会耍剑。
　　看鲁老爷待鲁夫人，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怎么会去找花姐呢？
　　着实想不明白。
　　万宝宝用腿撞了撞裘泱，小声道：“你学学人家。”
　　又夹菜，又扒虾，又倒酒的，眼珠子里就没别人。
　　裘泱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辟谷了吗？”
　　万宝宝：“……我说的是辟谷吗？”
　　她说的是这股子疼人劲儿。
　　裘泱看了看她，默默地拿起酒壶，给她满上了，还问道：“那是倒酒？”
　　万宝宝微笑：“我说的是殷勤，献殷勤，你看看，鲁老爷恨不得把他夫人塞眼珠子里。”
　　裘泱看了看鲁老爷，淡道：“他做不到。”
　　万宝宝：“什么？”
　　裘泱：“但我能做到。”
　　他一本正经道：“我还能让你从嘴巴里进来，从眼睛里钻出去。”
　　万宝宝：“……你好棒棒哦。”
　　亏他能说的出来。
　　裘泱：“我的体内，你又不是没进来过？”
　　他日日用煞气包裹她，便是将她融入体内，这多么密切，不比眼珠子要好？
　　万宝宝：“咳咳，嗯，师兄，别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她心里年龄大，受不住……
　　鲁老爷酒量一般，但就是喜欢喝两盅，越喝话越多，拉着李成就开始聊。李成面无表情的给他倒酒，早点灌多，就能早点回客栈。
　　鲁夫人对万宝宝道：“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万宝宝也很欣赏鲁夫人，便道：“好啊，外面夜市看着好热闹。”
　　鲁夫人不用丫鬟跟着，与万宝宝前后出了屋。
　　鲁夫人谈吐落落大方，一点不像困在内宅的女子，什么都能聊两句。
　　鲁夫人抿出了一丝笑意道：“我家老爷不擅长官场纠葛，为人怯懦胆小，还喜欢偷懒耍滑，这两次多亏了您二位，他才能有所改变。”
　　万宝宝：不愧是夫妻俩，对鲁老爷剖析得太透彻了。
　　鲁夫人：“不知老爷是在何处结识的二位？”
　　万宝宝：“……在离红字排村不远的镇上的……客栈……”
　　鲁夫人点了点头，了然道：“那他若做了什么荒唐事让您撞见，还望您海涵。”
　　万宝宝：“……？？”
　　鲁夫人看她一脸惊讶的表情，笑道：“自家老爷，他在何处，做了什么，我自然知晓。”
　　万宝吧：好气量……还是不在乎？
　　鲁夫人走近一个小摊，随手拿起摊子上的一个蒲扇，宽大的扇叶遮住她半张脸。
　　“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有果，如果万修士有时间，我倒是能跟您说些往事。”
　　万宝宝：“您若觉得我听了无妨，尽管说，洗耳恭听。”
　　鲁夫人声音不高，清晰悦耳，就像初秋的风。
　　“我与他乃媒妁之言……虽然我是一介女流，但从小还算有些见识，所以初见到他，我并不满意。”
　　鲁夫人不满意的表现方式非常直接，就是冷战。该做的事情会做，但就是不同鲁老爷说话。
　　鲁老爷倒是一眼就看中了鲁夫人，他也不怕冷脸贴人家热屁股，乐此不疲。
　　可人心总是肉长的，长此以往，鲁夫人不得不重新正视她这个不如意的郎君，虽然一无是处，但是对她千依百顺。
　　可鲁老爷这边却起了变化。
　　鲁老爷知道自己不是当官的料，但年轻人总有点火气，想干点什么，可却一再受挫。别人逢人都说，他的官是媳妇娘家买来的。
　　与鲁老爷坎坷的官运不同，鲁夫人家的生意却越做越大。
　　也许是自卑心，也许是鲁夫人成亲后的冷淡，还有可能就是他一时冲昏了头脑。
　　鲁老爷便走进了温柔乡，一流连就是这许多年。
　　“我前些日子，曾与他说要合离。”鲁夫人笑着道。
　　万宝宝：……没想到啊，这本小说里最曲折的爱情故事，居然发生在鲁老爷的身上……
　　鲁夫人接着道：“莲子庙一事让他升了官，想必从此官路要畅通许多，不再需要我家的助力。再娶一个，也并非难事。”
　　万宝宝：“然后呢？”
　　就鲁老爷那个殷勤劲儿，不得哭得稀里哗啦？
　　鲁夫人扔下几个铜板，买了这柄蒲扇，摇着道：“然后……没合离成，便随他来了北城。”
　　实际上，鲁夫人刚提出合离，鲁老爷就差点昏过去。“噗通”一声跪地上不说，搂着鲁夫人的腿道：“这官我不做了，娉啊，我再不做那些糊涂事了，你信我一次。”
　　鲁夫人的原名，叫做沈娉。
　　鲁老爷连哭带嚎的嗷嗷了一晚上，鲁夫人终于软下了心。
　　都在一起了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就将就过吧。
　　鲁夫人扇子掩面，微微点了点头，别有一番韵味道：“所以，就多谢二位了。”
　　万宝宝：“没有，这都是二位情比金坚，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就是让鲁老爷捡了几回漏。
　　鲁夫人淡淡地一笑，扇子在手中翻飞，就像一只蝴蝶。
　　万宝宝：……白瞎了，配鲁老爷，真是白瞎了。
　　鲁老爷那大肚子，也不适合走狗血剧本啊。
　　万宝宝心中感慨万千，就祝鲁老爷和鲁夫人百年好合吧。
　　等万宝宝和鲁夫人散步回去，狗血男主角鲁老爷已经醉倒在了桌子上，鼾声打得犹如八戒。鲁夫人不由分说地走上前，熟练地提起鲁老爷的大脑袋，给他灌了半壶凉茶。
　　可能是灌得太猛，鲁老爷的口鼻之中连喷水带咳嗽，彻底清醒了。都不用人扶，他还反过来牵鲁夫人的手。
　　鲁夫人遛狗一样提溜着鲁老爷，对万宝宝等人道：“一路平安。”
　　万宝宝：“……”
　　嗯，怎么说呢，爱的形势多种多样吧。
　　回到客栈，万宝宝念了个净身咒就打算睡觉，谁知裘泱淡着一张脸道：“别动，我给你更衣。”
　　万宝宝觉得新鲜，这是受到了鲁老爷宠妻的熏陶不成？
　　她伸开没受伤的右臂，坦荡地道：“来，脱。”
　　外袍，内袍，绸裤，袜子……
　　万宝宝叫停道：“行了，差不多了，不用脱了。”
　　可惜，裘泱没学会鲁老爷的适可而止，万宝宝也没办法像鲁夫人一样制止住他……
　　所以说，人家是人家，他们是孽缘，没得比。


第88章 金钱怪
　　◎从北城出发去鬼门，要沿着大路一直向北，驾马车需要一个月左右的路程。同一时间，四大门派之中，除痢◎
　　从北城出发去鬼门, 要沿着大路一直向北，驾马车需要一个月左右的路程。
　　同一时间，四大门派之中, 除了五年前就没有了掌门的寒水楼, 剩下几个掌门纷纷出关, 说是鬼门最近有动静, 要去一探究竟。
　　这边，万宝宝认为自己的伤还没养好, 不适合一整天站在剑上喝西北风。况且万宝宝习惯了舒适的马车, 比日晒风吹的驭剑舒服多了。
　　裘泱怎么能不懂她的小心思。
　　万宝宝原本以为他会讽刺她几句, 并做好了随时撒娇的准备，谁知裘泱只是淡道了一声好。
　　万宝宝：“真的？”
　　没有什么猫腻？这么容易？
　　裘泱掀起眼皮：“我说假的比较好？”
　　万宝宝摇头：“没有, 我就是确认一下。”
　　裘泱看了她两眼, 拍了拍自己的左边，万宝宝乖乖凑过去, 往他身上一靠，裘泱合上眼睑, 慢慢地摩挲她的头发。
　　万宝宝觉得自己就是裘泱的大型玩偶，一日之中总要搂搂抱抱揉揉脑袋。
　　马车行进了二十多天, 人烟逐渐稀少, 直至鬼门周边的树林，便彻底没了人的踪迹。
　　树林入口处立了一块很大的石碑，少说有一米二的高度。
　　上面写着“擅入者, 后果自负”。
　　这里的树木长得有些怪，不但皮是黑褐色的, 连里面的树瓤也是黑色的, 犹如焦黑的木炭。
　　万宝宝拉了一下缰绳, 小温柔不情不愿地原地踏了两步后，才磨磨蹭蹭地进了树林。
　　树林之中飘荡着薄薄的淡雾，各种小妖小怪逐渐增多，有的长得像小动物，也有的看一眼就知道是非人生物。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裘泱又晕倒了。
　　他晕得非常突然，万宝宝正趴在小桌子上画图，画她将来想要当做座驾的带遮阳飞毯。
　　驭剑她是受够了，从下面看着是帅气，但多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做人要不忘初心，她当初是怎么想的，以后自然也要那么做……
　　飞毯要有四角，边缘往里合拢，还要有穗穗，一飞就会摇摆，多好看啊。
　　大功告成，她想给“司机”裘泱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他夸奖的地方。她一转头，就发现裘泱不知何时睡着了。
　　睡觉？
　　万宝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只见过他晕倒，可没见过他睡觉。就算是打坐，也应该是盘腿坐着，而不是平躺在马车里。
　　万宝宝唤了他两声，又推了推他。
　　果不其然，他又晕倒了。
　　这老晕倒是个什么毛病？
　　他最近也没受伤，就算在北城大战累到了，这都二十多天了，连她的伤都好利索了，他没理由此时力竭。
　　万宝宝回想当初那块石碑上的内容，并没有写婴鬼经常晕倒是什么问题。等他们回到上元宗之后，她得好好去袁盛彰的书房里翻一翻，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记载。
　　人病了可以看大夫，那鬼看病要找谁？
　　万宝宝将衣服团成一团，垫在了裘泱的头下，怕他梳着头躺着不舒服，又将他的头发散开，给他通了通头发。
　　小温柔是个不需要导航的宝马，非常乖顺的一路往北走。
　　万宝宝坐在裘泱身边打坐调息，到了晚上，裘泱还是没有醒来。
　　这次晕的时间有点久了。
　　万宝宝趁着太阳还有一丝余光，连忙给小温柔喂完准备好的草料，给金藕娃娃们泡完水，念了个净身咒后才回到马车上。将裘泱的胳膊拉开，万宝宝枕了上去。
　　“你说这外面连个光都没有，随时可能有鬼爬进来……你怎么偏偏这时候晕倒了？”
　　万宝宝看恐怖片从来都在白天看，家里的窗帘全都打开，电视机被光线照得直反光，鬼脸上像打了高光一样。
　　晚上借她两个胆子，她都不带看一丝一毫灵异向的作品。
　　这下好了，夜黑风高，掀开马车帘子就能看见小鬼，她以一敌百的男朋友又晕得非常彻底，一点忙都帮不上。
　　所幸，在树林外围游荡的小鬼们，都有点智商不太明朗的样子，没有鬼往他们马车里钻。
　　万宝宝心惊胆战地熬到了下半夜，最后实在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她刚睡着，以她们的马车为中心，地面上浮现出了一个硕大的圆形。
　　圆形周边参差不齐，从地底深处缓慢升出了一排大小不一的白色板子，小温柔惊慌地原地踏步，不断地打着响鼻，想要唤醒万宝宝。
　　可惜万宝宝的睡眠质量太好了，马车适当的摇摆，对她来说是恰到好处的助眠工具。
　　小温柔再次抬起前蹄，刚要有所动作。白色的木板拔地而起，在天空中相接，将整个马车连带着小温柔，一同吞了进去。
　　这才能看清，这是一张大嘴。
　　它小心翼翼地张着巨口，就像一个十分有耐心的大号捕鼠夹，时机一旦成熟，就会倏地合拢嘴巴，硕大的白色板子，正是它的牙齿。
　　“咕咚”一声，金钱怪将马车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它的身材比例看起来有些畸形，大大的脑袋足有城楼那么大，从脖子以下并不是人身，而是蛙类的躯体。
　　褶皱粗糙的皮肤，有力的后腿，前腿伸直，没有手脚，取而代之的是脚蹼。
　　脚蹼拍了拍肚皮，它满足地打了一个响嗝。
　　……
　　万宝宝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还有什么在一直舔她的脸。
　　她皱着眉头嘟囔道：“别舔，让我再睡一会。”
　　她说完之后，这条大舌头舔得更起劲儿了。
　　万宝宝不耐烦的睁开眼，就看到了小温柔的大马嘴，金藕娃娃们上蹦下跳地呼叫她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马车里睡觉的，小温柔怎么会钻进车里来舔她？
　　听觉回拢，她听到了四周的吵杂的声音。
　　嗯？她们不是在树林里吗？怎么会有集市般的喧闹声？
　　万宝宝麻溜地起身，裘泱躺在她身边，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看向四周，不远处灯火通明，高阁楼宇，店铺酒肆，一派浮华景象。
　　人与妖在街上来来往往，可奇怪的是，他们互相并不交谈，且都是一脸疲惫。他们仿佛对突然出现的他们并不感兴趣，连眼神都不曾分一个过来。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她们这是遇到百鬼夜行了？
　　还是闯进了什么鬼市？
　　正当她纳闷时，旁边传来个一个羸弱的声音：“……这里是金钱怪的肚皮。”
　　万宝宝寻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妖怪。
　　它长得很小，也就五岁孩童的身量，眼睛大大的，没有眉毛，长了一个动物常见的黑鼻头，鼻子与嘴巴中间的软肉上，长了两簇小胡子。
　　万宝宝迟疑道：“你是……老鼠妖？”
　　小妖怪摇摇头：“我是梦妖。”
　　梦妖解释道，他们经常会钻进他人的梦中搞点小动作，篡改一下梦境，客串一个陌生人之类的。由于常年在夜间行动，跟老鼠长得有些像。
　　万宝宝听完点点头道：“你说这是金钱怪的肚子，金钱怪是个什么妖怪？”
　　她只听过金钱柜，可没听过金钱怪。这么说，他是趁着她们睡觉，将他们都吞了？
　　梦妖穿着一套宽松的深蓝色短打，盘腿在地上道：“金钱怪吞我们进肚，并不是为了吃。”
　　万宝宝：“还能为了玩不成？”
　　梦妖点头道：“它就是为了玩。”
　　万宝宝：“……怎么玩？”
　　梦妖从兜里掏出一枚铜币：“玩这个。”
　　万宝宝：“赌钱？”
　　梦妖指着周围道：“你看看这周围，与你们人居住的地方可像？”
　　万宝宝又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了一丝蹊跷，这繁华的大街上虽然灯火通明，可酒楼里却没有几个人喝酒享乐。
　　所有的人与妖怪都是一脸压力大到爆肝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余裕来享乐。
　　梦妖又说道：“这都是金钱怪模仿你们人类的城镇建的。凡是它吞进肚子里的人和鬼，要么找个店铺做工，要么自立门户，一百日之后，若攒够了银钱，便可出它的肚子。”
　　万宝宝：“多少银钱？要是带资进组……不是，带银子进来的呢？”
　　梦妖伸出了三根手指，耐心地解释道：“它这有三个规矩，第一，这一百天内赚到的金钱，必须是你带进来的五十倍，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带进来的银钱越多，越难以出去。第二，每日都要上缴在它肚子里的住宿费，按人头来收，第三，不可以抢夺他们的银钱，否则从头开始。”
　　万宝宝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百宝囊：……五十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假使它肚子里能发行银票，就算通货膨胀，机会都很渺茫……
　　再说他肚子里根本不会产生银两，只有来新人了才会进来新币，也就是说，有一个人有机会出去，就会有人相应的人没有机会。
　　但是这金钱怪又如何知道她有多少银钱？只要不露出来，就能躲过去？
　　万宝宝：“那要是一百日没攒到呢？”
　　梦妖叹了口气：“就周而复始，攒够了为止。”
　　万宝宝：“你在这里呆多久了？”
　　梦妖看起来有些沮丧：“三百多日了。”
　　他没什么一技之长，身板小，也干不了活，除了帮助他人做梦，但这里人工作压力大到睡不着，他就更没生意了。
　　梦妖看了看万宝宝道：“我比你强，妖不太需要进食，你们人可不行，每日吃东西，都要花不少银两。”
　　万宝宝：“你方才说的住宿费，我这种情况，只需要交我和我……夫君的就行了？”
　　梦妖指着小温柔和莲藕娃娃道：“你要把他们当食粮？”
　　万宝宝：“……没有。”
　　梦妖：“那他们的你也要交，两人一马五只精怪。”
　　万宝宝干笑道：“这大家庭，消费就是大啊。”
　　要是正常赚钱，这一辈子怕是都出不去了。
　　梦妖视线往万宝宝身后一移，提醒道：“来了来了。”
　　万宝宝回头，就看到了几只人面娃身的怪物端着铜盆走来，路过每一个人时都会停一停，等他们自动交银两。
　　万宝宝悄悄问：“要是不交呢？”
　　梦妖小声道：“拿东西出来抵押。”
　　万宝宝：“什么东西？”
　　随身物品？
　　她刚问完，就见娃身人将一个小妖怪的脑袋切了。
　　小妖怪没了脑袋也不会死，眼珠转了转，向娃身人道：“有脑袋好找营生，换成胳膊如何？我有银子了就去赎。”
　　娃身人还挺讲道理，把它的脑袋还了，切了条胳膊。
　　梦妖在一旁道：“我听说，在你们人的地界，还不上银子了，也要切胳膊断头？”
　　万宝宝：……这是从哪个无良赌场听来的？再说，没有了头，还怎么活？
　　眼看着娃身人往自己的方向走，万宝宝准备先交了银钱，晚些时候再想办法。也不知道这妖怪的肚皮薄还是厚，能不能打穿？
　　正当这时，她身后伸出来了一只手臂，按在了她的百宝囊上。
　　裘泱半边身子倚着她，声音嘶哑道：“我晕了多久？”
　　万宝宝：“四、五个时辰吧……是这样的，我们好像被迫进入金钱游戏了。”
　　以万宝宝来看，这只金钱怪根本不想看谁能一百天逃出去，它就是喜欢看一群人为了活命奔波的模样，就算奔劳到死，它也不在乎。
　　裘泱眯了眯眼，看到不远处的娃身人笑了，说道：“我这五年没回来，你长进了不少。”
　　说着，裘泱的双目瞬间变红，长角尖齿，化成一副恶鬼模样。
　　娃身人倏地停住脚步，几只小青蛙忽然开始双腿打颤，就像开关坏掉的青蛙人偶。
　　“您，您回来了？”
　　裘泱露出森白的牙齿道：“你猜，我满不满意你的见面礼？”
　　-完-


第89章 三生魂
　　◎裘泱打量了一番金钱怪肚皮内的装潢,似笑非笑道： “是我打穿你的肚皮走出去，还是你自己想办法？”
　　肌◎
　　裘泱打量了一番金钱怪肚皮内的装潢, 似笑非笑道： “是我打穿你的肚皮走出去，还是你自己想办法？”
　　几个娃身人连忙大惊道：“小的送您出去。”
　　裘泱冷笑：“你要如何送我出去？呕出去不成？”
　　金钱怪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婴鬼还会回来啊！
　　金钱怪正是想从喉管把这尊佛请出去, 但对方显然不满意, 这么下去, 他岂不是得被开膛破肚？
　　几只娃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急得都要蛙跳了。
　　万宝宝在一旁道：“咱们……就坐马车里出去吧。”
　　说实话, 万宝宝也不想看见金钱怪的喉管和口腔内部, 坐在马车里眼不见心不烦。
　　金钱怪一听，立即点头应和道：“这位说的有理, 坐马车出去可好？”
　　裘泱看了看万宝宝, 便道：“可。”
　　万宝宝指着小梦妖道：“我能带它出去吗？”
　　都没用裘泱发话，娃身人就道：“可以可以, 自然可以。”
　　小梦妖没想到能出去，万宝宝朝他招了招手, 小梦妖愣了两秒才跑了过来。
　　裘泱皱眉道：“这会功夫，你又从哪儿捡来的老鼠？”
　　万宝宝：“……这是只小梦妖。”
　　果然不只她觉得像老鼠。
　　小妖怪对裘泱有着天然的恐惧, 躲在万宝宝的身后不出来。
　　裘泱：“小？它可比你大了许多岁。”
　　万宝宝：……
　　是不是她认识的非人生物, 都长了一张娃娃脸。
　　两人前后上了马车，万宝宝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街上的鬼和人都停下了脚步, 哀求的双眼无助地望着她们。
　　万宝宝想了想，问裘泱道：“能把这些也放了吗？”
　　裘泱斜睨了一眼娃身人：“听见了吗？”
　　离这么近说话, 金钱怪怎么能听不见。他的心在滴血啊, 好不容易才吞出来一个“虚拟世界”, 供他天天玩耍，这一下子让他把所有小人都放出去，他又得重头再来。
　　万宝宝：这金钱怪要是在现代，一定会沉迷“建造小城”和“空岛重建”这一类的基建游戏……
　　娃身人强颜欢笑道：“是，小的听见了。”
　　将马车帘放下，裘泱从身后环住万宝宝，头伸进她的颈窝，吸了两口她的味道。
　　金藕娃娃和梦妖坐在马车一角，小声地攀谈起来。
　　万宝宝握住他鬼相的爪子，指甲又长又尖，她侧过头，戳了戳他的角道：“你怎么又晕了？”
　　裘泱红色的血瞳睁开，淡道：“或许是累了。”
　　万宝宝：呸！累个锤子！他天天在马车上跟她厮混，黏起人来像个口香糖，可一点没看出他哪儿累。
　　万宝宝：“你若是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
　　裘泱莫若两可地嗯了一声。
　　万宝宝眼睛眨了眨，心想道：不太对啊，他这明显是有事瞒着她。
　　再一再二不再三，裘泱已经是第三次无缘无故地晕倒了，这必定有什么缘由。可能还不是好事，不然裘泱可不会支支吾吾。
　　外面的光线渐暗，万宝宝听到了一种在鲜肉表面滑动的声音。紧接着外面传来“嘎啦嘎啦”的脆响，以及小温柔不安的嘶鸣。
　　又过了一会，马车厢外逐渐能感受到朦胧的月光，并响起了小温柔的马蹄声。
　　万宝宝拉开车帘，抬头便看到了头顶了一盏明月。
　　借着月光往前看，万宝宝就看到了金银怪的庐山真面目。跟他肚子里的娃身人差不多，就是大了好几号，光是脑袋，感觉跟她整个人差不多高。它留个一个中分妹妹头，眼珠子大大的，嘴唇有些厚。
　　小温柔似乎很不满意出来的一路风光，在那原地干呕……
　　万宝宝去给它喂了点水和饴糖，金钱怪则在旁边乖乖往外吐人，吐到一半，大大的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一边哭一边呕。
　　万宝宝：……这真是“呕心沥血”。
　　谁玩“建造小城”玩到满级，一朝被盗号了，就是这种感觉吧……
　　肚子里的妖怪刚被吐出来就跑得不见了踪影，人则是两两三三聚在一起，跟万宝宝道了个谢后，几人一起出了这片林子。
　　等肚子里的小人都吐完了之后，万宝宝觉得金钱怪整个人都空了，双眼哭得通红，一脸的生无可恋。
　　裘泱盘腿坐在马车上问道：“你不好好在鬼门附近呆着，出来干什么？”
　　金钱怪最早就是个贪财的小妖怪，裘泱守了两百年的鬼门，眼看着金钱怪从一个大头小妖，长成了如今这幅怪模样。
　　于是，金钱怪也见证了裘泱遇妖杀妖，遇鬼吞鬼，煞气吞噬万物的鼎盛时期。
　　金钱怪好几次差点被他一并吞了，多亏它那时小，没有多少肉，才侥幸活到现在。
　　但是裘泱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是不可磨灭的，裘泱煞气都不用出，只说一句，他的魂都要飞了。
　　金钱怪拢了拢中分发，小声道：“您走了之后，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个怪物。”
　　月光洒在裘泱的黑色长袍上，他抖了抖衣袖道：“什么样的怪物？”
　　金钱怪紧了紧眉头，看起来很难形容那个怪物的样子：“就是一大摊腐肉堆成的怪物，小的在鬼门边这么久，从来没遇到过那么臭的怪物。”
　　裘泱：“臭？”
　　金钱怪：“臭，臭得狠，它不但吃人，还吃鬼……小的，怕打不过他，就跑到林子边上来了。”
　　金钱怪也不是什么妖怪都吞的，他专门实力不太强的……要不然他也怕自己的肚皮被打穿。
　　裘泱：“那怪物现在就在鬼门附近？”
　　金钱怪点头道：“那怪物奇怪得很，明明是妖怪，还会法术，在鬼门那设了个结界，妖怪们都不去那儿。
　　万宝宝安慰完小温柔，往马车边走，有什么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仔细想了想，却没有抓住。
　　裘泱凤目微闪道：“是他。”
　　万宝宝不解道：“袁盛彰为什么会变成怪物？你施了什么术？”
　　裘泱：“是。”
　　万宝宝：“什么法术？”
　　裘泱垂眸：“到时再与你细说。”
　　万宝宝双脚一点，坐上马车：“那现在的鬼门还有封印吗？”
　　裘泱将她抱到膝头：“可还记得五年前谁曾来过鬼门？”
　　万宝宝：“那几个掌门？”
　　裘泱冷笑道：“那三条生魂，让我拿去填了鬼门。”
　　万宝宝恍然大悟，她当初还想，若是裘泱守了两百年的鬼门，他离开之后，这鬼门不就失守了吗？
　　原来如此，用这几个梵天境的掌门生魂去守，确实能抵挡好些年头。
　　万宝宝不会同情这几个掌门，当初他们就是这么对待裘泱，如今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让他们也尝尝这堵鬼门的滋味。
　　这时，不远处忽然飘过来了一丝雾气。
　　金钱怪警觉地叫到：“是三生魂！”
　　裘泱抱起万宝宝，踹了一脚小温柔后，垫脚往上飞，并顺势一甩衣袖，将金钱怪连带着金藕娃娃和梦妖拂到了十米开外，道：“跑。”
　　小温柔被踹得一惊，撒开蹄子就往外跑。
　　这些小妖小怪通常心志不坚定，很容易就被吞进了这三生魂，再也出不来。
　　万宝宝和裘泱升到半空中，她搂着他的肩膀，惊魂未定地向下看，就看到原本应该向树林深处蔓延的浓雾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他们而来。
　　万宝宝：“它追上来了！”
　　裘泱继续向上飞，而浓雾紧追不舍，速度甚至越来越快。
　　裘泱忽地顿了一下，万宝宝转头去看，就见他眉头皱起，脸上又开始浮现出黑色的经络。
　　万宝宝：“你又不舒服了？”
　　裘泱深呼一口气道：“你快掏出剑向上飞。”
　　万宝宝：“你呢？”
　　裘泱笑道：“我倒想看看我的心结在哪？”
　　那不就是让她一人逃跑的意思吗？
　　万宝宝看了眼马上就要触及到裘泱脚踝的雾气，挑眉道：“巧了，我也想看看，像我这么头脑空空的人有什么心结。”
　　裘泱胸膛震动，停住了上升的趋势，三生魂盘旋而上，瞬间就将两人卷进了浓雾之中。
　　万宝宝紧紧地搂住裘泱的脖颈，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她甚至看不清裘泱的面容。
　　不知他们是在缓缓降落，还是停留在高空。
　　“裘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收紧手臂，大声问去。
　　很快就听到了裘泱的回应：“小声点。”
　　他的声音清晰可闻，没有被浓雾阻挡。
　　万宝宝双手向上摸，摸到了裘泱的脸：“你可不能放开我。”
　　裘泱：“你摸摸你的腿。”
　　万宝宝松开左手，向浓雾中摸去，她就摸到了一片软乎乎的黏浆，将她腰部以下与裘泱紧紧
　　地连在了一起。
　　万宝宝这才松了口气，望着浓雾的深处，她好奇这个心结是如何展现的。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
　　不远处的浓雾缓缓散开，万宝宝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里面的人物就像投影仪打出来的一样，人影发虚，能看到身后的白雾。
　　万宝宝看到自己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将头发利落地梳在脑后，坐在椅子上查看电脑资料。
　　裘泱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这古里古怪的场景是哪？
　　里面的人虽然与万宝宝长得一模一样，但又有些不同。
　　万宝宝：……芭比Q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心结是在现代啊！这可怎么解释？！
　　万宝宝余光看到了裘泱的胳膊，她猛地转过头，浓雾不知何时散去，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裘泱的脸了。
　　万宝宝想了想道：“这是我的一个梦……”
　　裘泱冷笑：“那还挺逼真。”
　　万宝宝干笑着道：“先放我下来吧。”
　　白团团褪去，万宝宝站到了地上，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这事她还真记得，没有想到会成为她的心结。
　　她当时有这么生气吗？
　　裘泱：“你的心结在哪？”
　　万宝宝解释道：“你看那个最前面，肥头大耳的男的，他是一个头头，他旁边的瘦高男，是他家亲戚……嗯，我做的活儿，被他亲戚顶了名，升了官，我就得了……十两银子的奖金。……这就是梦里的内容。”
　　她当时埋头苦干，从客户洽谈到跑工厂，终于促成了这次生意，谁知道却被摘了桃子。
　　现在想来，那时她还是太年轻，一两句话就被唬住了。
　　裘泱没追究她的“梦”是真是假，眼神凉凉地道：“杀了他能否解你心结？”
　　万宝宝：“咳咳，不至于。”
　　再说了，她自己的心结，她想自己去解决。
　　万宝宝正想着怎么进到幻影当中，她忽然一晃，在低头时，她已经身处心结之中。
　　万宝宝站起身，捋了捋裙摆的皱褶，踩了踩高跟鞋，对裘泱摆口型道：“我去去就来。”
　　裘泱不喜欢幻影中的她，总感觉下一秒就会随着幻影消失一样。他的眼神紧追着她，生怕把她看丢了。
　　万宝宝还记得，当年徐副经理一路提拔这个侄子，一直把侄子提到了项目组长。
　　后来徐副经理与石副经理一同竞争总经理的时候，才被石副经理给踹了下去。
　　石副经理当了总经理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他侄子给撤了，让万宝宝十分遗憾，因为她想自己动手搞他来着……
　　万宝宝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石副经理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石副经理道：“进来。”
　　裘泱的视线穿过透明的墙，看到万宝宝在里面对着一个人侃侃而谈，谈了能有小一刻钟。
　　从石副经理办公室出来，万宝宝又去了趟人事。搞事情嘛，就要往大了搞！
　　回来之后，她推开了徐副经理办公室的门。
　　徐副经理见到她就是眉头一皱：“又是上回那事？我不是说作为协作组员，给你发奖金吗？”
　　万宝宝二话没说地挽起袖子，气势冲冲地绕过办公桌，冲着他肥硕的肚子就是一脚：“老娘可忍你太久了！”
　　这算什么心结？
　　这就是给她个机会过把瘾！
　　万宝宝还想踹第二脚，所有的人影却一同消失了，空荡荡的薄雾中，万宝宝低头一看，她又换回了那套古装。
　　这就解了？这也太容易了！
　　万宝宝有些意犹未尽地转过身，裘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说这是你的梦吗？什么叫‘忍了太久了？’你的梦还会重复不成？”
　　万宝宝：“……”
　　完了，说漏嘴了。
　　万宝宝苟住面部表情，脑袋一转就道：“咳咳……师兄，你听过连环梦吗？不瞒你说，我梦里还出过小黑屋呢，成宿成宿的。”
　　不光有小黑屋，还有你妈妈呢……


第90章 两百年
　　◎听了万宝宝的话，裘泱笑道：“对了，你还曾说过，道始文也是梦里学的。”
　　万宝宝硬着头皮道：……◎
　　听了万宝宝的话, 裘泱笑道：“对了，你还曾说过，道始文也是梦里学的。”
　　万宝宝硬着头皮道：“……确实是梦里学的。”
　　这怎么还开始翻旧账了呢。
　　从裘泱的面部表情就能清楚地知道, 他是一个字都没信。
　　万宝宝期期艾艾地凑过去, 拉起裘泱的尖爪, 整个人往他怀里一埋, 仰着头道：“等我们回上元宗的路上，我再跟你慢慢说？”
　　裘泱低头：“说你那些梦？”
　　万宝宝点点头道：“我的梦好长好长, 三言两语可说不完。”
　　虽然上下五千年里她就占了三十来年, 但为了说明白历史背景, 这些可都不能省，尤其裘泱喜欢刨根问底, 到时问题必然一个接着一个。
　　她没打算瞒着他什么, 也没打算特意去说，若不是过去的场景在三生魂中出现, 她可能一直都不会跟裘泱提。
　　这男人本身就小心眼得很，占有欲又强, 说这些有的没的，很容易让他胡思乱想。
　　裘泱血红的双瞳盯着她, 无言地静默半晌。
　　万宝宝眼珠子眨了眨, 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就听裘泱道：“……若还有时间，倒是想听你再多说些胡话。”
　　万宝宝歪头, 觉得裘泱这话明显话里有话。
　　什么叫“还有时间？”
　　万宝宝正想细问，就见裘泱的视线越过了她, 看向了她的身后。
　　万宝宝随之转头, 就看到她方才出现心结的地方, 又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拱形的洞，洞口被红色熔浆般的液体所覆盖，它们就像一副门帘，只在洞口流淌，不曾溢出，也不曾退去。
　　熔浆洞的深处传来了悠长且杂乱嘶鸣声，有的像鸟叫，有的似风吟，还有的似野兽的吼叫。借着熔浆微弱的红光，万宝宝看到了距离洞口一段距离，左右分别有一个人影。
　　他们的距离隔得非常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坐着的人影距离熔浆洞口近一些，一腿支在地上，一腿蜷起，身上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布衣。
　　对面的光线太暗了，但万宝宝还是认了出来，那个人影是裘泱。
　　他没有变成鬼相，保持人身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他低着头，一口一口地舔手背上的伤口。
　　万宝宝见不得裘泱这种可怜模样，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再看另一个人影，她是站着的，影子非常的虚，比方才所有的倒影都要薄，似乎风一吹就会散掉。
　　女子双目呆滞，愣愣地望着远方，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像。
　　这个标准的出场方式，万宝宝太熟悉了，这不就是阿飘姐吗？
　　裘泱在守鬼门的时候阿飘姐还没死？
　　万宝宝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阿飘姐是漂浮在空中的，与在小黑屋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我一直以为，她有一天会恢复神智。”
　　裘泱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他说得很慢，似乎还带了点笑意。
　　万宝宝：“这是你母亲的魂魄？”
　　裘泱：“只是残魂一缕罢了。”
　　万宝宝：“你们为什么离这么远？”
　　裘泱血红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母亲的残影，他淡道：“她的残魂受不住我的煞气。”
　　他只要一靠近她，这缕残魂便会感受到煞气灼魂的痛楚，若再近些，就会灰飞烟灭。
　　这时，虚影中的裘泱动了，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随即用煞气变化出了一个自己，本体化成一团黑气，沿着墙壁飞了出去。
　　万宝宝的视线，随着它的移动而变化。
　　黑气飘过树林，最终落在了一处石洞外。石洞里面摆着几个蒲团，里面坐着四个老者，正在谈着什么。
　　万宝宝最先认出了袁盛彰的脸，其次是腾阁宗的掌门，其余两个生面孔估计就是寒水楼和啸山派的掌门了。
　　万宝宝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听清楚这几个人说了什么。
　　“……用神识探过了，那婴鬼还在鬼门附近守着，此时说也无碍。”
　　“……裘清淼的残魂可挺不住多久了。”腾阁宗的宗长喝着热茶，颇有些忧心地道：“当年我们可承诺过那只婴鬼，要让裘清淼变回人，那婴鬼一年比一年凶恶，要是知道我们一开始就是骗他，非得跟我们拼命不可。”
　　洞顶的黑气来回流动，变得如墨一般黑，浓得化不开。
　　几个掌门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偷听，啸山派掌门应和道：“当年是她倔强，非得让我们插入魂钉，散了她的两魂三魄，才能任由摆布，纯属自讨苦吃，若知道残魂消耗得如此之快，当年怎么也要多给她留一魂一魄。”
　　裘清淼初生婴鬼的时候，虽然有些疯疯癫癫，状如痴傻，但起码还能有些表情动作。后来随着魂魄的消散，就变得越来越呆，现在只会望着远处愣神，眼神中再没有了神采。
　　寒水楼掌门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向袁盛彰问道：“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不知袁宗长有没有什么法子？”
　　袁盛彰看起来不紧不忙，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才道：“别着急，虽然比本座想得要快了些，但也无妨。”
　　啸山派掌门道：“袁宗长快说来听听。”
　　袁盛彰笑起来很和蔼，就像一个慈眉善目的智者。
　　“这婴鬼可真是个好用的物件，就算每日受怨鬼厉鬼炙烤，再过个一千年，都不见得会灰飞烟灭，如今撒手，还真是有些可惜。不过也不是多大的烦心事，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就好。”
　　他能“造”出来一个婴鬼，就能造出来千万个婴鬼。
　　啸山派掌门：“那要如何除了这只婴鬼？”
　　袁盛彰捋了捋胡子道：“想要婴鬼死，只有拔了他的心头骨。先不提本座这结界就是以他的心头鬼为阵眼，只要他逃离鬼门林，心头骨必离体，魂飞魄散是早晚的事。”
　　“可他若是不逃，破罐子破摔将鬼门开了怎么办？”
　　袁盛彰：“自然有另一个解法，挑出几个聪明伶俐的弟子，再放出婴鬼的消息，总会有愣头青想拔了它的心头骨，我们稍稍用道始文助力，趁婴鬼不备，未尝不可得。”
　　“至于那几个小弟子……死后帮他们扬一下美名便是。”
　　婴鬼的心头骨是个邪门的东西，活人一旦碰触便沾肤入体。虽然有法子救，但袁盛彰绝对不会留活口。
　　“不愧是袁宗长，佩服佩服！”
　　啸山派掌门连连鼓掌，赞叹有加。
　　山洞外，黑气在洞口上方盘旋数次，原路回了鬼门附近。
　　鬼门洞口，黑雾流进了青年的体内，他的眼睛看着地面，从瞳孔开始迅速的充血。
　　万宝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太颤抖。
　　她曾经想过，裘泱之所以会乖乖堵鬼门，是不是为了阿飘姐，毕竟能让裘泱在乎的人和事，少之又少。
　　在她身后，裘泱看到这走马灯般的一幕幕，诡异地笑道：“你猜我知道真相后，第一件事做了什么？”
　　万宝宝向后靠了靠，握住裘泱冰凉的爪尖，清了清嗓子道：“我猜不出来。”
　　唯一支撑他忍受鬼门苦熬的支柱摇摇欲坠，四大门派给他花了一个名为谎言的大饼。
　　以裘泱的性格，他必定想将这一切撕成粉碎。
　　裘泱：“我送走了她。”
　　不远处的青年双手撑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煞气太重了，从来不敢离母亲太近，都是远远地望着她。
　　他还是小婴鬼的时候，母亲还会轻轻地抛给他圆润的小石头玩，偶尔跟他说两句话，她的吐字不太清晰，但也知道给他起名字。
　　姓随她，单字为“泱”。
　　泱，既有云起之随性，又有宽广浩瀚之意。
　　她希望他终有一日能摆脱束缚，变得自在洒脱。
　　随着青年靠近的脚步，呆呆地注视着前方的魂魄忽的抽搐起来，她的秀眉皱起，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
　　青年没有停下脚步，他从有意识起，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她。虽然他的接触，对母亲来说是一种煎熬。
　　青年慢慢地抬起了手臂，将面前变得极尽透明的残魂搂进了怀中。
　　当他的手接触到母亲的残魂时，她的眼睛似乎微微睁大，瞳孔变得有了些焦距。
　　无论是当年的婴鬼，还是现在的裘泱，都想再看清楚一点，母亲最后究竟有没有一瞬间的认出他？
　　或者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一种幻觉。
　　可还没等他看清，这抹残魂便变成了无数个光点，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这只婴鬼此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他的母亲，就是为了让她魂飞魄散。
　　婴鬼维持着环抱的姿势，他垂着首，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苍凉与压抑。
　　红色的熔浆在鬼门边界粘稠地流动，将他整个身影映照的一片血红。
　　他知道，让母亲徒留人间对她来说只是折磨，她恢复不成人，也变不成鬼。一条无根的残魂就像没有烛心的蜡烛，早晚会油尽灯枯。
　　他做不出为了私心留住她。
　　婴鬼的手掌逐渐拉长，他的十指蜷缩，紧紧地握在一起，尖锐的指尖刺破掌心，煞气汹涌而出，杀意凛冽。
　　这世间，唯一让他在乎的东西已经不在了，就算是这条命，他也不在乎。
　　所有的悲伤汇聚成了一个他，一个疯子。
　　这个疯子要让四大门派，乃至整个修仙界都付出代价。
　　让他们所有人，都与他一起玉石俱焚。
　　望着不远处嘶吼的婴鬼，万宝宝想起了第一次看裘泱吃人的样子。
　　无所顾忌，没有一丝犹豫，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是了，他怎么会对“人”有同情心呢。
　　万宝宝转过身，搂住裘泱的腰身，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裘泱看了她半晌道：“这是我的心结。”
　　你何故哭得鼻涕一把又一把？
　　万宝宝囔囔道：“反正你也不会哭，我就替你哭一哭吧。”
　　裘泱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不要往我衣袍上蹭鼻水。”
　　万宝宝闻言拉开他的衣服，直接往他肉上蹭。
　　结实的肌肉瞬间变得柔软，一个反弹，就将鼻涕弹回了万宝宝的脸上……


第91章 理头绪
　　◎万宝宝不动声色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顺手帮裘泱擦干净皮肉，合上了衣襟。
　　不是她说，她就算养条狗……◎
　　万宝宝不动声色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脸, 顺手帮裘泱擦干净皮肉，合上了衣襟。
　　不是她说，她就算养条狗, 此时做出的反应都得比裘泱强。
　　谁叫这是她的男人呢, 算了算了。
　　裘泱并不觉得他的心结有何悲伤之处, 回忆里出现四个人, 三个被他放了血，四大宗派掌门的祖孙三代他一个都没放过, 将他们几家人安排得整整齐齐。
　　裘泱不但手撕了掌门们的肉身, 还用他们的生魂祭了鬼门。
　　除了袁盛彰, 他报的仇都差不多了。
　　现在给他放一遍情景重现，只不过就是起到提醒他的作用, 千万别忘了, 还有袁盛彰这个畜生。
　　随着阿飘姐的消散，光点逐渐升入空中, 远处的人影与背景忽的一闪，变成了一片虚无的薄雾。
　　万宝宝正想着裘泱啥也没做, 怎么就结束了？
　　几个呼吸之后，远处的景象陡然一变, 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情景。
　　反复流淌着红色熔岩的鬼门口, 坐在一角舔伤口的裘泱，还有空中满脸麻木的阿飘姐。
　　所有的景象复制粘贴，恢复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说明裘泱的心结并未解开。
　　一次解不开，就会出现两次, 三次……直到被吞并进三生魂的薄雾之中。
　　万宝宝问道：“你知道你的心结在哪儿吗？”
　　万宝宝的心结很好找, 就是去检举揭发, 给徐副经理上趟课。
　　但裘泱心结中的出场人物太多，就很难理清症结所在。
　　万宝宝不禁想到，如果裘泱的心结在于没有手刃袁盛彰这件事情上的话，那这个心结就彻底解不开了，毕竟他们现在连袁盛彰都没有找到。
　　那么是在这个幻境中将袁盛彰杀死？
　　但以裘泱的个性，袁盛彰幻境中的死亡显然不能满足他，他也不屑去做。
　　又或者在阿飘姐无法死而复生上？
　　别说，这也是个死结。
　　可这三生魂就算有心结，也不该是个死结才对。
　　心结，必定是能解开的东西，想必就隐藏在这段往事之中。
　　裘泱静默地凝望着远处的景象，万宝宝第一次看的时候着实震惊，如今第二次看，也还是忍不住红了鼻头。
　　但是再悲伤的故事，你多看个十几二十遍终究会麻木。
　　万宝宝小时候看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为了替男主挡箭死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写完寒假作业。
　　现在再看，别说哭泣了，她不吐槽男主角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等人射……就是最大的尊重。
　　为什么呢，不但是因为她岁数大了，还有就是因为重复的力量。再悲伤的事情，听个十遍二十遍，都会觉得没那么悲伤了。
　　虽然有点大逆不道，在看了许多次事件重放之后，万宝宝甚至想去幻境里问问阿飘姐，她有没有什么线索。
　　论在裘泱心里的影响力，四大门派显然不如阿飘姐。
　　裘泱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记在心里的性格，在这幅场景里能让他动摇的，也就只有阿飘姐了。
　　裘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缓慢地道：“我心结应当是她最后有没有认出我。”
　　这时，远处的幻象刚好演到最后的片段，阿飘姐被送走。
　　万宝宝跑近些看了看，阿飘姐消失得太迅速了，就像被关闭的电视，里面的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根本判别不出来，阿飘姐有没有认出裘泱。
　　万宝宝回想当初阿飘姐出现过的情况，阿飘姐第一次有了神智，是在小黑屋消失的时候。当时的阿飘姐好似触发了某种机关，万宝宝一出师，她立马眼神就有了光彩，话越说越快，就是一句都没说在点子上……
　　阿飘姐第二次有神智，是在裘泱一根心头骨差点离体的时候，她突然凭空出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走了。
　　第二个场景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除非没有办法，万宝宝不会拿裘泱的心头骨来做引子。那东西可不好玩，一不小心就要丧偶的。
　　第一个场景的话……万宝宝沉思了片刻。
　　人死前都有走马灯，残魂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吧？
　　如果没反应，阿飘姐也不可能几次三番的“回光返照”，让万宝宝去救裘泱。虽然万宝宝不是很清楚，阿飘姐是怎么进了她的梦，小黑屋又是什么。
　　万宝宝站在阿飘姐的正前方，抬头望着她，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阿飘姐就是阿飘姐，不为任何事动摇，连眼睛都不眨。
　　万宝宝捋了捋耳侧的碎发，转头问道：“她这样持续了多少年？”
　　裘泱站在远处答道：“一百余年。”
　　阿飘姐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些神智，后来急转直下，再无了意识。
　　万宝宝：“一百多年……一直这个姿势？”
　　裘泱：“未曾变过。”
　　他日日夜夜对着她，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她的变化，可惜并没有。
　　万宝宝：“你试着……慢慢地接近她呢？”
　　裘泱眼皮掀了掀，身影一晃，就进入了幻象之中。
　　“对，慢一点，不要着急。”
　　裘泱倚言放慢了动作，万宝宝仔细打量着阿飘姐的表情，她从裘泱离近便开始露出痛苦的神色，裘泱缓慢地接近并没有让她恢复神智，反而对她来说是一个漫长的折磨。
　　裘泱缓慢地碰触到她，没消一秒，阿飘姐就再次化成了光点。
　　这次与之前单纯的看戏不同，万宝宝与裘泱此时都身处这一片虚幻中，阿飘姐痛苦到极致的表情与瞬间的消失让万宝宝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心理。
　　她想帮助裘泱解开心结，但她又不想让阿飘姐多受折磨，希望她能快一点解脱。
　　她似乎终于有点理解了裘泱当时的心理感受。
　　他在乎，所以才会想亲手送母亲上路。
　　裘泱的大手落在万宝宝的头顶，低声道：“你已经解开了心结，朝前走，自会有离开之路。”
　　万宝宝吸了吸鼻头，道：“不着急，时机一到我自会走。”
　　“什么时机？”
　　“你解开心结的时候。”
　　裘泱低笑：“我若解不开，你要陪我消散在这三生魂中不成？”
　　万宝宝转过身，点点头道：“我若一个人出去，心里的滋味绝对不会比消散在三生魂中痛快。”
　　放他一个人在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是怎么杀了母亲，万宝宝光是想想就受不了。
　　裘泱垂首，下颚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蠢货。”
　　裘泱好久没用这词形容她了，万宝宝笑着道：“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场景再次重置，万宝宝这次尝试让裘泱跟阿飘姐说话，说一些能刺激她神经的事情，比如裘泱替她把淮家灭门啦……咳咳，诸如此类。
　　这个不好用，万宝宝又让裘泱说一些他小时候的事，看能不能与阿飘姐产生共鸣。
　　于是万宝宝就听了两刻钟的恐怖故事……
　　毕竟在鬼门附近，出场人物就奠定了故事基础。
　　可能阿飘姐见过的恐怖事件太多，这些都没能引起她的共鸣。万宝宝就亲自上阵，给她讲爱情故事，将她和裘泱是怎么相遇，相厌……相知，相守。
　　万宝宝不惜拿出杀手锏，掏出木杯，倒了两杯水，拉着裘泱在阿飘姐面前一跪，给她老人家现场拜了个天地。
　　万宝宝忘了她是在哪个不靠谱的故事里看到过，孙媳妇给昏迷了大半辈子的奶奶磕头，老太太一下就从床上蹦起来了。
　　事实证明，阿飘姐不喜欢这种狗血剧，连个眼梢都没给她。
　　……这可怎么办？
　　如何才能唤醒一个睡了一百年的人？
　　裘泱想了想道：“你在这等我。”
　　说完就出了山洞，万宝宝趁着裘泱不在，连忙搬过来一块石头，颤颤巍巍地踩在上面，嘴里碎碎念道：“阿飘姐啊，你莫怪我，我就是想试试，说不定这本小说的作者，当初借鉴过睡美人呢……”
　　裘泱显然想不到，他去抓四大掌门的时候，万宝宝在洞里充当了一把白马王子。
　　然而事实是，她这个假王子并没有唤醒公主，还摔了个大马趴。
　　裘泱去得太匆忙，没有去强追逃跑的袁盛彰和腾阁宗掌门，只抓了寒水楼和啸山派的宗长。
　　万宝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看这两个连连求饶的老奸贼，问裘泱：“用他俩干什么？”
　　裘泱：“活祭。”
　　一听活祭，寒水楼的掌门一嗓子就嗷道：“别杀我啊，我是个冒牌货啊！”
　　万宝宝没见过寒水楼的掌门，因为据说是在五年前鬼门关大战的时候升天了。
　　寒水楼掌门该说不说长得很正派，就是两个眼珠子太灵活，来回地转，都不用别人问，他就非常自觉地道：“寒水楼原掌门与袁盛彰意见不合，被他杀了，我就是个傀儡！您别杀我啊！”
　　啸山派的掌门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就不干了！一共就抓了他们两个来，这不就是让婴鬼杀他吗？
　　啸山派掌门立即道：“你和袁盛彰穿同一条裤子，他说什么你连屁都不放一个，还有脸说是傀儡！你做的亏心事可不比我们少！”
　　寒水楼掌门也不甘示弱道：“若说捧袁宗长的臭脚，我哪里比得上您！他说一句，您老有三居奉承话在这等着！当初选裘清淼，您可是第一个赞同的！”
　　万宝宝没有想到，一个心结里还能扯出来这么多的陈年老瓜……
　　“他们说的这些话，你都听过？”
　　裘泱冷笑道：“自然听过，他们死前的相互栽赃听起来更有趣。”
　　随后，裘泱连武器都没用，只用薄薄的石子片，就在洞里演了一把给活人放血……
　　等两个掌门都咽气了，阿飘姐还是一动未动。
　　-完-


第92章 解心结
　　◎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想把阿飘姐叫醒估计是不可能了，她老人家维持这个姿势一……◎
　　既然此路不通, 那就另辟蹊径。
　　想把阿飘姐叫醒估计是不可能了，她老人家维持这个姿势一百多年，不是没有理由的, 八成是没有办法动。
　　在小黑屋里她最后怎么就动了呢？
　　万宝宝挠头想了想, 忽的灵光一闪, 莫非和道始文有关？
　　想到了就马上去做, 万宝宝麻溜地站起来，跑到阿飘姐面前, 像小学生一样开始默背道始文, 她的视线牢牢地盯在阿飘姐的脸上, 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可是阿飘姐并没有反应。
　　莫非是需要文字的方式？
　　万宝宝就拿着石子在地上开始默写，后来一边背一边写, 写得手指都红了, 阿飘姐也没飘一下。
　　裘泱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单手托腮, 问道：“你这道始文，究竟是哪儿学的？”
　　万宝宝鼓了鼓腮帮子：“你别打搅我, 等我把这段写完的。”
　　她默写加默背完一个段落后，才直起了腰, 伸了伸酸痛的后背, 将石头一放，把手放在裘泱的膝盖上道：“你帮我捏捏，手指疼。”
　　这家伙, 赶上默写字典了！
　　裘泱放下托腮的手，鬼相的长爪子变回修长的食指, 不轻不重地捏着万宝宝的小白手。
　　万宝宝扭着脖子道：“阿飘姐……不是, 咱们娘亲有反应吗？”
　　裘泱知道万宝宝擅长顺杆爬, 对于“咱们娘亲”这个称呼，他觉得甚是满意。
　　“没有。”
　　裘泱好奇道：“你为何称呼她为阿飘姐。”
　　说到这茬，万宝宝觉得她有必要郑重地跟裘泱说一次她梦中的事了。
　　万宝宝舔了舔嘴唇，清了下嗓子，用很认真地表情道：“泱泱，虽然我总是爱开玩笑，但是接下来的话，你要相信我。”
　　裘泱难得看到她如此正经的表情，道：“你说。”
　　万宝宝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这个道始文，真是在梦里学的……你先别笑，听我讲完。就是突然有一天，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我要是不学它，它就不让我好好睡觉，然后呢，和道始文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咱们娘亲。”
　　裘泱：“你是想说，是她教了你道始文？”
　　万宝宝：“不是，道始文是我自学的，它有一种不可抗力，就是你一看它，它就像虫子一样往你脑袋里钻，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裘泱：“继续说。”
　　万宝宝：“我为什么叫咱们娘亲阿飘姐呢，是因为她总在天空中飘着……”
　　裘泱垂眸看万宝宝写肿了的手指，道：“她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万宝宝：“是这样的，她一直都是现在这个状态，你懂吧，看着远方，视若无物，可是有一天呢，她说话了。就是在我梦中的怪事消失的那一天，她最后像燃烧了一样，跟我说，救救他。”
　　裘泱听完，点了点头道：“没了？”
　　……她怎么觉得裘泱一点都没听进去呢？
　　“有啊，还记得我们去莲子庙，你被石碑上的道始文拉出心头骨的时候吗？我向你跑过去的途中，阿飘姐也突然出现了一瞬，说了句，救救他，就又消失了。”
　　裘泱双手合握住她的手，抬眸道：“她是残魂，消失了就会魂飞魄散，她如何能去给你托梦？再者说，她并不会道始文。”
　　万宝宝：“……我虽然不清楚她是怎么来的，但她确实出现了。她说的“救救他”，明显就是让我来救你啊。”
　　裘泱笑了：“万宝宝，你说过那么多次谎，这次最为拙劣。”
　　万宝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裘泱道：“我真的不是说谎，我是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还会说谎的人吗？”
　　裘泱按了按她的手心，道：“你就算不用安慰我也无妨。”
　　裘泱只当万宝宝是觉得他们俩走不出去了，才编个谎话出来，让他被三生魂吞噬前，不要走得太凄凉。
　　或许她的道始文真的如她所说，是在梦中学的，但那里绝对不会出现裘清淼。
　　她们已经重复了太多次，不知道哪一次就会是最后一次。所以裘泱将她的真话当成临终关怀也无可厚非。
　　万宝宝鼓了鼓腮帮子，决定换一个话题，现在分秒必争，关于阿飘姐的事，她可以以后慢慢跟他争辩。
　　万宝宝看着阿飘姐，想着裘泱最后送她离开的画面，灵光一现地想到，裘泱直接碰触阿飘姐的话她会消失，那中间夹个她呢？
　　万宝宝分开双手，反握住裘泱道：“来，你透过我去抱咱们娘亲试试。”
　　裘泱不懂她的意思，万宝宝解释道：“你把我当做夹层，我在你和娘亲之间。”
　　说着，万宝宝背对着阿飘姐，让裘泱拥抱她，这个姿势着实怪异，就像在向婆婆展示他俩有多恩爱一样……
　　但是这个动作有个弊端就是，最后碰触到阿飘姐的还是裘泱。
　　那反过来？
　　万宝宝松开手，转过身去，对裘泱道：“你从背后抱我，我来抱娘亲。”
　　眼前的阿飘姐还是一样的痛苦，她的表情似是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一般。
　　但裘泱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面前的两个人是他这世间最在乎的存在。
　　她们都在这里，其中一个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不惜舍了她自己的性命。
　　裘泱伸手环抱住万宝宝，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声道：“你真打算在此与我耗到底？”
　　万宝宝搓了搓掌心，深吸一口气道：“裘泱，我方才说的话真的是真的！”
　　说罢，万宝宝心里一横，赌一把！
　　她虽然总在心里调侃自己是炮灰，但这本书的剧情现在已经乱七八糟，她和男主角谈恋爱谈得腰子都要断了……她千里迢迢穿越过来，莫名其妙地学了一身不应该学的本领，就算这一切都是偶然，但所有的偶然之中必定存在一个必然。
　　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裘泱展开，她不甘心让裘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
　　万宝宝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大喊道：“阿飘姐，你说了那么多次让我救他！我来了，你不能不上线啊！”
　　当万宝宝的双臂碰触到阿飘姐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内臂传来的柔软触感，阿飘姐浑身的抽搐戛然而止，就像播放到一半的歌曲被按下了暂停键。
　　万宝宝能听见自己心脏嘭嗵嘭嗵的跳动声，她呼出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皮。
　　她的视线一点一点地向上滑动，从阿飘姐的腰，到胸口，脖颈，下巴。
　　“……谢谢。”
　　万宝宝听到了一声缥缈却清晰的声音，这个声音仿佛是一道光，让她一瞬间忍不住热泪盈眶。
　　裘泱的下颌离开了万宝宝的头顶，他深红色的双眸迟钝地闪了一下。
　　他想跟她说的话太多了，独守鬼门的一两百年间，他一直在想，哪天若她恢复了神智，他要说些什么。
　　当想象变成现实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万宝宝踩了踩他的脚：“你快说话啊。”
　　裘泱动了动嘴唇，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阿飘姐的瞳孔中逐渐有了神采，她的反应有些慢，嘴巴慢慢地张开，轻声唤道：“……泱儿。”
　　裘泱喉头滚动，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影。
　　万宝宝忽然感觉手掌发烫，她低头看去，发现阿飘姐的身体又开始了变成光点的过程，她在缓慢地消散着。
　　万宝宝连忙踩裘泱：“快没有时间了！”
　　裘泱启唇道：“……生下一只婴鬼，你可曾怨怼过？”
　　阿飘姐的双眼很快弥漫上了水雾，她小幅度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娘亲怎么会怨怼呢？……”
　　万宝宝听着两人的对话，想着最后要问一下阿飘姐，她梦中的小黑屋到底是什么，可是阿飘姐消失得太快了。
　　一眨眼她就消失了半截身子，在她还剩半个脑袋的时候，视线滑到了万宝宝的脸上。
　　“谢谢。”
　　万宝宝刚打算说话，阿飘姐便消散成了一片闪烁的红点，就像迷你萤火虫，在一片薄雾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虽然没有问到小黑屋的事情，但万宝宝并不后悔，她宁愿把这些时间留给裘泱母子多聊一会。
　　毕竟此次相见，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裘泱与她目送着一片光点向上飘，它一直向上，犹如不灭的孔明灯，飞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这一次场景没有再重置，流动的熔岩，石壁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雾气渐渐稀释，万宝宝拉住裘泱的手道：“我想抱一抱你。”
　　裘泱挑眉，将万宝宝搂进了怀里。
　　万宝宝手伸到后面，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她在乎裘泱，所以想让他活得更快乐，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别人爱着的，不仅仅是她。
　　两人静静地拥抱，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雾终于散开。
　　万宝宝松开手，刚从裘泱怀中出来，眼角就瞥到了三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
　　离他们不远处，站着“袁盛彰”，啸山派和腾阁宗的“掌门”，裘泱安插在三个门派之中的傀儡。
　　万宝宝手拍胸口：“他们怎么来了？”
　　裘泱伸长左臂，煞气迅速的溶解下垂，三个掌门很快便被融进了裘泱的身体之中。
　　他收好三个傀儡之后拢了拢袖子，说道：“袁盛彰可不能小觑。”
　　万宝宝突然想到：“你当初为什么不多变一个寒水楼的掌门。”
　　裘泱：“寒水楼最小，没有插眼线的必要。”
　　万宝宝往四周看了一圈，没有金藕娃娃，梦妖和小温柔的影子，无边无际的黑色树木将他们所环绕，她不禁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哪？”
　　他们被卷入三生魂的时候还是在天上，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鬼门林的深处？
　　裘泱抬首，眺望了一下远方道：“再行一刻钟就到了。”
　　袁盛彰的藏身之地。
　　万宝宝心想：这是最后一个了，收拾完袁盛彰，裘泱就可以跟她回宗了。
　　她先要睡个一天一夜，起来再想其他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裘泱回过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万宝宝，我有件事一直未告诉你。”
　　万宝宝：“很要紧吗？”
　　裘泱朝她招了招手，万宝宝跑过去，裘泱揉了揉她的头发，红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我们边走边说……”


第93章 告诉你
　　◎    鬼门林中的树木长得不够粗壮，但是很高大，黑色的枝叶遮天蔽日，将本就稀少的星星与月光遮挡得选◎
　　鬼门林中的树木长得不够粗壮, 但是很高大，黑色的枝叶遮天蔽日，将本就稀少的星星与月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脚踩在地面上, 砂石与脚底发出簌簌的摩擦音, 裘泱的手很凉, 万宝宝望着他的侧脸, 心头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绿檀石剑是虚天仙人传下来的宝物，因缘巧合落到了袁盛彰的手中, 才被我占为了己有……你若好好使用, 可以弥补你招式贫瘠的劣势, 就算与人对战也是绰绰有余。”
　　万宝宝：“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为什么现在要提起绿檀石剑的事？是为了一会打起来做准备？
　　裘泱没有回答, 他解下自己腰间的百宝囊递给万宝宝。
　　万宝宝：“我的钱够用了。”
　　她百宝囊里的金银珠宝, 就算是死了再活，活了再死都用不完。
　　裘泱停下脚步, 取下她手中的百宝囊，亲自弯腰替她系在了腰带上。
　　裘泱的红眼珠微弯, 里面带着一丝笑意。
　　万宝宝嗫嚅道：“你别这样……我怪害怕的。”
　　“怕什么？给你银子，还怕烫手不成。”
　　系好了百宝囊, 裘泱牵起她的手, 继续向里面走。
　　“金藕娃娃是最好的疗伤圣品，这话不用我说，它们本就亲近你, 你回到上元宗之后，将它们养在池子里, 让他们早日生根。”
　　“……‘袁盛彰’下山前已经交代好, 他此行一去甚久, 若你先一步回了宗门，就让丛长老代行，来传授你法术。”
　　树林的深处传来了阵阵的恶臭味，两人走得越深入，味道就越浓。
　　万宝宝拽了拽裘泱的手，有些茫然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裘泱停下脚步，他们现在所站的地面是普通的沙土地面，不远处则是一片泥潭状，烂泥里面发出了刺鼻的腥臭味。
　　裘泱漂亮的凤目微闪，笑着道：“我原想把你一起带走。”
　　万宝宝张了张嘴，裘泱笑得温暖极了，她很少看到他这么温情的目光，却让她背后的汗毛忍不住立了起来。
　　“你把话说明白，你不说明白我听不懂。”
　　万宝宝紧紧抓住他的手，想从他这一番临终遗言一样的话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正在这时，泥潭里忽然鼓起了沸腾般的泡状，恶臭扑鼻的泥沼深处缓慢地升起了一个人形的泥人。
　　或许那不能被称之为一个人，他的全身高度腐烂，细小的动作都会导致腐烂皮肤的掉落，腐肉与泥浆混合在一起，一双浑浊的红色眼珠隐藏在厚厚的泥浆之中。
　　“裘泱，你终于来了。”
　　腐烂的泥人危险而贪婪地凝视着裘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晦涩干哑，好似喉管里也堵了一层碎肉。
　　他转头看了眼裘泱身边的万宝宝，问道：“这个小丫头是谁？”
　　万宝宝可没工夫搭理它，想也知道，他就是袁盛彰。
　　“你先闭嘴！”
　　她要先弄清楚，裘泱在跟她说什么鬼话。
　　袁盛彰：“……”
　　袁盛彰忍辱负重在泥浆里苟了五年，就是为了复仇的这一天，本应该是他与婴鬼大战的紧要关头，刚出场就被一个小丫头给呵斥了。
　　袁盛彰就算五年没当宗主，天天在树林子里跟一群智商不够用的鬼怪为伍，但他的官威可没丢。四大宗门之首的掌门有多大的权利，是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被万宝宝一吼，他不禁觉得十分的没面子。
　　“大胆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
　　万宝宝转过头，眼神像冰凌子一样睨着他道：“袁盛彰，你先闭嘴。”
　　袁盛彰：“……！！”
　　万宝宝刚要和裘泱讲方才的事，忽然，她脑海里滑过了一段道始文。就像一层缥缈的纱，拂过她的眼睑，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心头骨离体，婴鬼则必死无疑……切记不可触碰，否则心头骨沾肤即入体，五脏六腑溃烂溶解，变为嗜血怪物。”
　　万宝宝倏地睁大眼睑，她想起金钱怪曾说：“……一堆腐肉堆成的怪物，臭得很……他不但吃人，连鬼都吃。”
　　三生魂的幻境中，袁盛彰也曾说过：“想要婴鬼死，只有拔了他的心头骨。先不提本座这结界就是以他的心头鬼为阵眼，只要他逃离鬼门林，心头骨必离体，魂飞魄散是早晚的事。”
　　裘泱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侧脸，笑道：“师妹你一向聪明，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猜到。”
　　万宝宝眨巴眨巴眼，她听见自己用有些颤抖地声音道：“方才从三生魂中出来，我问你对袁盛彰使用了什么法术？……你还没有回答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说道最后差点破音：“你是怎么从鬼门林逃出去的！你的心头骨不是阵眼吗？！”
　　裘泱用红色的眸子堪称温柔地望着她，轻声道：“嗯，是阵眼。”
　　一旁被晾着的袁盛彰可待不住了，五年啊，整整五年，他终于能说一说当初发生的事了，他可憋坏了！
　　“他怎么出去的！他就是个疯子！为了破阵眼，他拔了自己的一条心头骨！”
　　袁盛彰的话就像突然敲响的铜锣，在万宝宝的耳边炸开，震得她头痛欲裂，陷入了一片懵懂的状态。袁盛彰的话她能听懂，却一个字都不明白。
　　万宝宝猛地止住话音，愣了一秒后，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目光游离地问道：“你说什么？”
　　袁盛彰也不顾自己大声说话会震掉多少块碎肉，他整个人一副癫狂的表情道：“他为了与我同归于尽，当年亲手拔了自己的心头骨，插进了我的体内，才让我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四个掌门，除了他都死了。
　　幻境里的故事并没有结束，送走了母亲，裘泱再没了活下去的理由。
　　唯一支撑他的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将他们赶尽杀绝。
　　所以他选择亲手拔了一条心头骨，也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是一个疯子，被仇恨所驱使的疯子，为了达成手段，他不惜自取灭亡。
　　心头骨离体的重创让他没能第一时间追上去，才被袁盛彰侥幸逃脱。
　　裘泱在上元宗潜伏，一是为了等袁盛彰，二是为了找到一切关于婴鬼和裘清淼的线索。
　　但等他看完莲子庙后面的石碑后，他便知道了。
　　不仅是他要找袁盛彰，袁盛彰想必也在等他。
　　袁盛彰想要活，只有一条路可选，就是吞噬掉裘泱。如果裘泱一直不现身，袁盛彰最后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但是裘泱不会这么做，他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按照裘泱最开始的计划，他要在杀了袁盛彰之前，先杀光四大宗门里的修士，将四大门派烧个一干二净。
　　但计划终究是计划，中途便出现了一个意外。
　　他最开始遇见万宝宝时，认为她应该是偶然得了什么机缘，但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心眼比较多的小丫头罢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傻子，一路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魂。
　　正常男人若知道自己余命不久，通常会放人家姑娘一条生路，劝姑娘另找个人嫁了，或者再狠心点的，长痛不如短痛，就不见了。
　　但裘泱显然不是正常男人。
　　他想要她，想把她放在身边，就要放到最后一秒。
　　临到关头，裘泱却发现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套。
　　他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
　　裘泱自以为他一直不在乎生死，到头来，人鬼都一个样子，有了在乎的人，就会惧怕离开。
　　无论是他离开，还是她离开。
　　万宝宝觉得自己整个人的情感和思绪被分成了两半，一半上一秒还在考虑回去的路上要买点什么做伴手礼，她和裘泱回去结成道侣的话，别人会不会说她横刀夺爱？……
　　另一半则被淹没在了灭顶的绝望之中，从头顶传来的失重感让她喘不过气。
　　她酸了鼻梁，牙齿颤抖地咬着嘴唇，她想大声喊，喉咙里却使不出来力气。
　　“王八蛋。”
　　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裘泱不痛不痒地点头，从容地掏出手帕，给万宝宝擦了擦眼泪，说道：“你问过我为什么会晕，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因为少了一根心头骨。”
　　缺失的心头骨导致煞气不稳，为了让鬼身不被煞气撑破，就会强制昏迷，直到煞气恢复沉寂为止。
　　因此他每次晕倒的时候，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生命从心头骨离体的那一天便开始了倒数计时，能撑五年，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对于万宝宝来说只是普通的一场历练，对于裘泱来说，却是一场赴死之路。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道：“你会死吗？”
　　裘泱双手托起她的脸，红色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倒映：“啊，会死。”
　　万宝宝：“那我，我怎么办？”
　　裘泱歪了歪头，笑着道：“你就给我守一辈子活寡吧。”
　　万宝宝哭得更凶了：“我，我不呢！”
　　裘泱垂首，收了自己的一对角，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大拇指揉着她的脸蛋，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若敢另嫁，我就在地狱里等着你们，拼了我这魂魄，也要让你们灰飞烟灭。”
　　裘泱就是这个臭德行，他爱的人只能是他的，就算他死了，别人也不可以肖想。
　　万宝宝抽噎着道：“呸！骗子！”
　　他怎么会让她灰飞烟灭呢，他连她一根手指都不舍得动。
　　不然他就带她走了。
　　裘泱轻笑，垂眸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
　　他们身体交织过无数次，甚至连她的脚底板都有过他的牙印，可这一次的吻，却让她心尖都疼地蜷缩了起来。
　　“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想想办法吗？”
　　万宝宝握着裘泱的衣袖，怕他下一秒就冲进了沼泽里，再也出不来。
　　裘泱望着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脸蛋，他喉头滚动，将嗓子眼里的话咽了下去。
　　“万宝宝。”
　　“嗯？”
　　万宝宝抿着嘴，一双圆眼睛里满是泪水，红彤彤的。
　　下一秒，她的身体忽的一轻，她被什么人从身后抱了起来，她猛地回头，是面无表情的“袁椿”。
　　袁椿抱着她迅速后退，万宝宝立马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裘泱！”
　　她转头去看裘泱，他的红眸里闪烁着笑意，尖爪在空中晃了晃，还给她比了个幼稚的心形。
　　两边的黑色树林迅速倒退，万宝宝徒劳地挣扎，她发疯般地踹身后的袁椿，张嘴咬她的手，含糊地呼唤他的名字：“裘泱！裘泱！！”
　　袁盛彰一直在边上观望，自然瞧出了万宝宝和裘泱的关系不一般，他刚打算甩出泥浆将万宝宝拖回来，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袁椿 ”，她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拉着万宝宝迅速地倒退。
　　袁椿的出现确实让袁盛彰动摇了心神，等他再打算将万宝宝拉回时，袁椿和万宝宝已经不见了踪影。
　　袁盛彰怒斥道：“狡诈！你居然变出椿儿的样子来干扰我！”
　　裘泱双臂张开，源源不断的煞气顺势流淌，他游刃有余地道：“那不是变的，那是人肉傀儡。”
　　袁盛彰目眦欲裂：“你杀了椿儿？！”
　　遮天蔽日的煞气与粘稠的泥土相接触，发出了硫酸溶解一般的“沙沙”响声。
　　裘泱笑着道：“别着急，我现在就送你去团圆。”
　　……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万宝宝放弃了挣扎，她双手捂着脸，就像一具只知道哭泣的人偶，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双手抓住她的袁椿忽然停下了脚步，万宝宝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她往回跑。
　　袁椿抓紧她的腰，侧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万宝宝，我走了。”
　　万宝宝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她想转身去看袁椿，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两声巨响。
　　那声音使得整座鬼门林都摇晃了起来，妖魔鬼怪们犹如飞禽走兽一般四处逃窜，树木震荡，黑叶飘摇。
　　循声望去，浓郁的黄烟一朵一朵地升向天空。
　　有些随着夜风吹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熏人欲呕的恶臭味。
　　身后的袁椿垂下了手臂，就像没有了电池的机器人，一动不动。
　　万宝宝轻轻地推了推她：“裘泱。”
　　袁椿没有丝毫的反应，万宝宝咽了口唾液，她要去看裘泱怎么样了。
　　她转身就向林子中跑去，没跑出两步，她就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第94章 道始末
　　◎    有风吹过她的面颊，万宝宝的手指动了动，指尖下有些咯手的小沙子，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有风吹过她的面颊, 万宝宝的手指动了动，指尖下有些咯手的小沙子，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鼻端嗅到一股腐臭与奶香相交融的味道, 其中的香味她很熟悉, 她每天都要吸上两口, 晚上还要在一片香气中入眠。
　　这个味道是……裘泱？
　　就像一根针戳进了头顶, 万宝宝“啪”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浓浓的黄色烟雾，好似温泉里蒸腾而出的硫磺气。
　　浓密的烟雾下方, 则是一个一米多深的泥坑, 里面的泥沼似乎已经干涸, 只空留一处深坑。
　　万宝宝捂着脑袋回忆了半晌，才想起来她昏迷前听到了两声巨响, 结果没跑出两步就昏了过去。
　　怎么她一醒来, 就回到了袁盛彰冒出来的泥潭？
　　裘泱呢？裘泱怎么样了？
　　万宝宝晃了晃脑袋，转过头来, 发现她身后正倚着一棵树，余光所及之处, 在树的旁边看到了一双露出来的脚。
　　万宝宝连忙爬过去，发现袁椿躺在地上, 双眼紧闭, 犹如一具尸体。
　　“醒醒，裘泱，醒醒。”
　　她俯下身来, 将耳朵贴在袁椿的身前，想要倾听她的胸膛里有没有响动, 但听了半天还是空空如也。
　　拍了拍袁椿的脸, 又掐了掐她的手, 反复确认无果后，万宝宝抿了抿嘴唇。
　　撑着地面站起身，向深坑的地方走去。
　　她抬手施法运气将黄烟散开，露出了深坑周围的景象。
　　坑底残留着许多碎肉与腥臭的血水，深坑周边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白色，万宝宝走近了去瞧，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她的腿就彻底软了。
　　那是一坨坨的白团团，大小不一，最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小的只有指甲那么小。
　　万宝宝蹲下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地捧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白团团。她凑近鼻端嗅了嗅，是了，里面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奶香。
　　万宝宝瞬间就红了眼眶，她用指头戳了戳白团团，它就像年糕一样软软地瘫在那，没有反应。
　　“你动一动啊。”
　　万宝宝捧着它轻轻地亲吻，小声道：“你怎么变得这么碎啊……我可怎么把你拼起来……”
　　白团团没有回应她，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证明裘泱真实的存在过，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万宝宝憋着眼泪吸了一口气，从百宝囊中掏出一张布巾。她要把它都拣起来，带回去。
　　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散落在这个他最不愿意待的地方，她要把他放在身边。
　　“……散开的煞气与人的碎肉无异，你带回去也没用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略显年纪的说话声，万宝宝警觉地掏出绿檀石剑，左手运气，随时准备出招。
　　她半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年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头，他身穿白色对襟长袍，胡子及胸，头上梳着一个玉冠，将白发统统梳起。
　　他看万宝宝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见她，目光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愧疚。
　　万宝宝面色不善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煞气？你也是妖鬼？”
　　老者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几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右手立起一根指头，眼睛看着上方道：“因为是这样的……万宝宝……是老夫把你送进这本书里的，我想你听过老夫的名讳……”
　　说着，老者开始四处翻找起来，他的腰间挂了七八个布袋子，都是白色，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放在哪儿了？我应该还有一本来着……找到了！”
　　老者终于从倒数第二个布袋子里抽出了一本书，指着封皮道：“这本，你在虚空匣中学的就是这本……不才，这本道始文，就是老夫写的。”
　　“虚空匣……就是你梦里出现的那个黑不溜秋的框框，其实老夫也不想用虚空匣关你的……”
　　老者絮絮叨叨地解释着，万宝宝的眼睛盯着那本书，书页随着微风被吹开，露出里面熟悉的道士文。
　　如果一开始她还对这个老头心存疑惑，但他清楚地说了她的梦，那个小黑屋，还有裘泱的煞气，这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万宝宝肯定地问道：“……虚天仙人？”
　　虚天仙人挠了挠鼻子：“正是老夫。”
　　“你不是死了吗？……不是，升仙了吗？”
　　虚天仙人眼皮眨了眨，很难以启齿地道：“是升仙了……可是老夫升仙还没过几千年，这个世界就崩塌了啊。”
　　万宝宝：“什么意思？”
　　虚天仙人：“老夫升仙之后才知道，老夫存在的这一方山河不过是无数小世界的其中之一……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起初老夫真是大为震撼……”
　　万宝宝打断他：“说正题，我不想听你多么震撼。”
　　虚天仙人缩了下肩膀：“好好，所以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书罢了。”
　　万宝宝：“那你为什么要将我送进这本书里。”
　　虚天仙人：“这有点说来话长，就从道始文讲起吧。”
　　说起道始文，万宝宝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终于见到了这个知识禁锢的始作俑者，她喷枪似的道：“你说你造一个道始文，那你就让所有人都学啊！普及，才是最快的传播方式！”
　　虚天仙人有些委屈地道：“老夫也不知，他们竟能做出独占道始文这样的错事来。”
　　虚天仙人的本意是好的，道始文不但能驱邪，还能固原，如果一心向善，就像万宝宝一样，七魂三魄亮得犹如明月。
　　可他没想到，他前脚刚成仙，没过几百年，这个道始文的传承就变了样子，被牢牢地抓在了四大门派的手里。
　　万宝宝立起眉毛道：“那也是你御下不严！教法术前先立心，你一代大能，连这些事都不懂吗？有闲心在石头上刻‘这儿的藕真好吃’，没有时间去教导徒子徒孙吗！”
　　虚天仙人缩在那乖乖听训，事后想来，他还是太过自傲，以为在他的熏陶下，所有的修仙之人都会修成正果，没想到酿成大错。
　　“你说的是。”
　　万宝宝：“你继续说。”
　　虚天仙人接着道：“所以，后来才有了婴鬼这样的惨事……其实这本书，原本应是另一个结局。”
　　万宝宝：“什么结局？原着的结局？”
　　虚天仙人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原本的结局，婴鬼他……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灭了四大宗派和十大小修仙派……最后在鬼门与袁盛彰同归于尽。”
　　简单来说，就是裘泱凭一己之力，将这个小世界搞了个乱七八糟。
　　既然我注定要死，那么大家一起死吧！
　　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万宝宝却笑了出来，她似哭还笑，小声道：“像他的作风。”
　　虚天仙人升仙的时候想得特别美，他还觉得自己存在过的小世界能长长久久的发展下去，谁知转屁股的功夫，就全毁灭了。
　　裘泱的暴走等于毁了整个修真界的未来，所有的文献典籍，法术宝物，统统毁于一旦不说，连会道始文的人都没了！
　　几个长老的生魂根本封不住鬼门，没过多久，鬼门大开，百姓生灵涂炭。
　　而修真门派都被裘泱连窝端了，连个能杀鬼的人都没有，注定走向毁灭。
　　虚天仙人看得痛心疾首，与几个仙友商量过后，借来了一个宝贝，想要逆转一下这个小世界的命脉。
　　至于命脉的关键，显然就在裘泱的身上。
　　那么裘泱最在乎的是什么，就是他的娘亲。
　　在裘清淼的残魂消失之际，虚天仙人连忙将她的残魂聚集了起来，并用珍宝凝固她的三魂七魄，让她能再入轮回。
　　“那你直接让裘清淼活过来不就好了吗？”万宝宝不解道。
　　若是娘亲不死，裘泱也不至于发疯。
　　虚天仙人摇了摇手：“她的肉身都没了，活不成了，就算是老夫，也不能逆天改命。”
　　虚天仙人接着讲他借来的法宝，名字叫溯灯，借由此灯，可以回到过去四次，每次停留不可以超过半刻钟。
　　也就是不超过七分钟，且有限制，就是在那个时间段的她，必须是清醒的，且要在场，如若不然，就会像裘清淼一样来去匆匆。
　　裘清淼听虚天仙人讲完了裘泱本应有的结局，自然是想要救自己的儿子一把。
　　“第一次，她回到了弥留之际。”
　　也就是在裘泱送走她的时候，裘清淼选择了回魂，她眼泪含眼圈地告诉裘泱，她这个母亲有多爱他，希望他放下仇恨。
　　万宝宝：“结果呢？”
　　虚天仙人：“……失败了。”
　　结果就是，裘泱感动是感动了，把裘清淼一送走，他就拔了自己的心头骨，结局一点没变，就是多了一项。
　　他给裘清淼建了一个衣冠冢，拉着所有仇人去给裘清淼磕头谢罪，再给他们挨个放血。
　　他的母亲直到最后一秒还在思量众生，他们呢？该杀！
　　第二次，裘清淼就不敢这么冲动了。
　　关键是她这个儿子油盐不进，铁了心的想要报仇。
　　虚天仙人也降低了他的期待值，不用一个人都不死，只要能留几个门派，有人把道始文传承下去就行。
　　那么问题就来了，整本书中众人的命运与轮回早已注定，无论更改哪个，最终都会走向既定的事实。会道始文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重封不了鬼门，毁灭也是迟早的事。
　　虚天仙人：“因此裘清淼想了一个主意，既然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山河之上别有山河，是否可以借一个人来救救她的儿子？”
　　万宝宝指着自己道：“然后你就找到了我？”
　　虚天仙人点了点头道：“无论是命理八字，还是命脉走向你们都十分相称，于是，老夫就从你的世界，将你借了过来。”
　　“当然……为了让你不一出现就被裘泱杀了，老夫和裘清淼就想了个法子。”
　　万宝宝：“将我关在屋里填鸭？”
　　虚天仙人：“……咳咳，老夫也不想用此等手段，可你若不会道始文，又没有天赋的话，想必此时早已身首异处。”
　　万宝宝不得不赞同他的观点，当初她要是不会道始文，估计在演练场后面的小树林里，就被裘泱给吃了。
　　“裘清淼使用这法宝的第二次，是你在虚空匣里出关之时，第三次则是在裘泱性命攸关之际，且只有你能看见裘清淼。”
　　怪不得阿飘姐每次都行色匆匆，原来是时间不够用。
　　万宝宝：“那我在小黑屋里时，她为什么一直在里面飘着？”
　　虚天仙人顿了一下，小声道：“这是老夫开的后门……让她看看，她才能放心。”
　　万宝宝：“那在幻境当中是我们的幻觉？”
　　虚天仙人又薅了薅胡子：“那个，是为了让她看最后一眼，就让她去投胎了。”
　　“所以，老夫这才来找你，多亏有了你，这一方小世界才得以保全，你有什么愿望，老夫尽全力为你达成，你若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可以送你回去。”
　　虚天仙人以为万宝宝会选择回去，谁知万宝宝摇了摇头，双眼发光般道：“你能让裘泱起死回生吗？”
　　虚天仙人：“……你不再想想？老夫可以给你泼天的财富，或者下辈子投个好胎……老夫送你回去，再给你两辈子的荣华命，如何？”
　　万宝宝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要裘泱，我要他活过来。”
　　她要那个会揉着她的头发，一边冷笑，一边将她搂进怀里的裘泱。他的爱是霸道的，是窒息的，浓郁的就似他的煞气，封住她所有的去路。
　　万宝宝吸了吸鼻子，眼泪含眼圈道：“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裘泱。
　　虚天仙人为难地抓了把头发：“老夫只能改变你的命运……”
　　万宝宝：“那你能把我的命分他一半吗？”
　　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在她最亲近的人就是裘泱。她若是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和裘泱所有的一切就真的断了。
　　留在这里，她至少还有些念想。
　　虚天仙人叹了口气，从腰间第一个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物件。
　　细长的把手下面是一个平面，很像一个手电筒。
　　“你要不要看看，裘泱在最后做了什么？”
　　“最后？”
　　万宝宝反应了一下，连忙点头道：“我要看！”
　　虚天仙人眼睛飘过远处躺着的“袁椿”，心想：他虽然不能改变婴鬼的命，但透漏一点总无碍吧？人家小姑娘铁了心留在这，他总得给人一点盼头。
　　“其实，老夫还有一事想要让你帮忙……”
　　“什么事？”
　　虚天仙人不好意思道：“就是用道始文封鬼门之事。”
　　万宝宝这才意识到，现在整个修仙界，会道始文的好像只剩她了……
　　-完-


第95章 看溯灯
　　◎“双手托住溯灯，脑海中想象你想回去的那一刻……”
　　万宝宝双手托住溯灯的圆盘处，问道：“……◎
　　“双手托住溯灯, 脑海中想象你想回去的那一刻……”
　　万宝宝双手托住溯灯的圆盘处，问道：“我可以跟他说话吗？”
　　虚天仙人遗憾地道：“说不了，处在那个时辰的你并没有神智, 是昏迷状态。”
　　万宝宝：“可是阿飘姐……就是裘清淼不是跟我说话了吗？”
　　虚天仙人：“她跟你说了几句话？”
　　万宝宝眨了眨眼, 是了, 阿飘姐每次都是一两句, 最开始还是静音模式，只能看见她嘴巴动, 听不见一点声音。
　　虚天仙人叹了口气道：“你是想跟他说两句话, 还是多看他一会？”
　　“……我要多看他一会。”
　　这个世界连个照相机都没有, 她要好好地看一看他，刻在自己的记忆中。
　　万宝宝闭上双眼, 手心里捧着的溯灯一点点的变亮, 折射出傍晚夕阳似的深红色光晕，一片虚空的黑色之中, 出现了一丝亮光。
　　那丝亮光好似一处缝隙，逐渐开裂, 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袁椿”面无表情地抱着“她”从鬼门林中走了出来，来到了一片黄烟蒸腾的深坑附近, 在深坑的边缘仰躺着一个人。
　　万宝宝一眼就认出了他, 随即就湿了眼眶。
　　裘泱瘫在地上的模样，就像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鸡蛋，蛋清碎了一地, 他的全身布满细碎的伤口，煞气从这些伤口中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好似漏了气的皮球, 他望着天空, 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万宝宝侧耳去倾听，才听清楚裘泱说的是什么。他正用嘶哑的气音断断续续地哼唱着一首万宝宝给他唱过的好汉歌，明明是豪情万丈的曲风，却听得万宝宝只想哭。
　　待袁椿抱着万宝宝走近，裘泱才艰难地翻了个身，随着姿势地改变，万宝宝看到了他右手握着一个月牙状的东西，长约二十厘米左右，整体呈现乳白色。
　　万宝宝觉得她好像在哪见过，她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是裘泱的心头骨。
　　在莲子庙的后院里，她见过裘泱心头骨一半离体的样子，那时只看到了一端，她并不知道这骨头完整是个月牙形，弯得非常锐利。
　　裘泱整个身体就像个大型筛子，他抬起胳膊，大臂与小臂上的伤口处立即流出了粘稠的白色煞气。
　　“袁椿”将万宝宝放在了裘泱的身前，随即屈膝，跪在了地面上。
　　裘泱毫不迟疑地举起心头骨，插进了“袁椿”的胸口。这时，从“袁椿”的身体里冒出了形状相同的另一块心头骨。
　　袁盛彰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大意放走的“袁椿”体内，会有他心心念念的另一块心头骨，他只有将两块心头骨都吞并，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而不是作为怪物化成一滩血水。
　　裘泱从进鬼门林就想到了这一步，按照袁盛彰的行事作风，他势必要设下结界，将裘泱包裹在里面，一同吞掉。。
　　所以在裘泱将“袁椿”放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身体里的另一块骨头放了进去。袁盛彰就算与他同归于尽，也不可能再复活。
　　但随着最后一块心头骨离体，裘泱体内的煞气瞬间就开始暴走，他只能与袁盛彰速战速决。
　　两条心头骨迅速连接成了一个圆，重新隐藏进了袁椿的体内。
　　裘泱呼出一口气，他就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身体里的煞气开始迅速的流逝，大小不一的白团团飞溅而出。
　　“……此番不知生死……就连我也不知是否能成，若让你空欢喜一场，你怕是要哭个三天三夜，让我魂飞魄散都不安宁……所以便没有告诉你。”
　　裘泱伸出两根手指，僵硬地抚摸万宝宝的脸蛋。她躺在地上，双眸微阖，似乎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喊她“泱泱”。
　　裘泱低声笑了笑，他的半侧脸随着面部动作而瓦解，只剩一只眼与半张嘴，他毫不在意，用最后一丝力气动了动右手。
　　“袁椿”就像关节生锈了的机器人，迟钝地抱起躺在地上的万宝宝，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树荫下。
　　万宝宝背靠着大树，“袁椿”替她将刘海拂开，随即便“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裘泱的身体像泡沫一样快速溶解，他贪婪地注视着树下的万宝宝，在最后消失前，他张了张嘴：“……你想让我活，我便依你。”
　　他愿意重新化成一团煞气，历经融骨之痛，灼魂之苦，在尸体中面目全非地苟延残喘，就为了能再见她一面。
　　她想让他活，他就要努力活下去。
　　“裘泱！”
　　万宝宝大声地呼喊，她仿佛置于梦中，喊出的每一个声音都会在梦境中回荡，她喊得声嘶力竭，裘泱却一点都听不到。
　　她想冲过去再抱一抱他，但是她怎么跑也跑不到裘泱在的地方。
　　“你该醒了。”
　　虚天仙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万宝宝如梦初醒，缓缓地睁开泪湿的双眼，脸蛋上一片湿润。
　　她又回到了深坑边，旁边站着一脸愁容的虚天仙人，哪里还有裘泱的影子。
　　“他会醒来吗？”
　　虚天仙人捋了捋胡子道：“你可能要等很久。”
　　万宝宝哽咽着擦去眼泪，坚定地道：“他都能为了我重活一次，我自然能等得了他。”
　　别说十年，五十年，就算是再久她也要等。
　　什么样的恋人最让人难忘？
　　自然是裘泱这种先走一步的王八蛋。
　　就算想追上去骂他，也没有追去的路。
　　裘泱，你等着，等你活了的！
　　万宝宝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开始哭。
　　虚天仙人：……这丫头是不是受了太多刺激，得癔症了？
　　万宝宝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道：“你方才说的，要补偿我，给我富贵和荣华命什么的，是真的？”
　　虚天仙人：“自然是真的。”
　　万宝宝点点头，说道：“那你给我点灵丹妙药吧，能让裘泱快点醒过来的。”
　　她跟这个老头可一点都不客气，这是他欠她的移民遣散费加劳务费，还有心理赔偿。
　　虚天仙人：“……老夫尽力。”
　　万宝宝：“法宝啊，珠宝啊什么的也别客气，我是个俗人，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
　　虚天仙人：……他倒是鲜少遇到这么直接的人。
　　修仙之人无论爱不爱财，面上都要表现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像万宝宝这样堂堂正正说爱财的，极为少见。
　　万宝宝：“你方才还说要给我两世荣华命，托生这事得找人帮忙吧，得欠人情吧，我体谅你，我都不要！”
　　虚天仙人可不觉得她大方，反而有点不好的预感道：“那你还要什么？”
　　万宝宝就喜欢这种明白事理的神仙，她掰了掰手指头道：“先不说我还要什么，我们先来说说，会道始文的，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吧？我要是不教给别人，是不是就成绝学了？”
　　虚天仙人：“……是。”
　　万宝宝勾唇一笑，是就好办了，不讹你讹谁？
　　结果老头腰间的布袋子，万宝宝愣是薅走了三个，疼得虚天仙人直扯胡子。
　　万宝宝还顺手帮了一把小弟“李成”。
　　李成死的着实有点怨，当时在演练场后面的小树林，袁椿发现她勾魂勾错了后，直接就把李成的魂魄打散了。
　　“李成”作为自杀小队的一员，死后为整个团队奉献了大把的光和热，不但踊跃地打扫屋子，当裘泱的传声筒，关键时刻还要替领导挡酒……
　　是一个脚踏实地的好青年。
　　就这么魂飞魄散未免太可惜，她就拜托虚天仙人让李成能投个完整的胎，也不用什么太好的人家，能活着就行……
　　被万宝宝扒了一层皮，虚天仙人牢牢地捂着自己剩下的几个布袋子，就怕万宝宝再伸手要东西。
　　万宝宝掰着指头数了数，灵光一闪道：“你有毯子吗？”
　　“……什么毯子？”
　　万宝宝：“就是那种能在天上飞的毯子。”
　　虚天仙人：“……老夫……没有。”
　　万宝宝：“你不会骗我吧？你看看，我因为你，背井离乡，孤苦无依，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只相爱的鬼，为了帮你除掉宗门孽障，他现在变成了植物人，什么时候会醒都不知道，你看到这么惨的我，难道心不会痛吗？”
　　虚天仙人：“……有，老夫想起来了，有一张。”
　　万宝宝微笑：“我就知道，虚天仙人你是个慈悲人。”
　　望着逃跑般离开的虚天真人，万宝宝热情地摆了摆手：“后会有期！”
　　小老头飞得更快了。
　　送走了虚天仙人，万宝宝先是在深坑边弯腰捡了一上午白团团，才把破碎的裘泱都捡了起来，用布巾包好，外面又裹了一层才放心。
　　按照虚天仙人的指示，万宝宝去重新给鬼门加了封印。闪着金光的道始文，将鬼门封得严严实实。
　　至于那几个用于堵鬼门的生魂，万宝宝装作没看见，让他们自生自灭。
　　万宝宝背着一包袱的裘泱，用虚天仙人的飞毯拖着昏迷的“袁椿”，向林子外走去。
　　走到半路，她就看到了熟悉的马车和小温柔。小温柔一见她，撂起蹄子就奔了过来，颠醒了窝在马车里睡觉的金藕娃娃和小梦妖。
　　万宝宝意外的是，金钱怪也没走，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打盹。
　　金藕娃娃们掀起车帘，向万宝宝的身后望了望，疑惑地看着毯子上的“袁椿”，问道：“婴鬼又晕倒了？”
　　万宝宝右手食指放在唇边，道：“嘘，他在睡觉，要睡好长好长的一个觉。”
　　她摸了摸“袁椿”的额头，心里道：裘泱，我们现在就回家。
　　梦妖从来没出过鬼门林，便想跟着万宝宝出去长长见识，金钱怪则是想去大城市走走，有助于他的腹腔内部基建，构造出更好的城市面貌。
　　于是，万宝宝就带了两只妖怪，五只精怪，一匹马，和一只沉睡的鬼，浩浩荡荡地奔向了上元宗。
　　变小的金钱怪只有三十厘米高，看起来丑萌丑萌的。
　　一路上，万宝宝有空就会对着昏迷的袁椿说话，说他俩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
　　“你说咱们俩好这么久了，从来都没正经约过会……约会就是逛街，游玩的意思。……你这个男朋友，真是太不称职了，你这种在我们老家，会被甩的……你知道有个词叫‘追妻火葬场’吗？”
　　没有裘泱的回嘴，万宝宝说得特别痛快，连珠炮一样，断都不带断的。
　　在路上行走的第二个月，一天清晨，万宝宝迷迷糊糊地睡醒，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对黑眼珠。
　　“袁椿”睁着两个眼珠子，定定地望着她。
　　外面刚刚破晓，到处都黑漆漆的，这一对黑眼珠可把万宝宝吓了个够呛，一个翻身，就撞在了马车壁上。
　　疼痛让她瞬间回神，万宝宝瞪大眼珠，不可思议地道：“你醒了？！”
　　不对啊，这才一个月啊？


第96章 小保姆
　　◎    万宝宝与袁椿对视了半晌，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裘泱？”    她举起右手，……◎
　　万宝宝与袁椿对视了半晌, 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裘泱？”
　　她举起右手，在袁椿眼前晃了晃，袁椿瞳仁聚焦在她的脸上, 并不会随着她的手而移动。
　　万宝宝又尝试着左右摇了摇身子, 袁椿的视线终于动了, 她追逐着万宝宝的脸蛋, 偏移了些许角度。
　　但很快她便不动了，直勾勾地看向前方的马车壁。
　　万宝宝停下左右晃动的动作, 微微叹了口气。
　　她就说, 怎么才一个月就醒过来了, 原来只是睁开了眼睛而已，“袁椿”本人一直处于一种待机状态。
　　转念一想, “袁椿”能睁开眼睛, 这说明他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总比现在一睡就睡十二个时辰要强。
　　万宝宝又躺了回去, 靠在小抱枕上，面对着袁椿小声说道：“时辰还早, 再睡一会吧。”
　　袁椿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双眼一眨不眨地向前望, 侧躺在那不动弹。
　　被人盯着确实很难入睡, 万宝宝挠了挠头，掏出手帕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等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就发现袁椿不见了。
　　万宝宝翻身就爬了起来，“裘泱！”她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一边拉开了马车帘。
　　袁椿坐在驾驶马车的位置上, 看着远处发呆。
　　万宝宝松了口气, 将脸伸到袁椿面前道：“看来我得找个东西把你拴起来。”
　　这次袁椿的眼睛动了，她缓慢地看向她，眼睛里透出了孩童般的天真烂漫，说白了，就是无知。
　　但万宝宝还是很高兴，她没有想到裘泱会恢复得这么快。从睁眼到移动身体，可能才花了不到两个时辰。
　　怕裘泱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跑丢，万宝宝在到下一个村镇的时候买了一条两米长的绳子。
　　编织的草绳很结实，但也很粗糙，以防草绳来回摩擦伤了裘泱的手腕，万宝宝将草绳系在了衣袖的外面。
　　她系绳子的时候，“袁椿”就呆呆地望着她系绳子的动作，等绳子系好了，就见袁椿很自然地拿起绳子，往嘴里塞。
　　万宝宝：“……NONONO，达咩！不行！这不是给你磨牙的！”
　　从百宝囊里翻出虚天仙人给她的灵丹妙药，有一种是黑色长条状，非常像碳棒，给孩子磨牙刚刚好。
　　“你啃这个。”
　　袁椿拿着碳棒看了看，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牙齿咬得“咔嚓咔嚓”响。
　　这个碳棒有点掉色，袁椿很快就吃得满嘴牙都变成了黑色，一笑看起来像缺了一口牙……
　　如果此时坐在那里啃黑棒棒的是裘泱本体的话，想必万宝宝早就扑了上去，最少香他两口。
　　可现在裘泱顶着的是袁椿的身子，总让万宝宝觉得怪怪的，实在是不好下口，最多只能拍拍她的脑袋。
　　袁椿就像一个刚刚懂事的孩子，什么都想往嘴里塞，任何东西都想用嘴丈量，就连大树她都能爬上去，啃一块树皮下来。
　　有一次万宝宝没注意，袁椿差点把金藕娃娃也吞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裘泱同学又出息了，他开始能断断续续地说话了。
　　于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万宝宝被他无情地推醒，她揉着惺忪睡眼，想这位爷又是抽了哪门子风。
　　袁椿指了指张开的嘴，口齿不清道：“吃。”
　　万宝宝：“好好好，吃吃吃。”
　　她迷迷糊糊地解开百宝囊，才猛然意识到这个祖宗说话了。
　　“你再说两句？”
　　袁椿歪了歪脑袋，指着嘴道：“吃。”
　　上下牙齿合拢，发出清脆的督促音。
　　万宝宝一点都不嫌少，激动的脸蛋都红了，掏出袋子就开始投喂。
　　兴许是这些东西真起作用了？
　　“你多吃点。”
　　万宝宝一把一把地给她喂，袁椿咔嚓咔嚓地往嘴里倒，就像个无底洞。
　　袁椿吃完了东西也不睡觉，开始给万宝宝辨小辫。
　　这是万宝宝最近给裘泱找的新游戏，以防他去霍祸几个小妖怪。
　　待他们快回到上元宗的时候，裘泱的词库更加丰富了，其中使用频率最多的就是“宝宝”。
　　饿了，叫宝宝，无聊了，叫宝宝，没事也得喊两声宝宝。
　　万宝宝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个女儿，天天张着一张嘴管她叫妈妈妈妈……
　　站在上元宗的山脚下，万宝宝向上仰望，考虑用毯子将小温柔和马车托上去的可能性。
　　“万师妹？”
　　听见有人叫她，万宝宝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张好人脸。
　　“亮师兄！”
　　太好了，活雷锋来了。
　　“万师妹，真的是你！你刚回来？”
　　一脸靖哥哥笑容的亮师兄背着包袱从远处走来，激动地道：“我听庞师叔说万师妹你跟随裘真人去历练了，裘真人呢？”
　　亮师兄迷弟似的往万宝宝身后的马车里瞧。
　　万宝宝笑着道：“裘泱师兄不在这，他跟着袁宗长去云游了，让我和袁椿师姐先回宗里。”
　　一听裘真人不在，亮师兄就不再往马车里打量了。
　　“那师妹你快回去吧，庞师叔和其他师弟师妹们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开心。”
　　万宝宝为难地道：“关键是我这马车得从山路回去……我这几天都在赶路，有些疲累。”
　　亮师兄笑容灿烂地道：“交给师兄我，师妹你和袁椿真人先回去吧。”
　　万宝宝：“那就拜托师兄了。”
　　多好，这就是同门爱。
　　万宝宝掏出毯子，拉开马车门帘，右手握着袁椿的手将她拉出来，万宝宝侧过身子，遮挡住亮师兄的视线，再给他介绍几个精怪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亮师兄，给你介绍一下我这一路上结交到的小朋友，这五个是金藕娃娃，这是小梦妖和金钱怪。”
　　上元宗周边灵气充沛，林子里有许多动植物变成了精怪，这些小精怪偶尔会钻进上元宗来，所以上元宗的弟子们对这些小精怪很宽容。
　　金藕娃娃长期受万宝宝耳濡目染，觉得去哪都不能空手，不然显得少了礼道。
　　亮师兄蹲下身，好奇地瞧着几只娃娃，它们穿着万宝宝给做的跨栏背心和短裤衩，很大爷风。
　　几只娃娃抬起胳膊，当场就给亮师兄表演了一个断臂，右手抓着断掉的左臂，笑嘻嘻地道：“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亮师兄：……
　　他也不知接还是不接，茫然地看向万宝宝。
　　万宝宝：“师兄，你收了吧，金藕吃完是不会排出去的……”
　　接下来是小梦妖，它有样学样地道：“我可以送给你一个大梦！”
　　小梦妖左右手张得开开的，形容这个大梦有多大！
　　亮师兄：“……谢谢。”
　　金钱怪就很直接了，弯腰就开始呕，呕出来一小块碎银和一些铜板。
　　亮师兄下意识地摇头说不要。
　　金钱怪不由分说地将沾着粘液的银钱塞进了亮师兄的手里。
　　万宝宝干笑着道：“……师兄，那马车和我的马就拜托你了。”
　　几只小精怪跳上了毯子，万宝宝连忙也跳了上去，冲着亮师兄招了招手，迅速起飞了。
　　飞到一定高度后，万宝宝对金钱怪道：“怪怪，你得注意卫生，你的唾液混着银钱多脏啊。”
　　“还有小梦妖，不要说大梦，你可以说，送给你一个美梦……还有娃娃们，你们知道我的宗门有多少人吗？一人送一遍胳膊，你们将来都得用假肢生活！心意到了就行了……”
　　万宝宝正在这给几只小家伙普及常识，左边坐着的袁椿就拽了拽她的袖子。万宝宝转过头，就见带着纱帽的袁椿指着大张的嘴道：“我饿了。”
　　一听裘泱饿了，几只小精怪立即缩到了毯子的一角。
　　万宝宝：“忍着，落地了再给你吃。”
　　袁椿合上嘴巴，开始自己动手翻万宝宝的外袍内侧。
　　万宝宝拍下她的手：“干什么，要吃奶吗？我跟你说，你现在要是男人身，我就让你碰了，你现在是女孩子你知道吗，女女有别。”
　　袁椿眼巴巴地看着她，天真的大眼睛望着她道：“宝宝，我饿。”
　　万宝宝觉得自己的眼睛兴许出了点问题，她总是能从袁椿的脸上看到裘泱可怜兮兮地跟她说饿。
　　万宝宝挠了挠头，从外袍内侧掏出一个小布包。
　　“吃吧，别掉衣服里。”
　　白云飘荡，湛蓝的天空下，万宝宝望着裘泱无忧无虑吃东西的模样，居然生出了一种苦涩的幸福感。
　　万宝宝将对亮师兄说过的说辞又跟每一个见过的人说了一遍，其中第一个赶来见她的就是朱灵。
　　大半年没见，朱灵的个子好像又高了，她叽里呱啦地说着这半年来的事情，比如她升到清朦境二清啦，认了古长老为师傅，现在每天都要修炼，忙得很。
　　万宝宝则传达了朱三叔的口信，给朱灵讲了他们和朱三叔联合官府剿淮家的事情。万宝宝掏出三叔给的珍珠，说做成两条项链后再给朱灵一条。
　　随后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熟人，庞师叔，郭芝山……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亮师兄才气喘吁吁地推着小温柔爬了上来。
　　万宝宝：……这一下午聊得太尽兴，她都把亮师兄给忘了。
　　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另一个人，袁椿的访客却一个都没有。
　　万宝宝反而松了一口气，庆幸袁椿少言寡语，为人高傲，连个朋友都没有，不然多半得穿帮。
　　晚上，袁椿的房门打开，万宝宝眼角看到，立马把自己屋中的人送走了。
　　果然，袁椿很快就腻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往屋里拽，让万宝宝陪她玩。
　　万宝宝：“……我跟没跟你说过？女女授受不亲，你这孩子真不听话。”
　　回到上元宗之后，万宝宝每天都很忙碌，她按照裘泱的安排，跟随丛长老开始学习法术。
　　丛长老是个认真的小老头，与裘泱这个师傅相比，一个是兢兢业业的优秀教师，另一个就是插科打诨的临时工……
　　万宝宝学得很认真，在冬天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她又测了一下修为，结果出乎意料，她居然升到了腾云境一清。
　　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某个念头：她离甄圆期又近了一步……
　　一晃又过了半年，六月初，上元宗山下又开始了热闹的庙会，好多弟子都跑山下去玩，朱灵约万宝宝同去，被她拒绝了。
　　因为裘泱的指甲长了。
　　每次指甲一长，他就会控制不住去啃，且总是会啃得血肉模糊，她今晚要给他上一课。
　　回到院子，裘泱正坐在客厅里，桌子上是他泡好的茶。
　　他现在每日进步一日千里，只要不说话，没人知道他有问题。
　　万宝宝没给他好脸色，厉声道：“把手伸出来！”
　　裘泱乖乖伸出手，万宝宝一看，果然啃得乱七八糟。
　　遥想当年洁癖泱，万宝宝不由得按住胸口。
　　她认命地坐在椅子上，给他修理指甲。
　　从鬼门那天起，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她彻底成了裘泱的小保姆，得帮他洗澡，擦脸，刷牙。
　　关键裘泱顶着袁椿的身体，万宝宝每次给她洗澡，都会感觉自己迟早要变弯……
　　“我跟你说，你再不变回来，我就要变蕾丝了。”
　　“袁椿”盯着万宝宝的头顶，屋内烛光摇曳，“她”的眸光微动，忽然就有了灵性。就似画中的鱼摇起了尾巴，“啪”的钻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万宝宝还在这碎碎念：“等我真变成蕾丝了，有你好哭的……”
　　“什么是蕾丝？”
　　头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说话声，他的嗓音有些嘶哑，仿佛好久没有说过话一般。
　　“蕾丝就是……”
　　万宝宝刚要回话，她倏地顿住了动作，愣愣地抬起头。
　　烛光里，“袁椿”的脸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男人的面容，他凤目微挑，饶有兴趣地问道：“万宝宝，什么是蕾丝？”
　　-完-


第97章 正文完
　　◎淡黄色的光晕打在他的侧脸，他狭长的眼梢微挑，眸光温润，似有闪烁。  “让你久等了。”  听到这……◎
　　淡黄色的光晕打在他的侧脸, 他狭长的眼梢微挑，眸光温润，似有闪烁。
　　“让你久等了。”
　　听到这句话, 万宝宝的委屈劲儿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瘪了瘪嘴巴, 唇瓣微微颤抖。用力吸了两下鼻子, “嗷”地一声哭喊道：“你这个王八蛋！”
　　说着, 她扔掉修指甲的工具，猛地扑了上去, 搂住男人的脖子, 撒泼般地嚎啕大哭。
　　男人稳稳地托住她, 勾唇笑了起来。
　　“见到我为何还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万宝宝反而哭得更凶。
　　她哭得稀里哗啦, 用力拍着“袁椿”的胸部道：“你快变回去！我不要这个！硌得慌！”
　　裘泱听到更是笑出了声, 下一秒“袁椿”的身量开始拔高，□□变得一马平川。肩膀拉宽, 女性的纤腰变成男人的劲瘦腰身，手臂加粗, 肌肉拢起，手掌变得宽大, 能将万宝宝的手整个团在里面。
　　万宝宝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一边哭一边控诉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没了一条心头骨！”
　　裘泱从她外袍内侧抽出手帕，替她擦着眼泪道：“既然无计可施，告诉你也是徒增烦恼。”
　　“那你有可能重新活过来, 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裘泱耸了耸肩：“万一没有成功，你空欢喜一场岂不更难受。”
　　“呸！”
　　万宝宝对他这回答可不买账, 她戳着他的胸口道：“你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背, 一个人苦,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裘泱搂着这只小花猫，双腿颠着她，眼睛里满满都是她。
　　“恨不得想杀了我？”
　　万宝宝刚刚褪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别说杀了你，我撕了你的心都有！你，你知道我多难受吗？你知道我蹲在深坑边给你收尸是什么心情吗？你这个王八蛋，连个尸体都不完整，搂都搂不住，我都怕漏出来！”
　　一说这事她就委屈，别人收尸都是一整个，就她收尸像拣年糕碎！
　　裘泱膝盖提高，万宝宝就滑了下来，他托住她的脸蛋，垂首亲吻她的眼皮、眼窝、眼梢。
　　他碎碎地细吻着，低声道：“是我的不是。”
　　裘泱的吻又温柔又炙热，他的呼吸喷在她脆弱的眼睑，万宝宝眼眶一热，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我都做好了守你五十年，一百年的心理准备，不论你的男的，女的，高的，胖的，能不能说话，会不会走路都没关系……要知道你只离线一年……你快把我的觉悟还给我！”
　　裘泱额头抵着她，用高挺的鼻梁摩擦她红彤彤的鼻尖：“那我应该晚些醒来？”
　　万宝宝用右脚的后脚跟踹他小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短吗？太长了！”
　　长得她都害怕忘记他长什么样子。
　　裘泱：……那他到底是早了还是晚了？
　　万宝宝张嘴，去咬裘泱的鼻尖，裘泱也不躲，任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松开嘴，万宝宝望着他鼻梁上的牙印笑了，她伸出手摸了摸，又哭又笑道：“刚刚好，你醒来的刚刚好。”
　　无论何时，无论何处，他醒来的那一刻于她而言都是最美的一刻。
　　裘泱微侧头，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弯下了形状优美的脖颈。
　　两只嘴巴就像磁石一样互相吸引着，咬得不可开交。
　　万宝宝回抱着裘泱的脖颈，左手去掐他的耳朵，鼻端萦绕着香甜的奶香，万宝宝吸了吸鼻子，她太怀念这个味道了。
　　每每想他时，万宝宝就会埋首于那包袱碎泱泱里面，进行奶香疗法，可是这种疗法治标不治本，每次治愈后反而更加空虚。
　　“你就不怕我不等你，又找一个道侣？”
　　两人的脸庞离着极近的距离，仿佛有透明的丝线在彼此拉扯，就像两只交颈的动物，你啄我一下，我舔你一口。
　　裘泱透着红光的瞳孔犹如捕猎中的猎手，牢牢地捉住她的视线，用气音道：“你去哪儿找第二只婴鬼？”
　　万宝宝“噗嗤”笑了：“我若换了口味呢？”
　　裘泱风淡云轻地道：“杀了就是。”
　　万宝宝：……
　　得亏是她，这本书要是换个心思敏感点的女主……那女主估计就跟裘泱没什么事了。
　　可不是所有的女主角，都能在他手里活过二十章……
　　“对了，什么是蕾丝？”
　　……这记性是真好。
　　万宝宝面部表情佯装自然道：“……是一种布料。”
　　裘泱挑眉：“我怎么未曾见过。”
　　万宝宝：“咳咳，就是产地比较远，得坐船。”
　　裘泱：“那朱家做的买卖里，应有这种布料。”
　　万宝宝：“啊……应该有吧。”
　　裘泱掐了掐她的脸蛋，似笑非笑道：“一年没见，你说谎的坏习惯又犯了。”
　　万宝宝这会可不怵他，心里给自己鼓气，万宝宝拧着脖子道：“你跟我说了那么多谎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还说我！”
　　裘泱从容地道：“你可以跟我计较。”
　　万宝宝张了张嘴：“算了，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
　　裘泱：“裘某小肚鸡肠，爱计较。”
　　万宝宝：……
　　你这人要不要脸面？！
　　自己一个人叭叭叭说是很过瘾，但没有裘泱跟她斗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荡，让她想忽略孤单都很难。
　　万宝宝左右瞟了瞟，用最快的语速道：“……就是女女相好的意思。”
　　裘泱诧异地扬起了眉梢：“想不到师妹还有这种嗜好。”
　　万宝宝：“我没有啊！你好好回想一下……对了，去年一整年发生的事，你有记忆吗？”
　　裘泱：“煞气是我的一部分，自然有记忆。”
　　从他恢复神智的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就像开闸的大坝一样，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一路上万宝宝跟他说的碎碎念，回到上元宗后他与她相处的点滴，万宝宝睡觉时，他在旁边一看就是一整夜。
　　每时每刻，每天每月，他全部记得。
　　万宝宝庆幸他记得，不然她白付出那么多了……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老婆。
　　“对，就是我说过的话，我很注意女生与女生之间的距离，女女授受不亲。”万宝宝强调道。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万宝宝脱口而出：“你啊，正值壮年的鲜活肉|体啊！”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万宝宝摸了摸后脖颈，也许是小别胜新婚，一年没见面，她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别误会……”
　　裘泱深深地点了点头，嘴角含笑道：“我没误会。”
　　万宝宝只觉得自己的脸蛋破天荒的有点发烫，像极了没谈过恋爱的青葱少女。
　　“有点热。”
　　万宝宝左右手当扇子，给自己扇风，可她的脸蛋就像火种，越扇越热。
　　男人像狐狸一样压过来，握住她的双手手腕，笑着道：“时隔一年，要不要亲眼看看你感兴趣的鲜活肉|体？”
　　名为理智的一种东西，瞬间从脑袋里被踢了出去。
　　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一笑眼睛像会吸人一样，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味，这让她怎么把持？
　　“我先去洗个澡。”
　　万宝宝从他腿上蹦下来，随即就后悔了，洗什么澡，净身咒不好吗？
　　裘泱拉着她的手腕，轻描淡写道：“要不要一同沐浴？”
　　万宝宝眨巴眨巴眼，嘴上说着：“不太好吧，我的浴桶不大哦。”结果却拉着裘泱往烧水的屋里走去。
　　裘泱丝毫不介意：“我们可以站着洗。”
　　万宝宝脑袋里顿时开始浮想联翩，站着洗啊……多容易擦枪走火啊……不得不说，她喜欢。
　　“你的心头骨没事？”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堪比心脏重建，不用再养一养？
　　裘泱被她拉着往前走，笑着道：“没事，这次能陪你走到最后。”
　　月光下，裘泱一头乌发闪烁着绸缎般的光泽，万宝宝拉着他的手，倒退着往烧水的灶房走。
　　“你别以为我消气了。”
　　裘泱颔首：“那用鲜活的肉|体来补偿，能否让你消气？”
　　这词你用起来没完了是吧！
　　万宝宝：“……你别这样，我这人很难抵挡诱惑。”
　　裘泱仰头，哈哈大笑。
　　由于两人在院子里，裘泱的声音来回回荡，格外明显。
　　万宝宝赶紧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声！会被外面听见的！”
　　这要是被人听见，大晚上她院子里有男人的大笑声，多容易让人误会。
　　裘泱看她神经兮兮地表情，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万宝宝瞪大眼睛，小声道：“你是不是有病？脑子瓦特了？”
　　听不懂她的话吗？
　　裘泱笑得格外恣意，万宝宝索性自暴自弃，想着她的熟人都去山下看庙会了，被其他人听见也没什么。
　　“万宝宝。”裘泱唤她。
　　万宝宝没好气地道：“听着呢。”
　　“我甚是想念你。”
　　万宝宝望着他伸出的手，掌心朝上，一副邀请的姿势。
　　万宝宝哼了一声：“想我的人多着呢，你美去吧。”
　　裘泱：“即使我有鲜活的……”
　　万宝宝连忙捂住他的嘴：“闭上！不许说这个词了，再说我就咬你！”
　　这孩子真是有点病，学会一个词要连续说好多遍。
　　裘泱拉下她的手，笑着道：“好。”
　　泡澡很美好，两个人泡得更美好，一个劳肾的夜晚度过后，万宝宝又重新想起了被煞气所支配的恐惧。
　　不行啊，这一年他是一点没退步，日益向着老色哔的方向进发。
　　天还没亮，万宝宝就被窒息的煞气卷醒了，她惺忪地睁开眼，四周是熟悉的白团团，她像蚕蛹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
　　裘泱披着内袍，露出健硕的腹肌，正在看万宝宝搂回来的碎泱泱。
　　“它们还能融回去吗？”
　　万宝宝从煞气里爬出来，蹭过去，枕在了裘泱的膝头。
　　裘泱抚摸她的额头，万宝宝舒服得眯起眼睛。
　　“能。”
　　裘泱右手一点，包袱内的白团团们迅速凝结，拉长，环上了万宝宝的脚踝，开始往上爬。
　　凉凉的触感让万宝宝睁开了眼睛，低下头，木着一张脸道：“……不是吧。”
　　她才刚醒啊。
　　裘泱笑着道：“时候还早，再睡会？”
　　万宝宝：……？？睡觉就睡觉，你为什么还往上爬？
　　待太阳高升，万宝宝躺在裘泱的臂弯里，狠狠地咬着银牙道：“当初就不该把它们捡回来！”
　　裘泱低笑，胸膛微微震荡，万宝宝鼓着腮帮子，只觉得牙根痒痒。
　　她转头咬了他一口，裘泱不痛不痒，还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万宝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心里劝自己道：算了算了，谁叫他这么喜欢她呢，就不跟他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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